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他黑化了她想要和他撇清关系

    纵使心中翻江倒海,但面上林贝仍然还是装得极好的,还算勉强稳住表情没有崩塌。

    在雷蒙德那双寒气凌冽的眼睛注视下,她脸上的笑容牵强,不明所以:“恭喜你取得第一名?”

    “还有呢?”雷蒙德追问。

    “还有?”她踌躇不安地站在走廊门口,一阵风吹过,寒风灌入脖子里,更是冻得她瑟瑟发抖。她绞劲脑汁,开始回想上几次见面的时候她还欠雷蒙德什么话吗貌似也没有。

    见她这副迷惘茫然的模样,雷蒙德只觉得一股难言的怒火在心口窜得欢快,瞪着她的眼神越发凶神恶煞。

    看她瑟缩着脖子的可怜模样,忽地,这股气闷又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雷蒙德暗暗叹出一口气,垂眸收起那双凛冽的眼神,垂眸避开的眼睫闪烁,嗓音听上去也不如以往盛气凌人。

    “林贝,我有话要对你说。”

    林贝攥紧身后的书包带子:“有什么话不如以后再说吧”她缩了缩脖子,神情为难隐隐抗拒,环视一圈,“这儿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她转身想先进屋去,从前除了小组作业,他们之间并没有太多的利益纠葛,她心里隐隐总觉得再和他纠缠下去不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要说的话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话。

    一边想先离开这里是非之地,另一边却也纳闷奇怪,雷蒙德今天看上去有些不一样,从前他最是不爱搭理别人了,看谁都觉得是蠢猪傻子,唯独自己独一无二。

    她还未转身,雷蒙德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看起来苍白细瘦的五指,却像是铁钳一般难以挣脱。

    雷蒙德不悦地皱眉:“你在躲我?”

    林贝抬头心虚地笑了笑:“我哪有。”

    “那你跑什么?”他死死盯着她,觉察到她觉得这里冷,紧紧皱着的细眉展开,显露出往常的傲气表情来,嘴角上扬,“就你这身板,又弱又无能,就这种天都觉得冷,狮子族群怎么会送你这么个废物来上学,算你运气好,和我在同一个宿舍,不然指不定被揍死”

    林贝暗中翻了个白眼,又挣了挣握着自己手臂的爪子。

    “你身上什么味道?”突然,他鼻尖一动,眼珠陡然凌厉如利剑,突然凑了上来。

    林贝心头一跳,害怕自己身上关于卢卡斯的气味没有被覆盖完全,情急之下生出了大力气一把甩开了他的手。

    “我,我还有事,先不多说了!”

    雷蒙德又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扯回身边,刚才突然闻到的味道好像又消失不见了。

    他将其撇下,语气正经地说起:“我有话要和你说,你睁大眼,是我——,你是还没睡醒吗?”

    林贝简直忍无可忍,这个自恋狂真是没完没了了。

    不过在她挣脱他之前,雷蒙德就大步拽着她离开宿舍门口,召来了他的私人航船,将她半拖板拽地拉了上去,去往了学生会办公的楼栋,进入了学生会主席单独的楼层与房间。

    “你干什么?!”林贝一路又拍他的手又叫,用力甩他的手,可就是挣脱不开,只能跟着他的步伐走,被他拉进了房间。

    这一路上她大概观察了方向,这栋办公楼与校领导的办公楼是在同一区域,在最风尘仆仆的训练场的附近,曾经她看见过这块地方,上次她还来过,因为德罗维尔在隔壁的大楼里也有办公休息室。

    纯白色的航船灵活迅敏,对应的楼层如打开护城河的吊桥一般,左右开了一个入口,向行驶而来的航船张开母亲般的怀抱。

    航船稳稳在指定楼层内将落,雷蒙德一路大步拽着她的手臂,将她从航船下扯下来。

    “雷蒙德!你要要干什么?”

    “松手!松手!”

    出了停泊航船的屋子,走过一个转角,映入眼帘的房间占地辽阔,装修简洁奢华,整体色调呈现蓝、白、金三色。

    来到门口时,林贝另一只手死死扣着门框,却还是被雷蒙德给无情掰开了,他急不可耐地将她拉进了学生会主席独有的办公室。

    房门自动合上,映入眼帘的沙发旁的衣橱外,挂着两套学生会成员的专属服装,左胸前的徽章图案和当初在A区食堂她所看到的一样。

    “你鬼叫什么。”雷蒙德好似对于她如此抗拒不能理解,不过她现在的意愿还不太重要,因为他的脑子现在全被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和要说的话语占满。

    林贝揉了揉一路被他又攥又握的酸痛手臂,脸上实在给不出什么好脸色。

    她在心中暗自下定决心,以后都会离这位有王子病的贵公子远远的。

    从前是因为她以为要回家必须要让他的心动指数涨满,所以厚着脸皮做出那些事,对他那恶臭的嘴和脾气所受的气都咬着牙往肚子里吞,现在她无债一身轻了,以后休想再得到她的一个好脸色!

    “你怎么比我还娇气。”雷蒙德此时此刻完全沉浸于自己的世界,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

    他咳了咳,清清嗓子,重新看向面前身形娇小的室友,姿态高高在上,压着脸上的不自然,语气施舍:“既然你没话对我说,那换我来说。”

    林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满腔怨怼,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打又打不过,只能仰头看着他,等着他能说出什么惊天话语来。

    他又轻轻咳了咳,本就高耸的鼻梁骨高高扬起,越发不可一世,没有一丝对于赘肉的精瘦鼻尖微动,扬起的面容眼角有些压不住地隐颤。

    “前几次你跟我说的嗯那些话——”

    林贝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好说歹说我们也是一个宿舍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他微微错开脸,因俯视而低垂的眸子没有回看她的眼,而是落在她胸前的亚瑟顿军校徽章上,“我随便考虑了一下我也是看你可怜啊我同意了。”

    什么话?

    林贝的脑浆好像被一把勺子给搅拌均匀了,拼命且吃力地思考着他这句话的意思

    她前几次说过的话?

    看她可怜?

    所以他,答应了?

    答应她什么了

    ——她的表白。

    “怎么?高兴得傻了?”久久不得回应,雷蒙德那落在徽章上的眸子向上抬,落到了她的脸上,看她呆在原地的傻样,他的嘴角压不住地勾起,“我也就是看你可怜”

    见她只昂着脑袋呆愣地望着自己,那神情可不像是高兴过了头,没有一丝喜悦掺杂其中,他嘴角的笑意

    也收敛了,主动补充道:“你放心,我可是雷蒙德,没有兽人敢对我们说三道四的。”

    那张夺人心魄的美丽脸蛋如沐春风,仍然还附着着一层轻快的愉悦,他低头伸出手就要去牵她的手。

    她仿佛才回过神,迅速地避开了他的手。

    林贝的喉结滚动,恍如如梦初醒,猛地躲下脸,她的五脏六腑都在叫嚣,为现在这副局面而惊慌。

    谁能想到,眼高于顶的傲慢人鱼,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屈尊降贵”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虽然她在脑海的系统里确实能看到他对她的好感度,但从前也不低啊,不也没发生什么?她原以为,只要淡了联系,他们慢慢就断了。

    谁能想到现在会出现这一出!

    余光中,男人那张美丽脸蛋上的轻快早已因为她默声拒绝的行为而消失得一干二净,那双如玻璃球一样的湛蓝双眸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似乎在压抑着怒火,等着她开口解释。

    林贝的眼珠飞快转动,随后抬起脸来面对他,面容上流露出悲伤的情绪来:“我,我何德何能,有这样天大的荣幸,能得雷蒙德大人的青睐。”

    “只是经过雷蒙德大人之前的几番教训,我已经认清我与您之间的差距了,以前是我太不成熟,居然敢打扰您”

    “你这是什么意思!”

    雷蒙德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语而厌弃她,而是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场面话,对上满脸忧愁又悲伤的她,他似乎很是生气,两条细眉间的褶皱能夹死一只苍蝇,死死瞪着她的双眼如两根寒芒凌厉的钢针。

    一声怒吼打断了她之后,停顿静止的片刻,他精雕细琢的面孔缓了缓情绪,却还是掩盖不了的不可置信和不甘:“你不就是看上了我的脸和身体吗?现在你不是还没得到你就这么放弃了?!”

    同外界所有人所以为的那样,他知晓了她的所作所为,他从前就以为她是靠手段和肉。体勾引卢卡斯以求在军校里的庇护,现在再与之前的印象衔接上,更说明她是一个无能、虚荣、狡诈又贪财好色的雄性狮子!

    可是她看上了他的美色,她还没得到呢,为什么突然说放弃就放弃。

    人鱼族群的兽人出生就带有先天的优势,健全超强的躯体,在人群中一眼万年、璀璨夺目的夺目美貌,没有显性或是隐形的基因疾病,这是因为世世代代的人鱼都不与外族通婚,保持着基因的纯净。

    眉眼间重重情绪一闪而过,如一道闪电在密布的乌云中央炸裂开,轰然响彻之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没出现过。

    他抬手解白袍的衣领,眼睛仍然垂眸注视着她,仍然是用与面容毫无相干的设施语气说:“我是看你可怜,我可怜你,勉强给你”

    嗓音里夹藏着些微不可察的迫切。

    “不用不用!!!”林贝连连摆手,紧密双眼想要背过身去,可雷蒙德偏不让她如愿,又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要退缩逃跑的她给捞了回来。

    “你不是一直惦记着呢!跑什么!”

    “雷蒙德大人您金尊玉贵唔——”

    “你又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雷蒙德猛地捂住了林贝喋喋不休的嘴巴,有力的双手攥住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林贝背后的书包坠落进纯黑色的地毯,发出一声闷响。

    林贝悬空的腿又踢又踹,只觉得他手劲太大了,她的腰快要被他给勒断了,可对于她的挣扎,雷蒙德好像感觉不到,完全沉浸于这种亲密的距离里。

    眼看着那张俊脸就凑过来了,林贝急得一巴掌就招呼上去。

    “你竟然敢打我?!”雷蒙德捂住脸,满脸不可思议。

    脚一落地,林贝抓起地上的书包就跑。

    “我们不合适!同性不能相恋!”

    她出了门直奔电梯,可到了电梯门前才发现,这种专属办公室,都需要身份验证。

    转回身,雷蒙德衣领大开地站在走廊里,雪白的锁骨和胸膛显露出来,可和这种旖旎的衣着相比,他的眉宇间全是化不开的戾气和怒火。

    他的嗓音还算正常:“你是故意在用我的话堵我?”他呵笑一声,“你在记我的仇?”

    林贝急得快要跺脚:“以前是我年少无知,现在幡然悔悟了不行吗?我们真的不合适你还是继续去相亲,找你们人鱼族群的雌性兽人吧!”

    “你再说一遍!”好像听到了什么字眼,那挤压的怒火越发烧得旺盛了,死死盯着林贝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会冲上来掐死她。

    “你和你们人鱼族群的雌性兽人更合适”

    “你居然让我去找别人!?”雷蒙德的脸色看起来差极了,疾步冲到了她的眼前,快到她都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衣领就被揪了起来,“你居然敢叫我去找别人?!!”

    林贝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情绪激烈,她一直都是好声好气地说话的,除了刚才打了他一巴掌,其他话语听上去不算毕恭毕敬也算将自己摆在低位了,他看起来却怒火中烧,仿佛她掀了人鱼的祖坟。

    雷蒙德低头挨近她的脸,几乎鼻尖抵着鼻尖,期间却没有一丝暧昧气息,他身上那股骇人的气息笼盖住她,令她回想起他可是敢直接拿刀子捅卢卡斯的,不经背脊生寒。

    半晌,他却突然松开了钳制她的手,一甩手侧身扣起最后一粒扣子,冷冷斜了她一眼:“是你在求着我,你不稀罕,我还不愿意呢!”

    林贝一心只想快点离开这:“那能麻烦你帮我验证一下身份吗?”她暗示身旁的电梯。

    雷蒙德低头看着她的神情,这次是真的咬牙切齿了:“你要是敢现在就跑,永远都别回来了!我们一刀两断!”

    林贝心想巴不得,所以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也是连连点头,声声应下。

    她并非是一个坐怀不乱的老实好人,雷蒙德确实长得非常美丽,一眼难忘的那种,只是色字头上一把刀,这条人鱼脾气差戾气深重,要是真被眼前的美色给诱惑了,之后麻烦只会更大。

    雷蒙德气得身形不稳,最终还是鼓着一身的气,没真让她走回去,领着她去乘坐来时的航船,将她送了回去。

    只是大概这次是真的气急了,回去的途中他看也不看她一眼,更别说再开口说个只字片语。

    回到宿舍大厦的三十三楼,等林贝下了航船,他也没同她一道回宿舍,而是独自承载着航船离开了,不知去往何处。

    林贝看着消失在飞雪尽头的航船,心下松了一口气。

    看这个样子,短时间内雷蒙德怕是都不会理她了。最好离她远点,依他这么高傲自负的性子,久不联系淡了最好。

    她刚刚松了一口气,用终端开门进入宿舍,原本以为在里面的人会是亚特兰特,她已经在心里搭建好心理桥梁了,准备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可是当门被推开,在里面的人却是——卡尔。

    温润阴柔的面孔看上去憔悴了许多,似乎他们没见面的这些时日,他过得并不好。

    那双如翡翠精粹般抓眼的绿眸如夏日枝头一抹最纯粹的油绿,浓烈澄澈的浓绿,在那张本就如松如玉的面容上格外夺目,完美的仿佛是人工制造出来的。

    纹丝不动的绿眸里仿佛暗藏着微风拂过水面的波光粼粼,似笑非笑又似乎面无表情,没什么格外的情绪,直直地注视着门口。

    直到门被推开之后,映入眼帘的是她,那双令人莫名毛骨悚然的绿眸才微微动了动,面无表情被欣喜若狂所替代。

    卡尔的嗓音惊喜:“林贝,你回来了。”

    林贝点了点头,径直走回自己的座位,心下实则在为难着,虽然她确实一开始没想到卡尔会在,因为他总是为他的养父做事,经常三天两头不在,但无论他回宿舍的时机早或晚,有些话还是要言明的。

    只是

    余光中看向那张在她背后注视着她的脸,本就清瘦的身形好像又瘦了一截,她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况且他还知道了她作为人类的身份。

    她将书包放下后,便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沉思。

    在这时,按捺不住的卡尔起身,轻轻来到了她的身后,伸出手躬身从后面环抱住了她,他乖顺地将脑袋埋入了她的肩窝,嗓音模糊:“我好想你啊林贝。”

    一个接一个轻柔的吻已经落到了她的脖子,仿佛凳子上有针,她猛地起身,挣开了他的怀抱。

    回身面对那张俊秀的面容上出现的惊愕,他不会如雷蒙德那样性格外放地表达自我咒骂她,即便内心再不安,也只是这样静静垂眸看着她。

    林贝缓缓抬眸,将目光落到了他的脸上,看这个小可怜暗藏恐慌的神情,想必他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卡尔,我”林贝心虚又惭愧地舔了舔唇,“我们以后还是别再这么亲密了,保持一些距离吧。”

    卡尔身侧的拳头死死握紧,面上却仍然伪装得很好,柔柔弱弱的双眸起初是不敢置信,紧接着呈现的是几欲昏厥的、被抛弃之后的痛楚。

    漂亮的绿眸里不知何时已盈满水汪汪的泪,脆弱到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沙哑着嗓子问出一句:“林贝为什么”眼眶里盈满的泪终是流下两行,他哭得凄美,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洇湿的泪染湿了浓长的睫毛,“为什么?连林贝也不要我了?我是生来就残缺卑贱的畜生,能苟活着,就该像阴沟里的畜生,有一口气就该心满意足,不该再奢望其他,我活该一次次被抛弃”

    这些话曾经都是罗缅用来教训他的,现在却在他的嘴巴里说了出来,只不过并不是真的自暴自弃,而是搏得同情。

    可是他的料想空了,即便他哭得梨花带雨,林贝也不看他的脸一眼,这一次他的美**惑失败了,林贝是真的铁了心要和他撇清关系。

    就连他说的越来越过分,用这些下贱的词汇往自己身上套,她除了摇头,都没有直接上前安慰他。

    慌乱在汹涌蔓延至四肢百骇,他不明白不过是几个标准日未见,她为什么就突然改变了主意,为什么要和他划清干系,他因为她的这两句话语内里几乎肝肠寸断。

    在今日之前,即便身陷囹圄困境,他被罗缅打了个半死,几乎奄奄一息,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肉,他的心里却还是高兴的,他时时刻刻都在回想着他和她的过往,她看着他的脸痴呆的模样,她因害羞而酡红醉酒般的面庞,都令他神魂震颤。

    最重要的,还是那句亲口承认的喜爱——她亲口说她喜爱着他。

    这些珍贵的回忆就如同用悬杆吊挂在脸前的良药,即便再难再卑贱如尘埃,他也能凭着最后一口气爬起来,重新爬回到她的脚边。

    可是她现在说了什么?

    她居然说要和他保持距离?

    她居然想要和他撇清关系?

    不

    不!

    不可以!

    绝不可能!

    第132章 亚特兰特“我好喜欢”

    视线内所有的颜色都黯然失色,卡尔的哭泣渐渐消减下了声音,双眸在无人可见的角落陡然寒光迸射,阴沉极了。

    他不明白,在这一次见面之前,祂们之间的关系明明是更好了,他成功接住了落入怀中的月亮,可突然间,不过几日未见,一切都变了。

    从前被罗缅殴打得半死,被世人所唾弃,被皇室所厌恶,他都没有觉得全身上下疼得不能呼吸,这种疼痛如插根土里盘根错节的树根,表面上看一切如常,可要拔出来时候,那些树根就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手,死死扒住土壤。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在痛,空气里充满了银针,随着呼吸进入肺腑,刺穿他的内脏。

    “为什么?”他死死注视着林贝,眼眶通红,这一次,他却没再落下一滴泪来,如呢喃般的质问轻巧且清晰,“你上次还说喜欢我”

    突然间,那双好像机械般不用眨眼的眼睛颤了颤,被急迫与欣喜所覆盖。

    “是不是德罗维尔那个贱货逼你的?!是不是?”他急切地上前两步,纤细白皙的脖颈垂下,他握住了林贝的手,宛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语句哽咽讨好,近乎哀求,“林贝你,你不用担心,我会为你摆平的”

    林贝的眉头皱起,欲言又止,沉默片刻,却还是缓缓抽出了自己的手,神情愧疚又抱歉:“对不起卡尔,之前的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我因为有不得已的原因,所以才会那样做,你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们还是朋友。”

    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当初她勇敢站出来为他赶走欺负他的人,没发生过。

    宽慰他,告诉他,他有价值,他没错,没发生过。

    那个晦暗楼梯口的表白没发生过。

    意外发现她人类的事,拥有共同秘密的事,没有发生过。

    带她回府邸的亲密与坦白都没有发生过。

    卡尔人生中,最美丽的月亮,就是遇到林贝那傍晚将夜时天边的那一轮,清风,晚霞,尘土飞扬,她丝毫不顾及其他兽人的目光,直奔他而来,只为他而来。

    现在,一切都不存在了,她说要让他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激情与爱恋都要他自个消化掉,当作从没存在过。

    从今以后,她就要离他而去。

    他因为她的存在而重新鲜活起来的人生,彻底恢复黑白,重新感受跳动的心脏,正被利剑穿心。

    人生本就是一滩死水,有人往里面丢进石子,激起千层波澜涟漪,可是现在扔石子的孩童说,要这湖死水将扔进去的石子吐出来,还要让这湖死水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消除记忆。

    孩童悠扬而去,死水还是死水。

    本该如此。

    “林贝一点都不喜欢我吗?”卡尔没再上前,只是固执又静止地站在原地,神情看起来比刚才平静多了,只是脸上的泪痕还未干,眼尾的扩散开的红晕令他秀美端方的面容看上去格外脆弱。

    林贝总觉得他好像哪里变了,但眼前头顶上方那张美丽的脸还是泪光闪闪,具体也说不出哪里变了,就是那双被泪水冲洗过的莹润绿眸,似乎有些平淡到近乎纹丝不动的面无表情和冷淡,因身高的缘故从上到下看着她时,像两口干涸的枯井。

    来不及多想,她如做错事的小孩,垂下脸:“是我对不起你,我愿意承受你任何的怒火,如果你需要我做什么,我不会推辞。”

    “你有你自己的人生路要走,我总不能欺骗你,占你便宜,这对你不公平。”

    卡尔的声音似呢喃:“所以就是一点都没有。”

    林贝踟蹰愧疚的神情已说明了一切,他的色。诱与示弱,是会令她被这副皮相所迷惑片刻,说到底,终究停留于这副皮囊。

    *

    林贝心中是愧疚难安的,卡尔本来就很可怜了,她也怀疑自己这么做是否正确,可是又回想起当初知道系统的任务只是虚空的之后,她就坚定不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卡尔的养父位高权重,卡尔为他的养父做事,那肯定也是有自己的道路要走,她怜悯他的过往与身世,愿意和他成为朋友,但她绝对不能因为觉得他长得好看就继续欺骗他的感情了。

    长痛不如短痛,和德罗维尔在庄园里僵持的那几天,她的决心就已经很坚定了,虽然不知未来在何方,但她要想在这里活得更好,肯定是要做出些行动,首要的就是为之前的行为擦屁股。

    一想到这些,她就头疼得厉害,德罗维尔和卢卡斯暂且先不说了,雷蒙德也基本算是成功“绝交”了,卡尔也算是说清楚了,就剩下一个亚特兰特。

    仔细回想,还记得仍在第十三区联邦野训的时候,在她囚禁亚特兰特被冥勒教授发现之后,恰好也是她发现任务是个乌龙时,她整日在基地的屋子里消沉度日,睡得昏天黑地,与此同时,那个时候亚特兰特重获了自由。

    可是被解开手脚的束缚之后,他没有要拿刀子砍她,连吵闹都没有,脖子上仍然戴着那个她亲手制作的黑色项圈,就这样清醒之后,用冷淡疏离的面容去替换了她的位置,每日外出完成小组任务。

    他居然冷淡高洁成这样?还记得他在宿舍里对雷蒙德说过,只有下等生物才会被情绪所左右,所以他心理境界高超到了这个地步,对她的所作所为并不放在心上,即便她私自将他当作狗来践踏训练。

    不对啊?

