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谢稚鱼恍然抬头,看见了女人在灯光下缱绻的眼。
人的眼睛能表露出很多情绪,悲伤、喜悦,痛恨,可坐在她对面的女人,即使她再如何努力辨认,也什么都未察觉到。
谢稚鱼突然有些迷茫。
这只是她在那一瞬间就从脑子里蹦出的想法。
这个女人在她心中代表着年少的欲望,被欺骗背叛的痛恨,以及被爱意缠绕而无法继续向前的勇气。
口口声声说很了解,实际上了解的到底是怎样的她呢?
是在领奖台上发表获奖感言,在人群中央凛然不可直视的南初,还是夜里攀爬在她身上,眸光闪烁间带着致死方休的南初。
她看到的并不是完整的女人,每一面都令她沉迷,每一面都令她害怕。
所以,
这只是南初假惺惺地在她面前,试图用这种手段再次证明她依旧爱她。
只要她软下心肠,南初就会想,‘看,她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唯独这件事,说她自卑也好装模作样也罢,她无法不这样想。
“你为什么会突然学着做甜点?”谢稚鱼强迫自己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以免将自己内心的情绪曝晒在她的面前,“我好像从没说过自己喜欢。”
南初当然可以花言巧语说出更值得她期待感动的话,但她没有。
“我想……”透过窗户,另一侧的海浪依旧汹涌不停地冲击着岩石,她缓慢无措地想捧起自己的心。
学会做很多的点心,知道你喜欢吃甜还是苦,从你的穿衣打扮来判断你爱什么颜色,知道你的习惯,能填补这不单单只有十年的空白吗?
南初斟酌着,犹豫着。
终究说道:“用你爱我的方式来爱你,能否证明我的真心?”
大厅的灯光十分明亮,可不及南初眼眸微光的一半。
口中还残留着那甜腻又苦涩的味道,谢稚鱼坐在沙发上,垫子宛若流沙般,想让她再次陷进粗粝软烂的泥潭中。
她站起身,操纵着自己的身体上楼,没有再多看一眼。
南初看着桌上甜腻的蛋糕,在怔忡许久后突然起身,拿过她遗留下来的叉子吃了一口。
很甜、很苦。
和她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
“哎!稚鱼,等会我们要不要一起去海滩那边拍照……”
谢稚鱼根本没*有听清楚,反而越走越快,带着心脏的急促跳动和人擦肩而过,然后像被人追赶一般钻进房间,啪得关上了房门。
裴然徒劳伸手,看着在她面前被拍上的门板嘟囔了一句:“不去就不去,这么激动做什么。”
谢稚鱼靠着门扉缓缓坐在地板上,双眼无神地看着眼前时刻不停地海岸。
那时的她觉得只要有爱就无所不能,只要真心喜欢一个人,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奔赴爱人的怀抱。
她看向自己的双手,柔软细腻,指腹上没有伤口愈合后泛白的疤痕。
无法回应,不敢回应,不能回应。
绝不能让自己再次陷入这样痛苦的境地。她的勇气,好像随着这重来的一回而彻底失去了。
#最新一期古堡迷情
#南初谢稚鱼
#剪辑给南初公正待遇:看完了橘子台连夜剪辑出来的上半部分,我们南小姐说是特约嘉宾,在里面的有效时长还没主持人多:我特意对比了一下,就连那个才刚出道的xx爱豆都比南小姐多五分钟……我们是老了,不是死了:我们爱豆有这些镜头是应该的,你知道我宝每天有多辛苦吗?!不要以为(因违反社区公约…:我发现了一个细思极恐的问题,南影后消失的时间正正好和谢稚鱼相差无几,她们不会真的是……:cp粉滚出去:谢稚鱼小牌大耍:姐姐姐姐,姐姐好美prprpr
【南初工作室v:谢谢大家关注!
综艺流程是由南初小姐亲自商量确认,希望各位能够尊重理解南小姐的决定。
……】:能说说姐姐为什么要去参加这个综艺吗?其实我早就想问了。
这三个月除了拍摄了几张代言产品的宣传照外,姐姐再也没有进行过任何活动,尊重姐姐想要退圈的决定,但是不接受南星因此吸血姐姐,为某个小明星抬轿的做法!
请工作室正面回答!:这种事还是不要在工作室的v博下说比较好吧……:谢稚鱼和姐姐是朋友,姐姐愿意帮忙也是正常,说什么某个小明星,你是女友粉吧?嫉妒的嘴脸都从字里行间漏出来了[捂嘴笑:我可是听业内大v爆料,X小姐可不像表面那样简单,听说……
底下评论区再次震荡,各个明星的粉丝之间燃起新的怒火硝烟。
但还在小岛上的大家却忘却了之前那些小摩擦,全都少有的安静了下来。
反正现在网上的视线全都集中沉浸在南初与谢稚鱼之间的八卦上,只要这期综艺能火,她们也能够从中吃到一些火起来的红利。
叩叩叩。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谢稚鱼揉揉酸涩的肩颈,看着海上的夕阳从窗沿攀爬而入,打在她光着的脚上。
她起身开门,发觉门外站着的居然是章真仪。
“章小姐,有什么事?”
章真仪脸上带着惊慌无措,她左右看了看,直接祈求道:“稚鱼,之前是我嘴贱,您大人有大量别让南小姐封杀我好不好?!”
她用力抓住了谢稚鱼的手,声音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章真仪不愧是曾经也火过的人,放下面子求饶时自带一股楚楚可怜的味道,只可惜站在这里的不是她那些说着姐姐只有我了的粉丝。
谢稚鱼蹙眉,无奈开口:“章小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根本没过多久,怎么就突然发展到了封杀的地步。
章真仪先是愣了片刻,眼角闪过一丝屈辱与不信,转而又强行压下,低三下四地开口:“我、我在网上找人……”
她心虚地语无伦次将自己做过的事掐头去尾的说了一遍。
谢稚鱼听懂了。
章真仪因为不满意自己的洗白事业被南初的出现打破,所以找人在网上散播了许多有关于这期综艺节目捕风捉影的谣言。
没想到才刚幸灾乐祸不久,她的经纪人就直接打电话过来给她骂了一顿,并给她指了条明路,要是下期播出前取不得南小姐的原谅,就不用再回来了。
“现在谁的电话都打不通,南小姐又根本不愿意见我。”章真仪看起来哭过不止一次,眼眶通红,“稚鱼,帮我这一次,你和南小姐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原本就大的眼睛凸出,迸发出惊人的光:“或者上v博帮我说一句就好,这样一来——”
谢稚鱼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她虽然还不知道网上那已经讨论过几轮的腥风血雨,但还是冷淡地说:“章小姐,抱歉我帮不了你什么忙。”
“南初、南小姐就在楼上,要是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虽然这个人一开始说了些酸话,但谢稚鱼还是给她指了一条明路,“你不如自己发v博致歉,然后上楼去澄清一下。”
她补充了一句:“南初不是会为这种事赶尽杀绝的人。”
“你当然觉得不是。”章真仪的声音像是从嗓子眼中挤出来一般,似乎是知道面前这个人不可能会答应帮她,语气也冷了起来。
“你知道我为了上位付出了多大的牺牲才走到这一步吗?而你们只要随便演演就能得到大家的喜爱……”她抬起头,眼中流淌着难以掩盖的嫉恨,“我的一切全被你们给毁了!”
谢稚鱼的眉头皱得更深,她看着歇斯底里的人,谨慎地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章小姐,要是你再纠缠不清,我就要喊工作人员过来了。”
“……我现在就走。”章真仪脸上妒忌的眼神缓缓变化,定格在某个令人心惊的状态,“真的不愿意帮我吗?”
“明明只要去和南小姐说上一句好话就能让这件事简单结束,你和我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用来取乐的玩意?!”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这种人,帮她是应该的,不帮她也会招来暗戳戳的嫉恨。
“不是。”谢稚鱼打断了她的话,有些厌烦,“我和南小姐之间——”
“章小姐,我和鱼鱼的关系恐怕还轮不到你来揣测。”
南初不知何时站在走廊一侧,身上穿着简单宽松的白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纤细的锁骨,黑色的长发披散,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她抬起深邃的眉眼:“我听人说,你因为负债累累的缘故和公司签了对赌协议?”
“刚才我就说过,道歉。”
章真仪朝后退了好几步,转身时腿一软跪坐在地,突然爬起,转身迅速跑走。
海风吹动着走廊一侧的薄纱窗帘,伴随着海中潮汐的和鸣。
南初的睫毛颤动着,没话找话:“章真仪刚刚已经来找过我了,我让她公开在网上为污蔑你而道歉。”
“她欠了很多赌债,所以才会急哄哄地想要洗白重新赚钱,网上那些所谓的爆料我已经派人删掉,不用担心会造成什么影响。”
难怪她刚才打开v博,上面只有一派和谐的讨论,原来是都删掉了。
“噢,这样啊。”她认真回答:“谢谢你。”
谢稚鱼垂着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放在一侧的手不由自主地卷动装饰用的流苏藤蔓。
这是她无所适从时习惯的小动作。
“本来就是因为我的原因。”南初假意客气了一番,终于期期艾艾地邀请,“那……要一起去这附近走走吗?”
第72章
谢稚鱼没有拒绝。
因为南初没有强迫,没有命令,只是询问。所以那句不愿意的话哽在喉咙深处,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没必要总像是面对强敌一般对待她。
谢稚鱼看向这个女人,她蹩脚地试图用各种手段靠近,带着身周清冷幽香的气息,将她再一次环抱。
威逼利诱,到最后的妥协讨好其实都没关系。
南初在她的人生中占据着很长一段,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无需害怕,谢稚鱼想。
那些都是正常的,因为人控制不了早已习惯为喜欢之人而激烈跳动的心脏。
这是她年少时自以为的宿敌,无话不谈的好友,以及爱了一辈子的女人。
“……去哪?”
她走出这道明与暗的分界线,一下子从充斥着夕阳余晖的那头迈过,来到了稍显暗沉的走廊一侧。
谢稚鱼的眼神轻飘飘的,含笑注视着她。
南初第一次感觉自己柔软的舌头僵硬了起来:“我都可以。”
这瞬间,她觉得自己可以跟鱼鱼去任何地方。
如果早点答应就好了。
她心中翻滚着被丝丝缕缕爱意包裹着的深深悔意,面上却没泄露出丝毫,她犹豫着上前了几步,重新问道:“你想去哪?”
