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裴家给不了你的支持,程家会给。

    裴宁走后,姜曳款款走进了会客室,气氛隐隐透出一丝紧张。

    程郁端着一杯红酒,手指轻轻拂过杯沿,眼中泛着冷意。

    她的目光似乎透过酒杯,回到了那段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往事,常意的笑容犹如幻影般浮现在她眼前,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温柔与遗憾。

    “常意当初选择了裴明政,”程郁的声音低沉中带着怨恨,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刺,“她说那是‘救赎’,结果呢?她就那么轻易地把命丢了,还留下了裴安那个丫头。”

    她冷笑一声,眼底的恨意毫不掩饰,“她活着时我就失去了她,死后还要留下裴安,提醒我她的选择。”

    姜曳听着,轻轻点了点头,唇边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她手指轻轻转动手腕上的银镯,淡淡地说:“所以程女士想借我的手,替您解决这个‘障碍’?”

    程郁看向她,“裴安不该存在——她是常意选择裴明政的证明。若不是她,常意也许还会在我身边。”

    她顿了顿,冷冷地笑了,“我不惜一切,都要让裴安和裴明政彻底失去立足之地。”

    姜曳轻轻笑了笑,语气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程女士要对付裴安,我当然会帮忙。不过,我只要江缱就行了。”她的眼神在提到江缱时变得深邃而执着,“至于裴安,只是个让江缱分心的存在,消失也好。”

    程郁微微一笑,举杯示意,仿佛这场交易是顺理成章的事:“很好,姜小姐。既然你对江缱志在必得,那我希望看到裴安的笑脸彻底消失,让她也体会一下什么叫得不到。”

    姜曳扬了扬眉,眸中带着一丝危险的光:“我会从她的事业下手,制造几次失误的‘舆论’问题。她若是垮了,江缱的情绪自然也会受到波及,到时候,我就有机会了。”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的执念在暗流中悄然汇聚。

    一天下午,裴宁刚结束一场发布会的拍摄,正准备上车离开,却意外接到程郁的电话。

    程郁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温柔且淡定,带着一种与她冷酷形象不符的亲切:“宁宁,最近这么忙吗?我听说你刚签了一部新戏,还是主角?”

    还不是池遇非得砸钱,搞得她现在就是个被包养的花瓶。

    裴宁闭目养神,嘴上回应道,“程女士消息倒是灵通,您这么关心我,是打算投资我这部戏吗?”

    程郁淡淡一笑,仿佛没有听出她语气中的冷淡,“若是你喜欢,我当然可以考虑。身为母亲,总该支持女儿的事业。”

    “母亲?”裴宁挑了挑眉,“程女士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称母亲的?我可一直是裴家的孩子。”

    程郁的声音依然柔和,仿佛没有察觉到裴宁的嘲讽,“宁宁,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误解,但我真心希望你能理解我的用心。裴家给不了你的支持,程家会给。”

    裴宁没有立刻回答,低头看着刚做好的美甲,假装专注地欣赏着指尖的亮片。

    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但很快掩盖住了。她冷冷说道:“支持?程女士,我可不稀罕。”

    程郁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宁宁,你不必急着回答我。我已经为你安排了晚上的饭局,地点我已经发给你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温柔强势,“无论你愿不愿意认我,总该给自己一个机会,去享受作为程家人的优待。”

    裴宁抬眼,望着远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语气中带着嘲弄:“程家人?程女士,我没打算换个姓。”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后传来程郁不急不缓的笑声,“宁宁,有时候名字不过是个代号,关键是心在哪里。我在餐厅等你,若是你不来,我会很失望的。”

    裴宁嘴角冷冷一挑,正准备挂断,却听程郁温柔地补充了一句:“宁宁,世上无论谁,最终都只能靠家人。你自己明白这一点。”

    电话挂断后,裴宁心中一阵冷笑,却也有些微妙的动摇。

    程郁的话虽不中听,却莫名触动了她一直压抑的内心。裴宁几乎要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她一边否定着程郁的意图,一边却不自觉地开始思考,或许程郁真的可以提供她在裴家所得不到的支持与认可。

    她站在原地,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迈步向车旁走去,轻声对司机道:“送我去那个地址。”

    当裴宁踏入餐厅时,她瞬间意识到,这顿晚餐并非程郁所说的“私密饭局”。

    整个餐厅已经被包场,座位上坐满了业内举足轻重的人物,有导演、投资人,还有几位她曾遥不可及的知名演员。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得体的微笑,仿佛真心欢迎她的到来。

    程郁见她站在门口微微发怔,立即起身迎上前来,微笑着说道:“宁宁,今天有几位业内的朋友特意过来,说是想见见你。来,过来坐下,大家都很期待。”

    裴宁一瞬间感觉自己被置于聚光灯下,虽然有些不适应,但她很快调整了表情,走到桌前坐下,面带微笑地向在座的每位点了点头。

    她坐下后,耳边立即响起几位业内大佬带着赞许的寒暄声:

    “裴小姐,早听说你在新剧中的表现很出彩,我看好你。”

    “没错,裴小姐在圈内一向独树一帜,有机会的话希望能合作一把。”

    程郁坐在她旁边,轻轻拍了拍裴宁的手背,“宁宁,以后你会有更多这样的机会。只要你愿意,程家会全力支持你,让你站在更高的位置。”

    裴宁的内心不由得掠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多年来,她习惯了独自闯荡,也习惯了不被看好甚至被嘲讽的境地。然而,此刻坐在程郁身边,她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支持感,仿佛程郁真心将她当作女儿一样。

    她下意识地端起酒杯,敷衍地笑着应付周围的赞誉,轻轻抿了一口酒。

    几位业内大佬纷纷举杯示意,其中一位知名导演甚至亲切地说:“裴小姐,程女士可是多次提到您,说您是天生的好苗子。我们都很期待您的新作品!”

    裴宁嘴角微微扬起,眼中却有些警觉地扫了程郁一眼。她忽然明白过来,这场饭局不仅仅是社交场合,更像是一场安排精妙的“展示”。

    程郁为她精心安排了这场高规格的晚餐,似乎是为了让她感受到程家背后资源的力量,同时暗示着,只要她选择“认回”程家,就可以坐拥这样的支持。

    但就在这时,程郁忽然俯身过来,低声说道:“宁宁,家人是无条件支持你的,我希望你以后不必独自承受那些压力。”

    这句话虽说得轻柔,但话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情与诱惑。裴宁脸上带着笑,内心却愈发复杂。她明白自己的确渴望亲情和支持,但程郁这样的举动,让她隐隐觉得不对劲。

    她转过头,看着桌上满满当当的各色人物:“程女士,家人的支持固然重要,但不是每个人都需要依赖别人来达到自己的目标。”

    程郁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抬起酒杯,说道:“你当然不需要依赖别人,但有了家人的支持,何乐而不为?宁宁,你值得拥有更多。”

    饭局结束时,裴宁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尽管她始终保持疏离和冷静,但程郁的话语、阵容豪华的晚餐,还有那满桌的“支持”却让她心头泛起一丝渴望。然而,她也清楚地意识到,这种“支持”似乎带着某种隐含的代价。

    结束晚餐后,裴宁离开餐厅,走向停车场时,脑海中回响的仍是那些捧场的赞誉和程郁的承诺。

    她顿住了脚步,望着不远处的朦胧月光,一层白蒙蒙的雾叫她眼睛都晃荡起来,随后下意识去摸口袋,却想起来自己穿的晚礼服里面没地方放打火机和烟盒。

    裴宁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一句,“草。”

    她闷头走向车旁,准备拉开车门时,池遇的车停在她身旁,车窗摇下,池遇靠在驾驶座上,微微抬眼打量着她,“怎么,被捧得高高在上,是不是感觉不错?”

    裴宁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池总消息倒灵通,这顿饭局刚散你就到了。”

    池遇微微一笑,示意她上车:“一个人在这儿发呆?上来,我送你回去。”

    裴宁微微一顿,最终还是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过是一顿饭而已,池总何必兴师动众。”

    她说这话时嘴角带着笑意,但眉宇间依旧带着一丝微妙的疲惫。

    池遇发动引擎,瞥了她一眼:“程郁这么费心请你参加饭局,你不觉得有点不对劲吗?她想要什么,阿宁,你心里没数?”

    裴宁眼神微微一沉,靠在座椅上,轻哼一声:“她无非是想借我给自己贴金,程家也好,裴家也好,我都没兴趣。”

    池遇抬眉,语气中带着调侃:“话说得这么潇洒,可你还是去了,不是吗?”

    裴宁轻轻撇过头,声音淡淡地说道:“她既然那么费心安排,给她个面子也无妨。”

    池遇停顿了一下,侧目看着她,语气中带着一丝认真:“阿宁,她想要你承认程家,不是出于好意。程郁一直对裴家不满,而你,正是她手里的一张王牌。”

    裴宁:“她能图什么?裴家又不靠我撑着。”

    池遇轻轻摇头,“程郁是商人,她的每一步都不是无心之举。今天这场饭局,她不是在捧你,而是试图把你推向程家的立场。阿宁,她要你站在她那边,未来可能不仅仅是立场那么简单。”

    裴宁抿唇,她从未如此接近家庭的温情,但池遇的提醒让她不得不再次思考程郁的用意。

    她垂眸望着窗外,语气带着自嘲:“你倒是提醒得及时,可惜我从未真正相信过这种东西。”

    池遇将手搭在窗沿,吹着风,缓缓说道:“不管你相不相信,阿宁,程郁是个复杂的人。你对程家保*持警惕,是对的。”

    裴宁听没说话,那双与裴安三分相似的眉眼盛满了倦意——

    局里的大厅一如往常,匆忙的警员们来回走动,忙碌中透露着严肃的秩序。然而,这种平静在一声尖锐的喊叫中被打破。

    “我妻子不是罪犯!你们凭什么杀她!”大厅的门被狠狠推开,一个瘦削的女人冲了进来,泪水打湿了她的脸庞。

    她正是钱劳作的妻子,得知钱劳作因偷窃研究资料被击毙的消息后,她不顾一切冲到了警局,试图为亡妻讨回公道。

    “我要见你们的负责人!你们这是滥用武力!”她双眼通红,声音嘶哑,情绪几乎濒临崩溃。她的拳头用力砸在前台的桌子上,眼中满是愤怒和绝望。

    接待的警员立刻上前劝阻:“请您冷静,这件事已经由相关部门处理,您可以走合法途径申诉。”

    另一名人员夹好记录仪:“并且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两年,早已结案,您为什么现在才有疑虑?”

    钱劳作的妻子根本听不进去,她狠狠推开警员,继续向内走去:“冷静?我的妻子已经死了!你们杀了她,现在要我冷静?!”

    周围的警员开始感到事态的严重性,纷纷围了过来,试图阻止她的失控行为。

    她的双手不断挥舞着,推开试图靠近她的任何人:“我要见裴安!她是狙击手,她是杀死我妻子的凶手!让她出来给我个交代!”

    情绪濒临失控的她跪倒在地,泪水混合着愤怒涌出,声嘶力竭地呼喊:“我妻子根本不是罪犯,他只是个普通人!你们有什么权利剥夺他的生命?!”

    与此同时,裴安站在警局的二楼,透过玻璃墙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尽管她是服从命令击毙目标,但这一刻她的内心被复杂的情绪填满——责任、内疚,还有一丝隐隐的痛楚。

    “你现在不能下去。”姜汀站在她身后,神情凝重,“你执行了命令,现在下去只会让局面更糟。”

    裴安沉默。

    “命令是赢峙下的,钱劳作当时的危险程度足以威胁到所有人。”姜汀试图说服她,“你必须清楚,这不是你的错。”

    “但执行任务的人是我。”裴安说。

    她下了楼,女人看到裴安出现,眼神中充满了怨恨与仇视。

    她几乎是扑了过来,尖叫道:“你就是凶手!你为什么要杀她?!”

    温若芸和左承平一左一右地拦住她,裴安声音平静:“我很抱歉您失去了您的妻子,但我必须告诉您,钱劳作在当时的情况下,对抓捕队员构成了直接威胁。她试图逃脱,我们别无选择。”

    钱劳作的妻子听到这话,愤怒到极点:“她不过是偷了点研究资料!你们就要取她的命?!她只是想养家糊口,想给我们的女儿赚点钱!你们凭什么这么对她!”

    裴安站在钱劳作妻子面前,眼前这个瘦削的女人脸上带着无尽的愤怒和绝望,然而她话语中的某个细节让裴安微微皱起了眉头。

    “对!还有我的女儿!”女人尖叫道,“你们不仅杀了我的妻子,还夺走了我的女儿!她只是个孩子!你们怎么能这么狠心?”

    裴安审视着她,虽然两年前的记忆有些模糊,但她清楚地记得,任务汇报中从未提到钱劳作有女儿,更别提之后女儿还失踪了。

    最关键的是,为什么两年前的案子,她现在才想来翻案?

    她思忖片刻,开口:“请您冷静一些,我们从未收到关于您女儿的任何信息。她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就在她被击毙的那天晚上!”女人的声音几近歇斯底里,眼中透出一种痛苦的挣扎,“我知道的……她告诉我过,她偷了那些资料,是为了换一笔钱,把女儿带离这鬼地方!她从来不是罪犯,她是为了救人!”

    按常理,钱劳作如果真有个女儿,早该有明确记录,更不可能凭空失踪。

    然而,这女人所表现出的情绪,又似乎无法仅仅靠编造来支撑。

    警局里所有人视线都焦距过来,想看看这个新上任的omega长官会如何处理这样的闹事。

    裴安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凝视着眼前这位悲愤到极致的母亲。

    她稍稍侧过身,对周围的警员示意,让她们先散开,避免将这件事当作简单的滋事来处理。

    “我理解您的愤怒,”裴安的声音温和而沉稳,既没有质疑也没有冷漠,似乎带着一种打破僵局的温度,“两年前的档案已经封存,但这并不意味着无法追查清楚。我会亲自介入,确保每一个细节都不会被遗漏。”

    女人的泪水瞬间止住,显然对这种出乎意料的回应有些不知所措。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裴安,似乎在寻找一丝怀疑的痕迹,却找不到一丝犹豫。

    “您可以将您女儿的名字、年龄、外貌特征,以及任何关于她的具体信息告诉我。包括您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间、地点,甚至任何细节,都将会成为我们调查的关键。”

    裴安从口袋中掏出一支笔和一个小本子,随手递给女人,示意她写下所知的信息。

    周围的同事忍不住低声议论,她们对这个新上任的omega长官既有敬畏,又有几分好奇。

    毕竟她外出调任了一年半,回来就直接空降成分部部长,还带着几名总部的优秀队员。

    女人迟疑片刻,随即颤抖着拿过笔开始写下她记得的一切。

    等她写完后,裴安轻声安抚道:“我会先从您的线索入手,重新调取档案。至于女儿的失踪情况,我会从各个环节逐一排查。”

    她转身向技术部的负责人招了招手:“立刻调出钱劳作案的档案,特别是当晚所有监控录像的记录。”

    她话音未落,旁边的技术员匆匆赶来:“长官,两年前的监控记录因为系统升级,已经被部分删除……不过我可以试着通过服务器备份恢复部分。”

    “很好,立即着手。”裴安微微点头,“除了监控,联系相关负责的办案人员,重新整理所有证词和记录,尤其是当天案发的每一处细节,不要放过任何疑点。”

    话毕,她走到那位母亲身旁:“我答应过您,会查清这件事。无论她当初因何做出这些选择,我们都会给她一个公正的结论。”

    裴安返回办公室,开始调阅资料,发现档案中所有涉及女儿的部分都极为模糊,没有确切的记录。

    与此同时,她指派了一个小组,专门负责走访当年在钱劳作家附近的住户,寻找可能被忽略的证人。

    还联系了辖区内所有的儿童保护机构,查找是否有符合条件的失踪儿童登记记录,扩大搜寻范围,以确保万无一失。

    裴安带着温若芸来到钱劳作家的旧住处,按响了隔壁一位老住户的门铃。

    对方是一位年过六十的老人,见到裴安和温若芸,先是满脸疑惑,听到来意后皱了皱眉,似乎努力回忆。

    “哎呀,这两年前的事儿啊,不好说清了。”老人叹了口气,“不过那时候那对夫妻的确不怎么合,闹得也挺厉害。她呀,总说要带着孩子离开什么的,但我一直没见过那个孩子。”

    裴安听着,微微一挑眉,插话道:“您从没见过孩子吗?可是她的母亲提到,她们平时住在这里。”

    老人点点头,显得有些迟疑,“嗯,是这么说的,可我真没见过。有一次倒是听见屋里有小孩的哭声,像是晚上吧,大概十二点多。那时候觉得奇怪,因为隔壁从没带孩子出来过,也从不见玩具或者孩子的衣服什么的晒在阳台上。”

    温若芸在一旁若有所思地记录,裴安继续引导道:“那么您说听到过小孩的哭声,可有确认过是否是孩子在哭?”

    老人摇了摇头,显得有些不安,“我也没多想,觉得奇怪是奇怪,但也不好多嘴。只是偶尔看见她背着个包离开,以为是带着孩子去哪里了。”

    “那她妻子呢?”温若芸问,“您觉得她像是个照顾孩子的人吗?”

    老人闻言立刻笑了起来,摆摆手:“那倒不是,钱劳作这个人啊,平时都很神秘,也不跟人说话。天天带着个文件包进进出出,谁也不知道她干什么的。”

    老人记性也不太好,她们记录下一些关键信息,到另一户家里去了。

    对门的邻居很年轻,对方回忆道,钱劳作的妻子确实常常在小区里出入,尤其是傍晚或深夜,邻居们也知道她有个孩子,虽然大家都没真正见过孩子的面貌。

    “她每次出来,都是用那条灰蓝色的大披巾包着孩子。”邻居说,“就算夏天,那孩子也被包得严严实实的。”

    裴安眉头微蹙,但她没有立即打断邻居,而是让她继续讲下去。

    “有一次我看到她晚上拿着那披巾回来,当时下着雨,她撑着一把伞,脸色特别苍白,看上去十分疲惫。我还记得那天是周五,因为我下班晚了,比平时回得晚些,所以才碰见她。”

    “你记得是哪一天吗?”裴安问。

    “应该是那年七月中旬左右,”邻居回忆道,“那个时间段,几乎每天晚上都能看到她出去一阵子,有时甚至要到凌晨才回来。”

    裴安默默点头,温若芸离开了。

    “七月中旬的晚上下雨,她带着披巾,抱着‘孩子’回来……”裴安低声道。

    温若芸一愣,问道:“哪里不对?”

    第52章 “看来你的主人遇上了些麻烦啊。”

    裴安深吸一口气,解释道:“我们刚刚查过那段时间的天气记录——那年七月中旬的那一周,整座城市都在经历一场高温热浪,连续数天温度高达35摄氏度以上,根本没有下雨。何况,一个母亲在酷暑的夜晚,还会用厚重的披巾将孩子包裹得严严实实吗?”

    温若芸皱眉,随即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确实不合常理。如果当时天气极热,她不仅不可能给孩子裹那么厚的披巾,还说在雨夜中看到她,这完全就是矛盾的。”

    裴安继续剖析:“这就说明了一个可能性:那位邻居看到的披巾并非为了保护孩子,而是用来掩盖什么。或许根本没有孩子,而那披巾之下可能只是某种道具,用来制造抱孩子的假象——这样既避免了与人正面接触,也能让邻居误以为她确实有孩子。”

    温若芸点头,明白了裴安的推理:“所以,她的孩子很可能并不存在,甚至连夜晚出门的行为都是一种精心设计的假象。邻居们无形中被她的行为引导,以为她确实在照顾一个年幼的孩子。”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没有人真正见过孩子的面貌,也没有孩子的任何生活痕迹。这一切,只是她伪装出来的一种形象罢了。”

    温若芸接过话头,平静地分析道:“这种行为可能是为了掩盖某种目的,比如转移注意力,或者制造一种假象,向外界传达某种信息。”

    在接下来的几天,裴安开始对钱劳作的家属情况进行深入调查。

    她隐隐觉得,那个“失踪的女儿”或许并不存在,但仅凭怀疑还不够,她需要证据。为了找到真相,裴安决定去探访钱劳作的住所,希望能在她的生活中找到些蛛丝马迹。

    她敲开门后,钱劳作的妻子李梅带着疲惫的神情站在门口,眼神依旧警觉且带有戒备。

    “我希望您能协助我们进一步了解钱劳作的情况,特别是关于您提到的女儿。”裴安说,试图在不激怒她的情况下套取更多信息。

    李梅冷哼了一声,但还是让她进了屋。房间不大,装饰简单,桌上还放着几张泛黄的照片。裴安瞥了一眼,发现其中几张是钱劳作和李梅的合影,却没有任何小女孩的踪影。

    “能不能给我看看你女儿的照片?”裴安随口问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自然。

    李梅的脸色瞬间僵住了,片刻后,她勉强笑了笑:“照片?她小时候拍的不多……她不喜欢照相。”

    “那有没有她的证件或者日常用品,比如她的房间?”裴安追问道,眼神在房间内四处打量。

    李梅指向角落的一扇门,“那是她的房间,她的东西都在里面。”

    裴安点点头,轻轻推开了门。房间里却是一片空荡,只有一张单人床和几件简单的家具。她走到床头柜旁,发现抽屉里空空如也,甚至连一件孩子的衣物也没有。

    裴安皱起眉头,这个“孩子”的痕迹少得让人难以相信。她侧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李梅,轻声问道:“您的女儿离开前带走了所有东西?”

    李梅的表情显得不自然,她沉默了片刻,仿佛在组织语言,然后才低声答道:“她……她确实很少带什么东西。”

    “这样啊。”裴安不动声色地点头,走回客厅,“那我想再问您一些关于她的细节,比如,她叫什么名字?”

    “名字?”李梅的眼神游移了一下,声音有些发颤,“她叫……小琳。”

    “小琳?是叫钱琳吗?”