    虽然羞耻得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但林贝还是记得刚开始绑架他的时候,他明明气得要疯啊。

    林贝咬住指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雷蒙德在她回来那天和她大吵了一家之后,就不回宿舍住了;卡尔也是,在那天她和他说清楚之后,他就又消失了,他一向很忙。

    至于亚特兰特,

    她回来了的几个标准日,她都没见到他的人影。

    最近上下学她都和卢卡斯一起,好像又恢复了刚刚进入亚瑟顿军校的时候,只是身边没有了奥利弗,唯一要担心的就是日常课上的考核,要是连续三次考核不通过,那一门的课程就相当于挂科,如果三门课程的考核不通过,那就会被劝退。

    一切还算正常,她勉强能够通过考试,混个及格,这已经是她能力范围内最好的成绩了,唯有一门,徒步训练,冰冷刺骨的风雪刮到脸上像剐下一层皮一样痛,她永远永远都不可能像兽人那样轻轻松松跑几十公里。

    终端上的教务系统中心发来消息,如果她连续一个学期的徒步训练都不及格的话,也会把她劝退。

    她的注意里很快又落到了自己学业上,如果她退学,那还是只能回到庄园,和德罗维尔为伴,又何谈去做其他什么事,可继续留在这,也令人焦头烂额。

    林贝在为自己的未来发愁,她不知道自己未来要做什么,就算她对机甲感兴趣,能做些新奇的小玩意,但毕业之后真的能为罗缅公爵效力吗?她的余生都要在军营里面度日吗?为兽人帝国奉献出所有的一切吗?她的生命,她的时间。

    迷茫就像是这片土地上下也下不完的大雪,雾蒙蒙的天际没有尽头,苍茫得像是这个世界被从上方罩上了一个厚实且庞大的厚白又污浊的塑料袋,又像是一个被四面八方完全封闭的水晶球,水晶球里,飘飘洒洒的泡沫雪花,在随着音乐迷乱坠落。

    她再次见到亚特兰特的时候,她的野外徒步课堂考核又没通过,而同为人类的亚特兰特轻松地通过了。

    从外形上看,亚特兰特的身高并不属兽人,只是不如其他大部分兽人学员魁梧健壮,但兽人中也有像雷蒙德一样身形高挑颀长的兽人,所以单从外表上看不出什么,至少不如她的体型这么显眼。

    就在她在盯着他的侧影暗自打量思量时,气质冷冷清清的男人似有所感,偏头准确无误地看向了她。

    林贝冷不丁和他对视上,她还没来得及窘迫,周身矜贵从容的亚特兰特眼中的寒雪已悄然融化,朝她走来。

    “林贝,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想请你为我过生日。”他的语气平淡从容,听不出什么异样奇怪的地方,唯一令人奇怪的就是他突然找她搭话的行为了。

    以前她一碰他,他就躲得八丈远,更别提主动找她说话这种事了,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林贝刚刚在冰天雪地里跑完,小脸冻得通红,思维也变得迟钝了,小巧的脸被包在帽子里,茫然地仰脸看他,流露出懵懂意外的表情来。

    她因为半途失败先折返回原点了,亚特兰特先跑完的那一队里,而卢卡斯在下一队,现在还未回到原点场馆。

    迷茫之后是警惕,是不是在面上不显,然后在心底已经默默恨她良久了,已经将她千刀万剐了。

    他主动邀请她去过生日,她也想看看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关子,但总觉得有种阳谋的错觉,她到时候也可以拉着卢卡斯一起去

    “林贝,你一个人来。”亚特兰特仿佛知道了她在想什么,先一步打断了她的想法,见她陡然大难临头的表情,他的唇微微抿住,声音融化进风里,“你不是想回去吗?我可以帮你。”

    *

    虽然天空依然白茫茫的一片,但今日的风雪好像小了些。

    摘下口罩,口中呼出的白气变成了实质性的水雾,再三核对地址,林贝从棉绒的袖子里伸出手来,想要敲门。

    可还没等她的手触碰到门板,面前银白光滑的门就在眼前被打开,亚特兰特颀长优雅的身形露了出来。

    “等你很久了,林贝。”

    不知是不是林贝的错觉,总觉得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冷淡矜持的外表下,居然有些欣喜和期待,说话的语气也过于熟稔,好似祂们之间原本就很亲近熟悉。

    林贝抿唇,保持着礼貌冲他微微颔首。

    亚特兰特为她侧开身体,领着她进入了屋内,还非常贴心地帮她接手她脱下的外套和围巾手套。

    额前细碎的墨发将将能够遮盖眉眼的长度,一双细长的眼眸看起来总是很高冷,高挑修长的身形穿着一套纯白的类似于居家服的薄薄衣物,布料看起来十分单薄,将他修长有力的骨骼衬托得十分有型,这也是林贝第一次见他穿除校服正装之外的衣服。

    向来冷峻清高的眉眼今日却怎么看都十分贴心熨帖。

    究竟是因为原本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以前未了解过,还是因为他陡然的转变是有什么阴谋?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她的心下越发警惕,不由得暗自悄悄摸了摸裤子一侧偷偷藏起来的匕首。

    这里是亚特兰特在亚瑟顿市区的房子,在半空中的七十多楼,这还是林贝第一次进入亚瑟顿市的私宅,在高耸入云的大厦群中,从七十多楼的落地窗往外看,已经看不到地面的光景,却能看到同是高楼的风景,漂浮在万丈悬崖之上的不稳定感,总让人的心落不到实处。

    她虽然知道亚特兰特是人类,但系统其实对这个世界知之有限,也有视野盲区,她并不知道亚特兰特的背后,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获得房子的。

    入目的房子宽大辽阔,并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东西,装修风格简洁明了,一看就非常符合亚特兰特原先淡薄的性格。

    亚特兰特从容不迫地在前面带路,祂们一路到了餐桌前,林贝低头看到了桌子上早已摆放好的菜肴,不是什么黑黢黢的标准餐,而是非常适合公元二十一世纪人类食用的熟食,她甚至能看出来其中有两盘是肉排,什么肉暂且不知。

    亚特兰特已经先行为她拉开椅子,示意她先坐。

    林贝内心忐忑地落座,为他突然变得这么体贴绅士而不习惯。

    落座之后,她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到了面前的食物上,暗自思忖,他身上看起来没藏任何武器,他也没有要和她动手的意思,难道这场鸿门宴不在于“舞剑”,而在于眼前的食物?

    他会不会在里面加了见血封喉的毒药

    “是不合你的口味吗?林贝。”在林贝愣神的片刻,在她对面落座的亚特兰特出声打断了她,那双黝黑的眸子注视着她似乎有些忐忑紧张。

    在她没回过神时,桌上的复古六角烛台不知何时已经被点燃,奶。白温润的长条蜡烛被橙黄烛光渲染,暖色的光晕落在了他往日里疏离清冷的眉眼,竟多了几分人气温度。

    哪里都觉得怪怪的,林贝的内心十分煎熬,要是他真是因为她之前在第十三区联邦对她做的那些事生气,朝她发火她也认了,大可以明着说,可他偏偏是这样不明朗的态度,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宛如悬挂于头颅之上的铡刀,猜不准什么时候就斩下来了,令人心烦意乱,坐立不安。

    “哦,没什么,就是好奇,你怎么会有亚瑟顿市的房子。”她的眼神掩饰地眨了眨,“莱奥托帝国对于土地的管控一向很严。”

    蜡烛顶端的火苗自若悠闲地燃烧着,将这原本昏暗的一隅照亮,窗外的飞雪有了一窗之隔,默然无声。

    亚特兰特将属于她的肉排盘子移到面前来,他的嗓音说不出的轻柔,如承接天际飘落一尾羽毛的清风霜月,生怕将这尾羽毛吓跑,深邃冷静的眼瞳望向她:“杰奎琳送给我的。”

    杰奎琳又是谁?

    林贝很纠结要不要接着问下去,她是很好奇这个世界的“人类”,但是接着问下去会不会很没有礼貌。

    在她纠结的这一瞬,亚特兰特主动开口:“她也是人类,也是一等公民,她一直都负责与兽人世界对接,所以对于兽人世界的人和事,会比我们都要清楚。”

    他说的是“我们”,已经下意识将她也认作这个世界的人类一员了。

    “林贝你不是说想回去,我现在就可以送你回去。”在与林贝的对视下,他的口风一转,“不过我私心还不想送你回去,我希望你能在这陪陪我。”

    他在一边说话时,已利落地将林贝盘子里的肉排切好了,从容地推到了她的跟前:“快尝尝吧,这些全都是我亲手做的。”

    他微微低垂下面容,好似一个在心上人面前害羞露怯的少年,嗓音春风和煦:“许久没做过了,林贝,快尝尝。”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一听她的名字从他的嘴巴里吐出来,她就背后一颤,浑身都不舒服。

    林贝呆楞住:“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对面如害羞般低垂着脑袋的男人,闻言似乎肩部颤了颤,好像在压抑克制着什么情绪,深深呼吸的肩起伏又回落,随后他抬起头来,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刚才还勉强算是平静正常的眼神,骤然间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光彩,亮汪汪的。

    他忽地站起身,将身体从桌椅

    的束缚间撤出,一个斜身就滑跪到了她的身前,非常近非常近的距离,但他仍然克制着自我,刹车到位,没有直接和她的躯体有任何的直接接触。

    “你!”林贝吓得猛地从椅子上窜起,因为动作过于激烈,椅子后翻倒地,在类似大理石一般的坚硬光亮地板上发出了刺耳的一声巨响。

    她的手下意识地攥住裤兜里的匕首,僵硬的身体不敢轻举妄动,连眼神都不敢移开,与跪在身前的男人大眼瞪小眼。

    她的另一只手杵在桌沿,紧张的指甲将纯暗色调的桌布抓到曲折,她的背脊紧绷地弯折着,全身上下都有种心惊肉跳的惊慌失措,思绪乱成混乱的线团,瞪大了眼大气都不敢喘。

    她站着,男人跪着,她从上到下俯视着他,她身体僵硬不敢乱动,跪在地上的男人亦不再是从前孤傲高冷的模样。

    他颀长有型的躯干微微向后仰着,被包裹在一层纯白布料下的胸膛急促剧烈地喘息着,白皙修长的脖颈蔓延起一层淡淡的薄粉,细嫩的青筋随着他喉结滚动而浮起,他抬着下巴,仍然在用那种野狗看见骨头的眼神热切地盯着她。

    乌黑的眼珠缓缓落到了她攥在裤子一侧的手,目光更是灿若星辰:“那是你上次给我戴着项圈吗?还要。”

    林贝整个人都要当场石化了,脑子停止转动,只是这样呆愣地看着他。

    “自从第十三区联邦回来之后,我每天每夜都在想你,林贝。”他向来冷淡的嗓音此刻说不出来的甜蜜,激荡到隐颤,眼尾因激动而艳红不已,嘴唇都发抖,“我总是会回想起你骑在我身上高超的脸,还有你踩我,拽我的脖子,骂我骚。货我都好喜欢。”

    他跪在地上膝行向前两步,几乎胸膛就要抵到林贝的大腿,抬起颤颤巍巍的双手,拇指与蜷缩的食指拉住她的衣摆,以这种低位的姿态,高高地扬起细长白皙的脖子,执着又乖顺地望着她。

    “我好喜欢,林贝,你不是喜欢小狗吗,我当你的狗,我可以在地上爬给你看,你继续给我戴项圈吧,你亲手做的那个,黑色的,边角有线条,用你的指纹才能打开”

    说着,他果真如小狗似的吐了吐舌头,将脑袋倾靠在她的腹部。

    如果是其他人做出吐舌头这种动作,大概会非常猥琐,但亚特兰特长得很清瘦矜贵,眉眼冷冷清清,双眼狭长,鼻梁挺直,唇部颜色很淡,唇形偏薄。

    日常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般的冷漠,周身贵气的气质就如哪家的学霸高冷少爷。

    此时此刻,他张开薄唇,唇缝间露出一截淫。秽又放荡猩红的舌尖,怎么看都充满色。情的意味。

    第133章 他讨厌她“我想当你的狗”

    林贝只觉得自己的舌头已经失去了知觉,说话发直,思绪短路:“不,不,不用了,我有小亚就可以了。”

    亚特兰特并没有因为她的拒绝而出现什么沮丧的神情,原本拉住她衣摆的手缓缓移动,慢慢似有若无地捧起了她攥着裤子的手,仍然是跪在地上一副迷醉不能自已的情态,双颊绯红,清凌凌的脸春。色旖旎。

    “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他鼻息粗重,语音却是越发含糊不清,“我想当你的狗。”

    他的吻落到了她的指尖时,比火星还要滚烫。

    林贝几乎吓得魂不附体,猛地哆嗦着腿脚跌跌撞撞后退,可她无意识拽住的桌布因她的剧烈动作而被扯移了位,烛台的火光剧烈晃动,最靠近桌沿的高脚杯砸落在地,碎成了一地四分五裂的钻石,闪着晶晶烛光的暗芒。

    她被这杯子碎裂的声音惊醒,想要先处理,但亚特兰特显然不顾其他:“林贝不喜欢我吗?你不是说,我是世界上最和你心意的宝贝,你最喜欢我吗?”

    林贝汗颜,这些昏话都是床上随口胡诌的,哪能相信,现在以这样的形式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来,无异于公开处刑,好像一下子就把她对他做的那些羞耻的事的遮羞布给揭开了,即便日常看起来祂们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某些事还是说不清楚。

    林贝尴尬极了:“我来找你,也是想和你道歉的。”

    亚特兰特亮闪闪的乌黑眸子痴痴望着她的脸,摇了摇头:“我不要你的道歉,我只想当你的狗。”他又黏黏糊糊地粘了上来,捧住她的手作势想舔。

    林贝将手收回:“你冷静一点,我们好好谈一谈。”

    “我很冷静啊。”亚特兰特抬头对着她露出一个浅笑,讨好着,“我只是有点高兴而已。”

    他没有一丝多余赘肉的鼻尖动了动,微微向前凑近她,嗅着空气中独属于她的香味,表情陶醉眼神迷离:“好香啊,这就是林贝的味道吗?还和你干。我的时候一样”

    电击的电流猛地流窜过全身,林贝有种这辈子要被钉在耻辱柱上的感觉,勉强压下心中的波涛汹涌,强迫自己抿唇,流露出一个看得过去的微笑,眯着眼笑:“不如,亚特兰特,你你先起来吧,我们好好谈一”

    “你叫我的名字好好听啊!”她退他又近,膝行至前,双眸闪烁,“林贝,你再叫叫我的名字吧”

    他根本就听不进去任何话语,那副只是叫叫他名字,他就爽得眉眼松泛含着春意的模样,哪还有一丝从前高冷不搭理人的矜贵,毫无下限。

    他的鼻尖轻轻碰到了她的腹部,隔着一层布料,她听到了他的呼吸在颤抖,喉咙和胸腔里发出的声音像是沉浸于激动中情难自已,清瘦的背脊也跟着一同抖,好像她是什么猫薄荷似的。

    林贝忍无可忍,将他的脸推开了一截,嘴上的话还算客气:“亚特兰特,你先起来吧,你这样很奇怪”

    “这还是你在回来之后第一次碰我。”亚特兰特眷恋不已地摸了摸自己的侧脸,嗓音惊喜。

    “你——”

    “别动!”亚特兰特垂眸,看向地上碎了一地的碎片,神情郑重,“林贝,小心会伤到你的。”

    他跪在地上,就椅子给林贝扶了起来,用充满希

    望夸奖的眼神望着她。

    林贝也不知为何,她在椅子重新落座,一瞬间在高度上与亚特兰特拉近了许多距离,他仍然跪在她的面前,这一次,他的手触碰到了她的腿。

    准确来说,一开始是脚踝,后来才缓缓向上,探进裤腿,玉白五指轻柔缱绻地抚摸上她的小腿。

    “你别动,我来处理。”

    他的眼睛从始至终都盯着林贝看,一刻也舍不得移开眼似的,林贝因腿上传来的触觉而觉得背后如蚂蚁乱爬,心也躁乱起来。

    亚特兰特终于不再跪着了,在他起身召唤机器人来进行打扫时,林贝猛地回过神般也起了身:“我先回去了!”

    什么谈话啊道歉啊,都没发生,只是没想到外表清冷的亚特兰特,私底下竟然是这样有特殊癖好的人。

    因为她的鲁莽行事,阴差阳错之下,还把他的隐藏属性给刺激出来了。

    要是在人类社会,她肯定要掏出手机给闺蜜分享这惊天秘闻,附带一排大大的感叹号!!!

    她头都不敢回,埋头朝着门飞奔而去,身后很快传来杂乱又飞快的脚步声,忽地,亚特兰特从她的身后拦腰抱住了她。

    他的双手圈着她的腰,将身形细小的她收入怀中,垂下白皙的脖颈,将脑袋埋进她的肩窝。

    “林贝,你要对我负责。”

    她夺取了他的清白,他这过去的这么多年人生,从没有一次有像林贝这样对待他的。过去的日子太过于无聊平淡,只有待在她的身边,他才觉得生活是鲜活的。

    在过去的数不清年月的时间里,他被灌输的教育与思想都是左右理智的情绪是不可取的,一等公民,早已能够控制各类情绪,人会有爱恨嗔痴,但这些爱恨嗔痴都应臣服于理智之下,不能被情绪左右,不能因情绪而冲动行事。

    是林贝绑架他开始,他才尝到了这种真真切切被情绪左右的滋味,是打破桎梏与枷锁的畅快,那是一种无法控制的、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瘙。痒和冲动,是林贝让他体验到了这些滋味。

    他就像是离不开水的鱼,在过去的几个标准日,他曾试图打破这种无形的牵绊和骚。动,他没去军校,没有见她,可是毫无作用。

    见不到她,他的病症反而越严重了。

    他轻吻她的发丝,在她离开前,亲手给她穿戴御寒的衣物,跪着给她换上鞋子。

    *

    雷蒙德讨厌林贝,讨厌她没有高大威武的身材,讨厌她没有耀眼的成绩,讨厌她那自恃友善柔和的眼神,讨厌她主动和他说话,讨厌第一次见面她就给他留下了不一样的感觉。

    雷蒙德讨厌林贝,讨厌她看上去全身上下没一样能拿得出手的本事,讨厌她蠢到像个白。痴,基础幼崽都会的东西她不会,讨厌她这么无能的兽人却还能和他住在一个寝室里。

    雷蒙德讨厌林贝,讨厌她每每都能与任何一个兽人学员交流欢快,讨厌她和其他和她一样蠢的兽人欢笑言谈,讨厌她一看到他出现就陡然变换的脸。

    雷蒙德讨厌林贝,讨厌她总是无时无刻都带着喷雾,讨厌她总是喜欢往自己身上喷浓到刺鼻的味道,讨厌她每次他一靠近她就故意喷喷雾,讨厌她总是装无辜不谙世事的脸。

    雷蒙德讨厌林贝,讨厌她能对任何兽人都可以露出那样和善的笑脸,即便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讨厌她却总是对着他露出那种不是由衷的僵硬笑容,比哭还难看,丑死了,讨厌她废物无能,贪财好色,一身上下没一处优点,讨厌她眼瞎不会选择正确的强者。

    雷蒙德讨厌林贝,讨厌她又蠢又坏地以为能像驱使那只蠢狮子似的使唤他,讨厌她对谁都能笑脸相迎,讨厌她对他说话就是夹枪带棒,讨厌她嘲笑他去相亲。

    雷蒙德讨厌林贝,讨厌她做出了一个愚蠢的决定,讨厌她为了接近他而去勾引那头蠢狮子,讨厌她胆大包天地亲吻他,夺走了他的初吻,讨厌她总是频频向他表白,弄得他心神不宁、坐立不安,浑身上下都不对劲。

    雷蒙德讨厌林贝,讨厌她好像只是对他的皮囊和显赫家世感兴趣,他却一点都不生气。

    雷蒙德讨厌林贝,讨厌她总是牵动他的心绪,讨厌她在他勉强看她可怜同意她的追求之后,她夺门而逃的羞辱,讨厌她对他失去兴趣,找借口躲他,离去的背影坚决,头也不回。

    雷蒙德讨厌林贝,讨厌她在离开学生会主席办公室之后,毫无反应,没有一丝留恋,讨厌她在之后上课的日子,对他没有一个多余的眼神,一眼都没有看他,一眼都没有。

    雷蒙德讨厌死林贝了。

    讨厌完了之后,又开始斟酌祂们之间的过往,其实好好说起来,祂们之间还真没有什么画风温馨和谐的时候,往往待在一处不是冷嘲热讽就是虚与委蛇。

    她的身材娇小细弱,刚刚来亚瑟顿军校的时候,都没人待见她,这么弱的兽人,长到这么大,肯定吃了不少的苦头,她之前又是送花又是当众表白,又是为他断了和那头蠢狮子之间的联系,她已经很累很辛苦了,她的真心都是看得见的。

    只不过是因他之前拒绝的次数太多,拒绝得太狠了,所以她备受打击,信心气焰没了,对于他突然的同意肯定也觉得是天上掉馅饼,做梦还没醒呢。被拒绝多了,现在暂时放弃了,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至于重新和那头蠢狮子厮混在一起,不就是为了气他吗?

