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花园里的脚步声窸窸窣窣的,月光照得花叶上都是白霜,晃眼睛,而对于视线非常敏感的姜煦首先察觉到了,有人远远地望了过来,她特意侧了侧身子,挡住了身旁的裴安。
只是经过很短暂的观察和相处,姜煦已经把江缱的脾气琢磨得八九不离十。
姜煦实在是太清楚这种人是什么秉性了,冷漠慢热,从不愿意对别人敞开心扉,过分在意细节,会对一些细节反复推敲,怎样做会有怎样的后果,旁人有怎样的反应,她都已经复盘过好几遍了,现在只要给她制造一点儿干扰,她会自己默默避开的。
可姜煦也没料到的是,那本该离开的脚步竟然直直往花园这边过来了。
偷偷拦不住,眼睁睁地看着江缱进入了裴安的视线范围内,小小的花园里面呈三足鼎立之势,动点p迅速朝定点o逼近。
月光下,江缱缓步走来,她垂着眸,谁也没看,夜晚太黑,看不清她鼻翼上的小痣。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隐隐的紧张。她目光落在裴安和姜煦身上,眉头几不可见地微蹙了一下。
裴安明显感觉到江缱的目光,那股无形的压力让她下意识地拉开了与姜煦的距离。
“江小姐,来得正好,听说你评教授了,看来以后可请不动你这个大红人了呢。”
“只是运气好。”她的语气生硬。
姜煦感受到气氛的变化,侧头看向江缱,嘴角的笑意不减,但眼底却多了一抹挑衅。
她随意地理了理袖子,语气轻飘飘的:“哦,对了,安安正跟我讨论一些……有趣的事。”
江缱没有立即接话,淡漠的眼神掠过裴安和姜煦之间的距离,语气里没有任何温度:
“是吗?那你们聊完了吧。”
有什么有趣的事,还需要贴得这么近说?
姜煦似乎毫不介意江缱的冷淡态度,依旧微笑着:“还没有呢,安安可是有很多有趣的经历,聊起来就停不下来了。”
裴安感到对峙的氛围愈发浓厚,江缱的目光轻轻扫过自己,连忙打圆场:“我们也没说什么重要的事,江缱,你别误会。”
江缱转头看着裴安,语气依旧平静:“误会什么?”
裴安刚想解释几句,姜煦却接过了话:“安安,你不必急着解释,江教授这么聪明,自然不会误会什么。”
她的话里带着几分挑衅和轻笑,仿佛在暗示些什么。
“我只是不希望她的时间被无谓的事占用了。”
“无谓的事?”姜煦挑了挑眉,笑容依旧,“我们家族的事,江教授觉得无谓?”
“你们家族的事与她无关。”江缱语气轻缓,但语调里多了几分冷意。
裴安感受到气氛越来越紧张,轻咳一声:“姜煦,我们今天只是见个面而已,真的没有必要这么正式。”
姜煦笑了笑,抬眼看向江缱,轻声道:“江教授这么紧张,是担心我对安安做了什么吗?”
“我只是希望她不被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牵绊,毕竟平时工作很忙。”
姜煦眼里带着一丝淡然地挑衅:“看来江教授对安安的关心还真是无微不至啊。”
裴安感到空气中压抑的气氛越来越浓,她不得不出声缓解:“好了,姜煦,今天谢谢你来,我和江缱还有些工作上的事要讨论。”
姜煦的目光仍然停留在江缱身上:“既然安安这么说,那我就不打扰了。不过……”
她顿了顿,目光微微挑起,“改天我们再见面吧,安安。”
裴安无奈地点了点头:“嗯,有机会再说。”
姜煦笑着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她的声音飘了过来:“江教授,改天我们也好好聊聊吧。”
裴安看着姜煦走远,才觉得压在胸口的那股紧张感稍微散去了一些。
她转头望向江缱,见她依旧站在那里,神色冷静,裴安愈发熟悉她别扭的表情,现在面上一副冷淡的模样,心里肯定疯狂吃醋呢。
裴安笑道,“阿缱……”
“你们刚才在做什么?”江缱的话打断了她,语气淡淡的。
“没做什么呀,就是和老朋友聊聊天。”
江缱的眼神依然停留在裴安身上,语气没有起伏:“朋友?她看你的眼神可不像朋友的样子。”
裴安有些无奈,但还是认真解释:“她只是……家里安排的那些事,我从来没答应过。姜煦的想法,是她自己的,我不会被牵扯进去。”
裴安不禁凑过去,蹭了蹭她:“阿缱,你是不是在吃醋呀?”
“……”
裴安以为,会听到她一如即往厉声的一句“没有!”
没想到这回江缱没有否认,抬起头看了看月亮,又理了理自己的衣袖。
裴安见状,咬唇笑了笑,依然不放弃追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和姜煦走得太近?”
江缱沉默了一瞬,内心的确有些烦躁,但她并不打算让裴安看出自己真正的在意。
她语气依旧平静:“你们的事我没兴趣管。”
裴安凑得更近了:“那如果我真的和她走得近呢?你会怎么样?”
这次,江缱没有立刻回应。她知道继续否认只会让裴安更有恃无恐,但她也不愿被裴安牵着鼻子走。
她闭了闭眼,轻声道:“你做什么,不关我的事。”
裴安挑眉,笑意越发明显:“江教授这么说,我可就当真了。”
江缱终于转过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带了三分凶气:“你试试看。”
裴安见状,终于忍不住放肆地笑出声,“江缱,你这人,真是别扭。”
“太——可爱了!”
裴安踮脚,侧头轻轻吻上她的唇角,江缱一惊,后退半步,抬手轻触刚才的温热,脸红到了耳根,“你不要总是这样!”
除了偷亲还是偷亲!
此时姜汀起夜上厕所,睡眼朦胧,瞥了一眼窗外,小花园里头站着两个人,一高一矮,高的那个猛退半步,好像还推了矮的那个一把。
她眯起眼睛仔细一看,明晃晃看见了江缱那张死人脸,她气的尖叫一声,“噔噔噔”往楼下跑。
什么意思?敢在姜家撒野?半夜把裴安约出来干架是吧??
楼下。
“你是不是睡不着?”裴安轻声问。
江缱点头。
“那要不要一起走走?”
江缱一顿,随后点头。
她就真的闷头猛走,话也不讲,裴安得加快脚步才能跟上她。
两个人并排走着,半夜的空气有种雾蒙蒙的感觉,一口气吸不到底,不过今晚的月色实在美丽,时不时传来几声微弱的虫鸣。
穿过交叉小径的花园,就是庄园的主路,大道宽平,路灯下绕着蚊虫,照得底下的青石板小路闪闪烁烁的。
不知道怎么,裴安忽地——好像是一脚踩了空,身子一歪,快是要摔倒了,江缱下意识地扶住靠过来的裴安,手指隔着衣服按在柔软细腻的腰间。
搂住她的时候,先过来的是味道,然后反应过来的才是触感,只一瞬,她连忙放开了,面上平静地问,“还好吗。”
江缱的手是放开了,裴安还黏着呢,现在的氛围太好了,不搞点事情都对不起江缱红透了的耳尖。
她想起好像有一句情话,说是——“今晚的月色真美。”
江缱抬头看了一眼,“是还行。”
裴安笑嘻嘻道,“阿缱,你——”
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话还没说出口,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急速奔来,姜汀像一头小牛似的,猛然把江缱撞开,“啊啊啊啊——你离她远点!”
裴安:?????
姜汀是不是喜欢江缱啊?
她到底在干嘛啊!
江缱一个闪身,姜汀连她的衣角都没碰到,差点儿刹不住车摔个狗吃屎。
裴安闭了闭眼,温和地笑道:“……你干嘛呢?”
姜汀喘着粗气,眼神愤愤:“我就知道,江缱你这个混蛋又在欺负人!裴安你怎么这么傻,总是让她欺负你!”