    “嗯……对,钱琳。”李梅有些不自然地答道。

    裴安暗自心中记下这个名字,心想这很可能是临时编造的假名。她继续追问一些生活细节,李梅的回答却显得越来越含糊,甚至在某些细节上前后矛盾。

    在告辞离开钱家后,裴安立刻查找了“钱琳”的档案记录。然而,无论是钱劳作还是李梅的家庭成员档案中,都没有任何“钱琳”存在的记录。

    几天后,裴安又找到了一位邻居,向他打听钱家的情况。邻居回忆起一件怪事:“说起来,钱劳作的老婆确实是常提到她有个女儿,但从没见过那个孩子。”

    “从没见过?”裴安眉头紧锁,“她有具体提过这个孩子的情况吗?”

    “有啊,之前总说孩子体弱多病,不怎么出门。”邻居耸耸肩,“但就连我们这儿的诊所都没见过这孩子。”

    裴安点点头,心中的疑云逐渐加深。这位“失踪的女儿”,越来越像一个由内疚和愧疚编织的幻象,而她或许只是钱劳作曾经参与的某项秘密实验中的牺牲者,甚至……根本不存在。

    在她的探查逐步深入后,一个胆大的猜测逐渐浮现——这所谓的“女儿”可能并非亲生,而是某个实验对象的代称。

    裴安将疑点汇总呈交给江缱。身为研究所的专家,江缱对实验相关的信息有着敏锐的直觉,她的目光在看到报告时微微一沉。

    她推了推眼镜,“如果这个‘女儿’确实与实验有关,那很可能涉及我们机构的研究项目。”

    温若芸在旁边听着,眉头皱得更紧,语气中带着些许不安:“你是说,钱劳作窃取的资料可能涉及某个实验项目,而这个所谓的‘女儿’是实验对象?这可是大新闻啊,裴安,你不会是又想着一人包揽吧?”

    “这不是包揽的问题,”裴安说,“只是我必须确保调查进展到合适的阶段后再进行下去。”

    温若芸点点头,轻轻拍了拍裴安的肩膀:“那好,江缱和我会跟上你的节奏。这次我们三人一起,不能让这事被轻易掩盖过去。”

    几天后,江缱利用研究所的权限查阅了过往的实验记录,发现一个令人心悸的秘密。

    某个代号“D计划”的项目记录赫然在目,而其中提到的实验对象代号正是“小琳”。

    “D计划,人体实验。”江缱凝视着屏幕上的记录,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紧,“裴安,你可能需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裴安深吸一口气,表情不自觉地紧绷起来,轻声问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实验?”

    江缱低头继续翻阅资料,语气低沉而凝重:“这个实验涉及一种新型生物制剂,原本用于治疗某些基因缺陷病症,然而研究发现这种制剂会产生严重的副作用,导致细胞异常增殖……最终,实验对象会因器官衰竭而死亡。钱劳作偷走的,正是这个实验数据。”

    为了找到更多线索,温若芸首先着手调查钱劳作的社交关系。她通过总调局安保部门的档案库,找到几名与钱劳作关系密切的同事和朋友,并对她们进行了秘密访谈。

    温若芸从一个安保人员那里得知,钱劳作在离世前几个月突然频繁加班,似乎在秘密进行某个项目。

    同事隐约记得钱劳作提到过“老板施加压力”,还提到了一次神秘的会面对象。

    “她会见的对象你记得是谁吗?”温若芸问道。

    同事摇了摇头,但补充道:“钱劳作只是说对方‘很有权势’,还笑着说,如果自己有朝一日赚到了大钱,就能带妻子和‘女儿’搬离这个鬼地方。”

    这个细节引起了温若芸的警觉。“很有权势”且能压迫钱劳作的,极有可能是高级官员或研究所高层。

    与此同时,江缱利用研究所权限,调取了钱劳作的电子邮件记录。在一堆加班申请和研究进度报告中,她发现了一封加密邮件。这封邮件发送人署名模糊,只留下一个代号,但邮件的内容引人注目。

    “你可以尝试用‘D计划’的报告来换取更高的价码,他们会愿意出手。”邮件中简洁地写着这一句话。

    “这是谁的代号?‘D计划’的报告为什么对外人有吸引力?”江缱皱眉思考,她意识到这封邮件可能是关键,决定使用恢复技术尝试找到原始的发件人地址。

    经过一番努力,她成功解密了一部分发件人信息,最终得到了一个与研究所高层通信的网关地址,她看着这个地址,缓缓靠在椅背上。

    这里她曾今去过。

    她还记得当时是一名姓詹的女人与她谈话,话里话外是要她跳槽去她们的大型制药企业。

    是谁想挖她来着,江缱从回忆里捞起那个名字——程郁。

    她给裴安发消息:【程郁,你认识吗?】

    裴安的电话打了过来,“我现在去找你。”

    实验室里,挤挤挨挨站了三四个人,裴安把情况讲完,江缱理了理,“你是说……你妈妈曾在年轻的时候与程郁在一起过,生下了你姐姐裴宁,后来遇见了你母亲裴明政,两人结婚后生下了你……”

    温若芸:“这就是豪门千金吗……”

    姜汀:“意思是她之前就对你下手了,从击毙钱劳作那一刻?”

    裴安揉了揉眉心,“也许吧。”

    江缱转身面向试验台,翻看堆积如山的资料,经过仔细筛查,她发现程郁曾在多个实验项目中担当负责人,其中包括一个被搁置的项目,项目描述为“生物制剂试验”,而此试验被标记为“风险过高,暂停”。

    她查看了项目参与人员名单,钱劳作也在名单之中,负责该项目的资料安全维护。

    就在此时,温若芸忽然插话:“等等,这意味着‘小琳’不仅不是她的亲生女儿,甚至可能是实验的受害者,她的所谓‘盗窃’其实只是为了掩盖那些实验失败的真相?!”

    “极有可能,”江缱点了点头,“而程郁正是为了避免这项实验失败的消息泄露,施压上级对钱劳作执行极端手段。”

    裴安轻叹一口气,说道:“所以钱劳作只是一个被利用的牺牲品,程郁不仅害死了她,还让她妻子背负着不存在的‘女儿’的痛苦……”

    江缱注视着裴安,眼神复杂,轻声道:“也许这个所谓的‘女儿’是钱劳作对过去实验的愧疚表现。一个无辜生命在她眼前消逝,她无法面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最终编织了这个幻象来缓解内心的痛苦。”

    温若芸深吸一口气,下意识要掏出烟盒,被江缱一眼瞪回去了,“那程郁的目的也不言而喻了,利用钱劳作的愧疚,达成她的私欲,不仅让她窃取数据,还让她承担一切责任。”

    就在几人讨论之际,总调局副局长姒瑾言打来电话,语气冷淡:“你们的调查已经越界了,特别是你,裴安。命令是上级下达的,你有责任服从,而不是一意孤行地去挖掘这些隐藏的事。”

    裴安沉默片刻:“那如果上级的命令是错误的呢?如果命令下达的背后只是为了掩盖真相,让无辜之人被利用、被害死?”

    姒瑾言冷冷一笑,语气如冰:“真相?你知道你正在追求的‘真相’可能会带来什么后果吗?如果揭露了这些,你将面临的,不只是失业而已。”

    气氛骤然紧张,姒瑾言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样吧,你先停职一段时间,我让别人接手这个案子。”

    不等裴安回应,她便挂了电话,随后实验室涌入的,是一群武装人员。

    “裴警官,请你配合我们的审讯。”

    一切发生得太快,江缱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裴安回过头,以口型对她说了一句,“别担心。”

    裴安遭到突然的停职,并被带到审讯室中接受调查。

    警局的高层对她的质询非常严厉,声称有“证据”表明她在钱劳作的行动中有过度使用武力的嫌疑,并对她是否遵从标准作业程序提出质疑。

    江缱一直一直等在审讯室外,然而她的身份和立场让她无法直接介入。

    此时,一名熟悉的身影出现,是姜曳,她一袭长裙,款款走向江缱。

    “看来你的主人遇上了些麻烦啊。”姜曳笑着说,“这可不关我的事,但如果程郁在背后运作,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够轻易脱身。”

    江缱没有理会她,垂眸望着自己指间的戒指,仿佛她根本不存在。

    “阿缱,”她放低了声音,蛊惑道,“我可以帮你,帮你救她出发,我只要……我只要你就够了。”

    江缱这才抬起头,看向自己小时候最好的朋友,缓缓吐出一个字,“滚。”

    裴安被关押在冰冷的审讯室中,面对上级不断施压的审问,她已然意识到自己正深陷一场精心布置的陷阱之中。

    对方一再指责她在执行任务中“判断失误”,并“滥用武力”导致了钱劳作的死亡。

    “裴安,你的行为严重违反了局里的操作规定。你擅自行动,导致任务失败,并造成了无辜生命的死亡。”一名高层冷冷地说道。

    长时间的强光照射以及睡眠不足,让她眼底泛起一圈乌青,她知道这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将她推入这场灾难之中。

    她看向审讯官,反驳道:“我只是执行命令,当时上级已经明确下达了击毙的指令,并且钱劳作当时确实对我们构成了直接威胁。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队员的安全。”

    然而,审讯官却不为所动,继续冷笑道:“证据显示,你曾有机会控制住她,但你选择了致命手段。是你直接导致了她的死亡。”

    “我再次重复一遍,这是上级的命令。”

    “档案中并没有这一条指令。”

    裴安被关在局里最偏僻的单人审讯室中,隔绝了所有通讯和探访。

    她每天被传讯三次,每次审讯都围绕一个问题——“为何未确认上级指令而直接开枪?”

    审讯室内,唯一的光源是顶上悬挂的冷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审讯官冷漠地翻动手中的报告,似乎等着她露出破绽。

    “裴安,记住,这里所有的对话都会被记录。”审讯官的语气冰冷,语速缓慢,“你的行为完全违背了局里的规章,导致了致命后果。”

    裴安抬眼,声音冷静而坚定:“我的判断并没有问题,当时的情况危及到所有人。开枪是必要的。”

    “必要?”审讯官冷笑一声,将文件丢到她面前,上面显示的是钱劳作的死亡记录,“必要到致命?你的报告完全未通过上级批准,任务结束后,连补报的记录都没有提交。”

    裴安深吸一口气,这些漏洞根本不可能是自己忽略的细节。

    每次任务后,她都仔细检查报告,而这些“漏报”的问题,显然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陷阱。

    但在这里,她的每一句话都被审讯官曲解成对自己不利的证词。

    审讯官不依不饶地追问:“裴安,作为一名高级特勤人员,你无法解释这些问题,也就无法避免这次的责任。你是否承认滥用武力?”

    裴安冷静地回视着他:“我执行了任务,并无滥用武力。既然你们坚持这个结论,请提供完整的监控视频,我可以证明我的判断是合理的。”

    审讯官一怔,冷笑道:“视频已被调取,但其中关键画面不知为何有缺失,时间线存在不连续……你觉得这个解释合理吗?”

    裴安的目光微微一冷,内心意识到事情的复杂性。有人在暗中操作,而她只是被推进了这个陷阱里的一颗棋子。

    在裴安被关押的第三周,审讯的力度愈发加剧。狭小的审讯室内,灯光昏暗刺眼,她的双手被牢牢扣在桌上,数位审讯官轮番上阵,不断重复相同的质问,每个细节都被无限放大,仿佛任何回答都被视为“间接承认”。

    裴安的面色苍白,眼神呆滞。

    她的理智被疲惫和压力逐渐侵蚀,但内心深处,她依旧固执地坚持着自己无辜。然而这种顽固的沉默,反而让审讯官愈加怀疑她在掩盖什么。

    “裴安,”一名年长的审讯官冷声道,语气中带着不屑,“你是不是觉得你沉默,我们就无法定你的罪?想清楚了,你面前的每一条证据,足以让你一辈子待在这。”

    裴安沉默不语,眼神中透出疲惫。她意识到,自己似乎越挣扎,陷得越深,她的头脑一片混乱,甚至开始分不清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开口!说出你的目的!”另一名审讯官突然大吼,将一叠资料狠狠摔在桌上,裴安的耳边嗡嗡作响,眼前的视线一度模糊。

    她忍不住闭上眼睛,努力集中精神,却只感觉到身体如坠深渊,意识中浮现出江缱的面孔。

    她几乎可以想象江缱会在此刻轻声说,“安安,撑住。”可这柔和的幻觉只让她愈加崩溃,她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撑不住了。

    她听见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把她…一个人…带到,那个审讯室…允许动用一切手段…务必……”

    另一道声音明显有些犹豫,“长官,刑讯逼供是不允…我们…而且她并没有到那种地步……”

    不耐烦的声音,“去做!这是命令!”

    另一边,江缱整夜未眠。温若芸还在不断寻找突破口,而她自己则在局里外奔走,但每一个可能的渠道都被程郁堵死。

    她眼前浮现出裴安可能正在经历的情景,强忍着不允许自己去想。

    温若芸放下最后一叠文件,轻轻叹了口气,看向江缱:“我们这样下去根本没法及时解救裴安,得另想办法。”

    江缱抬起头,双眼布满血丝:“我们不能再等了,如果再拖下去,她一定会崩溃。”

    温若芸皱眉:“你是说……先把她救出来?可这样做的风险太大,万一失败,你自己也会身陷囹圄。”

    江缱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是唯一的办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毁掉。温若芸,我需要你的帮助。”

    温若芸的眼神复杂,最终轻轻点头:“好,我帮你。”

    第53章 “乖,很快就好。”

    江缱站在院长办公室里,神情冷淡,手中捏着一份辞职信,轻轻放在桌上。

    她没有开口解释,只有一双平静的眼睛注视着院长,仿佛已经决定不再回头。

    李青山的手微微颤抖着,捏着江缱递来的辞职信,脸上满是震惊与不解。

    她凝视着江缱,仿佛希望从她平静的脸庞中找到一丝动摇的迹象。然而,江缱的神情却冷淡如常,仿佛这一刻的离开,是早已做好的决定。

    她努力平复内心的情绪,伸手按住那份辞职信,仿佛只要按住了它,就能挽留住她的决心。

    “江缱,这件事可以再商量,”院长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但声音里却难掩激动,“如果是因为研究资源、项目资助,甚至是个人发展上的需求,我都可以为你申请更好的条件!我们可以调整预算,增加人手,甚至给你更自由的研究空间……只要你继续留下。”

    江缱:“院长,这不是条件的问题。”

    院长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她甚至带上了几分恳求的意味:“江缱,实验室现在少不了你,你的工作对整个项目至关重要。没有人比你更了解这个研究……如果你现在离开,我们的研究可能会推迟几年,甚至更久。你忍心看到你从零开始建立的东西因为你的离开而半途而废吗?”

    就在此时,几个同事恰好路过院长的办公室,听到了屋内略显急促的谈话声,不禁停下脚步。片刻后,她们意识到江缱要辞职的消息,纷纷面面相觑,彼此间的眼神交织着不可思议与难以接受的情绪。

    “江缱要辞职?”一位年长的研究员低声喃喃,语气中透出难以掩饰的震惊与惋惜,“她可是我们团队的核心啊,没有她,这些实验的进度会大大延误……”

    另一位年轻的助理研究员忍不住叹气,脸上满是焦虑和无奈:“她这么多年为这个项目付出那么多,连假期都在实验室里,怎么会突然要辞职呢?”

    “难道是因为之前项目被别人转走?”

    “可是那也很快就拿回来了啊!上头的人给院长施压,院长也是顶着压力替她拿回来了!”

    李青山听到门外的议论声,再次抬起头,语气带着深深的恳求与挽留:“江缱,如果你有任何私人问题,尽管说出来,学校和研究所都会全力支持你解决。我相信没有什么困难是我们一起解决不了的。”

    江缱的视线缓缓移向窗外,眼神中带着一丝疲惫和难以言说的无奈。

    她微微抿唇,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几乎低不可闻:“院长,这不是别人能解决的。”

    “到底什么样的困难,能让你放弃从小就追求的目标啊?从十几岁就开始进入这个领域,多少人羡慕你的天赋和成就。难道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熬过那些夜晚,不眠不休地在实验室里钻研?你当时的理想还记得吗?”

    江缱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微垂,似乎对院长的动情话语充耳不闻。

    “现在,研究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我们离最终的突破只差一步。你难道就不想亲眼看到自己的成果?明明已经看到希望了,明明就快要成功了……”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带着深深的遗憾和不解:“江缱,难道你要放弃一生的心血吗?”

    江缱静静地听着,表情依旧平静无波。

    她的手轻轻放在桌上,指尖微微用力,眼神中一丝波澜也没有。她看向窗外,仿佛那一片蓝天更为遥远。

    “院长,”她轻声开口,仿佛这次辞别不过是日常的告别一般,“我有难处。”

    院长微微一怔,仿佛没想到她的回答会如此简单而冷淡,简直像是没有理由。

    “难处?什么难处?有什么难处是你不能解决的?”她几乎失控地问道,声音透着不甘和惋惜,“你真的不能再想想了吗?”

    江缱没有再多言,只是收回了目光,轻轻一笑,却带着几分冷淡和无奈。那一笑仿佛把她与这间办公室,与这份事业的所有羁绊一一切断。

    院长的脸上闪过一丝深深的失落,仿佛意识到自己再多的努力也无法改变她的决心。她慢慢地松开手,眼神中带着无尽的遗憾和无奈,轻轻叹了一声。

    而此时,门外的同事们也都陷入沉默,每个人的心情都沉重而复杂。她们依稀明白,江缱的离开恐怕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然决定。

    研究所的走廊里,渐渐弥漫出一种沉重的氛围,每个人的目光中都有着深深的不舍与无法弥补的遗憾。

    江缱没有再做任何停留,深深地朝院长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院长的心头涌上一股深深的遗憾与失落。她的眼神中带着不舍,仿佛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走向一条她所无法理解的道路。

    **总调局,审讯室**

    夜已深,裴安的拘留室内,审讯员冷冷地盯着她,手指敲击着桌面,语气阴沉:“裴安,你真以为自己能摆脱这些罪名?”

    他脸上带着一丝嘲讽,显然对于这场审讯满怀信心,认为裴安的心理防线会逐渐崩溃。

    裴安疲惫地靠在椅子上,神情中透出一丝倔强,虽然眼神暗淡,但她依旧没有开口。

    审讯员冷哼一声,似乎对于她的沉默有些不耐烦:“你这种态度,对你可没好处。”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审讯员皱起眉头,不满地望向门口,低声咕哝了一句:“谁啊,深更半夜扰什么?”

    门外是温若芸,她穿着总调局的制服,神色镇定,朝审讯员递出一份文件:“抱歉打扰,我刚接到上级通知,需要您立即去核实一些案情细节。这是上级直接交办的命令,您需要马上去处理。”

    审讯员显然有些不悦,皱眉看了看文件,但还是接过来检查了一下内容。

    他的脸色略微缓和了些,但依旧疑虑重重:“这么紧急?不能等会儿再去处理吗?”

    温若芸保持着一丝礼貌的微笑,“上级指定由您亲自汇报,我已安排另一位同事暂时接替您的位置,不会耽误审讯。”

    她低头示意站在门外的同事,一个低调的审讯员助理,她的“安排”——是为了替代当前的审讯员,伪装审讯持续进行。

    审讯员看了看表,略显不情愿,但还是起身,冷冷地瞥了裴安一眼:“裴安,等我回来,看你还能撑多久。”

    他收拾好文件,临走前特意瞥了一眼监控设备,确保录像仍在运行,然后才匆匆离开。

    他迈步离开,门关上前,温若芸快速地向假扮审讯员的姜汀使了个眼色,她会意地点头站在审讯室外,为营救计划争取宝贵的时间。

    当审讯员离开走廊时,江缱迅速潜入拘留区,她压低帽檐,趁着其他人不注意进入裴安的拘留室。

    江缱推门而入,房间里昏暗,空气中充满了沉重的压抑气息。

    裴安蜷坐在床角,向来精致的发丝有些凌乱,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她垂着头,对于进来的人没有一点儿反应。

    江缱快步靠近,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裴安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抬起手臂。

    江缱紧紧蹙着眉,裴安下意识的防御姿态让她不敢深想,审讯人员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裴安”

    熟悉的声音令她微微一怔,迟缓地抬起头,带着惶恐和防备的眼神望向来人。

    当那熟悉的身影渐渐清晰,裴安的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迟疑地抬起手,仿佛怕是幻觉一般。

    “别怕,是我。”江缱轻声道,握住她冰冷的手。

    裴安控制不住地颤抖,目光茫然地凝视着江缱,喃喃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疯了,这样做会害了你。”

    “裴安,我带你走。”

    裴安的眼神迷茫又复杂,显然在抵抗着精神的崩溃,轻轻摇头:“我不能逃……这样你也会被牵连,程郁……她不会放过你。”

    “我不在乎,”江缱说,“我不能眼睁睁看你受折磨。哪怕是铤而走险,我也要带你出去。”

    “你回去,否则我们都没有退路了。”裴安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她死死牵住。

    “只要我们在一起,哪怕没有退路,我也不会放手。”江缱顿了顿,低声道:

    “我们逃吧。”

    “逃?”裴安怔怔地看着她,“逃不掉的。”

    “不,跟我走,”江缱扶起她,低声说,“车子在外面等着。”

    裴安在江缱的搀扶下踉跄地走出拘留室,外面夜色沉沉,一辆黑色的车静静停在路边,温若芸正倚在车旁焦急地张望,见到两人出来,立刻上前接应。

    “快上车,左承平已经设法拖住安保十分钟,必须马上离开。”温若芸的声音急促。

    江缱扶着裴安坐进后座,裴安紧紧抓着她的手,仿佛一松开就会被什么东西拉回去似的。

    车子驶离总调局,向着不知名的远方开去。

    一路上裴安都没再开口,垂头望着自己的指尖爱你,仿佛要盯出一个洞来。

    江缱问她什么,她也只是恍恍惚惚地回应,才短短几周时间,她瘦了好多,江缱一只手都能圈住她的手臂,灰褐色的眸子里藏着心疼。

    经过长途颠簸,车窗外的风景逐渐变得荒凉而陌生,天色也逐渐泛白。

    她们抵达了一个偏远的海边小镇,镇上破旧的招牌和寂静的街道透露出一丝荒芜,长长的街道一直往水色天边延伸过去,仿佛与世隔绝。

    温若芸将车停在一间小旅馆门口,低声道:“我回去安排后续的掩护措施,镇上没人会知道你们在这里。联系好了再通知我,注意安全。”

    说罢,她目送江缱和裴安进了旅馆,才开车离去。

    江缱环顾旅馆的陈设,陈旧的墙纸剥落,柜台上只有一盏昏暗的灯。

    柜台后是一位年迈的旅店老板,满脸疑虑地看着她们,目光在裴安的脸上打量,注意到她神情恍惚,步伐不稳,便皱起眉头。

    “要一间房。”江缱平静地说道。

    老板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瞥了眼被江缱藏在身后的裴安:“她……还好吗?看上去像是出了什么事。”

    江缱不动声色,淡淡回应:“只是长途跋涉,有些疲惫。”

    裴安只是低着头,不发一言。

    老板眯起眼睛,上下打量她们,眼神愈发怀疑。她看着江缱那冷漠的神情,再看了看裴安那副毫无防备的模样,心头不免疑虑丛生。

    几秒钟后,她终于犹豫着伸出手,悄悄拿起柜台下的电话。

    江缱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动作,微微眯起眼睛,走近柜台,敲了敲,“怎么?这里不欢迎客人吗?”