    随随便便这么一想,雷蒙德觉得自己的心肠真是太好,他决定再给她一个和他在一起的机会。

    第134章 掉马前奏“我好像有一点点喜欢上你了……

    窗外的天阴沉沉的,宿舍里没开灯,因宿舍的封闭性极好,阳台外的窗户紧闭,所以当宿舍门一合上,整个空间里就没有一丝动静了,沉默得落针可闻。

    风霜飞雪都被阻隔在门之外,屋内的视线昏暗,只有窗外的白雪映衬下,有些许的老电影哀默般的光影。

    桌子前趴着一个身形单薄的影子,似乎睡得正酣甜,连一个从黑暗中走出来的漆黑影子靠近她都没发现。

    卡尔缓缓褪下手上的黑色皮质手套,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动作轻柔缱绻,如对待什么珍贵易碎的宝物。

    空气中的异香在寂静的冷夜无声扩散。

    趴在桌前酣眠的女孩无知无觉,重叠的双手当作枕头,侧仰着脸,露出一半姣好的面容来,暗淡的雪光将她的肌肤称得莹白发亮。

    卡尔的绿眸在这幽静的环境中更加诡异,如机械人造的完美瞳孔,正低垂着静静地凝望她的睡颜。

    而后,缓缓地,他低头,情不自禁地亲吻她的面颊,一寸一寸地细吻,从额头吻至下颚,不放过任何一寸皮肤。

    他吻过她秀气的眉毛,吻过她可爱的眼睫,吻过她迷人的唇角。

    沉睡的女孩似乎是觉得痒,不安地动了动,眉头紧蹙,颤抖的两簇睫毛像破茧而出的蝴蝶双翼,挣扎着想要醒来,可就像是身处于一个怎么也醒不过来的噩梦,焦虑、迷惘地挣扎片刻后,又重归于平静。

    卡尔的眸色加深,他紧紧盯着她酣睡的侧脸片刻,目光下移,缓缓落到了她的唇上,凝视良久,沉默又压抑的绿眸似乎闪过许多沉重的情绪,他忍无可忍般颤抖着呼吸闭上眼沉醉地吻了上去。

    水声渍渍作响,怀中的猎物开始从被堵住的嘴巴里发出些支支吾吾的闷哼,迷蒙不清的躯体和四肢也开始迷糊地乱动。

    一开始是轻柔的,是细细品味,想着浅尝辄止。可后来便是越吻越激烈,恨不得将她生吞下肚般的吞噬缠绵。

    为了令她更加迎合,他抬起了她的下巴,令她更加敞开接纳他的进入与纠缠。

    胸前的抵抗他察觉到了,觉察到她快要喘不过来气,他喘息低促地缓缓后撤,银线仍然还相联着,彼此的气息缠绵交缠。

    她的脑袋无意识地歪斜着,乖乖地被他的手托着,眼前的女孩双眼仍然是紧闭着的,红唇被刚才激烈的吻磋磨得糜。艳,近在咫尺的眼睫仍在剧烈抖动,不知何时,她的两颊已染上薄红,散发着甜香热气。

    双手正撑在他的胸前,即便是不清醒睡梦中,也在试图反抗他的贴近,只是指尖蜷缩着,迟钝又胡乱地推着,这小点力气以反抗他的攻占,不过是杯水车薪。

    不够,还不够

    静谧无声的宿舍,昏暗的光线,地上黑漆漆的地砖涌动缓慢蜿蜒爬行。

    他将她抱了起来,自己坐在了她原本的椅子上,然后再让她面对面坐到了他的腿上,顺便将她乱动抗争的手臂反剪到后腰。

    他握着了她的一只脚踝,抬起了她的一条腿,从脖子顺着往下吻,每一个地方都照顾得细致周到。

    女孩后背靠着书桌,无意识地仰头哀鸣,却无法动弹分毫,两只手被冰凉又

    诡异的钳子禁锢在身后,唯一空闲的一条腿在半空中踢腾了两下,很快就被地上昂起的尾巴一圈又一圈地缠绕住。

    林贝做了一个非常非常诡异恐怖的怪梦,梦见天上地面到处都是蛇,那些蛇一直一直在追她,无论她逃到哪去,都躲避不开,到处都是黑黢黢的蛇。

    它们从四面八方涌来,蜿蜒爬行,吐出可怕的蛇信子,包围住了她。

    她被蛇给抓住了,她掉进了阴冷粘腻的蛇窟,她的身上每一寸都有蛇在缠绕着她,密密麻麻,数不清的蛇头在咬她,连嘴巴里也不放过,咬得她两腮发痛,呼吸不过来。

    窒息,可怖。

    它们争先恐后,想要吃下她的血肉,那湿黏阴冷的蛇鳞从她的皮肤上爬过,她狠狠打了个寒颤,四肢手脚都被缠绕死,唯一能动弹的就只有没被禁锢的腰这一小方天地,她不停得乱动,挣扎着让蛇滚下去!不要再过来!

    那数不清密密麻麻的蛇,一眼看不到尽头,阴冷的蛇鳞一条爬过,在皮肤上留下了一条令人战栗过电的痕迹,千千万万的蛇鳞擦过,她浑身上下都被这种恐怖的感觉给冲击着。

    “不要!不要!”

    林贝清醒了过来,睁眼一看原来还是在宿舍,眼前桌子上的图纸作业还没完成,她怎么突然就困睡着了呢。

    她检查了自己身上有没有蛇,刚才那个噩梦即便清醒了也还是令人心有余悸。

    她身上并没有任何痕迹,除了睡久了手臂有点麻,和刚刚洗完澡出来一样,刚刚做作业之前她确实洗过澡,就是还没擦头发。

    一摸头发也还是湿的,她赶紧提了吹风机去吹头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头发好像没干过。

    她正好吹完头发时,雷蒙德回来了。

    自从那日大吵一架之后,他都没再回来宿舍住,今天居然破天荒回来了。

    按照他以往的习惯,肯定一言不发打开电脑,将键盘敲得劈里啪啦响。

    但是今天不一样,雷蒙德似乎是专门冲着她回来的,彼时宿舍里只有祂们两个人,雷蒙德从一回来开始就目光紧紧追随着她。

    林贝心里本来就觉得之前的那些事一团乱糟,他生气不理她最好,她最怕的就是雷蒙德找她麻烦了。

    显而易见,现在是后一种,雷蒙德是来找她麻烦的。

    不是前几天还说要绝交的吗?人鱼变脸这么快?

    林贝收拾着脏衣服,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站在宿舍中间盯着她看的雷蒙德。

    “林贝,我有事要对你说。”雷蒙德清了清嗓门。

    林贝手里有活,手脚利落地将脏衣服全单独收拾好了,她的衣服为了放置被破坏和气味的泄露,一般她都要自己手洗,做完这些,她转过身去,听他又要说些什么。

    美丽的人鱼有着一张出挑的脸,五官折叠度很高,随性又慵懒,颇带着点与世隔绝的狂傲与不拘。

    “林贝,我讨厌你。”他说。

    林贝静静站了两秒,窗外的夜晚彻底暗下来了,像被打翻的暗色调调色盘。

    她的脸上流露出迷茫和疑惑的神情来:“我知道啊。”

    雷蒙德紧紧盯着她的脸,细眉微动:“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之前祂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抓住机会就跟他表白的,三句话里有两句都是溺死人不偿命的阿谀赞美。

    过去的这几个标准日,她在上课时不再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一眼,她找不到时机再和他表白,那好,现在他都站在她面前了,她为什么就不能再说一次吗?!

    和内心波涛汹涌的雷蒙德相比,林贝的神情显得要平淡多了,她犹豫了片刻,摇了摇头。

    雷蒙德感觉脑袋里好像有一根弦“崩”地一声断开了,他在和她绝交的这几日寝食难安,每天脑子里总是不自觉地回想她的脸,他早已暗下决心,只有她再向她表白一次,他就同意了!

    可是现在,雷蒙德觉得眼前的人变了,说不清楚哪里变了,大概是气质,她不再活泼灵动,眼神望向他时也更加从容,好像她有更加在意的东西了。

    这种莫名的情绪令他没由来的一阵心慌,他被这种心慌和情绪所驱使,脱口而出:“林贝,我准你和我在一起。”

    还是这个绕不开的问题,林贝原本以为他这么心高气傲的人鱼兽人,那天之后,也许以后一辈子都会和她老死不相往来,没想到这才几个标准日啊,一只手都还没数过呢。

    她讪笑道:“雷蒙德大人,我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我已经放弃了,你还是去找你们同族群的雌性兽人吧!”

    这不就是他之前的拒绝借口吗,在这个世界同性相恋没有好结果的,而人鱼族群有其他族群没有的珍惜雌性兽人,人鱼与人鱼才是一类,这么多个新纪元年以来,人鱼从没有和外族相恋的先例。

    林贝想起上次她也是说出了同样的话,把他给气走了,所以这一次她也相信她的一句话也能把他气走。

    然而预料之中他摔门而去的景象并没有发生,雷蒙德仍然站在宿舍的地面,那双如雪花与大海般冰蓝的眼瞳,正专注地看着她。

    残雪飞霜,坚冰融化,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围墙,已裂开了缝隙。

    他脸上那种高傲的姿态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盯着林贝的双眸有些怔忪失神,如迷途的羔羊在冰天雪地里发出最后一声哀鸣。

    “可是林贝,我好像,有一点点喜欢上你了。”

    他的声音,静悄悄的,如窗外无声无息飞落的大雪。

    林贝愣住,这也并不在她的预料之内,她从未想过雷蒙德会承认自己对她的感情和心动,毕竟他是那么一个自尊要强的人鱼兽人,从来不会承认自己有错,也从不会承认任何人对他的特殊存在。

    *

    那晚的告白之后,雷蒙德又忙去了,与此同时,校园网络交流基站上传开了一件重大新闻——人鱼族群里有一位雌性失踪了。

    雌性在网络交流基站本就是经久不衰的话题,人鱼族群千百个标准年来,除了身份权势,最闻名于世的就是人鱼族群有自己的雌性兽人,他们可以实现族群内部自然繁殖,不必依赖于帝国医院。

    雌性的珍贵程度自是不必多说,哪怕在人鱼族群,雌性兽人那也是统一养护保护着的,只有优秀强大的雄性人鱼才能获得求偶的机会。

    人鱼族群内部这么多新纪元年以来都将雌性人鱼统一豢养,建立专门的保护教育所,派卫兵进行专门保护。

    奇怪的点就在于,在这样严密的监视下,居然有一位雌性人鱼失踪了,这不仅仅是人鱼族群内部的事,热度直接关系整个帝国。

    雷蒙德作为人鱼族群的一份子,肯定也在他父亲焦头烂额地逼迫下寻找线索。

    这是全帝国都在关注的一件事,人鱼族群本就富可敌国,开出的悬赏报酬已经到达天价。

    首相府邸。

    西蒙斯克越发衰老了,鬓角的白须越发显眼,浑浊的眼瞳里全是化不开的凝重,他将手中的文件重重甩在地上,勃然大怒:“怎么就死了?!”

    那手下急忙回复:“她是自杀的!我们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西蒙斯克重重坐回椅子,头疼不已地捏了捏眉间。

    那手下也忧心不已:“首相大人,那现在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我们恐怕撑不了多久”

    “我再想办法和杰奎琳再谈一谈。”西蒙斯克的嗓音透露出长久未休息好的疲倦,“只能先这样了。”

    那双浑浊苍老的眼如秃鹫般凌厉,转过头时,眼神还算柔和:“陛下那边呢?”

    “一切正常,也没闹着要出去了。”手下答。

    西蒙斯克微微颔首,又抬头看对面墙上的地图和旗帜,雄壮伟大的莱奥托,那金色的徽章正对着他,那十四个区联邦的旗帜被平平铺展开。

    对面的墙壁上

    全都是徽章和地图,占据了慢慢一整面墙,隔着很远很空荡的距离,却依然醒目。

    窗外的雪还在下,就像是已到达世界末日,世界变得寂静,飘零的落雪孤独凄惨。

    命脉始终是在别人手中,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即便明知希望渺茫,面对女人慵懒随性又漫不经心的笑容,垂暮的他却还是不能不做些什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雪淹没整个世界。

    时代的航船在迎着风雪前进,可是时间过去了太久,走的路太多,这航船就同他一般,垂垂老矣,英雄垂暮。

    正在这时,机器人守卫尽职报告——卡尔求见。

    “卡尔?”

    皇室的耻辱,不可被提及的皇帝的亲哥哥,莱奥托的大殿下。

    他们之间,向来就没什么交情在,卡尔居然在这个时候来找他,西蒙斯克正心烦意乱,干脆想让机器人回拒他。

    “卡尔说,他想给您送一份礼物,绝对能解决您的燃眉之急。”

    西蒙斯克让卡尔进来了,这么多年,他现在才细细打量已经长大成人的卡尔,他周身的气质很说不出的死气沉沉,面无表情令他那张本来还赏心悦目的脸骤然变得丑陋。

    西蒙斯克本来就不喜欢卡尔,也不想和他多绕圈圈,开门见山:“礼物呢?”

    “不着急。”卡尔抿唇微微一笑,令他苍白无血色的脸增添了几分病态,“我送给您的消息,这天底下独此一份,我要得到我应得的。”

    “呵呵。”西蒙斯克冷笑,“你和罗缅还真是有趣,他和杰奎琳勾结,一心只想断了帝国的未来,你又来假惺惺地送什么消息?”

    “我和他不一样。”卡尔面无表情地看向他,“帝国的生死存亡和我没什么关系,我也不关心,我能保证这个消息绝对能值得我所要的价码。”

    西蒙斯克沉默片刻,问道:“你要什么?”

    卡尔答:“第十三区联邦的边防指挥权。”

    “你真是好大的口气!”西蒙斯克好像被他不知深浅的言语给激笑了,“第十三区联邦边防指挥权一直都在德罗维尔手下的人手上,我何必为了你得罪他?一个消息能有这么大的价值?”

    西蒙斯克就差把痴人说梦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有一个人类女人出现在了亚瑟顿市。”

    西蒙斯克脸上的表情瞬间滞住,那双毒药般绿幽幽的眼如幽灵,迫使他听他继续往下说:“现在就在亚瑟顿军校里。”

    “因为德罗维尔的庇护,所以过去了这么久没有一点风声的透露,他将来路不明的她创造了另一层身份,塞进了军校。”

    卡尔的瞳孔无波,尾音清浅上扬:“这个消息,值不值?”

    第135章 惊天骗局全都是谎言

    当西蒙斯克首相带着卫兵轰轰烈烈突然出现在亚瑟顿军校时,这就注定不会是寻常的一日。

    依然是早上第一节课,和沿途的风雪相比,教室暖气融融,窗外的雪光晃得人昏昏欲睡,但因为是冥勒教授的课,也没有学员敢在他的课堂上睡觉,除非你想在上课时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被喊起来被劈头盖脸地痛骂一顿。

    卢卡斯早早陪着林贝晨练、吃完早餐,卢卡斯现在不用做什么额外的训练,所以能够天天陪着林贝,日子也还算温馨幸福。

    吃过早餐,然后他们一同背着书包去教室,亚特兰特已经坐在了老位置,见到林贝来时,那往常克制冷淡的嘴角竟多出一抹笑意来。

    卢卡斯凑近林贝:“他嘴巴有毛病吧。”

    兽人向来是不会关注不感兴趣的兽人的,卢卡斯对亚特兰特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初一个宿舍时,天崩地裂他都能巍然不动于山,仿佛天塌了都和他没干系。

    ——就算被林贝囚禁了三天,也还是能这么云淡风轻地揭过,不计较不追究,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某种程度上,他也是个怪人,要是其他兽人,肯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

    可今天卢卡斯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怪怪的,他和林贝一进教室门,他就抬起头冲着他们这边笑,让卢卡斯总觉得心里不痛快。

    “别管他。”林贝心下恨不得爆粗口,但面上还是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过来坐啊。”亚特兰特主动开口,嗓音清冷,和他的脸很一致的如落泉潺潺流水音。

    卢卡斯低头看林贝。

    “毕竟是一个宿舍的。”林贝干笑了两声,还是带着不情不愿的卢卡斯过去原座位坐了。

    一切如常才好,要是她哪里举止变得不一样了,那才会让卢卡斯生疑,到时候要是他一深追究,那肯定会发现亚特兰特内里根本就不是和他看到的那样!

    卢卡斯谨记上次刻骨铭心的教训,虽然不会当面说不高兴,给她摆脸色,但林贝能察觉到他心情不是很好。

    一落座,终端震动。

    亚特兰特:“林贝,你怎么才来,我等了你好久~”

    亚特兰特:“我给你带了我亲手做的午餐,等会我们回宿舍去吃吧。”

    亚特兰特:“你身边的这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一点都不会照顾人类,同一个族群的才会更好相处哦。”

    林贝:“老实点。”

    亚特兰特:“好的。”

    卢卡斯看身边的两个都在低头摆弄终端,他一瞬间眉头紧皱,无法控制的妒忌和猜忌还是如火山喷涌而出。

    祂们是不是在背着他聊天?为什么林贝之前要去绑架亚特兰特?他们什么都做过了,是亚特兰特更招她喜欢吗?

    如果是以前,他会将自己满腔的怒火都发泄出来,一定要让林贝告诉他真相,可是上一次跌倒的经历太过惨烈,他不敢再冒险

    上课的铃声打断了他的猜疑和妒恨。

    而林贝对这些一无所知,她还在想怎么把亚特兰特甩掉,他老是爱犯贱,在试探她的边缘,她怕哪天真忍不住给他两巴掌。

    可惜事情走向根本就不是和她想的一样,而且现在更要命的还是她的学业。

    当林贝还在为学业发愁会被退学时,不知为何总觉得心烦意乱时,当冥勒教授站在讲台上用教鞭指过每一个发动机的零件时,声势浩大的卫兵由西蒙斯克首相带着闯入教室。

    见到首相,所有的军校学员都需要起立行礼,教室外的走廊步履匆匆,门被踹开之后,林贝都还没看清来人是谁长什么样子,身边的同学就猛地起身,瞬间精神抖擞。

    林贝虽不明所以,也急忙起身。

    站在讲台上的男人看起来似乎已经年过半百,面容雄浑略微有些苍老,他的眉间有深深的折痕,这令他的相貌总是看上去威严且生人勿进。

    他浑浊却精明锐利的双眼如鹰般扫射过下面立正行礼的学员们,尖利的目光一眼就定格在了林贝身上。

    那双威严的眸子像两把利剑,猛地穿透了她的身体,林贝突然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在他的注视下,她的心砰砰砰地乱跳起来。”

    你就是林贝?“西蒙斯克开口。

    这样沉重的声音,莫名耳熟,脑海中猛地一闪而过,是新生开学典礼发言的那位老者!他就是莱奥托帝国的国父,也就是辅佐小皇帝哈德里安的现任首相。

    电光火石间,她想不出有什么样的理由能值得他这么大动干戈地找她,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难道是小皇帝出了什么事?如果除了这个,那就是她身份的事了。

    在她忐忑的点头之后,西蒙斯克眉头皱得更深了,眼角的皱纹层层叠叠,双眼尖利无比:“你伪造身份,肆意妄为,混入帝国最优秀的学院。”他一个眼风递给卫兵,“抓住她。”

    卢卡斯和亚特兰特就坐在林贝两侧,卢卡斯闻言急忙将林贝护在身后,亚特兰特手慢了一步,悄悄地收回了那只手。

    面对以往他同样崇拜的西蒙斯克首相,卢卡斯焦急大喊:“首相大人!这件事我的兄长会和您解释的!”