江缱侧身站稳,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对姜汀这种无缘无故的指责感到有些不耐烦。
她的目光冰冷,淡淡扫过姜汀:“我欺负她?”
“你从小就爱欺负我,现在连裴安你都不放过!你怎么这么坏啊!”
“她真的没在欺负我,”裴安轻笑,伸手环住江缱的腰际,低声说,“除了一起插花那次……”
“什么插花!你俩这么有闲情逸致?”姜汀没懂,更加恼火:“而且你居然帮她说话?裴安你是不是脑袋被江缱打坏了!”
江缱这时冷冷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嘲讽:“姜汀,别再无理取闹了。”
姜汀一听,顿时炸了:“我无理取闹?从小到大,谁欺负我最多?你知不知道,我就是讨厌你,你从小就一副阴沉沉的死人脸,连裴安你也不放过!”
裴安见状,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姜汀的肩膀:“姜汀,你误会了。我可不是被她欺负的那种人。”
姜汀还是不肯退让:“你还不承认?!江缱就是个大坏蛋,我从小就被她压着,一直看她不顺眼!”
裴安见状,不禁笑出声,说道:“那是不是说……你从小就对她有意见?不如你也试着跟她谈谈感情?”
这话一出,江缱的表情微微僵了一下,而姜汀嫌恶地皱起眉头,仿佛踩到十斤狗屎:“真别恶心我了,就这种人……!”
这时,楼上悠悠传来一阵咳嗽声,似乎在三楼的窗台边,那是姜老太太的房间。
姜汀浑身一僵,咽了咽口水,含糊地说了句:“算我求你……你别搞裴安!她是我们队里的希望!”
然后急匆匆地转身走开,像一只被发现偷东西的小老鼠。
裴安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转头看向江缱:“天呢,她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她的眼睛好像汪着一窝水,软声调笑道,“你已经搞过了……”
“……请你自重,不要乱说这种话。”
裴安笑嘻嘻地靠近她,低声说道:“你到底是欺负我,还是在……喜欢我?”
江缱不动声色:“……你自己猜。”
正当裴安打算再调笑几句时,突然间手机响了起来,任务通知打断了她和江缱之间旖旎的气氛。
她看了眼手机,目光微微一沉,站直了身子:“有紧急任务,我得先走了。”
江缱的身侧,那阵暖意退开了,她努力忽视心脏尖尖那阵酥酥麻麻的痒意,别过头:“……小心点。”
第22章 “你亲亲我,我才好得快点。”
裴安刚从姜家赶回局里,刚好撞上任务指挥室的灯光还亮着。
局里气氛显得格外紧张,赢峙站在大地图前,眉头紧皱,几名队员已经在桌旁整理装备。
赢峙招手让裴安过来,指了指屏幕上的任务地点:“裴安,这次任务有点复杂,我们在郊区的化工厂发现了黑市交易的迹象,涉及到危险化学品。现场的情况不太明朗,可能会有突发状况。”
裴安站在一旁,目光描摹记录着地形,问道:“具体安排是什么?”
赢峙缓缓说道:“你带队。任务目标是保护化学品的安全,必要时迅速撤离,但我们不知道对方的武器情况,所以要特别小心。”
裴安点了点头:“明白。”
赢峙看了她一眼,语气少了几分严肃,多了几分信任:“你很擅长处理突发状况,这次可能会遇到意外,但我相信你。”
裴安笑了笑,点头道,“是,队长。”
队员们已经在车旁等待,左承平看起来有些焦虑,她站在角落里不停地摆弄自己的通讯器。
裴安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紧张,今天我们有三套计划,一定不会出问题。”
左承平比划了一下,想表达自己没事,但裴安看得出她的不安,笑道:“任务虽然复杂,但我们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跟着计划走,问题不大。”
几名队员也在一旁讨论:“这次的目标涉及到危险化学品,要是这些东西泄漏了,后果不堪设想。”
另一个队员则皱着眉头:“而且听说黑市那边的家伙也不好对付,搞不好真会遇到交火。”
裴安点了点头,道:“不管遇到什么,我们的首要任务是保护物资,控制局面,不要过早暴露位置。”——
夜晚的郊区空旷寂静,化工厂如同一座黑暗中的庞然大物,四周一片死寂,唯有微风掠过生锈的铁皮,发出轻微的响声。
裴安带领着队员们在工厂外围布防,她拿起红外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工厂内部的情况。
她通过耳麦轻声指示队员:“各就各位,进入埋伏状态,别轻举妄动。”
工厂内部的黑市商人正在进行交易,几辆卡车装载着不明物资,几名穿着黑衣的男人在交谈着。
裴安和她的队员悄无声息地前进,十几个身影如猎鹰一般略过工厂间的缝隙,借助工厂的阴影掩护,逐渐靠近目标。
就在队伍快要接近交易现场时,突然从旁边的一栋废弃楼房传来一声急促的脚步声。
左承平在队伍最后方,突然发觉有人从侧面靠近。她转身查看,没想到这时候对方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没来得及看清全貌,面对危机下意识的反应叫她就地一滚,子弹险险擦过,打得地上碎石飞溅。
“有埋伏!”黑市商人大喊,瞬间拔枪射击。
枪声骤然响起,子弹横飞。
裴安在掩体后方,竖起四指一比手势:“左承平,找目标!其他人掩护她!”
左承平虽然已经反应过来,但对方的火力猛然增强,她找不到好的掩体,局面一度陷入僵局。
裴安微微蹙眉,按开通讯器,绿灯亮起,队员们的耳麦里传来她的指挥:“西南方向的队员迅速移动,支援左承平!”
裴安带领队伍包抄,此时黑市所有成员的位置已经明了,接下来只需要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被铁皮的反光吸引住了,黑洞洞的枪口正缓缓移动,目标直指着身后的左承平。
她瞳孔一缩,猛地回身,抓起旁边的一块小铁片,离弦之箭一般朝枪手的方向扔去,阻挡住他的视线。
那是个穿着脏衬衫的工人,这人并不在她们的目标内!黑市也有自己另外的打手!
“砰!”
枪手的子弹打在铁片上,子弹碎片飞溅,无数颗细小的火药带着子弹片四散开,裴安此时仅仅离开了掩体片刻,正要回去的瞬间,腹部一阵剧痛。
她的闷哼声几乎淹没在枪声中,不知道多少旋转的碎片深深钻进她的体内,搅得她忍不住弓起身子,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制服。
她强忍疼痛,趁着还没人发现她的状况,低声说道:“别回头,继续执行任务!”
她的冷汗沿着额角滴落,眯起眼睛观察敌人的动向,他们似乎要跑,她按亮通讯器,“西侧两名队员包抄,左侧掩护,封住他们的撤退路线!”
对方火力很猛,这些黑市商人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妙,唯一一个没有枪,只拿着棒球棍的人抖着声音,“你们你们不是说有打手的吗?!人呢?怎么还不来保护我们!!”
拿着枪的壮汉见势不妙,一脚把棒球男踹出去吸引火力,一连串枪声响起,棒球男的惨叫声响破天际,壮汉趁机撤退,举着枪托一下一下猛砸仓库门锁。
“邦!砰!”
他背后的男人带着哭腔:“你他爹的用力点啊!!她们过来了!”
壮汉怒极,回手就是一个巴掌:“老子劁(qiao)了你!不是你说这边交易没有危险的吗?怎么把条子招来了!还是这么多人的队伍!”
男人捂着脸,眼中闪过阴狠,等到壮汉敲开了门锁,他一脚踹在他膝弯上,自己闪身进了仓库,“啪”一下落了锁。
“我骟(shan)!”壮汉不可置信地狠踹仓库门,铁皮瘪了下去,却还是坚不可摧。
在他的惊慌中,左承平抬手迅速一枪,叫他溅开一片血花。
裴安按住腹部的伤口,低声说,“现在,行动!”