谢稚鱼突然觉得好笑了起来,她现在在南初心中得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形象,才导致她这么瞻前顾后,这么细致地揣摩自己的心思。
于是她也是真的微笑了起来,指着那边被夕阳映照成朦胧绚丽的海浪:“我们下楼走走。”
像是终于回到了当初的时光,南初以为自己会高兴起来,但她此时的心中再也没有了任何愉悦与满足。
时间不在了。
几座黝黑的礁石矗立在远处,每一道涌起的波澜都被火光点燃,脚踩在沙滩上深深陷进去,谢稚鱼走了几步,并不满足。
她脱下鞋子,光着脚踩了上去,粗粝的沙子从她脚底钻过,还带着白日里暖和的余温。
好像这个世界只剩下她们两人的存在。
海风吹拂在谢稚鱼的脸颊上,她突然停下脚步,想借着此时的心情问出那个其实一直耿耿于怀的问题。
可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南初就说出了她的答案。
“一开始并不如何痛苦。”她的声音随着海风送达,“你出了一趟远门,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她回想着,语气却是湿漉漉的。
“你一直很忙,所以没有接通电话,但是家里很快被我弄得一团糟,有时候会梦到你,你说在那边过的很好,就是衣服很破,只能在大雨天睡在桥底。”
“是真的吗?”她依旧在反反复复诘问自己,“可是……你明明只是出了一趟远门。”
“你回来了。”
只要不去听不去看,那鱼鱼就会一直存在。
谢稚鱼站定在原地。
一道黑白相间的影子从她身侧倏然飞过,翅膀忽扇拍动间,她从余光中瞥见了南初的表情。
这可真是一个矛盾的人,她藏起来的情感有多浓烈,展露在外的表情就多冷凝。
“还有吗?”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谢稚鱼将被风吹散的发挽起,明明询问着,却开口拒绝:“不需要解释那些。”
那些解释她早已知晓,也听腻了。
“……”
南初寡淡的言谈不允许她说出更多。
谢稚鱼的指尖划过南初如画的眉眼,短暂停留在湿润唇瓣的边缘:“好啦,我知道了。”
她知道了。
那些言不由衷,与其相反的话语。
听见这句恍若隔世般温柔的声音,南初的心像是被海水浸泡,酸涩胀痛。
“我很想念你,一直。”
多年来的痛苦与愧疚压垮了她,让她浑浑噩噩只想逃得更远,又数着日子在原地等待自己的死期。
天色将晚,海中升起幽蓝璀璨的光,她们站在原处,留下相隔不远的黑色剪影。
***
“章真仪还没出来?”徐露看向站在一旁的工作人员问道:“要不然还是我过去,总闷在房里不吃点东西怎么行。”
她不是不知道网上那些爆料,只是她毕竟是这次综艺的主持人,一直习惯性地不留其口舌,也总得负起责任来。
裴然充满八卦地开口:“露姐,不用去了,章真仪现在恐怕没什么心思吃饭,她呀——”
原本网上还只是出现了她耍大牌的新闻,但不知是她得罪了太多人,还是墙倒众人推,一个大v突然爆料,说她在HK欠了许多赌债,故意做局,将不知道多少人骗得倾家荡产,现在怕是正急着找人避风头呢。
“啊!松手!”她正意犹未尽,冷不丁被人从身后扯住了头发。
章真仪通红着双眼,歇斯底里地大喊:“就你这种三线小演员现在也敢在背后说我坏话!什么做局,明明是她们自己说要跟着我——”
在场的其余几人瞬间后撤,别看她们刚才听的津津有味,要知道她们浑身可是都上了巨额保险,擦破一点皮都了不得。
“快快!快拦住她、啊!”
几位在场的工作人员终于将这两个完全不顾形象的人拉开。
徐露也是身心俱疲,虽然发出去的这期流量很好,但有了这个突兀被爆出来的污点艺人,剪好的下期内容又要重新剪辑,她忧愁地叹了口气。
谢稚鱼和南初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回来的。
大厅内乱糟糟一片,裴然正坐在沙发上擦着眼泪,脸颊上还残留着几条红痕。
徐露正坐在一旁安慰着她,看见两人进来半开玩笑说道:“我在圈里工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还好明天就圆满结束了。”
“怎么了?”谢稚鱼听了几句哭诉,差不多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她早就觉得以裴然这种说起话来不管不顾的人设很容易得罪人,不过娱乐圈里的人都好面子,她恐怕也没想到章真仪是真的连表面功夫都不顾了。
“以后就少说两句,”徐露还在尽心安慰,“你这乱说话的习惯也是要改改了,不是只有在镜头面前才需要谨言慎行。”
“等会去和真仪道个歉。”她很是委婉地说:“你还要在娱乐圈待很久,到时要是……”
后面的话谢稚鱼没有细听,她抬眼看向二楼,正巧经过的章真仪投下来阴沉沉的目光。
是夜。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月光照射进房间内,谢稚鱼借着这点月色和衣起身,将门打开了一条细缝。
“章小姐?你来这里做什么?”她警惕地说道:“有什么事可以明早再说。”
明明离上次见面才只是过了几个小时,章真仪原本姣好的面容就愈发憔悴,脖子上的伤痕结痂,留下难看的纹路,简直和之前那嫌弃渡船脏乱时的模样判若两人。
章真仪弯着腰凑近,将手中的盒子打开来,讨好说道:“稚鱼,你看。”
“这是由矢车菊蓝蓝宝石切割而成的钻石项链,就算我因为赌债破产也从未想过要当掉它,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钻石璀璨,在月光下闪烁着夺目的光芒。
她布满红血丝的眼弯起,试图将盒子往门内塞。
谢稚鱼沉默片刻:“章小姐,之前我也说过了,现在去和那些被你欺骗过的人道歉,然后好好悔改,或许还有机会。”
“悔改……机会……”章真仪呵地笑出声:“谢小姐,我能再说几句话吗?”
她收回手,脸上的表情变得空白,她没等人答应就自顾自地开口:“你们其实是互相喜欢的对吧?”
“刚才我看着你们走在傍晚的沙滩上,一前一后,不知道多令人羡慕。”她抚摸着手中粗粝的首饰盒,突然抬头,“爱情事业双丰收,就连这么冷清的女人都将一整颗心交付给你,多好啊。”
“……多令人嫉妒。”
“可我呢?”她自怨自艾,“才刚入行就被带进名利场,不停不停地陪笑,就为了得到一点露脸的机会,甚至还为了上位——”
她停了下来,问道:“你觉得我有错吗?”
谢稚鱼沉默着,一言不发。
她并不想对着这个已经有些癫狂的人谈论对错,也没有必要。
“章小姐,说完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章真仪点点头:“谢小姐真的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随便说句什么也好。”她的额角满是汗珠,面色苍白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着。
其实从昨晚大势已去后就明白了自己即将以封杀为结局的命运。
谢稚鱼想了想,说道:“没有。”
“好、好。”章真仪将手中的盒子放在身侧的桌上,连连答应,语气却在夜色中显得莫名诡异,“我一定会好好休息的。”
她的表情很不对劲,谢稚鱼心里咯噔了一声,只是还没来得及反应,浅灰色的层云便遮住了天边的月色。
一晃眼,章真仪就只给她留下了一个蹒跚离去的背影。
这种人并不可怜,只是她做的那些事被发现了而已,要是什么都没发生,那她或许还会是之前那用鼻孔看人的模样。
谢稚鱼重新关上房门,犹豫片刻,还是给在这里的所有人群发了一条v信。
叮咚几声。。:我反锁了门,而且有工作人员值夜,不用担心。:下次不要给这种人开门,我应该提醒你的。:我过来陪你
谢稚鱼赶紧回了个电话:“别过来,就留在房间。”
“知道了。”南初清冽的嗓音穿透电流,“不用担心,我已经让人去找——”
有什么东西在寂静的夜里舔舐着月色滋滋作响,她也曾在某一天,自顾自燃起火光。
可不应该在这里!
“着火了。”她的冷静不在,惊慌失措地起身对着电话那头喊道:“快下楼!”
那边只余下登登的忙音。
第73章
灰黑色的烟气弥漫,南初隐隐约约听见外面传来惊慌失措的喊叫声,她急忙用湿毛巾捂住口鼻,紧贴着墙壁往下走。
火不像是从这层楼烧起来的,这令她更加心急如焚。
“咳咳、咳咳——”南初的眼睛被灰烟刺激留下生理泪水,丝毫没有看一眼逃生出口,毫不犹豫地往二楼深处跑去。
她完全看不见前方,也分不清是否有路,只觉得口鼻内全是黑灰,稍微呼吸一下就能感受到胸腔内传来的压迫和窒息感。
也许鱼鱼早就跑出去了,但要是没有呢?要是被什么事拖住了脚步还留在这里?
手机早已经不知道被扔在了哪里,四周一片寂静,可越是这样,她越觉得害怕。
是晕倒了?还是撞到了哪里?或者被堵在了房间里?
二楼的黑烟逐渐稀薄,这令她稍微放松了一些,她忍着头痛,靠在不知道是哪里的门框休息了一会儿,抬头却看见正前方出现了一个站立着的黑影。
“……鱼鱼?”
“南小姐。”黑影走近,手中还提着一个便携式油桶,“我是来拿项链的,没想到居然运气这么好,遇见了你。”
是章真仪。
她的身上传来一股厚重的汽油味,用一种令人不适的眼神打量着她。
南初拧紧眉毛,目光在她的周身扫过,语气淡淡的:“既然找到了就快出去吧。”
“出去……”
“对了,突然想起来。”章真仪将手中的汽油扔在木地板上洒出一片,咔哒一声,打火机的金属摩擦过滚轮,跳跃的火焰在她们之间燃烧。
“南小姐,你有什么头绪吗?为什么火根本烧不起来?”
还没等南初说话,她就继续自言自语:“烧不完就算了,反正现在的我和被架在火上烤没有什么区别……”她抬起头,神色怨毒,“而这一切,全都败你所赐!”
南初不动声色的往后倒退,脸上却还维持着平静的表情:“章小姐,只是一次失利而已,还有反转洗白的机会。”
“机会……哈哈,机会。”章真仪垂眼,默默说道:“南小姐,是你阻碍了我,你会给我机会吗?”
“你和谢稚鱼感情很好吧?喜欢她?追求她?爱慕她?”
南初没有说话,并不想开口刺激这个看起来像已经疯癫了的人。
“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我,只能躲在暗地里看着你们幸福美满快乐的生活。”章真仪的眼神直愣愣地看向前方,然后缓缓将目光定格在南初身后。
一阵急促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谢稚鱼白皙的脸上布满了黑灰,她弯腰喘息着,勉强开口:“我没在外面找到你,想着你是不是……”
“你先出去。”南初攥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往过来的方向推,“我没事,等会出去细说。”
“真是太感动了。”章真仪突然笑了一下,“这算什么。”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让南初绷紧了神经,但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章真仪就突然冲了过来。
南初的第一反应是直接反身抱住了谢稚鱼,有什么尖锐的东西从腰腹处没入,一开始的痛感过后,只传来一阵阵闷闷的麻木。
她看见鱼鱼从架子上拿起花瓶砸在了章真仪的头上,鲜血涌出,花瓶碎片割伤了鱼鱼的手。
南初想开口询问,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是徒劳地张合着嘴。
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顺着墙壁跌坐在地上,她又看见了那些幻觉。
你……没受伤吧?
南初想这样问,却眼前发黑无法呼吸。
“没事的、没事的。”谢稚鱼颤抖着用手按压住她的伤口,“我……我已经叫人过来了。”
鲜血汩汩涌出,无论如何努力也抑制不住,她终于哽咽出声,几近不能呼吸。
“南初、不要闭眼,你不要……”
我不要什么?她是不是也说过这样的话?