    老板脸色微微一变,放下电话,试探性地问道:“这位小姐……好像不太愿意跟你在一起吧?”

    “我是她的监护人,”江缱冷冷地看着她,眼中寒意逼人,“你有什么问题吗?”

    老板看着江缱,心底有些发怵,但依旧不甘心,她试图靠近裴安,低声问道:“小姑娘,你还好吗?需要帮助吗?”

    裴安茫然地抬头,似乎尚未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扫了一眼旅店老板,身体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江缱立即上前一步,将裴安护在身后,冷冷地注视着老板,目光如刀,透出一股逼人的寒意。

    “我们只是借宿一晚,用不着多管闲事。”江缱冷声道,老板被她的气场震住,眼神中闪过几分犹豫,嘴唇微张,似乎想再问些什么,但在江缱冷冽的注视下,她终究什么也没说,只好掏出钥匙递给她们。

    “二楼最里面的房间,早点休息吧。”老板的声音微微发颤,像是带着几分无奈和畏惧。

    江缱单手接过钥匙,轻轻揽住裴安的肩,带她上楼。

    房间里,昏暗的灯光洒在四壁,映得屋内一片朦胧。

    江缱让裴安坐在床边,为她倒了杯热水,裴安只是接过水杯,并没有喝,她很沉默,江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

    江缱坐在她身旁,不算柔软的床凹陷下去,“裴安,已经安全了,没人会再伤害你。”

    她伸手想轻轻握住裴安的手,却感觉到对方下意识地缩了缩手,带着一种本能的防备和不安。

    裴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始终一言不发。

    江缱眼尾微微泛红,但凡她想到一点点裴安被关在审讯室里,被做了什么,她都忍不住心中那股愤怒,刑讯逼供明明是违法的,而他们更不应该对本就无辜的裴安这样做!

    深夜,裴安终于在极度的疲惫中沉沉睡去,脸上依旧带着未褪去的疲惫痕迹。

    江缱躺在一旁,怎么也睡不着。窗外偶尔传来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夜色笼罩着一切,让她的思绪渐渐飘远。

    接近凌晨时,江缱突然感觉到裴安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她靠近了一些,发现裴安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她试探性地伸手触摸她的额头,发现温度烫得吓人。她的心猛地一沉,这种时候来发热期?

    裴安的呼吸逐渐急促,双眉紧蹙,似乎很难受,薄汗浸湿了她的鬓角和颈项,衣物贴在身上,湿淋淋的。

    江缱轻轻替她褪去湿透的衣物,用温热的毛巾为她擦拭额头,“别怕,我在这里。”

    江缱吻她,把她拥在怀中,指尖湿热,听着裴安的娇吟,轻声道,“乖,很快就好。”

    裴安迷蒙地睁开眼,发热期的症状异常激烈。

    一路上裴安都安安静静的,只有此刻她才会发出声音,她无意识地环住江缱的脖颈,难耐地拱起身子,似乎只有江缱身上的一丝凉意能减缓痛苦。

    望着这样的裴安,江缱的心头不禁涌起一阵酸楚。

    她轻轻吻上裴安的额头、眉眼,仿佛是想让她忘却所有的痛苦,她又想起以往裴安光彩夺目的样子,她的裴安原本应该站在众人的顶端。

    一滴、两滴,温热的泪水滴落在她的脸上,“裴安”

    裴安突然身子一颤,原本迷离的眼神中闪现出一丝狠戾,像是从深处被唤醒的某种野性。她猛地抬起头,死死咬住江缱的脖颈后部,那双眼中充满了混乱与愤怒,似乎是深埋在心中的压抑情绪在这一刻失控地爆发出来。

    她的牙齿深深陷入江缱的皮肤,咬得凶狠而执着,仿佛要把所有的痛苦和无助都宣泄在这咬痕之中,可那里早已没有腺体,只有被狠狠咬住的疼痛。

    “裴安裴安”江缱没有反抗,任她齿间破开皮肉。

    被撕咬的疼痛减轻了,江缱感到柔软的舌尖在舔舐她的伤口,似乎要将她溢出的鲜血全部吞入腹中。

    江缱静静地抱着裴安,察觉到她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温度也缓缓降下,呼吸逐渐平稳,身上的薄汗已经散去。

    她看着怀中疲惫的裴安,脸上依旧带着未褪的苍白与倦意,双眼紧闭,像是经历了一场无声的风暴后,终于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中。

    江缱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汗水和泪痕,心头涌上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低头看着裴安紧蹙的眉头,轻轻叹了口气,抚平她的眉心,动作温柔而小心,生怕将她唤醒。

    江缱的手指停在裴安的脸颊上,以目光丈量她的眉眼。

    用干燥的毛巾擦过一遍后,她轻轻拉过毯子,将裴安裹紧,生怕夜晚的寒气会再让她染上风寒。

    江缱坐在床边,抬手轻抚她的头发,低声说了句什么。

    裴安微微动了动,似乎听到了江缱的声音,却没有完全醒来,依旧沉沉地睡着,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平缓,偶尔还会发出一丝低吟,仿佛噩梦仍然紧紧缠绕着她。

    天渐渐亮了起来,房间中弥漫着一丝微弱的晨光。

    江缱却始终没有合眼,她只是安静地坐在床边,紧握着裴安的手,直到黎明将至。

    清晨的光线微微透过窗帘洒进房间,江缱轻轻地握着裴安的手,感受着她微弱的体温。就在这时,手机振动了起来,她心中一紧,迅速接起了电话,紧接着瞧了裴安一眼,发现她没被吵醒,才轻轻站起身,到阳台去。

    “江缱,是不是你?”裴宁冷声道,“裴安在哪?”

    江缱沉默片刻,回头看了看熟睡的裴安,低声回应道:“她安全。”

    “你是不是有病?裴明政已经在想办法了,你现在是想怎样?给我们所有人都不留余地吗?!”

    “什么办法?”江缱问。

    “这时候了你还问什么办法?”裴宁冷笑着骂了一句,“裴明政已经把那个什么计划里外的人员都找出来了!”

    “D计划是吗?有关人员是殷年、段浮、郁永春、桑子实、钱劳作、程郁、姜曳,还有更多更多人,要我一一跟你说明吗?”

    “”

    “我已经穷尽一切可能,程郁很有手段,任何一条路,任何一种方法,都会被她堵死。”

    “你怎么就”

    江缱打断她,“两周。两周时间,我翻过所有资料,篡改过的、未篡改过的,甚至程郁都不如我了解得详细。”

    裴宁愣住了,电话那头一时陷入了沉默。她没有想到,江缱竟然已经将这件事查得如此透彻,甚至能准确说出D计划中的每一个关键人物。

    “江缱,你知道这样会把自己也卷进来,”裴宁压低了声音,“你这样做只是把她逼得更孤立!裴明政已经在动用所有资源去对付程郁,你难道不信任她,还是不信任我们?”

    “不是不信任你们,”江缱顿了顿,“你们做的每一步,程郁早已了然于胸,她甚至比裴明政更清楚那些反击的手段。她布下的局不止针对裴安,也在等着你们走进来。”

    电话那头,裴宁冷笑一声,声音中带着几分讽刺:“那你呢?你有多清楚?以为藏着裴安就能万无一失?江缱,你清楚地知道,程郁不会善罢甘休,而裴安一旦被找到,她——”

    “她不会被找到,”江缱的声音透出冷冽的决绝,打断了裴宁,“只要我在,她就不会被找到。”

    裴宁沉默片刻,低声笑了:“江缱,你真是疯了……”

    “我没疯,”江缱淡淡道,“这是从万千解决办法中,挑选出来成功率最高的一条。”

    “草。”裴宁低声骂道,“别让我逮到你。现在,给我看看裴安的情况!”

    江缱“嗯”一声,打开视频通话,回过头。

    床上空空如也。

    第54章 “今晚……你能留下来吗?”

    江缱的心猛地一沉,刚刚开启的视频通话还在屏幕上亮着,裴宁的声音透过扬声器带着几分不耐:“江缱,快点,别磨磨蹭蹭——”

    然而,江缱的视线却死死盯着空荡荡的床铺,裴安原本熟睡的身影此刻不知所踪。

    她迅速放下手机,房间里安静得几乎能听到她急促的心跳。

    裴安的被褥微微凌乱,窗帘被拉开一角,窗外正是渐亮的清晨。

    “江缱?你在干什么?”裴宁的声音再次从手机中传来,语气中带着疑惑与不满,“江缱,你听见没有?裴安呢!”

    江缱一边抬眼迅速环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一边对裴宁说道:“我现在没空跟你解释。”

    随即,她立刻挂断了通话,屏幕熄灭的一瞬间,她整个人已迅速冲向门口。

    门锁完好,窗户却半开着,微微摇曳的窗帘带起一丝冷风。

    江缱站在窗边,向外看去,只见楼下的晨光中,隐隐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朝着小镇外的方向移动。

    江缱的眼神一凝,几乎是下意识地迅速转身,冲出房间,脚步带起一阵低沉的回响。

    裴安,究竟想要逃去哪里?

    江缱一刻也不敢耽搁,迅速沿着楼梯飞奔而下。晨光透过楼梯间的窗户洒下淡淡的光线,而她的步伐急促,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找到裴安。

    当她冲出旅店的门时,外面的冷风扑面而来。她环顾四周,捕捉到裴安的身影——她正沿着小镇外那条小路,走向不知名的方向。

    裴安步伐有些摇晃,仿佛仍在梦境与现实的边缘徘徊。

    江缱眯起眼,心头涌上复杂的情绪。她紧紧抿了抿嘴唇,快步追上去,在离裴安仅几步之遥时,她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语气低沉而急切:“裴安,你要去哪里?”

    裴安回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与倦意,仿佛还未完全清醒。

    她微微挣扎,语气沙哑:“放开我……我不能留在这里……”

    江缱握紧她的手:“不行,裴安,你不能一个人走。”

    裴安的眼中逐渐聚集起一丝清明,微微发红的眼眶里浮现出复杂的情绪,她冷笑一声,带着一丝自嘲:“江缱,你以为把我藏起来就能解决问题?程郁不会放过我,总调局……也不会。”

    江缱心中一震,手上的力道更紧了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无论程郁还是其他人,都不会再伤害你。哪怕这条路艰难,我也会陪你走到底。”

    “我不想再连累任何人,不想再让你……被拖进这深渊里。”

    江缱没有松手:“我知道有危险,也知道这条路布满荆棘。但裴安,我已经做出决定了,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裴安的目光中涌起复杂的情绪,最终,她的眼神中露出一丝脆弱,缓缓垂下头,不再挣扎,轻声说道:“江缱……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手?”

    江缱顿了顿,强忍着耳尖的微红,“因为你是我唯一想要保护的人。”

    随后她迅速说道,“不是你说的吗,要过了无遗憾的一生。”

    裴安没再说话,江缱牵着她,一步一步往回走。

    往回走的路很长,身后延伸出去过几公里就是大海,微风拂面,带着点腥咸味道。

    周围有几个小孩在嬉笑追逐,裴安低头走在江缱旁边,突然,一个小女孩在跑动中不小心撞到裴安的腿,跌坐在地上。

    裴安被突如其来的接触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退后几步。

    小女孩看见裴安的表情,误以为她不喜欢自己,竟然哭了起来。

    她的哭声引来周围人的注意,几个路人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裴安,随后目光闪过惊艳,这样漂亮的、矜贵的Omega,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随后一道冰冷的视线扫过周围的人,他们齐齐打了个寒战,往身旁拿个高个儿女人看去,最后四下散开。

    江缱走上前,蹲下身冷冰冰安慰小女孩:“姐姐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吓了一跳。”

    小女孩眨了眨眼,止住了哭声,“姐姐好漂亮。”

    “嗯,你也很可爱。”江缱面无表情地说,看着有些不耐。

    小女孩又哭了,“姨姨好凶。”

    江缱:“……”

    江缱听到身后轻轻笑了一声,她背影僵住,随后回过头,软下神情,“我们回去吧。”

    裴安只是点了点头。

    仅仅是这样细微的回应,也让江缱漾起欢喜,回到旅馆收拾一下东西,她站在街头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天色慢慢暗下来,青石板路泛着夕阳的余晖,三三两两初中生已经放学了。

    目光扫过这边的位置,发现一家屋子前的电线杆上贴了招租。

    江缱站在房东家门口微微抬头,目光落在二楼的窗户上,像是已经替裴安盘算好了一切。

    她回过头,示意裴安跟上:“上去看看。”

    裴安一言不发,垂着眸,似乎不大情愿,但还是迈开步子。她的脚步有点缓慢,像是对未来的居所没有半分期待。

    房东打开门,热情地招呼她们进来,“两位小姑娘要住这儿啊?工作近吗?”

    江缱没回答,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地方合适。”

    她低头扫了一眼随手摸着门框的裴安,补充道,“环境安静,适合她。”

    房东听着江缱语气里的轻柔,忍不住看了裴安一眼,像是多了些好奇,“这位是……?”

    江缱语气平静:“我妻子。”

    裴安的动作顿住,抬头看向她,神色里藏着几分懵然和抗拒。她动了动嘴唇,想要反驳,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房东愣了一瞬,打量了她们几眼,摇头笑道:“这姑娘看着可不像会让人操心的。”

    江缱侧头看着房东,语气波澜不惊:“不像么?”

    她慢条斯理地转过身,替她整了整衣服,低声开口:“可实际上,她很让人操心。”

    裴安微微躲了一下,但她的动作慢得像是在挣扎中放弃。

    江缱的手没有移开,反而顺势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多了几分温柔,“多谢您关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房东见状,也不好再多说,指了指楼上的房间:“那你们再看看卧室吧。”

    房间不大,但打扫得干干净净。裴安站在窗前,抬头看着外面的街景,显得有些走神。

    江缱把房东留下的合同放在桌上,取了两瓶水递给她一瓶。她没说话,只是将瓶盖拧开,直接塞到裴安手里。

    “这里还行吧?”

    裴安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水瓶,迟疑地“嗯”了一声。

    江缱没多说什么,靠着墙坐下,手里把玩着手机,像是在计划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轻声道:“明天一起去买点东西,缺的我都列好了。”

    “我自己可以去。”裴安的声音很轻。

    “别逞强。”江缱抬起头,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既然选了这里,我就会负责到底。你现在不需要拒绝我。”

    裴安没接话,只是偏开头,攥着水瓶的手指微微收紧。

    “还有,”江缱忽然话锋一转,语气似笑非笑,“以后别在房东面前皱眉头。再不情愿,也得配合点,免得她看出来。”

    裴安转过头看她,眼神复杂,那双汪着水的桃花眼似是干涸了,江缱心中一窒,偏过头去不忍再看。

    她靠着椅背,闭上眼轻声道:“慢慢来,安安,反正我们时间多得很。”

    这天夜晚,江缱煮了碗热粥端给裴安,坐在她身旁。

    裴安低头慢慢地喝,神情怔怔,似乎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江缱凝视着她憔悴的脸庞,一直看着,裴安也没有半点反应。

    等裴安放下碗,江缱轻轻扶起她的脸,微微低头。

    然而,裴安却在江缱靠近时一怔,轻轻侧过头,避开了她的吻。

    江缱愣了一下,她没有勉强,只是轻轻地收回手,掩饰住眼中的一丝失落:“困了吗?洗澡睡吧。”

    她到卫生间去,放好了热水,叫裴安进来,手挡在花洒前,淅淅沥沥的水声似乎勾起了裴安心底的某些恐惧,不住后退,一下子被卫生间的门框绊倒。

    江缱忙去扶起她,花洒的水淋在她的衬衣上,透出一整片紧实的小腹。

    “怎么了?”她轻声问。

    裴安不住摇头,眼尾带着强忍的一抹红,她伸手推开江缱,想要退得更远,却脚步虚浮,靠在门框上,死死捏着手边的毛巾,指尖发白。

    “安安?”江缱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急切,试图靠近。

    裴安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冷汗顺着她的额角滑下,眼中渐渐失去了焦距。那不是眼前的花洒,也不是江缱,而是某种深埋记忆中的黑暗逼近。

    那是黏腻的水流,一次又一次覆盖着她的口鼻。起初是冰凉的触感,再后来,每次水灌入喉咙,她都以为自己要死了。

    在那间狭窄昏暗的房间里,没有灯光,只有滴水声缓慢敲击着地面。水盆被填满,又泼空,刺骨的水在空中砸下,混合着她撕裂的咳嗽声和濒死的喘息。

    耳边总是有模糊不清的冷笑声,有人粗暴地按着她的后脑,将她再一次推进那冰冷的水中。

    每当她试图抬头吸气,便会感受到一只无情的手再度将她压下去,窒息的感觉如同深海的重量压住胸口,肺部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几乎停止挣扎。

    “你只要招了就能结束。”那声音淡漠得像是在谈天气,可每一次她选择沉默,迎来的便是更漫长的折磨。

    她分不清那是几分钟还是几个小时。唯一的记忆,是那种生不如死的窒息感,以及最后被松开的瞬间,她像被丢弃的破布一样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涌入肺部的空气像刀刃一样割着她的喉咙。有人冷笑着踢了她一脚,讽刺地说:“还挺硬气,再来。”

    卫生间里,花洒的水声似乎成了这一切的延续。

    “不……别碰我。”裴安摇着头,像是在竭力压制内心翻涌的恐惧。她的眼尾渐渐泛红,眼眶湿润却倔强地不让泪水落下。

    江缱迟疑了一下,终于停在她一步之外,像是怕过多的靠近会让裴安崩溃。花洒的水声在静谧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安安?”江缱喊她的声音轻极了,但这一声像是被隔在玻璃后,根本传不进她的耳朵。

    江缱愣了一瞬,看着她的肩膀剧烈起伏,终于明白了什么。她缓缓把花洒移到一旁,关上水,整个卫生间安静下来,只剩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江缱没有立刻靠近,而是蹲下身,轻声说道:“我不问。你不用说。我会一直在。”

    裴安终于睁开眼,那里面的恐惧还没散尽,但泪水已经夺眶而出。她哑声说道:“江缱,我是撑不住才活下来的,不是坚强,是懦弱。”

    江缱看着她,说道:“撑住才是最不容易的事。裴安,你活着,就是最大的胜利。”

    裴安的身体渐渐松了些,缓缓滑坐到地上,整个人抱着膝盖,将脸埋在臂弯里,声音低哑:“他们……用水、用电、用催热剂,一次又一次……我差点就没能醒过来。”

    江缱的瞳孔微缩,缓缓跪下来,尽量不带侵略性地伸出手,轻轻覆在裴安的手背上:“安安,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裴安没有挣开,只是低低地笑了一声,却听得人心里发酸:“没事了?我只是个警察,只要还活着,这些事情不会结束的。”

    江缱没有反驳,只是慢慢地握紧了裴安的手,声音低而坚定:“我带你走,我们逃,逃到天涯海角。”

    裴安抬起头,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再说什么。

    “好了,安安,”江缱用平生最最轻柔的声音说道,“我们不用水,你过来一下,可以吗?”

    裴安犹豫了一下,抬头望向江缱,眼中的情绪像层层叠叠的云雾,难以捉摸。她没有立刻回答,身体还绷得很紧,像是下一秒就要拒绝。

    江缱没有催促,依旧半跪在地上,“不着急,等你准备好。我就在这里。”

    裴安低下头,指尖紧捏着自己的衣角,沉默了片刻,终于缓缓点头。

    她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好……你别让我一个人。”

    “我帮你脱外套,好吗?”江缱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哄受惊的小动物。

    裴安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站着,垂下了眼。

    江缱便轻轻靠近,动作放得极慢,将裴安的外套从肩膀上滑下,随后再小心地褪去她的长裤,手指避开直接触碰到肌肤,只留下贴身的衣物。

    她始终没有注视裴安的眼睛,目光淡然而克制。

    “我们不用水,那就干洗吧,好不好?”

    裴安有些愣住,抬头看着江缱,似乎不理解她的意思。

    江缱站起身,从旁边拿了一条干净的热毛巾,揉了揉,说:“很简单,就像小时候擦身子一样,你信我吗?”

    裴安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江缱缓缓坐到她身旁,先用毛巾包裹住裴安的手臂,轻轻擦拭着,像是在对待什么珍贵的东西。她的动作很慢,连力道都刻意减轻,仿佛怕惊动裴安似的。

    “疼吗?”江缱低声问,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哄人。

    “没有……”裴安低声回答,嗓音带着些疲倦,但身体却渐渐放松了些。

    江缱继续用热毛巾擦拭她的肩膀和脖颈,动作缓慢又细致,甚至会刻意避开裴安可能感到敏感的地方。

    她的手指偶尔会不经意地碰到裴安的肌肤,但很快便收回去,没有任何多余的停留。

    “这样是不是好一点?”江缱侧头看着她,目光专注而柔和。

    裴安垂着眼,但还是点了点头。她低声问:“你经常这样照顾人吗?”