    林贝的脸贴着卢卡斯的手臂,粗粗环视,她的前后左右的学员们都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给震住了,错愕不已。

    教室里到处都是人,包围在学员之外的,密密麻麻都是威严以待、冷面端枪的卫兵们,她没有退路了,插翅难逃。

    闻言,西蒙斯克冷笑一声,回斥卢卡斯:“你的兄长同犯包庇罪、不忠诚罪,等我回去再处理,你现在最好让开,不然你和你的兄长一样同罪并罚!”

    “就算是有罪,那也有校长和学生会依照校规进行处罚,哪能劳烦首相您大驾光临,带走军校的学员?”

    雷蒙德悠然地从门口走了进来,他美丽耀眼的那张脸看上去还是那样漫不经心,倨傲又狂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只是鼻尖渗出些许细密的汗珠。

    “首相大人,您要怎么惩治谁谁谁都好,唯独我军校里的人,可不能随便动。”他冰蓝的眼眸寒光一闪,语调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林贝的方向,“她既然已经通过军校的新生测试和体检,那就算是军校里的学员,她一天站在这里,就还一天是军校的学生,您要定罪也先调查清楚了再来吧。”

    雷蒙德的几句话点醒了在场的人,就算是伪造身份触犯校规进入军校,那也得先校长和学生会依照现有的校规条例进行开除,哪能轮得到帝国的首相亲自屈尊降贵来军校里逮人。

    而且这件事还牵扯到了德罗维尔,德罗维尔还并没有任何降职或者处罚的公告公示。

    不苟言笑的冥勒微微侧过身,以宽厚的身躯挡住了林贝的身形,对身旁的西蒙斯克皮笑面不笑道:“这件事,按照规矩,也该先交给校长来处置。”

    西蒙斯克下额肌肉紧绷,脸色越发阴沉,勒令卫兵今日务必拿下林贝,其他什么话都不必听!

    雷蒙德的双手再次长出锋利尖长的指甲,怒吼:“你们谁敢?!”

    卢卡斯和亚特兰特将林贝护在身后,空气剑拔弩张。

    梅尔霍尔德校长杵着拐杖缓缓穿过卫兵,不急不缓地来到人前,和西蒙斯克首相一对比,才能发现梅尔霍尔德校长长得多么仁慈慈祥,眼镜下的面容要更冷静从容。

    “雷蒙德说的没错,军校的学生,应该先交由军校查清楚开除之后,才能被首相处置。”

    看着西蒙斯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紧绷,好歹是多年认识的兽人,梅尔霍尔德在这火药星子纷飞的空气里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西蒙斯克作为亚瑟顿军校多年的支持者,肯定清楚这军校校规的关系曲折,如果只是为了一点冒充身份混进军校这种小事,大可不必耗这么多人力财力来这抓人,现在除了这一层,下面那一层也塞满了兽人学员,这其中肯定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顿了顿,他动了动手心的手杖,给残缺伤残的腿借个力,又补充了一句:“首相大人,有什么话不妨明说。”

    西蒙斯克眼角象征着阅历和辛勤的皱纹猛跳不止,内里心急如焚,在卡尔连夜来找他告密之后,他就紧急带着卫兵来搜罗那个叫林贝的女人了,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要是德罗维尔反应过来,那就一切都晚了!

    他简直要到了气急败坏的程度:“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啊!还在这里阻挠我做事!”

    他的表情是旁人不能理解的恨铁不成钢,他发了狠猛地推开挡在面前的罗缅,赤红锐利的双目穿过林林丛丛的各类人马,直射缩在卢卡斯和亚特兰特身后的林贝。

    “你要自己出来说!还是我替你说!”

    看着四面八方聚集在自己身上各种各样的目光,各种颜色的瞳孔,它们或远或近。

    这一天迟早还是来了,只是她不明白,她的身份是谁泄露出去的?理应最容易被发现的军校里,都安然无恙,却是西蒙斯克首相带人来抓她?

    西蒙斯克敢这么大摇大摆地来抓她,一定是笃定她的身份了。

    她的额角冒出紧张的细汗,双目垂下,缩在袖子里的手心冒汗,一言不发。

    西蒙斯克很快就看出来她并非真的因为胆怯而不说话,而是故意在拖延时间,这个叫林贝的人类女人在拖延时间等着德罗维尔来救她。

    时间不等人,他又岂能让她如愿,他深深呼出一口浊气,一晚上没睡的眼珠血丝密布,扫视一眼教室里这一圈还被蒙在鼓里的人,重重点了三下头:

    “好,你不说,那我来说。”

    “你们给我听好了,她是人类,还是一个女人!”

    此话一出,四面哗然。

    护着她的卢卡斯和亚特兰特面上都没什么意外的表情,雷蒙德惊愕的表情却无法遮掩,看向祂们的方向,那长长的锋利指甲也无知觉地缩了回去。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雷蒙德被这话语震惊得说不出话,口中和脑子里都只回荡着这一念头。

    这种消息,就相当于有一天,你被告知,和你同宿舍住了几个月的室友是外星人一样炸裂,晴空霹雳。

    不仅仅是雷蒙德一个人被惊住无法回神,其他兽人也不敢相信,她身上有狮子的味道,如果是人类,还是一个女人的话,他们怎么可能一点都没察觉出来?!

    就连前来捉人的卫兵们,也是错愕不已。

    面对四面八方的议论纷纷,林贝看着的,仍然是西蒙斯克。

    梅尔霍尔德:“首相大人,没有根据的事还是不要胡说,人类早已经灭绝了,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军校里?”

    西蒙斯克也在隔着人影在看她,那些不相信的议论他自然也是听得到的:“有一个非常简单的验证方法,把她的衣服全部扒开,就可以了。”

    卫兵们即刻兴致勃勃地行动,想要一验真假。这一次的命令,冥勒和梅尔霍尔德没再阻拦,他们也没有理由阻拦,如果只是普通的兽人,就算在大庭广众之下光着膀子身子又如何?

    况且人类一事实非小事,在帝国的历史书上,人类早已消亡数不清的年月,兽人帝国模仿人类文明建国,模仿人类文明设立尊卑礼仪,兽人们追求人类文明的兴旺与昌盛,兽人对人类的追崇在网络交流基站上可见一斑。

    教室内的卫兵数量还不算多,教室外攒动的脚步声才叫恐怖,不知道西蒙斯克带了多少人一起来,她也没有什么正当的理由不脱衣服。

    单凭她和卢卡斯、亚特兰特以及反应过来还是下意识维护她的雷蒙德几个人,根本就抵挡不了多久。

    他们根本撑不到德罗维尔来救援,而且就算德罗维尔来,也肯定绕不过去人类身份这件事。

    “是,我是人类。”林贝拨开挡在她面前的男人们,站到了人前,“和其他人没有关系,如果只是因为隐瞒身份这一点的话,首相大人带这么多人来抓我是为了把我关进监狱吗?”用得着这么多人。

    “去了就知道了。”西蒙斯克深深吐出一口气,提着的心勉强放下,让卫兵给她戴上镣铐。

    在众目之下,林贝临走

    之前,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给了一个宽慰放心的眼神。

    枝叶零落的树干被风吹斜,大雪不见边际,一片昏暗混沌。

    出了中心区教学楼,冷风将她额前的发吹得飞舞,她不由得眯起眼睛,跟随西蒙斯克上航船。

    最后回望一眼这座军校,那些训练、吃饭、上课的日子,估计以后都不会有了。

    白雪茫茫,中心区广场聚满了如蚂蚁一般渺小攒动的人头,从前觉得各个人高马大的兽人军校生们,现在身影渺茫,乌泱泱的声音也被风掩埋,随着航船的起飞而远去,第一任君主伟人的雕塑终于露出了脑袋。

    最后那个宽慰的眼神,是告诉卢卡斯亚特兰特他们,不必为她担心,按照兽人帝国对于人类的崇拜程度,她应该会被单独圈养,暂时应该还不会丧命。

    这是她对他们的安慰,也是对自己的安慰,不然她总是会想起什么人类博物馆,被拨皮抽筋,或者被抓去做什么研究

    她紧紧握着脖子里的竹节项链,一路忐忑,前往不知道的远方。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就像是被收牲畜的车拉着走,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任人宰割,她试图问一些话,可西蒙斯克拒绝交流。

    并没有想象中的远,航船只飞行了一会就降落下,进入了内部楼层。

    这是一栋非常简洁且肉眼都觉得充满高科技的楼,耀眼的灯照亮了每一个角落,当航船的门被打开,迎接她的,是一排排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至少身形是,就像兽人一样,从外表看除了体型高大分不出与人类的区别。

    看来事情她想的还是过于乐观了,她大概真的会被送进研究所被解剖。

    西蒙斯克吩咐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等会把她脖子上的那条项链摘下来看看是什么。”

    他猜测大概是掩饰气味的东西,毕竟他站在她身边并不能闻到什么不一样的气味,大概是那条项链的功劳。

    他注意到她总是很在意脖子上的项链,细节不一定需要说话才能体现出来。

    西蒙斯克走在前面,林贝就跟在他身后,后面一排排的“白大褂”的眼神就像会冒火一般,即便她不回头也能感受到他们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她身上的镣铐已经被解下了,大概也是觉得她看起来实在太弱了,任何一个她都打不过,经过的地方越多,越令她心慌恐惧不已。

    “首相大人,就算今天让我去死,我也想死得明白些。”她的嗓音软糯,身形柔嫩,看起来无辜又无害。

    西蒙斯克用余光扫了她一眼:“你放心,现在还不会让你去死的。”

    现在不会?那是不是不代表以后不会?!

    这个老家伙真的想杀她!

    林贝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步子迈得小,看起来越发软弱无能了,可怜巴巴,泪眼婆娑:“我对帝国造不成任何伤害的,我加入军校也是崇拜帝国,想为帝国奉献一份绵薄之力,莱奥托宏伟恢弘,是这颗星球最伟大的帝国”

    不知是她说的哪个字眼戳到了他,还是她的卖惨吸引了他的注意与怜悯,西蒙斯克本来有力如风的步伐停顿了一刻,他止住脚步,回过身对她说:“现在就是需要您为帝国效忠的时候了。”

    林贝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但是很显然,他们这一群人已经走通隧道一般的长廊,到了一个视野广阔圆形的空间,这块地正中间放了两张手术床一样的东西,四面的灯光照亮了它们。

    其中一张床上有一具畸形扭曲的尸体,粗略一看都看不出是什么物种,一眼望去,最显眼的就是它的腹部被刨开了,惨白的上半身被凌乱的银发裹住看不清脸,长条型状的下半身了无生气地脱落在地,外翻的皮肉都已经失去了血色,这不是第一天就死了的尸体了。

    林贝看见的第一眼控制不住地想呕吐,经历过野外训练,这时候也没有那么脆弱了,再定睛一看,那条长长的下半身,和她初次见到浴缸里的雷蒙德的原身一样。

    那是一条已经死掉的人鱼!

    而且还被剖开了身体。

    电光火石间,她想起了之前轰动全帝国在网络交流基站的事——雷蒙德人鱼族群里消失了一条雌性人鱼。

    雌性人鱼向来是人鱼族群如眼珠子般看护的群体,在保护所却神不知鬼不觉地凭空消失了一条,原来是被眼前这个看起来年迈苍老的首相给抓走了!

    “是你杀死了她?!”林贝忍不住向后褪却,腿脚不听使唤地哆嗦起来。

    空闲的另一张床——是留给她的。

    林贝仿佛已经看到了灰暗的结局。

    西蒙斯克的情绪却陡然激动起来,怒斥她:“我没有!是她自己自杀的!我怎么可能”

    “明明就是你偷走了人鱼族群的珍贵雌性兽人,现在尸体都血淋淋地搁在这了,你还狡辩?”林贝难以置信,又恶心又难受,胸闷气短,指着他的鼻子,“没想到你表面上看上去是为帝国鞠躬尽瘁的首相,暗地里却是一个恶心龌龊的下贱小人!哈德里安怎么会有你这么个辅臣?”

    一听到小皇帝的名号,西蒙斯克也是气喘不顺,或许是因为这里到处都是他的人,林贝难逃升天,他倒是愿意多和她说会话了。

    “是她自己要跑出来的。”多日未得休息的身体勉强支撑他站立在原地,他说起了其他公民根本就不知道的真相,“她们这些雌性兽人从出生就被关在保护所,我只是派人给她讲了讲外面的世界而已,是她自己忍不住好奇心偷偷从保护所跑出来的。”

    “就算是她自己想要出来,那你不派人围追堵截,她也不会这么凄惨地死在这?”林贝不忍再去看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一眼,几乎落泪,既是对她的惨痛下场的不忍,也是为自己而担忧急切,“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连死都不能全尸?!”

    西蒙斯克听到她的质问,充满风霜雨雪的眉眼凝固了一瞬,喉结动了动,他眼含着细微的泪花,脸色愤慨:“你们外人当然不能理解我为什么这么做,我这么做,全都是为了帝国!为了莱奥托不在我和陛下的手上断送!”

    “你知不知道,帝国这两个新纪元年以来新出生的兽人人数锐减有多么恐怖?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莱奥托走向灭亡!”

    林贝更不能理解了:“可是帝国医院还在啊,仿生子宫不是一直能利用科技手段孕育出新的兽人?”

    这是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就问到的常识问题,当初在网络交流基站还因为这个问题被雷蒙德骂了一顿。

    帝国新生兽人人数锐减帝国的未来

    再一联想到身旁的尸体,林贝的眉头一闪,西蒙斯克知晓她一定猜出一二,接着说道:“仿生子宫,只能孕育完整的受。精。卵。”

    受。精。卵精。子是各个提交报告审核通过后的兽人提供的,那卵。子呢

    第136章 腥风血雨“姐姐可以考虑考虑我哦”……

    卡尔在低头看网络交流基站,他的脸上面无表情,似乎只是麻木又冷漠地翻阅信息贴子。

    消失了数不清年月的人类重新现世,这几乎令网络瘫痪。

    再点进去亚瑟顿军校的校园网络交流基站,清一色也全都在讨论这件事,唯一不同的是对林贝的评价与从前相比发生了两极反转。

    从前她在外界的形象,无外乎是跟随着雷蒙德和卢卡斯这两颗耀眼的新星,讨论她用什么样的手段留在大佬身边寻求庇护。

    而如今的校园网络交流基站,全部都被她本人霸屏,也全都是夸赞,有的说早就觉得她可爱善良,觉得她好相处,从前就没说过她一句坏话这类的。

    大部分开始深扒她进入亚瑟顿军校之后的细节,有的发了她走在路上的偷拍照,有的发了她在A区食堂吃饭的侧面照,接触过的,没接触过的,乱成了一锅粥。

    其中最火爆的,就是之前与她穿过绯闻和她亲口告白过的那几个雄性,有的兽人开始羡慕之前被她囚禁的亚特兰特,喜欢自己也能被她关进小黑屋,有的兽人开始妒忌卢卡斯,卢卡斯从前就和她走得最近,有的兽人又羡慕雷蒙德,毕竟雷蒙德是她亲口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白过的雄性

    然后谈及她被带走了之后的处置,还有人说作为最杰出的校友之一德罗维尔以及她的那三个绯闻对象们,都已经不在军校,而是去找首相要人谈条件去了。

    没有任何情绪的绿瞳缓缓看过这些与从前截然相反的评价,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公爵府邸的灯光璀璨,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都照得敞亮,像古典油画般尊贵华丽。

    罗缅走进会客厅时,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正中央的绿眸青年,他身穿一件紫白交接的

    礼服,这套雅丽的礼服将他整个人衬托得格外高贵恬淡,配上那张永远面无表情的脸,越发将他的位置托高。

    罗缅一走入,卡尔便站了起来,朝他垂首以立,以示尊敬。

    罗缅的身后还跟着冥勒,罗缅一路朝着主位走去,一路回首看垂头漠然的青年,直到最后落座于主位,才微微收敛了些。

    “没想到,你这么迷恋那个人类女孩,现在却可以转头就出卖了她。”罗缅的眼底不由带上几分忌惮,语气与内容截然相反,“你这次可真是帮了父亲一个大忙。”

    说的示夸奖的话,但语气却没有一丝嘉奖的赞许。

    边防指挥权,一直都在德罗维尔的管控之下,所以他们这一方举步维艰,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契机,这一项权力也是罗缅多年以来处心积虑都没有拿下的,现在看面前像个机器人一般的绿眸青年,心头总踏实不下来。

    这么多年,无论他对他有多恶毒,他永远都能这么面无表情,就像是一个无情无欲的机器人,就算将他的身体当作冥勒机械化改造的实验品,他都能像没发生过任何事一般,对他感恩戴德。

    他的外表姿态卑贱,姿态顺从,可罗缅却还是总觉得看他不顺眼。

    “多谢父亲的嘉奖,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卡尔的嗓音和他的神情一样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但无疑都是罗缅最想要听到的,“父亲对我的恩情,我无论如何都还不清,您想要的一切,我都理应为您拿下。”

    罗缅眯了眯眼,放在沙发扶手处的手掌用了点力,语气危险:“你能明白自己的身份最好,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卡尔顺服地将头垂得更低,看起来真是一个卑贱到尘埃里、没有丝毫自己想法的机器:“遵命。”

    罗缅的心勉强放回了肚子里,卡尔的本事再强,是实验品里侥幸活下来了残次品,对他的威胁再大,一想到他手里还攥着他的致命弱点,不由得心神大定。

    就如同当初卡尔和林贝所说的那样,为你机械化改造的人如果想要控制你,很简单,在你嵌入体内的生物机甲里装上微型炸药,他们随时都可以控制你的生死。

    罗缅手里就有卡尔的把柄,罗缅心一放回肚子里,免不得喜上眉梢,第十三区边防指挥权落在自己这方手里始终是好事。

    因为那个突然出现的人类女孩,德罗维尔和首相他们几方现在正闹得不可开交,他们越闹越好,形式越对他们这方有力。

    今天这次见面,就是为了争分夺秒布置大动作做准备。

    *

    “哦?她是一个人类?”金发女人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这个来势汹汹的同类。

    她的容貌美丽,精致得如真人版芭比娃娃,唇色很深,即便不用任何化妆品也能有令人惊叹的美,这种艳丽的美中间又掺杂着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分毫的镇定和雍容冷淡。

    她微微抬眼,碧色的眼球浮现过一丝意外,但只是转瞬即逝,仍然不为所动:“既然身为人类,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

    “杰奎琳,她不是你们后指派下来的吗?”亚特兰特似乎对于她的这个回答很意外,也很不满意,看着面前这个总是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笑容的女人,心下的不信任和狐疑更多。

    “不,现在这片土地,人类只有我们两个。”杰奎琳仍然坚持自己的回答。

    亚特兰特的呼吸陡然急促,耐心耗费得一干二净:“不管她是怎么来的,现在你得跟我去救她。”

    杰奎琳笑了,很是明媚的笑容:“你现在生出了叫做同情心的东西了?我很稀奇。”她给他倒了杯醇厚的酒水,“别参与这场斗争,是你最好的选择,我可以给你一个绝佳的观赏位置,欣赏别人的厮杀,直到无聊的人生结束。”

    亚特兰特清冷的面容浮现不耐烦的神情:“我没心情陪你兜圈子,既然你是这片区的对接人,就应该为这一片区的人类同胞安全负责任。”

    见他简直油盐不进,杰奎琳原本还想要招呼他坐下,闻言将这个念头打消得干净,脸上的笑容不变:“不,我不方便露面。”她给了他一个严肃的眼神,“我劝你也少管,这不属于我们的职责范围,别忘记了你的任务。”