话音未落,几名队员同时跃出掩体,以火力冲开了试图防守的厂房,剩下的几个人慌不择路,却发现每一扇门都被队员们封锁得密不透风。
裴安提起声音道,“把他们全部控制住。”
姜汀头一个上前,甩着手铐锁住了不停哀嚎的男人,左承平将最后一名还在挣扎的商人按在地上。
“任务完成。”林成和通过耳麦汇报。
裴安这才松了一口气,抬起手来,大片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溅开一片片血花,她眼前模糊一片,踉跄了一步,倒在墙边,轻声喘着气。
队员们这才发现队长的伤势,姜汀一脚踹开趴在地上的犯人,几乎是扑到裴安身前,用牙咬开应急绷带,“喂!你别动,等、我给你包扎!”
左承平抱着她,眼泪已经糊满了整张脸,看见一滴滴血混着尘黏在手上,左承平控制不住地发抖,口中“啊啊”地叫着,声音前所未有的凄惨。
——
市医院。
姜汀从来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候,警服满身暗红血迹,头发散乱,脸上全是汗水和血污,死死抓着院长的手,声音发着抖:“救救她!一定要把她救回来!否则,否则——!”
左承平眼泪止不住地流,一下子跪在地上,又马上站起来,指指裴安,高高扬扬手,再做着祈求的姿势,然后掏出衣袋儿里所有的钱,再伸出两只手反反正正地比划着,那意思是说:
“求求你们了,我有钱,救救我朋友,你们一定要救她。”
院长在这几人如此话语中心头一紧,正当这时,突然只听不远处爆发出尖利的:“医生,医生不好了!血压下降!”
院长脸色一变,急忙回头对护士道:“通知外科增加人手,准备手术!”
急救室内,医生们正紧张地位裴安处理伤口,她的腹部中了许多细小的弹片,失血量大,紧急包扎虽然已经止住大部分血流,但情况依然危险。
医生叮嘱道,“她的身体状况还算稳定,不过失血太多,可能会引起昏迷,我们必须尽快输血。”
急救室的红灯绿了,医生走出来,她们连忙围上去问,“她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轻叹一口气,“放心,至少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但失血过多,再加上体力透支,需要密切观察几天。”
姜汀胡乱擦了擦满脸的灰尘和汗水,“那会不会有后遗症?”
医生摇摇头:“目前来看,只要恢复得当,问题不大。不过短期内,她不能参与任何任务,需要充分修养。”
听到这话,左承平“啊啊”地轻唤着,不停比划“谢谢”,身子的颤抖稍微轻了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病床上的裴安缓缓睁开眼睛,许多人围了上来,一下子闹哄哄的,吵得裴安脑袋疼。
“好了!”赢峙斥责一声,大家都安静下来,噤若寒蝉,“来看的把东西放下就走吧,别打扰她休息。”
随后她走到床前,疲惫的目光和裴安对上,像是一夜没睡,她拍了拍裴安的肩膀,说道,“好样的。”
她没有过多的话语,但裴安懂得她沉默的赞许,微笑回应。看望的队员们都陆陆续续走了,只剩下姜汀、阮景和左承平。
阮景那双眼睛可怜巴巴的,蹲在裴安床边,“你吓死我了”
“我现在不是没事儿嘛。”裴安安慰道,心想,到底是谁受伤啊。
她们陪了裴安一会儿,护士过来说到,“探视时间到了,你们差不多回去吧,别打扰病人休息哈。”
姜汀点点头,正准备拉着其他两个人走,忽而回头,忿忿不平道,“江缱真是个没良心的,你都伤成这样了她都不知道来看你。”
左承平打着手语:“我表姐说,江教授今天有很重要的实验要做。”
“好啦,你们先回去吧,我真的没事,”裴安活动了一下手臂,说道,“止痛药很有用,我现在感觉很好。”
裴安的病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微微的风声从窗户钻进来,带着一丝凉意。
裴安靠在床头,低垂着眉眼,是啊,江缱没来。
是江缱不知道,还是她真的没有心?
外面小雨一直没停,淅淅沥沥地下着,裴安下了地,轻轻关上窗户,余光瞥见那把黑色的伞依然伫立在楼下。
雨水溅在边缘,飘起一层薄薄的雾。
那伞下的人站得笔直,就像从不知疲倦的卫兵,即使在倾泄的雨幕中,也未曾有一丝动摇。
伞下那直挺挺的人似是感应到了视线一般,抬起头来。
江缱。
裴安一怔,两个人这么一上一下,互相望着,雨幕渐微,似是她们绵绵的无声对话。
裴安心中泛起一阵酸涩,唇角却忍不住勾起,关上窗,隔绝楼下的目光,她知道江缱会上来。
果然,不一会儿,门被轻轻推开,江缱走进来,雨水顺着伞滑落,她的衣袖湿了。
裴安问她:“你来多久了?”
她抬眸望向裴安,神色如常:“刚到。”
“刚到?”裴安一笑,“你站在楼下守了我多久?”
“没多久。”
“诶!你!一个alpha怎么乱进omega的病房!”
这时,一个护士突然快步走进来,指着江缱,横眉冷对:“观察你好久了,在下面站了一天,也不知道想干嘛,现在跑进omega的病房干什么!你跟我去局里,不许骚扰我们的病人!”
“刚来?”裴安噗嗤一笑。
说谎立马被揭穿还能面不改色,也就只有江缱了。
裴安一手环住她的腰,转身安抚护士,“不好意思,她是我的女朋友,只是在楼下等我太久了,让您误会了。”
护士一怔,狐疑地看看裴安,又看看江缱,嘴里嘀咕道,“女朋友?哦怪不得,我还以为是什么跟踪狂呢。”说完便匆匆离开了病房。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裴安侧头,笑意盈盈:
“江教授,干嘛跟踪我?”
“刚好路过。”
“路过了一整天呀?”
“”
裴安凑近了一点,微微仰起头,带着几分得意,“哦?你今天不是有很重要的实验要做吗?还是说”
她故意*拖长了音节,声音软软的,“没有我重要?”
江缱沉默一瞬,低下头,“非要问得这么清楚吗?”
两人的距离拉近了,裴安伸手勾住她的脖颈:“好啦,知道你口是心非。”
“躺回去。”
“不嘛,我想抱着你。”
江缱轻轻叹了一口气,将她打横抱起,轻手轻脚将她放回病床,说,“躺好。”
裴安被她紧紧裹在被子里,有些喘不上气,松了松领口道,“唔别这么用力,你弄疼我了阿缱。”
江缱:“”
她忍了又忍,还是说道,“不要这样讲话。”
“怎么了?叫你想起一些事情来了?”裴安委屈道,“可是你有的时候真的很用力,我也会疼的。”
“好了”江缱想捂住她的嘴,藏在黑发里的耳尖冒出红晕,“你赶紧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你亲亲我,我才好得快点。”
“”
江缱没动,僵硬得像一具死了十天的尸体。
“阿缱,你亲亲我嘛~”裴安抱住她,在她怀里蹭着,使劲儿撒娇,“喜欢你,想让你亲我。”
江缱一直没有回应,整个人死机了似的,等着等着,等得裴安都睡着了
昨晚,她看见裴安浑身是血被推进医院,前所未有的恐惧攫取住她的心神。
如果…如果她——
江缱不敢往下想,没有想过自己做过无数实验,四平八稳的手会抖成这样。
一整晚,她站在医院外,研究院打来无数个电话,她都没有接,向来不信命的她,竟在祈求奇迹的降临。
是,江缱承认自己在别扭、在口是心非,而裴安仅仅是抱着她撒娇,便叫她心软得一塌糊涂。
终于,江缱微微低下头,俯身轻轻吻上她的唇,动作小心翼翼,生怕碰到她的伤口,低声呢喃:
“要快点好起来。”
第23章 弄疼我(副cp注意)
是夜,安静的房中只有衣物摩擦的声音,裴安稍微睡了一小会儿,又醒了,腹部的疼痛如影随形,也不知道是不是止疼药的药效过去了。
她偏过头,看着一旁的江缱,应该是累坏了,她趴在床角睡得很熟,蜷着身子,也不知道这么高瘦颀长是怎么塞到小小的位置上的。
月光透过窗子照下来,裴安轻轻凑过去,细细地、一根一根地数她的睫毛。
指尖划过她高挺的鼻梁,最后摸着她的侧脸,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中的江教授好看极了,长睫低垂,她的手轻抚她的侧脸,模糊又暧昧。
裴安满意地看了又看,设置成屏保,将手机放到一边。
裴安的指尖在江缱的脸上轻轻划过,感觉到那肌肤下隐隐的温热。
江缱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平日里那份冷冽的神情此刻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我想上厕所。”她小声地叫醒了江缱。
江缱缓缓睁开眼睛,还带着初醒时的些许朦胧。她看了一眼裴安,没说什么,便起身轻轻地把她抱了起来。
她的动作依然如平常一样稳健,可眼角的倦意却泄露了她的疲惫。
“你可以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裴安抿唇道,毕竟受伤的是腹部,腿还好好的。
“医生说你不能用力。”江缱回了一句。
裴安笑了笑,也没有再坚持,将头靠在江缱肩上,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冷香,轻轻呢喃道:“你真好。”
江缱垂眸看她一眼,没说话,只是走得更慢了一些,仿佛怕磕着裴安。
她将她放在卫生间门口,裴安支着门框,笑道:“好了,你不用守在外面,我能自己来。”
江缱点点头,站在不远处等候,目光仿佛不知道该看哪里。
等裴安回来时,江缱又一把将她抱起来,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回病床。裴安靠在床头,调笑道:“我发现你有点儿像照顾小孩。”
江缱轻呵了一声,“你太能折腾。”
裴安看着江缱,心中忍不住漾起欢喜,虽然江缱总是这样冷淡,可她的行动、她的话语,哪一个不是对她有心?
