第81章 【VIP】 “弄乱他。”

    他们二人一同回了居住的院子, 裴枕跨进门槛,沈迟问他:“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裴枕说:“再等几天看看吧。”

    沈迟:“好。”

    *

    明月高悬,无数人在梦里进入了梦乡当中。

    屋门应声打开,屋内的人却浑然不觉, 呼吸清浅的沉睡, 门口的人披着夜色, 身上黑气浓厚, 浑身戾气。

    他站在门口侧耳听了一下屋内的动静, 而后踏入门, 反手将门往后一掩,大踏步绕过屏风。

    沈迟的脚步轻轻, 他手臂上的, 缠绕的银白色骨头泛红。

    他轻车熟路地绕过屏风, 趁着月色走到了床前,床前的轻慢已经放下,轻薄的纱帐朦胧勾勒出来一个人的身影。

    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挑开了长幔, 青色的被子之下,竹枕之上, 乌发披泄脑后,裴枕, 他躺在床上,手放在薄被上,睡姿端正, 十分放松,全然无醒过来的迹象。

    沈迟站在床边看了他很久,他脱了鞋,将裴枕抱起, 往里挪了点位置,而后撩开被子上了床。

    裴枕的身体十分柔软,比沈迟矮一个头,到沈迟的下巴处,抱着睡觉正好,沈迟的手搭在他的腰间,将他拉近,而后侧身与他面对面,他着迷的吸了一口他的脖颈:

    “师父,你好香。”

    而后手指从他的腰间一寸寸摸索过去,触不及防触及他里衣之下的皮肤,他顿了顿,抬眼看裴枕,他没有醒来。

    腰侧的皮肤细腻温暖,沈迟的手一触碰到,睡梦中的裴枕就不由自主地一颤。

    沈迟眼尾的红痣红的妖冶,他急急地喘一口气,捏着他的下巴将他转了过来,而后狠狠亲下去。

    柔软如云的双唇一碰下去就下陷,仿佛沉溺在梦境里,但终于不是从前醒来,一切都会烟消云散了,师父躺在他的怀里。

    衣服摩挲的声音响起,周围的温度急剧攀升,沈迟耐心又着迷地舔邸他的每一寸牙关,轻易地攻城略地,在他的柔软湿润的口腔里搜刮,深入与他的舌尖嬉戏,吸吮他的唾液,独属于河神的香味让他疯狂沦陷

    眼前人唾手可及,手上的触感是真实存在的。

    这一认知冲击着沈迟的头脑,他的手忍不住地用了点力,梦里的裴枕忍不住地哼了一声,沈迟猛地睁开眼。

    他松开手,恋恋不舍地退出来,银丝拉出,连接在他们二人的唇上,沈迟没忍住,又亲了上去,发出搅动唇舌的细微声响。

    “师父,想我了没有?”

    沈迟侧手撑在他的身侧,另一只手从他的衣襟里伸出来,他掀开潮热的被子一看,裴枕被撩上去的里衣,白皙的腰侧上有青色的印子。

    那是他按出来的。

    沈迟眼神晦暗不明地盯着那一处,裴枕的腰果然很细,腰窝浅浅,青色的印子拓在上面十分的扎眼,沈迟一个指头按在上面打着旋。

    裴枕躺在他的身下,双眼紧闭,黑色的长睫自然地在眼窝下垂下一点阴影,两侧的黑发触碰到脸侧,他的皮肤很白,可惜嘴唇红肿,里衣被撩上去了,衣衫凌乱,与他平日里的纤尘不染的齐整形成了鲜明反差。

    他被他弄乱了。

    “真想让你清醒的时候回答我。”他拨弄着他的双唇,滚烫的唇沾着唇角唾液浸湿了他的手指,他眼眸一暗,用了点力,将他的两根手指插了进去。

    湿润包裹的空间让他浮想联翩。

    他轻轻地夹住他的舌尖,搅弄,有液体顺着嘴角留下,沈迟轻笑:“师父,你要是醒的就好了。”

    他俯下身,轻轻地轻吻他的脖颈,手上的动作不停,模仿某一个动作的频率,他嗅着他脖颈的气息,一寸寸舔邸过,仔细又焦急。

    就像一头吃不到肉的狼,任凭肉已洗干净摆在案上了,他却不能下口。

    他手指的速度骤然加快。

    “师父,这六年我好想你,你知道吗?”

    他的语气十分危险,这头虎视眈眈的狼闻着递到嘴边的肉却只能浅尝截止地用吻触碰,不能痛快地撕咬发泄,沈迟亲吻他的脖颈,控制自己的力度不在上面留下痕迹,忍的眼睛充血,浑身沸腾的血液都冲向了某个地方,他轻轻地蹭着。

    “可是,师父,我怕伤着你。”沈迟轻叹一声。

    他若是学了那可以抹平身上一切痕迹的法术就好了。

    这样他就能肆无忌惮了,也不会让师父醒来之后为难。

    沈迟抽出手指,递到唇边,将上面沾染的每一寸唾液舔干净:“师父,我现在越来越贪心了,你说怎么办?”

    沈迟躺下,将师父转过来与他面对面,将裴枕用力地抱在怀中,不留一丝间隙,狠狠蹭过被撩开衣衫的下腹,沈迟轻喘了一声,他的手往下,靠着他师父的身体,上下滑动,沈迟的脸埋在他师父的脖颈里。

    “这次,就先放过你了,师父。”

    “可是,也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沈迟声音暗哑,磨咬着他的锁骨,但是还是有点不满意,他捏住他师父的下颌,柔软的脸颊在他的手心里,他转了转裴枕的脸,眼眸里带着审视意味,打量在哪里留下印记比较好。

    “太显眼的话,师父你会生气吗?”

    他的目光落在了他脖颈的侧后方。

    他用了点力气,闷哼一声,室内的粗重的呼吸声渐渐平息……

    湿黏的液体粘上了裴枕腰腹裸露的皮肤和衣衫,沈迟抱着他丝毫不让步,沈迟喘着气,唇离开了脖子,一个边缘模糊的深红色印记就出现了,上面沾着一丝晶莹,沈迟舔了一下,睡梦中的裴枕似乎感觉到痒,睫毛颤抖了一下,沈迟察觉,端详着他熟睡时的面容,愉悦地勾起了唇角。

    他没有清理裴枕身上的糟污,将被子拉过,手伸到他的衣服里,摩挲着他腰侧光滑的皮肤,将他满满当当地抱在怀里,喟叹道:

    “师父,就这样睡,好吗?”

    “不说话就是答应了,师父。”

    *

    裴枕起来的时候,感觉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先是唇,这次虽然没有破皮,但是肿起来了,两瓣唇相碰的时候,微微的麻意带着一丝疼痛让他感觉有些奇怪。

    而后是他的身体,感觉十分沉重,脖颈后方头发扫过的时候有一处地方有点痒,他照了一下铜镜,看不到什么,隐约看到脖子侧后方好像有个红色的肿红块,冰凉的指尖触碰上去还有点发烫。

    这是什么?

    夏季蚊虫太多,他没注意被咬了?

    裴枕成仙三千一百多年来,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什么虫子胆敢咬他?

    裴枕没在自己身上闻到妖气,也没闻到什么诡异的气味。

    不对裴枕沉思,他每晚睡的都特别实,特别好,睡眠质量直逼他在渭水里沉睡的五百年,甚至一个梦都没有做,一觉直到天亮。

    不是妖怪作祟,但是他这几日怎么每次起来总觉得有点乏累?

    裴枕没想明白,他施了一个仙法,运转体内灵气,灵气经过身体的每一处,将睡了一觉每一处皮肤毛孔上的糟污和灰尘都清除干净,所到之处神经气爽,骨头缝透露出来的乏累感都一扫而空了。

    罢了,不想了,不会有人想来招惹河神,神仙不会出现在这里,妖鬼更加不敢,若是真有事情,他如今也不会全需完好地站在这了。

    起来的不算早,裴枕穿衣系带,拿他的发簪简单地半倌起头发后,裴枕推开门,穿过檐下的走廊,去了用膳的侧厅,简单地用过早膳后,也没见到沈迟和卢风他们。

    想来可能是去了木棚。

    柳姨曾经告诉过他们,他们如今住的院子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侑王得知望月派的人要来,特意将不住的宅院整理了让他们去住的。

    木棚离他们的院子有半刻钟的距离,裴枕走了一会儿,走进一条窄小的街道,还没看到那几个乱糟糟的搭建的棚子,就听到了里面噪杂的说话声。

    裴枕转过一个转角,眼前的视野豁然开阔了,院子里吵吵嚷嚷,乌音和乌鄞手上还拿着药勺,他们面前摆着十多个药鼎,沈迟听到动静,侧过脸,扫一眼过去,发现是裴枕,他黑沉的双眸闪过一丝亮光,走到他身旁:

    “师父,早。”

    看天色,已经快响午了。

    “……”

    裴枕浑身又有点不得劲了,像是早晨刚起来的时候,身上仿佛被折腾来折腾去过,浑身都懒洋洋的不想动。

    已经响午了,不过身为神仙,裴枕向来时间观念单薄,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听沈迟的话,觉得这其中好像有玄妙之音,裴枕想了想:“早。”

    “师父,累吗?”

    “不累。”裴枕下意识道。

    “那就好。”沈迟挑眉。

    裴枕蹙眉,他累不累怎么了,和他有什么关系?

    算了……沈迟到底是个体贴的徒弟。

    周围吵吵嚷嚷的,裴枕疑惑:“怎么回事,这是要做什么?”

    柳姨劝他们道:“高人来了,高人来了,你们且听高人怎么说吧。”

    裴枕:“怎么了?”

    柳姨脸上有一丝羞赫:“裴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也是无意要让你们为难,只是我们这些百姓什么都不懂,莫名其妙得了这病,心里着急罢了,还望你能理解。”

    周围的人纷纷道:“宫里的人放弃我们了,可我们是真的不想等死啊。”

    “一连吃了这么多天的药都不奏效,我们要不另寻其他法子吧。”

    第82章 【VIP】 “手滑。”

    ……

    ……

    还有人道:“你们这些人, 根本就没有用!”

    “呵,”沈迟勾唇,毫不避讳地说道:“那你们等死吧。”

    “你!”

    “你这年轻人,怎么这样说话啊?”

    “我们也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 听得裴枕不胜烦闷:“好了, 安静一点。”

    一个胆子大的中年男人道:“还有小六子失踪的事情, 你们得给我们一个说法才行, 自从你们把小六子关起来后, 我们就再也没见到小六子出现了, 你们说,你们把小六子怎么了!”

    一人带头, 点燃了全体伤民的气势, 他们纷纷附和:“对!小六子去哪了!”

    “说, 你们把小六子弄哪去了!”

    “还我们小六子!”

    丝丝缕缕的黑气从他们身上冒出来,这些人或站或立,却是脖子、额头上青筋凸起, 随着他们义愤填膺的高呼声,众人身上有黑气肆出。

    小神女坐在卢风的肩膀上, 她看的真切,这些人的面貌印在她的瞳孔里, 她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惊讶:“这,这不是”

    六年前见过的

    怨气!

    不仅小神女,就连卢风也看见了, 他大吃一惊地看向裴枕:“师父,他们这”

    卢风想起那时候在漠关村遇到的怨气,而那些村民也像今日一样,将他们团团围住。

    卢风严阵以待, 但是还是有些怵:“师父,该不会该不会他们也是早就死了几十年的‘人’吧?”

    裴枕沉思:“我看不像。”

    那时他们在漠关村,村民日出而作,天色一晚就会尽数消失,但是眼下这些伤民不论白天还是晚上都还在这里生活

    沈迟在裴枕耳畔道:“师父,我看他们身上虽有怨气,但是行为举止倒也称不上怪异,我此前给他们把脉,脉象是活人的脉象”

    “对,”裴枕道:“他们确实都是活人。”

    柳姨在一众讨伐声中朝他们小声说道:“小六子的事情,你们这确实得给个说法不是,不然我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柳姨求他们来的,自然还是站他们,但是眼下她也想知道昨日进屋后小六子怎么突然就没了,变成了那样,其他伤民本就因为伤始终不好而对他们产生了怀疑,再发现小六子失踪了也难保他们没有逆反躁动的情绪。

    小神女气急败坏:“你们怎么不分好人坏人啊,我们是来帮你们的。”

    乌音也冷了脸:“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她和乌鄞不是修仙之人,看不到他们身上的怨气,察觉这群伤民处似乎暴怒,乌音的手放在了腰侧的佩剑上。

    乌鄞努力平复大家的心情:“各位,我们望月派绝对不会残害百姓,既然答应会医治好你们,我们一定竭尽全力,寻出一个办法来,至于小六子兄弟,他是因为伤口恶化了才走的,我们也对他的离世十分包憾,但是请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一定会医治好你们,找出问题的根源的。”

    沈迟环视他们一圈:“别吵了,若不是我师父,你们现在都已经死了。”

    众人一愣:“你说什么?”

    “你竟然敢咒我们?”

    “我们还好端端地站在这,怎么就死了?”