    亚特兰特本来就没什么好脾气,现在也没什么好脸色,狭长的眼冷淡地俯视她:“你不方便露面?这里这么多年都交由你交接处理,你的所作所为,你以为高层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杰奎琳嘴角的笑容消失得干干净净,这令她美丽的面孔看起来有些凌厉。

    “我认为你在这儿待得太久了,完全忘记了作为一等公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会向系统说明你的问题,你现在应该担心担心你自己你刚刚是在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在威胁我吗?”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如果高层真要制止我,早就下了新的法案,接纳兽人群体,而不是由你——”她不屑地上下看了亚特兰特一眼,“一个和兽人群体待得太久被同化、变得野蛮粗鲁的人类,和我在这进行这种无聊又无趣的争吵。”

    “亲爱的人类同胞,你是时候该回去了。”

    杰奎琳的嘴角又泛起了那种若有若无的笑意,但她的瞳孔从来看不见轻快,这使得这个微笑像一个比划着刻度雕琢出来的面具,被焊在了她精致美丽的面皮上。

    “很久没和其他人这么说过话了,也并不是一点趣味都没有。”

    *

    林贝的双腿如有千斤沉重,身体变成了空心的,里面被灌满了水泥。

    她的脑袋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给震慑得缓不过来,迷影重重叠叠,压在她的脑壳上。

    原来什么仿生子宫,什么靠先进的科技就能创造出兽人,都是一个骗局。

    德罗维尔,卢卡斯,卡尔她来到这个世界认识的每一个人,见到的每一张面孔,并不是他们生来就没有真实的母亲,而是根本就不知道亲生母亲的存在。

    她的耳边嗡嗡作响,总感觉还有头绪还未理清楚,可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西蒙斯克显然已经等不及了,他擦干眼角的泪花,给了“白大褂”们一个眼神。

    他的声调恢复冷淡威严:“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也愿意为帝国尽忠,现在就是你最好效力的时候,你放心,现在还不会死,也不会痛的我替莱奥托感谢你的付出。”

    “我不愿意!”眼见那些白大褂们就要如抓山地里乱跑的鸡一样来捉她,林贝本能地想跑。

    “你们谁也不准动她——”

    一道响亮的声音远远穿过空荡的长廊,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边。

    因为跑得太急,小皇帝脑袋上微蜷的发全向后扬,露出白皙饱满的额头。

    在他的身后,林林丛丛跟了两列护卫队,步伐匆匆,跟随着年幼的君主,正朝着圆形开阔的中央而来。

    林贝犹如看到了救星,飞快跑向哈德里安,而哈德里安也伸出双手承接住了她,上下紧张地打量了她一眼,确定她身体无碍,又将她拉到了身后,让卫兵们保护她。

    “陛下,你这是做什么?!”西蒙斯克的表情有些气急败坏,狠狠皱起眉来,这令他脸上的褶子印记更深刻严厉了。

    他上前走了几步,就差亲手将林贝从他身后揪出来。

    林贝害怕地揪着小皇帝的衣服往后缩了缩,小皇帝将一只手往后抬,在身后悄悄握住了她的一截小手臂,以安慰她的恐慌,又往旁边微微挪了一小步,将她的身影遮挡得更加完全,与西蒙斯克直面对上。

    哈德里安额头间还挂着匆忙赶来的汗珠,呼吸也不均匀,那双灰绿的眼珠却不躲不闪地与西蒙斯克对视上:“国父,这句话该是我问您,您这是做什么?”

    虽然还未到兽人世界界定的成年年纪,但即便是普通军校的学生,在他这个年纪,也早已学会了开枪和各项训练,身为君主的他,自小要会的东西只会更多。

    他挺拔的身躯已经长得比西蒙斯克还要高了,常年看起来无辜无害的面孔,不笑的时候竟令西蒙斯克觉得陌生,初显成熟和冷酷。

    作为陪伴君主长到这么大的西蒙斯克,自然有一瞬间是为哈德里安能独当一面而感到欣慰的,可如果他这股气势不是用在自己身上,那就好了。

    “陛下,她是一个人类女人,现在只有她才可以解帝国燃眉之急。”他用以往严厉的面容对待小皇帝,“陛下,快让开,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哈德里安没有动作,仍然站立在原地:“已经来不及了,德罗维尔两兄弟,还有人鱼族群的雷蒙德,已经围在外面了。”

    西蒙斯克咬牙切齿:“他们这是想造反!?我还没追究他们,他们反倒是来逼我了!”他一挥手,“没门!这里的防卫系统是最高级的,没有我的授权,就算是用多大威力的炮弹一时半会都休想打开!”

    可他们找到这来的时间比想象中快多了,按照道理来说他们也不会这么准确地找到研究所,而是去皇宫或者是首相府邸。

    西蒙斯克眼眸一厉,越过哈德里安再次看他身后的林贝,怒喝一声:“这个人类女人身上有追踪器!陛下,还不快把她给我。”

    察觉到手心下细腻的皮肤和身躯在隐颤,哈德里安握着她小手臂的手掌微微用力握了握,安慰她放宽心。

    他的呼吸已经平静下来,额头濡湿的汗也快要风干,他的面孔沉稳得不像是往常的小皇帝,平静又认真地以一种充满君主威严地看着西蒙斯克:“国父,您从小教育我长大,为帝国奔波劳苦,您的辛劳我都看在眼里,我从小到大也没求过您——”

    他未尽的意思西蒙斯克明白得清清楚楚,西蒙斯克那张看起来饱经沧桑的脸庞,先是涌起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来,而后紧接着就是痛心疾首,他的嘴唇颤抖,用一种近乎陌生的眼神死死盯着哈德里安的面容。

    他的嘴唇颤抖蠕动,情绪大起大落之后,嗓音嘶哑难听:“陛下,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帝国,为了莱奥托,为了你啊!”

    他好像一辆已经进入穷巷的车子,孤立无援,四面都是围墙,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他充满褶皱的手指颤抖着用力指了指身后手术台上惨不忍睹的尸体,眼含着热泪,眼睛里只装得下一个哈德里安:“如果没有我鞍前马后,为您筹码,陛下的君主位置,坐得安稳吗!您能平安长到这么大吗!”

    似乎是长久听多了这样的言论,哈德里安原本还算平静的眼眸也悄无声息地掀起了惊涛骇浪:“国父!适可而止。”

    因为他的这句怒吼,西蒙斯克似乎备受打击,可即便如此,很快他垂首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又变回了那个冷酷威严的首相,他似乎不再准备和小皇帝多费口舌,而是直接给身边的手下一个眼神,直指林贝。

    “你们谁敢动她?”哈德里安灰绿的眼眸凌厉一扫那些面面相觑、蠢蠢欲动的白大褂们,“别忘了,谁才是帝国的君主,谁才真正拥有最高权力。”

    他重新看向西蒙斯克:“国父,您别忘了,您首相的权力,是谁赋予给您的,如果我真想要,我现在就可以收回。”

    作为莱奥托的公民,自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刻进骨子里的就是对帝国的绝对忠诚和顺服,为至高无上的君主奉献终身,君主是帝国最尊贵的存在,谁都应该对君主保持绝对的忠心。

    “陛下!”西蒙斯克恨铁不成钢。

    “国父,您也不想这一处被暴露在外人面前吧?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如果你不想被人鱼族群记恨上的话,还是赶紧处理那具麻烦的尸体吧。”哈德里安拉住了林贝的手腕,语气坚定,“她,我先带回去了,国父还是先想想办法怎么善后吧。”

    “至于其他的,回去再商议吧。”

    哈德里安并没有把话说到最绝,他在示意西蒙斯克现在可不是在这闹的时候,林贝他今天一定会带走,但也不是完全和西蒙斯克对着干,把她放走。

    这个时候,确实也是如此,研究所的防卫系统已经多次亮起红灯,表明外面的那几位早就等不及在进攻了。

    那具雌性人鱼的尸体,确实很棘手,一旦雷蒙德发现,那就是和整个人鱼族群对抗上了。

    人鱼族群雄霸第一区联邦,实力不容小觑,不然也没有底气和资本一次次拒绝西蒙斯克抛下的“橄榄枝”,拒不把雌性人鱼兽人上交。

    再次走过长廊,身后没有西蒙斯克的人追来,林贝稍稍能松下一口气,她后背濡湿,吓出了一身冷汗。

    “陛下,我们这是去哪?”她小心问道。

    哈德里安仍然还牵着她的手,按照年纪来说是她比较大,但因为哈德里安身为兽人长得高大,身躯挺拔矫健,走路带风,他牵着她带着她走,更像是她才是不知世事的那一个。

    哈德里安怕偏过头看她,露出柔和的笑容来,和刚才那个敢和西蒙斯克正面对抗的好像两个人,他笑着回复:“林贝姐姐,当然是上次你去过的那个地方啊。”

    上次去过的地方,就是初雪降落的那一晚,她和卢卡斯看着半空中航船表演,说起人类社会的往事的那次。

    不等她说什么,哈德里安解释道:“现在林贝姐姐你的身份暴露了,去哪里都不如待在皇宫里安全,只有皇宫你才能名正言顺待着。”

    他的嗓音天真无邪,甚至很甜蜜,紧紧牵着她的手不松开分毫。

    可这句话似乎有在暗示什么。

    名正言顺——

    唯一的人类出现在莱奥托,自然是要交由帝国处置,如果她继续待在德罗维尔身边,肯定会给德罗维尔带来很大的外界压力。

    林贝就这样被哈德里安接回了皇宫,她拥有了比庄园内还要富丽堂皇的房间,还有自由驱使的机器人服务管家,但是与此同时,她手上的终端也成了废铁一块,失去了任何效力。

    原本之前因为避免麻烦,她在终端上很晚才会回复他的信息,想以此冷淡疏离他,林贝以为哈德里安会记仇,或者是不开心,但这次见面哈德里安绝口不提终端信息的事,没有一丁点架子。

    哈德里安对她很好,他面对她时,总是一副活力满满笑容满面的模样,甚至热情得有点过头,早晚都要特地和她问好,给她吃的也是最好的食物,为了缓解她紧绷的身心,还带着小亚一起逗她笑,一口一个林贝姐姐长林贝姐姐短的。

    还安慰她西蒙斯克差点要害死她的事,说西蒙斯克其实对他更严厉,他小时候犯错西蒙斯克可是会直接揍他的,说之前他原本想偷偷再出来找她玩的,可是西蒙斯克那段时间禁止他外出,要刻苦训练学习,所以他真的一步都不能外出。

    虽然终端失去了作用,但哈德里安还是会和她说起外面的形式,说德罗维尔和雷蒙德先后向全帝国宣布,说林贝是他们的未婚妻,而且已经私定下婚约。

    网络交流基站可想而知瘫痪了一次又一次。

    德罗维尔和雷蒙德都想以此理由将她从皇宫里救出来。

    林贝并不能亲身感受到外面已经刮起了怎样的腥风血雨,她现在每天就待在富丽却总觉得空荡缺点人味的殿堂里,每天能见到的活人就只有一个小皇帝。

    虽然从那个恐怖的、到处都是惨白墙壁和灯光的研究所出来,已经过去了几个标准日,但还是给林贝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她这几个夜晚都睡不踏实,睡觉前必须要将房门从里面锁死,确保其他人进不去,半夜还会被噩梦吓醒,半夜醒来就开始睡不着。

    她昨天晚上的梦还重复梦见那具惨不忍睹被剖开腹部的尸体,睡眠质量不好,她的精神质量堪忧。

    见她在发呆,哈德里安轻轻晃了晃她的手,用软和的语气说:“林贝姐姐,你别害怕,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林贝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嗓音文弱:“还没谢谢您,陛下,是您救了我。”

    如果不是小皇帝及时赶到,她都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是现在仍然回想起来都觉得心有余悸的恐惧。

    “林贝姐姐,这都是我该做的。”他仍然还握着她的手,像个小孩子般不撒手,趁着她对他露出真诚感激的笑容时,说起了另一桩事,“林贝姐姐,你的身份太特殊了,现在外面所有兽人都想和你结婚。”

    都想像真正的人类社会那样,同珍贵的人类女孩进入婚姻的殿堂。

    林贝被他夸张的说法激得微微一笑:“有那么夸张吗?”

    她现在就怕冷不丁的西蒙斯克又突然出现,要抓她。

    哈德里安重重点头,又勾唇微笑:“还有一个新纪元年,我就成年了。”

    他将脑袋放在她的腿上,给她摸自己如卷

    毛小狗般的脑袋,一双澄澈灰绿的眼珠直勾勾盯着她:“姐姐可以考虑考虑我哦。”

    第137章 阳谋阴谋残酷的真相

    林贝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刚开始的惊吓过后,经过最近几天的休养生息,她的脑子终于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来思考当日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受精卵,精。子由兽人提供,卵。子由雌性提供。

    莱奥托帝国距离现在已经存在了上千个新纪元年,而且这么久以来兽人世界都只存在雄性,为什么西蒙斯克说是最近两个新纪元年新出生人口才开始锐减?那之前那么多卵子是谁提供的?正常的受精卵怎么可能没有一个雌性兽人出生呢?

    “陛下,我有事要请问您。”

    沉默过后,她晦涩开口,嗓音依旧沉缓柔弱。

    哈德里安躺在她的腿上,没有任何的防备和攻击性,灰绿的眼眸莹润干净,似乎没有任何心机,只是痴痴地看着她的脸,闻言乖巧地点了点头:“林贝姐姐,你问吧。”

    她收敛眼眸中的情绪,温柔地抚摸他的脑袋,将这三个疑问问出了口。

    哈德里安十分享受她的抚摸,用脸蹭了蹭她的纤细柔嫩又温滑的手,闭起了眼:“具体的我也并不是非常清楚,只知道从前是一个叫杰奎琳的人类女人来交东西给罗缅,这个女人以往每一个新纪元年都会来,可是后来她突然说以后要慢慢削减供给。”

    “一个人类女人?”

    林贝感到意外,没想到这个兽人世界,除了亚特兰特和她,还有其他的人类存在。

    “嗯嗯。”哈德里安闭着眼点了点头,“她和姐姐你一样,都是人类,不过她的头发比你的要长,是金黄色的,比卢卡斯的看起来还要黄,看起来会发光。”

    “不过相较于国父,她和罗缅走得更近,罗缅可以自己联系她,毕竟从前和那个女人对接的兽人是他。”

    林贝回想着人际关系网,回想起罗缅公爵,不就是卡尔的那个养父?那个不顾卡尔的意愿将卡尔进行机械改造的养父。

    至于为什么千百个新纪元年以来,只有雄性兽人诞生,哈德里安也不清楚。

    知道的事越多,好像心中的那团迷雾越来越大了,一个叫杰奎琳的金发女人每个新纪元年按时来给罗缅公爵送东西,然后罗缅再交付给帝国医院,可是那个叫杰奎琳的女人又是什么来历呢?一个女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卵子,她是从何处得到的?

    背后究竟是一种怎样畸形的扭曲的制度和真相,到了现在这一代,是杰奎琳和罗缅公爵,那千百个新纪元年以来,他们又是接住了谁的接力棒呢?

    还有她的身份,究竟是谁泄露给西蒙斯克的呢?

    浅浅的担忧和凝重爬上了林贝的眉间。

    那日哈德里安和西蒙斯克说的是——“至于其他的事,回去再说吧”,他们究竟要怎么处理现在的局面,会如何安排她的以后

    林贝住进这里开始,就没再见到除了哈德里安之外的活物,终端报废,她也接收不到外界的消息,她想哈德里安总会找时间和西蒙斯克见面的,他们总要商议那些所谓的其他的事。

    而哈德里安最近的表现都在表示,他很喜欢粘着她,待在她这里一待就是大半日,而这座殿堂里设备齐全,应有尽有,也有哈德里安日常办公的书房,只是离她住的地方有点远,要穿越很多个走廊拐角。

    当她有意识开始留心哈德里安的举止之后,终于抓到了一个他离开的时机。

    进入这儿生活以后,她原本所用的东西全都换了个遍,身上穿的也不再是简洁干练的军服裤子,而是重新换上了长裙,鞋子也不再是黑色的军靴,换成了更好穿的软底鞋。

    除了行动不太方便之外,也有好处,比如提着裙子,踩进厚实的地毯里,可以实现悄无声息地行走

    “那个人类女人是我辛辛苦苦用第十三区的指挥权换来的!陛下,您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怎能如此任性!不听我的劝告?”

    “国父,当初那场大战,已经令莱奥托失去了第十四区联邦,现在你怎么能私自做出这样的决定?!”

    “我这么做,全都是为了莱奥托,为了皇室的尊容,为了陛下您!”

    “国父,你真是年纪大了越来越胡搅蛮缠了!你把第十三区指挥权交给罗缅那种六亲不认的杂。种,他马上就敢挥刀对向我们!你真是老糊涂了你!”

    “可我若不这么做,我又怎么向帝国公民解释已经连续几个标准月没有新兽人出生的事?!陛下,你现在把那个女人交给我,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我不会把她交给你的,倒是国父,当初那场战斗,已经让无数兽人丧生了!帝国的损失还不够惨重么?难道现在国父还想再走一遍老路?效仿对待当年的第十四区联邦反叛军的做法,切断网络通讯,将坏种引入城,再将知情的亲信兽人和公民一起灭口,最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那场令十四区联邦沦陷的世纪大战。

    让德罗维尔和卢卡斯亲生父亲丧生的战斗。

    原来并不是简单的坏种势力过于强大,坏种入侵了第十四区联邦,冲破围城的防护。

    卢卡斯曾经说过,从莱奥托成立以来,从帝国存在以来,没有一个兽人不对帝国感到忠心的崇拜,也从来没有任何背叛,背叛帝国听起来就荒诞荒唐。

    即便兽人公民们的生活差到极致,每日吃很差很差的标准餐,贫富差距过大,一个联邦与一个联邦之间天差地别,即便没有任何人文关怀和仁慈和谐的气息,整个社会戾气深重,也没有兽人会起反抗之心。

    原来不是没有,而是为了维护所谓的皇室的权威,把知情的兽人全都一起消灭了,知情的兽人公民或者帝国的战士们,全都已经变成了现在第十三区联邦围墙之外的行尸走肉。

    一直提着的裙摆坠落在地。

    “谁?!”西蒙斯克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再然后就是映入眼帘的身影。

    尽管已经料想过背后千丝万缕的真相可能不那么轻快,但没想到在科技新生手段之外的事,听起来也令人心情沉重。

    那时哈德里安这位新的皇帝还没降生,那时坐在君主位置上的仍然还是老皇帝。

    皇室向来都是兽人公民眼里最神秘的群体,除了重大节日绝不出现在人前,连最自由嚣张的网络交流基站上,也是明文禁止谈及皇室的。

    对待君主,对待皇室,公民们必须以最崇高的敬意,来歌颂和欢唱莱奥托帝国的伟大恢弘,给予皇室以最崇高的恩颂。

    长达上百个新纪元年的压迫和剥削,令第十四区联邦的原住公民们苦不堪言,生活环境的恶劣,社会的麻木冷血,让第十四区的公民揭竿而起,如陈胜吴广般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对帝国中央发起了抗议。

    这是数百年来帝国所没有过的情形,地方居然敢反抗中央,挑战君主集权专制,毫无疑问威胁到了皇帝的威严。

    天下怎能容许有这样的臣民不顺从于君主呢?

    莱奥托的公民们,应从身到心都应该服从君主,五体投地般。

    他们的身体属于帝国,他们的心灵属于帝国,他们的灵魂应该属于帝国。

    蛇族群统治帝国的日子数不清,皇室的威严不容许有一点玷污,一丁点都不行。

    边境混乱,一边是与坏种作战、为帝国鞠躬尽瘁的战士们,一边是揭竿而起四处叫嚣讨伐的反叛军。

    恰逢第十四区联邦的那堵围墙已经老旧不堪,千疮百孔,这片土地剩余的价值几乎没有。如果让那些交战的战士回来,即便没有了网络通讯的传播,但仍然还会一传十,十传百,这样帝国的公民们就会都知道,反抗君主的先例,有人居然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于是皇帝一声令下,让军队里的亲信死士,将坏种放进了城,至此第十四区联邦彻底沦陷。

    那

    时的莱奥托还没有新生兽人锐减乃至绝。种的威胁,兽人多的是,仿生子宫可以无穷无尽地为帝国提供可以作战的肉。体战斗机,让他们无穷无尽地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在新的兽人出生之后,继续灌输忠诚帝国的思想。

    一边对外宣称,帝国的军队会一批一批前往前线,夺回失去的领土,实则去的大部分都不可能生还。

    只有惨烈的数据,惨烈的战场局面,才能表现帝国现在外患大于内患,只有一致对外,才是唯一的生存希望,如果这个时候还搞内部斗争的话是没有活路的,如果坏种真的侵占整个帝国,那所有兽人都将成为坏种中的一份子,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剩余的土地将生灵涂炭。

    除了皇帝的私心外,也是坏种的规模越来越大,实力越来越强,坏种们会进化,越来越难杀,兽人们除了科技装备的优势,其余没有,如果肉搏那将毫无胜算。

    “你简直毫无底线。”林贝从没有对一个认识不久的人这么生气过,还是一个看起来垂垂老矣的老者,“你都没有把他们当成活人看过。”

    只把那些牺牲在边境的战士们看成作战的肉。体机器,当作一种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西蒙斯克冷冷看了她一眼,眼神凌厉,却没有后悔的意思,他沉默不语。

    这样的传统,并非他一个兽人会,千百个标准年以来,统治者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下位者就该被当成蚂蚁,随意踩死。

    哈德里安坐在林贝身边,贴心地给她拍了拍背顺气,转而去看西蒙斯克时,神情严肃郑重起来:“国父,你这次实在是老糊涂了,从前我们皇室、德罗维尔、罗缅各成三派,相互也不会轻举妄动,现在德罗维尔整日守在皇宫外,和我们皇室撕破了脸,那最终受益人会是谁?”