    江缱停下动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只有你。”

    这句话轻飘飘地落下,却像一根羽毛拂过心头,让裴安的脸瞬间染上薄红。她抿了抿唇,没有再说话。

    江缱见状,嘴角*扬起一个极轻的弧度,继续低下头帮她擦拭。

    热毛巾在裴安的背上滑过,她的动作依然克制而柔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暧昧。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安静,仿佛连时间都变慢了。

    等到擦拭完后,江缱递给裴安一件宽大的睡衣,语气轻缓:“换上吧,我出去等你。”

    裴安抬头看她,眼中带着点说不清的复杂情绪,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等江缱转身关门时,她忍不住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像是放下了一些压在心头的重担。

    江缱关上门,没有走远,而是靠在门外,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袖口,耳朵捕捉着里面的动静。

    听到轻微的衣料摩擦声,她低头轻笑了一声,目光带着几分自嘲。

    不多时,门开了。裴安穿着那件宽大的睡衣,衣领松松垮垮地垂在肩头,露出一汪锁骨。

    江缱抬眼看她,目光轻扫过她的模样,随即很快移开:“早点休息吧,我给你熬了点汤,喝完就能好好睡一觉了。”

    裴安微微一怔,像是没料到她会这么细致。她抿了抿嘴,轻声问:“你忙了一天,不累吗?”

    “累啊,”江缱笑了笑,抬眼看着她,“但你比我更需要照顾。”

    这一句直白的话,让裴安有些不知所措。她别开视线,声音低了几分:“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我……”

    话没说完,就被江缱轻轻打断。她向前一步,抬手理了理裴安散乱的发丝,指尖从发梢划过,像是一阵轻风拂过,让人有些酥痒。

    “裴安,我做这些不是想让你说谢谢。”江缱的声音依然清冷,“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睡一觉,能安心一点,仅此而已。”

    裴安怔怔地看着她,江缱见她不再开口,便侧身走向桌边,端起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递给她:“趁热喝了吧,不然凉了就不好喝了。”

    裴安接过碗,低头喝了一口,眉眼间透出一丝疲倦,却又带着些许放松。

    喝完后,她将碗放下,犹豫了一会儿,低声问:“今晚……你能留下来吗?”

    江缱愣了愣,看着她的眼睛,确认她的意思后,才缓缓点头:“好,我陪你。”

    夜晚,两人躺在床上,江缱保持着些许距离,没有靠近,只是侧身看着裴安:“睡吧,我就在这。”

    裴安闭上眼睛,却没有立刻入睡。过了一会儿,她小声道:“江缱……你真的什么都不怕吗?”

    江缱静了几秒,随后低声笑了笑:“怕啊,我怕你一直这样不信任我。”

    裴安沉默了一会儿,翻身背对着江缱,却缓缓靠近了一点,几乎贴到她的手臂边缘。

    “……晚安。”她的声音很轻,她的心头很乱。

    江缱望着她的背影,眼中浮现一抹笑意,低声应了一句:“晚安。”

    翌日,江缱决定先找一份工作过渡,这些年她的所有积蓄几乎都给了姜家,她自己物欲也很低,没什么要买的,所以如今也没留下多少钱。

    而裴安已经被通缉,更是不能在社会上留下痕迹。

    江缱自己过惯了低物欲的日子,但她不能让裴安跟着她吃苦。

    江缱站在小镇一间咖啡馆外的公告板前,目光在几张招聘启事上扫过,最终停在一家图书馆管理员的招募启事上。

    她抬手撕下启事,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等着她的裴安,扬了扬手里的纸。

    “这个怎么样?”

    裴安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垂着头,手里握着一杯刚买的热饮。

    听到她的声音,她抬眼看了一眼,声音低低地说:“你确定你能干这些?一直跑来跑去,别太显眼了。”

    江缱笑了笑:“低调就行,图书馆不显眼,没几个人会注意。”

    她说完也不等裴安再说什么,径直走进了咖啡馆,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翻开招聘启事的背面,开始填伪造的简历。

    裴安走进来的时候,看着江缱低头认真写字的模样,“这些都要用假名字,假经历,你不怕哪天穿帮吗?”

    “不会穿帮。”江缱抬头,语气平静,“这些年该怎么伪装我比你熟。”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放心,我十几岁出来自己生活,还是童工的年纪都已经打上工了。”

    第二天,江缱穿着简单的衬衫和牛仔裤,外套是几天前刚买的旧衣,站在图书馆门口,对着玻璃门整理了下领子,然后推门而入。

    馆长是个五十来岁的女人,戴着厚重的眼镜,抬头看了她一眼:“新来的?”

    “是的,张琳。”江缱报上假名,语气干脆利落。

    馆长没有多问,递给她一份简单的工作清单:“先熟悉下工作内容,别出错。”

    “明白。”江缱接过清单,低头翻了一遍,动作干净利落,既没有过多寒暄,也没有让人觉得疏离。

    整整一天,她都安静地整理书架,按照分类摆放书籍,期间几乎没人注意到她的存在。下班时,馆长随口问了一句:“听口音不像本地人。”

    江缱停顿了一下,轻描淡写地回道:“最近才搬来的。”

    馆长点点头,没再追问。

    江缱闷头在小镇路上走着,昏黄的路灯下,青石板路一明一暗,她就这么一段亮一段暗地走回了家。

    其实不算家。

    但有裴安的地方就是家。她想。

    推开门时,屋里没有亮灯,江缱随手打开了玄关的灯,橘黄色的光落下。她一边换鞋,一边习惯性地叫了一声:“裴安?”

    没有回应。

    她抬起头,微微皱眉,脚步放得更轻了些,向屋里走去——安静得过分,像是这间房子的呼吸也停滞了一般。

    她的手停顿在灯开关上,心里莫名一沉,随即按下,玄关的灯亮了起来,橘黄色的光笼罩下,屋子里却空荡荡的。

    茶几上还摆着裴安早上随手放下的书,水杯里的水已经凉透,可人却不见了踪影。

    江缱换上鞋,眉头不由得皱起,四周环顾了一圈,心里有些慌乱,但表面依旧克制。

    她快步走向卧室,推开门,房间里同样没人,床铺整整齐齐,像是没被动过。

    “裴安?”她再次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还是没人回应。

    第55章 “劲受是什么受?”

    手停顿在灯开关上,心里莫名一沉,随即按下,玄关的灯亮了起来,橘黄色的光笼罩下,屋子里却空荡荡的。

    茶几上还摆着裴安早上随手放下的书,水杯里的水已经凉透,可人却不见了踪影。

    江缱换上鞋,眉头不由得皱起,四周环顾了一圈,她快步走向卧室,推开门,房间里同样没人,床铺整整齐齐,像是没被动过。

    “裴安?”她再次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还是没人回应。

    江缱停在原地,心底某种不安越发放大。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想再检查其他地方,然而刚迈出两步,就听到阳台方向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

    她瞬间刹住脚步,转头看向阳台,灯光透过纱帘,勾勒出一个熟悉的轮廓。江缱怔住了,快步走过去,轻轻拉开纱帘。

    裴安正蜷在阳台的藤椅上,身上披了一件毛毯,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江缱盯着她看了好几秒,似乎还没从方才的紧张中回过神。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裴安的肩:“裴安?”

    裴安皱了皱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声音带着一点困倦:“嗯?你回来了?”

    江缱一时没开口,只是站在那里盯着她,半晌才低声说道:“你怎么在这儿?屋里一片黑,我以为你……走了。”

    裴安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随即坐直了些,“在这想些事情,没想到睡着了。”

    江缱松了一口气,却还是忍不住有点恼:“你怎么不开灯?还有,外面凉,先进屋。”

    裴安轻轻笑了一声:“吓到了?”

    江缱没理她的调侃,直接把毛毯拉了拉,盖住她的肩膀,语气低低的:“别再这么吓我。”

    裴安抬头看着她,她伸出手,拉住裴安的手臂,裴安顺从地站起来,跟着她进了屋。

    两人正安静地吃着打包回来的晚饭,屋外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裴安瞬间警觉,江缱抬手制止了裴安的动作,低声说:“别出声,我去看看。”

    裴安抿紧嘴唇,没再动。

    江缱轻手轻脚地靠近门边,透过猫眼看了一眼,随即拉开门,“这么晚有事吗?”

    门外站着的是房东,她手里拎着一袋东西,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家里人多,刚刚才多包了点饺子,想着给你们送些过来。”

    江缱低头看了一眼那袋饺子,笑了笑,语气平和:“多谢,您有心了。”

    她接过饺子,关门转身时,裴安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了下来。

    “别这么紧张。”江缱把饺子放在桌上,“这里谁也不认识我们。”

    每到一个地方,江缱都会负责伪造身份,找一份看似不起眼却足够稳定的工作。

    她总是有条不紊地处理一切,从租房到和当地人接触都显得自然。裴安则大多保持低调,很少与人接触,即便有人主动攀谈,她也只是点头敷衍。

    一次搬到新的小城时,她们租下了一间靠近山脚的小屋。

    为了让两人的身份更加隐秘,江缱将自己的伪造身份改成了一名外地的生物辅导老师,而裴安则成了一名“刚转行的摄影师”,偶尔会带着一台旧相机到外面“拍照”。

    某天房东经过,看见裴安站在屋外调整镜头,随口问了一句:“拍什么呢?”

    裴安手指顿了顿,江缱从屋内走出来,垂眸道:“她喜欢拍夕阳,觉得有治愈的感觉。”

    裴安偏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不满,像是在抗议这种随意编造的解释。

    “吃饭吧。”江缱道。

    江缱穿着简洁的浅色衬衫,袖口微微卷起,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沉稳,她正在用手机查找公交路线。

    不多时,江缱将手机放下,理了理桌上的书,轻声说:“明天我去城南那边教一个学生,一天两个小时,你在家好好待着?嗯?”

    裴安抬起头,问:“学生不好对付?”

    江缱淡淡一笑:“听说是家长换了十几个家教都教不住的‘大小姐’。你觉得呢?”

    第二天,江缱准时到了雇主家。那是一座装潢极为精致的独栋别墅,房间内布置得像豪华样板房。

    江缱在客厅与雇主见面,女主人满脸无奈,连忙递上茶水:“江老师啊,家里的雯婷太难管教了,您多担待。前面几个老师都待不了几天就走了,我实在没办法了。”

    江缱只是微微颔首,不多言。

    她被带到二楼的书房里,房间干净整齐,但墙角的一堆参考书却落满了灰尘,显然从未被翻动过。

    杨雯婷早早地坐在书桌旁,手里握着一支笔,拿起来撩了撩刘海,笑得两颗虎牙露出来:“江老师好,今天要讲什么呢?”

    江缱看着她,语气平静:“上次你的试卷我看过了,先从基础开始。”

    杨雯婷靠在椅背上,随意地转着笔:“江老师呀,我这种水平,就算补也没什么用吧?”

    江缱没有直接接话,而是拿出准备好的习题卷,轻声问:“这道题会做吗?”

    杨雯婷接过试卷,看了一眼,支着下巴看她:“不会。”

    “那下一题呢?”江缱语气依旧冷静。

    杨雯婷皱了皱眉,佯装委屈:“也不会。”

    江缱点点头,将笔放在桌上:“既然不会,那今天你可以下课了。”

    杨雯婷愣住了,没想到她的“撒娇战术”在江缱这里完全无效,忍不住有些慌乱:“……江老师,这也太敷衍了吧?”

    江缱淡淡地看向她:“如果你不愿意学,那在这里浪费时间毫无意义。家教的任务是教愿意接受指导的学生,而不是陪大小姐玩游戏。”

    这一句话让杨雯婷的脸瞬间涨红,她自小被家人宠着,几乎没人敢这样直接地指责她。

    可偏偏江缱的语气太冷静,没有半点多余的情绪,让她一时竟无从反驳。

    一旁的家长听到动静,连忙推开门进来,正准备赔笑解释,却看到杨雯婷站了起来,杏眼瞪着正襟危坐的江缱:“……那就试试吧。”

    就这样,第一堂课在一片紧张的气氛中完成,江缱用最基础的内容对杨雯婷进行了测试,最终她不得不承认:江缱的方法虽然冷,但确实能让人快速理解重点。

    江缱翻开讲义,声音平静:“这道题,用已知条件推导出等式关系,然后代入求解。”

    杨雯婷敷衍地“哦”了一声,拿着笔慢吞吞地写着,眼神却飘向窗外。

    过了一会儿,她把草草写完的答案递过去,漫不经心地问:“对不对?”

    江缱低头看了一眼,轻轻放下试卷:“错了。”

    杨雯婷偏了偏头,语气无辜:“怎么错了?我不是按你说的做的吗?”

    江缱抬眼看向她,语气依旧不带情绪:“按我说的做,但没认真听清。”

    “……那你倒是说清楚点啊。”杨雯婷小声嘟囔,拿回试卷重新改正,却发现自己连步骤都忘了,只能下意识地转头看江缱,期待她再重复一遍。

    “再讲一次?”江缱挑眉,语调不急不缓,“你觉得值不值得?”

    杨雯婷被这句话噎住,抿了抿嘴,勉强撑着说:“好吧,不用了,我自己想。”

    可等她埋头琢磨了一会儿,发现确实解不出来,又不得不开口:“江老师,这题我还是不太懂……”

    江缱把讲义推到她面前,示意她看上面的解题步骤,一边平静地解释:“题目不会,可以问;但敷衍之后又想让我兜底,这是不行的。”

    晚上回到家时,江缱刚打开门,就看到裴安窝在沙发上,电视开着,画面闪烁,却没有声音。

    裴安披着一条薄毯,手里捧着杯热水,神色看起来依旧有些疲倦。

    江缱放下包,走到她身旁,低声问:“今天怎么样?好点了吗?”

    裴安抬眼看她,轻轻摇了摇头:“还那样,睡了一下午。”

    她顿了顿,目光停在江缱的脸上,“你呢?第一天工作怎么样?”

    江缱脱下外套挂好,淡声道:“学生不太服管教,得慢慢来。”

    裴安撑着头,略带调侃地笑了一下:“这么说,连江教授也有对付不了的人?”

    江缱抬眼看了她一瞬,语气平淡:“有对付不了的,但她不算。”

    裴安一愣,随即笑了出来,手指点了点桌上的杯子:“行啊,看来江教授还挺有信心。”

    “总归比某人靠沙发不动要好一点。”江缱淡淡道,坐到她身旁,顺手拿过她杯子里的水抿了一口。

    裴安侧过头看她,眼神里带着点困意,轻声说:“你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课吧?”

    江缱看了她一眼,语气放缓:“再待会儿,我陪你看会儿电视。”

    裴安动了动,却又靠回沙发上,闭了闭眼睛:“那你别嫌我无聊就好。”

    江缱没说话,只是将电视的音量调小了些,顺手把裴安肩上的薄毯拉了拉盖住她的手臂。

    裴安睁开眼,低声问:“下次要不要带点吃的给你学生,缓和一下关系?”

    江缱忍不住弯了弯唇:“你倒是比我用心。”

    裴安打了个呵欠,笑着轻轻说:“万一她喜欢呢?对你印象好点,就不用每天这么辛苦了。”

    江缱看着她懒洋洋的模样,眼神柔和了几分,低声道:“她的印象没那么重要,你好好休息才是正事。”

    电视的画面继续闪烁着,裴安倚在沙发上,手轻轻拉住了江缱的衣袖,声音模糊又轻软:“等我缓过来,再好好陪你。”

    江缱偏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将手轻轻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第二天,杨家。

    杨雯婷坐在书桌旁,手里转着一支精致的签字笔,眼神漫不经心地掠过桌上的试卷,语气软糯又带着几分不屑:“江老师,这题目是不是太简单了?要不换点难的吧?”

    江缱翻开讲义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了她一瞬,没说话,只是从文件夹里拿出另一套试卷,放在她面前:“可以,这套题适合你。”

    杨雯婷本以为能借此挑衅一把,没想到江缱顺势接招,顿时有些没趣。她扫了一眼试卷,发现难度确实高得离谱,皱了皱眉头:“江老师,你这不是耍我吗?”

    江缱淡淡地开口:“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当然,如果你觉得自己只配简单的题目,也可以换回去。”

    杨雯婷一怔,像是被激到了,哼了一声,把试卷拉过来,低头开始写。

    可写了不到三道题,她便有些绷不住了,时不时地抬头偷看江缱,发现对方一直专注地做着自己的笔记,仿佛完全没注意她。

    “江老师。”杨雯婷忽然开口,语气故意娇俏了一些,“你这么冷冰冰的,会不会特别难交朋友?”

    江缱依旧低头翻着书,语调平淡:“你认为呢?”

    “那肯定是。”杨雯婷故意拉长了尾音,带着点嘲弄,“谁会喜欢这么无趣的人呢?”

    江缱终于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语气依然不紧不慢:“至少比不做题来得有趣。”

    杨雯婷握着笔的手顿了顿,轻声笑了笑:“也就嘴厉害。”

    下课时,杨雯婷将书包背在肩上,靠在门框边,看着江缱收拾东西。

    她忽然开口:“江老师,你是不是特别享受把我‘治得服服帖帖’的感觉?”

    江缱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微抬,语气依旧平静:“如果你需要用‘服服帖帖’来描述学习的过程,那可能你对‘学习’的理解还有点问题。”

    杨雯婷一噎,抿了抿嘴,忽然抬起下巴,似笑非笑地问:“那江老师,您小时候,是不是也像我这样不听话?”

    江缱将笔记本合上,语气淡然:“如果像你这样,我现在恐怕也只能坐在这张桌子对面。”

    杨雯婷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自己被不动声色地怼了一句,脸上的笑容僵了几分,但没忍住又笑了出来:“江老师,真没意思。”

    江缱提起包,径直走向门口,声音从她身后传来:“觉得没意思的,往往是不想用心的人。”

    杨雯婷站在原地,看着她冷淡的背影,忍不住攥紧了肩带,轻声嘀咕:“到底谁在不想用心啊……”

    课后,杨雯婷的母亲带着一丝不安敲了敲杨雯婷的房门。

    推门而入时,她看到杨雯婷正半躺在椅子上,手里转着一支笔,心不在焉地盯着书桌上的作业发呆。

    “雯婷,江老师今天教得怎么样?”母亲试探着问,“听说她挺严的,你觉得合适吗?要是实在不行,咱们可以再换……”

    杨雯婷听到这话,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但没立刻回答,反而慢悠悠地转头看着母亲:“妈,你是不是怕我又把她气跑了?”

    “哪能呢!”母亲连忙摆手,“我就是怕你不习惯,毕竟她性子冷,可能不太好沟通。”

    杨雯婷低头轻笑了一声:“冷是冷了点,但至少没被我吓跑。”

    “那……你的意思是?”母亲犹豫着问。

    杨雯婷歪着头想了想,声音拉得又长又软:“江老师挺有意思的,留着吧。”

    母亲听完微微松了口气,但忍不住又追问:“有意思是说教得好,还是说她对你够耐心?”

    杨雯婷的笑意更深,目光掠过桌上的习题,语调带着点轻飘飘的意味:“教得还行吧,至少不会让我觉得无聊。”

    母亲看着她似笑非笑的神情,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她只能叮嘱了一句:“那你可得好好学,别再耍性子了。”

    杨雯婷懒懒地靠回椅背,轻声说:“知道了,我才不舍得惹江老师生气呢。”

    这句话说得云淡风轻,可她握着笔的手指却无意识地转了一圈又一圈,仿佛在回味着课堂上那双冷淡的目光。

    这天上完课,江缱一如既往地将书本整理得整整齐齐,动作利落却不急不慢。

    书桌上的笔和草稿纸都被她规整地叠放在一起,似乎多一分或少一分,都会破坏这种秩序。

    杨雯婷静静地靠在椅背上,盯着她的侧脸。光线柔和地打在江缱的面容上,映出她专注工作的轮廓。空气里没有多余的声音,只有书页偶尔被翻动的沙沙声。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目光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停留在江缱身上。

    那种安静又克制的气质,似乎比任何刻意的表现都更让人想去打破,去探究。

    “江老师,”杨雯婷忽然开口,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你有男朋友吗?”

    江缱的动作停了一下,但她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答了一句:“没有。”

    杨雯婷微微挑眉,笑意加深了几分:“真没有?我还以为像你这么优秀的人,肯定很多人追呢。”

    江缱依旧没有抬头,语气平静:“追不追,和我有没有关系?”

    这句话让杨雯婷一时语塞,却并没有恼怒,反而越发觉得有趣。

    她撑着下巴,故意软着声音问:“那江老师平时都忙些什么呢?总不能工作之外什么也不做吧?”

    江缱终于抬眼看了她一瞬:“问这些,是你作业完成的奖励吗?”

    杨雯婷愣了一下,随即笑得前仰后合:“江老师,您还真是不懂得给学生留点面子啊。”

    “面子要自己挣。”江缱将讲义装进包里,目光落在她半张的试卷上,语气依旧淡然,“如果能用完成作业的速度来换问题的答案,我不介意配合。”

    杨雯婷怔了一下,发现自己竟无话可回,只能瞪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江缱拎起包,往门口走去。

    “江老师。”她忽然开口,语气不再带着挑衅,而是多了一丝认真,“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

    江缱的手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她一眼:“不是麻烦,是需要更多耐心。”

    “那你有吗?”杨雯婷下意识地问出口,语气里透着点复杂的情绪,像是在期待什么答案,又像是在试探。

    江缱:“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教你。”

    这句话让杨雯婷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她坐在那里,看着江缱背起包、走出房门的背影,握着笔的手慢慢收紧,忽然觉得,这个冷冰冰的老师,比她想象中更复杂,也更难对付。

    而她对这份冷淡的兴趣,似乎也开始转变成某种奇怪的执念。

    杨雯婷的母亲推开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女儿一个人靠在椅背上发呆。她挥了挥手:“怎么?累得连书都懒得收了?”