    沈迟冷笑:“各位不知道吧,你们每日喝下去的水,乃是毒水,若是身上有伤口,则会经久溃烂,浑身痛痒,始终好不了,而我们前日将这水里的妖怪捉了,若不是我们,你们怕是早就化成一滩灰烬了。”

    沈迟阴阴地扫过他们。不让他们感恩戴德跪在地上给他们磕两个头就不错了,这些人居然还敢对他叫嚣……真想把他们全杀了。

    眼看外头越来越晒了,柳姨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劝架:“到屋里头坐坐吧,他们也是一时心急,其实没有恶意。”

    裴枕开口,点了几个人:“你们随我一同进来,有些事情想问问你们。”

    那几个人正是刚才叫唤的最凶的,他们忍不住猜忌。

    怎么,这是要像小六子一样,把他们杀人灭口堵住他们的嘴?

    沈迟手指拂过手臂上的鞭子,狠厉森冷地抬眼,那几人浑身一颤,冷汗顿时下来了。

    这个人好凶神恶煞。

    这些人身上的伤口都在其他地方,这几日虽然没好,但是倒是停止腐烂了,虽然有些疼痛,倒是不影响日常行动,所以刚才他们几人说起话来中气十足,气焰非常嚣张地带节奏。

    冷不丁被点名要随他们进去,顶着周围人的目光,一个男人壮胆道:

    “去就去,我还怕你不成?”

    “就是,就是……”

    这几人跟在柳姨身后进去了,沈迟在裴枕身旁,见他跨过门槛,乌发恼人,随着他低头的动作扫到前面来,裴枕将身前的头发往后拨弄,他脖颈侧后方的红痕就无意识地暴露出来了。

    跟在后头的乌音和乌鄞瞧见了,望月派是仙门正派,规矩多,向来严肃,他们没往其他地方想,以为裴枕不过被蚊虫咬了。

    柳姨冷不丁地瞧见了,赶忙低头,心道裴公子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怎么也不避着点人?

    进了屋子里,裴枕在屋里挑了个椅子坐下来,见沈迟没坐,瞧他一眼:“看我做什么?不坐吗?”

    这么多人看到……仿佛在秘而不宣地告诉所有人,师父被他……沈迟眼眸一暗:“坐。”

    沈迟垂至身侧的手指弯了弯。好爽。

    ……

    没有她的座位,小神女飞过来就要坐在裴枕的肩头,却被沈迟勾着披帛丢到卢风那边去了。

    “哇——”小神女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晃就飞出去了。

    卢风手忙脚乱地接住她,小神女打了个滚掉到了他的手边,幸好两只小手抱住了卢风的大拇指,小神女好不容易翻过来,才坐稳,她指着沈迟,十分生气:

    “你!”

    “啊……抱歉,手滑。”沈迟回视,他坐在裴枕旁边,眼里却完全没有抱歉的意味。

    小神女张嘴就要告状:“河神哥哥!沈迟他”

    裴枕只当他们打闹,有点闹心道:“好了,安静点。”

    闻言,沈迟脸上露出了挑衅,得意,愉悦的微笑。师父站他。

    小神女:“???”

    他对她挑衅什么?到底有什么好得意的?

    她就是想坐一下裴枕的肩膀而已……小神女后知后觉地发觉了,她就说神仙和凡人搞在一起要出事的,沈迟对河神哥哥的占有欲未免有点强了吧……

    依她看,沈迟的脑袋已经坏掉了!

    门悠然掩上,发出吱呀的声响,厚重的门合上,将里外的声音隔绝了。

    大门关上,所有人都进来了,裴枕对柳姨道:“我要问你们一些事情,必须如实回答。”

    乌音和乌鄞不知道他要问什么,对视一眼,只听裴枕道:“前段时间,我们发现他被鬼魄附身了。”

    男人一愣:“你说什么?”

    裴枕:“你们是否做过什么事”

    此前,高齐说是找了那个害死他的人找了找了几百年,很可能是前世的冤债,以至于这几百年来心有执念,魂魄无法下冥府,被困在这里轮回不得。

    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才会让他记恨了几百年?

    裴枕若有所思。但是也不能只听高齐一昧之词,人心难测,更何况是鬼,万一是满口谎言骗他的也说不准。

    还是得打听打听那个死去的小六子,他的生平如何,是否有做过恶事,以至于引火上身被冤魂纠缠。

    “小六子有没有犯过什么错?”他慢条斯理道:“比如说,杀人放火,残害忠良,又或者,作奸犯科?”

    那几个人一听他是被鬼附身被鬼害死的,顿时脸色一白:

    “什么!?”

    “没有啊,小六子人很老实的。”

    “我和小六子认识几十年了,他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了,他怎么会被鬼缠上……你胡说!”

    “你骗我们!小六子不可能杀人放火。”

    “该不会是你杀了小六子,倒打一耙吧!”

    “不用急着反驳我,”裴枕:“小六子是全身烧焦而死的,你们身上也已经有了大大小小的炭块了,他身上既然被冤魂纠缠,你们说……下一个会不会就轮到你们了?”

    一个男人手抖着指着自己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身上也可能有有那个东西?”

    裴枕点头,那几人顿时吓软了腿,一听事也关己,他们纷纷惊慌地表明自己的无辜。

    “我家三代务农,我发誓,我从来没有做过有悖筵国律令的事情。”

    “我我我我平日里在家里我连一只鸡都不敢杀,我怎么可能会害人呢?怎么会有鬼缠着我?”

    “我没有害过人!我们家一家三口人都得了这病,但是我们都是本本分分的农民而已啊,苍天可鉴,我们从不招惹是非,怎么会有脏东西”

    裴枕敲了敲桌面:“好了。”

    那几人顿时闭上了嘴巴,只是眼珠子不安地转动,担惊受怕地互相递眼神,总觉得自己背后凉飕飕的,背上有人。

    裴枕问柳姨:“他们平日里,当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柳姨信誓旦旦:“绝对没有,我们这里百来号人,都是开国以来世世代代老实本分的普通百姓,要么纺织,要么种地,全靠一双巧手养活自己,顶多平日里邻里邻居吵吵闹闹,拌拌嘴,怎么可能会做那种害人命的事情?”

    第83章 【VIP】 “想和师父泡温泉。”……

    “我们顶多贪小盈利, 若是说买菜卖菜的时候多顺了人家两根菜,打米的时候多偷了人家一勺米,这我是认的,但是你让我去杀人?我哪儿敢啊”

    “是啊, 你敢说我们都不敢听, 大人, 我们胆子真没有大到那种地步啊, 还请明鉴啊!”

    裴枕见他们冷汗直流, 倒不像是在弄虚作假的样子, 有些疑惑了。

    裴枕问:“那你们可认识高齐是何人?”

    柳姨思索:“高齐?”

    地上的几人纷纷摇头:“不认识,没听过这个名字。”

    “不认识。”

    “我也是”

    这个人他们居然都不认识, 裴枕纳闷:“听都没听说过?”

    沈迟:“你们和小六子平时关系都怎么样?有没有见到过他与其他的人往来过?或许只是你们不认识他。”

    一个矮瘦的男人仔细想了想:“小六子跟我关系最好, 从小一起长大, 好的就跟穿同一条裤子似的!他没有什么朋友是我不认识的,你说的这个高齐,我真的是听都没听说过啊!”

    另一个人道:“你是说这个叫高齐的人害了他?”

    裴枕承认:“不错。”

    ……

    ……

    大门开了, 乌泱泱一群人簇拥上来,此前他们为首被叫进去的那几人完全没了气势, 一个二个魂不守舍地出来,看上去十分惊怕。

    “怎么了怎么了?”

    “没什么, 小六子的死和他们无关。”柳姨出来,白着脸说道:“都散了吧。”

    屋子里,乌音和乌鄞始终听着一头雾水, 不知道高齐是谁,等这场谈话结束了,一回去,乌音就忍不住道:“裴公子, 高齐是谁?”

    裴枕就省略了有关身份的事情,捡了一些话三言两语说清了。

    小神女:“他们既然不知情,该不会真的是几百年前的事情吧?那高齐一直游荡在人世间,就是为了报仇?”

    裴枕:“不一定。”

    裴枕:“他们身上的怨气,一部分来自他们附在身上折磨他们的冤魂,一部分则来自他们自身莫名承受着每日血肉被烧灼的疼痛所产生的。”

    小神女抱肩:“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卢风道:“之前的那个男人身上加速腐烂是因为身上有另一个人的冤魂在,怨气作祟,想让他体验同样的死前折磨?”

    他不寒而栗:“那么其他人身上的伤好不了的原因是因为……这些人身上其实都有一个冤魂?”

    小神女疑惑:“可是哪有这么多的冤假错案,冤魂们因为怨念百年不消,都找到一块儿了?”

    “喔”卢风明白她的意思,这些冤魂不可能都这么巧,同时找到了百年前的凶手不说,他们还都是住在这一块儿的普通百姓。

    乌音和乌鄞还是第一次听说怨气这种东西,乌鄞:“这些冤魂是怎么找到这些人的呢?”

    乌音想出来一个办法,就是只能裴枕去做,也比较费时费力:“既然裴公子可以看到那些鬼魂,逃了一个高齐,那你不如再把其他人身上的魂魄揪出来,看看是否被附身了,有两个魂魄在……

    一个附身的魂魄揪出来不愿意说,不信这么多的魂魄一个个问过去还问不清楚来龙去脉,事情不就很快能解决了吗?”

    “抱歉,”裴枕:“乌音姑娘,魂魄附在人体,一主二魂,若是强行剥离,容易导致魂魄撕裂,或者魂魄混淆,届时那些的魂魄出现在我们面前,浑浑噩噩,我们也是问不出来什么的。”

    所以他才不能轻易动手,若是害得正常的魂魄受损不能投胎了,他的功德那可就扣的狠了,百来号人,他本就功德不满,届时扣没了,九重天的人就该下来抓他了。

    沈迟:“所以要么等他们死去,要么只能把高齐抓回来逼问清楚事情真相了。”

    卢风:“可是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吧?那个高齐也早就逃到地府去了,我们怎么把他抓回来?”

    事情又出现了死局。

    裴枕沉默未语,这件事情棘手得超乎他的想象,看来要在这里多待一些时日才能去坯都了。

    *

    天气晴朗,惠风和畅。

    他们分头行动,问了一圈人,又在附近的街道上一户一户地敲门去问了,结果所有人都没听说过高齐这个人的名字。

    晚上他们回到院子里碰头,一对才发现均没有进展。

    小神女:“高齐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他已经死了几百年了,他冤死的事情也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都。”

    卢风:“那我们要去哪里查?我们只知道他的名字,又不知道他的生前和户籍在哪……”

    沈迟和裴枕皆沉默不语,乌音焦急:“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卢风摊手:“这个事情实在是有点难办”

    乌音又道:“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一个幽魂,不能强行剥离,那有没有可能让那些幽魂主动离去呢?”

    裴枕认同:“或许可以从这个方面切入。”

    乌音有些急了:“裴公子,你没有办法吗?你可以试试,你不是法力高强吗?”

    一切都是为了百姓,就算再苦再难也要去做,这也是他们望月派的使命,守护天下百姓。

    乌音越想她的办法越行得通,有点强硬道:“不行,我们必须得想个办法,裴公子,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会伤害魂魄呢?不如我和乌鄞给你护法,你试试分离魂魄,有我和乌鄞在,魂魄一旦出现撕裂的苗头我们就停止,不会有事的。”

    “你说没事就没事?”沈迟一双眼冷冷眯起,无端让乌音觉得她后背发凉,她心神一颤。

    这几日以来,自从他师父回来,沈迟对她的态度就大不如从前,从前还勉强能说得上有礼,现如今更是向对待一个陌生人都不如。

    为什么这么对她?

    他当真对她无意?

    可是她看沈迟对他的灵宠也是这个态度,也并未见他同哪个女人亲近,他这个年纪,不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

    难不成他不喜欢女人?

    乌音不可置信地看着沈迟:“你居然为了你师父说我?”

    乌鄞出面,他彬彬有礼,脸上的神色抱有歉意,打圆场道:

    “抱歉,几位不过与我们同路而已,现在却被我们牵连到此事中无法脱身,乌音不过是一时心急,才会一时口无遮拦,不过我们都清楚,你们与此事无关,若是你们在邳都的事情紧迫,不如你们先行去邳都好了。”

    卢风不知所措:“啊?”

    裴枕起身,白日走了一天了,按理来说以他的修为,前一天晚上休息的又不错,应该不会感到累才对。

    可事实是他的身体感觉十分的困和累,活像是前一天晚上没睡好一样。

    看来,可能是这具捏造的凡人肉身太娇弱了。

    “没关系,”他淡淡看了一眼乌音和乌鄞,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是没什么情绪的样子:“先回房休息吧,这件事情我们会尽力的。”

    被麻烦对他来说也不是多大的事,毕竟虽然这些人都不是他的信徒,但是他也不能坐视不理,怎么说也得担当的起神明二字。

    乌鄞欣喜:“此事棘手,我晚些传信给掌门,让掌门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回信还要时间……

    这样吧,这附近有一处温泉,不如诸位一起去放松放松,聊表歉意,也感谢你们此前帮了我们这么多,传信来回需要几日,此事先等等,等我们掌门回信了再看如何处置,怎么样?”

    乌鄞安排的妥帖,裴枕没什么意见:“可以”

    沈迟:“温泉?”