    “我们这边闹得越大,罗缅那边越得意,我已经探查到他们已经到达第十三区联邦了,他们想要做什么难道国父你还不清楚吗?”

    罗缅这个人早就对高位虎视眈眈,对于权势和权力的渴望路人皆知。

    这个时候,第十三区联邦恐怕早就成为了罗缅的囊中之物,宣布要反对君主独裁,要独立于莱奥托之外了。

    等哈德里安扶着林贝离开书房之后,西蒙斯克回到了首相府邸,他进了书房,四下无人,他深深坐进沙发,让机器人接通与罗缅的通讯。

    现在外面普通公民所有的网络交流都被帝国切断了,公民们只知道了又进入了全民皆兵的战备状态,在罗缅大肆宣布独立对抗莱奥托之前。

    当罗缅的人像出现在面前的半空中时,西蒙斯克懒懒靠回了沙发,看起来依然如同寻常般刻板且稳居高位。

    “哈,老东西,你看起来最近过的不怎么样啊。”

    画面中的罗缅也坐在沙发上,看得出来神情得意极了。

    西蒙斯克也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冷淡且嘲讽的苍老笑容:“自然是比不过你,马上就要死了。”他的嘴角拉平,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你最好现在就立刻给我滚回来,我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你在和我说笑呢?谁稀罕你那个下贱的公爵头衔,现在这里的士兵全都听从我的调遣,我已经宣布要开战了,这块地你想要啊,那你派人来抢啊。”罗缅不以为意,继续讥讽起他,“还要多感谢你把指挥权亲自交到我的好儿子手里呢,等以后你死了,亡灵祭典我会给你送花的。”

    西蒙斯克连连冷笑了几声,似乎是在嘲讽他的自不量力,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人发笑的事,因年迈而机能衰退的肩都因为这笑而连连耸动。

    罗缅因他这莫名其妙的笑而不自觉背后发凉,脸上原本讥讽的笑容缓缓消失,渐渐觉得不对劲起来。

    “你忘记了,当年是谁为你做的机械化手术。”

    罗缅其实年纪和西蒙斯克差不多大,但因为机械化改造,令他的外貌看起来要比正常兽人要小。

    最初罗缅无权无势时,攀附的就是年轻的西蒙斯克,请求西蒙斯克赐予他更多的权力。罗缅从小就对机甲感兴趣,后来简直对生物机甲着了魔,用身边的人做实验,也不惜用自己做实验,他的第一场机械改造手术,就是西蒙斯克的人。

    而西蒙斯克当年为了牵制住他,在他嵌入体内的生物机甲里动了手脚,所以这是罗缅多年以前不敢不听从他话的原因。

    “你在吓唬我?”罗缅动了动眉,勉强压下心中的不安,“那个东西我早就已经销毁了!不然这么多新纪元年我怎么可能”

    “还安然无恙?对么?”西蒙斯克缓缓站起身,在罗缅的视线范围内,走到了书架旁,伸手拿下书架上一本厚厚的书本,翻开夹层,当着罗缅的面拿出了一个轻巧玲珑的东西。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罗缅的目光死死锁定他手中的那个小东西,大惊失色,口中喃喃念着固定的字眼。

    如果不是相隔千里,他似乎下一秒就会从虚无的半空爬出来,来抢夺西蒙斯克手上的东西。

    “这么多年,我纵容你的行事,不过是为了时局考虑。”西蒙斯克重新回到沙发前,站定,将手中的小东西故意当着罗缅的面晃了晃,“既然我敢把第十三区联邦的指挥权交给卡尔那个小杂。种,罗缅,你就没想过我会留有后手吗?你能偷偷摸摸销毁一个,我就不会在最初的时候再多准备一个吗?”

    在罗缅勉强晃的,只是一个小小的、不过一个指头大小的东西,上面只有一个小小的按钮。

    只要西蒙斯克“不小心”按下那颗小小的按钮,无论是相隔千里、万里,罗缅的脑袋都会当场爆浆,他的身体会眨眼间支离破碎,血溅当场。

    “假的!一定是假的!”罗缅如无头苍蝇般乱转,而后指着西蒙斯克的鼻子,“一定是你这个老东西在骗我对不对?!”

    西蒙斯克慢悠悠随手将那小东西慢悠悠放在沙发旁的桌子上,冷淡又不失威严地斜了一眼画面背后显然已经乱了阵脚的罗缅:“如果你不相信,大可以试试,你敢发动叛变的第一场战争,就是你的死期。”

    “我的耐心只有五天,五天之内,如果你不回到亚瑟顿市接受帝国的处罚,那你可以等等看,你的脑袋,你的身体,还会不会继续安然无恙。”

    与西蒙斯克结束通讯之后,罗缅的脸色堪称毫无血色,与之前洋洋得意的神情大相径庭,似乎连站都站不稳了。

    罗缅只觉得自己浑身冷汗直流,心急胸闷,焦距都对不齐,精神恍惚,手脚发软。

    再次回过神时,冥勒和卡尔以及一行兽人正跪在面前。

    他们的身上已经换好作战服,按照原本的计划,今天就是一举拿下第十三区、第十二区、第十一区联邦的时候了,这几个联邦地处偏远,士兵调遣全听边防的安排,这几乎是囊中之物。

    他们,是来请求出兵作战的。

    “不急,现在还不急。”罗缅手脚发抖,双眼空洞,勉强擦了擦额角的汗水。

    在部下面前,肉眼可见的,他吞了吞口

    水,眼神闪躲开,嗓音低弱:“投降吧。”

    此话一出,几乎跪在地上的人都不理解,他们跟随罗缅,多年筹谋,为的不就是此时此刻,一雪前耻,推翻暴虐君主的统治!如果能为此死去,那就是无上的光荣,他们是为了公平而战!为了正义而战!

    这样死去,那就是永生,就是灵魂永不灭的永恒。

    在所有人都在为此时的踟蹰而疑惑不解时,一直未发一言的卡尔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清润的面容呈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冷绝,直接越过罗缅发号施令:“现在就进攻。”

    原本撑着脑袋的罗缅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他面无表情的脸庞,罗缅轻声发问:“卡尔,你疯了?”

    “我才是有指挥权的那个,现在都听我的,率领大部队,全面向第十一区联邦进攻!”卡尔的嗓音清亮,却又毫无情绪。

    罗缅勃然大怒,拍桌而起:“你这个下贱的畜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啊。”当着懵懂不知局势又心惊胆跳的众人,他们跪着,卡尔站着,一双如幽灵般的绿眸缓缓回看坐在高位的罗缅,“父亲,您贪生怕死,不敢前进,我这不在替您分忧呢。”

    “混账东西!”罗缅气得脸红脖子粗,冷声硬气地低呵一声:“冥勒。”

    原本跪在地上的冥勒闻言,顿时采取行动,要上前给这个突然疯魔的卡尔一点教训,像从前千百次那样,打得他体无完肤,口吐鲜血,不敢喊一声疼。

    可是这一次,冥勒充满爆发力的手还没碰到卡尔,那只伸出去的手就把卡尔面无表情地抓住,一用力,众人只听到了骨头硬生生被折断、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冥勒的惨叫声响彻屋顶,所有人都没想到,那个总是沉默寡言,像是一个无情无欲的机器人的卡尔,今天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他那令人惊悚的武力值让在场的兽人心头一震。

    看起来清瘦的身体,第一次真正显露出真实的凶悍又可怕的实力。

    那张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端方面容,面无表情地解下腰间的短刀,狠狠刺入了冥勒的心脏,一刀快准狠地结果了他,动作狠辣残忍。

    到了这个时候,众人包括罗缅,才真正察觉他不声不响的背后,是多么恐怖的实力,从前的隐忍不发,在今天走到了尽头。

    罗缅本就酸软的手脚这个时候更是被他的凶残吓得走不了路,他怒斥那些只会麻木跪在地上的手下,快来保护他!

    可是众人亲眼所见,上去一个就被卡尔了结一个,还有人想要逃出这间屋子,可那人跑到门口狂拽不开门才发现,门被从外面锁死了,而他们的武器全都被搁置在了外面!

    这是早就被策划好的一场谋杀。

    趁乱间,罗缅终于哆嗦着手脚掏出了用于制约卡尔的引爆器,就如同西蒙斯克牵制他的那枚一样,没有一个经过机械化的兽人不感到恐惧的东西。

    他大笑出声:“下贱的小杂。种!忘恩负义的东西!去死吧你——”

    按照卡尔的机械化程度,他必死无疑,身体炸开,尸块四散,血水飞溅

    第138章 真心陷阱【如果她不来,你就去死】……

    空气一度安静得令人恐惧,想象中的那种血肉横飞的血。腥场面并没有发生。

    罗缅小心翼翼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那双似笑非笑的绿眸。

    那双如翡翠般美得惊心动魄的眼瞳,妖异到艳。色,寻常平静无波的面容现在充满一种似笑非笑的诡异,他如玉质般秀丽端庄的五官,依旧清润阴柔,却满身散发着令人不敢忽视、只想跪地求饶的压迫气息。

    幽绿的瞳孔中央,如波光粼粼的湖面荡起微波水花,卡尔垂在身侧的手中,随意地握着那把寒光凛凛的夺命短刀,他身穿一身灰色的庄严作战服,姿态优雅,居高临下静静地垂眸看坐在地上吓得大惊失色的罗缅。

    如一条巨蟒毒蛇在一圈一圈围猎缩小包围圈时,已知道那猎物必死无疑,所以他不急不燥,以徐徐姿态静静欣赏着猎物临死前的丑态。

    卡尔在以一种高位者的姿态,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对他展露出微笑,即便这个微笑如此诡异,不能称之为高兴,而是用亢奋来形容更贴切,他就是如此在静静地看着他吓得坐在地上,溃不成军。

    罗缅难以置信地竭力瞪大双眼,血丝蔓延上眼白,他连滚带爬又往后退了退,再次按下那个小小的引爆器,被他攥得死死的引爆器。

    重复一次,二次,三次四次

    穷途末路。

    他视之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这样陡然间沉入海底,他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嘴里如疯魔般地嘀嘀咕咕念着:“不可能不可能”

    终于他认清了事实,声嘶力竭怒吼:“你这个畜生!你什么时候做的!你怎么可能能这不可能”

    他将那小东西丢到一边,开始跪爬着向卡尔靠近,眼球狼狈地抬起,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哀求道:“卡尔,是父亲错了,父亲以前对你不好,缺乏对你地关照求你求你不要杀父亲”

    他大声了些,哭嚎出声:“不是父亲要故意投降的都怪西蒙斯克那个老东西!都是他用父亲的命门威胁父亲啊!父亲这么多年,将你养这么大如果没有父亲!你也没有今天啊!当初都是西蒙斯克那个老东西说要把你丢出去,是父亲收养的你啊儿啊”

    似乎是看倦了,卡尔闭上了眼,嘴角微微上扬勾起,又如风消散,然后缓缓蹲下身,没有握刀的那只手轻柔地落到了罗缅跪在地上的一侧肩上。

    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有了些许的生气,盈盈绿眸如宝石般温顺地散发光泽,脸上露出懊悔的表情来,嗓音也是寂寥失落:

    “我怎么敢要父亲您的命呢?即便您对我再不好,总归是,您对我有教养之恩,如果不是您,我可能就冻死、饿死在街头了”

    他落在他肩头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如惊弓之鸟般的罗缅,又动作轻柔地将罗缅脸上溅到的血渍擦干,在罗缅的眼中露出希冀来时,他稍稍靠近了他的耳朵,微微蹙眉,轻言轻语:“父亲,下次注意就好了。”

    一只手掌住罗缅的后脖颈,另一只握刀的手飞快地一剑滑过他的咽喉。

    如水龙头般喷溅的血浸湿了卡尔胸前的作战服,动作狠辣无比,一刀毙命。

    罗缅双手死死捂着血液喷涌的脖子,僵硬的身体向跌倒下,双眼仍然还在死死瞪着已经从容起身的卡尔。

    喷溅的血落了一地,汇聚成为了一条小河。

    卡尔就这样看着他咽了气,那双瞪在他脸上的眼,渐渐失去焦距。

    卡尔从衣服里侧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姿态从容地擦拭着自己的刀,而后将那脏污了帕子随手丢盖在地上那张碍眼的脸上。

    “我才是指挥官,如有不愿意同从指挥的,现在就可以过来送死了。”

    门开了,杰奎琳走了进来,她身上依然穿着斗篷,摘下面罩,那张艳丽惊人的面孔上,依然是优雅却稍显高贵冷淡的笑容。

    她在还算干净的沙发上落座,微笑着赞许地拍了拍手,似乎也很有兴趣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兽人世界强者为尊,最忠诚于罗缅的冥勒已经死去,剩下的不老实的也已经在刚才就被卡尔杀了。

    其余的部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给新的指挥官下跪顺从。

    失去一个罗缅其实没什么的,他们的信仰仍然存在,死亡是下一站的起点,他们是正义之士,是为了实现永恒的公平,而死亡就是公平的最终归宿。

    *

    林贝进入皇宫之后,一直想先和德罗维尔他们见一面,虽然暂时还不能和他们离开这里,一离开这里,无论

    和哪一个走那一个都会存在着巨大的压力,但至少可以告诉他们她现在安然无恙。

    而且她在那天知道德罗维尔和卢卡斯亲生父亲的死亡真相后,也一直很纠结要不要告诉他们。

    德罗维尔每日都要处理很多很多公务,为帝国鞠躬尽瘁,而卢卡斯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莱奥托帝国最优秀的战士,他们对帝国的忠心谁都看得见。

    而真实的真相却是,他们一直忠心耿耿的莱奥托的利益、帝国最尊贵的皇室,害死了他们的亲生父亲,使卢卡斯在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亲。

    在她向哈德里安请示要先见面之后,小皇帝哈德里安却说,亚瑟顿市现在有很多双眼睛都在虎视眈眈着德罗维尔的行踪,他每日都不去政府大楼工作,堵在皇宫外这件事公民们有目共睹,现在他们既不能进来,而她也不能出去,现在正是风口浪尖上以一堆堆的理由将林贝堵口了。

    林贝总感觉,哈德里安虽然每天在她面前一副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模样,但就像是故意将她关起来似的,她已经进入这里好几个标准日了,在这样看似平静的环境里,心里焦虑,她实在是待的太煎熬了。

    见林贝的眉头又浮现一层淡淡的忧郁,小皇帝静静看了她的面庞一会,又改口道:“虽然德罗维尔和雷蒙德他们现在林贝姐姐你见不了,但除了他们,还有两个自称是你的好朋友,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哈德里安看起来稚气又可爱的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来:“他们都没和德罗维尔一样等着你出现,而是每天给我的卫兵送钱,或者应聘皇家护卫队,千方百计一定要进来,就像是笃定你一定在我这。”

    林贝觉得他的话语非常奇怪,什么是笃定她一定在这?不应该是外界都知道她现在就在皇宫吗?不然德罗维尔围堵皇宫做什么?

    “他们叫什么名字?”她问。

    哈德里安回答:“总爱叫叫喳喳那个叫克莱尔,还有一个,叫奥利弗。”

    当初告白不成功,恼羞成怒给她挖坑差点冻死她的那个海豚兽人,还有因为仿生兽人已经和她绝交的奥利弗,当初在空白教室里那些怨怼的话,仿佛还历历在目。

    他们两个居然这个时候这么卖力地要见她?

    林贝心里有些好奇,便点头应下,能见谁都行,只要回去能传达一下她的消息就行。

    见此,哈德里安笑着又晦暗不明地说了句:“林贝姐姐,你的朋友真多。”

    *

    克莱尔得知能亲自进宫去见林贝时,整个人高兴得要傻掉了:“林贝愿意见我!她其实并没有生气对不对?啊啊啊啊!”

    拽着奥利弗又跳又笑,可他笑得差点喘不过气咳得脸红脖子粗之后,才发现同样得知消息的奥利弗却没有一丝喜上眉梢的意思,连开心的笑容都没有。

    “哎,这次多亏你了!要不是你告诉我,我都不知道这么多!”他推了推失了魂似的奥利弗,“你怎么了?太高兴了?”

    奥利弗这才如回过神似的,强自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勉强笑容。

    克莱尔推开他,似乎是嫌弃他这晦气的模样,他要去好好捯饬一下外貌,之前他被毁容、被打残时的狼狈模样,全都被林贝看到了,这次一定要让她留下一个好印象!

    他们是被通知一起进皇宫去见林贝的,到时候要一起去,克莱尔又暗自看了看奥利弗那副总是丢了魂般的模样,邋遢又颓丧,克莱尔又忍不住暗自得意,到时候倒是可以用奥利弗的丑陋来凸显他的英俊帅气。

    说起来自从这松鼠兽人违反校规,在学校除了一波风头过去后,和林贝也不太亲近了,仿佛销声匿迹了,恢复了谁都不关心不关注的状态。

    他再次出现在克莱尔的视线中时,就是这次的消息通知,说他知道林贝在哪里,而且可以给他出主意取得林贝的原谅,去见她一面。

    克莱尔之前本来就不是故意要针对林贝的,他只是想威慑一下她而已,也没想到会令她那么不开心,他早就后悔了,但一直没好的时机去好好道个歉,之前的那次道歉是被卢卡斯打了之后被拎着去的,会让林贝以为他是屈服于卢卡斯的淫威之下的,林贝会感受不到他的歉意的。

    在学校,迫于淫威,他都不敢再靠近她,这次,终于可以再去好好见她一次了!

    没想到她是女人,他就说她从前就又可爱又美丽,做什么他都看着欢心极了。

    克莱尔完全不想也不愿意去多留意奥利弗的不对劲,他已经完全沉浸在要去见心上人的喜悦中。

    很快就到了他们一同进皇宫的日子。

    克莱尔作为水生生物的其中一个族群的一员,族群中向来不缺财富,他从小到大也算过得顺风顺水,除了上亚瑟顿军校后跌了那两个跟斗。但总的来说,进皇宫,进入皇室的地盘,还有可能见到高高在上的皇室成员,这还是第一次,免不得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他们跟随着卫兵的步伐,小心翼翼跟随着,穿过富丽到令人叹为观止的走廊,一座座跌宕起伏、壮观精美的楼宇,即便克莱尔见多识广,但也会被这种奢华给惊住的程度。

    克莱尔忍不住想惊叹,但看身旁的奥利弗仍然一副呆呆木木的模样,克莱尔也只好立刻收了下巴。

    大概是到达了目的地,那卫兵在他们要进入之前,却突然神情严肃道:“陛下有令,外面的任何动静不能进入里面一个字,在这里看到的、听到的任何话语,也不能带出去一句。”

    克莱尔虽然不解,却还是悻悻点头应下。

    庄严肃穆的卫兵离开,克莱尔提步往里走,他朝前走了两步,一回头却发现奥利弗仍然呆呆站在原地,仿佛正在陷入沉思,面对非常难的局面,正皱着眉一脸凝重地不知在思考什么。

    “喂,那个谁,走了!”