病房里很安静,方才那旖旎氤氲的氛围渐渐冷却下来,江缱却不知道退一下似的,淡淡的木质花香引得裴安有些情动,低唤,“阿缱”
指尖滑进了她的衣衫,勾弄着她的小腹。
“绝对不行。”江缱钳住她的手腕,斩钉截铁。
好嘛。
江缱把她按回被窝里,迷迷糊糊,她又睡着了。
等裴安醒来天光已经大亮,江缱已经走了,一摸床尾,凉的。
还没来得及失落,她抬眼一看桌上,昨天大家送来的水果等等,有皮的都剥好了皮,没皮的都洗得干干净净,整齐码在桌上。
真是居家好女人。
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轻轻推开了门,裴明政走进来,轻声唤道,“安安,你怎么样了?”
裴安正吃一瓣橘子,扯开的时候汁水流了一手,看到裴明政,笑道,“我没事的,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裴明政在她旁边坐下,扯了一张湿巾,细细擦拭裴安的手指,一根一根,像小时候一样。
“妈妈…我都多大了……”
裴安有些不自在,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裴明政瞪了一眼,“再大也是妈妈的孩子,以前你就不好好洗手,脏东西抹得家里到处都是。”
裴安:“……”
不要讲这些黑历史啊!
这时裴安的手机亮了,不知道是谁发来的消息,裴明政余光瞥见她换了壁纸,低下头继续擦拭,随口问道,“又是哪个漂亮女孩儿。”
裴安背后一紧,此时的妈妈还没有认出屏幕上的是谁,小小撒了个谎,“哦,就是一张网图,我感觉挺好看的,就设置成屏保了。”
“哦,这样,”裴明政笑道,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反常,“你还是这么喜欢漂亮的小姑娘。”
裴安尴尬笑笑,以为这下子是躲过去了,没想到裴明政突然说,“但我看那只手好像是你的呀,你看——”
裴明政举起刚刚仔细擦过的那只手,“食指左侧……有一颗痣。”
裴安:“……”
好像早恋被妈妈发现了似的,背后都要冒冷汗了。
裴明政缓缓将手机从桌上拿起,屏幕上的照片依旧停留在那张暧昧的合影中——江缱熟睡的侧脸,裴安的手指轻抚着她的脸庞。
照片中的氛围有种说不出的亲密,无言地透露着她们之间的特殊关系。
仔细一看,照片中的这个女人,脖颈红绳上串的这个玉扣,似乎有些眼熟。
在哪里见过来着?
裴明政只是微微皱眉,随机将手机放回原处,语气中听不出来什么态度:“看来你们关系不错。”
裴安点点头,妈妈没有追究她撒的小谎,有些拘谨道,“她照顾了我很多。”
裴明政没有立刻回应,而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深沉。作为母亲,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女儿语气重的波动,轻声说道:
“安安,我知道你已经长大了,有些选择是你自己做出的。但你要记得,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幸福。”
这句话说得平静,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力量,裴明政的关切不是强迫,而是细水长流般的宽容。
裴安一怔,心底泛起复杂的情绪,就像刚才下意识地撒谎一样。她的母亲从来不是会强迫她的人,但字字句句都蕴含着一种责任的力量,带来的无形压力,有时候总是叫她难以承受。
随后裴明政缓缓说,“安安,听说你拒绝了调职的决定。”
裴安默了一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实这个决定是非常不理智的,目前裴家急需她的成长,可如今她却
裴明政瞥了手机屏幕一眼,说道,“是因为她吗?”
“并不完全是”
“我不想让你做出太艰难的选择。”裴明政轻轻抚摸颈上的金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但妈妈现在真的很累了,我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希望你能快点成长起来,而不是被这种儿女情长绊住了手脚。”
“我就你这一个女儿,裴家也只有你一个继承人。”
“我明白的。”
——
此时裴明政的另一个“女儿”又摔碎了一件办公室里陈列的展品,噼里啪啦碎片四溅,池遇推门进来了,后面跟着特助。
“又在闹什么。”
“让我回渭青城。”
裴宁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儿碎片,在自己手腕上轻轻拨弄,叫池遇的眼神变得非常危险。
“我说过了,你现在回去没有任何用处,裴安已经受伤了,她现在需要的是静养,而不是你这样情绪不稳定的人去打扰她。”
池遇似笑非笑,由着她拿碎片在手腕上比划。
裴宁抬手将碎片掷过去,轻飘飘擦着池遇的手臂,划出浅淡的一道痕迹,池遇看都没看一眼,踩着碎片几步走过去,“要闹回家去闹,别在我公司,知不知道我最近为了你的事跑了多少地方?”
“为了我的事?”裴宁抱臂看着她。
“你为什么要在片场对别的演员说那种话?现在网上有多少人在骂你?”
“骂就骂了,那又怎么样?”
池遇叹了口气,“行吧,黑红也是红,那我叫人给你接下那节目了。”
“我不去。”
池遇被她闹得没脾气,道,“反正你别想回去了,你以为我池家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你当初明明说过,不会限制我的自由,现在,我要回家。”
“你还有家吗?”
裴宁冷笑,抬手甩了她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叫特助吓得一抖,慌忙上前一步,“池池总!”
池遇被打得偏过了头,抬手制止特助上前,示意她出去,特助犹豫片刻,只好退了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右脸上浮起了淡淡的指印,池遇却好像感觉不到似的,几步靠近裴宁,低声笑了笑,“怎么,说中你的痛处了?你那个‘家’,没人欢迎你,只有我是真心接纳你的。”
“你‘真心接纳’的方式就是,把我当成你的宠物?”
“宠物又怎么样?我让你做人,你能好好做吗?”
裴宁死死盯着她,那双与裴安三分相似的眉眼盛满了阴鸷。
她看着池遇,忽然软下目光,抬手勾住她的脖颈,右手往下,解开西装外套,隔着薄薄的衬衫,摸到她小腹上的肌肉。
池遇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眼神变得更加危险:“裴宁,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你怕了?”
“”
池遇目光沉沉,将人抱到木质的、沉沉的黑色办公桌上,细细轻嗅着裴宁发间的味道,她喜欢裴宁身上的味道,于她来说是无可替代的。药。
“用力一点,弄疼我。”
“池池遇唔”
情到浓时,池遇低头望着裴宁泛着红晕的侧脸,低唤,“阿宁”
裴宁抬手又是一巴掌,“谁允许你这么叫我的?”