    “是的,城郊的温泉。”乌鄞:“常有不少王孙贵胄去那边,我们与侑王相熟,可以进去,那里是个极佳的修炼的场所,灵气充裕,非常适合修身养性,温养身体。”

    裴枕喜水,更喜欢泡在水里,水对他有天然的吸引力,闻言,他一颔首:“可以。”

    泡温泉……沈迟瞳孔刹那间变成了红金色的重瞳,一秒闪过,随着他长睫一扫,又恢复了正常的瞳孔,谁也没有发现。

    和师父泡温泉啊……

    小神女飞到乌鄞跟前,有些高兴道:“那有没有女眷的温泉?”

    她才不要和这群臭男人一起泡澡呢!

    乌鄞笑的温文尔雅:“自然是有的。”

    “欧!那可太好啦!”

    *

    一晚过去,翌日,太阳升起。

    光线均匀地洒在室内,窗几明净,裴枕在床前将他的中衣和外袍穿上,在腰侧系上系带。

    他一施法,一个倒影就出现在他面前,乌发松松懒懒地披在脑后,面部白皙,轮廓流畅,红色的双唇闭着,眼睛黑白分明。

    那倒影出来的人正是他自己。

    上面的灵气流转,水波荡漾,却不影响裴枕视物,他仔细端详自己在虚镜中的容貌。

    今日早晨醒来感觉还好……裴枕抖抖手,摸了摸脖颈后方,袖子顺着他的手腕滑下,露出小臂细嫩的皮肤,靠近手肘的地方微微发红。

    裴枕看着虚镜中的自己,脖子那里的红肿褪去了,身上比起前一晚的疲倦感也消散很多。

    他抿了抿唇,嘴唇还是有些红润,但是也不疼了。

    裴枕一挥手,面前的虚镜破碎。

    该死的蚊虫。

    别让他抓到它……否则,他将千般百倍地奉还给它。

    裴枕一出门,迎面遇到,卢风和沈迟在小神女的指挥下正在练术法。

    卢风默念咒语,手抬起,在半空中转了转手里的斧头,而后横挡,一个旋转的涡流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卢风飞身进去,而后闪现在那法阵的后面,卢风踉跄了一下,身形没稳住,扑倒在地上。

    “这次的法术太难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膝盖,起身。

    小神女摇头,背着手高深道:“卢风,你还需要多加练习,像这种基础的术法,我一百岁的时候就会了。”

    卢风:“”

    沈迟冷笑一声:“我们不过修行七年。”

    小神女一噎:“拜托,我一百岁才被我父王带去上学堂的好吗?我上学堂的第二个月我就会了,你们还好意思说!”

    裴枕没忍住笑了,宛如雪山化水:“肉体凡胎怎么能和仙体相比,以卢风的修为,他已经进步很大了。”

    “师父,你来了。”卢风得了夸奖,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好了,”裴枕一指沈迟:“沈迟,你试试。”

    沈迟勾唇:“好啊……”

    沈迟抽出手上缠绕的鞭子,将鞭子末端与持鞭之间打了个圈握在手上,横在面前,他吸一口气,眼神锋利,气沉丹田,摒去外界一切杂音。

    第84章 【VIP】 “拆吃入腹。”

    “啪!”

    鞭子被甩在空中, 随着沈迟手腕发力,打了个旋,尾部的鞭子是细小的软骨所制,在半空中柔软地绕了几个圈, 随着鞭子转幅越转越大, 一个淡蓝色的漩涡出现在他面前, 他一个飞身, 持着鞭子飞入漩涡当中。

    而后, 他消失不见了。

    卢风和小神女在院子里左顾右盼, 不知道他下一秒会出现在哪。

    就在这时,裴枕的腰间搭上了一只手。

    一个人从后面将他搂住, 贴了上来。

    卢风在裴枕旁, 突然见沈迟现身下了一大跳, 裴枕的手一抬,沈迟的头就搁在了他的肩膀上,比裴枕高一个头, 宽腰窄肩,弯着腰在后头抱他。

    裴枕无奈, 还是这么黏人。

    和他十三四岁时候一样。

    “你已经二十了。”裴枕拍了拍他环在他腰间的手,示意他放开。

    卢风在一旁, 惊讶:“师兄和师父的感情真好。”

    小神女干巴巴道:“哈哈哈”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啊,他们就这样搂搂抱抱, 拉拉扯扯,丝毫不知检点,毫不收敛啊!不知羞耻!

    就是看着真养眼啊

    小神女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猛猛看, 俊男美人,画面真美好。

    沈迟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明显,抱着他,将裴枕团在他的胸前,让裴枕诡异地生出一丝他很小鸟依人的感觉。

    远处树木投下来的光斑随风闪动,沈迟倚靠在裴枕身上,唇在他耳边,亲昵地问他:

    “我厉不厉害?嗯?”

    卢风乐呵呵地捧场:“师兄是真的厉害!”

    沈迟的身体贴在他的背上,裴枕许久没和人挨这么近了,脸上有些热,雄厚的男性气息压迫下来,裴枕脸上短暂地空白了一瞬,下意识道:

    “你你最厉害。”

    沈迟这才满意地松手,裴枕怔松,是他的错觉吗?自从他回来,沈迟总是搂搂抱抱,好像哪里怪怪的

    裴枕还来不及多想,沈迟绕到他面前说:“师父,晚上去泡温泉,我听说侑王还给我们准备了好酒。”

    小神女欢呼:“刚好,河神哥哥,我们一起庆祝一下你回来,这么多天以来,还没好好庆祝呢,说实话我都以为你不回来了。”

    卢风老神在在:“是的师父,小十九说可能等我老了的时候就能见到你了,我还以为真的要等那么久呢”

    沈迟:“师父,我很想你。”

    卢风跟着道:“师父,我也很想你。”

    沈迟:“……”

    这时小神女也凑过来,哇的一下扑进了裴枕的怀里,揪着他的衣襟道:“呜呜呜,河神哥哥,我也是。”

    看来他真的去的有点久了。裴枕托住小神女,他失笑:“下不为例。”

    沈迟弯唇,记住了:“好,师父,这可是你说的。”

    *

    晚上,乌音和乌鄞去木棚检查了一下伤民的情况,而后赶回院子里和他们汇合。

    侑王得知他们想泡温泉,特意派了一辆马车接送他们。

    下了车,高门阔府,温泉在这处府邸的最深处,裴枕看着府邸最上方烫金色写着的门匾,和众人一同进了府。

    侧厅摆了筵席,可惜侑王不在,他们只能自便了

    “侑王他娘前几年害了一场怪病,年纪大了,谁也不敢擅自去医治,于是求医求到了望月派,也就是我们掌门那里。

    那药举世罕见,只能本门派子弟持有,一人仅有一颗,从不给外人用。

    那药是我门派的独创药,是我们药王谷长老举半生心血研制而成,门内弟子通常在走投无路快要绝命的时候使用,能在人只剩下一口气的时候保住心肺,留一条命活下去。

    因而,药及其珍贵,防止下山被争抢,长老专门取了每个人身上的一点血制成,一颗只能对应的一个门内弟子使用。

    侑王在山脚下跪了一天一夜求药,我们掌门最终才肯答应,亲自出山为他娘制药,看着这药服下,他娘这才安然无恙,不然,很难说他娘年纪大了,害这么一场大病,会不会就没了”

    “竟然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还好你们望月派有救命药。”

    众人唏嘘不已。

    裴枕与他们碰了一杯,而后仰头一饮而尽。

    酒比他想象的要冽。

    裴枕低垂着眼帘,看向酒杯里剩的一点红色的酒。

    人间的酒,好像总是比他们天界的果子酒冽多了,不过味道很好,就是……不能多喝,他要控制一下。

    几人一边闲聊,一边吃菜喝酒。侑王准备的菜肴味道比他们院子里的下人做的伙食要好,不知道是他府里的人做的,还是专门请了宫里的御厨做的。

    沈迟看裴枕频繁夹他面前的菜,于是亲自动手,把那盘鱼脍端到了他的面前。

    卢风起身:“师父,我敬你一杯。”

    “好。”

    小神女指挥卢风也给她倒一杯酒,抱着和她一样高的酒杯道:“裴公子,你还没和我喝过呢!”

    裴枕拿着酒杯轻轻碰了碰她的杯子:“干杯。”

    而后裴枕一饮而尽。

    乌音和乌鄞见状,起身,乌音有心为昨日的事情道歉:“裴公子,我昨日说错话了,见笑了。”

    裴枕:“没关系。”

    乌鄞高声:“让我们一同,为伤民,为天下人,痛饮一杯!”

    于是众人碰酒,举杯朝天,小神女抱着杯子落回桌面,裴枕仰头又是一饮而尽……

    ……

    ……

    裴枕吃的应接不暇,唇角粘上了一点油渍,沈迟从身后侍女端着的盘子里面的湿帕,擦了擦他的嘴角。

    裴枕头有点晕,没意识到那是什么,垂眼乖乖给擦。

    这么亲昵自然的举动……小神女喝的不多,她神神鬼鬼地转头看了看卢风,他正大块撕扯着面前的骨头,没看到,又转头去看乌鄞,他笑呵呵的,也有些醉了,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小神女放松地呼出一口气,心道这两个人出门在外也不知道收敛一下

    再一抬眼,乌音她没喝什么酒,面有困惑地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二人。

    “!!!”小神女打哈哈主动道:“沈迟,你对裴公子可真好啊。”

    裴枕哼了一声,说话都浮着酒气,食指节敲着桌子,自认为十分清醒道:“因为我不仅是他师父,我我还是他、他的”

    裴枕越说越迷茫,他是他的什么来着?

    忘记了。

    沈迟眉毛一挑,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师父,声音低沉磁性:“你是我的什么?”

    乌音奇怪地看着他们二人:“什么?”

    “啊那个那个,”小神女慌张地拍桌而起,拼命思考:“你还是他的、他的,那个什么他的最最最伟大的救命恩人呐!”

    乌音迷惑了:“啊?”

    “是的……”小神女呼出一口气,她总算说出来了:“……裴公子可是我们所有人的救命恩人呢!”

    卢风赞同:“没错!”

    乌鄞好奇:“怎么说?”

    “来来来,听我好好和你们说,这件事要从七年前说起”小神女飞过去,坐在乌鄞和乌音的中间给他们讲故事,见乌音果然被她吸引,没再追问了,终于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这两人,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没有她这个小神仙可怎么办啊!

    对面嘈杂的声音还在持续,小神女摇头晃脑滔滔不绝地讲述,就连卢风都加入了他们,一行人聊得热火朝天的,裴枕后知后觉地想加入,睁大眼睛听他们说话,但是左耳进右耳出,听不清。

    裴枕脸上绯红,也不吃了,筷子放下,盯着桌上的一处地方走神,旁边有人戳了戳他的胳膊,他呆呆地转过脸去,就看到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凑过来,离他很近,声音喑哑:

    “师父。”

    裴枕晕乎乎地仔细看了看,勉强分辨出来这是谁。

    总是这么没规没矩,还离他这么近……

    是沈迟。

    哼。

    他闻到了一丝好闻的气味,循着味道,看到一个剥了皮的青提被骨节分明的手捏着,见他果真看过来,沈迟笑了一声,递到他嘴边,问他:

    “要吃吗?”

    裴枕张嘴,吃到了他的手指,清甜酸涩的葡萄味道沾了一下他的唇,又远了。

    裴枕睁大眼睛:“你干什么?”

    沈迟捏着青提不给他吃,裴枕身体前倾要追过去,沈迟逗他似的,曲着手,拿到肩膀旁,裴枕几乎要扑到他怀里了。

    “你先告诉我……”沈迟另一只手撑着在石桌上,支着下巴,好以整暇地看着他:

    “你刚刚说,你是我的什么?”

    “噢,”裴枕眨眼,缓慢理解他的意思,原来是这样,是他没有把话说明白,不是沈迟的错。

    “说了就能吃。”沈迟谆谆善诱道。

    “说了就能吃”裴枕重复一遍,他的脸颊薄红,声音因为醉酒没有往日的清晰,带着点含糊,迷茫道:“我是你的”

    沈迟呼吸都屏住了:“什么?”

    “义父。”

    “义父!”裴枕念出这个词,很满意地又重复一遍,觉得自己很聪明,高兴的笑了,而后醉眼朦胧地看着他:“可以了吗?”

    可以给他吃了吗?