已经听不清了。
炽热的眼泪滴落在南初的脸颊上,像那场从不止歇的雨。
果然电视剧里那些临死之人还有时间说一大串告白的事都是假的,真正失血过多的人根本没力气说话。
——好遗憾。
她甚至抬不起手来擦拭鱼鱼的眼泪。
***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秋雨,雨势来得很猛烈,海城的道路上又开始拥堵了起来。
天气灰蒙蒙的,一架直升飞机带着夸张的声响从远处飞来,落在医院最上层的停机坪上。
这是住在这附近的居民早已习惯的一幕。
有人在闲暇时间拿出手机,试图在网络上找到什么有意思的话题。
#南初医院
#火
#节目组致歉
【据传某著名女星不慎重伤,现正在医院抢救,生死不知:在海岛参加综艺,著名女星,刚拿到某奖项,这个人是谁不用多说:指南针那边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去看了眼,她们正在工作室下面留言……南初工作室反应一直很快,这次突然不说话,和我一起上班的同事已经在哭了:真是南初?:最近南初是不是犯水逆,已经是第几次了?:没有确认的事能不能不要乱说?姐姐健康的很,一定能长命百岁……
【据可靠消息称,南影后因……】
谢稚鱼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面色惨白地看着手术室上亮着的红灯。
另一侧有人匆匆赶来,Vic半蹲在她面前,急切问道:“谢小姐,南小姐她现在……”
“不知道。”谢稚鱼只感觉自己的**和灵魂被撕裂成两半,明明惊慌失措,面上却露不出丝毫波澜,“医生还没出来,还在抢救。”
Vic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她一眼。
她的脸上蒙着一层黑色的灰,从胸口到裤脚的衣服上沾满了干涸的血迹,手肘脚踝上有一大片一大片的擦伤。
“谢小姐。”Vic轻声说道:“要不然去隔壁病房洗个澡处理一下,这边我先帮您看着。”
“医生一出来我就通知你。”
谢稚鱼摇摇头,勉强说道:“没关系,我在这里等着就好。”
Vic没有过多强求,只是喊了一个护士来处理她身上的伤口。
消毒水被轻轻摁在谢稚鱼的手肘,她麻木地看着前方,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一般。
红色的光铺散开来,Vic将手中温热的纸袋放在她手中:“谢小姐,吃点东西吧。”
“……我们还要靠您呢。”
谢稚鱼哆嗦了一下,终于从这一连串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南初她不会有事的,她之前答应我——”
手术室的门开启,一位医生走了出来。
谢稚鱼立刻冲上前,抓住医生询问:“医生,南初她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语气平缓:“手术中发现小肠有破裂,已经进行了修补和清理腹腔,未免感染还需要在重症监护病房观察一段时间。”
“现下南小姐的生命体征平稳,可能会出现疼痛或发热症状,不用太过于担心。”
等医生再次进入手术室,谢稚鱼这才勉强放松了下来。
她呆呆地看着窗户上映照出来的光,才发现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谢小姐,您坐下休息一会儿吧。”
“不用,我就在这里等她出来。”
谢稚鱼依旧能感受到在黑夜中从手指缝中流淌而出的血液,还有她逐渐变冷的身躯。
在漫无边际的黑夜中,她呆坐在地上,怀中的躯体很轻,再也不会睁开眼看她。
她忍住泪意,突然觉得可笑又可悲。
差一点,南初就成功了。
她将再次成为自己余生中无法遗忘的梦魇,和只在幻梦中才能相见的爱人。
承担她人生命的重量,原来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
谢稚鱼突然很想知道,南初在那一瞬间在想什么。
如果真的无法挽回,她会说一句什么话呢?
是像当初骗人时所说的那样,让她不要遗忘,永远记得,还是松开手——
不、没有这个选项。
许久之后,手术室的门再次开启。
南初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谢稚鱼跟了过去,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看着她。
女人的手臂露在被子外,那些红色的液体顺着细细的管子输入进她羸弱的身体之中,侧脸白得透明,纤长的睫毛乖顺地搭在眼睑下方。
瘦骨嶙峋地支起这具躯体,谢稚鱼这才发现,南初这段时间真的瘦了好多,和一开始见到的样子完全不同。
因为她总是卑微,总是讨好,所以自己也忽略了她那日渐凋零的躯壳。
许多回忆走马观花般从她脑中划过。
那些欢喜的瞬间,痛苦的回忆,全都和这个女人有关。
怎么能遗忘呢,该怎么抛弃呢?
眼泪再一次顺着脸颊流淌,汇聚在尖尖的下巴,滴落在光滑的地板上。
“稚鱼,你吃点东西吧?”小田也忙碌了一天,带着大包小包走了过来,“要是你再生病,南小姐醒过来一定会伤心的。”
谢稚鱼终于转过头,说道:“我在想一件事。”
“什、什么?”小田将碗盖打开,抬头呆呆地看向她。
“要不要鼓起勇气往前走一步。”她喃喃道:“只走一步,应该没关系的,对吧?”
虽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小田还是愣愣地点了点头:“人总是是要往前走的。”
谢稚鱼看向她,在她慌乱无措不知道怎么回事时,眼中的泪再一次簌簌落下。
“怎么了?是伤口痛吗?我去叫医生!”
谢稚鱼扯住了她,缓缓摇头:“我没事,只是在认真考虑一件说不定会重蹈覆辙的事。”
如果、如果南初醒来时能够问出那句她总是无法回答的话。
也许、也许。
她能够再次获得那一点点勇气。
第74章
“……”
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嘀嘀声有节奏地响彻整个云霄。
南初站在一棵树下焦急等待着,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但却知道自己在等。
有什么东西催促着她,快想起来、快想起来。
她偏过头,看见一个女孩慢吞吞地走过来:“不是说了这次不要等我。”
南初想起来了,她在等人。
她觉得很委屈,明明是你要求我必须等你,现在又说不必等,为什么?
凭什么你说不等就不等?
耳边的嘀嘀声更大,夏日炎炎的光直射,令她看任何东西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为什么?”她终于问出口。
“我妈突然问我是不是和你在谈恋爱,我有些犹豫,你是怎么想的?”
眼前的光线一瞬间极盛,紧接着缓缓暗淡下去。还在说着什么的女孩从脸部开始一点点被染上可怕的颜色,手臂也不自然地扭曲着。
“我是你最重要的人吗?”
南初很想回答,想快步上前拥抱她、告诉她,不要说出那句话,不要去找她。
因为那会——
她勉强从喉咙中挤出来一句话。
“不要,不要去……”
耳边的响声清晰了起来,她偏过头,缓缓睁开双眼。
嘀嘀声原来是旁边的医疗器具,她的眼前黑白交错,缓了很久才终于看见了面前的景象。
自己的手指被人紧紧握住,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女孩那被黑发遮住的一点肌肤,还有紧皱的眉头。
南初想抬起另一只手将她的黑发捻起,可刚一动作,腰腹处便传来的闷闷阵痛,这种痛蔓延开来,她咬紧牙关,并不想将女孩吵醒,却还是不可抑制地从唇舌间溢出一两句痛苦的呻。吟。
谢稚鱼瞬间惊醒,在对上她的视线时躲避了一下,又很快抬起头:“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
南初张张嘴,沙哑的嗓子让她勉强挤出几道短促的无意义的声音。
女人的额角全是薄汗,咬紧唇瓣,似乎在压制着愈发强烈的痛楚,她的手甚至也在无意识地颤抖着,因为太过于用力攥住手指,那些刺目的鲜血重新泵出,令人心如刀绞。
谢稚鱼赶紧按下呼叫铃。
医生进来检查了一番,说了几句注意事项后又转身出去了。
南初伤的有些重,只差一点点就刺破了脾脏,赶到医院时又失血过多,好在救回来了。
只是起码要在病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房间内再次只剩下她们两人。
谢稚鱼拧干毛巾,细致周到地擦拭着她刚才因为疼痛而布满汗水的额头和脖颈。
“章真仪那边出示了自己的精神鉴定报告,现在正在网上找水军,试图将这件事当作自己不能控制行为时造成的危害结果。”谢稚鱼面无表情,“我已经找了律师,一定会让她进监狱的。”
自然没有任何一个人理会章真仪的话,可当时在网上看见她接受采访时的模样,让谢稚鱼在那一瞬间险些失去理智。
要不是南初那时还躺在床上,好像只要错眼就会消失不见。
南初并不在意,只是贪婪又认真的盯着她,从垂下的睫毛滑向苍白起*皮的薄唇,还有缠绕着纱布的手肘。
“鱼鱼。”她声音沙哑地开口:“你还是受伤了。”
谢稚鱼垂眼,冷静答道:“只是一点小伤口,没你严重。”
她的手停顿片刻,泪盈眼眶,声音颤抖着:“你知不知道,只差一点……”
“我梦见你了。”南初不想看见她因为这种事哭,急忙转移话题。
谢稚鱼的手一顿:“梦见了我?”
她们其实很少对着彼此说那些过去的事,一个是不敢说,另一个也不愿意听。
“我想起来那天,你突然说明天要一个人静静,我不愿意,还是在那棵树下等你。”
即使依旧疼痛,南初紧皱的眉头也还是因为这段回忆舒展开来:“你说伯母怀疑我们在谈恋爱。”
“我马上就矢口否认。”她清冷的眼眸在流转间弯起,笑道:“其实,那时候我早就喜欢你了。”
“可我现在真的后悔,不应该这样的。”她深深凝望着谢稚鱼,“没有我,你会过的更幸福。”
她才是让鱼鱼不幸福的阻碍。
谢稚鱼的爱蒙蔽了她的眼睛,让她以为自己真是值得人珍惜的东西,实际上脱下这具皮囊,她什么也不是。
明明喜欢却偏要隐瞒,甚至还要做出一些糟糕的举动来欺骗自己。
——告诉自己,其实你也没这么爱。
谢稚鱼没有说话,只是在片刻后挽起一侧的黑发,在她的脸侧落下了一个轻轻的吻。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幸福。”她闻到了南初身上那特有的香味,“但那些年和你在一起……除去你那些所谓的朋友很讨厌,你有时候也很讨厌之外,其余时间还算幸福。”
她越说,南初脸上的表情越是暗淡,令谢稚鱼都不忍心起来,毕竟她现在算是在欺负为她挡刀才刚脱离危险的病人。
“那些人不是我的朋友,而且我在私底下偷偷教训过她们,后来我还……”南初想要拖着病重的身体起身再解释一遍,却被谢稚鱼按住了肩膀,重新乖顺地躺在病床上。
“不用解释。”谢稚鱼没有询问她,既然如此为什么当初一句话都没有向她透露过,“没关系,都是过去的事了。”
“反正,现在的我……”她小声问道:“是你最重要的人吗?”
泛黄的落叶飘下,阳光从玻璃窗中折射出瑰丽的色彩。
南初怔愣地看着她。
须臾间,一连串的泪从她眼角滑落,很快在枕头上汇聚成一团湿痕。
为什么要这样,如此轻易却又郑重地问出这句话。
腰腹处的痛攀爬上沿,揪住了她的心脏,她分不清到底是哪边更痛,她的手牵扯着这种痛苦,带着从血管中分离而出的红,抚摸上女孩的脸颊。
终于再一次清晰地看清楚了谢稚鱼的模样。
她的脸依旧带着一种稚气,下垂的眼看人时会显得更圆更亮,窗外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镀上一层薄薄的金色。
她不是她,她又是她。
“你不要爱我了。”南初泪眼朦胧,哽咽着说道:“我、我根本不值得。”
这么些年,从鱼鱼身死,再到重新相见。她又做了些什么?难道那些所谓的伤害由此就能一笔勾销,明明是她自己要推开的。
谢稚鱼叹了口气。
医生可是说过南初现在的情绪不能大起大落,没想到仅仅是问了一句,她好像就要因此而痛死了。
她用指腹擦掉了南初的眼泪,凑近南初耳边小声说道:“那好吧。”
“但我觉得你说的不对。”谢稚鱼看着她失血苍白的脸,“我不在乎值不值得,只看我愿不愿意。”
她牵住南初的指尖,温柔说道:“要不要继续睡一会儿?”
明明腰腹处的伤口很痛,南初却只觉得天空都不再是灰蒙蒙的,她摇摇头,脸颊上还带着湿润的泪痕。
“我想再看看你。”
二人对视良久,南初终于鼓起勇气问道:“刚才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谢稚鱼在她惶然又希冀的眼神中凝视着她。
在重逢的这些时日里,她也曾想过要遗忘这个人,要报复这个人,要恨这个人。
可昨夜她站在外面,看着隔壁手术室的红光熄灭,站在外面的家属在和医生说了几句后瘫倒在地发出难以自抑的嚎哭声。
那时她还冷静地想着,她绝对不会这样哭。
可手术室上的红光一直没有熄灭,雪白的墙壁,冰冷的空气令她难以抵抗。
时间越久,她的心就越乱。
也许南初已经成功了,在她真的用命换了她之后,那些过往彼此纠缠折磨的岁月,已经不再重要了。
谢稚鱼点了点头,站起身为她重新打一盆温水,转身听见了她沙哑的声音。
“鱼鱼,对不起。”
谢稚鱼转过头。
女人虚弱地躺在床上,正偏头静静看着她。
她以为南初会说一些更加动听的话,却没想到还是这样一句抱歉。
“不用再说对不起了。”谢稚鱼勉强笑了一下,但通红的眼尾还是暴露出了这两天不太妙的状态,“你给我挡刀,是不是也要我每天来和你说一句谢谢?”