池遇低声笑,“这下好了,两边对称了,谢谢阿宁。”
“池遇你有病吧。”
“我就是有病,只有你能治好。”
“滚!你真恶唔!心”
攀升的情感叫裴宁不禁用力抱紧了身上的女人,在这种时候的央求,是最叫这个女人受不住的:
“求你了,让我回家。”
第24章 “她亲了你哪里?”
“你想回家啊。”
池遇垂眸,慢条斯理地细细擦拭自己的中指和无名指,随后将婚戒戴回无名指,悠悠说道:
“就这一次……可不行。”
裴宁:“你可真是畜生。”
“畜不畜生你说了算。”池遇不与她纠结这些小事,按了办公桌上的呼叫铃:“叫人过来把办公桌换了。”
她松手,垂眸对还在桌上的裴宁道,“你看,被你弄得一塌糊涂。”
裴宁勾起红唇,轻声笑起来,鸦黑长发散在唇边,看着美艳又疯狂,“你真好笑,池遇,每次都是你把我弄成这样,最后偏偏要说我的问题,你以为谁是谁的狗?”
“好,我是你的。”池遇顺着裴宁的话讲,她现在心情很好,也不知道是不是标记了裴宁的原因。
结婚这么多年,裴宁从来不肯让她咬一口。
这次浅度标记,甚至也是她趁裴宁不注意,用侧边的犬齿轻轻磨咬的,所幸裴宁此时有求于她,没有再甩她一巴掌。
“这么急着回家,”池遇走过去,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语:“你担心什么?她过得太好,还是过得太不好?”
“关你什么事?”裴宁挑眉,一脚踢开企图跻身她双腿之间的池遇。
“你害怕了,”池遇捧起裴宁的脸:“害怕什么?她的独立,还是她不需要你?”
裴宁甩开池遇的手,冷笑一声:“你就这么喜欢控制别人,池遇?每次我觉得自己要走出这座牢笼,你总会想方设法把我拽回去。”
池遇低垂着眼,看着裴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离开了我又能去哪儿?每次发誓不再回来的人,总是你,但谁是第一个回头的呢?”
裴宁眯了眯眼,语气中带着不屑:“你以为我真的离不开你?真可笑。”
池遇笑了笑,伸手轻轻拨弄着裴宁的头发:“离不离开你自己心里清楚。”
裴宁咬牙,一字一句地反击:“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靠着家族撑起来的傀儡,我什么时候真心需要你了?”
池遇眼神微微一沉,却没有发怒,反而靠近了一步,低声地说:“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你明明可以离开,为什么总是回来找我?”
裴宁一撩耳边的黑发:“也许是我太懒,没找着下一个替代品。放心,等我找到了,你,就会彻底从我的生活中消失。”
池遇听后轻轻笑了,声音里透着纵容的宠溺:“找吧,等你找到我才信。”
裴宁狠狠瞪了她一眼,满心的恼怒与挫败无法发泄,只能尖利地说:“你真是恶心!自以为是高高在上,实际上就是个自私的疯狗。”
池遇依旧不急不躁,靠在办公桌边,低声道:“骂吧,只要你高兴。反正最后,抱着你的人只能是我。”
裴宁咬紧下唇,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我要回去看裴安。”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疲惫。
池遇从背后抱住她,轻吻她的腺体,低声说道:“回家可以,但你必须知道,不管你走到哪里,最后都会回到我身边。”
——————
裴宁站在裴安的病房门口,手指无意识地在门框上摩挲着。
她站了很久,像是走不进门,心里涌动着无法言说的情绪。
她本该直接走进去,“安安,我回来看你了”,但她知道自己一开口,那些埋藏在心底的酸涩和怨怼就会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裴安的一生似乎一帆风顺,顺遂到让裴宁感到窒息。她从小就是被夸赞的天才,一路绿灯,连受伤住院这样的事都让她变得更受关注。
而她?她只是那个不被期望、一直要用力证明自己的可怜人。
她是个只能靠池遇养着的废物。
池遇说得对,离开了她,她什么也做不了。
裴宁深吸一口气,终于推开了门。
病房里很安静,裴安正靠在床头,翻着手里的书。她抬头看到裴宁,目光中漾起欣喜,轻声唤道:“姐姐!”
带着一如既往的亲昵,“你来看我了。”
裴宁低头看着裴安,那笑容刺得她心里一阵酸楚。她轻笑,眼中带着讥讽:“你还笑得出来,伤成这样也不知道多注意。”
裴宁这根刺又要扎进来了,裴安眸光轻轻一晃,说道,“姐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她打断道:“为你好?安安,你以为我每次看着你这样拼命,都会为你高兴吗?”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痛苦和忮忌,目光转向病房里的那些鲜花、水果,和一封封关怀备至的信件。
裴安咬了咬唇,心中涌上难言的滋味,见着她这样的表情,裴宁的神色才稍稍缓和了一些,坐在病床旁,转而又笑道,“我不在身边,你睡得好吗?”
“晚上睡不太着。”
“那你需要我吗?”裴宁紧紧盯着裴安,仿佛她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祈求着从她口中听到想听的答案。
“我需要你,姐姐。”裴安轻声说,抱了抱她。
裴宁的心颤抖着,她的心里有爱,但更多的是无法释怀的不甘。
可此刻,看着裴安的眼神,她忽然觉得,或许自己这些年所失去的东西,裴安也从未拥有过。
她享受着裴安对自己的依赖,哪怕这依赖本身就是她心中痛苦的来源。
裴宁的声音低了下来,一遍一遍地向她确认,“你真的,真的真的真的需要我吗?”
“真的。我真的需要你。”裴安哄小孩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回应。
裴宁拥着她,轻吻她的耳垂,“我们是最亲近的人吗?”
“是的,我们血脉相连。”
此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裴宁抬眼看去,走进来的女人身形单薄却挺拔,样貌清俊,鼻翼有颗小痣,见她们拥在一起,怔了一怔。
想必这位就是……
裴宁抬头,目光在女人身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后忽然扣住裴安的脑后,毫无预兆地倾身吻了上去,随后回过头,挑衅地看着女人笑,仿佛在说“她是我的,你抢不走”。
裴安:????
她完全不懂姐姐为什么要这样做,而江缱的怔过片刻后,依旧冷静如初,沉默地站在门口,不离开也不走进来。
裴宁笑道,轻轻抚摸妹妹的侧脸,尽管裴安偏头躲开了:
“她好像不喜欢你呢,这样了都没反应。”
江缱在看到这样的场景时,情绪几乎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她本以为裴宁只是裴安的姐姐,可现在这对姐妹的互动,明显有些超越常理。
她眸色微冷,心里快要压抑不住那股烦躁,什么意思?裴安对谁都这样?连亲姐姐也不放过?那是不是姜煦也?甚至阮景?
裴安看到江缱这样的脸色,忙说道,“阿缱,不是这样的,我、我们”
她急着解释,一把掀开被子,赤足踏上冰凉的地板,长时间的卧床让她禁不住一个趔趄。
江缱退了半步,转身就要走,但身后传来的动静叫她硬生生停下了脚步。
她闭了闭眼,担忧还是压过了心底的醋意,转过身来,几步过去扶住裴安,把她抱回床上,“不要下地。”
裴安紧紧揪住她的衣领,转头对裴宁说:
“姐姐,你先出去。”
裴宁轻笑着,慢条斯理地用手指梳着自己有些散乱的黑发,动也没有动。
裴安的目光沉了下来,第一次对姐姐直呼全名:“裴宁!”