    沈迟的目光顿时变得危险,墨黑的瞳孔深不可测,漩涡般吸引着裴枕沉沦,无法让他移开视线,只能与这样一双沉沉的目光对视。

    裴枕盯着他,突然毫无预兆地伸出手,轻轻地点了一下他眼尾的那颗红痣,沈迟的目光落到他的手上。

    裴枕心说这颗痣有点烫,不过很好看。

    眼睛也好看。

    手指顺着他的眉骨上移,手腕蹭到他的眼皮,裴枕轻轻拨弄了一下他的碎发,完整地露出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裴枕放下手,神色认真道:

    “嗯……这样更好看了。”

    沈迟眼里的一点笑意顿时没了。

    空气突然焦灼,像是在干燥的木柴里点了把火,有火星子溅出来,顷刻间就要点燃。

    裴枕有点热,耳朵红了,白皙的脸庞也透着红,单薄的眼皮直直与他对视,眼尾上翘,眼神却是迷蒙的,像含了一汪水。

    无端地,让沈迟想起六年前,他走的那么决绝,那双眼冷漠无情,而现在,这双眼睛含春却不自知。

    沈迟视线缓缓往下,落在他沾了酒鲜艳欲滴的唇上,喉结不自觉滑动了一下:

    “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么”

    让人想拆吃入腹。

    裴枕没听清,侧耳,眼睛软软地闭起来了:“嗯?你说什”

    然后他就被拉起来了,白色的衣袖之下,沈迟握着他手腕的手火热,用力。

    场上所有的人都被沈迟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裴枕猝不及防被他拽起来,温软无力的胳膊被人单手箍着,有点疼。

    他被人被生拉硬拽绕出石凳,头还晕着,脚不小心踢到了石凳,趔趄了一下,幸好拽着他胳膊的人终于好心地停下了。

    裴枕撞上了他的肩膀,随后,白色衣袍纷飞,整个人天旋地转。

    他被打横抱起,颠了一下。

    第85章 【VIP】 “被丢下水。”……

    裴枕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脖子, 只觉得那个人的声音喑哑,他说:“师父他喝多了,想去泡温泉,我带他去, 你们慢聊。”

    “你”

    裴枕想问, 他什么时候说了?

    然而他整个人都靠在沈迟怀里, 背上的那个手臂箍的他很紧, 有点喘不过来气。

    场上的人个个目瞪口呆, 小神女眼睛瞪的要掉出来了, 被吓的失声了,口型说道:“完了, 你们没救了”

    卢风心里奇怪, 哪有人这么抱师父的?他看到师父就害怕, 总怕他想起来要查他功法,反倒是沈迟每次对师父都十分亲昵,恨不得天天查他。

    乌音十分惊讶, 乌鄞很快反应过来,笑了:“沈迟和你们师父感情真好。”

    卢风脑子一根筋, 听到乌鄞这么说干脆也道:“对,师兄和师父的感情确实很好的, 想当初我们一同被困在漠关村,师父失明了,都是师兄衣不解带地在照顾他。”

    乌音狐疑:“是吗?”

    “对的, ”卢风点了点头,回想起当时危急的情形,刚刚的奇怪顿时抛之脑后,他十分感慨道:“那时候我们很不容易”

    另一边, 沈迟打横抱着裴枕,走的稳健,在一个侍女的指引下,出了沉闷的屋子。

    外面庭院的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裴枕窝在沈迟的怀里,没那么想吐了。

    裴枕懵懵地靠在沈迟的胸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周身萦绕着熟悉的气味给了他安全感,直觉告诉他没有危险。

    廊腰缦回,裴枕的眼睛迷糊地睁开一点缝隙,透过廊道边缘,再右边一点可以看到天空,漆黑的夜幕,星星缀在其上,摇摇晃晃。

    院子里有潺潺水声流淌,他的视线从天空划到头顶上,一格一格的瓦檐,一个又一个漆红的木梁从他们身边经过,镂空方正的护栏雕饰在暗处显得暗沉,沈迟大踏步绕过亭台楼榭,往另一处去了。

    耳畔是沉稳有力的心跳声,等裴枕才反应过来抱着他的人应该是沈迟的时候,沈迟已经抱着他,单手推开门,迈过了另一扇门的门槛。

    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

    室内很开阔,没放什么摆件,墙角处高低错落地摆着蜡烛树灯,将室内照的昏黄,地面有水珠,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走在路上湿哒哒的有回声。

    裴枕蹙眉,有些难受了:“沈迟”

    “公子,就在里边,东西都已经给您准备好了。”

    “再拿点酒来,我师父要喝。”

    “是。”侍女退下了。

    怎么又是他?裴枕不满。

    他没有说要喝,是沈迟乱说的。

    转过一个屏风,视线豁然开阔了,潮湿的热浪钻入每一个毛孔,光线明亮起来,裴枕眼睛被光线刺的一闭眼,而后身体一轻,他被人丢了出去。

    什么!?

    他的双臂在空中一摆,柔软的腰身荡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裴枕在半空中下意识喊人:“沈”

    “噗通——”

    温暖的泉水覆盖住了他的身体,裴枕在水中呛了一口水,他浮出水面,乌黑的头发湿哒哒地贴在他的侧脸和脖颈上,周围云雾缭绕,水汽漫天,隐隐绰绰的白雾看不清人。

    裴枕清醒了不少,环顾一圈,这池子很大,头顶垂下来几道帘子将池子分隔成几个区域,但是若是说话,应该是能听到的,可是他现如今只能听到他自己水波搅动的声音。

    池子里的水刚到他的肩膀,脚底的触感湿滑,他试探地走了几步,在水中划了几下,搅动的水声稀疏,裴枕试着叫人:

    “沈迟?”

    “沈迟你在哪?”

    四周回音环绕,这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裴枕再等了一会儿,沈迟依旧没有出现。

    把他丢下来自己却不见了。

    很好玩吗?

    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带他来这里?

    环顾四周看不见人,猝不及防被丢到这里,裴枕心底升起一丝被玩弄的恼怒,他抬起手,湿漉漉的袖子往下淌水,他单手掐诀,就要瞬移离开这里出去。

    “啪!”

    他手腕被人抓住,将他的决打断了。

    温热升腾的水汽熏的裴枕眼睛湿润,眼尾有湿痕,他愣了一下,而后他转身,手腕移开,就看见了终于出现在他面前的沈迟。

    沈迟的外袍褪去,只穿了一身白色贴身的里衣,被水打湿了,贴在身上能看到肉色精壮的腹肌。

    头发高高束起,发尾扫落在肩颈,已经湿了,他额前的碎发也湿了,小几缕的黏在一起,顺着下巴滴答往下淌着水,高而挺拔的眉骨之下,是他那黑沉的瞳孔。

    沈迟还握着他的手腕,拇指在上面轻蹭,肌肤相贴,低着头看他,里面多了一点裴枕看不明白的情绪。

    说不清是温泉水烫还是沈迟的眼神更烫:“怎么样?”

    裴枕生气:“什么怎么样?”

    “刚刚找不到我,是不是很心急?”

    裴枕:“”

    沈迟松开他的手腕,捏住他的下巴,轻轻抬起:“你不在的这六年,我每分每秒都在体会这种情绪,你也体会到了……怎么样,好受吗?”

    什么?

    裴枕心里有什么岌岌可危即将倒塌。

    “六年……”沈迟轻轻一笑:“师父,你真是,让我好等。”

    裴枕的心狠狠一跳:“我走的时候和你说过的,不要等我。”

    裴枕觉得他是有理的,他并没有要沈迟等他,这时,沈迟的手指下移,搭上了他的衣领,裴枕低头,只见沈迟扯开了他的衣服,手指蹭过他的脖颈,带起一阵酥麻。

    在温泉泡久了,热气熏脑,裴枕反应有些慢,他的脑袋“咔啦”宛如生锈的链条开始转动。

    等等……

    为什么要脱他的衣服?

    “沈迟……”裴枕陌生地后退几步,皱眉:“你逾矩了,送我回去。”

    手里的温度落空了,沈迟轻蹭了一下指尖,感受刚刚的触感和温度,十分遗憾:“师父,尊师重教,师训我是知道的,哪里没有遵守,哪里逾矩了?”

    “你有说过,我不能脱你衣服吗?”

    裴枕:“”好像没有。

    今晚的沈迟不知道为什么,给他一种格外危险的感觉。

    裴枕心里升腾上不安,这种感觉从未有过,从前遇上再厉害的妖鬼他都是泰然处之的,而现在,像是主次位置颠倒,反被人主导拿捏。

    从前掌控一切的游刃有余没有了,反倒被人在暗处虎视眈眈地觊觎,他成了猎物,领地不断被侵犯缩小。

    在不断地试探他的底线,终将一把扑过来,将他吃干抹净,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尤其这个人还是他的徒弟,这让他生出一种禁忌和荒唐的感觉。

    这不对。

    沈迟不紧不慢道:“师父,我只是觉得……你身上的衣服有点多,不热吗?”

    裴枕低头,果然,他还穿着白日的衣服,里衣中衣外袍三件衣服披在身上,被水打湿湿黏又厚重,难怪刚才在水中行动有些受阻。

    沈迟指了指岸上一个木托盘,上面放着干净的里衣,他的声音醇厚,像是在再简单不过的闲聊,懒懒道:

    “师父,那里有干净的衣服,你的衣服湿了,不脱吗?”

    沈迟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和裘裤,袖子都挽起来了,而他三层衣服厚重,泡在水里,甚至连靴子都没有脱。

    经沈迟这么一提醒,裴枕这发觉,他是真的很热,整个人一蒸,酒气挥发,他额头上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原来,沈迟是看他身上出汗了,才帮他脱衣服的。

    错怪他了。

    沈迟是一个很体贴的徒弟,怎么又错怪他了,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裴枕摇摇头,甩掉自己刚才冒出的荒谬想法。

    “噢”在沈迟鼓励的目光下,他低头,鬼使神差地,手指搭上了腰上的玉带,解开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脱去外袍后,果然湿重的感觉减轻了不少,身体一轻,热腾腾的水亲切地包裹着他的身体。

    泡温泉很舒服,裴枕紧绷的神经一下就放松了。

    他抬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沈迟的视线,他就这么低着头看他,眼神里的玩味让他心里一颤。

    裴枕手上还拎着他脱下来的外袍和玉带,莫名,被这样的眼神盯着,之前隐隐约约觉得不对的感觉又加深了,然而中衣还没脱

    该不会……还要看着他脱中衣吧?

    裴枕尽量让自己的脸色冷淡,丝毫不知道自己面色薄红,还要严肃地发号施令:

    “你转过去,不许看。”

    师父太有意思了。沈迟蓦地笑了:“师父……我们都是男人,有什么不能看的,有必要吗?”

    裴枕:“……”

    “还是说,”沈迟直勾勾地盯着他,走近了,伸出一只手接过他手上的衣服,帮他拿着,借以凑到了他耳边,身高体长,他低着头反问:

    “师父,你害羞?”

    热的气息喷洒在敏感的耳朵处,磁音炸在耳边,明显挑逗的话语让裴枕呆住了:“你”

    裴枕顿时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僵在原地。

    沈迟拉开一点距离,似乎投降了:“好吧。”

    沈迟转过去,水波搅动,他迈步,走到岸边,声音传过来:“师父,我不看就是了,你脱吧。”

    裴枕本来不想脱了,被他这么一激,觉得自己不脱反倒有扭捏之态,确实,都是男人,他又不是女人,他就是脱了又有什么?

    有什么好担心的?

    有什么怕的……

    于是他的手指摸到了身侧的抽绳,主动将中衣也脱了。

    轻便不少,没了几层衣服的阻挡,水流淌过身体,别提有多舒服了。

    沈迟果然说的对,衣服少点要舒服很多。

    第86章 【VIP】 “想吃掉。”

    这里地形极好, 周围的灵气汇聚在此处,温热的水打开身体的每一处毛孔,灵气洗涤,浑身的经脉都畅通了, 确实如乌鄞所言, 这里是一个极好的修炼场所, 裴枕喟叹一声, 被水蒸气蒸的脸上泛红。

    裴枕拿着已经湿透的中衣, 踩着湿滑的地面去沈迟那里, 将他的中衣放到石壁上。

    右手伸出水面,白皙的手指湿漉漉地搭在墙面不规整的石头上, 指节纤长, 皮包骨, 关节泛着粉红色,裴枕弯下腰,把他的靴子也脱了。

    沈迟转过来, 只见裴枕背对着他弯腰,纤细白皙的脖颈, 单薄的背脊没入水中,水下已经完全湿透的里衣贴身, 几乎遮不住什么。

    仅有一层沾了水的半透明里衣的遮挡,欲盖弥彰地勾勒出他的细腰,盈盈不堪一握, 透过荡漾氤氲的水甚至能看到他的皮肤,沈迟的眼神逐渐幽深,视线下移到他翘起的圆润

    师父起身,将他淌水的鞋子也放到了岸上, 他就这会儿的功夫已经被蒸出了许多汗:

    “你刚刚为何不让我脱了衣物再下水?把我丢下来做什么?”

    等会还得施个咒法烘干衣物。

    有点麻烦。

    裴枕这么想着,这时,一个酒杯递了过来。

    晶莹剔透的玉樽杯,深红色的酒液挂在酒壁上,沈迟的手上青筋交错,与青黄色轻薄的玉杯和红色的酒形成鲜明反差。

    沈迟摇晃着酒杯,摇曳的香味顺着升腾的白雾钻入了鼻腔,香气十分勾人。

    裴枕在天界的时候,每每接到拜贴赴宴,在宴会上他通常都是贪杯之人,不过天界的大多是果子酒,入口一抿,即化成灵气滑入咽喉,只余清甜透冽的酒香。

    人间的酒更醇厚,也更醉人。

    裴枕被温泉蒸的清醒很多,他记得他刚刚就喝醉了,这次不能再多喝了。

    “师父,我们凡人泡温泉的时候都是要喝酒的。”

    低低的嗓音在他耳边乍响,裴枕缓慢地眨眼,恍惚了:“是吗?”

    还有这种习俗吗?

    他怎么不知道。裴枕沉思,看来他此前沉睡了五百年,和凡间脱节了。

    “是的,没办法。”那杯酒递到他的手边,还要拖着后鼻音,贴心地问他:“喝点?嗯?”