    克莱尔还算好心地提醒了他一句,然后自己迫不及待又继续前进,来到了两扇巍峨不凡金光闪闪的大门前,门框轨迹边或雕刻或镶嵌了一道交叠的藤条,那半弧形、如向上开口的抛物线顶部,还镶嵌了祖母绿宝石,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克莱尔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副巨大的画,正对着门口的墙面,占据了至少两三层楼的高度,是一个非常显眼的蛇头,那巨大的蛇头眼睛部分是空白的,蛇信子猩红吐出,头顶上还戴着象征着皇室的王冠。

    因为面积巨大还正对着门口,吓得克莱尔推开门的手一抖。

    紧接着,他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色裙子的纤细身影从弯曲的楼道上款款而下,那裙子将她的腰身衬托得纤长,裙摆随着她下楼梯的步伐如凹凸起伏的波浪舞动。

    脆弱,干净,柔嫩,温暖。

    一股清淡的馨香弥漫,可伴随着这种馨香的,是一股更为浓重的味道,很陌生的味道,是属于另外一个兽人的。

    即便如此,克莱尔仍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内心的悸动,只觉得这副画面美妙得不像是能在这个世界亲眼所见,她每一个下楼的步子,都踩在了他的心口,他久久不能回神,本能的独占欲令他对陌生的围绕在她周围的其他兽人的味道产生了浅浅的妒忌和燥郁。

    “克莱尔?克莱尔?”林贝叫了他两声,可他还像做梦没睡醒似的。

    “啊?啊!是我是我!”

    林贝对他礼貌地笑了笑,然后越过他看向了站在门口的奥利弗,他已经跨过了门槛,可似乎近乡情怯似的,呆呆矗立在门口。

    “奥利弗,麻烦你把门关起来吧,有点冷。”她穿的有点少,在屋子里可能还很暖和,感觉不到冷,但现在大门大开,冷风一直刮进来。

    奥利弗依言默默将门严丝合缝地合上,苍茫的天地与风雪都被隔绝于外,屋内的灯光恢复暖色,一片暖气

    融融。

    这次他不再犹豫,疾步走向林贝,神情凝重:“林贝,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林贝焦急地舔了舔唇,招呼他们跟着她走。

    “先跟我来,我也有事要和你们说。”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不想怀疑哈德里安,但她现在并不想让哈德里安偷听到她和他们的谈话内容。

    她将手中那件非常厚的披风从头到尾裹上,然后带着他们穿过大半层第一楼,然后坐电梯上顶楼,进入了一个外部没有任何视野阻挡的露台观赏台,观赏台的面积非常大,布置得当舒适,在这里可以看到被白雪笼罩的亚瑟顿市,好处就是四面都不密封,大概是不用担心会被偷听。

    “外面现在怎么样了?”林贝问,怕他们不理解,又补充了一句,“第十三区联邦怎么样?”

    克莱尔想要接口,但是回想起刚刚卫兵的警告,一时有些犹豫。

    奥利弗已经率先回答:“面向平民的通讯已中断服务,网络交流基站也已经被关闭,全帝国都进入战备状态,说是坏种全面入侵,后面几个联邦都不保。”

    林贝心下顿时感到不妙,按照西蒙斯克和小皇帝说的流程,切断平民所用的传播信息的网络只是第一步,看起来似乎是已经打起来了,不知道罗缅的那一方已经打到哪了?坏种是不是已经被放进来了?那些联邦的军民是不是都已经丧生了

    “那德罗维尔他们呢?他们还好吗?卢卡斯,雷蒙德,还有亚特兰特?”

    这一次,克莱尔也不再顾虑,抢着在奥利弗开口之前说:“德罗维尔现在就正在皇宫外呢,只是在这看不见说起来他还真是准,就认定你在陛下手里,闹得现在全市公民都在看热闹呢,说是陛下抢了德罗维尔长官的未婚妻亚特兰特?他好像自从你被带走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这已经是第二次林贝听出不对劲的地方了,她狐疑着问道:“外面的人不知道我在这里吗?”

    克莱尔茫然地摇了摇头,他都是奥利弗告诉的

    说起来奥利弗是怎么知道的?

    他扭头去看奥利弗时,奥利弗一直低垂安静的眸子已经再次抬起,看向已经变了脸色的林贝,他说:“林贝,我要和你说的,就是卢卡斯的事。”

    “卢卡斯三番五次去找西蒙斯克首相要人,西蒙斯克首相被他缠得烦了,就告诉他你被丢去边境慰。军了,然后卢卡斯就跟随最新一批西蒙斯克的亲信指挥官队伍前往战区找你去了。”

    “什么?!”林贝猛地站了起来。

    这个时候被西蒙斯克派去战区的战士完全就是去送命的,到时候西蒙斯克放弃的联邦区域,只会在上一联邦的高墙以内严防死守,剩下的那些无论是平民、反叛军还是交战的战士,全都会被坏种咬死,被当作弃子丢弃。

    奥利弗又补充说:“亚瑟顿军校的军校生们,也收到通知,马上就要启程前往战区,进行第二次野外实训。”

    之后的谈话,林贝神情恍惚,久久不能回神。

    小皇帝步履从容轻快地进入了观赏台,这是在提醒时间并不早了,他们两个是这几个标准日进入这里最长时间的人了,已经到了他能容忍程度的底线。

    漂亮的衣服越发衬托出了哈德里安仍稍显稚气却已有蜕变成长痕迹脸蛋的美丽与纯洁,如果再长一长,假以时日,他的容貌一定不输他的亲兄长卡尔。他如今每天都在以最天真最美丽最无辜的形象出现于人前,让人不好意思拒绝他的亲近与讨好。

    克莱尔小心恭敬地向小皇帝行礼,奥利弗却回头看了一眼仍然站在原地魂不守舍的林贝。

    “对不起。”他的嗓音有些轻巧,仿佛就要融化进冰凉的雪天。

    林贝听到了,她有些怔然:“什么?”

    重逢以来,奥利弗第一次露出哽咽的表情,好像这段日子承受了偌大的苦楚,颤颤巍巍忍不住抖着肩膀低下头:“对不起,我辜负了你从前对我的好。”

    之前那次他为了自己心中的不平衡感找的缺补,向她发火。

    他低着头,抬手抹去了泪痕,不再哭哭啼啼,不再抽搐哽咽,恍然间又像个没事人般,跟着克莱尔一起向小皇帝行礼,亦步亦趋地离开了这。

    等到离开了皇宫,再次回到亚瑟顿军校,穿越冰天雪地,不知何时与克莱尔分开,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到宿舍的,奥利弗仿佛听不见地绕过宿舍内其他室友的鄙夷,钻进入被窝。

    再次看向卡尔给他传达的私密信息,普通兽人的确没办法传递信息,但特殊军用的可以。

    卡尔:【我要看到你的价值】

    卡尔:【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卡尔:【如果她不来,你就去死】

    对不起了林贝。

    对不起。

    一步错步步错,他已经没有回头路。

    我知道你是如此的善良与心软,你那么在意的卢卡斯。

    你肯定不会看着他去白白送死。

    第139章 重回军校不得不去

    在目送克莱尔和奥利弗离开之后,那两个身影消失在观赏台,林贝仿佛仍然还没回过神来,仍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直到察觉到身侧有人接近,那人柔声开口呼唤她的名字,稚嫩又天真无邪,热情又纯洁开朗,像最可爱的卷毛小狗。

    林贝缓缓抬眸看哈德里安那张颇有欺骗性的面孔。

    “林贝姐姐?”哈德里安眼中闪过一丝另一种情绪,很快又恢复如常,又问,“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陛下,您对外界隐藏了我在这的消息?阻拦我和德罗维尔的见面?”她微微颦眉,努力压制着胸腔里的情绪,“为什么您要怎么做?”

    她强忍着才没有直接发火:“您知不知道,就因为这个原因,卢卡斯就要被西蒙斯克害死了?”

    哈德里安脸上的笑容骤然失色,他舔了舔唇,问道:“是他们告诉”

    林贝斩钉截铁地打断他:“是我逼迫他们说的,我胁迫他们说,如果他们不告诉我实话,我就从这里跳下去如果陛下要迁怒他们,那就只追究我一个人就好了。”

    空气一时间沉默,只有屋檐之下无声飘落的飞雪,这雪怎么下也下不完似的。

    良久之后,哈德里安又重新看向她冷硬的面孔,软下声,用一种轻哄的语气询问:“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林贝姐姐,是我对你不够好吗?”

    “没有,你对我很好。”林贝总觉得小皇帝对自己有点关心的过头了,从第一次见面就对她莫名的好,最近她住进这里,他也天天粘着她,可即便他身份尊贵

    “这也不是陛下您欺骗我的理由。”

    她像个傻子一样任由戏弄,每天只能待在这,像被圈养在笼子里一样,和德罗维尔的庄园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在于这笼子的主人是谁罢了。

    每天傻傻等着外面的消息,现在直接得到了一个惊天噩耗,卢卡斯直接去战区了,生死未卜,而且还是为了她,让她怎么能够心安理得继续待在这呢?

    小皇帝如暗色玻璃珠的眼球低垂下,似乎有些怔忪,再次抬起眸子落在她的脸上时又格外坚定镇静,一字一句道:“因为我喜欢林贝姐姐,我想让林贝姐姐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林贝怔住,她移开的眸子闪烁,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解释。

    哈德里安忽然间靠近,收揽住了她的细腰,将她圈死在怀中。

    在她原本的印象中,只是把他当作一个未成年小孩来看待,而且他的五官那么无辜可爱,所以她忽略了他的攻击性。

    她从没想到,小皇帝勒在她后背的手臂像是钢筋一样,无论她怎么推脱挣扎,都无法撼动它们,她的身高连他的肩都达不到,她的脸擦着他的胸口,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热。”

    陛下,请您放开我“她居然被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屁孩抱住了。

    而且她还打不过。

    “林贝姐姐,你就嫁给我吧。”他微微弯曲着背脊,将脑袋埋进她的肩窝中,嗅闻着她发间的香味,嗓音是撒娇般的祈求,就像是知道这是一个无理的要求,却仍然耍着赖期望着能求得她的允许。

    林贝为难极了:“陛下,我们不合适”

    “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合适?我可是皇帝,怎么可能不合适?”

    林贝快被他孩子般淘气的话给激小了,她的怒火缓缓平息下去,佯装发怒:“陛下,你要是再不松开,我就生气了,我一生气我就这辈子都不想理你了。”

    沉默了一会,哈德里安还是不情不愿地松开了她。

    “林贝姐姐,你永远都不要生我的气。”

    林贝的眼眸闪了闪:“那我要见德罗维尔。”

    哈德里安莹润的眼眸垂眸看她:“那林贝姐姐就原谅我了吗?”

    “以后再说吧。”

    *

    上一次和德罗维尔分别时,是从第十三区联邦回来之后的冷战与较量之后,德罗维尔答应在自己能容许的范围下给予她尊重与适当的自由。

    上一次见面时,林贝还处于刚刚从那个惊天噩耗中恢复期,那时总觉得,继续待在亚瑟顿军校也是一种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表现,未来的事未来再考虑。

    没想到变故发生的这么快,再次见面时,物是人非,没想到还要在第三个人许可的条件下。

    见一面这么艰难。

    德罗维尔是她在这个世界遇见的第一个兽人,他永远姿态优容张弛有度,像一个成熟稳重的前辈和家长,总能以一种沉默却宽容的姿态满足她所有的愿望和任性。

    虽然她和他之间不是最交心不是最亲近的,但某些角度上来说,林贝对他是无条件的信任的,林贝信任着德罗维尔,相信他永远永远都不会伤害她,会为她摆平所有的一切障碍。

    在见到德罗维尔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林贝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明明她从前总是对德罗维尔心里是有一种任性的抵触的,那时讨厌他沉默着侵占她的生活,讨厌他无孔不入地想要掌控她。

    可是一直以来,她都是在依附着他而生存在这个世界的,她的衣服是他亲手准备的合身的,她在亚瑟顿军校里的三餐是他每日亲手先做的,她生活中的衣食住行,都由他包揽。

    当那个熟悉的、宽厚的身躯出现在门口时,她竟然有种鼻子一酸的感觉,眼前的视线莫名会模糊。

    沉默寡言却冷沉强大的德罗维尔,亚瑟顿首都市军事行政长官,从小到大绝无败绩,为帝国鞠躬尽瘁全年无休,可是真实的帝国却那样对他,要是他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如何丧生的,那他该会多么多么失望?那么优秀那么好的他怎么可以被这么辜负对待?

    当她期期艾艾远远望着德罗维尔走入她的视线内,那张从前俊美无比如古希腊雕塑的面庞是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他稍稍抬起手臂,微微向她展开双手,她突然就有些收不住情绪,扑进他的怀中。

    分离的这么多天里,她好好地在军校里上着课,就莫名其妙被西蒙斯克这位素未谋面的大人物抓到了研究所,那些陌生兽人居然还想像对待实验品似的将她绑上手术台取。卵,她差点就命悬一线;然后还被关进这不熟悉的皇宫,知道真相后,又怒又怕,每天孤独又心焦,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她有很多很多的委屈想要诉说,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撒娇的时候。

    德罗维尔温暖的怀抱令她安心,那温热的大掌温柔地抚摸过她的后脑,安抚她所有的酸涩。

    她将脸埋入他的怀中,深呼吸了一会,勉强将那股泪意吞下,退出了他的怀抱。

    “德罗先生。”等声音出了口,她才发现她的声音有多么委屈。

    德罗维尔宽阔的眉宇蹙起,他的眼中是难以遮掩的心疼,这种酸涩难言就像是胸口塞进了一团吸满水的棉花,堵得他心口难受。

    他宽大的掌心抚摸过她的后颈和脸庞,从怀中掏出干净整洁的帕子,为她擦拭落下的泪珠,他的嗓音低沉悦耳:“别怕,我来了。”

    林贝吸了吸鼻子,勉强调整好情绪,然后步伐急切地牵着他的手,带着他去了那天的观景台,只有这里,是最不会被偷听的地方。

    她不想欺骗他,于是将最近几天遇到的事全部都和他说了,当然也包括了当初所谓的世纪大战、所谓的怀中入侵第十四区,他和卢卡斯的亲生父亲是如何丧生的真相。

    还有最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现在卢卡斯前往了战区,现在失去了联系,也不知道现在边境的情况怎么样了,坏种是否被放进了后几个联邦内?卢卡斯是否还活着?西蒙斯克现在准备放弃到第几个联邦?

    预料之外的是,与她震惊了好几天又惊又怒相比,德罗维尔出乎意外的冷静,似乎这些真相都没有激起他半分波澜。

    “德罗先生您都知道?”她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急切地问:“包括仿生子宫的骗局?还有第十三区沦陷的真相?”

    德罗维尔缓缓将胸腔中的沉郁气息吐出,他冷沉深刻的目光平和地落在她的脸上:“我之前并不清楚地知道,但可以猜到一些。”

    他能坐上现在的位置,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对帝国内部运行的一切骗局,凭借敏锐的政治和军事才能嗅觉也能有所察觉。

    他并不同于她和卢卡斯一般,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他是德罗维尔,是帝国首都市的市长,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如他们一般天真无邪,又怎么能够在这个位置上稳如泰山。

    凭借隐秘的势力网,根据西蒙斯克的消息动向,他能够猜测出,这一次,西蒙斯克主备放弃第十区以外的其他领土,准备死守第十区联邦的关口,将罗缅以及其他所有知道真相的兽人都堵在墙外。

    如果没有其他联邦源源不断的支援,但仅凭第十一区、第十二区、第十三区联邦战士的火力,难以长久地抵挡坏种的侵袭,更别说如果有奸细见缝插针也要将坏种放入城中,而且现在还有罗缅的人反叛。

    西蒙斯克先将一批战士安排送往与罗缅那方对抗,拖延他们进攻的进程,然后大概会派人冒死去大开第十三区联邦的防线,让坏种全面入侵,一旦堵不上那个缺口,按照坏种毁灭般蔓延的速度,可以在不到一个标准日就让第十一区、第十二区、第十三区联邦变成废墟,无人生还。

    剩下的大部队则死守第十区联邦的防线,让城墙外所有的生物都变成坏种中的一员,到时候又可以遵循先例,说是坏种侵占了兽人的家园,让新的战士重新前仆后继征战疆土。

    德罗维尔以非常缜密的逻辑说出这些话,令林贝心惊肉跳又担忧不已,如果按照这样的说法卢卡斯这个时候

    她不敢想象,如果卢卡斯真是因为她而死去的话,她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德罗先生,求求您,求求您一定要救救卢卡斯!他是因为我才要上前线的!”

    如果卢卡斯老老实实待在军校,那么他只用像其他军校生一样,到时候到第十区联邦城郊打打辅助,还能够平平安安回来。

    “林,他是一位帝国战士,为帝国而战是他的心愿,即便没有你,总有一天,他也会走上这条路的。”德罗维尔缓缓说道。

    “如果是为了实现他毕生的愿望,那我无话可说,可他现在就是去送死啊!为别人的反叛付不应该的代价!不明不白就这么死了!”林贝的眼中溢出泪花,她的胸口大幅起伏,实在无法平息胸腔中的怨怒与愧疚。

    与她的激愤相比,是德罗维尔平静到默然的冷沉,兽人的世界对亲友,对感情是如此淡薄。

    “德罗先生,他是您

    的弟弟,您不能去救救他吗?“她神情哀求地看着他。

    德罗维尔似乎不忍看她的脸,将面容别开,或许在心里也是纠结过的,可是最终他重新看向她时,只能无奈又默然地解释:

    “军用的通讯网在第十区联邦以外都收不到信息,他现在已经进入第十区联邦以外的地盘了。”

    他跟随的是西蒙斯克的亲卫指挥官队伍,这一事实令谁都心知肚明,他能活着回来的概率,几乎渺茫。

    “西蒙斯克已经前往前线作战了,陛下还没成年,不具备实际理政的能力。”

    “现在就算网络中断,可罗缅叛变的风声已经传出来了。”

    “如果我这个时候离开亚瑟顿市,亚瑟顿市将没有一位能保证市民安全的长官,谁都不能保护剩下几个联邦公民的安全。”

    “我还不能离开这里。”

    他的身份,不仅仅是卢卡斯的兄长,也还肩负着亚瑟顿市以及其他几个区域联邦公民的安全,如果他这个时候一离开,那么剩下的公民们也不会安心,只会坐实帝国快要完蛋的传言,没有实际的兽人镇守,保障治安运行,会陷入非议和暴乱的。

    这大雪天,比人类世界的冬天还要酷寒百倍,即便是林贝全身上下都裹着厚实暖融的披风,都感觉不到温暖。

    德罗维尔后来还说,他会派人去找卢卡斯,可是他的话语之下,也是彼此心知肚明的安慰意味。

    虽然很不情愿,但德罗维尔也希望她能暂时和小皇帝待在一起,庄园地处偏远,他也不放心林贝独自回去,只有待在皇帝身边才是安保系数最高的。

    林贝不能责怪德罗维尔,德罗维尔确实责任在身,时局所迫,他不能擅自离开。

    可让她再继续养尊处优般待在这座富丽堂皇的皇宫里,她也待不下去,一想到卢卡斯现在下落不明,她就坐立不安,食难下咽。

    也许她坐在沙发上,享受着这温暖奢华的一切,而在飘雪天空的另一边,卢卡斯就遇到坏种围攻,遇到罗缅的反叛军被抓住

    那个金发青年,总是给予她最大热情的支持,是这个世界最得到她的喜爱和信任的兽人,他愿意听她所有的牢骚,手把手教她怎么操作军事沙盘,不厌其烦地从基础教她如何锻炼身体,训练体能。

    那褐色的瞳孔中央,倒映着她的眉眼时,总是压不住的鲜活和雀跃。

    “林贝姐姐,你就答应嫁给我吧。”哈德里安再次求婚,“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我能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那如果我现在就要回去军校跟随大部队一起去野训呢?”林贝问。

    见哈德里安愣住,林贝佯装生气地哼了一声,将脸扭朝一边:“说什么什么都答应我,看来你们都只是嘴上答应得勤快,我随便提一个小小的要求,都要犹豫这么久?”

    哈德里安又坐到她的另一侧,看向她气鼓鼓的脸,为难极了:“林贝姐姐,可是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而且野训是那么危险的事”

    林贝又将脸扭回这一面:“我是亚瑟顿军校的学生,军校还没有开除我呢,我要去做一件很正常的事,却还要得到你的同意,你一天就知道推三阻四。”

    “我只是跟着去野训,又不亲自去作战,有什么不好放心的,你悄悄放我出去,谁都别告诉不就行了?”

    哈德里安第一次见这么可爱鲜活的林贝,满眼都是欣喜的笑意,又笑呵呵地坐回这边来哄道:“所以林贝姐姐是答应嫁给我了吗?”