南初咳嗽两声,忍住从肺腑传来的痛,虚弱说道:“这不一样……这是我自愿的。”
“那好。”谢稚鱼将东西放下,重新走回病床前,将这句话还给了她,“那些话没人逼我,也是我自愿的。”
她飞快眨眼,将又要涌出的泪意逼回去,坦然地说:“不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是因为你。”
“我站在手术室外想了很久很久。”
她看着灯光亮起,又看着灯光熄灭,穿着白色衣服的人在走廊上来来往往,有人面对着墙,跪下祈求自己爱着的人不要死。
那些悲伤的呢喃,痛苦的抽泣,让她再也无法维持平静。
谢稚鱼甚至觉得自己也该去跪一跪。
但她没有这么做。
“从十岁开始,我们相识。”她缓缓说道:“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这么些年,你在我的人生中占据了一半的长度。”
“彼此老死不相往来也有过,躺在一张床上的时间更多,我想……”谢稚鱼用还带着湿漉水痕的手抚摸她的脸颊,垂眼认真说道:“仅此一次。”
“无论是何种类型的剧本,也要有一个结局才对。”
片刻后,南初终于哽咽着问道:“这不是梦,对吗?”
谢稚鱼用手挡住了她流泪的眼,回答:“在梦里可不会痛。”
“睡吧,等你醒过来我也还在这里。”
第75章
因为止痛药的缘故,南初很快就再次睡着了。
谢稚鱼小心翼翼地将手抽了出来,才刚打开门就看见Vic正站在门口等待。
“有什么事?”她透过还未关好的门缝回头看了一眼,南初依旧无知无觉地躺在病床上,令她心中再次感受到那种密密麻麻的痛楚。
Vic细致耐心地将之前那些事全都说了出来:“章真仪那边引起了很多媒体的注意,我们已经将其拦住,但是越是这样,反而让大家的情绪有些失控。”
南初不管哪个身份都是公众人物,非常容易产生舆情影响,所以不管情况如何都要给关注这件事的大家一个交代。
特别是南初那些不太理智的粉丝,甚至决定去拦和南小姐一同参加综艺的几人的车子,还好她找人安抚了下来。
“所以,是直接找记者过来说出实情,还是隐瞒一部分事实……”
这真是需要斟酌的事,一个弄不好粉丝闹起来就麻烦了。
谢稚鱼沉思片刻:“这件事等南初醒后再决定。”
“章真仪呢?她现在怎么样?”
Vic继续说道:“正在走判决流程,不过她说想最后见您一面,说是有关于南小姐的事要告诉您。”
谢稚鱼冷静微笑:“不见,我没有时间。”
不管是什么废话她都不准备听,她甚至后悔,那晚反击的时候应该更用力一些,要是能将她打成半身不遂就更好了。
“是,谢小姐。”Vic点点头,看着她眼底的青黑,关心道:“您也该休息一会儿,南小姐这边——”
谢稚鱼嗯了一声:“我会的,你去忙吧。”
Vic不再劝诫。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尊重上司,但她觉得南小姐等真正清醒过来后一定会高兴,虽然受了些皮肉之苦,但被喜欢的人照顾的感觉一定很不错。
真是罪过。
她悄悄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道:“继续给那边施压,这么恶劣的情况可没办法大事化小。”
谢稚鱼转身进屋,南初依旧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躺在床上。
一边的医疗器具有节奏地轻响着,她想抬手抚摸南初皱起的眉,手伸至半空,又垂了下来。
还是不要打扰她休息了。
官方已经出了公告,将这件事下了定论,但是其他人的粉丝可不管这些,不知道是从哪流出来几张城堡着火的照片,这一下才是真的捅了马蜂窝。
下方原本情绪还算稳定的评论又再次喧嚣了起来。:半夜放火,要不是没烧起来,现在……:我支持死刑:不知道姐姐怎么样了,工作室就之前回复了一句没事,但我真的很担心
很快,节目组再次发布了最新公告,在再次致歉后将之前发生的事从头到尾重新解释清楚。
【……节目将无限期停播,同时也接受大家监督,在未来杜绝此类情况发生。
再次感谢大家的理解和包容。】:虽然节目组确实有错,但谁知道参加节目的人是疯子啊:可不要说疯子了:听说姓章的还在继续上诉,有没有人和我一起去举报的?
……
其余几位共同参加这次综艺的嘉宾全都第一时间回复了消息。
谢稚鱼正准备回复,却在偏头的那一瞬间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眸,在同她对视后轻轻眨了眨。
她心中的某一个柔软的角落瞬间塌陷下去,弯腰凑近:“怎么就醒了?”
“医生之前说你二十四小时内不能进食,要不然我去问问看?”
“不用,我不饿。”
南初不想再睡,她只想像现在这样。
要是伤口能一直不愈合就好了,她声音干涩,虚弱说道:“已经睡得够久了,我……我想看着你。”
她说完之后又急忙接话:“你也可以在隔壁休息,我让她们收拾一下。”
“只要让我知道你在那就好了。”
女人原本就苍白的脸更是浮现出一种透明的状态,很急切地解释自己并没有想借着这个受伤的借口来控制她。
谢稚鱼低下头,过长的黑发触碰她脖子上的肌肤,在她反应过来前又很快被挽起。
只留下一点被触碰的感觉。
“我不去隔壁,就在这里。”她若无其事地说着,就像根本没看见南初的不安焦虑与慌乱。
“……”
空荡荡的心脏在这一瞬间便被这句话填满,南初迟疑着,将目光长长停留在她的脸上,心终于定了下来。
“鱼鱼,去休息一下吧。”
“不去。”
“……你怎么能这样。”
“不去。”
她们好像又恢复多年前那样,但那时南初做不到体贴入微,谢稚鱼也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停顿片刻后,南初终于将手放进了谢稚鱼摊开的手心。
两人十指相扣,跳动的脉搏,彼此的温度紧紧相连,纠缠在一起。
兜兜转转这么些年,其实早就意识到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南初清冷脆弱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极致的温柔,她笑着说道:“太好了。”
那些曾经自以为被遗忘的岁月,原来真的还在。
***
秋风萧瑟,医院走廊上总是冷冰冰的,被风一吹,墙角摆着的一些杂志被吹得哗啦作响。
谢稚鱼捡起掉在地上的杂志,突然想起等今年的第一场初雪落下,就是南初的生日。
南初不太喜欢这种仪式感,但每次还是陪着她一起。
对她们而言,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等谢稚鱼拿着东西再次走进房间,病房里已经多了一张床。
南初正斜靠在病床上,单手拿着手机看着什么。
谢稚鱼赶紧上前,皱眉道:“怎么坐起来了?等会伤口撕裂有你难受的。”
“刚才我问了医生,说是可以坐一小会儿。”南初将手机递了过来,“小田刚才打电话过来,说是让你上去转发节目组的v博。”
谢稚鱼凑过去看了一眼,发觉屏幕正停留在南初最新v博的评论区中。
【南初v:感谢大家关心,我没事。】
下方是粉丝们一连串的关心询问与质疑。:真的是姐姐吗?不会是工作室为了安抚我们登姐姐的号吧?:姐姐受伤还要登v博,工作室是干什么吃的?:大家不要着急,相信工作室不会……
谢稚鱼从旁边拿起自己的手机,无奈看了她一眼,默默转发。
然后将各种洗漱用品分门别类的摆在该有的位置。
南初抬头瞥了她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又低下头,但不过片刻,又抬头悄悄看了过来。
谢稚鱼转过身,没好气地问道:“有什么事快说。”
南初赶紧进入正题:“今晚不用留下来陪我,不管怎么说医院还是没有家里住着舒服。”
她才刚打完消炎药,留置针还用胶布粘在手臂上,虽然用了止痛剂,但说话时腰腹用力,总会牵扯到伤口,但她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谢稚鱼觉得心里闷闷的。
南初现在太小心翼翼了,可重新建立安全感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事,就连她自己不也是这样,总是想东想西。
“真的?”谢稚鱼放下东西,转身出门,“那我走了。”
门再次被关上,南初缓缓放松紧绷的腰肢,只感觉一阵难以自抑的痛楚从伤口处袭来,她咬牙没有痛呼出声。
刚才她和Vic打了个电话,顺便了解了一下如今的情况。
从昨晚开始,鱼鱼就一直守着她,要是留在这里肯定更没办法好好休息。
还是让鱼鱼回去比较好。
不过她看着紧闭的门扉,有些担心刚才鱼鱼的反应是不是因为生气,但又并不愿意打搅到她的睡眠。
正纠结着,门再次被人打开。
谢稚鱼抱着一条棕色的毛毯走了进来,将其平铺在床上,转身看她。
“真的不要躺下休息一会儿?”
南初心中涌起的高兴并不作假,但面上却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喜呐呐不言:“鱼鱼,你怎么没走?”
谢稚鱼没等她同意就重新将病床放平,平静说道:“因为有人不愿意让我走。
“一直在用眼睛挽留我。”
南初的眼尾又红了起来,从来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能哭。
她看着鱼鱼的影子覆盖在她身上,带来极致的安全感,小声抱怨:“嗯,她真是太坏了。”
“是啊。”谢稚鱼的眉目很温柔,她看着南初被水光浸透的眼,轻声地说:“但没办法,谁让我就喜欢坏女人。”
“只喜欢我一个。”南初抓住她话语中的漏洞认真说道:“只有我。”
幼稚死了。
谢稚鱼点头答应:“知道了。”
南初眼睫不住颤动着,用力咬住嘴唇,终于让失血惨白的唇瓣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粉。
“那可不可以亲我一下?”
她就是这样的人,需要用各种各样的亲密举动来证明彼此的心意,要不是现在不方便,她甚至想做些更亲密的事。
谢稚鱼了然,迅速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好了,快睡吧。”
南初抿嘴,有些失落又有些甜蜜。
她还什么都没感觉到呢。
可只要鱼鱼留在这里,那些痛苦便随之远去,她甚至都已经想不起来了。
灯很快被关上,房间内陷入一片黑暗。
南初乱七八糟想了很多,心绪起伏间,她想了很多有关于她们未来的事。
是再相处一段时间,还是借机求婚呢?
不行,还是要看鱼鱼的想法,她现在正在事业上升期,最好是再过上几年,等她站稳脚跟再说。
然后她就可以……
南初突然有些失落。
她们互相错过的那十年只在自己身上留下了痕迹,即使现在从外表上看不出什么,但再过去十年呢?
时间是最公平的,不会因为她的不愿而停下步伐。
南初偏头看着另一侧床上鼓起的黑影,突然没有了丝毫睡意:
“鱼鱼,我是不是太老了。”
第76章
床上的黑影没有动静,应该是睡着了。
南初有些沮丧地闭上了嘴,脑中又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鱼鱼年轻漂亮又有钱,谁会不喜欢。
可她呢?
