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裴安终于回来了。”
江缱静静地看着她,指尖还攥着文件,掌心冰凉。她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等着裴安自己继续。
裴安看着她,眼神深深的,似乎在衡量着什么。片刻后,她终于低声道:“裴明政病重了。”
江缱的表情没有明显的变化,只是手指微微收紧了一点,声音依旧冷淡:“所以呢?”
“她撑不了多久了。”裴安语气平静,但眼底藏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疲惫,“我是回来见她最后一面的。”
江缱盯着她的眼睛,像是想从她的神情里找到什么破绽。可裴安的表情一如既往,疏离又克制,看不出太多波澜。
“这就是你回来找我的理由?”江缱低声问道。
裴安没回答,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对裴明政没什么感觉,但……她对我,毕竟还是有意义的。”
江缱没有继续追问,她知道这不是全部的答案,但也没有必要在此刻拆穿。
她静静地看着裴安,过了许久,才开口道:“你要我陪你去?”
“算是吧。”裴安笑了笑,目光落在她身上,“不愿意?”
江缱沉默了一瞬,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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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的灯光有些昏黄,夜色透过医院的玻璃窗洒在白色瓷砖上,映出冰冷的光。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病房门紧闭,房间内一片寂静。
裴安终于回来了。
裴宁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双手交叠在膝上,低着头,一言不发。程家人站在一旁,神情各异,或是冷漠,或是忌惮,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她。
“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她抬起头,目光锋利,语气里带着克制不住的烦躁,“滚。”
程家人面面相觑,却不敢忤逆她的情绪,最终还是有人低声说道:“大小姐,程总说……”
“滚。”裴宁重复了一遍,声音压低,却比刚才更加冰冷。
没人再敢多说什么,纷纷退开,留她一个人坐在那里。走廊里恢复了沉寂,只有墙角的钟表滴答滴答地走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走廊另一头传来,步伐平稳而有力。
裴宁没有抬头,也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来了。
江缱站在她身侧,没有立刻开口,只是沉默地坐下来,与她并肩。走廊的灯光映照在她的侧脸上,映出清冷的线条。
她静静地看着病房门口,过了许久,才开口:“裴安终于回来了。”
裴宁终于抬头,眼底藏着深不见底的情绪,嘴角牵起一抹嘲讽的笑:“然后呢?”
江缱转过头,视线落在她身上,语气平静:“你也知道*是谁造成了这一切。”
裴宁嗤笑了一声,靠在长椅上,目光盯着天花板,像是在自言自语:“是啊……这五年,你每天都想证明裴安是无辜的,还真的给你找到了证据。”
她缓缓转头,盯着江缱,眼底翻涌着极端的情绪:“然后呢?”
“然后——程郁还活着。”
裴宁闭上双眼,回忆起那年冬天,程郁带着她去见了一位她从未听说过的政界要人——贺仲寻。
那是个严寒的晚上,裴宁穿着正式的礼服,站在贺家的私人会所里,看着母亲与贺仲寻在谈话。
贺仲寻五十多岁,沉稳而威严,坐在皮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枚怀表,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裴宁身上。
“程部长,”她淡淡地笑了笑,语气像是在讨论一场合作,“你这位小女儿,倒是长得挺像你年轻的时候。”
裴宁听得出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她浑身泛起一阵寒意,手指紧紧攥着礼服裙摆。
程郁却不以为意,嘴角微微一扬,语调温和:“贺小姐说笑了,宁宁还年轻,不懂事。”
贺仲寻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年轻倒是年轻,不过,有些事情,早点学着接触,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的确还需要锻炼。”程郁举起酒杯,轻轻碰了碰贺仲勋的酒杯,微笑道,“但贺仲寻既然感兴趣,不如从她开始?”
裴宁心里猛地一沉,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她终于意识到,她今晚的存在不是巧合,而是一场交易。
贺仲寻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裴宁,目光透着审视:“程部长,你确定?”