裴宁愣住了,一时之间竟有些无措,她的目光在江缱和妹妹之间游移,她的脑海里忽地回响起池遇那句“只有我真心接纳你”。
可是此刻,裴安,什么时候,一个外人也变得比我还重要了?裴宁不明白,心脏像是气球一般鼓胀起来,随后被一千根针狠狠刺穿。
原来是她需要裴安,而不是裴安需要她。
她恍恍惚惚地走了出去,病房里只剩下裴安和江缱,两人尴尬地沉默下来,裴安攥着她领口的手微微松了。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
裴安抬起头,那双湿漉漉的眼神里装满了江缱的倒影,声音轻得像是在耳边呢喃,“阿缱”
江缱打断她,闷闷地说:“她亲了你哪里?”
裴安怔了一下,下意识地指了指唇角,谁料江缱竟然俯身靠近,带着三分狠劲儿地低头吻了上去,那力道似乎有几分愠怒,甚至咬得她有点儿疼。
裴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有些愣神,随后轻轻发出了一声抗议,“阿缱,疼。”
江缱并不理会她的抗议,只是垂眸,声音低低的,“好好休息,情绪不要太大波动。”
她直起身子,补了一句,“我知道你们没什么。”
她并不是怀疑裴安的感情,可即便如此,她仍然不想放过那个亲吻的痕迹。那一刻的酸涩的醋意,叫她所有的理智和清冷都被打破了。
江缱离开了,路过门口的裴宁时,脚步一顿,丢下一句,“不要打扰她静养。”
裴宁愣愣地抬起头,忙回去病房看裴安的情况,裴安静静坐在病床上,轻叹一口气,“姐姐,你这次真的有点过分了。”
裴宁几乎无法停止颤抖,她不愿意裴安用这样失落的目光看着她,也许是她的戏弄真的让裴安生气了。
不。不行。她绝对不能失去裴安。
这天,江缱走出实验室,夜已经深了,只有莹白的路灯照应着路面。
她一个人走回宿舍,刚一进门,她恍然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人,裴安静静靠在那里。
她快步上前,刚想斥责裴安怎么乱跑,倏然停住了脚步。
不,不是裴安。
裴宁盈盈坐在那里,她身上的白衬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汪着两窝暗影的锁骨,包臀裙勾勒出姣好的曲线。
江缱后退一步,紧锁眉头,左右看了一眼,裴安并不在,她姐姐单独来找她干什么?
“你怎么进来的,出去。”江缱的语气冷了下来,她并不想和裴宁有过多的接触。
裴宁缓步走近,步伐轻盈而优雅,“江教授怎么这样戒备?难道我会对你做什么吗?”
江缱始终和她保持距离,她隐隐觉得裴宁并不是单纯地交谈。裴宁的气场太强,挑衅得太明显。江缱不喜欢这种氛围。
“你们姐妹之间的事情,我不想掺和。”江缱试图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对峙。
但裴宁却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她几步靠近了,凑到江缱耳边,低声说道:“你真以为裴安是属于你的?”
江缱似笑非笑,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女人,道,“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会属于任何人。”
“哦~那你是不是喜欢我妹妹?”裴宁笑道,红唇勾出漂亮的弧度。
江缱没有回答,只觉得这对姐妹实在是不正常——一个亲密得让人心生忮忌,另一个肆无忌惮地挑衅。
她们怎么都这么没有边界感?
裴宁轻笑,抬手解开挽着的簪坠,黑发散落下来,眉眼之间风情浓郁,“其实,我和她长得挺像的,不觉得吗?”
裴宁一步步逼近江缱,声音轻柔,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
江缱垂眸,目光没有任何波澜,冷静得像一口古井里的死水,“你想说什么。”
裴宁唇角轻扬,双手环住她的脖颈,靠近她的耳边,呼吸轻拂在她的耳畔:“我比她年纪大,比她更懂你们Alpha的心。”
她低声笑了笑,手指轻轻抚过江缱的肩,“我啊,可比她会玩,江教授,不如试试?”
第25章 标记我
江缱眸子往下滑,绷着眼皮,似笑非笑:“你?”
随后用力推开她,裴宁一个趔趄,咬唇嗔怨地抬头,江缱理也不理,转身就要离开。
裴宁的手却忽然按住了门,力道大得让她无处可去。江缱被她抵在门上,背脊抵住冰冷的木质门板,呼吸有一瞬间的滞涩。
裴宁微微倾身,黑发垂落,飘出的苦涩酒味勾的她身体反应开始不受控制。
她的呼吸越来越浅,本不该到来的易感期好像被提前触发,发热的感觉迅速攀升,但她依旧保持着冷静,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裴宁,你和她哪里不一样?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至少她尊重别人,你呢?只懂得控制和压迫。就算你再会‘玩’,那又如何?你能让谁真正开心?”
江缱的声音并不高,但每一个字都像刀锋般直指裴宁的内心。她缓缓低头看了一眼被裴宁按住的腰,语气平静:“你想和我试试?那不可能。”
裴宁低笑,“她当然好了,从小都是天之骄子,所有人都围着她转,我呢?就因为我不是裴明政的亲生女儿,就该被这样对待吗?”
“这不是你的错,但更不是她的错。她信任你,依赖你,她给你的安全感已经足够了吧,你为什么还要一次又一次试探?”
裴宁的脸色瞬间变了,她本以为江缱会被她的挑衅激怒,却没想到这番话竟让她无从反驳。
她松开了江缱的手,眼底猛然燃起怒火,嘴角带着一丝冷笑,缓缓开口:“你就这么自信,认为她会选你?你以为你能给她什么?她是那么完美的人,她要的,你给得起吗?”
“我给不了的,至少比你伤她的要少。”
裴宁的笑声从喉间逸出,带着几分嘲讽:“伤她?你觉得我是故意的吗?我只不过是想要她能依靠我,想让她知道,不管她再怎么强大、再怎么成功,她还是那个需要我的妹妹。”
“你所认为的依靠,不过是你的控制。她没有必要再成为你的工具来填补你的空虚,裴宁。”
裴宁的神色骤然变得阴冷,她步步逼近江缱,带着一种压迫感:“你以为你了解她?你以为她真的会一直选择你?你不过是她生活里的一个暂时的过客罢了。等她遇到更好的机会、更合适的人,你觉得她还会留下你吗?”
江缱笑了笑,“你说这些,究竟是想让我动摇,还是你自己心里不安?”
裴宁的脸色瞬间一沉,她咬着牙低声说道:“不安?我从来不觉得不安。倒是你,该担心吧。”
“担心什么?”
裴宁目光冰冷,声音低而缓慢:“你以为我没有发现吗?你一厢情愿的情感,她不过是利用你,享受你给她的那点儿温情罢了。她心里,还是最爱她自己。”
江缱的眉头微微皱起,沉默了一瞬,随后冷声回应:“我知道你在挑拨离间,但这对我没有用。我比你想象中更了解她。”
裴宁勾唇一笑,带着些许轻蔑:“了解她?你真的以为自己了解裴安吗?你看到的不过是她愿意让你看到的那一面罢了。”
江缱不再争辩,反倒是一字一顿地说道:“无论她是怎样的人,我都会选择相信她。”
裴宁冷笑了一声,伸手勾住江缱的脖颈,声音低哑:“相信?你能给她的信任,不就是你那冷冰冰的态度吗?你以为她会永远被你这副样子吸引住?迟早有一天,她会发现你冷漠下的不在意,也许那时候她就会想起,曾经有一个人,是一直陪在她身边的。”
江缱微微后仰,冷冷地盯着她:“裴安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你也不必试探我的底线,因为我已经给过你足够的尊重。”
裴宁的眼神骤然变冷,忽然上前一步,仰头就要咬她的脖颈,江缱被她的举动激得心中怒火上涌,侧身躲开,但还是克制自己的情绪,毕竟她还是裴安的姐姐。
裴宁带着挑衅的笑意:“尊重?我倒觉得你根本不敢面对你自己的感情。”
“你最好别再做这些无聊的试探了,我也不是一味地忍受你。”
裴宁低笑,抬手摸了摸江缱的下巴,轻声说道:“放心,我只是想看看,究竟是她的选择,还是你的自作多情。”
一而再再而三的逼问让江缱忍不住烦躁,她给了自己三秒钟稳定情绪,随后她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在思索,缓缓开口:
“裴安怎样,都不是因为她想要博得谁的关注。她本就是个让人无法忽视的人。”
裴宁闻言,脸上的讥讽丝毫没有退去,反而逼近一步,声音低哑:“你这些话,跟她说过吗?她知道你这么看她吗?还是说……你连一句话都没对她讲过,就这么憋着,等着她主动?”