现在躺在床上,脸上会不会出现皱纹,每天吃营养品,一定会发胖吧,听说从一个人的手就能看出她的年龄,那她的手——
借着门缝底下从走廊透出来的光,她忍住腰腹处的酸麻,将手勉强抬了起来,却不知道是因为止痛剂失效,还是动作幅度太大,一股强烈的痛感从伤口处蔓延。
南初忍着痛,小口小口地呼吸着。
灯光亮起。
谢稚鱼看着她布满薄汗的脸,急忙按下呼叫铃。
“身体机能尚在恢复,动作幅度暂时小一些,能有效防止伤口拉扯。”医生对着两人说了一长串,最后含蓄说道:“有什么事过上几周或许会更好些。”
谢稚鱼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正伸出手臂打止痛针的女人。
她的脸上带着恹恹的神色,在感受到视线后,又露出了笑容,晕染在眼角的红色因为这一笑显现出无端的情意绵绵。
“我和南初……”谢稚鱼突然不知道该解释什么,解释自己最多最多也就亲了一下脸颊,还什么事都没做呢。
“知道了,医生。”她答应道:“我们会注意的。”
等医生走后,谢稚鱼来到她跟前板着脸问道:“好了,现在告诉我,你大晚上不睡觉到底在做什么?”
要是还处于那种黑暗的环境,南初当然能说出口,但现在她突然自惭形秽起来。
“没什么……就是不小心碰到了伤口。”
谢稚鱼沉默良久,看着面前女人不配合的模样突然说道:“又要瞒着我。”
南初急忙牵住谢稚鱼的手,见她没有反抗,这才心中稍定:“我在想,我已经不年轻了。”
她抬起头,在鱼鱼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再怎么被人夸赞,我也能感受到时间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这几天没有保养,我眼角的皱纹会不会很明显?还有——”
谢稚鱼俯身,轻轻抱住了她,在耳边小声说道:“那我现在,是不是要叫你姐姐?”
南初被很多粉丝这样叫过,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次一样,有种从指尖蔓延的肉麻快。感。
她猛然攥紧谢稚鱼的衣摆又脱力松开,躲避了她的灼灼目光:“……鱼鱼,别开玩笑了。”
谢稚鱼拂过她的脸侧,端庄认真地喊道:“姐姐,我没有开玩笑。”
她的指尖与南初脸颊上的肌肤相触,从眼角一直划到脖颈。
“您不是说自己已经不年轻了?”
“姐姐?”谢稚鱼弯腰与她鼻尖相触,呼吸交融,“喜欢我这么喊你吗?”
一种毫无保留的禁忌感涌上南初的心头,如果她真的是姐姐,那她一定会……
热气上涌,南初勉强找回自己的理智,小声说道:“鱼鱼,别说了。”
“我只是害怕。”她只要偏过头,就能将自己的脸放进谢稚鱼的手心,“你这么好,我该怎么办?”
她的所有在鱼鱼面前不值一提,就连那独有的爱都拿不出手。
“我什么都没有。”
谢稚鱼终于探出舌尖,堵住了她的嘴。
这甚至算不上一个真正的吻。
只要南初的呼吸稍重,就会立刻松唇,安抚似地舔舔她的眼角,即使力度不重,却也在她的肌肤上留下了淡淡的粉红痕迹。
一吻完毕。
谢稚鱼最后亲了亲南初的指尖,贴着她的额头缓缓说道:“我会一直陪着你,如果你比我先……”
“我会变成鬼缠着你。”南初拒绝听后面那句相当于殉情的话,“要是你背着我找其他人,我就把她们全都赶走。”
谢稚鱼静静凝视着她。
她的眉眼间依旧带着淡淡的潮水余韵,这样殷切地望着,谢稚鱼终于读懂了她的心。
“好。”
她们还余下很多时间,未来的事就交给未来吧。
***
又过了一周,窗外那颗枫树叶子落下,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杈。
南初终于能够勉强在房间里走上几步,但由于她一直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痊愈的进度很是缓慢。
“来,张嘴。”谢稚鱼吹了吹乳白的鱼汤,喂南初喝下。
那蛊鱼汤很快就被喝完。
谢稚鱼看了眼手表:“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南初摇摇头,她现在最想做的就只是和她呆在一起,什么都不做也行。
叩叩叩。
Vic敲门进来,麻木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早已淡然:“南小姐,之前联系的采访记者已经到了,是让她再等等,还是现在就叫她进来?”
在工作室的引导下,大部分粉丝还是比较乖巧地等待着最新消息,但其中总有浑水摸鱼之辈。
太过于将她们当回事儿,就容易产生误会,要是完全不理会,总在粉丝面前散播负面言论也是不太行。
“让她进来吧。”
南初坐在病床上,眉眼间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在谢稚鱼的调养下还是胖了一些,起码抱起来终于不再全是硌人的骨头。
这句话可不能说,否则又要哄很久了。
谢稚鱼起身让开位置,等着护工收拾餐具。
南初最近仗着自己受伤的缘故,很是利用这件事让她许下了许多不平等条约,因为都是一些小事,所以也随她去了。
“那我先走了,两小时后再回来。”
这周她们这些人也是在热搜上出了大风头,虽然拍摄的下一期节目重播遥遥无期,但她还是接到了许多邀约,之前那些都拜托汤姐拒绝了,但有些比较合适的,也可以抽时间去看看。
南初扯住了她的袖口,试图用比较平淡的语气询问,但任谁都能闻到空气中的酸味。
“是去见谁,怎么还需要两小时。”
因为被拒绝过,被抛弃过,所以一朝重新被接纳,总这样患得患失来回纠结。
谢稚鱼唔了一声,耐心答道:“去和汤姐见一面,有几个剧本需要当面讨论一下。”
南初没什么好酸的了,只能像对着必须出门工作的妻子般殷殷叮嘱:“那……你早点回来。”
女人依依不舍的情态令她莫名产生了一种亏欠感。
“……”
“咳咳。”Vic不得不打断了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记者还在外面等……”
谢稚鱼重新坐了下来,低头看了眼时间:“那我在这里等你采访完再去。”
南初的眼眶又红了,顾及着这里有外人在场,她急忙挥手将人赶走:“过五分钟再进来。”
Vic面无表情:“好的,南小姐。”
五分钟后。
记者在门外深吸了口气,终于走了进来。
南影后坐在床上看着采访资料,看起来脸色不错,并没有外界传言的那般虚弱。
她抬起头,清泠泠的眼睛扫过:“坐吧。”
记者有些拘谨地坐了下来。
来之前上司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配合南影后的工作,最好是把自己当成摄像头,说开就开说关就关,其余一律无视。
“你要喝咖啡还是茶?”
“谢谢南小姐,我喝——”她猛得站了起来,又迅速坐下,“水,我喝水。”
刚才询问她的人根本就不是影后,而是最近势不可挡的另一位新晋演员。
谢稚鱼单手撑着冰箱,指甲圆润,骨节分明,露出的手臂带着些锻炼过的痕迹,弯腰从下层取出了一瓶矿泉水将其递了过去。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认真盯着别人时总给人一种真诚温暖的感觉。
“要是你想喝温水,我可以……”
“不用。”记者的脸有些红,赶紧接过,“那么南小姐,现在就开始采访可以吗?”
南初垂着眼,可有不无得点点头。
平时在外人面前,她还是会保持住自己清冷矜持的模样的,就算嫉妒,也不可能会在这里。
这个小记者还在看着鱼鱼的背影。
她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发问:“鱼鱼,你介意我说一些有关于我们之间发生的事么?”
“我们之间?”
谢稚鱼蹙眉,她现在倒是并不介意两人公开关系,但南初一直很怕会影响到她的事业。
真要说起来,她也并不是那些被粉丝们当作女友的明星。
谢稚鱼想了想,答应了:“随你。”
记者差点没维持住自己的表情。
两人之间的关系?难道网上的那些八卦全都是认真的?!
她隐蔽掐了自己的手臂一把,秉持着自己是摄像头的信念,开口采访:“南小姐,我听说前段时间……”
夕阳的余晖走尽,远处的海泛着冰冷的光。
海城秋季的阳光总是只有光亮没有热度,不管穿再多衣服也没用。
“南小姐,谢小姐。今晚我就将这次的采访内容整理好发过来。”
那位记者在将自己采访的内容交给两人确认后,这才起身说道:“那个……两位可不可以给我签个名?”
“当然可以。”谢稚鱼笑着接过纸笔。
南初颇有些心机的将自己的名字签在她的下面,还不忘加上爱心。
等人走后,谢稚鱼慢条斯理地收拾起了东西,还不忘开口提醒:“要是晚上伤口痛就忍一忍,止痛药吃多了不好。”
“南初?”
南初没有说话。
等一道熟悉的影子挡住她的视线,她这才发现刚才还在收拾东西的女孩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离她很近。
“在想什么?”谢稚鱼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伸出手抚过她的睫毛。
如果是平时,南初一定会仰头索取一个亲吻。
“只是在想,你真的很受欢迎。”她抬眼,细细打量着鱼鱼脸的轮廓,“就连刚才那个记者,也很喜欢你的样子。”
谢稚鱼有些啼笑皆非,她用手指轻触过南初的唇瓣,然后舔了舔自己的指腹。
“果然很酸。”
第77章
南初被勾起的呼吸急促几分,从被触摸过的地方泛起的潮气令她颤抖着睫毛躲避来人灼灼视线。
“……就是酸。”她没有反驳。
“那怎么不在那个记者面前展现一下你的占有欲呢?”谢稚鱼感受到她的不满,单手勾住她的下巴,用唇舌吮过刚才触碰过的地方。
明明她都默认了。
南初对上鱼鱼只注视着她的漆黑眼眸。
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被泡在咸酸的醋汁中,满满地全是酸涩的滋味。自己是一个多么讨厌的女人,总是借着鱼鱼的包容做出一些令人难堪的事。
可她没办法,没办法让自己停止胡思乱想,停止这喜欢中夹杂着的嫉妒。
唇肉突然被用力吸吮,耳边传来鱼鱼不满的嗓音:“这么不专心,果然是得到就不在乎了。”
南初眨眼,纤长的睫毛触碰过贴得很近的柔软脸颊,急忙贴碰过去,被勾住舌尖语气含糊地讨饶:“不是这样的,你明明知道……”
我只是又嫉妒,又害怕。
那些东西一刻不停啃咬着我羸弱的心脏,不停说出可怕的呓语。
剩下的想法被啧啧的水声遮掩,只留下稍显急促的呼吸声。
“……”
谢稚鱼无可奈何地用手掌挡住她还想要再进一步的动作:“我可不想再被医生骂。”
她的眼神是柔软的,即使窗外下着冰冷的雨。
“也不想你吃我的醋。”
“为什么刚才不在那个记者面前说我是你的人呢?”她又耐心询问了一遍。
南初的坦率从来都只是相对而言,在这种时候便又开始犹疑起来。
女人的脸上还带着浅浅潮红,她双眼迷蒙地看向不达目决不罢休的女孩,小声解释:“我觉得你不会喜欢这种方式。”
谢稚鱼的心像是被什么柔软地东西包裹,萦绕着柔和的暖意。
她轻轻抱住南初,咬住她的耳尖不甚满意地说道:“我明明答应了。”
“要是你愿意,现在公开也可以。”谢稚鱼感受着两人贴在一起同频跳动的心脏,“就说南小姐在穷凶极恶的坏人面前救了我,我决定以身相许。”
“好么,姐姐?”