    杨雯婷回过神,把手里的笔转了几圈,漫不经心地说:“没啊,就是学得好累呀,妈妈。”

    妈妈心疼道,“待会儿给你煮夜宵,连学几天,把我女儿都饿瘦了。”

    杨雯婷立刻捏了捏自己的脸,歪着脑袋撒娇:“哪儿有,我这儿明明还是有点肉,不像江老师……那才是劲瘦呢。”

    妈妈听到这话,疑惑地皱了皱眉:“劲受是什么受?”

    杨雯婷嘴角勾起,抬眼瞟了妈妈一眼,语气里透着几分调侃:“哎呀,就是那种脱衣有肉的意思啦!”

    妈妈放下手里的毛巾,挑眉看着她:“你怎么知道她脱衣有肉?”

    杨雯婷舔了舔小虎牙,偏头笑道:“我是猜的。”

    妈妈却没打算放过她,语气揶揄:“猜的?那你还观察得挺细啊,是不是上课不专心,偷看人家老师去了?”

    杨雯婷:“我哪敢偷看啊!江老师天天冷着一张脸,我要是乱瞟,她能把我怼到哭。”

    “那你还知道她有肉?”妈妈一脸看穿一切的表情,语气中透着一点不容辩驳的八卦劲儿。

    杨雯婷终于忍不住小声辩解:“上次嘛……上课的时候,她袖子卷起来了,我看了一眼,她那小臂肌肉线条真的绝了!妈,你懂不懂,有那种力量感。”

    妈妈一拍大腿,故作夸张:“哟,还力量感呢!我们家雯婷从来没这么认真观察过谁,江老师可真是厉害。”

    “妈!”杨雯婷捧着脸,“我还未成年呢!随口一说罢了。”

    妈妈瞪了她一眼:“行了,你随口一说,我可听得真真的。你啊,平时没见你对学习这么上心,盯着人老师那叫一个专注。”

    杨雯婷撇撇嘴,“那是因为江老师厉害啊!她身上有那种……让人无法忽视的魅力。”

    妈妈愣了一下,随即笑得不行:“雯婷,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杨雯婷眼珠一转,忽然露出一副认真到不能再认真的表情,双手合十:“妈妈能帮我提亲吗?”

    妈妈被她这一句噎住了,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你才多大,就想让我去给你提亲?”

    杨雯婷一脸无辜,语气满是撒娇:“妈,江老师这么优秀,我得早下手啊,万一被别人抢走了怎么办?”

    妈妈被她这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哭笑不得,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脑袋:“你还真敢说!江老师那种人,看上你才怪呢!”

    杨雯婷不服气,仰着头反驳:“为什么不可能?我这么聪明伶俐,长得也不差,江老师肯定会喜欢的!”

    “喜欢你?”妈妈抬起一根手指点了点她,“就你这懒散的劲儿,天天想着偷懒,还想着让人家江老师喜欢你?我看你先把作业做完吧!”

    “哎呀,作业这种东西慢慢来嘛。”杨雯婷摆摆手,一脸满不在乎,“感情的事更重要!妈,你去帮我试探试探,江老师喜欢什么样的,我好提前准备!”

    妈妈哭笑不得地瞪她:“雯婷,你是认真的还是闹着玩?”

    杨雯婷拖长了声音:“当然是闹着玩的啦!”

    她又一边低头写作业,一边轻声嘀咕,“不过……江老师真挺让人心动的。”

    妈妈摇摇头,转身走向厨房:“你这丫头,成天胡思乱想,赶紧做作业去!夜宵不给你煮了,省得越吃越作。”

    “哎呀,妈妈别这样嘛!”杨雯婷赶紧追上去,挽住妈妈的胳膊,撒娇道:“我做完作业再吃,好不好嘛?”

    妈妈回头看了她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行了,赶紧写去!夜宵你可得自己端!”

    杨雯婷笑嘻嘻地跑回书桌前,却在低头写作业时,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江缱冷淡却从容的神情。

    她的笔尖轻轻停下,嘴角又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妈妈帮我,应该没那么难吧?”

    杨雯婷偷偷从江缱的学生登记表上记下了对方的住址,又利用家里帮忙订购的夜宵,趁机提着包装精致的点心直奔江缱的住所。

    “江老师一定会很惊讶吧。”她站在单元楼下,看着手机里导航的定位,忍不住扬起一抹得意的笑,“这样算不算一种小小的反击呢?”

    她深吸一口气,捏了捏手里的袋子,按下了门铃。门里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杨雯婷赶紧挺直了背,表情调整到一副若无其事的乖巧模样。

    门开了。

    但出现在门口的却不是江缱,而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女人约莫二十岁出头,穿着简单的居家的毛衣,眼神略显疲惫,却遮不住那极其美艳的面容,她看着门口的杨雯婷,“你是?”

    杨雯婷愣了一下,攥着手里的点心袋子,怔怔开口:“我……我是江老师的学生,请问江老师在吗?”

    女人打量了她一眼,抬手拉了拉肩上的毛衣:“她在里面。”

    杨雯婷一时没反应过来:“那您是……”

    第56章 “她是不是喜欢你?”

    “我是她家里人。”女人随口答道,随即转身走向客厅,“进来吧。”

    杨雯婷心里“咯噔”了一下,心中满是疑惑,但还是提着点心跟着进了屋。

    屋内整洁而温馨,茶几上的书本和文件堆得整整齐齐,角落里还摆着一盆绿植,显然是被人细心照料过的痕迹。

    这与江缱在课堂上的冷淡严谨截然不同,让她不禁多看了几眼。

    “坐吧。”女人轻声说道,自己却径直走向厨房。

    杨雯婷站在客厅中央,耳边隐隐听到厨房传来烧水的声音。

    这时,房间内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她转头看去,果然是江缱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江缱看到她,略显意外,但语气依旧冷静。

    杨雯婷被江缱的出现稍稍安抚了情绪,笑着扬起手里的袋子:“江老师,我给您送点心来了。”

    江缱微微皱眉,抬眼扫了一下厨房的方向:“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呃……”杨雯婷一时语塞,不敢说出真相,只能低头支吾着,“我有点事,顺便路过这里。”

    “路过?”江缱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疑,但她没有深究,接过袋子放在桌上,随即淡淡说道,“以后这种事不用麻烦。”

    杨雯婷的笑容僵了一瞬,正要开口,厨房的水壶声停了。女人端着两杯热水走出来,将一杯水放在江缱面前,另一杯递给她时,目光才慢悠悠地扫过杨雯婷,似是淡淡笑了笑:“学生?”

    江缱点了点头:“嗯,送点心过来的。”

    “挺懂事。”女人的声音轻轻柔柔,听不出什么情绪,“下次让她留个电话,省得你天天忙得没时间接客。”

    杨雯婷的笑容随着那女人的出现,微微收敛了几分。她有些局促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女人坐在靠近江老师那一侧,向来冷冰冰不喜欢身体接触的江老师一点反应也没有。

    杨雯婷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脑海中却充满了各种猜测和疑惑。

    她从没想过江缱的冷淡背后,会住着一个和她关系如此自然的女人,还长得……这么漂亮。

    “嗯。”江缱简单地应了一声,抬眼看向杨雯婷,淡淡道:“以后没必要麻烦。”

    杨雯婷的呼吸微微一滞,她飞快地低头掩饰自己的尴尬,语气轻快地说:“江老师太客气了,这点小事不算麻烦。”*

    然而,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那女人面前有些发颤,甚至连自己听来,都显得底气不足。

    女人似乎没注意到杨雯婷的局促,只是不紧不慢地拆开点心,掰了一小块递到江缱手边,语气懒散而随意:“尝尝吧,看你这学生是不是用心。”

    江缱微微蹙眉,接过那块点心,却没有立刻吃,只是放在桌上:“等会儿吧。”

    杨雯婷不由自主地抬眼看向两人,视线落在那女人的手指上——修剪得干净利落,指腹微微泛红,像是刚才煮水时被热气熏到的。

    她的动作自然又熟稔,仿佛与江缱的距离不容旁人插足。

    她心里隐隐泛酸,却又不敢表露,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更自然些:“那我就不打扰江老师了。”

    江缱点头:“路上小心。”

    女人轻轻笑了一声:“挺难得啊,你还有学生亲自跑到家里来送东西。”

    杨雯婷的脚步微顿,她垂下眼睫,假装没听见,默默转身离开。

    走出门后,冷风扑面,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心竟然微微出汗。

    刚刚的对话像是一场无声的较量,而她甚至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只知道她和江缱之间的默契,像一堵看不见的墙,将她隔在了外面。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扇门已经关上,隔绝了所有的声音和光,仿佛她从未真正走进过这里。

    走到楼下,她站在冷风中,回头看向那扇亮着灯的窗户,咬了咬嘴唇:“家里人?不对……她到底是谁?”

    而此刻,屋内的裴安放下水杯,倚在沙发上看向江缱,轻声问:“这是你第几个烦人的学生?”

    江缱:“第一个。”

    “那还挺特别的。”裴安笑了笑,语气轻柔,“不过,我倒挺喜欢她带来的点心。”

    “她不该来这里。”江缱的语气一如既往,甚至带了些疲惫的冷淡,“更不该打听我的住址。”

    “唔……”裴安微微拖长了音,目光透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所以,你是在生气?”

    “没有。”

    “没有吗?”裴安抬手撑着下巴,“可你皱眉的样子,不像是没生气的样子。”

    江缱抿唇,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点心如果不吃,就扔掉吧。”

    裴安低头看了看那袋点心,又看了看江缱,似乎若有所思,忽然慢慢靠近她,低声问道:“她是不是喜欢你?”

    江缱的动作微微一顿,但很快恢复平静:“不关我的事。”

    “你这态度。”裴安说,“真是让人替那姑娘心疼。”

    江缱没再说话,目光重新落在桌上的文件上,翻开的一页却许久没有动。

    裴安却像是没察觉一样,继续道,“不过话说回来,她倒是眼光不错。”

    江缱抬眸看了她一眼,“你说她,还是说你自己?”

    裴安一怔,抿了抿唇,似是要避开这个话题,拿过点心袋子,正要打开,江缱淡淡说道:“不准吃。”

    裴安:“只能吃你的?”

    江缱:“嗯。”

    江缱:“这个一看就不够甜,你不喜欢吃。”

    江缱将点心放入柜子里,回到客厅后,她看了一眼裴安:“而且她带点心来,不是单纯为了感谢我。”

    裴安:“她还想做什么呢。”

    江缱:“我不希望让她误以为,她的这些行为能换来额外的亲近。学生是学生,我的立场很清楚。”

    裴安听了,垂眸看着手中的热茶:“那你是怕她误会,还是怕我误会?”

    江缱听到裴安这句带着试探意味的话,抬起头,目光落在她垂下的睫毛上,神情依旧冷静,但语气却柔和了几分:“她的误会我能解决,但你的……我不想看到。”

    裴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嘴角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那我的误会,你要怎么解决?”

    江缱没有急着回答,走到她身旁,微微弯腰,“我现在可以亲你吗?”

    裴安抬起眼,懒洋洋地回答:“不行。”

    江缱似乎没听见,身体微微前倾,靠得更近,声音低沉:“你说什么?”

    裴安往后靠了一点,“江老师,你这是打算强迫学生答应问题吗?”

    “没有。”江缱听见她的话,眸子微微一荡,“但如果你的回答让我满意,就不算强迫。”

    裴安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肩:“你这不叫强迫,叫什么?”

    “叫坚定。”江缱的声音不轻不重。

    裴安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江缱看了她一眼,微微低下头,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什么一样,在她额头轻轻碰了一下,然后直起身。

    “只亲这里?”

    “讲究分寸。”江缱低头理了理桌上的文件,目光中有淡淡的笑意,“知道你接受不了太多,所以不会多做。”

    裴安挑眉,“这么有分寸,是怕我再拒绝你吗?”

    江缱抬头,“怕浪费时间。”

    裴安整个人往沙发上一靠,懒懒地抬起头看着她:“你这人啊,冷冰冰的还总喜欢说些让人没法接的话。”

    “嗯。”江缱低头看着文件,轻声应了一句,像是对她这句话表示认同。

    裴安摇了摇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低声自语:“真不知道你这样是怎么做到让人讨厌不起来的。”

    “努力过。”江缱翻了一页纸,语气依旧平静,“失败了。”

    随后伸手将她手里的杯子接了过来,动作轻得仿佛怕惊动了什么:“先别纠结这个问题,茶凉了。”

    裴安抬头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这么晚了,你还关心茶凉不凉?”

    江缱将杯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直起身,语气不急不缓:“茶凉了可以换,心凉了就不好修补。”

    这句话让裴安一瞬间怔住了,目光微微一闪,似乎没想到江缱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忍不住轻声笑了笑:“江教授,这句话是不是说得有点深情了?”

    “事实而已。”江缱低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认真,“裴安,我对你的关心,不需要用误会来检验。”

    裴安的笑容微微顿住,随后嘴角又弯了弯,“好吧,那你现在是不是得补偿我一下?刚才不让我吃点心,算不算冷待我了?”

    江缱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向厨房,过了一会儿,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放在她面前:“满足了?”

    裴安看着碗里的面,先是一愣,随即笑出了声:“江教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贤惠了?”

    “有时间开玩笑,不如赶紧吃。”江缱淡淡地开口,但目光却落在她脸上,像是在确认她的状态是否好转。

    裴安拿起筷子,捞起一口面条,含笑看着她:“这么晚还给我煮面条,是不是怕刚才的话让我多想?”

    江缱没回答,只是坐到她身边,顺手将桌上的文件翻开,语气一如既往平静:“吃你的面,少说两句。”

    与此同时,杨雯婷走在回去的路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脑海里反复回放刚才那一幕——那个女人随意自然的动作、语气里的从容不迫、以及她和江缱之间不需言语的默契感。

    她咬了咬嘴唇,拿出手机,翻了翻通讯录,最终还是忍不住拨通了一个号码:“喂,帮我查一下……江老师身边那个人是谁。”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回道:“你确定要查?”

    “当然。”杨雯婷握紧手机,语气中多了一丝不容置疑,“我必须知道她是谁。”

    挂断电话后,她抬头看向天边,目光里透着一丝复杂的执念和不甘。她不相信自己会输,不相信江缱对她完全没有一点感觉。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那个被她执着想要了解的人,早已在江缱的心里,扎下了根,任她如何努力,也无法撼动分毫。

    杨雯婷挂断电话,心里还有些忐忑不安。

    她看着屏幕上拨出去的号码,紧攥着手机等待回音。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始终没有任何回复。她不死心,又发了几条消息过去:“查到没?”“她是谁?”

    但对方的回复让她彻底愣住了:“查不到。江缱那边的身份信息被彻底隐藏了,跟平时的记录完全不一样。她最近的住址、接触的人,全都查不到。”

    “查不到?”杨雯婷盯着屏幕,心中腾起一阵莫名的焦虑感。

    她攥着手机,眉头紧蹙,低声喃喃:“怎么可能查不到?她只是个教授,能隐藏到这种地步?”

    一阵冷风吹过,她站在街头,迟迟没有移动脚步。

    心里某种不安的情绪逐渐扩大,她忽然想起刚才那女人端着水杯时的淡定模样,像是对这地方再熟悉不过,而江缱……竟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适或不自在。

    那个女人,语气中的轻描淡写,无一不在提醒她——这个人和江缱关系很亲近,近得让她心里涌上一阵没来由的烦闷。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开始翻遍手机的通讯录,试图找到更多线索,却依然无济于事。就连她从未觉得神秘的江缱,这一刻也仿佛笼罩在一层浓雾中。

    杨雯婷站在原地,冷风卷过她的长发,吹得她浑身发冷,却没能驱散那股莫名的焦虑感。

    她紧攥着手机,视线落在屏幕上简短的回复消息上:“查不到。”这三个字像是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口,让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江老师到底是谁……”杨雯婷低声自语,喉间仿佛被堵住了一般,说不出的烦躁与疑惑交织在一起。她一向以为自己是了解江缱的,至少,在她眼里,江缱只是一个严谨冷淡、专注学术的教授。可是现在,这种认知被无情地打破了。

    她努力回想起那女人的模样——慵懒却随意,语气里的自信让她隐隐感到不安。那种自然的亲近感,甚至是江缱对她的沉默配合,都让杨雯婷越发觉得,那女人和江缱的关系远比她想象的复杂得多。

    杨雯婷的焦虑在电话挂断后渐渐缓解,但心中那股不安并未完全消散。

    她开始说服自己,或许只是姐妹相伴来到这座小城市工作呢?

    第二天,她像往常一样,坐在房间里等江缱,门如约打开,江缱准时到场。

    她穿着深色的高领毛衣,手里拿着几本书,脸上是惯常的冷淡神情,仿佛昨天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江老师!”杨雯婷眼睛一亮,低头看向江缱手里的书,“今天的课程还按之前计划进行吗?”

    “按计划。”江缱语气平静,边说边走进来,将书放在桌上,“开始吧。”

    一切看似恢复了平静,但杨雯婷心中的疑问却像一根刺,始终无法拔除。

    课程中,她总是忍不住偷偷观察江缱的表情,试图从中找到什么蛛丝马迹。然而,江缱的神情始终是那副样子,专注在讲解内容上,丝毫没有泄露出任何异常。

    课后,江缱准备离开时,杨雯婷忽然开口叫住了她。

    “江老师,那个……”她犹豫着,声音有些迟疑,“昨天,您是不是……有别的事情?”

    江缱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什么别的事情?”

    杨雯婷抿了抿唇,脑海中飞快闪过那个陌生女人的模样,心头涌上一阵没来由的酸涩:“我只是想问,那天在您家里……那个女人,她是……?”

    江缱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不关你的事。”

    这句话一出,杨雯婷顿时愣住了。她下意识地想解释,但江缱已经转身离开,背影依旧冷漠。

    接下来的几天,杨雯婷开始更加频繁地试探。

    她在课程间隙总是小心翼翼地提起一些闲聊话题,试图打探更多关于江缱的私人信息,但江缱的回答始终简洁而冷淡,没有透露任何多余的信息。

    “江老师,这个周末有时间吗?我在附近的书店发现了一本好书,想着您会不会感兴趣……”

    “没时间。”

    “那……您最近是不是很忙啊?我看您有时候好像有点疲惫。”

    “专注课程内容。”

    每一次试探都像撞在一堵无形的墙上,杨雯婷只能讪讪地收回自己的好奇心,心里却愈发觉得江缱的世界像一个难以触碰的迷宫。

    这天,江缱绕路到街市买了些水果,低头付钱那刻,察觉到背后有一道鬼祟的目光。

    她没有立刻回头,而是低头调整了包带的姿势,顺势看了眼反射在橱窗玻璃上的影像——是杨雯婷。

    她淡定地迈开步子,脚步平稳有节奏,绕过几条街角,最终停在一条无人的巷子里。

    她伫立片刻,背后的脚步声如期而至,江缱的声音随即冷冷响起,打破了巷子的寂静:

    “你跟了我多久?”

    杨雯婷愣了一下,没想到会被识破,但片刻后便镇定下来,走出隐蔽的角落:“江老师真敏锐啊。”

    江缱缓缓转身,目光如刀般扫过她,语气中没有一丝温度:“说吧,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杨雯婷站定,咬了咬唇,“像江老师这样的人,为什么会住在那种地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她走近一步,“老师,我可以帮你。真的,我家还算有钱,你要钱吗?”

    江缱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语气冷淡地回应:“不需要。”

    “可您现在的生活……”杨雯婷不依不饶,眼中闪着一丝不甘,“说实话,看起来不像您应得的样子。江老师,您教得那么好,不该过这样的日子。”

    “什么样的日子?”江缱轻轻一挑眉,目光淡然得仿佛是在评估一个闹情绪的小孩,“买水果的日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杨雯婷急得跺了跺脚,“我是说……您这样的人,住在那种地方,做这些事情,总觉得……”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一些,“不像是心甘情愿的。”

    “你观察得倒是挺细。”江缱冷笑一声,声音里却带着丝不耐烦,“但我没心思跟你解释我的生活。”

    “老师,我是真的想帮您!”杨雯婷的语气里多了一点急切,她又走近一步,仿佛想要抓住江缱,“我爸可以给您找个更好的工作,或者……”

    江缱忽然上前一步,迫使杨雯婷不得不停下脚步。她的目光冷得让人不寒而栗:“你觉得,我是缺工作,还是缺钱?”

    杨雯婷愣了一下,嘴唇动了动,竟然说不出话。

    “让我猜猜,”江缱的声音低沉冷静,带着一种压迫感,“你是不是以为,凭你的一点小聪明,能看透我的生活?”

    杨雯婷抿紧了唇,脸上的倔强和羞涩交织在一起,最终低声说:“我只是觉得,您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如果不是这样,您不可能拒绝更好的条件。”

    “所以你得出了什么结论?”江缱冷笑了一声,“我欠了债?犯法了?还是你脑补的更精彩——在逃?”

    杨雯婷被她一句接一句的话压得几乎喘不过气,语气中透着一丝试探:“难道……不是吗?”

    巷子里安静了一瞬,只能听到微风拂过墙角的声音。

    江缱抬眼看着她,目光锋利得像能穿透她的心思:“就算是,那又怎么样?”

    杨雯婷怔住了。她完全没想到江缱会这样直截了当地回应,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听好了。”江缱微微低头,靠近了一些,语气里透着不容置喙的冷意,“你以为自己是在帮我,但你只是在添乱。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的帮助,更不需要你的干涉。”

    “可是——”杨雯婷刚想开口,却被江缱抬手打断。

    “如果你真想帮我,就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江缱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却让人无法反驳。

    杨雯婷站在原地,脸色惨白,眼眶泛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回家吧。”江缱直起身子,转身准备离开,“继续你的生活,别再惹麻烦了。”

    杨雯婷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最终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句:“江老师!”