    裴枕犹豫不决,手碰到杯子又瑟缩回去。

    想喝,但是,他不应该再喝了吧

    沈迟看在眼里,叹一口气:“师父,我很伤心。”

    低醇的声音透露着委屈,裴枕眼里氤氲着雾气,看什么都隔着一层雾,沈迟神情莫辨,只是低着头,看上去很脆弱,裴枕茫然,

    怎么了?

    裴枕疑惑 ,他顺手接过他递过来的酒:“伤心什么?”

    沈迟拿起托盘上的酒壶,往另一个酒杯里倒酒,递到唇边喝了一口:“师父,你为什么走这么久?”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

    裴枕有些头痛,他下意识跟着沈迟喝了一口酒,丝滑的酒顺着咽喉而下,留下火辣辣烧灼似的感觉。

    裴枕差点呛道,脸上红白交错,他缓了缓道:“怨气此事十分重大,我此去是去为了查看祸疫是否还在封地,并不是有意离开你们。”

    师父这是在和他解释。

    沈迟的手搭在岸边,把玩着他的酒杯,指尖搭在酒杯杯口,将酒杯转了一圈。

    裴枕看他的头低着,发丝扫落,白雾袅袅,看不清他此刻的情绪,也不知道他在思索什么,裴枕听到他缓缓说:

    “师父,你走后,我每天都很想你,我还给你写了信”

    给他写了信?裴枕喝了一口酒,酒冽,身体被温暖的水流包围,外面很热,身体里也开始发热了。

    他呼出一口气,有点燥热道:“写了什么?”

    沈迟:“就在我房里,下次拿给你看看,好不好?”

    裴枕只能点头:“好。”

    沈迟走近了几步,裴枕刚放下去的心又悬了起来,莫名他有点紧张,总觉得沈迟好像要对他怎么样一样。

    然而很快,他发现他想错了。

    沈迟只是拿自己的杯子碰了碰他的杯子,并没有做什么额外的事情。

    走进了,没了水汽的阻挡,裴枕这才轻易看清楚他原来眼尾红红,眼里还有泪意,俊逸的脸上满是隐忍,只见沈迟掩饰似的仓促低头,自嘲一笑:

    “师父,我爹走的早,把我和我娘抛弃了,我十三岁离家跟了你,你是我身边唯一的亲人了,我我以为我可以陪在你身边和你相依为命的,是我没考虑那么多,我不是神仙,也没有天份,还逼你收我做徒弟,我知道的,师父,你其实一直以来都很讨厌我。”

    裴枕徒然升起一抹愧疚来,原来,他在沈迟心里竟然是这样的吗?

    沈迟竟然是这么想他的吗?

    “师父。”

    沈迟和他碰了一杯,裴枕心里打着草稿,想着该怎么说,干脆一口气将酒全数喝光了,他呛了一下,偏开脸咳嗽,将见底的玉杯搁在了石岸上。

    “咳咳咳咳我不讨厌你,我从来都不讨厌你,我很喜欢你。”

    一个温热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背,待裴枕感觉好些了,一盏新的酒杯递到他手中:“师父,别急。”

    刚刚一杯酒的酒气浮上来,裴枕晕乎乎地接过新递过来的满满一杯酒:“……好。”

    沈迟的嗓音浑厚,仿佛从胸腔处发出,循序善诱道:“师父,你刚才说你喜欢我?”

    喜欢?

    也对,他本来就不讨厌沈迟。

    裴枕咳的满脸通红,抿了一口递过来的新酒顺气,烈酒入喉,裴枕头脑昏昏地想了想为什么会让沈迟产生他讨厌他的错觉……

    难不成是自己先前让他保持距离伤了他的心?

    裴枕觉得是。

    沈迟是他的徒弟,不能让他误会他了,他要及时补救。

    不讨厌就是喜欢。裴枕认真地看着他,全然不知道自己唇色潋滟,目光迷离:

    “不是的,我沈迟,我喜欢你。”

    沈迟呼吸停滞了一瞬,裴枕解释:“之所以我让你和我保持距离,是因为,我在天界也是这样的”

    沈迟脑海中他的那句喜欢萦绕不去,几乎让他浑身血液都上涌,全身都在发烫,他的目光灼灼,在他的脸上巡过一圈,落在他的唇上,却还是按耐住性子,顺着他说的话问道:

    “你在天界,是怎么样的?”

    裴枕轻轻喘气,只觉得又开始头晕脑胀了,早知道就不喝了……

    他答道:“我在天界,出行从未设过仪仗,行宫内也没有仙娥侍奉,和同僚也大多保持距离,从不喜他们距离我一步之内。”

    沈迟:“为什么?”

    裴枕眼睛弥漫上雾气,重复一句:“为什么?”

    他陷入了一场久远的回忆:“因为,三千年前,我被最亲近之人杀害,幸得一人所救,我才得以得道成仙。”

    “是谁救的你?”

    裴枕迷茫地回想:“我不记得了。”

    他的记性说不上好,得了机缘成仙之后,他更是选择忘却凡尘往事,断了七情六欲。

    因为受过伤,深刻记得被所有人抛弃的滋味,于是不愿再同人亲近,再不出世,只问世,处理信徒祈愿,再就是修炼,沉睡,日子过的很是单调冷清。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所以才总喜欢与我保持距离”沈迟想起来他从前始终纠结的地方,戳破道:

    “可是,其实你只想收卢风为徒,我只是你被逼无奈,顺带的,你一直以来,都不愿意收我为徒,不是吗?”

    “不不是的”

    沈迟其实误会他了,他并不是不愿意收他做徒弟,也并不是因为看卢风天资好,想收卢风,被他缠的不耐烦才顺便收他的

    刚要说,一阵眩晕传来,裴枕身体一软,差点栽倒在水里,被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怎么会,明明他也没喝多少

    眼前的人满眼焦急,浓黑的眼睛里满是担心和无辜:“师父,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

    眼前出现重影,手里的酒杯被人接过,搁到了岸上,裴枕浑身湿透,借着沈迟的力量,无力地趴扶在沈迟的肩上,眼皮很重,莫名觉得很困。

    “师父,你没事吧?”沈迟摸上他的腰。

    “我没事。”裴枕觉得不妥,手臂一挣,沈迟似乎突然想起什么,问他:“你未成仙之前,叫什么名字?”

    裴枕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分散,眼周一片薄红:“最后一世我叫……”

    他想了想,在久远的记忆中,找到了那两个字,几不可闻道:

    “冰夷。”

    “冰夷”

    在一声声中,裴枕彻底撑不住了,眼皮合上,在沈迟的怀中晕睡过去了

    "师父?师父?"沈迟轻轻地晃了晃他,没有回应。

    沈迟勾起唇角,一只手卡住他的下颌,将他的脸抬起来,拇指轻轻摩挲他的侧脸,眼里刚才的焦急全数被晦暗不明的情绪覆盖,他打量他脸上泛起的红晕,热水下,是他们二人紧密贴合的身体,沈迟满意地轻笑一声:

    “师父,你怎么又喝多了?”

    意有所指地叹一声:“你让我可怎么办才好?”

    温泉池里雾气飘渺,宛若仙境。

    沈迟拿过他的酒杯,转到他刚刚喝过的地方,他喝了一大口,唇相触,而后抬起他的下巴,渡了过去。

    裴枕的嘴唇很软,沈迟含着他的下唇,像是在吻一块云,酒在他的口腔中温热,他撬开他的齿贝,渡过去。

    醇厚的液体在口腔中随着舌尖的触碰,肆意激荡,吞咽声和水声交缠,红色的酒液沿着嘴角下滑,往下流淌,滚落在白皙的皮肤上。

    沈迟的手掐上他的脖颈,在他的喉咙上划了一下,于是裴枕被迫咽下这口酒,唾液交换,沈迟啄了一下他的唇,按着他的唇角道:

    “真乖,师父。 ”

    他会好好享用的。

    在这方巨大蒸腾的温泉池中,细碎的声音尽数被水流声掩盖,沈迟舔邸师父的上颚,含住他的舌尖细细吸吮,细细品味。

    裴枕闭着眼,只觉得舒服,他唇舌一动,轻轻回应,沈迟扣在他脑后的手猝然加大了力度,将他紧紧扣向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响起,激烈的亲吻和角逐声在室内回响。

    沈迟的吻沿着嘴唇到下巴,一路往下亲啄舔吮,嗅着他的脖颈,狠狠吸了一口,清冽的气味混着醇厚醉人的香味,他一口咬住。

    “啊……”

    裴枕的身体一颤,喘着气,睫毛不断地颤抖,身体本能地往后仰倒,一个宽大而温暖的手掐住他的腰肢,整个身躯压了下来。

    沈迟忍不住贴合的更加紧密,不留一丝缝隙,细密地吻着师父的脖颈,与上半身还算温柔对待的唇舌不同……隔着一层轻薄湿透的衣服,在蛮横凶狠地撞他。

    裴枕仰着身体,离水面只有几尺,水波激荡,沈迟的右臂有力地托住师父细弱发软的腰肢,头埋在他的颈窝,左手按着他的后脑勺,安抚似地摩挲头皮,无数黑色的发丝从沈迟的指缝中倾泻而下,垂入水中。

    “不够……还是不够,师父”

    沈迟的指头勾住了裴枕里衣的抽绳,就要解开

    “沈迟,裴枕,你们在哪?”

    一道女声让沈迟的动作停顿一瞬,他睁开眼,眼底的阴鸷压不住,金红色的重瞳骤然出现,体内的灵气和妖气动荡,几乎压制不住怒意和杀意。

    该死。

    是谁在这个时候过来?

    他要杀了她。

    第87章 【VIP】 “都吃掉了。”……

    怀里是温热柔软的身躯, 沈迟视线落在师父身上,裴枕闭着双眼,眼周薄红,双唇红肿滚烫。

    脸颊到脖颈绯红一片, 在水中任他为所欲为, 没有挣扎反抗, 恍似沈迟从前的梦境, 任他亵渎。

    ……甚至比梦里还要配合, 被剥夺空气时, 会勾缠他的舌尖,汲取他口中的空气, 还会随着沈迟的动作身体轻颤, 抑制不住地喘气轻吟。

    沈迟沉沉地打量他, 想到什么,金红色的重瞳褪去,墨黑如曜石的瞳孔出现, 他玩味而残忍地勾起了唇。

    “师父,我想玩一个更好玩的。”

    在裴枕耳畔道:“不如……让她看着, 我是怎么把你……”

    远处的呼喊声还在持续不停,脚步声踏入室内, 那人进了温泉室内。

    沈迟的手指用力,抽绳尽数解开,宽厚的手掌拂过裴枕衣领, 指尖一拨弄,裴枕肩上的衣服滑落,骨肉匀称的肩头露了出来,里衣落入水中发出了沉闷的水声, 春光乍泄

    “沈迟?”乌音的声音响起,她在岸边走着,试探地叫唤,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奇怪,外面的侍女分明说他们是在里面的,怎么不回她话?

    乌鄞和卢风还在桌宴上话家常,他们养的那个小灵宠话也十分的多,得益于她的话多,乌音知道了她们这六七年经历过的事情,她也觉得自己比之前更加了解沈迟了。

    她自幼跟在掌门身边除妖捉鬼,自认为见多识广,但是她这样的男人她还是第一次见,也是第一次动心,于是便独自来找他。

    这里每隔几步就有一块从头顶垂下来的帘子隔绝区域视线,乌音听到不远处又水声搅动的声音。

    应该就是再前面一点了。

    她绕过一个深棕色的垂帘,探头,刚要叫沈迟,却发现这一块区域也没有。

    乌音纳闷,沈迟和裴枕去了哪里?

    她只能继续往前走,慢吞吞地打量这里,思索等会要说什么,冷不丁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像是喘声?

    “乌音姑娘,我竟不知,望月派出来的弟子,表面一片清风霁月的做派,实际上,喜欢看男子泡澡?”

    声音从她最近的一道幕帘后传出来,离她只有两步远,冷淡之余,细听之下还有愠怒。

    乌音顿时清醒了,宛如一道凉水兜头泼下来。

    是啊,她是望月派的内门首席弟子,她现如今在干什么?

    枉顾男女之别,在沈迟泡温泉的时候过来找他,而他此刻还有可能是赤裸的

    想到这,乌音的脸顿时涨红了,听到这话,她顿在原地,不知所措。

    ……

    ……

    沈迟双眼轻闭,他仰着头,额前的湿发被他尽数撩到了脑后,凌乱的长长碎发盖在头顶和鬓边两侧,光洁饱满的额头全数露出,而他眉目微蹙,神情隐忍,眉目压着舒爽。

    近在迟尺的耳畔脚步声渐渐走远了,他唇角一勾,按着裴枕的手突然加大了点力气。

    他喉结滑动,低沉性感地哼了一声,而后握着裴枕手的速度骤然加快。

    裴枕浑身被水汽蒸的通红,软软地背靠着石壁,额头抵在沈迟的肩膀上。

    温泉池下,衣服裤子全数凌乱地扔在池底,沈迟一只手放在他的臀部,撑着师父让他得以不滑落下去,忍不住蹂躏,另一只大手包裹着师父的手,在氤氲的水下,正在

    沈迟腹部线条明显,每一块肌肉都十分紧实流畅,光裸的身材轮廓分明,沈迟亲了亲师父的侧脸,舔吮他脸上的水珠,吻沿着裴枕的眼尾一路往下,脸颊,鼻子,唇珠。

    “师父,做的真棒。”

    裴枕的手修长,骨感很重,每一下在他的手心里力度都正正好。

    沈迟轻轻浅浅地含舔他的两瓣唇,辗转研磨,末了,分开一点,喷洒的气息滚烫,用仅能他们两人听到的气声道:

    “裴枕,你知道你不穿衣服这么好看吗?”