程郁微微一笑,淡定地抿了口酒:“贺小姐要用人,总得给她点历练的机会,不是吗?”
裴宁指甲深深嵌进手掌,脸色微白,嘴唇微微颤抖。她想开口反驳,但程郁像是早就察觉到她的情绪,微微侧头,语气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宁宁,过来敬酒。”
裴宁看着母亲的眼神,忽然明白了——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是程郁手中的棋子,从小到大,她的身份、未来、甚至此刻的存在,都是被安排好的。
她的抗拒没有意义,她的愤怒无足轻重。
她只能顺从。
裴宁抿紧唇,双手微微发抖地端起酒杯,走上前去,低头敬了贺仲寻一杯。
从那一刻起,她明白了,自己已经被彻底困在程郁编织的命运之网里。
她不再挣扎,不再反抗。
她开始按照程郁的安排生活,变得比任何人都更冷漠、更强大、更不可撼动。
她想,如果她无法逃离,那就学会成为更锋利的刀刃。
可她始终没有忘记——
她曾经想要的自由,全部都被程郁亲手毁掉了。
“裴安回来了,裴明政要死了,而她还活得好好的。”江缱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你说……这合理吗?”
病房门内,裴安还在陪着裴明政,而门外,两个本该最清醒的人,在这个夜晚的走廊上陷入了无声的对峙。
裴宁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闭上了眼睛,长睫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神色晦暗不明。
如果。
如果她死了——
裴宁站起身,随手掸了掸身上的衣料,转身便要离开。然而刚迈出一步,江缱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去哪?”
江缱的声音没有起伏,却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力度。
裴宁停下,低头看了一眼被握住的手腕,嘴角微微勾起,语气带着淡淡的嘲弄:“江教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喜欢管闲事了?”
江缱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瞬,目光沉静如水:“现在是程郁最警惕的时候,如果你真的想做什么,她早就盯着你了。”
裴宁嗤笑了一声,甩开她的手,眯眼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江缱微微歪了歪头,语调淡淡的,仿佛在随意闲聊:“你的行动太直接了,她一向擅长反制,万一你还没动手,就已经落入她的圈套呢?”
裴宁的目光冷了几分,轻哼了一声:“所以呢?你要拦着我?”
“拦着你?”江缱轻笑了一下,语气意味深长,“我是在提醒你——别白白送死。”
裴宁眯起眼,试图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什么,但江缱始终冷静,眼神深邃。
半晌,裴宁忽然笑了,语调懒散而危险:“江教授,你以为我是个莽撞行事的人?”
“不是。”江缱看着她,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目光却冰冷,“但你很冲动,而程郁最擅长利用别人的冲动。”
裴宁没说话。
江缱的声音低了几分,仿佛是随意的叙述:“五年前,她控制了你的人生,逼迫你站在她的立场,牵制你的一举一动。”她微微顿了顿,目光在裴宁身上缓缓扫过,“你真的甘心?”
裴宁的手指攥紧了几分。
江缱微微俯身,声音带着一丝刻意放轻的蛊惑:“你恨她,对吗?”
裴宁冷笑:“你还用问?”
“那你有没有想过?”江缱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她活得太久了。”
裴宁的笑意微微一顿,目光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江缱的嗓音依旧淡然,语速不疾不徐:“她如今的地位,是建立在无数人的痛苦之上。你以为她真能站在这里毫发无损?”
“她不是没有弱点,而是你们都放过了她。”
“包括你。”
裴宁的呼吸一滞。
她的眼神沉了下去,唇角的笑意一点点收敛,指尖微微发凉。
江缱站直身,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程郁是个精明的操控者,她最擅长的,就是让你在不知不觉间接受她的掌控。”
“而你,真的甘愿继续成为她手里的棋子?”
裴宁没有回答,但她的目光深处,已经有些动摇了。
江缱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所以,你真的打算就这样继续忍着?”