    江缱的步伐稍稍一顿,但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清冷的话语飘散在风中:“别再跟着我。”

    杨雯婷站在原地,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不甘,有懊恼,甚至还有一丝不明所以的愧疚。但更多的,是对江缱的疑惑与执念,像根刺一样,深深扎在心里,难以拔除。

    而远去的江缱,早已将这一幕抛在脑后,目光冷静,步伐稳健。她知道,这一场“意外”,只是她必须迅速离开这里的又一个信号。

    江缱回到家,裴安正坐在沙发上,见她脸色不对,蹙了蹙眉,站起身。

    “没什么大事,”江缱扶住她,轻轻吻了吻她的唇角,裴安没有躲,听见她在耳边说,“只是我们得走了。”

    江缱将事情简要地说了一遍。提到杨雯婷在巷子里跟踪她时,裴安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你还真受欢迎啊,学生都追到这种地步了。”

    江缱看她一眼,上前一步,手指扣住她的后脑,裴安以为她又要做什么,温热的手指透过头发,让她脊背麻了一麻。

    “怎么乱糟糟的。”江缱垂眸,呼吸很轻,手指打理着她的长发,却没有再做些什么。

    裴安移开目光,“那你打算怎么办?再换地方?”

    江缱点了点头,手指往下滑,帮她理好衣领:“不能再留了。留得越久,问题越大。”

    “真是辛苦你了,江教授。”裴安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细缝,朝外看了一眼,“这种日子,你还真适应得快。”

    “没有适应,只是没得选。”

    裴安转头看着她,“那接下来呢?我们去下一个破地方住,继续你教书育人的‘教授生涯’?”

    江缱抬眼瞥了她一眼,“不可能了。家教的身份已经没法再用,只能换个更不起眼的。”

    裴安挑眉:“比如?”

    “比如干些普通的体力活。”江缱语气冷淡,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搬砖、卸货,或者清洁工。”

    裴安没再说话,目光有些复杂,“其实,你不必”

    江缱打断她,将最后一份资料装进包里,直起身说道:“行李收拾好了吗?今晚就走。”

    裴安正想回话,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有人来了。”

    第57章 “想抱我就直说。”

    江缱抬起手,示意她安静,随即走向门口,透过猫眼向外看去——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位穿着正式的中年男子,面容严肃,旁边是一名身材魁梧的保镖模样的男人。

    江缱的目光微微一沉,转头对裴安低声说了一句:“是杨雯婷的家人。”

    “你打算怎么办?拖住他们?”

    “看看他们想做什么。”江缱说。

    门外的中年男子打量了一眼江缱,目光中透着试探与审视。

    “江小姐是吧?”他说,“我是杨雯婷的父亲,杨正南。最近她总是提起您,我很好奇,您是什么样的人。”

    江缱站在门口,神情淡然,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杨先生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杨正南轻笑了一声,眼神在她身上停留片刻,随后看向她身后的房间:“我听雯婷说,您是她的家教老师,似乎很受她的尊敬。”

    “我只是教她课程。”江缱语气依旧平静,“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关系。”

    “是吗?”杨正南微微挑眉,目光多了一丝深意,“可为什么,我觉得江小姐不像一般的家教老师?”

    江缱闻言,“杨先生觉得,我哪里不像?”

    杨正南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笑了笑,目光扫过她的房间,语气意味深长:“或许江小姐可以主动解释一下,为什么选择住在这样简陋的地方?又为什么不和我女儿坦诚相待?”

    裴安站在一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仿佛一触即发的危险暗流。

    “如果是我的问题,”江缱微微一顿,“杨先生随时可以换一位家教。”

    气氛一瞬间凝滞。

    裴安站在一旁,仿佛在掂量这人接下来会说什么,杨正南的目光转向她,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这位是?”

    江缱上前一步,挡住她的身形:“妻子,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请不要过多打扰她的休息。”

    杨正南笑意收敛了几分,声音冷淡下来:“原来江小姐已经有家室了,怎么还对我们家雯婷”

    他话还没说完,杨雯婷的声音便从门口传来,带着点急促和不满:“爸爸,你怎么能这样!”

    话音未落,她已经快步走进来,气冲冲地盯着杨正南的背影:“你为什么要来找江老师麻烦?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让我多难堪?”

    杨正南缓缓转过身,脸上重新挂上了那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雯婷,你误会了。爸爸只是关心你的学习,顺便了解一下你的老师而已。”

    “关心学习?”杨雯婷显然不买账,语气里满是控诉,“你这表情哪有一点是在关心学习的样子?”

    她转身看向江缱,眼中带着歉意:“江老师,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爸爸会来打扰您。”

    江缱微微点头,声音依然淡然:“没关系。”

    杨正南张口,还要说些什么,杨雯婷挡在两人中间,急急道:“爸爸,您别再说了!江老师真的对我很好,您为什么总要为难她?”

    杨正南低头看向自己的女儿,语气稍缓了一些:“雯婷,你年纪小,不明白有些事情的复杂性。”

    “我不小了!”杨雯婷扬起声音反驳,眼中似乎带着几分委屈,“江老师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是您总是在揣测!”

    江缱看着这一幕,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杨先生,如果没有别的事,今天就到这里吧。”

    杨正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地道:“雯婷,跟我回家。”

    “我不回去!”杨雯婷咬紧嘴唇,固执地站在原地,“今天我就待在这儿。”

    空气似乎又一次凝固。

    裴安终于开口,轻轻呵了一声,“杨先生,这下麻烦了。女儿站在江小姐这边,您可怎么收场?”

    杨正南目光沉了沉,但没有再多言。

    他转身离去,只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江小姐,雯婷的信任来得不易,希望你不要辜负。”

    门再次关上,杨雯婷却没了刚才的怒气,而是转头看向江缱,眼里写满担忧:“江老师,对不起,我爸爸他……”

    江缱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如常:“不必为别人的言行道歉。这不是你的责任。”

    裴安倚着门,打量着杨雯婷,突然开口问:“你这么护着江老师,不怕你爸回头再来找你麻烦?”

    杨雯婷咬了咬牙,目光坚定地道:“我才不怕。我相信江老师,她根本没有做错什么。”

    她见杨正南离开后,紧绷的神情才稍稍松懈,但依旧倔强地站在原地:“我今天不回去。”

    江缱:“不回去,你准备做什么?”

    杨雯婷愣了一下,随即嗫嚅着说:“我想待在这里。江老师,我知道您可能觉得不方便,但我……我就是不想回去面对他。”

    裴安闻言,倚在门边笑了笑,“小姑娘,你以为江老师这地方是酒店啊?不回去可以,得看你怎么说服她。”

    杨雯婷咬了咬嘴唇,看向江缱,眼里带着几分恳求:“江老师,我真的不想回去。我可以不打扰您,也可以帮忙做点什么。我只是……”

    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安,“只是……我已经受够了他对我指手画脚,总是怀疑我,干涉我的生活。我想安静一会儿,就一晚,好吗?”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安静下来,江缱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裴安有些困倦地低头,拉了拉外套,江缱的目光转向裴安,又转向她,似是想要快点解决这个麻烦:“你可以自己在这里待着。”

    杨雯婷眼睛一亮,忙不迭地回答:“沙发就可以,沙发就行!”

    江缱没再说话,整理好行李箱,杨雯婷愣愣地看着她们两个,终于忍不住开头,“江老师,您是不是……要离开了?”

    江缱的动作停了停,没有回头,“这段课程已经结束,我的任务也完成了。”

    杨雯婷心头猛地一沉,连忙追问:“可是……之后呢?您还会再接家教吗?”

    江缱放下书本,直起身,目光冷静地看着她:“不会了。”

    “为什么?”杨雯婷的声音有些颤抖,“是不是因为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江缱没有立即回答,只是低头整理好最后一份书籍,语气依旧平淡:“没有关系到你,是我自己的决定。”

    杨雯婷的眼眶微微发红,试图开口挽留:“可是……我还有很多问题没弄明白,江老师,我……”

    “停下。”江缱抬手制止了她,眼神中多了一分冷意,“这堂课到此为止。如果你真的想进步,就不要把心思放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杨雯婷眼里满是疑惑和惊慌:“可是,你们这是要去哪?为什么要离开?”

    江缱将最后一份文件装入背包,转头看向杨雯婷,语气依旧平静:“雯婷,回家吧。”

    “回家?”杨雯婷不可置信地摇头,“我才不要回去!我知道他会逼问我,甚至威胁我!”

    “听我说。他不会对你怎么样,但你必须学会保护自己。今晚回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如果问起,就说我们只是简单聊了些学业的事,明白吗?”

    “可是……”杨雯婷还想争辩,却被江缱抬手制止。

    “冷静下来。”江缱的声音轻而有力,“我们会处理这件事。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

    杨雯婷看着她,最终点了点头,咬着嘴唇说:“那您答应我,不要出事。”

    江缱点了点头,“放心。”

    杨雯婷的嘴唇动了动,眼睁睁看着江缱和裴安提着行李匆匆离开,最后连一句“再见”都没有留下。

    **深夜,杨家**

    杨雯婷回到家,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整个客厅却亮着灯。

    杨正南端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杯冷掉的茶。他抬头看到她,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这么晚才回来?”杨正南语气柔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杨雯婷强装镇定,低声回答:“和江老师聊了一会儿学业。”

    她没有看他,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站住。”杨正南的声音陡然一沉,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杨雯婷僵住了,慢慢转过身,看着父亲的眼神中带着压抑的愤怒与审视,他缓缓起身,踱步到她面前,低头俯视着她。

    “雯婷,我想知道,你和江缱,聊了些什么?”他的声音压低,语气轻飘飘,却让人无从抗拒。

    杨雯婷下意识咬住嘴唇,回避他的目光:“就……只是课程的事情,没别的。”

    “是吗?”杨正南忽然一笑,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却锋利得像刀子,“那为什么,我的人告诉我,江缱今晚连夜搬走了?”

    杨雯婷瞳孔一缩,脸色瞬间惨白:“她搬走了?”

    她努力装出惊讶的样子,却掩饰不住声音中的颤抖。

    杨正南看着她,目光仿佛洞穿了一切。他没有回答,只是慢条斯理地说道:“雯婷,我希望你记住一件事——你是我的女儿,你的立场应该永远和我一致。明白吗?”

    杨雯婷喉咙发紧,不敢出声,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

    “很好。”杨正南转身回到沙发,语气恢复了平静,“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会找人再安排你的课程。”

    杨雯婷低头答应了一声,飞快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刻,她瘫坐在地上,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十几个小时后。

    暮色四合,更加偏远的小城安静得只剩下路边小摊的油烟和邻里间的闲聊声。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镇口,江缱和裴安各提着一个简单的行李箱,下了车。

    “累了?”江缱看她一眼,轻声说:“先找个地方住下。”

    她们租了一间小旅馆。

    旅馆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穿着碎花围裙,带着和善的笑:“住多久啊?我们这儿虽然小,但治安好,住得安心。”

    “住多久看情况。”江缱付了押金。

    裴安忽而抬起头问,“老板,晚饭附近有推荐吗?”

    “往左拐,巷子口有家砂锅铺子,味道不错。”房东阿姨热情地带着她们熟悉周围环境,走到民居门口时,还不忘絮絮叨叨:“这地方挺安静,就是最近偶尔有些外地人,长得漂亮的小姑娘晚上还是少出门,安全第一。”

    裴安听了笑了笑,没说话。

    “哎哟,不是说你不行。”房东摆摆手,“主要是那些人,见不得好姑娘清静。”

    江缱正站在门口,闻言缓缓抬起头,“长得漂亮不是错,她晚上出门也不该是问题。如果非要担心什么,应该是管管那些不守规矩的Alpha,而不是让她改变正常的生活习惯。”

    江缱的声音不大,却让人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房东愣了一下,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显然没料到江缱会这么正经地反驳,连忙讪笑着说:“对对,是我说错了,不该瞎操心。”

    裴安低声笑了:“江缱,你怎么这么正经。”

    “我说的是事实。”江缱说,“如果有人觉得他可以欺负你,那是因为他们没被教会规矩,而不是你做错了什么。”

    她随手拿起放在门边的行李,轻描淡写地补充了一句:“如果真有不守规矩的,我会处理。”

    裴安愣了一下,随即勾唇笑了:“那可真是让人安心。”

    房东看着两人相视的一幕,隐约觉得这两个姑娘气质截然不同,却意外合拍。

    她摆摆手笑道:“好吧好吧,你们说得对,我是多嘴了。快进去休息吧,刚到路上累了吧?”

    江缱*点了点头,拉着行李走进屋内,没有再多说话,而裴安则站在门口,目送房东离去后,才懒懒地转身进了屋。

    屋内灯光昏黄,狭小的房间里摆着一张双人床和一张旧木桌,桌上的茶壶还有几分油渍未擦。

    江缱坐在桌边,翻看从房东那里拿来的地图,思索着接下来生活的安排。

    床边的裴安安静地靠着枕头,脸色依然显得有些苍白。

    她没有睡着,只是半睁着眼,目光落在江缱的背影上,带着一丝恍惚。

    “你不用休息吗?”裴安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些微的疲惫,却依然透着她一贯的慵懒。

    江缱停下笔,回头看了她一眼:“等我安排好明天的事就睡。”

    裴安微微眯了眯眼,看向那张摊开的地图,语气平淡:“真像你会干的事。凡事都有计划。”

    “计划能省很多麻烦。”江缱淡淡回答,目光又回到了地图上,“尤其是现在,少出错才更安全。”

    裴安没有再接话,只是转过头去,盯着墙角发呆。屋内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纸张翻动和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

    迷迷糊糊中,裴安忽然听见江缱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低沉而平稳:“你睡了吗?”

    “没有。”她答,转过身来,目光朦胧,带着几分倦意,“怎么,还没看够你的地图?”

    “地图看完了。”江缱静静地坐了几秒,随后补充道:“想跟你说个有趣的事。”

    裴安有些意外,撑着头半坐起来,看向床边模糊的轮廓:“什么事情?”

    江缱清了清嗓子,“读研的时候,有个同学追我。她每天给我带早餐、帮我整理实验记录,连放假都要约我去图书馆。”

    “挺有诚意。”裴安声音里透着一点好奇,带着半分笑意,“后来呢?你答应了?”

    “没有。我告诉她,我不会和她一起做实验,实验数据无法共享,实验室的设备也不对外开放。”

    裴安一怔,道,“江缱,人家追你是想谈恋爱,不是蹭实验资源吧?”

    江缱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恋爱和科研没有优先级冲突。但她想的不是恋爱。”

    她稍稍停顿了一下,语气似乎带了点意味深长的轻嘲,“她只想蹭资源。”

    裴安问,“所以你这话一说,直接把人吓退了?”

    “差不多。”江缱语气平静,像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她说恋爱不成,合作也可以。我建议她申请调换实验室。”

    裴安轻笑一声,撑着头,睡衣从肩上落下半截,“她到底是喜欢你,还是喜欢你的实验室仪器啊?”

    “你觉得呢?”江缱转头看着裴安,黑暗中,她的目光柔和得像一汪深潭,波澜不惊,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吸引力。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只属于此刻,缱绻地绕在耳边。

    江缱走到床边,轻轻坐下,伸手拉了拉裴安的睡衣衣领,动作细致而自然,仿佛这样的小心翼翼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两人靠得很近,呼吸交错,空气里隐隐带着裴安身上的气息,浅淡的玫瑰焚香,一种不经意的熟悉,带着微弱的暖意。

    裴安抬眸看了她一眼,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喜欢仪器吧,毕竟仪器不会拒绝。”

    江缱的手停在她的肩膀上,指尖微微收紧,像是无意识地停留了一秒。

    她没有回答,目光却没有移开,一种让人心跳加速的沉静弥漫在两人之间。

    “睡吧。”江缱最终轻声说道,语气低缓,却像是在暗示什么无法说出口的情绪。

    裴安低声应了一句,闭上眼睛,江缱的身影、她的目光,还有那一瞬间的触碰,仿佛在这小小的空间里无声地扩散开来,将所有的暧昧留在这一室寂静之中。

    后半夜,裴安依旧没睡好,隐隐约约听见一些奇怪的动静,她轻叹一口气,正要起身,江缱醒了,问她,“怎么了?”

    “江缱,我听见了一些动静,房间里是不是有老鼠?”

    江缱侧耳听了几秒,“可能是风吹动了什么东西,不用管它。”

    “风?”裴安不太相信,靠江缱近了些。

    江缱不动声色地垂眸看她一眼,没有动,“嗯,风。”

    裴安蹙着眉,房间里静得连风声都听不见,她却分明听到了一种轻微的刮擦声,像是某种小动物在角落里活动。

    “不可能是风。”她又靠近了江缱几分,几乎要贴到她的肩膀上,“你有没有听见?真的有声音。”

    江缱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缓缓抬起手,在裴安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声音平稳如常:“要不,你继续靠近些,再听听?”

    裴安笑了笑,低声道:“江缱,你别不当回事,要真有老鼠,我先走,你自己留在这儿守着吧。”

    江缱嘴角微微一勾,伸手将被子的一角掖好,语气带着点耐心的敷衍:“我守着可以,但万一真有老鼠,它大概会觉得我不好欺负,反倒去找你。”

    裴安顿时一怔,桃花眼里漾起无奈,“你能不能正经点。”

    江缱:“正经呢,你要不要再听听风的方向?看它是不是朝着你那边去了。”

    “你……”

    “好吧,”江缱低声说道,声音里透着一丝几乎让人察觉不到的愉悦,“如果你真的害怕,就过来些,我帮你挡着。”

    裴安哼笑一声:“想抱我就直说。”

    江缱:“我想抱你。”

    裴安没说话,江缱接着道,“可以吗?”

    “不说话,就是答应了?”江缱把她的话还给她。

    江缱靠近了些,微微躬身,双手环住她,她真的瘦了好多,江缱的指尖沿着她突出的脊骨轻轻滑动,她几乎能透过薄薄的睡意,感受到江缱身上传来的体温。

    “现在安全了吧?”江缱低头看她,声音低缓,语气自然得像是日常交流,眼里却有一丝掩不住的温柔。

    裴安仰头看着她,总觉得这句话里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深意,却也说不清,江缱低低笑了一声,抬手帮她把垂下的头发轻轻拨到耳后,动作自然得像是日复一日的习惯。

    “放心,”她低声说道,“有我在,老鼠也不会选你。”

    屋子里静了下来,耳边只有两人不急不缓的呼吸声,连那隐约的刮擦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时候,江缱慢条斯理地下了床,她弯下腰,用手机的光照了照角落,发现那里确实有个小影子闪过。

    “还真有。”她语气平静得仿佛发现了一只玩具,而不是老鼠。

    裴安问,“会不会到床上来?”

    江缱抬头,目光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如果爬到你床上,也只是把你当同类。”

    裴安:“?”

    江缱背过身去,裴安问,“你在笑吗?”

    江缱:“没有,看见老鼠,像看见了熟人。”

    裴安:“”

    江缱转身走到柜子旁,翻出了一个空的塑料桶和一块木板,几分钟后,她动作利落地将那只老鼠困在了桶里。

    “解决了。”江缱拍了拍手,转头看向裴安,“可以安心睡觉了吧?”

    裴安看着她,“江教授,你这技术,是不是抓实验室白鼠练出来的?”

    “算是吧。”江缱不置可否,语气模糊得像是在故意留白。她提起装着老鼠的桶,迈步走到门外,轻轻将门关上。

    外面安静得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但在门缝中传来的脚步声却并没有立刻远去,而是停在了屋外。

    裴安听着那微弱的动静,皱了皱眉,忍不住支起身子朝门口看了一眼:“江缱?”

    没有回应。

    空气里安静得有些诡异,她起身走到门边,拉开了一条小缝,却发现门外空荡荡的,只有江缱的背影隐约出现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的手停在垃圾桶边,却没有任何动作,像是在凝视着什么。

    裴安的心猛地一紧:“江缱,怎么了?”

    江缱站在原地,没有立刻回头。过了几秒,她终于缓缓转过身,脸上依然平静,但眼底却多了一丝令人难以琢磨的情绪。

    “没事。”她的声音低而轻,像是有意压低了,“回去吧。”

    裴安不信,推开门上前一步,刚要开口,却见江缱的手轻轻按在了她的肩膀上,似是无意地将她拦在了门内。

    “进屋,”江缱的语气不容置疑,眉眼间一贯的冷静多了几分压迫,“这里我来处理。”

    “处理什么?”裴安微微皱眉,目光越过她的肩膀,看向灯光照不到的巷子尽头。那里黑得像一口深不见底的井,什么也看不清,却让人莫名觉得有些不安。

    第58章 “江教授,看来你真是憋得够久了。”

    缱没有回答,只是站在那里,挺直了背,仿佛在用目光警告什么不速之客。

    裴安试图绕过她往前走:“我就看一眼——”

    “别动。”江缱按在她肩膀上的手稍微用力了一点,声音依旧冷静,却多了一丝低低的压迫感。

    裴安愣住了,盯着她的侧脸,第一次觉得江缱的冷静竟然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危险气息。

    片刻后,江缱缓缓松开了手,转头看了她一眼:“进去等我。”

    “江缱……”裴安的声音低了下来,隐约带着些迟疑。

    “放心。”江缱轻声说道,“我很快回来。”

    裴安等在门口,目光却忍不住紧紧盯着门外的方向。

    外面安静得连风声都没有,江缱站在巷口,背对着她,身影被昏黄的灯光拉长。

    过了几分钟,江缱低头拎起那个空桶,转身慢慢走回了屋内。她关上门,随手将桶放在墙角,转头看向裴安:“好了,没事了。”

    裴安看着她,皱眉问:“到底是什么?”

    江缱淡淡地回答:“老鼠。”

    裴安:“……”

    江缱又道:“解决了不止一个,是一家子。”

    裴安:“……”

    她缓缓抬头,看见江缱的眼神时,眯起眼睛道:“江缱,你是不是在骗我?”

    江缱微微挑眉,表情依旧一派认真:“我骗你什么?”

    “……老鼠的事。”裴安直直地盯着她,“你刚才是不是故意吓我?”

    江缱没说话,脸上依旧带着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只是轻轻将目光移开了些。

    裴安盯着她看了两秒:“江缱?!”

    江缱终于开口,语气仍旧冷静:“只是逗你一下。”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抱歉。”

    “抱歉?”裴安瞧着她,指尖点在她肩上,“你一本正经地吓我半天,然后随便说句抱歉就完了?”