“与你无关。”
裴宁的笑声有些尖锐,眼神中满是挑衅:“与我无关?别假装冷静了,江缱。我看得出来,你根本没办法掌控自己的情感。你越是这样装作镇定,越说明你根本不敢面对自己的心。”
江缱没有再回应裴宁的质问,目光沉沉地望着她,像是在警告她不要再继续挑衅。
她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了抑制剂,准备注射,试图平息体内开始躁动的情绪。
“你打这个干什么?”裴宁迅速伸手拦住,眼神中带着一丝嘲弄,“你真的以为,凭这一针就能抑制住你对她的感情?江缱,你骗得了自己吗?”
“裴宁,我的感情,不需要你来教我如何处理。”
裴宁嗤笑一声:“你这么憋着,真的不累吗?你怕什么?怕她知道你的真心吗?还是怕她知道后,根本不会回应你?”
江缱眼神一冷,抬起手要推开裴宁:“我和她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裴宁却一把夺过了抑制剂,目光中透着一丝危险:“去找她啊!去告诉她你怎么想的。”
她松了手,抑制剂狠狠地摔在地上。玻璃破碎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抑制剂的药液四散,瞬间被吸收进了地毯。
“去找她。”裴宁咄咄逼人,眼神充满了某种执拗的疯狂。
江缱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你疯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裴宁没有退让,反而更进一步,勾住江缱的脖颈,声音低低地说道:“去找她。否则,由我来替你解决。”
“别碰我!”江缱的声音冷如寒冰,猛地推开裴宁,目光中透着压抑的怒火。
门被猛力拉开,寂静的走廊上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不少人被惊扰地想要起身查看,所幸这边大多数住的是alpha,对于那股淡淡的木质花香没有太大的反应。
只是小声嘀咕哪个不要脸的在这里玩起来了。
病房门口,江缱扶着冰凉的门框,试图平复自己急促的呼吸,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犹豫了很久很久,她终于轻轻打开了门。
裴安已经睡着了,她轻手轻脚地在一旁坐下,颤着身子,轻轻握住了裴安的手,*脸贴着她的手心,几乎仅仅是这样的抚慰,便得以让她平静下来。
裴安缓缓睁开眼,尚有些恍惚,手心的温度让她瞬间清醒了,滚烫的热意透过接触的肌肤传递过来。
她的声音像是带着点鼻音的低语,半是撒娇,半是困惑:“阿缱……你怎么了?”
易感期的Alpha透着难以言喻的脆弱,那双灰褐色眼瞳里,满是克制的欲念,身子轻轻颤着,却没有任何逾矩的举动。
“你……”裴安微微坐起,轻轻抚摸江缱的脸颊,感受到她皮肤上的微微发烫,瞬间明白了什么。
江缱本能地往后缩了一下,像一只小狗,似乎不敢接受这份突如其来的触碰,却又无力抗拒。
随后她握着裴安的手腕,低下头,裴安似乎都能感觉到她炽热的呼吸缠住她的指缝——
江缱半垂眼眸,轻轻地,在她手心上吻了一下。
这一刻似乎被凝住了,酥麻的触感像过电似的,从手心一直漫到她的耳朵,好像从血管里烧起来了一样。
下一秒,裴安却捧起她的脸,低头轻咬她的嘴唇,江缱僵住了,像是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瞬间涌上来。
她不知该如何回应,但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缓缓地,克制地,真诚的,回吻着裴安的唇。
这个吻没有任何逾矩的举动,却带着无数隐秘的悸动与渴望。
裴安环住她的脖子,轻声哼着,像是想让她更加贴近些。
江缱没有再退缩,而是慢慢低下头,认真地回应这个吻。她的动作有些生涩,却格外的专注,每一回捻转都像是带着一种迟疑的探索。
裴安的双手紧紧环绕在她的脖颈上,那无声的依赖让江缱心头一颤。
“唔……阿缱……”裴安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喘息,她推了推江缱,江缱立刻停了下来。她的唇上还残留着裴安的气息,微微泛着水光,呼吸也显得有些不稳。
裴安微微仰起头,撩开颈边的长发,将自己毫无保留地展示在江缱面前,
“标记我。”
第26章 “你喜欢主动的吗?”
裴安的手指轻轻地滑过江缱的侧脸,抚摸着她刚才吻过的地方,指尖带着若有似无的温柔,像是在点燃火种。
裴安知道江缱的底线在哪里,她知道该如何引导这头看似冷静实则易燃的小兽。
江缱的自控已经在易感期的影响下逐渐瓦解,她看着裴安的双眼,那里似乎带着某种引导和试探,仿佛在等待她的回应。
裴安的气息温热,随着她的靠近,江缱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引力。
可她强忍着,摇摇头,不肯逾矩一步,眼尾红红的,说道,“我感觉已经够了,谢谢。”
她准备告辞,自己回去冷静一下。
裴安下了地,越过她,抬手关上窗户,“吱呀——”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随后抬起手,二指并起勾了勾,示意她过来。
江缱走路几乎没有声音,在她身边弯下腰,她转过头,在江缱耳边轻声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现在给你个机会,别说。然后乖乖留下,我就不会为难你。”
江缱:“”
裴安:“好吗?”
江缱:“嗯。”
裴安笑了,勾住她的脖颈往下压,吻了吻她的侧脸,说,“真乖。”
“抱我过去。”裴安朝她张开双臂,黑暗中眼睛亮晶晶的。
她弯下腰,裴安在她怀里也不老实,把玩着她脖颈上的玉石,问,“你怎么什么时候都戴着它?”
“从小一直戴着,习惯了。”江缱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床上,目光哪也不敢看,回答道。
裴安了然,勾住她不让走,指尖抚过微凉的玉扣,竟是伸出舌尖舔了舔,江缱疑惑,还没来得及说话,玉扣便被裴安含了进去。
江缱看得一阵头晕脸热,刚刚平静下来的情绪翻涌上来,她移开视线,抬起身子将玉扣抽出来,“别舔,脏。”
“你贴身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脏?难道你天天不洗澡?”
江缱:“”
裴安笑,“还是说,你觉得我脏?”
闻言江缱一顿,紧紧盯着她,认真地低声说,“不是的,我没有那个意思。”
裴安勾了勾唇,自己只是随口一说,这人却又当了真,她总是这样,分不清自己到底哪一句在调侃,因为每一句她都记在心里。
昏暗的房间中,江缱的眼睛映着窗外微弱的光。被人满心满眼的看着,感觉真好。裴安暗叹。
一阵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响起,裴安直起身子,将长发拨至一边,露出雪白如明月的颈后,随后她转了身,背对江缱,跪坐着扶住床头,声音朦胧,听不真切,“过来。”
“嗯?”
“过来。”
江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慢慢靠近她,清冽的木质花香弥漫,随后从身后抱住了裴安,微微低下头,下巴靠在裴安的右肩上。
裴安发现,江缱对于她的请求,只有两种回应,一种是“嗯。”一种是“嗯?”
“嗯。”的意思是,好。
“嗯?”的意思是,她不确定应不应该,但,好。
江缱的身子温热,柔软隔着衣料,轻轻压在她背上,腰被紧紧环住,甚至像是能感觉到身后有力的心跳。
江缱的呼吸浸在耳边,被人从后面拥着的感觉让她浑身发软。
江缱的吐息微微急促了些,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按照裴安的意思,贴着她,拥抱她。
在万籁俱寂的黑夜里,江缱和裴安的影子一前一后,后面略高一些的影子微微低头,极其克制地、轻轻地蹭了蹭怀中人的颈弯。
她很迷人,但真的很木讷,从来不会主动。裴安想。
可这时江缱突然轻声说,“可以这样抱着你吗?”