    他怎么可能让外人看到这幅光景?哪怕一点都不行,只有他能欣赏。

    “别怕,师父,你是我的”

    他亲上去,鼻尖亲昵地抵着鼻尖,手上重了一些,额侧的青筋跳跳,唇舌深入他的口腔,席卷他的每一处软肉,恨不得将他吃掉,吻得异常激烈。

    直到他缴械投降,舒服地喟叹,

    “义父?义父会做这种事情吗?”

    他抬手,抹在他的脸上,划到他的嘴唇,轻轻在上面涂抹均匀。

    “长的这么年轻,谁信?”

    情韵过后的嗓音格外的低沉沙哑,他一指头轻易探入了他的唇,将东西推入,搅动他的唇舌,把手上的东西擦在他的舌尖和齿贝上。

    沈迟的手指在他口腔内肆意搅动,湿润狭窄的空间包裹着他,软软的舌头碰到他的手指,下意识轻舔

    不像前几次对师父用了见鬼花,这次他只是醉过去,并不是全然毫无意识,口腔内唾液积攒,裴枕浑身燥热,下意识地吞咽了进去。

    “啊……都吃掉了。”

    看着一点乳白溢出了红嫩的唇角,沈迟眼眸骤然幽深,喉结滚动,好一会儿才抽出湿润带有几丝的手指,抹在他的唇上,沈迟的嗓音低哑:

    “好吃吗?”

    *

    裴枕这次起来的时候,依旧觉得自己有些诡异的不舒服。

    他记得他昨日好像被沈迟抱去泡温泉了,还记得沈迟居然胆大妄为地把他丢下去,但是温泉那里灵气蕴郁,浑身的毛孔都打开了,泡着很舒服,他将衣服脱了后,喝了点酒,就一觉到现在了。

    裴枕觉得自己好像被翻过来折过去,浑身都要被折腾散架了,嘴巴里有一股腥涩味,经久不去。

    这还算轻的,特别是手,右手一抬起来就发抖发颤,一做抓握的姿势指尖几乎都并不拢合不上,连骨头都泛着酸劲和乏累。

    裴枕皱眉看着自己抖个不停的手,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累。

    不就泡了个温泉吗?

    他又没做什么。

    幸好身上还算清爽干净,只是穿的衣服有些不合身,想来是昨夜泡完温泉后,沈迟将岸上的干衣服拿给他换的。

    裴枕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清了清口,而后在屋里转了一圈,才在里头的更衣室里面找到他的衣服,不过已经全部湿透了,穿不了,只能试试用法术弄干。

    而当他脱下不合身的衣服的时候,却发现一件了大事。

    他的胳膊和腿上……为什么会有红色的痕迹?

    裴枕化出一个能瞧见全身的大虚镜,仔细看,他的胸口,腹部,脚踝,大腿内侧,许多地方都有……脖颈和锁骨更是重灾区,基本上长满了这种东西。

    裴枕活了三千一百多年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是什么东西害得他长了这个?

    裴枕愣在原地。

    他最后一世不过十五岁就去世,对情爱之事知之甚少,成仙之后更是忌讳情爱,整日打坐修炼,偶尔去神官庙看一看香火和信徒,而他的信徒们从不会在神官庙谈论男欢女爱的具体事情……

    实操为零,成仙后也没有补过理论基础,于是,三千一百多岁的河神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这个是什么。

    冰凉的手指触碰了一下他脖颈,有一点疼,再看腰侧和臀部也有,有点肿,红色的印子,还有青色紫色的印子叠加。

    这是什么?

    为什么又有蚊子咬他这里?

    昨晚有妖兽来了吗?到底是什么东西动他?

    他记得昨天白日的时候还没有,百思不得其解的裴枕开始仔细回忆晚上的事情。

    ……他喝了沈迟给他递过来的酒晕睡后,中途有迷迷糊糊地睁眼醒来过……

    或许就是那个时候身上长印子了,裴枕努力回想。

    那时候……他的后背一片冰凉,有点咯,似乎靠着什么硬的东西,水汽蒸腾,身前则贴着火热的胸膛,沈迟的眼神专注,黑沉的惊人,瞳孔里倒映出他绯红的脸颊和半睁着的,迷蒙的眼睛。

    气氛暧昧,裴枕猛地被拉回现实。

    不对,

    怎么是这样的?

    裴枕莫名喉咙发紧,对这完全陌生的记忆抱有怀疑态度,他轻轻喘了一口气,呼出一口气,仔细回想

    他那时眼皮半睁,恍惚看到沈迟的手放在他的下颌,拇指从他的侧脸滑到在唇角,神情专注……

    水池里的光线是暖黄色的,沈迟的头发散乱地抓梳了上去,额角的一缕头发垂下来,是湿的,还滴着水。

    手指用了点力气,将他的下颌抬起,发梢垂落下来的水珠滴在了他的脸上,浓厚的气息压了下来

    “啪嗒。”裴枕手里的发簪掉落。

    他罕见的脸上一片空白,什么!?

    这是他的梦吧!?

    不是真实发生的吧!?

    他和沈迟,怎么会……裴枕慌乱地走了几步,踩着床榻,差点跌落在床上。

    他弯腰,撑着床沿,乌发从他的肩头扫落,裴枕拧着眉头,怀疑自己的记忆,

    那个画面到底是不是做梦?

    他昨夜喝多了,还想仔细回想细节确认是不是真实的,这时,裴枕的太阳穴突突,开始偏疼起来。

    宿醉后的第二天就是这样……早知道就不贪杯了。

    裴枕胸膛升起一抹烦躁,他吐出一口气,清空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静心养气。

    罢了,

    不可能,荒谬,无稽之谈。

    师父是不会和徒弟接吻的。

    绝对是梦。

    裴枕还是习惯穿自己的衣服,捻了个法术,他的湿衣服就烘干了,把显然大了一码的衣服换下后,裴枕简单地梳洗一番,他打开门,外头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他这才发现,居然已经晌午了。

    一路过去,院子里的下人悄悄抬眼看他,神情有些奇怪,裴枕未做他想,进了偏厅,小神女正在用膳,卢风在她身旁也在吃,见他来了,起身:

    “师父,你醒了?”

    裴枕落座,桌上的菜品不算丰富,三菜一汤,唯一的肉菜是酱肉,他拿过碗筷,夹了一点放入口中,察觉到他二人的视线,咽下,问他们:“看我做什么?”

    小神女眼角抽抽,恨不得此刻自掘双目:“我说,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明显”

    卢风疑惑地看着裴枕的脖颈,白皙的皮肤上面深一块浅一块的吻痕,他如今三十出头了,当然知道这个是什么。

    卢风变了脸色,他回想起师父昨夜饮酒之前好像还没有这个痕迹,怎么今日就出现了,难不成是昨夜

    侑王留下的那几个美姬

    卢风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心道想不到师父也有这种俗世的欲望。

    是喝多了意外发生的吗?怎么师兄也不劝着点,吻痕这么密集,看着未免太激烈了,师父这受得住吗……

    第88章 【VIP】 “师父累到了。”……

    “我们?”裴枕浑然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不解地对小神女道:“我和谁?做什么?”

    总是这样,河神总是好像对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小神女叹老大一口气:“真不知道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裴枕脑中一片混沌,什么意思?他顺着它们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脖子上,他脖子上的红色痕迹难不成他们知道是什么?

    “告诉我, 这是什么?”

    裴枕指了指自己的侧颈, 白皙的脖颈上, 一个个拇指大的痕迹十分显眼, 直觉告诉他, 他必须问个明白。

    小神女埋头啃包子了, 神神叨叨:“我不知道别问我”

    卢风犹豫片刻,看师父的表情, 该不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该不会是被迫的吧?那些美姬也太过分了可是万一师父是自愿的呢?

    卢风拿不准要不要和他说。

    “罢了。”裴枕见它们二人支支吾吾, 又困又累的感觉又上来了, 他分明记得他昨日在池子里睡过去睡的很早,怎么会像是被折腾了一晚上?比捉妖还累。

    裴枕:“昨夜是谁送我回来的?”

    裴枕疑惑:“我们没有一起吗?”

    卢风摇头:“没有,师父, 昨晚我和乌鄞兄弟喝多了,乌音姑娘叫了一辆马车先把我们送回来了。”

    他走之前还惦记着沈迟和师父还在泡温泉, 大着舌头问要不要把沈迟和师父叫上,小神女当时不以为意地摆手, 让他别操心,他们两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

    小神女嚼嚼包子,接过话:“哎呀, 我懂我懂!”

    想当初她在学堂的时候不好好读书,偷偷看人间的话本,深谙那句话,什么几日不见, 如隔三秋,他们六年不见,不知道隔了几个秋了都

    眼下河神哥哥喝醉了,她就叫她们早些走了,免得打扰了他们的兴致,惹的河神哥哥醒来后不高兴。

    于是她当时就对卢风说,别管他们,等他们泡够了,河神哥哥酒醒了,他会抱着沈迟回来的。

    卢风就信了,可是……随后的事情……

    酒喝多了,他半夜醒来吐完睡不着,起来打坐,却听到院子里传来一点动静,于是他披着衣服出门,却不料瞧见一个人,不,是两个人。

    远处天边泛起鱼肚白了,天蒙蒙亮的状态。

    沈迟刚飞身落在院子里,卢风视线下移,看到他怀里还抱着一个人。

    那个人的脸埋在他的胸膛,胳膊挂在沈迟的脖子上,呼吸沉稳,身上披着一件外袍,那是沈迟的衣服,盖在怀里的人身上,而那个人是

    “师父?”

    夜晚还是有点凉,沈迟只穿着中衣,头发半湿,他朝卢风点了点头,意外的平和:“还没睡?”

    “没,”卢风:“你们怎么才回来?”

    卢风视线移开,总觉得沈迟和师父这样让他有些不好意思看。

    “师父睡了?”

    沈迟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他累了。”

    而后卢风就眼睁睁看着,沈迟抱着师父回了房。

    ……

    ……

    思绪拉回现在。

    看到裴枕明显困倦的状态,卢风心想,师兄说的没错,师父还真是累到了。

    那几个美姬真厉害。

    裴枕问:“我昨日什么时候回来的?”

    卢风一板一眼老实道:“师父,是师兄抱你回来的,那时候都已经卯时了吧。”

    什么!?沈迟抱他回来的。

    宛如平地一声惊雷,在裴枕心里炸开来,他面色不显:“是吗?”

    卢风顶着裴枕越来越犀利的目光,硬着头皮点头:“是的,师父。”

    “啪!”裴枕轻轻将筷子拍到桌上,发出一点动静:“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随后他出去了。

    出了偏厅,裴枕回了院子里,恰好撞见沈迟打开房门,沈迟的房间就在他的房间隔壁,厢房并不是直接搭建在地上的,隔着几阶木梯,裴枕在底下看着沈迟。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外袍,衣角绣着扭曲特异的金色花纹,随着走路的动作露出里面暗红色的衣服,肩膀开阔,身长玉立,眉目舒爽,看上去精神气十足。

    沈迟见他在底下,转身把门关了,他踩着阶梯下来,黑色的靴子踩在阶梯上发出有节奏的闷响声,沈迟来到裴枕面前:

    “怎么了,师父?”

    低低酥麻的声音让裴枕的脸一热,自从再次和沈迟相逢,他似乎就有这个坏毛病了,总是觉得有些热,身体也有点奇怪

    裴枕撇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心猿意马,他问:“昨夜,你”

    他想到昨晚的梦,太真实了……裴枕组织语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想确认,但是又不知道该确认什么,他难得纠结起来,欲言又止:

    “你,我,你”

    沈迟笑了,有意思地重复一遍:“你,我,怎么了?”

    裴枕真的很难以启齿,总不能问沈迟,他昨天晚上……是不是,真的,把他抵到墙上吻他?

    可是,如果是真的怎么办?

    他是他师父,他绝对不可能和徒弟接吻。

    自持清冷稳重的裴枕自认为说不出口,他宁愿那是一场梦。

    “没什么。”

    裴枕有些狼狈地撇过脸去,雪白的侧脸和长长软软的睫毛在颤抖。

    沈迟凝眸片刻,昨夜回来他碰见过卢风,该不会,他和师父说了什么……沈迟缓缓道:

    “师父,昨夜你喝多了之后,就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什么!?”裴枕猛地转过脸来,脸上的苍白顿时活了血,红晕漫上:“你胡说八道!”