    “要不,”江缱的语气很淡,“我再认真一点?”

    裴安:“江缱,你等着。”

    江缱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语气依旧平稳:“嗯,我等你。”

    许久没有声音,经过这一番折腾,裴安似乎是睡着了,江缱偏头看她,长发在枕头上碾得莎莎作响。

    江缱靠近了一些,轻轻从身后拥住她,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她的下巴轻抵在裴安的肩窝,像是怕惊扰了熟睡的人。

    裴安的呼吸渐渐平稳,肩膀微微起伏,仿佛真的沉入梦乡。

    江缱垂眸望着她,良久,低头靠近,视线掠过裴安微微张开的唇,再往下,是锁骨间落下的细碎光影。

    那光影延伸到薄被下掩盖的肌肤,江缱抬手,轻轻掀开了一角。

    裴安小腹上的那道浅色伤疤显露出来,像一道岁月的齿痕。

    江缱缓缓低下头,唇瓣贴了上去,动作极其轻柔,像是在抚平那道伤痕,也像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宣告一种微妙的占有。

    裴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视线掠过枕边微弱的灯光,看见江缱正低着头,唇贴在自己小腹上的伤疤上,动作很轻。

    她眨了眨眼,清醒了几分,声音有些喑哑,“江缱……你干什么呢?”

    江缱抬起头,目光与她对上,她抬手轻轻抚上那道伤疤,嗓音低低的:“疼吗?”

    裴安坐起身,随手把滑落的被子扯到腰间,目光扫了一眼江缱,“早就不疼了。”

    裴安见她没回答,眼尾似是有些红,轻轻扯了扯她的长发,将人拉开了一点儿,说,“做梦了?”

    江缱的目光没移开,依旧紧紧盯着她,低声说了一句:“我梦见你走了。”

    裴安轻哼了一声,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梦就是梦,真当回事了?”

    可江缱并没有被这句玩笑带走,反而抬手覆在裴安的手上,力道微微收紧,像是怕她会真的消失一般。

    她的声音很轻:“裴安,如果你真的想走,告诉我——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你留下。”

    裴安愣了愣,手指微微蜷了蜷,随即笑了一声,表情看似轻松,眼底却多了一分藏得很深的疲惫:“什么都愿意做?江缱,我有什么好走的理由?”

    江缱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目光像是在剖开她的伪装,穿透到她真正的情绪深处。

    这眼神让裴安有些不自在,她抬手拨了拨江缱耳边的头发,笑了笑:“好了,梦醒了就别胡思乱想了。赶紧睡,明天不是还有事吗?”

    说完,她转过身,似乎准备躺下,可刚动了一下,江缱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江缱的力道不大,却带着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执拗,她的嗓音低而沉:“裴安,你想走是不是?”

    裴安被这句话问得一怔,片刻后她缓缓转头,“我走什么?走了你怎么办?”

    江缱反而更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腕,声音里透出一丝难得的急切:“裴安,你告诉我实话。”

    裴安沉默了。片刻后,她缓缓抽回自己的手,动作不急不缓:“阿缱,你也没必要——”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缱打断了:“你别想甩开我。如果你觉得你会拖累我,那是你自己的想法,不是我的。”

    裴安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了,她抬眼看着江缱:“江缱,有些事情你没法改变的,知道吗?”

    “我不需要改变。”江缱回答得毫不犹豫,她直视着裴安,“我只需要你。”

    这句话让裴安心里一颤,可她依旧别开了目光,声音低了下来:“我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阿缱。”

    江缱靠近了一些,声音低得几乎是贴在她耳边:“裴安,你在我这里,重要到无法替代。你走试试,我会找到你,把你带回来。”

    裴安看着她,沉默了许久,终于低低笑了一声,“怎么了,以前那个斩钉截铁说‘我不喜欢你’的江教授呢?”

    江缱的目光没动,依旧牢牢锁在裴安身上,仿佛要透过她的笑意看穿那层隐藏的防备。

    她声音不紧不慢,语气低沉而笃定:“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裴安:“这么快就改口了?江教授,真没想到你也会后悔。”

    江缱:“不是后悔,是我想明白了。”

    裴安盯着她,像是要从她眼里找出什么可笑的破绽,可对方那毫无动摇的神情让她有一瞬的恍惚。

    她忽然笑了,抬手勾住江缱的后颈,把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一分,“江教授,你打算怎么证明给我看?”

    江缱没有闪躲,甚至主动靠近了一些,额头几乎贴上裴安的,声音低得像是一种承诺:“你想让我怎么做都可以。”

    裴安的笑容微微一滞,下一秒却更肆意了些:“那我要你——”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江缱一把扣住了后脑,话语全数被堵在一个猝不及防的吻里。

    裴安一怔,攥着衣领的手缓缓松了,这些天让她太过疲惫,什么裴家、程郁、姜曳、逃亡,她都不再去想了,只飘飘然沉溺在这个吻里。

    江缱感受到她的主动,眼神暗了暗,手扣住她的腰将人拉得更近,指尖划过她的锁骨,往下。

    裴安微微喘息,抬手用力按住江缱的肩膀,迫使她稍稍停下:“江教授,看来你真是憋得够久了。”

    江缱没答话,只是用行动回应,顺着她的力道将她压回床上,声音沙哑低沉:“你也一样。”

    ……

    第二天一早,江缱就把裴安叫醒了。

    她低头望着裴安身上的痕迹,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昨晚好像太凶了,耳根微红,移开视线道,“上午我们要出门看看,附近有几家店在招人。”

    两人走到镇上的第一家店,是一家规模不大的书店。招工的条件写在店门口的小黑板上:“兼职整理书架,限女性,要求细心,有耐心。”

    江缱扫了一眼,抬脚走进了书店。

    店老板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正埋头在账本上写着什么。

    见到两人进来,他抬头打量了一下,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找书还是应聘?”

    “应聘。”江缱平静地回答。

    老板仔细看了看她的打扮,眉头轻轻皱了皱:“整理书架的活儿不轻松,工资不高,也挺枯燥的。”

    “可以试试。”江缱声音沉稳,既没有太多热情,也不显得冷漠。

    老板低头翻了翻桌上的表格,随口问:“以前做过相关的工作吗?”

    “没有。”江缱回答得很干脆,“但我很细心。”

    老板闻言,似乎犹豫了一下,目光却突然落在裴安身上:“你呢?要不要一起?”

    “她?”江缱没等裴安说话,直接拒绝,“不行,她没耐心。”

    老板的笑容僵了一下,又重新看向江缱,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抱歉啊,还是更适合有经验的人。”

    江缱没什么表情,道:“还有下一家。”

    两人转到一家咖啡馆,玻璃门上贴着一张招工启事:“服务员兼职,包两餐,薪资面议。”

    咖啡馆里坐着几位客人,店长是个年轻的女人,干练而温和,正低头清点着账单。

    见到两人进来,她抬起头,露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两位是来面试的吗?”

    “对。”江缱语气平静,递上简历,裴安则随意地站在一旁。

    店长扫了一眼简历,笑了笑:“看起来挺不错的,不过我们这里的工作主要是端咖啡、打扫卫生,还有——”

    她顿了顿,视线落在江缱的脸上,带着一丝好奇:“平时需要和客人多交流,你……擅长和人打交道吗?”

    江缱微微一顿,答得简单直接:“我可以试。”

    店长似乎对这个回答有些意外,目光在她和裴安之间扫了扫,笑着说:“要不这样吧,试工一天看看,下午三点可以开始吗?”

    江缱点头:“可以。”

    走出咖啡馆时,裴安哼笑了一声,江缱转头,“笑什么?”

    裴安:“想象一下你一本正经地站在桌边说‘您好,您的拿铁’,我都忍不住想笑。”

    江缱:“如果端咖啡能养活我们,我没意见。”

    下午三点,咖啡馆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江缱穿着店里发的黑色围裙,站在吧台后认真地擦拭着咖啡杯。

    她的动作一丝不苟,眼神专注得像是在实验室里操作精密仪器。

    裴安坐在角落的沙发椅上,单手支着下巴,一边百无聊赖地搅动杯里的拿铁,一边观察着江缱。

    她垂眸,笑着摇了摇头:“江缱,这样一本正经地擦杯子,咖啡都要比别人香一点。”

    江缱抬眼看了她一眼,淡淡回了一句:“别吵。”

    这时,门口的风铃响了一声,一个高个子青年推门走了进来。

    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走路带风,显然是镇上少见的“精英人士”。

    她的目光扫了一圈,最终停在了裴安身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你好,可以坐这里吗?”

    裴安抬眼看了他一秒:“随便。”

    女人在她对面坐下,笑得自信而又友好:“刚才进来时就看到你了。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一个人喝咖啡不太常见吧?”

    裴安微微一顿,随即笑了笑,语气慵懒又带着点疏离:“是吗?我习惯一个人。”

    女人不以为意,显然对她的态度并不感到挫败,反而更感兴趣:“我叫林柯,在这边做点生意。看你不是本地人,是新搬来的吧?”

    “对啊。”裴安点点头,语气依旧平淡,抬手招呼了一下,“江缱——帮我再加点糖。”

    江缱的目光一直淡淡地扫着这一桌,她将糖包放在托盘里,走过来时,目光在林柯身上停了一秒,然后将糖放在桌上,语气平静得听不出情绪:“需要其他的吗?”

    林柯显然也注意到了江缱,她微微一笑,带着点挑衅似的自来熟:“你是店里的服务员吧?你们这地方倒是不错,连服务员都这么好看。”

    江缱没有回答,只是垂眸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谢谢夸奖。可惜我不常做服务员。”

    林柯又开口:“你们店里有客人想请服务员喝咖啡的规矩吗?我觉得挺值得。”

    江缱终于抬起了头,目光冷冷地落在她身上:“不需要。”

    语气很轻,却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林柯不自觉地收敛了一点。

    但他很快恢复了笑容,继续看向裴安:“倒是你的朋友,真是个有意思的人。你们很熟吗?”

    裴安正准备回话,江缱却忽然俯身,将手轻轻撑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扣住裴安的下巴,动作干脆利落地在她唇上落下了一个浅浅的吻。

    动作极快,但在那一瞬间,却像是在空气里掀起了一阵涟漪。林柯怔住。

    江缱直起身,神色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语气淡淡地对林柯说道:“很熟。”

    林柯回过神来,脸上变了几分颜色,但她显然没有再说话的余地,只能站起身,讪讪地笑了一下:“我明白了。打扰了。”

    目送她开后,裴安说:“江缱,我是不是说过,亲我之前要问?总得解释一下吧?”

    江缱静静地看着她,沉默了几秒,随后淡淡地回答:“需要解释什么?是你让我加糖,我加了。”

    裴安:“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呢?”

    江缱看着她,轻咳一声:“你不觉得,这比糖更甜吗?”

    裴安:“……”

    “这是网上看到的,”江缱说,“不是我自己想的。”

    这么一闹,店长把两人都赶了出去,她俩站在店门口,冷风飕飕的。

    店长丢出一句,“今天的工资结给你了,明天不用来了。”

    江缱:“……”

    裴安:“……”

    裴安:“这下好了。”

    两人回到家后,裴安随手将外套挂在椅背上,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

    江缱在厨房泡茶,整个房间里只剩下电视的声音和茶壶的微响。

    裴安懒散地倚着沙发,目光落在屏幕上。画面中,裴宁正从一群记者中走出来,表情有些不耐,但还是一个一个回答记者们的问题。

    ——“程氏集团继承权正式移交,当红明星裴宁担任新一任执行董事。”

    裴安的动作一顿,手指下意识地捏紧了遥控器。她没有发出声音,眼神却微微变冷。

    画面继续滚动,出现了另一条新闻:

    “裴明政因涉嫌不当商业活动辞去所有职务,裴氏集团被程氏全面并购。”

    裴安抬起头盯着屏幕,表情平静得近乎冷漠,只有手指的动作暴露了她的情绪。

    她缓缓关掉电视,将遥控器放在一旁,靠回沙发上,闭上眼睛。

    “我是不是冲泡得太淡了?”江缱端着两杯茶走过来,看到她的神情,微微一顿,“怎么了?”

    裴安睁开眼,接过茶杯,语气平静:“没事。”

    江缱没有追问,只是坐到她身旁,将另一杯茶放到茶几上。

    裴安低头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驱散了些许冷意。

    两人坐在沙发上,一时间无话。江缱看了裴安一眼,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夜深后,江缱去了书房,房间里只剩下裴安一个人。

    她靠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目光落在已经关闭的电视屏幕上,神色深沉。

    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新闻中裴宁的脸,还有那一串字眼:裴氏被并购,裴明政辞职。

    第59章 “阿缱,标记我吧,深度标记。”

    她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书房,透过虚掩的门缝,隐约看到江缱正在翻阅资料的身影。

    她知道江缱正为了逃亡后的生活绞尽脑汁,而自己,却成为了她必须背负的负担。

    裴安攥紧手里的杯子,微微闭上眼睛,轻叹了一口气。

    清晨。

    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地板上,带着一点暖意。

    裴安缓缓睁开眼,转头看向身旁的江缱。她还未完全醒来,眉眼间是难得的放松和宁静。

    她轻轻地起身,尽量不发出声音,却还是让江缱微微动了一下。江缱眯着眼,含糊地问了一句:“几点了?”

    裴安压低声音:“还早,再睡一会儿吧。”

    江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又翻了个身,裴安看着她,目光久久未曾移开。

    两人洗漱完毕,正准备出门。

    江缱站在玄关前整理外套,裴安却从背后轻轻抱住了她。

    江缱动作一顿,侧过头刚想问什么,裴安的手已经从她的衣摆下探了进去,贴在她小腹上,温热的触感让江缱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裴安,你干什么?”江缱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羞赧,却并没有挣开。

    “抓住最后一点机会……”裴安的语调轻缓,像是在叹息,又像是在撒娇,“阿缱,别动。”

    江缱闭了闭眼,身体微微僵硬,她知道裴安的性格,越是这样柔软的语气,越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阿缱,你冷不冷?”裴安手指轻轻在她的肌肤上游走,带着一点挑逗的意味,“要不要我再抱紧一点?”

    江缱抿唇,微微喘了口气,声音低沉而带点慌乱:“裴安,别闹了,要出门了。”

    “再等等,”裴安低声道,贴得更近了一些,鼻尖蹭过江缱的颈窝,声音温柔得带着一点蛊惑,“就一会儿,好不好?”

    江缱喉骨微微动了动,最终没有再开口。

    裴安从背后抱着她,两人站在玄关处,空气中漫起浓郁的玫瑰焚香与隐秘的情愫。

    裴安的手指滑过江缱的腰侧,又轻轻收紧,像是要将这一刻永远定格住。

    江缱终于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无奈:“裴安,出去再抱。”

    裴安抬头看着她,眼中满是笑意:“出去了就没这么方便了。”

    江缱低头不再说话,耳尖却微微泛红,“你想做什么?”

    裴安笑了笑,没说话,指尖却撩开她刚整理好的西裤,江缱轻轻抓住她的腕子,“现在还是…大早上的。”

    裴安听出来她想说“不要白日宣淫”。

    “哦?早上做和晚上做,有什么区别?”她问,随后扶住江缱的肩膀,把她正过来,按住发顶,让她不得不低下头来,唇角轻轻碰到了裴安的腺体。

    “你……想好了?”江缱哑着声音问。

    “昨晚不就想好了么?”她似乎有些想笑。

    江缱沉默了一会儿,吐息忽然加重,低头吻了下去,亲得有点凶,唇舌掠过她的每一寸角落,让人酥酥麻麻的。

    窗帘没有拉开,有些昏暗的房间响起微弱的唇舌交缠声,两人跌跌撞撞倒在了床上,裴安仰起头来,任由江缱啃咬,手指轻轻揉着她的长发。

    这一刻的亲密显得那么自然,仿佛一切都未曾改变。

    “阿缱、阿缱……”她轻声唤。

    江缱每一句都“嗯”一声,随后轻吻她的手心,接着往下,锁骨、小腹……

    “阿缱,”裴安忽然开口,声音仍然带着喘息,“不管发生什么,记得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江缱怔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她:“你说这话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提醒你。”裴安轻轻一笑,目光温柔却复杂,“上来一点,嗯,就是这里。”

    “好…你可以…再用力一点,阿缱……”

    江缱眼尾泛红,她太久没见到这样的裴安的,心里竟隐隐有些不安,可裴安的主动叫她没办法想别的事情,只能用侧脸轻蹭她的手心,一下一下给她。

    到了那一瞬间,裴安紧紧搂住她的脖颈,偏头露出颈后的腺体,更加浓郁的玫瑰味弥漫开来,“阿缱,标记我吧,深度标记。”

    江缱晕乎乎地低头,咬住她的脖颈,良久,在最后的轻颤过后,裴安喑哑着嗓音道,“饿了。”

    江缱:“自己做还是出去吃?”

    裴安:“出去吧。”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挑了一家安静的小餐馆,窗边的座位,靠近街角的长廊。

    两人点了简单的面条和几碟小菜,餐馆老板是一对年迈的夫妻,正在一旁轻声交谈着。

    “这地方还不错吧?”裴安看着窗外,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聊无关紧要的事。

    江缱低头夹了一筷子菜,道:“嗯,很安静,适合你休养。”

    裴安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心里却是一片翻涌。她刻意放慢了吃饭的速度,似乎在拖延时间。

    吃到一半,她忽然放下筷子,站起身:“我去买点东西,你等我一下。”

    江缱抬起头,眉头微蹙:“要买什么?我陪你。”

    “不用,你吃着就好,很快回来。”裴安笑着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江缱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心中莫名有些不安,但还是低头继续吃饭。

    半小时过去了。

    餐馆里渐渐安静下来,客人陆续离开,只剩下江缱一个人。

    她低头看了看手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裴安却始终没有回来。

    餐馆老板走过来,收拾桌上的碗筷,笑着问:“姑娘,你朋友呢?怎么还没回来?”

    江缱抬起头,淡淡说道:“她去买东西,很快回来。”

    老板叹了口气,手里的动作慢了下来:“这么久了,是不是有什么事耽搁了?要不给她打个电话?”

    江缱没有回应,只是摸出手机,拨通裴安的号码,屏幕上却跳出冷冰冰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后又拨了几次,依然无人接听。

    她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盯着门口,卷帘门是透明的,有点脏了,一个人过来就掀起海浪的弧度,随后被放下,有的时候接连进来两个人,后面那个*就总是被砸到。

    夜幕降临,餐馆的门口挂上了“打烊”的牌子,老板夫妇开始关灯锁门。

    江缱却站在门口,没有离开,目光始终望向裴安离开的方向。

    “姑娘,要不你先回去吧,这么晚了。”老板看着她,语气带着些心疼。

    江缱摇了摇头,“再等一会儿。”

    路灯昏暗,街道上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影,寒风吹动江缱的衣摆,她站在原地,像一尊雕塑。

    她的手指攥紧在大衣口袋里,掌心已经被指甲划出了深深的印痕。

    这时,一个年轻女人从街道的另一头走来,神色匆匆。她停在江缱面前,微微喘息:“请问,你是江教授吗?”

    江缱低头看她:“是,有事吗?”

    女人递过一个信封,语气复杂地说道:“有位姐姐让我转交给您,她让我告诉你,她已经走了。她还说——”

    女人顿了顿,深深看了江缱一眼:“如果你不回研究院,她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江缱的脸色瞬间苍白,她接过信封,指尖微微发颤。她低头看着信封,仿佛已经预感到里面的内容。

    江缱慢慢拆开信封,熟悉的笔迹跃然纸上:

    “阿缱,

    谢谢你愿意陪我走到这里。可是,从今以后,别再为了我浪费你的人生了。你是江教授,是那个能改变世界的人。回到研究院去吧,这是你应得的位置。

    不要找我,答应我。”

    最后一行字,裴安用力画了两遍:

    “如果你不回去,我也永远不会再回来。”

    江缱看着信,目光似是没有焦距,她站在冷风中,握着信纸,像是一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餐馆的灯光彻底熄灭,路灯的光斜斜地打在她的侧脸上,映出一片苍白。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拢上大衣,踏进了黑暗中。

    **

    明亮的实验室中,仪器运转的声音充斥着每个角落。江缱站在操作台前,专注地记录数据,白大褂的下摆微微晃动,映衬着她瘦削的背影。

    助手小陈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角:“江教授,您已经连续工作十个小时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江缱没有抬头,只是翻动记录本的手微微一顿,随后淡声说道:“放在那里就好。”

    小陈点点头,偷偷看了一眼江缱的侧脸——那张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像是被冰封了一样。她轻声问:“江教授,您晚上还留在实验室吗?”

    “嗯。”江缱的回答简短得令人窒息。

    小陈叹了口气,离开时低声嘀咕:“每天都这样,也不知道江教授在想什么……”

    江缱站在原地,目光落在仪器的屏幕上,手中的笔却不自觉地停下。片刻后,她轻轻闭了闭眼,又迅速调整状态,继续记录。

    实验室外的走廊上,裴宁穿着一袭黑色风衣,带着一如既往的冷淡神情,不顾工作人员的阻拦,走向江缱的办公室。

    “江缱。”裴宁推开门,“你还在找她吗?”

    江缱坐在办公桌后,手指正敲击着键盘,听到裴宁的声音,她的动作微微一滞,却没有抬头。

    裴宁走上前一步,将一份文件扔在桌上,语气带着隐忍的怒意:“五年了,你一句话都不说,我已经问了很多次。她到底在哪里?”

    江缱终于抬起头,目光淡漠地扫了裴宁一眼,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不知道。”

    裴宁愣住,随即冷笑:“不知道?江缱,你骗谁呢?如果连你都不知道,她还能去哪里?”

    江缱沉默,眼神低垂,像是在思考,又像是根本不愿回应。

    裴宁的拳头攥紧了,语气越发冷硬:“她是为了你才离开的,你现在一句话都不肯说,她走得值得吗?”