南初受不住这种双重刺激,双眼通红欲语还休地言辞冷静地拒绝了,但她没拒绝接下来的另一种活动。
天空低垂,气候愈发寒冷,浓厚的云层遮住天幕,窗外干枯的枝桠互相碰撞,房间内却如同闷热的雷雨季节。
这是她幻想过的,将犹如自己半身的爱人死死缠绕着,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绝不会松开那捆。绑着自己的绳索。
不久之后,算是胡闹一通的谢稚鱼看着女人柔软的睡颜,悄悄走出门外。
“汤姐,帮我接几场海城附近的商演,还有网上舆论那边……”
她打完电话便看见Vic站在一旁等候。
“南初睡着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等会再说吧。”
Vic将手中的文件递了过去:“南小姐说她的事可以全权交由您代理。”
谢稚鱼并不是很想管这些,但想起病房内那个如今安全感极低的女人,只得接过,不然被她知道又要开始一个人伤心欲绝了。
是关于章真仪的事。
第二次上诉后依旧失败,被判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便宜她了。”谢稚鱼的神色冷淡。
Vic斟酌开口:“我们可以继续递交上诉状,按照现在网络上的群情激愤,极有可能做到——”
谢稚鱼打断了她的话:“南初是公众人物。”
她看了紧闭的病房门一眼,“有些事我们可以私下处理,但明面上还是得温和一些。”
“我要出去一趟,南初这边就拜托你了。”
Vic认真点头:“好的,谢小姐。”
***
#章某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南初采访预告:普天同庆!:还好姐姐没事,可惜看*不到那一期综艺了……啊啊啊啊姐姐才出场了几分钟啊:节目组说经过多次沟通调整,可以将下期内容分享到网上:今晚八点:而且过两天还有姐姐的采访,突然这么幸福都有些害怕了
……
谢稚鱼紧赶慢赶,终于在雨从低垂天空落下的前一刻赶回了医院。
昏暗的灯光透过门缝透了出来。
吱呀一声,她推开门,却发觉南初正侧着身子试图下床。
“怎么不叫护工帮忙?”谢稚鱼快走几步,扶住了她,嘴上一刻不停地说道:“下床做什么?本来伤口愈合的就慢,要是伤口再撕裂就……”
南初将鼻尖凑近她的脖子嗅了嗅,一股潮湿的雨水味夹杂着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
“不会的。”她忍住自己喉咙干涩想舔的冲动,“我不想让其他人进来。”
谢稚鱼脸上的表情并不赞同。
“网上说要播放那期我们一起参加的综艺……”南初指着并未插上电源的电视,“我想看。”
谢稚鱼强硬地将她重新扶回床上,掀开衣服下摆,果然看见了印在纱布上的暗红痕迹。
她抬头正准备教训几句,却看见这个女人将头幼稚地埋在蓬松的枕头上,只给她留下一个漆黑的后脑勺。
“我去叫医生。”但她刚站起,就被一只素白的手牵住了衣摆。
南初闷闷地声音响起:“不要。”
谢稚鱼顺着她那一点力道重新蹲了下来:“那你想要什么?”
南初终于将被枕头闷红的脸露了出来,小声说道:“你来帮我。”
谢稚鱼觉得南初口中所谓的帮忙肯定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但她还是拗不过女人的眼神,只得答应。
她轻触南初腰腹处的伤口,这几天因为女人总不配合的缘故,她也是从护士那边学到了如何涂药更换纱布的经验。
白皙透亮的肌肤上盘踞着一条还有些红肿的竖状伤口,她有些不忍细看,虽然医生说只要好好养着并不会留下太深的疤痕,但是——
心还是会痛。
她拿出棉签放轻动作将药水涂抹了上去。
听着头顶传来的或轻或重压抑的呼痛声,她终于忍不住停下动作:“要不然我还是叫护士过来?”
南初马上压抑住自己的呼吸,闭上双眼。
其实根本不痛,只是被触碰时有些痒,而且每次鱼鱼将她弄得气喘吁吁之后都借着这个借口不愿意更进一步,明明医生都说了只要动作不大根本没问题……
她全然凭借着自己的强词夺理污蔑了医生的建议。
直到脚步声渐远,盥洗室传来水声,片刻后,一块温热的毛巾擦拭着她的眼角。
她睁开眼,看见女孩温润担忧的眉眼,听见她说:
“还是很痛吗?”
南初目不转睛,缓缓摇头:“其实一点都不痛。”
“但我的心痛,抱抱我吧。”
片刻后,谢稚鱼探身下去。
等将这一切全都收拾好,刚好来到了八点整。
南初欲求不满却又紧紧靠在她身上。
谢稚鱼看着这座海岛的空镜,都有些想不起来在那座海岛上她们都度过了些什么日子。
每次回想,都只记得南初无声无息地倒在她的怀中,那些从身体中流出来的血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那些片段的光影洒在两人脸上,她们互相依靠在一起。
谢稚鱼无意识地攥紧了南初的手腕,心中再一次安定了下来。
“……”
南初看着自己独自走向走廊深处的背影出神,回过神来后,又自觉在鱼鱼肩膀上蹭了蹭:“我看到了你,所以不知不觉就跟了过去。”
即使我知道你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我。
“想着,就算你用厌恶的眼神看我,辱骂我,我也……”她柔和的话语仿佛被风一吹就散,“可你没有。”
你什么都没说,只是平静看我。
这让我更加难以接受。
谢稚鱼松开手,重新触碰到了她冰冷的指尖,伴随着综艺节目所特有的吵闹音效,思索良久,这才说道:“我想,是因为我还爱你。”
“但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轰隆一声,豆大的雨点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泠泠作响。
南初怔愣抬头,望向她白皙的侧脸,还有她眼底的笑。
这是在兵荒马乱经历过这些苦难后第一次说爱,说出这句话的,是比她更为快活,更真挚的灵魂。
“鱼鱼……”她想要立刻回答,却听见了更加动听的情话。
“我喜欢狡猾、冷酷,利己的女人。”谢稚鱼微微偏头,躲过碰洒在她脖子上滚烫的呼吸,带着调侃的笑安抚道:“不用担心。”
“拥有这些品质的人在我身边只有你一个。
“所以只爱你。”
她还记得之前说过的那句幼稚的话。
南初的脸颊上漫起惊人的潮红,她像是一个被惊喜砸中,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小孩,毫不犹豫地将头埋进了谢稚鱼的胸口。
【你被我捕获了】
“没想到这句居然没删……”谢稚鱼从上至下轻柔地抚摸着她随着动作而抖动的脊背,在腰背处久久停留。
南初想起了自己在岛上做的荒唐事,更加难耐地含混开口:“别看了,我不想看了。”
谢稚鱼停下动作,抱紧了她。
女人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露出乖巧的形态,她带着凉意的肌肤透过薄薄的衣物传递过来,漆黑的发带着柔软的卷曲,服帖地顺着手指的张合顺滑流淌。
城市的晚钟再次响起,伴随着雨声的和鸣。这是这个季节的最后一场雨,漫天的枝叶花雨纷纷飘落,有人会随着初雪来到人间。
“这次的生日你想要什么礼物?”谢稚鱼问道。
南初没有说话,只是深埋进去,含住了面前散发着熏香的衬衣纽扣,在她的胸口留下浅浅的齿印水痕,然后抬起头,说:“我也爱你。”
“我没有问这个。”
“那我也爱你。”
第78章
#甜度超标,入股不亏!#:整期一个半小时,两人的同框时间为五分钟……这谁能不磕?!:之后呢?直接切下一个场景?还回来还回来把我的感动还回来:说真的,这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真情侣就大大方方同框好么(不是:好奇怪,我居然从两人对视的那一秒看出了含情脉脉……所以是谁先说破的?:cp粉也是疯了,你们是忘了之前的事了?姐姐可不会喜欢这种人:我鱼宝是哪种人?明明是你的好姐姐误会了,而且也特意道歉,刻意回避是吧?:啊……这样不就是小恨侣,更好磕了……
#各路明星的cp粉大赏#
#南初采访#:就这?:咋一看什么都说了,细想什么都没说:起码姐姐看起来没什么事,总算放心了:根据我放慢三倍的拉片来推理,4:33秒出现的手指,还有24:14出现的小半截袖口可以分析出在南影后病房内的另一人绝对不是助理,而是另一个女人!
请各位移步我的主页!我将持续为大家分析!:大家别去,是骗子!还花了我五块钱[怒]
谢稚鱼低头看向自己的衣着。
“鱼鱼,在想什么?”南初偏头,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这段时间她的脸色总算是好了一些,再也没有之前刚进医院时那种病恹恹的模样。
“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谢稚鱼将手机递了过去,半开玩笑式地说道:“现在的网友真厉害,分析得头头是道。”
“要不是你采访那天我就在这里,说不定真信了。”
“我让那个记者剪辑了一些比较出格的内容。”南初低头吻了吻她的指尖,“这几个人不出意外也是Vic放出去搅浑水的。”
谢稚鱼突然有些不自在,其实她在潜意识里确实有意识地在掩盖自己和南初的关系,毕竟她们俩人算是公众人物,想要公开也总是需要一个契机。
“其实我——”
“没关系。”南初被日光映成半透明的睫毛失落垂下,“我尊重你的决定。”
她坐在床上,身后是紧闭的窗和坠落的枯枝败叶,看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谢稚鱼眨了眨眼,突然凑了过去:“南初,这是在以退为进吗?”
“——”
她在南初真正慌乱的表情中与其十指相扣,吻住她,让这个女人除了胸口的起伏之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后,才体贴说道:“总之,原谅你一次。”
南初伸手捉住了她的指尖,眼带水光盈盈,用滚烫的脸颊轻轻蹭着:“这次可以不原谅我。”
谢稚鱼在愣住片刻后,忽得一笑。
***
在谢稚鱼的要求下,南初在医院又住了些时日。
等终于出院,一股伴随着料峭寒风的冷空气早已悄然来临。
某处私人住宅内。
谢稚鱼正熟练地用手机翻看着经纪人发过来的文件。
即使在南初住院期间她也没闲着,参加了一些商演和杂志拍摄,但作为演员的本职工作确实有些懈怠。
而且南初这边,虽然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在乎,但越是不在乎,就越说明她特别在乎。
她端起身侧的茶杯抿了一口,有些烦恼。
“鱼鱼,可以过来一下么?”
谢稚鱼听见喊声,放下文件走进隔间:“什么事?”
面前的女人正站在立式镜的面前,试图拉上腰侧的拉链,她穿着黑色的长裙,裙摆设计成不规则的图案,胸口手臂上缠绕着蕾丝,在动作间隐隐约约露出病弱苍白的肌肤。
南初单手撩起一侧的黑发,语带无辜:“拉链拉不上。”
谢稚鱼快步走近,弯腰顺便轻触了现在差不多只留下粉色疤痕的伤口:“之前听你说伤口有些痒,是不是要叫私人医生过来一趟?”
“不用。”南初抓住她作乱的手指,细细摩挲着,终于开口:“我下午要去公司开股东会议,你也不陪陪我……”
她暗地里明示不知道多少次,却还是被转移话题绕了过去。
谢稚鱼唔了一声,歪头学着她骗人时无辜的样子说道:“某人早点像这样直说不就好了。”
南初这才知道这个人怎么就突然就不解风情起来,她没有觉得自己被骗,反而觉得心脏被轻轻挠了一下。
坦坦荡荡说出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对她而言似乎是一件特别艰难的事。
可面前这个女孩是她想永远缠着的人。
随便她变成什么模样,就算将自己逼疯也好,杀死她也罢,只要别让她一个人留在这处深渊中。
“我想你陪着我。”南初将头磕在她的颈侧,“不想离开你,有时甚至渴望你是病的、疲惫不堪的,只有这样,我才能时刻不停地触碰到你的身体。”
“保护你,安慰你,拥抱你。”
她这一番病态的话才刚说完,就感受到了爱人轻柔抚过她的发丝,转而用修长的手指色。气得揉捏着她的唇瓣。
“你现在就可以。”谢稚鱼低下头,半掩着睫毛隔着指尖吻她,“需要我怎么配合?”
南初的呼吸随着这句相当于承诺的话或轻或重地喘着,犹如藤蔓般缠了上去。
是我在引诱你吗?