    他喝醉了一般就是睡觉,句芒和他说过很多次,说他喝醉了非常安静,很无趣。

    “我没有胡说,可能是酒的问题,师父,你这次反应很大。”沈迟很无辜:“师父,你喝多了还站不住,不让我扶你,池子很滑的,你摔了好多次,身上都摔红了,我好不容易捉住你的,累了一个晚上。”

    “是吗?!”裴枕千年古井无波的脸隐隐有裂开的趋势。

    “是啊,师父,”沈迟笑了,露出他的酒窝来,桃花眼弯弯:“昨天我们泡温泉泡到好晚,你说你不想回去,终于等到卯时了,我才把你带回去的,卢风知道的,你可以去问他。”

    卢风确实刚刚和他说过,时间也对的上。

    原来是这样。

    裴枕见他这么坦荡,稍微心放回去了一些,他抿了抿唇:“……算了,就这样吧。”

    “噢。”沈迟挑眉,师父果然好骗,这就信了。

    裴枕松了一口气,果然是梦。

    可是裴枕蹙眉,他昨夜为什么会梦到那样子的梦?清心寡欲了这么多年,险些让他以为他破了戒。

    裴枕:“你去用膳吧,等会随我出门一趟。”

    沈迟:“好。”

    沈迟的背影宽阔挺拔,裴枕收回视线,他迈步上了一个台阶,突然想起什么,顿住了。

    什么摔伤……

    会摔的他胸口那两粒红肿?

    大腿内侧又开始隐隐疼痛,而那里,在几层衣服覆盖之下,

    有一个深深的齿印。

    *

    等一行人用过膳,他们去了伤民集中的地方。

    乌音和乌鄞在那里布施,距离传信给掌门才过去一天,不知道他们掌门有没有办法,既剥离他们身上的魂魄,又不会干扰原先身体里的魂魄。

    经过先前的一闹,这些受伤的百姓们情绪安定不少,没再抗议不满,反而对他们感恩戴德起来。

    裴枕一个个瞧过去,印堂处怨气深重的就再给加几道法术压制住,而沈迟则根据他们的烧烂程度给他们开药,确保药的剂量是正当合适的。

    一通忙活下来,也已经快晚上了。

    回去的路上,路上都点了灯,路过比较繁华一些的街巷,小神女高兴地看看这个小玩意想要,看看那个好吃的也想要。

    沈迟要过生辰了裴枕目光扫过摊上的一些吃食和玩具,总觉得太幼稚了些,沈迟如今的年岁不会喜欢,还是得抽空回行宫一趟,二十岁的男人会喜欢什么呢到底

    一个冰糖葫芦就递到了自己面前,裴枕一愣,目光顺着捏棍子的手上移,沈迟凑到他面前,神色认真道:“师父,给你买的,尝尝?”

    裴枕下意识退后一步。

    沈迟手里的糖葫芦还握在他的手上,抵到了他的嘴边,见他闪躲,他全身都僵住了,他笑了一声:

    “师父,你不喜欢吃糖葫芦?”

    裴枕垂眸:“不喜欢。”

    沈迟愣了一瞬,裴枕便走到了他的前面,乌音和乌鄞都在前面走着,没有人顾及到沈迟落在他们身后。

    他盯着自己手里的糖葫芦看,使了一点劲,手上的东西霎那间全数变成了灰,掉落在地上堆积成小山,黄色的糖液掉在地上化开,流到青砖缝里。

    沈迟将手上还剩一点没烧尽的木棍丢在地上,想到刚刚裴枕退避的动作,沈迟的脸色很冷,一丝黑气萦绕上他的脸上,重瞳若隐若现。

    师父……为什么不吃他给他的东西……

    乌音的声音在前面响起:“沈迟呢?”

    裴枕淡淡道:“不知道。”

    沈迟耳力极佳,浑身的戾气重到路人频频侧目。

    明明,只要师父回头,就知道他在哪的

    沈迟深呼吸,压制住自己的暴动,或许只是师父今晚心情不好。

    下午忙碌,好不容易晚上能和师父有一些时间相处,沈迟找机会与裴枕搭话,却得到的都是不温不热的回应。

    回到小院,眼见裴枕推开房门就要进去,沈迟叫住了裴枕:“师父”

    其他几人都回屋了,裴枕闻言一顿,他转身:“什么事?”

    沈迟走近了,裴枕退后一步道:“别过来!”

    师父为什么反应这么大?沈迟猛地站住,裴枕道:“什么事?”

    沈迟眯起眼打量裴枕,他倏地笑了一声:“没事。”

    裴枕点头,脸色很难看,错开眼并不看他:“既然没事,我就先回屋了。”

    沈迟眼看着他回了屋子里,门关上,里面的烛火被点起,屋外寂寥黑沉一片,沈迟站在门口,身影被照出来的烛光拉的无限长。

    师父这是……

    *

    黑夜寂寥无月。

    房内,沈迟腰间盖着一角薄被,闭着眼躺在床上休憩。

    窗户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一丝缝隙,而后夏夜的凉风灌了进来。

    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里,沈迟睁眼,他起身,手撑在床上,他问:“来了?”

    来人见他眼中清明,不似刚从睡梦中清醒,不免诧异:“你早知我会来?”

    沈迟嗤笑一声:“算算时日,你也该来‘看望’一下我了。”

    第89章 【VIP】 “师父,就碰一下。”……

    沈迟将身上的被子掀开, 穿上鞋子,下了床,问:“说吧,这次你又想做什么?”

    黑衣人道:“我要你干扰那两个望月派的人, 不许他们插手这件事。”

    沈迟呵呵冷笑:“不如我直接杀了他们。”

    “不行, 那两人不是普通弟子, 杀了他们, 会惹上麻烦。”

    沈迟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问道:“你要怨气做什么?”

    “这个你放心, 我迟早会告诉你,不过不是现在。”黑衣人道:“怨气……可是好东西啊……”

    沈迟站在原地, 他突然问:“见鬼花, 有没有可能, 受咒人会中途醒来?”

    黑衣人嗤笑:“当然不会,你以为这是你们凡人的东西?这乃是仙器。”

    “怎么问这个?”他凝眸道:“怎么,你改变主意了?”

    沈迟冷笑:“再说吧。”

    黑衣人笑了, 胸有成竹道:“你还在纠结什么?一旦你师父发现你是妖修,你说是你的跑的快还是他的仙法厉害?他一个指头你就没命了, 我劝你,在他还未发现的时候你就要”

    黑衣人做了一个手势, 用气声道:“弑神,懂吗?”

    弑神?

    沈迟周身萦绕起黑气,手腕上缠绕的骨鞭发出妖冶的红光, 沈迟嘴角勾起,眼里冰凉一片,像是完全被操控的傀儡:“好啊。”

    黑衣人得意地笑了:“这就对了。”

    他走到沈迟面前:“凡人虚伪,那些神仙更加虚伪, 说的真好听,众生平等,实际上对你们凡人的痛苦熟视无睹。求仙有什么用,你不是想长命百岁吗?你不是想得道成仙吗?多么简单的一件事,只要我们”

    他俯身在沈迟的耳边:“把他们都杀掉,这不就好了吗?是妖修还是神仙,这一刀落下去,这一切,就都由你来定了。”

    沈迟缓慢地重复:“由我来定?”

    黑衣人道:“对,成王败寇,这世间的一切法则,都由胜者说了算!”

    沈迟转了转脖子,修长有力的脖颈上青筋暴起,他的眼睛霎时变红,红色的眼珠出现,蔓延到中间是散射状的白色,正中间的瞳孔则是金色的,两个金红色的瞳仁交叠,满是闻到血味的激动和兴奋。

    沈迟:“所有的都由我说了算,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当然。”

    他想起某个人来,缓慢地笑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

    望月派掌门还没有回信,暂时得了清闲,沈迟,接连几天,裴枕白天得了空都会教习沈迟和卢风,但是始终和沈迟保持着距离

    裴枕这几日十分心烦意乱,他总是想起那个画面,在温泉池里,沈迟把他压在石壁上,满是情欲地亲吻他。

    摔伤?不可能。

    怎么解释都不太合理只有一种可能,是沈迟弄的

    裴枕根本没想好怎么对待这种事情,完全没有经验,非常棘手。

    他甚至还试图说服自己,可能是沈迟恰好、不小心捏到了他的胸口,又或者沈迟是见他摔了,扶他的时候各种不小心,咬到了他的大腿……

    总之也是有这种可能的。

    但是光想想也很……于是,裴枕这几日面对沈迟,他总是十分逃避。

    具体体现在,偶尔晚上沈迟来找他的时候,裴枕不再像之前那般随意仅着里衣还不穿鞋了,而是穿着齐整严实,在书桌前坐的规矩,哪怕闲谈口吻也十分严肃,到时辰了就赶人,门一关,让站在门外的沈迟十分纳闷,吃了一鼻子灰。

    又是一个清晨。

    乌音和乌鄞去了伤民集中的地方,有他们这几天的照料,几乎没有再死过人。

    裴枕一开门,沈迟和卢风已经在院子里站着了,他们二人在太阳底下高抬腿,头上还顶着一碗水,饶是这么激烈的动作都没掉。

    “早。”

    “早,师父。”

    卢风拿下头顶的碗,凑到裴枕身边:“师父,我想学学新术法。”

    左右裴枕无事可做,他看了沈迟一眼,犹豫了一瞬,还是答应了:“好吧。”

    卢风很激动,沈迟拿下碗放到石桌上,他起的很早就开始晨练了,有些口渴,半边衣服汗湿了,手臂上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发力而显现出线条来,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过去给裴枕:“师父。”

    裴枕摆了摆手:“我不渴。”

    沈迟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把杯子放回去了。

    等正式开始教习,裴枕让沈迟和卢风看好了,他一只手抬起,平齐肩膀,二指并紧,而后闭上眼,感受周围一切的风吹草动

    几秒后他睁开眼,眼中满是杀意,手上一道灵气聚集的宝剑隐隐出现,他转身,操着宝剑行动如流水,轻盈灵动。

    一套剑术施展完毕,裴枕脸上丝毫没有累意,半倌的头发扫到前面,裴枕起身,将它撩到后面,神采奕奕:“看清楚了吗?”

    卢风张嘴:“师父,你好厉害。”

    小神女“啪啪”鼓掌:“河神哥哥,你真厉害,耍剑好好看!我感觉我也会了。”

    裴枕笑了:“此招就是在你们手边没有趁手的武器的时候使用,化灵气为武器,不落于人下之风。”

    卢风点头,他将自己手中的斧头丢在草垛上,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沈迟始终抱臂在一旁看着,一掀眼皮:“师父。”

    “”裴枕笑容一僵:“怎么了?”

    他说:“我不会。”

    沈迟不会?

    是他教的太复杂了吗?这种程度的很难吗?裴枕转而问卢风:“卢风,你会吗?”

    卢风犹豫:“我试试看吧。”

    他学着裴枕刚才的样子,抬起一只手臂,聚气凝神,将自己浑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双指之间,而后,一道至纯的灵气凝聚于他的二指之间。

    粗粝的大掌一握,那灵气自发形成他手握的姿势,化作一道剑柄,随后剑身出现,随着他干脆利落挥舞落下的动作而隐约有剑光闪过。

    只不过他的灵气相比起裴枕来说,差得远了,形成的灵剑也格外的小,形状像是一个匕首。

    小神女看着,倒吸一口气:“不是吧,卢风,你这就会了?”

    卢风憨憨一笑:“倒也不难,就是形成的剑小了些。”

    裴枕:“很好,卢风,你再试试。”

    闻言,卢风便操着手上的灵剑挥动,那剑随他劈动,隐隐有破空之音,随着卢风的速度越来越快,还可见金光闪过。

    卢风俯身,踩着院子里的桩子冲下,在空中横刀一劈,带着千军万马的气势,眼看即将到达地面,即将将地上一丛矮小的灌木丛削断之时,他手中的灵剑突然消失了。

    卢风猝不及防,周围托着他的灵气一下也卸力了,他的身形不稳,一下就摔到了底下的草垛之中。

    “嘭!”

    伴随着巨大的一声声响,整个院子里都摇了三摇,卢风的腿在半空中抖了几抖。

    小神女捂住了脸。简直惨不忍睹。

    好半天,卢风才爬起身,顶着头上的乱草和泥土,还有一个肿起来的一个巨大的包回到了他们身边,呲牙咧嘴道:“师父师兄”

    沈迟发出了今天的第一声笑声,那笑声十分短促,刺耳,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哈哈。”

    卢风更加臊了,只觉得自己太差了。

    裴枕偏脸,皱眉:“你笑什么?你甚至都不会。”

    被师父批评了的沈迟依旧满脸嘲讽,只是稍微收敛了一点。

    裴枕不理他,对卢风道:“卢风,其实你做的不错,不过是灵力不够,不足以支撑你将全套剑法使出来,这是正常的,不必心急。”

    卢风闻言点了点头,干劲十足:“放心吧师父,我一定会勤加练习的!”

    裴枕拍了拍卢风的肩膀,很欣慰,卢风向来是省心的,至于沈迟

    沈迟此刻正在他对面,低着头看他,大言不惭并且毫无反思之意,不会还非常有理:

    “师父,我不会,很惭愧,可能得麻烦你单独教我一下了。”

    根本看不出来他哪里惭愧了,裴枕木着脸:“”

    他有点不是很想教。

    卢风高兴道:“那我去一边练了,不打扰师父师兄!”