    江缱目光闪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她站起身,走到窗边,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天气:“你不明白她的想法。”

    “那你呢?五年了,你就打算这么耗下去?”裴宁逼近一步,目光里带着审视,“每天沉浸在实验室里,不停拼命工作,你觉得这是在弥补她吗?”

    江缱垂下眼帘,良久,轻声说道:“你可以走了。”

    裴宁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一瞬间,江缱的手微微发抖,她扶住窗台,低头闭上眼睛,小陈又推门进来道,“江教授,开会了。”

    会议室内,研究员们正在讨论新项目。

    江缱坐在首席位,低头翻阅报告,整场会议几乎没开口。讨论到关键环节时,团队负责人忍不住试探:“江教授,这项技术如果加入您的研究,会不会更快出成果?”

    江缱抬起头,目光扫过对方,淡淡说道:“按现有计划进行。”

    负责人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可是,这样进度可能会拖慢——”

    江缱打断他:“确保准确。慢一点没关系。”

    简单的几句话,结束了争论。

    整个会议室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都不敢再多言。江缱的冷静与权威,让她的存在显得遥不可及。

    深夜,实验室的灯依旧亮着。江缱站在操作台前,注视着试管中的液体渐渐变色,手中的笔一遍遍划过记录本。

    耳边突然响起手机的震动声,她拿起一看,是温若芸发来的消息:

    “江教授,有时间喝一杯吗?聊聊心情?”

    江缱看了一眼,手指停在屏幕上,最终却没有回复。

    她关掉手机,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实验中,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

    试验完成后,她拿着报告走到窗边,窗外是深沉的夜色。江缱的目光落在远处的灯火中,站了很久很久,最后终于推开门,回到了浅浅的家。

    浅浅冲出来迎接她,毛茸茸的大头不停顶着她的手心,口水乱甩,江缱给她加了狗粮,换了水,坐回办公桌。

    她已经不在宿舍住了,每天下班只回到裴安在外面的公寓,可属于裴安的味道,被一年又一年的岁月冲淡。

    江缱正低头处理实验报告,桌旁的浅浅蜷成一团睡着,毛茸茸的尾巴不时抖动两下。门忽然被推开,裴宁快步走进来,目光冷冷落在她身上。

    “江缱,我们得谈谈。”

    江缱没有抬头,只是继续低头看文件,语气平静:“你又想谈什么?”

    裴宁走到她对面,双手撑在桌子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五年了,你找到她没有?”

    江缱终于抬起头,目光冷漠,反问道:“如果找到了呢?”

    裴宁一愣,随即冷笑:“那你倒是告诉我,她在哪儿?”

    “裴宁,”江缱放下笔,手指交叉,靠在椅背上,声音低沉,“你现在不是程家人了吗?你来质问我,站得住脚吗?”

    裴宁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语气中透着隐忍的怒意:“别用这种话刺我。程家确实不干净,但这和我找裴安没关系。”

    江缱面上没什么表情:“你既然已经和程家绑在一起,就该清楚你现在的身份。你要找裴安,不是为了你自己,而是为了程家。”

    裴宁被这句话激得怒火中烧,冷声说道:“你以为我是为了程家?江缱,你太自以为是了!我是她姐姐,我有权知道她的下落!”

    浅浅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抬起头呜呜低叫两声,跑到江缱脚边,用鼻子轻轻蹭了蹭她的腿。

    江缱低头看了眼浅浅,伸手揉了揉它的耳朵,声音很轻:“你是她姐姐,但也是程家的继承人。你想带她回来,程家会放过她吗?”

    裴宁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握紧了拳头,最终却没有说出反驳的话。

    “裴宁,”江缱直视她,声音低沉但锋利,“我一直在找她,但如果她选择不回来,我会尊重她。而你,最好也学会放下。”

    裴宁盯着她,双眼微微泛红,最终狠狠一挥手:“好,江缱,你比我更懂她,那你就慢慢找吧!”

    说完,她转身离开,门“砰”地一声关上,办公室重新陷入安静。

    江缱靠在椅背上,低头看着桌上浅浅的毛发——它刚才趴在桌旁时留下的。她伸手抚摸了一下那只狗,低声道:“浅浅,她的姐姐,也终究成了别人家的人。”

    浅浅仰头看着她,似乎听懂了,又轻轻“呜呜”叫了一声,用湿润的鼻子蹭了蹭江缱的掌心。

    江缱低头看着它,眼神一瞬间柔软下来,随即又收敛成一片冷漠,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发生。

    五年来,浅浅一直是江缱生活中的陪伴。刚开始时,这只阿拉斯加犬还不适应新主人,总是趴在门口,眼巴巴地望着外面。

    有一天,浅浅直接叼起江缱的鞋放到门口,像是等着有人开门。

    江缱蹲下身,抚摸着它的脑袋,低声说:“她不会回来,你别等了。”

    浅浅“呜呜”叫了几声,鼻子蹭了蹭她的手心。江缱默默起身,从柜子里拿出裴安留下的狗玩具,用一根小皮球逗弄浅浅。

    “走吧,带你出去散步。”她将牵引绳扣好,目光落在浅浅的眼睛里,轻声道,“以后,就只有我们了。”

    有一次,浅浅不小心踩破了爪垫,江缱带它去宠物医院。

    医生给浅浅包扎时,它疼得不停挣扎。江缱按住它的脑袋,低声说道:“别动,再忍一会儿。”

    浅浅的鼻尖轻轻蹭着她的掌心,眼神里满是依赖。江缱低头看着它,眼眶却忽然泛红。

    医生问她,“哎哟,这么心疼宠物啊?像你这样有爱心的人不多了。”

    “嗯,心疼。”江缱说。

    浅浅轻声呜咽,挣扎着爬起来,舌头舔她的眼睛,江缱把她推开,表情恢复如常。

    “干嘛不让她亲近你?”医生笑道。

    “全是口水。”江缱说,低下头,不再接话了。

    **总调局**

    一场紧张的外勤任务刚刚结束,姜汀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总调局,坐在资料室的角落里开始翻阅任务报告。

    任务内容无关紧要,只是例行的巡查,却让她意外地发现了一件事。

    她随手翻动报告,眼睛不经意间扫过附录的一份国际特勤人员名单。当她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裴安时,手中的动作猛地一顿。

    姜汀瞪大眼睛,低声重复了一遍:“裴安……”她皱着眉,视线在名单上来回扫动,试图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姜汀立刻掏出手机,用急急拍下名单的照片,匆匆离开资料室。

    她一边快步走向温若芸的办公室,一边在脑海中理清思路:裴安的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份名单中?她不是五年前就彻底销声匿迹了吗?

    推开门时,温若芸正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玩着手中的笔,看到姜汀进来后,挑眉问:“怎么了,这么急?”

    姜汀将手机递过去,语气里带着些不可置信:“你看这个名字。”

    温若芸接过手机,目光落在屏幕上,片刻后,她的嘴角微微扬起:“哦?这么巧?”

    “还不确定。”姜汀皱眉,语气低了几分,“但如果真的是她……这些年她到底在国外做什么?”

    “江教授又要发疯了。”温若芸笑道,点了支烟。

    姜汀一脸严肃:“你觉得可能吗?这几年她没有一点消息,现在突然出现在一份国际名单上。”

    温若芸将手机放在桌上,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听起来像她会干的事,彻底换个地方,过另一种生活。”

    姜汀却摇头,眉头皱得更紧:“可为什么?这些年她到底在国外做什么?”

    温若芸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桌上的笔,眼神却透着几分认真:“这倒不用问,江教授肯定知道。”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或者……她会很快知道。”

    姜汀叹了口气:“这份名单出现在任务报告里,总调局一定有渠道能追查下去,但如果让江缱知道……”她摇了摇头,“你知道的,她这些年一直在找裴安。”

    温若芸嗤笑了一声:“她找是她的事,裴安消失是她的选择。说到底,这两个人就是死都别扭。”

    姜汀瞪了她一眼:“别开玩笑了,这事不能轻视。”

    温若芸站起身,拿起手机:“行了,走吧,咱们先去找江教授,把这消息透露给她。”

    姜汀一边跟上,一边嘟囔:“我觉得这不像她的作风,这些年她明明是为了不让人找到她才彻底断了联系。”

    温若芸耸肩,语气轻松:“那不如问问江缱?她可能更清楚裴安在想什么。”

    第60章 “完了,她崩了。”

    姜汀和温若芸来到江缱的办公室。推开门时,江缱正站在窗边,手里捏着一支未开封的钢笔,目光落在窗外不远处的树影上。听见声音,她转头看向两人,眼神一如既往的冷静。

    “什么事?”她淡淡问道。

    姜汀将手机递过去:“你得看看这个。”

    江缱低头看了一眼屏幕,指尖停在名字上,目光微微收紧。她没有开口,表情却一点点冷了下来。

    温若芸挑眉试探:“是她吗?”

    江缱没有回答,只是将手机还给了姜汀,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一份普通的文件:“这名单从哪里来的?”

    姜汀道:“上次任务报告的附录,来源可靠,但我没进一步确认。”

    “别确认了。”江缱将视线移回窗外,声音低沉,“没必要。”

    温若芸嗤笑:“怎么,五年前找得那么拼,现在不追了?”

    江缱的手微微握紧,却仍然语气淡然:“她如果想回来,会自己出现。”

    姜汀试探性地开口:“江缱,万一真是她……”

    江缱打断了她:“别浪费精力。都回去吧。”

    门关上后,江缱依然站在窗边,手中的钢笔捏得更紧了些。阳光从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她冷淡的侧脸上留下深深的阴影。

    她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树影上,却仿佛什么都没看见。耳边是刚刚姜汀说的那句话——“万一真是她……”声音像一道钝刃,反复在她心中划过。

    五年了。她用冷漠和忙碌掩盖了所有情绪,可这个名字的出现,还是轻而易举地撕开了她伪装的平静。

    江缱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叠纸质文件,翻开后静静盯着第一页。那是一张旧照片,裴安站在海边,微风吹起她的长发,笑容清浅。

    她将照片翻过去,手指在背面来回摩挲,最终却没有再看一眼,将照片放回原处。

    “如果是你……”她低声呢喃,“为什么不回来?”

    温若芸靠在沙发上,手里转着手机,目光落在屏幕上拍下的名单,若有所思。

    姜汀从外面走进来,手里端着两杯咖啡:“我说,你还在研究这个?”

    温若芸接过咖啡,抬眼看她:“你觉得她真不想找了?”

    姜汀摇摇头,坐在一旁:“不知道。江缱这些年什么样你也看到了,明明一直在找,却又装作无所谓。死装姐。”

    温若芸叹了口气:“她自己拧巴,我们总不能跟着她装死吧。说真的,裴安要真活得好好的,我还挺好奇她为什么不回来。”

    “我们怎么知道?”姜汀喝了一口咖啡,“不过这名字出现在任务名单上,说明她没彻底隐身,总有办法找到更多线索。”

    温若芸挑眉:“那还等什么?就当帮江教授一个忙。”

    姜汀和温若芸借任务报告为借口,调取了更多与裴安有关的档案。

    通过几份文件的对比,她们发现裴安以顾问身份协助了几个国际行动,其中大部分与特殊领域的情报获取有关。

    “她确实还活着,而且活得挺风生水起。”温若芸翻动着文件,语气里透着些复杂。

    姜汀将手中一份报告拍到桌上:“不止是风生水起,她还是在帮人做危险的事。”她指着文件上的几行字,“她是不是利用自己之前的身份在周旋?这份名单,江缱看到会怎么想?”

    “怎么想?”温若芸嗤笑,“当然是疯掉。”她看了一眼姜汀,“你说,她为什么宁愿干这种事,也不回来?”

    姜汀沉默了片刻:“也许,是怕回来会拖累某些人吧。”

    *总调局高层会议室*

    姜汀和温若芸提交的报告引起了局内的重视,部分领导提议将“B.A”的身份作为重点线索深入调查。

    江缱作为首席研究员被邀请参与这次讨论。

    当会议进行到“B.A”可能参与的国际情报行动时,江缱沉默不语,直到局长点名问她的意见:“江教授,你怎么看这个身份?”

    她抬起头,声音平静而果断:“她是一个极其重要的目标。如果她选择公开露面,必然有她的理由。深入调查是必要的,但不能惊动她。”

    局长点点头:“你有什么建议?”

    江缱沉思片刻:“追踪她的任务活动,重点锁定她最后出现的地点。如果可能,派一个小组去实地确认。”

    会议结束后,江缱迈着平稳的步伐走出会议室,姜汀和温若芸在不远处等着她。

    温若芸双手抱胸,倚在墙上,看到江缱时立刻挑眉打趣:“江教授,这次听起来不像是敷衍啊,你是认真的?”

    江缱停下脚步,抬眼看着她,语气淡淡:“报告里不是写得很清楚?她可能掌握了关键情报,我只是在做我的工作。”

    “可你心里清楚,这不只是工作。”温若芸直言不讳,“五年前你找不到她,现在突然冒出个线索,你能当作没看见?”

    江缱沉默片刻,目光落在姜汀手中的文件夹上:“你们两个人不也一样?”

    姜汀叹了口气:“我们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毕竟五年了,她如果真还在……”她顿了顿,“我觉得你至少得确认清楚。”

    江缱没有回答,垂下眼睑,目光落在脚边的地板上,冷淡地说了一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温若芸轻轻吹了声口哨:“是啊,知道得很清楚。”她将手搭在姜汀肩上,转身离开前还扔下一句,“那就祝你好运了,江教授。”

    回到家后,房间依旧安静,浅浅窝在沙发上抬起头看着她。

    江缱走过去,轻轻抚了抚它的头。她拿起桌上的文件,坐在沙发上翻看。目光落在“B.A”代号下的任务详情时,她的手微微一顿。

    “浅浅,”她低声道,语气似在自言自语,“她要是真的不想被找到,为什么会露面?”

    浅浅“呜呜”叫了一声,舔了舔她的手心。江缱放下文件,抚摸着浅浅的耳朵,目光却依旧定格在文件上那熟悉的名字。

    她靠在沙发背上,目光渐渐变得模糊。房间里只有浅浅的轻微喘息声,显得格外安静。

    她指尖下意识地抚过文件上的任务时间线,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裴安的名字带来的不仅是惊喜,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五年的寻找,无数次的无果而终,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被点燃。

    “她到底在做什么……”江缱低声呢喃,声音带着些沙哑。

    浅浅仰头看着她,“呜”地叫了一声,像是在回应她的疑问。江缱低下头,轻轻叹了一口气,拿起挂在墙上的狗绳,牵着浅浅去散步。

    夜里有些凉,公园里都是些熟面孔,江缱自顾自闷头遛狗,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接了个研究院的电话,分了神,浅浅挣脱了牵引绳,跑向了远处。

    等江缱反应过来时,浅浅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沿着公园的小路一路寻找,最终在一片树丛后找到了浅浅——它正抱着一个陌生女人的手舔得不亦乐乎。

    “浅浅!”江缱低声唤道,快步走上前。

    那个女人站起身,抱歉地笑了笑:“这狗是你的?它好可爱。”

    江缱皱着眉,目光扫过女人怀里的狗,低声道:“是,它叫浅浅,抱歉打扰你了。”

    女人递回狗,眼神却带着一丝探究:“你看起来不像会养狗的人。”

    江缱没有回答,只是将浅浅抱在怀里,淡淡说道:“它不是我的。”她顿了顿,低声补充,“是一个朋友的。”

    说完,她转身离开,浅浅趴在她怀里,仿佛感受到她的情绪,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心。

    江缱拖着浅浅离开后,内心的情绪并未平复。她回到公寓,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落在浅浅身上。

    几天后,浅浅的异常行为引起了江缱的注意。它经常围着她放在书架上的一张照片转来转去,甚至试图用爪子把照片刨下来。

    江缱将照片拿起,那是一张很久以前的合影,照片上的她和裴安站在一起,裴安笑得很灿烂。

    “你也想找到她吗?”江缱低声自语,浅浅“呜呜”叫了一声,仿佛在回应她。

    次日,江缱带着文件进入任务中心,亲自找到负责国际特勤情报的同事协助查阅相关档案。

    档案员小周看着她递过来的资料,有些惊讶:“江教授,您要查这个?”

    “有问题?”江缱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淡。

    小周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就是这种情报通常不会涉及科研领域,没想到您会感兴趣。”

    他说着,打开系统搜索了一番,“B.A的代号近期活跃在欧洲,具体位置我这边权限有限,只能看到是协助了一起情报交易相关的任务。”

    江缱的目光微微一沉:“还有什么?”

    小周摇头:“这个人身份保护得很严,除了任务内容和代号,几乎没有其他公开记录。”

    江缱沉默片刻,点点头:“谢谢。”

    *总调局外勤部办公室*

    姜汀敲了敲温若芸的桌子,递过来一份简报:“你听说了吧,江缱今天去查了‘B.A’的任务档案,看样子是动真格了。”

    温若芸挑眉接过简报,扫了一眼,嗤笑一声:“早就该这样了。她不查清楚,连自己接下来的实验可能都没心情继续。”

    姜汀叹气:“我只是觉得这事有点奇怪,裴安当初消失得那么彻底,现在为什么突然留下痕迹?你不觉得她的出现太巧了吗?”

    “巧?那可不一定。”温若芸扬了扬手里的简报,“也许她就是想被找到呢。”

    姜汀微微一怔:“你是说,她故意暴露的?”

    “谁知道呢。”温若芸轻笑,“但你知道江教授会怎么做——她肯定会亲自去欧洲确认。”

    当晚,江缱独自待在实验室,灯光冷白,映得她的脸色更加苍白。她坐在操作台前,盯着一组刚刚完成的数据,却没有一点投入的神情。

    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是温若芸发来的消息:

    “欧洲的情报源查到了更详细的线索。需要我帮你安排吗?”

    江缱静静看着屏幕,手指微微一顿,最终回了两个字:

    “不用。”

    她起身离开实验室,走到窗边,望着城市的灯火。裴安的名字像烙印一样刻在她心里,那些疑问和矛盾压得她喘不过气。

    一周后,日内瓦国际科学交流中心。

    日内瓦的秋天冷得彻骨,会议大厅内却暖意洋洋,汇聚了世界各地的顶尖学者与顾问。

    江缱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主讲人名单中,这不仅是总调局的荣耀,更是她作为国际科研界新星的高光时刻。

    江缱一向习惯于站在聚光灯下,逻辑严谨、表达冷静,字字珠玑。但今天,站在台上的她,手中的激光笔已经停顿了三秒钟。

    就在会议开始前五分钟,江缱正在调整幻灯片。大厅门口传来细微的动静,她下意识地抬头,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裴安。

    她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西装外套,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一截白皙的颈项。她脸上带着礼貌又疏离的笑容,与一群国际顾问低声交谈着。

    江缱的呼吸滞住了。

    她的目光像是被定住了,手指抓紧了桌沿,却没有动弹。

    五年,她以为自己已经学会如何掩饰情绪。可裴安一出现,她才发现,所有的伪装都是一触即破的。

    “江教授,轮到您发言了。”主持人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江缱站上讲台,投影屏幕上显示的是她的研究成果。她开口了,但声音比平常低了几分:“各位……很高兴今天能与大家交流这项关于反物质能量分布的研究……”

    她的话语流畅,却在转向第二页幻灯片时停顿了一下。

    “反物质的……呃……属性分析……”她翻页的手一顿,甚至放错了激光笔的焦点。

    台下窃窃私语。

    温若芸坐在一侧,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微微挑了挑眉:“她这是怎么了?”

    姜汀凑过来,小声道:“别告诉我,是因为她。”

    她朝不远处的裴安使了个眼色。

    裴安正坐在观众席的后排,姿态悠然,目光却直直落在江缱身上,像是在观察,又像是在审视。

    江缱抬起眼,终于在幻灯片的画面上定住了光点,声音平稳了一瞬:“在该模型中,我们可以看到反物质在高能环境下的……”

    她顿了一下,视线和裴安交错的瞬间,激光笔再次滑开。

    台下有人忍不住低声笑了一下。

    温若芸撑着额头:“完了,她崩了。”

    发言结束后,主持人露出职业性的微笑:“感谢江教授的分享。接下来,我们有请国际顾问——裴安女士,来对江教授的研究发表一些意见。”

    江缱站在讲台上,手指无意识地握着激光笔,目光却停在台下。裴安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步伐优雅地走到发言台,接过话筒。

    “江教授的研究很有意思。”她的语气带着一丝轻快,却不失分寸,“尤其是她提到的能量分布模型,这在反物质的实际应用中,确实是一个值得深挖的方向。”

    江缱垂下眼,不去看她。

    裴安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回江缱身上,语调轻轻一转:“不过,我有一个疑问——江教授提到的能量阈值,似乎还缺乏更精确的实验证据支持。这方面,是不是还需要更详细的数据说明?”

    全场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看江缱。

    温若芸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狠了吧,直接质疑她的数据?”

    姜汀冷哼:“这才是裴安的风格——”

    江缱抬起头,终于与裴安对视了一秒。她张了张嘴,声音低沉:“是我的疏忽……后续会补充完善。”

    “期待看到更完整的成果。”裴安收回目光,嘴角的笑意若有若无。

    会议结束后,江缱站在大厅外的长廊上,冷风吹过,带着点夜晚的寒意。她手指捏着口袋里的文件,指节泛白。

    “江教授,等很久了吧?”裴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气一如既往地轻松,带着一点调侃。

    江缱没有回头,声音低哑:“为什么要来?”

    “工作需要。”裴安绕到她面前,嘴角噙着一抹笑,“你呢?看见我,是不是很惊讶?”

    江缱抬眼看她,目光复杂,许久才低声道:“五年了,你过得好吗?”

    裴安笑了笑,答非所问:“你呢?”

    “别答非所问。”江缱的语气陡然锋利,“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些。”

    裴安没有退让,轻轻叹了口气:“江缱,我以为你已经放下了。”

    “裴安。”江缱咬着牙,一字一句,“你知道我放不下。”

    空气一瞬间变得沉默而紧张。裴安看着她,眼神终于不再带着戏谑,而是露出一丝认真:“我来,是因为有些事不能再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