如果在这令人作呕的世界中相爱,那就要爱到彼此的骨节都咔咔作响的程度。*
“这次的报表……去修改……”
谢稚鱼隔着厚重的门扉,听着从隔壁传来的细微的声音,翻了一页文件。
上面还有汤姐细心的注解和对比。
“……又是综艺啊。”
自从上次那件事后,各种综艺邀约雪花般纷至沓来,要不是汤姐拒了许多,也许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综艺本还要更多一些。
她扫过本子上写着几个字,眼带思索。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响起,她将文件夹扔在沙发一侧,抬起头问道:“会开完了?”
南初从沙发后勾住了她的脖子,语气不满地凑到她耳边:“差不多。”
“大部分决策已经颁布下去,就看那些蠢蠢欲动的人能不能抓住机会了。”她语带冷漠地说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她并没有同理心,也不会怜悯任何人。
这是她生存的方式。
谢稚鱼想起之前趁南初睡着和心理医生通的电话。
【谢小姐,决定权在你。
或许南小姐保持这样也不错,只要您愿意留在她身边。】
谢稚鱼回过神来,抓住她随着崩开的纽扣往下的手指,仰头问道:“南初,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参加综艺?”
她解释道:“总不能突然就公开我们的关系,或许我们可以给大家一点斡旋的余地?”
从她和南初产生交集开始,各路唯粉和cp粉就一直在不对付,这件事总得有个始末,不然总会让一部分粉丝们寒心的。
“你做决定就好,我都愿意。”
南初哪会在乎这些,她甚至都没问是什么综艺,马上就答应了,现在的她还处于分离焦虑期,只要能和鱼鱼在一起,她去哪都无所谓。
甚至觉得自己患上了无药可救的皮肤饥渴症,只想片刻不停地和鱼鱼的身体相触,才能缓解这一情绪。
她顺着弧度一寸寸舔舐过鱼鱼的脖颈,停留在耳垂下方,小声要求:“我还没有在会议室做过,要不然……”
余下的话轻若无闻。
但谢稚鱼还是听见了。
现在还是下午,透过并未拉紧的窗帘,能看见外界的高楼上早早就亮起了灯光,甚至还能看见从中走过的人影。
她听着门外传来细细密密谈话走动声,又对上了南初湿漉漉的眼睛,觉得自己还是没有这种觉悟。
她勉强找了个借口:“你现在还在休养期间,不应该太过劳累,而且今早我们也——”
南初抱得更紧了,她柔软的胸口挤压着,张开艳红的唇:“那要不然,你来玩。弄我。”
“不会被发现的,没有人敢进来。”她褪下自己的外套,脸上带着满足与迷恋的红晕,“而且,你不是很喜欢吗?”
“你明明很喜欢在窗台下方——”
谢稚鱼动手捂住了她的嘴,又被她用舌尖舔了一口。
“……”
因为怕扯到女人腰腹处的伤口,谢稚鱼小心翼翼,动作缓慢轻柔,所以时间也浪费了许久。
如此,在发觉这个综艺是特意从家里起床开始录制时已经晚了。
南初站在门口看着她带着小田出门,幽幽说道:“你早就知道了。”
“就连Vic她们也是你那边的了。”
这种事不可能没有一个人不对她报告,但她居然再综艺开始前一天才得知这件事。
谢稚鱼见小田已经率先带着东西下楼,马上凑过去贴了贴她的唇瓣:“是你自己答应的。”
南初加深了这个吻,要是知道是这种流程,她一定要在开始前让人稍微改改剧本,最起码不要为了真实度出现这种流程。
一吻完毕,她贴着谢稚鱼的额头不满说道:“你一定是故意的。”
她早该知道,鱼鱼怎么可能会突然决定要和她一起参加综艺,以鱼鱼那缓慢的进度,要不是自己一直纠缠着,说不定现在还在犹豫着该怎么毫无波澜地公开。
谢稚鱼抬手擦拭了南初唇角被沾上的口红,看着她通红的眼柔声安抚:“也不算是故意,我一开始也没想到。”
她将南初有些凌乱的黑发拂平,认真承诺:“到时,我们就住在一起。”
“你只需要睁开眼就能看见我。”
就像以前那样。
南初和她对视着,几乎是抑制不住自己似悲似喜的念头,那时的承诺如风般逝去,又再次被新的承诺填满。
是她先毁约的。
所以,这一次不会再毁约了。
她抱住谢稚鱼,珍惜地吻了吻她的侧脸:“我知道。”
“我等你。”
第79章
“各位观众,这就是咱们心心念念的小鱼的家,我们现在敲门给她一个惊喜!”
藏在摄像机后的女性看着直播间不断上涨的人数,压低声音兴奋说道:“想必大家都很感兴趣小鱼之前在节目上说过的家到底是什么模样……而且我们还能见到刚醒过来——”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谢稚鱼穿着打扮十分规整,脸跟脖子上还带着些许水珠,挽起的袖口下方是覆盖着薄薄肌肉的手臂,正侧身邀请大家进来。:啊啊啊啊睡衣小鱼呢??:算了,这样也可以:屏幕怎么有点脏了,舔舔:我就不一样了,我直接hi老婆:你没有自己的老婆吗?为什么喊我的老婆
直播间下的评论尖叫不停不说,摄像头非常懂事的在客厅四处逡巡游荡。
被风吹动的窗帘,摆在餐桌上还带着露珠的花朵,以及墙上的向日葵壁画。
隔层是用水晶挂坠织成,在地板上反射出彩虹的光线。
“接下来是要……问我什么问题?”谢稚鱼还牢记着昨天看过的剧本,见摄像师试图绕过她钻进卧室,只得率先开口提问。
摄像机晃了晃,女人似乎是叹了口气:“那好吧,我们进入正题。”
“接下来的回答决定等一会儿节目正式开始时所获得的分数。”
“分数越高,等会获得的福利就越多哦~”
她看着直播间内越说越奇怪的话,笑着开口:“首先,我们需要先检查您的行李。”
谢稚鱼半蹲下身,毫不犹豫打开了放在客厅最中央的行李箱,开始一件件介绍。
“手电筒,防寒毯,衣服,护肤品……一个盒子。”她将这个蓝色的盒子往夹层塞了塞,“其实也还没想好怎么办,所以就保密吧。”
她自顾自地说完,又自顾自地将行李箱重新整理好放在另一边。
用时甚至不超过五分钟。:哈哈哈哈哈哈:不过真的好好奇啊:小鱼一看就是很会生活的人,更喜欢了[爱心]:不管我就要看!节目组搞快点,否则我就去举报你们诈骗:盒子盒子看看盒子
提问官立刻装作没看见,兴致勃勃地开始询问下一个问题:“我们听说小鱼是和南影后一起参加的这个综艺?”
谢稚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当然,因为——”
“上次我们共同的综艺给大家带来了并不愉快的体验,所以我和鱼鱼讨论了一下……”南初坐在车上,对着摄像机说道:“这就是我们这次一起参加综艺的原因。”
“还有多久才到?”她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再次询问。
“看这个路况应该十分钟左右,那下一个问题……?”
提问官试探询问,她可不敢直接让这位有权有势的女人回答,要知道她刚才想看行李箱就被南小姐的助理用眼神警告,只好顶着直播间观众的压力强行含混过去。
还好大家只顾着舔屏,轻松放她过关了。
南初颔首,将清冷的目光重新聚焦在镜头上,等待着下一个问题。:这是姐姐第几次问还有多久了,是想见谁:姐姐对工作还是很负责的,我就是看了姐姐刻苦认真的打戏花絮才垂直入坑:只是对工作负责而已:上面的唯粉骗骗别人就行,可别把自己给骗了:刚从隔壁过来,这两个人没什么猫腻我是不信的:比如?:我就不一样了,我直接分屏双开
片刻后。
对谢稚鱼来说有些莫名其妙的问答环节很快结束,她走向停在路边的车辆,却在里面看见了本不应该在这里的女人,一时愣住:“你怎么在这里?”
Vic明明说南初已经提前去目的地了。
南初没能忍住脸上露出的浅笑:“你能让Vic她们叛变,我当然也能让她们戴罪立功。”
她看着关掉的摄像机,和还在车外的几人悄悄牵住了鱼鱼的手指,说道:“我想陪着你。”
这种背着别人暗地里偷偷勾搭的感觉对她来说也很是刺激。当然,这种游戏偶尔玩一下是很不错,她当然还是更想要名分。
想要站在鱼鱼身旁,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谢稚鱼犹豫了一下,反手勾住了她的指尖。
女人的手指总是冰冷的,她那时总觉得,唯有在做那些事时会残留着湿漉漉的温热味道,才会让人感受到这不是一尊玉石雕像,而是活生生的,有着呼吸心跳的人。
但南初现在垂眼看人时真的很柔和,那点爱人时的烟火气萦绕在她的眉眼间,好似终于被人拉下神座坠入凡间。
“……我也很想你。”
虽然她昨天走后,两人在各自的卧室里煲了很久的电话粥,还在南初的循循诱导下做了一些难以启齿的事。
南初清冷矜贵的脸缓缓贴在两人相握的手上,眨动的睫毛轻触指节:“鱼鱼,我这么听话,今晚也会有奖励吗?”
谢稚鱼只觉得从手指交接处传来的那一丝痒顺着血液脉搏跳动到四肢百骸,有些想逃,又想要更多。
“……到时候再说吧。”
反正今晚是绝对不可以的,她们还要在节目组规定的场所里呆上一夜。
南初还准备说些让人羞涩的情话,车门便被人从外面拉开。
谢稚鱼立刻甩开了她的手,挺直腰板,假装没有看见她幽怨的眼神。
主持人站在车前左右看了看,总感觉车内的气氛很是古怪,但她也没多想,毕竟这两人的亲密关系传的到处都是:“南小姐,谢小姐。”
“要是没什么问题,那我们就出发了。”
这是一个休闲娱乐的综艺项目,整期就是找一个地方吃吃喝喝,虽然不算太火,但口碑还不错。
有时也会有作品比较出圈的演员跑过来一趟提高收视率,原本负责人也只是秉持着来不来都可以的态度给绯金投递了邀请函,没想到还买一送一,算是意外之喜了。
谢稚鱼和南初对视一眼,又很快刻意地回避了女人的视线。
她其实感觉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应激了。
明明都决心好好公开,可再遇见旁人时第一反应居然还是甩开南初的手。
但现在有外人在场,她也不好立刻道歉。
“可以。”南初依旧投来幽怨一瞥,实则心中窃喜,每次鱼鱼的小动作和表情都让她感到非常满足,在内心深处生出无限的遐想。
越这样,越能代表在乎。
如果鱼鱼什么反应都没有,才会更加让她发疯。
车子震动了一下,很快朝前启动。
主持人跑去后面跟着的车上和其他工作人员商量接下来的流程,所以车子上只剩下她们两人。
谢稚鱼关上前方的挡板,在假装看了一会儿风景之后终于小声开口:“刚才的事,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事?”南初起身坐了过去,故意在她耳边呵气,见她因为之前的事强忍着没有躲避后更兴奋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是什么事?”