裴宁的眼神彻底冷了。
她轻轻地笑了一声,仿佛在嘲讽自己:“江教授,你不是一向主张理智的人吗?怎么,现在也会教唆别人走极端了?”
江缱抬眸,目光淡淡地落在她身上:“这不叫极端。”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一道轻柔的催眠:“这叫……清算。”
裴宁怔住了一瞬。
两人对视的空气紧绷,气氛低压得仿佛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你们站在门口,是想吵醒一个快死的人吗?”
——是裴安的声音。
第62章 病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裴安倚着门框站在那里,光线从她背……
病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裴安倚着门框站在那里,光线从她背后打下来,将她整个人笼在一圈柔和的亮影里。
她穿着一件素色大衣,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从五官到眼神都没什么变化,但江缱还是一眼认出——她瘦了,骨架撑得衣服有些空,手腕也比记忆中更细。
“你们站在门口,是想吵醒一个快死的人吗?”裴安的语气不冷不热,但听不出情绪。
裴宁挑了挑眉,扬起下巴,“那你继续进去当孝女,我们不碍着你。”
说完,她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一步不停地离开了。
走廊的空气在她离开后顿时稀薄起来。
江缱还站在原地,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目光没追着裴宁离开的方向,而是停在裴安脸上,一动不动。
裴安微微偏了偏头,神情不动,似是等待她先开口。
但江缱没有说话。
她们就这样,像两棵树一样静静站着,沉默得过分。
“五年了,”裴安终于开口,嗓音比记忆中更低更哑,像是风吹过远处的沙地,“你还那么爱憋话。”
江缱指尖动了动,语气清淡:“说不出口的,也没必要说。”
“那你现在想说什么?”
江缱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缓缓走过去,走到裴安跟前,低头看着她。
裴安没动,目光却落在她的唇角,似乎察觉到了她那微不可察的抿唇。
她忽然笑了一下,语调轻盈:“是我的错,我走的时候应该把你一起带走。”
江缱没有接话,目光反而越过她,落进病房。
“她快死了吗?”
“医生说这两天。”裴安点头,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她说想见你。”
“我不见。”
江缱干脆拒绝,眼神冷下去,“我没什么好和她谈的。”
裴安叹了口气,没再劝。
她低下头,好像不经意地问:“你还吃早饭前先看论文吗?”
“嗯。”
“还是把牙刷放在右边的架子上?”
“……你还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裴安抬头,眼神落在她脸上,“我每天都在想你,江缱。”
江缱抿唇,耳尖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
裴安往前一步,靠得更近了一点,低声说:“你还怪我吗?”
江缱一时没回答,只是微微仰头盯着她,眼神有点冷,有点困惑,又有一点……倔。
“你离开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江缱终于开口,嗓音很轻,却带着清晰的哽意,“我每天看浅浅,喂它,洗澡,剪指甲,它就趴在我腿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门。”
裴安一怔。
江缱继续说:“有天我不小心说了一句‘她不会回来了’,它就趴在那里,一整天没吃饭。”
“我觉得……它可能比我更想你。”
裴安鼻尖一酸,向前一步,动作轻轻地抱住她,手臂绕过她的肩膀。
江缱身体一僵,想推开,又没舍得,反而慢慢地,把头靠了过去,埋进她的颈窝里。
裴安低头蹭着她的发顶,嗓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一直想回来。”
“但你没回来。”
“现在回来了。”
“晚了。”
“……也可以重新开始。”
两人拥在一起,谁都没有再说话,直到走廊尽头灯光一闪一闪灭掉,又再亮起。
裴安忽然偏头,在江缱的耳边轻轻问:“那间实验室还在吗?”
“……在。”
“那你明天带我回去看看?”
江缱轻轻嗯了一声。
“还有你。”裴安说,“我也想看看你还藏了多少没给我看的论文。”
江缱靠在她怀里,不说话,但手指慢慢抓住了她的大衣衣角,抓得很紧。
*
程郁活得太久了。
这是裴宁从很久之前就知道的事情。
可直到此刻,她才终于意识到,她从来没有真正想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她该如何结束这一切?