    裴枕:“不必”

    沈迟在裴枕对面站着,旁边是卢风,他与裴枕同时开口,声音比裴枕大一些,盖住了裴枕的声音:“可以。”

    裴枕:“”

    小神女在裴枕的身后,她也想学这个,她在南海的学宫里还没有学过这个剑法,她飘过来就要绕到裴枕面前,兴致冲冲:

    “裴公子,还有我,我也想”

    沈迟的目光滑过裴枕的侧脸,隔着裴枕,与小神女对视,碎发之下,眉压眼,视线十分冰冷。

    “!!!”

    小神女脖子一缩,扑通着胳膊飞走了。

    裴枕察觉到视线,就要转头,沈迟叫住他:“师父。”

    “怎么了?”裴枕疑惑地问。

    “没什么,”沈迟微微一笑,春风拂面:“我们开始吧。”

    就这一会儿功夫,卢风和小神女就走远了,裴枕收回目光,沈迟在他面前做思考状,他弯了弯腿,一只手抬起,他问裴枕:“是这样吗?”

    裴枕看他随意摆的动作,十分疑惑,他怀疑刚才沈迟刚才根本就没有仔细看他的动作。

    沈迟十分苦恼:“怎么办?师父,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裴枕勉强伸出一个指头,点在他的手腕上,沈迟的衣服是束腕的,手腕上有衣服料子,沈迟顺着他的力度手臂往下低一点:“噢?这样?”

    不对。裴枕皱眉,手腕一翻,二指托住他的手腕,用了点力气,将他的手腕托高了:“太低了,高一点。”

    沈迟:“然后呢?”

    怎么每一步都要教,这是一步都不会?裴枕眼帘一掀,无声地与他对峙。

    沈迟笑了一声,而后单手作拳,裴枕以为他终于想起来怎么做了,谁料他又顿住了,犯难道:

    “师父,紧接着下一步是什么来着?我又忘记了。”

    下一步是要伸出两个指头并紧。裴枕叹一口气,认命地伸出指尖,在他手上的皮肤点了一下,内心有些异样,又往上移悬空了,泛红的指尖蜷缩,并不想触碰到他,道:

    “伸指头。”

    沈迟:“哪个指头?”

    裴枕:“食指和无名指。”

    沈迟点头:“噢,两根手指……”

    他伸出两个骨节分明修长的指头,弯了一下,似乎是欣赏了一会儿,他偏头问:“然后呢?”

    “”裴枕:“凝心聚气,将灵气送到指尖,手指往前动一动,将剑身捏塑起来。”

    沈迟黑沉的目光看着他,似乎看穿他的内心:“师父,我不知道该往哪边动,要不你牵着我的手带一下。”

    裴枕沉默,没有说话。

    见他不语,沈迟偏偏要逼他,声音很轻,笑的轻飘飘:“师父,就牵一下,指个方向,这都不行?”

    裴枕僵在原地没动 ,沈迟嘴角的笑意也终于坚持不下去,他冷了脸,手放下来,身体也站直了,声音不大:

    “师父,为什么躲我?”

    裴枕的身体一僵,好像在被审问,他挣扎,不想承认:“我没有躲你。”

    沈迟弯下腰,拉近与裴枕面对面的距离,与裴枕平视,只一眼就瞧清楚了他冷静自持的表面底色有多么慌张:

    “你撒谎。”

    裴枕闭了闭眼,呼吸滚烫:“我”

    他总不能说,他怀疑自己的义子、自己的徒弟对自己别有企图吧?

    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去猜测。

    因为,实在是,太难堪了。

    第90章 【VIP】 “哪个更棒?”……

    但是, 说到底他也不能百分百确定,所以只能能躲则躲,在没有想清楚之前,只能采取这种不伤害沈迟也不让他难受的方式了。

    沈迟蓦地笑了:“师父, 你为什么不说话?”

    裴枕睁开眼, 他顶着沈迟的审视, 怕他再纠缠他, 干脆妥协道:“好了, 我教你就是了。”

    冰凉的手握上沈迟身侧的手, 带着他,将他的手臂抬高, 而后, 裴枕伸出一根手指, 轻轻挑起他的食指和中指。

    裴枕的手心覆盖在沈迟的手背上面,带着他挥舞,皮肤相贴, 热度传来,裴枕沉寂千年的心跳的有些快, 他有些紧张,眼睛眨的很慢, 脑海中又划过温泉中的画面。

    “师父,张嘴……”

    “师父,这样舒服吗?”

    裴枕的手猛地一抖, 沈迟疑惑地看着他。

    沈迟扫过他的耳朵:“师父”

    沈迟说话的气息都洒在了他的耳朵上,裴枕忍着,往旁边挪了点:“怎么了?”

    这不正常。

    都是那个梦的影响。

    沈迟的语气很惊讶:“你的耳朵怎么红了?”

    “不关你的事。”

    “这样啊。”沈迟笑了,裴枕没说话。

    “可是……怎么更红了?”沈迟的另一只手抬起, 拨弄了一下他的耳垂,低沉磁性的声音贴在耳边。

    裴枕十分、十分的恼羞成怒,拍开他的手,也不教了,恶狠狠地瞪着他:“沈迟!”

    师父真可爱。沈迟笑了,他笑的十分好看,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将他身上的阴郁都扫清不少,有如细碎星辰荡漾的眼眸弯弯。

    当然,如果不是在笑他就更好了,他也不能理解有什么好笑的,不就是热的吗?

    裴枕咬牙切齿:“师训”

    怎么可以这么直接,如此随意地碰他,一点也不尊重师父。

    沈迟笑着,没等裴枕说完就投降了:“好了好了,师父,我知道了。”

    闹过一通后,裴枕让沈迟认真练习,不再手把手教他了。

    沈迟一看裴枕态度坚决,说什么都不肯再过来,恨不得离他十步远,只能做罢。

    裴枕隔着距离口头教学,让他把手抬高点,凝神静气,姿势再标准一点……

    裴枕心道他这次倒是做的有摸有样了,和刚才笨拙的样子完全不是一个人。

    裴枕更生气了,原本就怀疑沈迟是故意的,现在一看,果然是。

    院子里正中间有一个花坛,卢风在另一边比划着招式,见裴枕看过来,他擦着额头上的汗和裴枕打招呼,裴枕抿唇,视线投到这边沈迟的身上,日头还很足,沈迟在阳光下舞剑舞的十分认真。

    沈迟手头的灵气看着十分稀疏,不如卢风手里形成的的浑厚白净。

    但是他手里灵气所形成的剑又十分锐利萧长,竟是和他形成的也所差无几了裴枕凝眸,沈迟的实力,其实应该在卢风之上才对。

    所以,他刚刚不可能不会。

    那他为什么要说自己不会?

    裴枕想到刚才,陷入了沉思,他虽不通情爱,但是倒也不是完全不解风情,从前他的信徒找他除了请他治理水患之余,也会想顺带求他其他事,比如家人健康,官运亨通,感情顺利

    他虽然无能为力,但是偶尔能帮忙的,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帮着专负其职的神官处理了。

    他身为凡人临死之时,也才十五,没有过男女之情,但是成仙之后,像感情这种事情,他听的多了,虽然没有经历,但是也明白一点点,更何况

    裴枕回想起自己初任河神时,不慎在几个凡人面前暴露过真身容貌,那些人的欲望都写在脸上了,堪称龌龊。

    裴枕后知后觉,沈迟也是见过他的容貌的,他当时出漠关村时,沈迟的眼神就曾让他怀疑过

    远处的沈迟身手十分矫健,他操着手上的剑挽了一个剑花,下颌锋利,眉眼冷肃,行动间十分帅气,若是乌音或者其他小女娘在这里,保不准要拍手呐喊。

    可是裴枕茫然地站在原地,沈迟手中的剑直指他,而后又弯身,气剑在地上划出了一道印子,朝他飞来,

    裴枕怔怔地看着他,道出剩下的话,

    可是,他又不是小女娘

    沈迟样貌在凡人都是顶好的,他不可能,也不应该,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裴枕想不明白。

    但是,这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

    还有是其他的可能在的。

    裴枕薄薄的眼周被晒的泛红,他走到一处阴凉地,院子里有廊道,廊道里面挨着柱子建了一条道的长凳,他有心想避一避,冷静一下,于是他抬脚走了。

    他刚坐下没多久,沈迟的声音就传来了,似乎在找他:

    “师父?”

    “……”有点烦人。

    隔的有点远,裴枕有些不自在,索性没应,他坐在廊道的尽头,对面的有一大丛草丛没怎么被打理过,纷杂的草干枝丫伸长出去,显得十分毛躁。

    他盯着那一处看,脑子一团乱,他需要理一下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还有碳化的事情要如何处理,若是望月派掌门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在这里干等他们自己痊愈

    就在这时,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双鞋子。

    被找到了。

    黑色的翘头靴,将修长的腿包裹住,隐在白红交错的衣袍之下,再往上,黑色有暗纹的腰带将沈迟的腰束住,宽肩窄腰,身材精壮,裴枕仰头与他对视,沈迟道:

    “你在这里做什么?”

    裴枕突然间不知道说什么,他垂眸:“随便坐坐。”

    沈迟弯腰,似乎专门找到他来求夸奖的:“师父,我刚刚做的好不好?”

    裴枕:“很好。”

    沈迟抓住他身后的栏杆,几乎将他圈入怀中,裴枕顿时一惊,浓厚的挑衅和雄性侵略的气息扑面而来,沈迟俯身与他直视:

    “我和卢风,哪个更棒?”

    裴枕:“?”

    裴枕茫然,他是问他这次的仙法哪个学的更好吗?若是比起对仙术的领悟能力,卢风作为预备仙人当仁不让,但是若是要拼法力,还是沈迟要更胜一筹。

    裴枕实话实说:“你。”

    沈迟的眼神顿时变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出了问题,沈迟这样让他有点心慌,裴枕的手撑在他的肩膀上,拉开一点距离,往后仰,他是记得他是挨着柱子坐的。

    为了不让沈迟怀疑他有心想和他保持距离,裴枕顺势往后一靠,但是却没有靠到柱子,原来还有一段距离……

    然而裴枕已经松了劲,他脸上空白一瞬,身体往后倒去。

    幸而沈迟眼疾手快,长臂一捞,一下就将他捞到了自己的怀里。

    沈迟的手盖在他的后背上,太阳晒过衣服的气味和独属于沈迟身上的气味扑鼻而来。

    裴枕:“……”

    裴枕帮沈迟解释,他只是顺手拉他一把而已,徒弟是不会眼睁睁看着师父摔倒的。

    衣服不厚,裴枕的侧脸贴着沈迟的腹部,沈迟的肌肉结实,能感觉到他肌肉绷紧了,耳朵甚至能听到到沈迟胸膛跳动的心脏,浑厚有力。

    可惜他不是小女娘,裴枕心想,若是有喜欢他的小女娘,或者乌音在场,一定会很高兴被沈迟抱在怀里的吧。

    “谢谢。”裴枕推开他,沈迟却抬手,按住了他的后脑勺,将他的头按在了他的腹部。

    “!”裴枕瞳孔一缩,整张脸完全埋在他的腹部,下意识揪住了他身侧的衣服。

    头上覆上了一只火热的手掌,沈迟的手放在他的头发,手指穿过一缕缕头发,乌黑亮丽的头发丝穿滑而过,冰冰凉凉,十分顺滑,裴枕听到沈迟说:

    “师父,你的头发长了。”

    轰然,裴枕心里搭建起来的城墙倒塌了。

    身为河神,这具捏造的肉身千万年不会老去,他的头发或许会长长,但是,他的身体和凡人的生长速度不一样。凡人一个月长一寸的头发,在他这里需要几年,甚至可能一寸都长不到,连指甲盖的长度都没有。

    怎么可能

    试问,有谁会在意这一寸都不到的长度?

    扪心自问,如果换成是他,会察觉到他的头发长了一点这点细枝末节的事情吗?

    一旦心里的怀疑开了口子,此前的回忆就如走马灯一样慢速回放。

    迟钝如裴枕,脑子里的弦啪嗒一下就接上了,不对劲,沈迟这样不对

    裴枕回想起之前沈迟和他说过的话,思绪拉回到那天晚上,滚烫的视线如有实质,沈迟当时看着他说:

    “师父,你从来只考虑别人的感受,却从来没考虑过,我的真心在谁那里”

    再往前推,他那时候,说他喜欢的人,有两幅面孔,这句话的意思是

    裴枕对感情迟钝的脑子终于转过弯来,所以,两幅面孔,该不会是

    他和他的真身吧?

    沈迟怎么敢

    “就是见到你就高兴,眼里只看得到你,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了。”

    昏黄的烛光之下,一张大檀木桌之下掩埋着波涛汹涌的情感,当时,沈迟的眼睛亮的惊人,他握着他的肩膀,问他,

    “师父,你看我这样对谁过?”

    而现在,沈迟将他的长发捻起一缕,正轻轻地嗅闻他的头发,裴枕只觉得按在他身上的手顿时变成了烙铁,滚烫,仿佛有千万斤重。

    裴枕轻轻战栗道:“我是河神”

    他怎么敢

    不会的。

    不会的。

    不会的。

    还是有其他可能的,他猜的不对。

    “我知道,师父。”沈迟不以为意地吻他的头发,隐蔽,痴迷。

    但是只有他们两人知道,他正牢牢钳制住他,不让他动弹,只能被迫地埋在他的怀里:

    “我一直都知道。”

    那又怎么样?

    你逃不掉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