谢稚鱼耳尖被热气熏陶得通红,无奈扫了这个故意作乱的女人一眼:“你明明知道。”
女人的娇躯紧紧贴着她,檀木似的黑发扫过她的鼻尖,冰凉又柔软。
“我不知道。”
“刚才甩开了你的手,对不起。”
谢稚鱼的眼依旧晶亮剔透,好似无论发生多少事,只要她想,永远能够坦荡从容地面对一切。
“你不需要道歉。”
南初当然是会觉得失落的,可这一点失落根本不值得这么认真的对待。只要知道鱼鱼依旧在乎她,依旧爱她,这些全都无所谓。
谢稚鱼摇了摇头:“这不一样。”
是她自己答应要重新开始的,那么在大家面前,给这个心思敏感又脆弱的女人一点安全感是必须要做的事。
“下一次,我不会再甩开了。”她攥紧了南初的手指承诺,“无论在什么地方。”
南初发觉自己就算是在这种温情脉脉的时刻,居然还是不知廉耻地想要将自己献上。
两边的树木不断往后倒退,远处的层云弥漫更换形状。
她无法克制地将目光停留在鱼鱼涂有润唇膏的嘴唇上,想要吻她,想要被更粗。暴的对待。
南初的眼眸加深,低声控诉:“那……你现在亲亲我。”
等会还要上镜,要是被发现怕是不太好交代,就算公开,她也想选择一个更浪漫的方式。
她不想听见任何会诋毁南初的话语,就算是陌生人也不行。
这个想法在谢稚鱼的脑海中转了一圈,很快就想到了更好的解决方案。
她动手扯下南初脖子上松松系着的装饰用亮色丝巾,倾身吮了过去,反反复复。
“……”
南初受不住这种刺激,只得暗自绞紧双腿,却也从唇舌间溢出破碎的喘息。
幸福,温柔与酸胀的情绪交织,毫不客气地融合在一起,让她仿若置身于无边无际的蓝色大海之中,她的身下是那艘小船,随着波涛起伏着。
两边飞速划过的景色变为虚幻的亮色,只有面前的女孩模样如此清晰。
你在找那艘船,久寻不见。
但见你寻找,她会自己破开汹涌澎湃的海浪。
“……怎么又哭了?”谢稚鱼抬起手指,接住了她从眼角滑落的泪珠。
南初张开双臂抱住她的脖颈,借着这对她而言长长的片刻时光看着:“我在想。”
她眼中失神毫无焦距,所看见的不知道是眼前的人,还是她所幻想的东西。
“你的嘴唇应该是甜的。”
“还是苦的?”
谢稚鱼唔了一声,只是垂下羽睫思索了几秒,便回答:“那好吧。”
她终于放弃和南初在这种地方作对,低头深深堵住了她的唇。
第80章
车内的空气沉闷湿热。
谢稚鱼打开通风系统,嗡嗡声瞬间在安静的空间内回响,车辆行驶的依旧很稳当,并没有因为她们做了些私下里的事而产生任何震荡。
她抬手为南初重新系上丝巾,并且拿出口红细细补上被互相吸吮而只剩下水渍的唇。
南初仰头,闭着眼睛任她施为,脸上带着餍足的神色。
“鱼鱼,好喜欢你。”
谢稚鱼停下动作,抬起她的下巴,蹙眉:“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看出来……”
她就不应该和南初单独呆在一起。
“不用担心。”南初蹭蹭她的手心,眨眼时睫毛扫过,“她们不敢乱说话的。”
谢稚鱼感受着指尖的软肉,有些无可奈何。
她担心的又不是其他人乱说话。
车子轻微晃动一瞬,很快就停在一条狭小的巷子前,车窗被敲了敲,一道女声响起:“两位老师,目的地已经到了。”
谢稚鱼赶紧手忙脚乱地将南初当作布娃娃一般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遍。
“没事的。”南初抓住了她不断在身上点火的双手,声音喑哑,“不会有人发现我们在暗地里居然维持着这种见不得人的关系……”
谢稚鱼看着她水润泠泠的眼,和重新变得矜贵清冷的外表,想到她居然默认了和南初在车里做出了这种事,直接打开车门,决定去吹点冷风平静一下。
接待的工作人员只感觉一阵风从她身边跑过,这里就只剩下还在车内端坐的女人。
“南小姐……”
南初蓦然一笑:“你好,带路吧。”
工作人员晕滔滔地答应了一声,赶紧按照规则说了些注意事项。
这可是被她曾在一起工作过的同事们所公认最不好相处的人。
只是因为她从来都是天边悬挂的皎月,就连洒下光辉都吝啬。
“不带路吗?”南初看着鱼鱼消失在巷口的踪影,语气淡淡的。
工作人员急忙反应了过来,马上带路。
等她们走出巷口,刚才跑不见人影的人正无聊地半蹲在路边,看着从墙壁缝隙深处蜿蜒长出的花。
她的发丝遮住了视线,只伸出在这种阴沉的天气中依旧显得格外白皙的手抚摸着那小小的叶片,地面上已经被她用叶子摆出来了一个看不出来是什么形状的东西。
“你来的也太慢了。”她偏过头,语气中带着一种自己都没发现的撒娇式的抱怨。
南初想起许多年前。
鱼鱼很喜欢在等待时无意识摆放一些东西,有时是从头顶掉在她书本上的花,或者是路边普普通通毫无特点的小石子。
她现在才明白,等待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南初抬脚,往前走了一步,然后越走越快。
巷口的风突然刮大,将原本被堆成某个图案的树叶吹动。
她停下脚步,轻声说道:“嗯,我来晚了。”
原本她还想问这个图案是什么意思,谢稚鱼却立刻站起身拍了拍手指上沾染的灰尘,朝站在不远处愣神的工作人员问道:“你好,可以带路吗?”
工作人员这才从这像是偶像剧的一幕中回过神来:“抱歉抱歉,请随我来。”
她在这一路上不停隐蔽的打量着这两人,看起来正如她们曾对着大众所说的那样,是认识的朋友。
但是——
难怪现在网上有这么多cp粉,她也磕到了。
不一会儿,一栋木质结构的两层屋子映入眼帘。用砖石瓦片制成的檐角上还挂着一条长长的锁链。
海城的雨水总是很多,所以前人为了防止雨水四溅,就会在房子四周挂上雨链。
“两位老师,目的地已经到了。”她压下自己不知飘向何方的思绪,进入工作状态,“这两张卡片上是各位在综艺结束前所必须要做的事,不能告诉别人你的目的,否则失效。”
谢稚鱼打开卡片看了一眼。
【给每人准备一杯具有酸甜苦辣咸的咖啡,并且让其说出好喝这两个字。】
“……”
还挺会玩。
她将卡片放进口袋,看着已经明晃晃怼到面前的摄像机,牵住南初的手率先走了进去。
南初反手与她十指相扣,目光柔和。
和其余人的礼貌寒暄不提,谢稚鱼率先找到了厨房的位置,一脸严肃地问大家:“喝咖啡吗?”
大家自然不好拒绝,全都耐心响应。
“刚好昨晚失眠,我还想着等会儿去外面买呢。”
“当然可以啊稚鱼,看来我们都有口福了。”
“我来帮你。”南初无论在任何地方,都想表现出她们两人不一般的感情。
谢稚鱼没有拒绝,只是吩咐道:“那帮我去把厨房*里那些佐料全都拿过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拿佐料,但南初没有拒绝。
***
几杯黑咖啡被摆放在桌上,却偏偏散发着莫名的酸味。
有人夸张吞咽了一下口水,说道:“我还是第一次喝这种新品种,要不然……霜霜你先尝试一下?”
盛霜和艾依算是这个综艺的常驻嘉宾,两人之间在这里的定位算是互为欢喜冤家。
所以盛霜也是格外嫌弃地瞥了她一眼,转头又同春风化雨:“稚鱼啊,其实我们现在不是很渴。”
总不可能逼迫别人喝这种东西,谢稚鱼决定等过一会儿再试试看,反正这任务也只是一个噱头——
咖啡杯与杯垫磕碰,南初不知何时端起咖啡抿了几口:“挺好喝的。”
她脸上的表情丝毫不动,完全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
“等一下……”
谢稚鱼差点当着几人的面捧住南初的脸让她吐出来。
要知道南初可是看着她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佐料全都放进去的。
众人纷纷愣住片刻。
盛霜迅速端起咖啡杯,调侃道:“我倒要喝喝看就连南影后都觉得好喝的咖啡是什么味道。”
她喝了一口,明明各种滋味涌上舌尖,却对着其他人缓缓扯出一个微笑:“……好喝。”
“真的假的?”艾依将众人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那我也试试。”
一阵沉默。
“好喝。”
“确实好喝,来大家都试试。”
“好喝。”
谢稚鱼看着全部一脸欣慰捧着杯子说好喝的人,端起面前的咖啡杯半信半疑地喝了一口。
酸甜苦辣咸,所有的味道齐聚一堂。
她起身,跑进了盥洗室。
傍晚。
在做了些节目组要求的任务后,她们终于在周围找到了晚餐用的各种食材,可惜抽签时抽到了谢稚鱼做饭。
几人围坐在一起,迟迟不敢下筷,害怕又变成早上那样。
谢稚鱼有些不好意思:“之前是因为要完成任务,我的做菜水平真的挺不错的。”
“而且南初也有帮忙。”
“对吧?”她将目光投向南初。
南初的嘴角不自觉翘起,露出柔软的笑来:“对,我吃过很多次,真的很好吃。”
盛霜没过脑子,顺嘴就开始吐槽:“南初当然觉得好吃了,之前你磨的咖啡她也说好喝,只要是你做的,恐怕……”
“本来就好喝嘛。”艾依放在桌下的手狠狠掐了她一把,笑着说道:“味道层层递进,回味无穷。”
“来,大家也累了一整天了,快吃饭吧。”
不管是哪种关系,在没有真正公开前,绝对不能胡乱揣测,这可是要负责任的。
南初没有再次强调,只是夹起自己做的番茄炒蛋放在谢稚鱼的嘴边,语气熟稔、旁若无人:“上次你说白糖放得太多,这次我改良了一下,你吃吃看?”
谢稚鱼习惯性地尝了一口,语气平淡:“还可以,比之前做的好吃。”她抬头看向沉默的众人问道:“……你们不吃吗?”
“这次真的是正常的饭菜。”
“吃,马上吃。”
“不知怎么的,突然有点饱了。”
“盛霜,少说废话。”
吃完晚餐后便到了总结环节,因为一整天只有谢稚鱼完成了隐藏任务,所以她得了第一名。
主持人站在石凳上,先是祝贺了一番,然后说道:“稚鱼,你可以指定在场的众人帮你做一件事。”
“当然,不能违法。”她还开了一个小玩笑。
谢稚鱼想了想:“我先告诉大家一个秘密,然后再拜托大家帮我做一件事,可以吗?”
【以下内容在征求过本人意见后暂时不予播放,详情请关注@南初@谢稚鱼】
这一期的十分钟节目前瞻又在最抓心挠肝的地方结束了,v博上迅速爆了好几条热搜。
#咖啡到底有多好喝#
#尊重祝福#
#小鱼到底说了什么#
#怎么回事我怎么在吃狗粮#:真的好喝吗?为什么我看了小鱼之前的制作过程觉得不好喝的样子:按照比例一比一还原,确实不错(456赞):为什么都在争论好不好喝,难道真的只有我一个人发现,小鱼喝的杯子其实是南初的……:发现+1:别聊这些了,小心南初的粉丝打过来:得了,现在就差官宣了吧,还打过来,你看她们现在有露头吗?:小鱼到底说了什么啊?真没人知道?:我听在娱乐圈工作的小姨说,南初和谢稚鱼两个人好像是真的……
其余不提,在网上引起热议的两人正走在小道上。
“来,小心一些,这里有石子。”谢稚鱼打着手电筒,牵住南初的指尖。
这里是一片并不寂静的山坳,周围出了枯黄草叶被风吹动的声响外,还不时能够听见夜半的鸟鸣声。
往下看是被光亮连成一线的城市,高架桥上快速行驶的车辆宛若一道流光。她们其实离那间屋子并不远,隔着树杈还能看见那边的灯光。
“你还记得吗?”谢稚鱼用手电筒晃了晃前方在昏暗天色中只剩下一道剪影树木:“小时候我们经常在你被关禁闭后偷偷跑出来,像现在这样跑到没人的地方散步。”
“鱼鱼。”南初抬睫,语气有些别扭,“其实等你真正站稳脚跟,或者我真正退圈之后再官宣也还来得及,反正……我也不在乎别人的祝福。”
“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
“不要。”谢稚鱼沉默片刻,回过头:“等待是很辛苦的。”
“我们不要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