    林贝眼眸一动,正视眼前的小皇帝。

    “我就当林贝姐姐答应了。”他如玩偶般精致的五官突然有股说不出的落寞与乖顺,嘴角向上勾起,“我知道姐姐是为了谁。”

    “我也不能拦着姐姐,只怕姐姐会更不喜欢我。”

    林贝看着他的面容怔愣住,不知该说什么。

    苦涩在舌尖蔓延,他的唇角抿着,微微颔首,从手上摘下一枚金色的戒指,戒指上镶嵌着一枚绿色的宝石,内圈有林贝看不懂的符文。

    哈德里安包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不适应地挣了挣,他加重了力道越发握紧,撑开她蜷缩仍抗拒着的手指,将那枚戒指稳稳放进了她柔嫩小巧的掌心。

    “这是莱奥托世代君主才能够戴的戒指,希望它能保护姐姐。”

    “如果能度过这次难关,我盼望着,明年成年的时候,姐姐能成为我的妻子。”

    林贝低头看掌心那枚轻巧却又沉重的戒指。

    *

    林贝重新回到亚瑟顿军校的时候,天全黑了。

    亚瑟顿军校的野外实训启程的命令由天花板上的机器人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在这样寒冷又空寂的夜晚,这样一遍又一遍刺耳的机器声调无处不在,总令人心烦意乱。

    重新回到这里,就像是做梦一样。

    当重新穿上那一身衣服,站在3301,好像前几个标准日的事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都只是她做了梦而已,如果忽略天花板的声音的话。

    一切都没变,又好像一切都变了。

    3301现在仅剩下她和雷蒙德,怎么看都有种陌生的羞耻和尴尬无措感在空气中诡异蔓延,相看两两慌乱转身。

    “看在你是个女人的份上,你以前得罪我的事,我就,就不计较了。”雷蒙德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囫囵低声说了一句。

    “看在你是条人鱼的份上,那我也不和你一般计较。”林贝毫不犹豫反击,她可还记得这条臭脾气的人鱼是怎么欺负她的呢,天天嘴臭在教室里当着那么多学员的面数落她。

    没办法,她现在就是这么记仇。

    “我!”雷蒙德猛地直起身,偏头盯着她,双眼中的情绪像鼓了两个皮球,瞪了她一会,又忽然间泄了气——

    林贝本来也想不甘示弱和他大眼瞪小眼的,只是不知为何没坚持着,笑了出来。

    雷蒙德别开脸,手忙脚乱地继续收拾行囊,在她看不见的角落,嘴角却是止不住地上扬。

    第140章 明月入怀“放开放开……

    前往战区的出发时间就在这大雪纷飞的夜晚。

    林贝想,紧急些也好,哈德里安答应她先不要告诉德罗维尔,也许等德罗维尔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到达了。

    这次野训的小组改为四个人一组了,看到通知的时候,她有些心虚地怀疑——不知是不是因为上一次她和亚特兰特那事。

    四个学员一组的话,总不会发生一个将另一个囚禁几天几夜都无人发现的情况了吧

    雷蒙德看见通知的时候,恶狠狠地瞪了林贝一眼,林贝别开眼,全当没看见。

    重新出现在军校出发的队伍里,不同于上次离开时的默默无闻,这次周围所有的兽人都认识了她,围着她七嘴八舌地开始说话,纷纷争抢着要和她一组。

    林贝发誓,这是她来到亚瑟顿军校之后头一次见他们这么热情,围着她的陌生面孔们脸上都笑开了花,一个说让她跟在他身后他可以保护她,一个说他排名更靠前让她摸摸他的肌肉

    被这群陌生的兽人包围着,她不由得有些社恐,一晃眼间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

    当雷蒙德出现的那一瞬间,那些包围着她的兽人们渐渐消了声,在那双冰蓝色极具压迫性眼神的注视下,他们不情不愿地四散开,站回自己的位置。

    雷蒙德不悦地低头看她:“你真要选他们当队友?你认识吗你就选?”他的眸子闪了闪,声调低了下来,“我可不同意他们和我们一组。”

    “谁说不认识?”林贝看向一直悄咪咪在远远偏头看她的克莱尔,以及一言不发的奥利弗,她对雷蒙德说,“我认识他们啊。”

    刚刚克莱尔和奥利弗也在要和她一队的学员里,只是叫得没有别人大声罢了。

    克莱尔见她看向他,热情地冲她笑了笑,林贝回以礼貌的一笑。

    跟不认识的兽人一组,确实还不如和克莱尔和奥利弗一组呢。

    她这一趟是带着目的去的,即便只是去第十区联邦打个辅助锻炼,但只要去到那儿,就可以有更多的机会打听卢卡斯的下落。

    她的眼中又浅浅泛起忧愁,只能向上天祈祷,卢卡斯平安无事。

    这个时候的林贝,完全还没认识到这是一个专门针对她设下的陷阱,直到在第十区联邦的沼泽地被卡尔埋伏,她才发现原来自从她离开亚瑟顿市来到第十区联邦开始,她所有的行踪都在别人的掌握之中。

    还未毕业的军校生们,也依旧不用正面上战场,而是清理战区后方广阔的区域。

    第十区联邦在观感上要比当初的第十三区联邦要有生机活力些,至少这里还长有植被,就是下雪之后,全都枯萎了,变得腐败,茎叶发黑。

    而且奇怪的是,可以察觉得到帝国驻守各个联邦的战士们都被调往来了第十区联邦,却很少在边境听到战火声。

    林贝还想打听点别的,却发现所有兽人学员的消息都同样闭

    塞,她根本就打听不出来什么,只能先暂时按兵不动。

    真正确认战争还没到白热化阶段的是,这一次任务,军校生们并没有像上一次一般收到具体每个学员必须每个标准日消灭多少个坏种的指标,而且他们每日出去执行任务也并没有看到坏种的身影,林贝猜测大概还没到最恶劣的时候,只是让军校生们清扫战区后方,确保没有一只坏种混入其中。

    这是这么多个标准日以来唯一能确认的好消息,只要坏种还没被放入,第十三区联邦的防线还没被击破,事情就还没到完全没有转机的地步,卢卡斯还活着的概率就越大。

    在选择今日执行任务的地点时,雷蒙德和林贝都待在基地房间里,还没出来,克莱尔作为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也懒得去管行程方面的事,最后是奥利弗到带队的队长那里做的选择。

    一个小组负责的区域很大,必须得分组才可能在天黑之前完成任务。

    克莱尔原本还想和林贝一组,但抬眸看雷蒙德那威慑力十足的眼神,他主动改了口,说和奥利弗一组。

    分好组之后各自向着一头出发,这大概是像荒地般的水塘沼泽地,地上的泥巴像略微坚实般的非牛顿体,还掺了雪渍,像是芦苇一样的黑色草杆子长得比人高多了,遮挡人的视线。

    林贝心中总觉得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在这种地方待着,这些茂密的枯枝会随着吹拂过的风摇晃摆动,精神紧绷的时候草木皆兵,只能靠着肉眼去小心翼翼甄别,这些草杆子里会不会藏着什么东西,也许一慌神,就会有什么东西从里面蹦出来。

    林贝暗暗深呼吸,在脑海里重复——不要自己吓自己。

    向深处行走了一会,突然另一边传来了惨叫声,还有急切的脚步声匆匆在枯木中穿行掠过,速度之快,令人毛骨悚然。

    林贝和雷蒙德互相看了一眼,急忙拿着枪向声音发出的地方赶去,接下来,林贝就看到此生令她难忘的画面——

    克莱尔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防护头盔已经碎裂在一旁,他的双目圆睁,瞳孔已经扩散,完全失去了呼吸,可那惊恐僵硬的脸部肌肉组织,仍然维持着他死之前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他恐惧的东西,令他死不瞑目。

    奥利弗也同样浑身是血,他还没咽气,犹如窒息的金鱼般嘴巴大张着艰难地呼吸,脖子劲动脉处有一个可怕的血窟窿,有汩汩鲜血在咕噜喷涌,流了一地。

    他的身体如裹紧的蚕蛹般笨拙又急迫地挣扎着,脖子弯曲到一个恐怖诡异的弧度,死死瞪着她好像有话想要说出却无法做到,大张的喉咙里发出嘶哑难听的呼噜声,血丝爬上他的眼睛,有一种快要破开躯壳的痛苦在折磨着他,令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那双死死盯着她的脸的眼逐渐变得赤红,眼泪是血红色的,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快快走”这是他被痛苦折磨下唯一吐出口的字,他疼得在地上滚了一圈。

    雷蒙德拽住林贝的手,将她拽到身后:“不好!他被坏种咬了。”

    就像是林贝从前看到的丧尸片那样,一旦被丧尸咬了,被咬的人也会肉眼可见地开始变异,被同化成没有理智的怪物。

    雷蒙德眼疾手快抬枪杀了快要变成坏种的奥利弗,手法坚决果断,就像是对待其它地坏种一样,刺穿他的心脏,砍下他的脑袋,对待克莱尔也是,以绝后患。

    林贝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很安静,又好像很吵,嗡嗡嗡的吵。

    此地不宜久留,这片沼泽地是他们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遇到坏种,而且这坏种和之前遇到的所有的坏种都不一样,居然咬完人还会逃跑躲藏,还不仅仅只可能是一只,绝对不是他们两个能够摆平的。

    视野有障碍,他们只能一起后退,盼望着先回到基地,先将情况向上级报告。

    然而现实情况不容他们后退,来时的路被坏种堵死了,原本安静到诡异的荒地现在到处都是坏种似的,雷蒙德即便实力再强悍,也只是一个人,还要顾及身后的林贝,而坏种总像是源源不断的,杀也杀不完。

    林贝这边也应付得非常艰难,慌乱中两个人就被坏种冲散了,林贝一边打一边后退,她的体能实在是不如兽人,不能近距离攻击,只能艰难依靠手里的枪不停地射击。

    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世界恢复了安静,而这片荒地,也再次恢复死寂,没有新的坏种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林贝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脑海里有一根筋一直在绷着,根本不敢放松一刻。

    她端着枪瞄准转了一圈,害怕极了,这个世界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

    雷蒙德雷蒙德你去哪了

    不能叫出声,不然会把坏种引来的,她害怕地想哭,调出手上的终端,想要发消息,突然间她的身后好像有东西,她猛地回身开枪——

    男人的身影颀长,面庞温润阴柔,盈盈望着她时的眼神似乎带着一种压抑且亢奋的笑意。

    林贝没看清他是怎么躲过他的子弹的,只知道他突然就站在了她的面前,快如闪电般的速度握住了她的枪夺过,头盔被一股恐怖的力量从外面摘下掉落在地,她被猛地按进了一个充满异香的怀抱。

    脖子处传来刺痛,冰凉的液体被推入她的身体,眼前开始发黑。

    察觉到怀中挣扎的力道变弱,直至消失,卡尔掂了掂手,如抱小孩般将怀中毫无意识双目紧闭的女孩抱了起来。

    就像是有什么怪癖般,他痴迷地将脑袋埋入她的头发和脖子,最后贴上她柔嫩的面颊,发出哀叹。

    林贝。

    林贝。

    我等你等的好辛苦。

    *

    意识是模糊的,就像是昨晚熬了个大夜,可是今早还要早起赶早八似的,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恍惚间,好像是苹果手机那个可怕的雷达闹铃声在枕头下响了,尖锐的声音好像被闷在了水里发出来了,忽近忽远。

    又好像有什么声音在耳边,好像是水声,好像有人在叫林贝。

    她好像听到了奶奶在呼唤她

    贝贝

    贝贝

    贝贝贝贝

    是奶奶的声音。

    贝贝快醒醒醒醒

    贝贝醒醒!

    快醒来!

    耳边响起一道尖锐的声音,她猛地睁开眼,尖锐的耳鸣连成了一条线。

    心脏在快速跳动着,她大口喘息,恍然如大梦初醒。

    “林贝,你醒了。”一道很熟悉的温柔嗓音在耳畔响起。

    她猛地偏头看去,卡尔的脸出现在视线中,离得很近,他正撑着那张漂亮的脸,微微歪斜着,漫不经心地坐在床边看着她。

    “啊!”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吓得林贝往床的另一边躲去。

    她蜷缩着身体,小心环视周围的环

    境,她身上的衣服已经不是来时的那身,这里早已经不是那片荒地了,屋子的空间很空阔,宽大柔软的床面是中心,周围是很空荡的黑寂,看不清墙壁边界在哪。

    失去意识前的记忆慢慢复苏,她和雷蒙德失散了,雷蒙德还在和坏种搏杀。

    卡尔缓缓站起身,碧绿的眸子望着惊恐的她,他躬身爬上宽大的床铺,如捕猎的野兽,放轻脚步,缓缓向她爬靠。

    他温柔地安慰她:“别怕,林贝,是我啊。”

    “你别过来!”林贝坐在床面上,手脚并用向后退撤,却被逼近的他抓住了一只脚踝,她用手撑着身体用脚胡乱地踢踹他,一只脚掌先是胡乱踹到了他的肩,又踢到了他的脸上。

    这个看起来长着阴柔温润面孔的男人,仿佛如他的外貌有一身的好脾气,他的双膝跪在铺面,另一只手将她的两只小脚都抓住。

    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他的嘴角向上勾着,双眼如烛火般亮起盈盈希冀:“林贝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卡尔啊。”

    林贝胸口剧烈起伏着,愤恨地瞪着他:“是你出卖了我!是你将我的身份告诉别人的?!”

    “林贝,这么快就知道了啊。”他的语气似乎有些叹惋,绿幽幽的眼眸却是低垂下看向掌心中的白嫩。

    他的手掌握住她的雪白娇小的脚掌,拇指来回摩梭,低垂的双眸凝视着她的腿,沉默却可怕。

    林贝在他这种诡异的抚摸下,后背直发毛。她想要曲回双腿,可是下一秒他拽着她的脚踝,将她拖了回去。

    她身上只穿了一条绿裙子,因为这样剧烈的拖行,裙摆大开,从腿根向上滑,被堆叠到了臀部下,她只能急促胡乱地攥着裙摆让自己尽量不要走光。

    男人的身体已经虚虚地笼罩住了她,他乌黑的影子覆盖了她,角落唯一的光源被他遮挡了大半。

    她的双腿被放在了他的身侧,合不拢,一夹。腿就会碰到他精瘦的腰。

    卡尔微微弯曲背脊,附身朝她靠近,林贝抗拒地一手扯着裙摆盖住腿。心,腾出一只手推着他的胸口。

    卡尔的动作停下了,他缓缓伸出手,握住了她的下巴,将她偏躲开了脸掰了回来,令她无法躲避开他的目光,林贝被迫对上那双如绿宝石般的眸子。

    沉默,无边的沉默。

    有的只有女孩的呼吸声。

    “林贝,你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卡尔微微皱起眉,似乎对她这样的目光很是不解,“我们好不容易才团聚。”

    “谁要和你团聚?谁要和一个叛徒团聚?”林贝再也忍耐不了自己怒火,她这么多天对于自己身份泄露的事思来想去,经历了这么多事,西蒙斯克,哈德里安,罗缅叛乱,将这些事串联在一起,再将知晓这些事的人放入其中,唯一能想到泄露她身份的人,她只想得到卡尔。

    西蒙斯克说因为她才会让罗缅得利,罗缅得利才会有本事反叛,而罗缅那边唯一知道她身份的,不就是卡尔吗?

    “我以为你的养父对你不好,我才会同情你,才会对你没有防备,真是农夫与蛇,我当初就不该认识你现在你很得意了是吧?你这么喜欢利用我换取你想要的东西,权势,地位,你都得到了吧!?现在呢,你抓我又想干什么?还要再利用我干什么?你直接说!”

    “不是不是不是的,林贝。”卡尔连连摇头,他俯下身紧紧抱住她,急切地解释:“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林贝,你才是我爱的人,什么都没有你重要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因为我我爱你啊我爱你啊林贝你怎么能不喜欢我呢你怎么能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呢?”

    他好像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越发收紧双手,害怕再被抛弃,恨不得将她融入骨血。

    “我只是想要我们在一起啊林贝,你以后就住在这,再也没有人会打扰我们的”

    他开始亲吻她裸露在外细嫩的脖颈,急切地亲吻,急切地撕扯本就领口极大的吊带裙,粗鲁地舔咬她单薄圆润的肩头。

    “你放开我放开”她的双腿悬空踢蹬,踹他纹丝不动的大腿,挣扎的腰身被压死在他的身下,她钳抓住他后脑勺的头发,胡乱打他的脸,“只知道乱发青的下贱东西!”

    “啪!”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浮现在那张俊逸的脸上。

    他缓缓抬起脸,如精密仪器般漂亮的眼珠中闪过两点幽绿荧光,那双沉静的眸仿佛慢慢沸腾的开水,荡漾起名为亢奋的水波,他抚摸过被打的一侧,握着她柔嫩的小手,又放到了另一边的脸上。

    “还要,我喜欢林贝打我。”他握紧她挣扎的手,痴迷陶醉地蹭了蹭她绻缩的纤长玉指,目光从上到下舔吻过她的面容,“林贝,要是生气的话,就尽情地打我吧。”

    在林贝瞪大双眼僵滞住时,他又回味道:“我们在楼梯口接吻的时候,你也是这么打我的。”

    林贝浑身打了个哆嗦,被他这种缠绵甜蜜的语气惊到唇瓣颤抖,无话可说。

    刚才挣扎的时候,她蹭到了波。起的它,这让她脸色难看却又不敢随意轻举妄动。

    林贝的眸子闪了闪,勉强抽回了手,强自让自己神色自如,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般,躲闪着眼睛看向他的脸旁:“我,我们来聊聊天吧”

    “好啊,林贝想聊什么?”他悠悠弯下身,将双臂撑在她的脸侧,兴致盎然地望着她心虚慌乱却强装镇定的脸。它抵了上来,勉强隔着一层布料,让她如临大敌。

    林贝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发散思维,跳出现在局限的局面:“你现在,不该是在准备作战吗?怎么还待在这,要是你的养父又打你怎么办”她佯装为他着想,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腰,开始催他,“你快忙自己的事去吧不用管我”

    他的手握着她的柳腰,将她拉了回来,紧紧抵着她,她家紧双腿,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他的侵占。

    “我的养父吗?他已经被我杀了。”他伸出手抚摸她的脸,身体重心下沉。

    林贝推开他的肩,无声拒绝他的亲近,将身体蜷缩到一边,从他的身下逃离:“那雷蒙德呢?他和我一起来的还有卢卡斯,他消失了”

    卡尔静止在原地,没有动静,久到林贝好一会没听到他的回复,就要转过身去看他时,身后突然响起了细细簌簌的声音,如野兽掠过,他重新贴靠着她,将不情愿的她翻了回来。

    卡着她的下颚,令她看着他的眼。

    林贝这时候才发现,不知何时,那双刚才还看起来总是一副好脾气的绿眸,这时候阴云密布。

    “你在关心他们?你喜欢上他们了吗?也对,你就是因为卢卡斯那个贱货,才会来到这”他冷笑

    道,“住在一个屋子里那么久,你谁都喜欢,就是不喜欢我是不是?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想着那些下贱的货色!”

    林贝狠狠皱起眉,本来和他虚与委蛇就令她心烦意乱极不情愿,现在被他这么一质问,再也装不下去,接连强调:“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背叛我的人?!我就算是喜欢猪喜欢狗,我都不会喜欢你——”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没落下,就被他狠狠堵住了嘴巴,他发了狠劲,扼住她的下颚,强迫她为他敞开口齿,他深深吻了进去,舔出银线。

    “既然你这么喜欢,那你会选择谁呢?”他放过气喘吁吁的她,目光晦暗不明。

    在林贝迷惑不解时,原本四面黑漆漆的墙壁其中一面开始滑动,缓缓露出一道玻璃般透明的墙壁,在透明墙壁的另一面,赫然就是被吊在半空中的卢卡斯和雷蒙德。

    他们都低垂着脑袋,不省人事。

    “他们之中只能活下一个,林贝,你选择谁呢?”卡尔的语气平静无澜,听不出什么情绪,视线黏在她的脸上,不放过其中一个细节。

    “看来是一个都舍不得了,那就只能顺其自然了。”他的语气清幽,动听又悦耳,“林贝可真是一个花心的人类女人。”

    那股诡异的异香在鼻前蔓延开,她的脸开始发热,强撑着起身,只见吊着卢卡斯和雷蒙德卡扣突然松开,两人双双重重摔落在地。

    趴在地上的两个身影渐渐有了动静,疼痛令他们清醒,他们缓缓爬了起来。

    “卢卡斯!雷蒙德!”林贝惊呼出声,就要跑下床,卡尔揽住她的细腰,轻轻一丢就将她甩回大床上。

    林贝一直注意着透明墙壁后的一切,慢慢她就发现不对劲了,“清醒”过来的卢卡斯和雷蒙德的表情十分暴躁,居然就这么打了起来。

    她还未来得及有所思考,卡尔一把掀开她的裙摆,扯开她的双腿,低下脸去。

    那双落在她大腿和腰的手就像是钢铁般难以撼动,她宛如脱水的鱼,在案板上挣扎跳动。

    “现在的他们,可不会记得谁是谁,只想要对方死。”卡尔摁住了她的腰和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