这是一场私人宴会,程郁设下的局。
她已经察觉到最近的动荡,察觉到某些力量在暗中活动,而她最擅长的,就是提前反制一切。
程郁端坐在宴会的主位,冷眼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她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语气漫不经心:“最近,有些人似乎不太安分。”
没有人回应,只有杯盏轻碰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大厅里。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裴宁身上,微微一笑:“小宁,你最近很忙啊。”
裴宁站在不远处,端着酒杯,闻言轻轻笑了一下,语气淡淡:“程总说笑了,我能有多忙?”
程郁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唇角的笑意微微加深:“是吗?”
“当然。”裴宁微微扬眉,悠然自若地晃着酒杯,目光却冷得像冰,“毕竟,您操控的这个棋盘,还轮不到我来做主。”
大厅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几秒后,程郁笑了,轻轻放下酒杯,声音不紧不慢:“宁宁,你这几年进步了不少。”
“谢谢夸奖。”裴宁淡淡一笑,目光幽深,“不过,您放心,我还差得远。”
她的语气不卑不亢,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顺从,就像过去那无数个夜晚,她学着按照程郁的意志活着一样。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刻的手指微微收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她在等一个时机。
等程郁彻底放松警惕的那一刻。
夜色深沉,宴会结束后,裴宁独自走进了程郁的书房。
程郁正在整理文件,看到她进来,眉梢微微挑起:“这么晚了,不去休息?”
裴宁走到她面前,静静地看着她,声音低沉:“妈。”
程郁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换了一种称呼。
裴宁看着她,目光沉静如水,缓缓开口:“我有件事想问你。”
程郁笑了一下,语气温和:“说吧。”
裴宁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很轻:“你有没有后悔过?”
程郁微微皱眉,眼神透出一丝探究:“后悔什么?”
“后悔生下我。”裴宁缓缓说道,目光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她任何一丝情绪的变化。
程郁沉默了一瞬,随后轻笑了一声:“宁宁,你太多愁善感了。”
她语调不急不缓,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怜惜:“你是程家的一部分,这就是你的命运。”
“命运?”
裴宁喃喃重复了一遍,随后轻轻地笑了。
她的笑容里带着一丝晦暗的意味,眼神也变得幽深无比:“所以,在你的眼里,我从来都不是一个独立的人。”
程郁的笑意微微一顿,终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宁宁,你今天怎么了?”
裴宁缓缓走近她一步,目光锋利如刀:“我只是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哦?”程郁眯起眼,语气依旧冷静,“什么事?”
“我这一生,”裴宁低低地笑了,嗓音微哑,“从来都不是为了程家而活。”
第63章 她的指尖微微收紧,心跳逐渐加快。然后,她忽……
她的指尖微微收紧,心跳逐渐加快。
然后,她忽然拔出了腰间的枪。
枪口直直对准了程郁的心脏。
空气瞬间凝固。
程郁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冷静,甚至连语调都没有丝毫波动:“宁宁,你在做什么?”
“我在做——”裴宁的手指扣紧扳机,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收敛,目光死死盯着她,“你教给我的事情。”
程郁缓缓站起身,目光沉静如水:“你真的以为,杀了我,你就能自由了?”
“至少,我不会再被你操控。”裴宁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种不容动摇的坚定。
她的手指微微收紧。
然后——她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在夜色中炸开,惊醒了整栋别墅的沉寂。
程郁的身体微微一僵,低头看着胸口缓缓渗出的血迹,眼底终于浮现出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
“宁……宁?”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
裴宁站在原地,指尖抖个不停,但她的表情却依旧冷漠。
她的眼底没有一丝波动,仿佛此刻倒在血泊中的女人,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她终于摆脱了她的控制。
彻底的,永远的。
程郁的鲜血从胸口渗出,浸透了她一向精致考究的衣裙,领口掉落出一个什么东西,是她每天佩戴的项链,“常意”两个字沾上了血。
枪响之后,世界陷入短暂的死寂,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警觉地转身,枪口猛然抬起——
池遇。
池遇就站在门口,身上还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风衣,表情一如既往,唯有眼神中带着某种说不清的情绪。
裴宁没有放下枪,声音冷漠:“你来干什么?”
池遇走进房间,目光缓缓扫过倒在血泊中的程郁,神情平静得近乎冷酷。
然后,她转头看向裴宁,嗓音低沉而清晰——
“我来替你顶罪。”
裴宁的瞳孔猛地一缩,声音陡然拔高:“你说什么?”
池遇看着她,语调不急不缓,像是在陈述一件早已决定的事实:“你杀了程郁,但你不能承担这个罪名。”
“从现在开始——”她微微抬眸,目光沉静如水,“杀了程郁的人,是我。”
裴宁的脑袋“嗡”地一声炸开,她猛地上前一步,紧紧盯着池遇,语气几乎有些失控:“你疯了?!”
池遇却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目光复杂而平静:“你以为,我能让你去坐牢?”
裴宁的心脏猛然一缩,呼吸都乱了几分:“这不是你能决定的——”
“是啊。”池遇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轻轻叹了口气,像是终于做出了某种决定。
她缓缓地靠近裴宁,声音极轻,却掷地有声:“裴宁,你是她的亲生女儿。”
裴宁愣住了。
她的瞳孔微微颤抖,整个人僵立在原地,仿佛听到了什么无法相信的事情。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像是被掐住了一般,极度沙哑。
池遇站在她面前,目光平静而透彻,一字一句地说道——
“程郁的亲生女儿,永远不会背负杀害她的罪名。”
这句话如同一道雷霆,猛然在裴宁的脑海中炸开,她的思绪一片混乱,耳边嗡嗡作响,甚至有一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不清。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程郁的女儿”这个身份,而被保护。
她用了一辈子去憎恨这个女人,想尽一切办法要摆脱她的控制,甚至不惜亲手终结她的生命……
可现在,她却要用这个身份,去救另一个人?
这是不是……太过讽刺了?
裴宁深吸了一口气,指尖微微收紧,半晌后,她闭了闭眼,声音冷淡:“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池遇眨了眨眼,语气仍旧淡然:“当然知道。”
她微微偏头,语调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天气:“这样的话,你就自由了。”
自由?
裴宁的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抬眸看向池遇,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站在这里,而“自由”这个词,竟然是池遇给她的。
她想嘲笑,想讽刺,想甩手离开,可她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她的手指微微收紧,最终,还是缓缓地松开了。
“……随你。”她低声道。
她别开头,目光沉沉地落在窗外的夜色中,嗓音低哑:“但你别后悔。”
池遇轻轻一笑,声音低柔:“从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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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安静静地看着电视里的新闻——“程氏集团董事长被枪杀,凶手竟是其女婿”
三个月后,池遇因“意外伤人”服刑,但由于裴宁出具了谅解书,最终被减刑,提前释放。
她从监狱走出来的那天,裴宁开车停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
池遇走到车边,低头看着她,嘴角微微扬起:“大小姐,接我回家?”
裴宁没说话,扔了一瓶水过去,冷冷道:“上车。”
池遇笑了一下,打开车门坐进去,目光落在裴宁身上,语气淡淡:“你还欠我一句谢谢。”
裴宁系上安全带,嗤笑了一声:“池遇,你这辈子是不是就靠自我感动活着?”
池遇微微侧头,语调慵懒:“也没办法,谁让我救了你呢?”
裴宁翻了个白眼,发动引擎,车子缓缓驶向远方的公路。
夜风吹过,远处灯光微微闪烁。
她们终于摆脱了过去的阴影,走向属于自己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