裴安一怔,“就这样?只是抱着我?”
“嗯。”
江缱的身子止住了颤抖,只要这样抱着,闻着裴安的味道,她就能奇迹般地安静下来。
“真的只要抱抱就行?”裴安挑眉,故意放轻声音问道。
“嗯。”
江缱在她颈窝里蹭了蹭,鼻尖轻嗅那股浓起来的玫瑰焚香,裴安看着她乖顺的样子,眼底的笑意加深:
“真不标记?”
“嗯。”
裴安继续循循善诱:“亲亲也不要?”
等了很久,没等来那句“嗯”。
她抬起手,顺着江缱的头发,两人紧紧贴着,裴安甚至能感觉到她说话时轻微的震颤,她的声音很轻很轻,“想要。”
易感期的Alpha,怎么连讲话都这么直接?
裴安没忍住笑出来了,逗她,“那你主动点啊,等着轿子来抬你?”
“你喜欢主动的吗?”她闷闷地说。
“是的,”裴安继续逗她,手指轻轻绕着她的发丝玩弄,“我喜欢阳光开朗的小狗。”
江缱听到这话,顿时有点不开心,她既不阳光也不开朗,甚至都不是个小狗。
她低声地说,“所以,你不喜欢我这样的。”
裴安失笑,江缱的反应让她始料未及,那个平时冷静克制的她,怎么一到易感期,就变得这么幼稚、直接了?
这样的变化让裴安感觉好笑又意外,但更多的是一种隐秘的欢喜,因为她,江缱越来越容易失控了,就像是看到了一直突然卸下了伪装的小兽。
“你什么时候在意这些?”裴安调笑道,“怎么,我终于钓到你了?”
“愿者上钩。”
裴安很记仇,故意说道,“前几个月,不是还说不喜欢我吗?”
江缱薄薄的眼皮垂着,面不改色,“是我有眼无珠。”
“江缱,你明明说过你不会后悔的。”裴安低声笑,“我现在还记得你的神情呢,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只能说世事无常。”
裴安终于忍不住畅快地笑起来,还在逗她,“那得看你表现呢。”
“那是多主动的?”
江缱上前一步,目光灼灼,扣住裴安的脑后,轻轻啄吻她的唇,轻声问,“是这样的么?”
呀,害羞的小Alpha进化了。
——————
裴安的伤,在江缱的“精心照料”下好得很快,不过一月之余,她又能继续参加任务了。
回到办公室,队员们围着裴安,庆祝她伤愈归来。一屋子的人突然站起来,又是彩带又是放炮的,扯了个横幅,飘飘然几个大字【“安”然无恙,功德圆满】
裴安:
横幅谁写的,太莫名其妙太没有文化了吧?
姜汀得意洋洋道,“怎么样,我送你的这几个字,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嗯,很有你的味道呢。”
左承平听出她的话外之音,又在那里偷笑,比划道,【安安,我们真的好想你。】
“是啊,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们可被队长折磨惨了。”
“被谁折磨惨了?”一道声音突然插入进来,赢峙轻飘飘瞥了说话那人一眼,也不管她的冷汗逆流成河。
“为了庆祝你回来,今晚任务结束之后,我们去吃饭,然后ktv?”赢峙笑道,“我请客。”
办公室内一阵欢呼,引得隔壁部门频频抬头,姜汀头一个上去拍马屁,“赢队你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人类,高大英俊,英明神武”
阮景凑到裴安旁边,不住地问伤口还疼不疼,疼了一定要说哦。
“对了,咱们外勤部又来了个Omega呢,以后你都不会孤单了。”有队员指了指一位面生的女人。
外勤部最让赢峙头疼的,一个是姜汀,另一个就是新来的温若芸了。
她的名字听着挺温温柔柔一Omega,实际上从学生时代就抽烟染头,打哭过无数个Alpha,她长得又很漂亮,总有人会被她的外表欺骗,然后狠狠地绕道走。
裴安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样子,便被姜汀勾住了肩膀,她抱怨道,“头发又长长了,晚上唱完去剪个头发?”
“好啊,”裴安摸了摸姜汀有些分叉的发尾,“确实有些长了。”
当晚,吃饱喝足,正要回去的一群人却差点儿被雨淋了个通透,姜汀紧赶慢赶,才在雨水彻底浇过来之前到了理发店。
她一进门就嚷嚷道,“下这么大雨,也没人会来了,你闲着也是闲着,帮我剪个头,给你一半钱,好吧?不肯就算了。”
那人也只好肯了,拿出剪刀和木梳子,咔嚓咔嚓修理起来,姜汀转过半张脸,很是得意,才半价,又捡便宜咯。
结果就是便宜没好货,没有人能笑着从理发店里走出来,裴安见她剪了一半,笑道,“诶,看着真体面呢。”
姜汀有点儿尴尬,顶着这样的发型,怎么好意思出门啊,只是一个劲儿叫裴安走。
可如此大雨瓢泼,天也凉了,她只穿一件薄外套,走还是不走呢?
裴安忽地打了个寒颤,随后感到身上一暖,一件大衣披了上来,带着它主人的温度。
手里又忽地递来一杯热奶茶,江缱带着点儿水气,走进来,看着裴安:“拿着暖手。”
“不是,你怎么在这里?!”
“你来了?”
裴安和姜汀同时开口,江缱只回答了其中一人的,“嗯,路过正好看见你们了。”
姜汀有点儿生气,那莫名其妙的停顿是怎么回事?不想看到除了裴安之外的她们吗?话说她俩什么时候走得这么近了?江缱不是一直在欺负裴安吗?
这雨一下就是一季,时光如流水,姜汀剪掉的头发长长了,越来越习惯执勤的工作后,每周一次回学校上的课,也是懒得去。
但不完成学业还没法转正啊,她们这一波半社会人只好苦哈哈地回到第三军政院。
大家真是一片哀嚎,虽然一直说想回到学生时代,但是现在出任务还有钱拿,谁想做回位置上学得头昏脑涨啊。
唯一一个并无波澜的只有江缱了,因为第三军政院拜托李青山让她在大学挂名教授,一周讲一次课,回回都是人满为患。
有人小声蛐蛐,“真服了,怎么大家还在上学,她已经当上老师了??”
“别废话了,你要是天才你也跳级啊。”
“你以为教授是这么好当的啊要我整天泡在实验室,我还不乐意呢。”
这节就是江缱的课,她垂着眼,手撑在讲台上,时不时瞄一眼台下的学生,直望到那个身影的时候才心满意足地绕回视线。
“她张望啥呢?”姜汀左看右看,她其实早就该毕业了,只不过成绩一直不好,留了很多级这才和裴安她们一起上课来着。
裴安轻咳一声,“不知道呢。”
下了课,江缱收好稿纸,在讲台上理了理,一圈人就呼啦啦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要问她问题,其中到底有多少是真心想问的?
姜汀拉着裴安,百无聊赖地在学校里闲逛,入社会之后,再回到母校,看着还在青春期的孩子们,果然还是有些怅然。
忽地,她停下了脚步,狠狠一拍裴安的肩膀,声音激动,“我靠,那不是江缱?”
隔着一条走廊,在教学楼的外面,往那看去,只能看到江缱高挑清瘦的背影。
她面前站着一个Omega,姜汀眯了眯眼,细细一看,“那不是温若芸吗?她们干嘛呢?”
“江教授,我注意你很久了,”温若芸扬起明艳的笑,将手中的信封交给她说,“我喜欢你,这是我手写的情书,请问我可以和你交往吗?”
她的声音随着微风,轻轻地飘到她俩的耳朵里。
“哎哟我天,江缱这么面瘫的人居然还有表白?”姜汀激动起来,拍着大腿嘲笑道,“笑死了,温若芸是不是疯了,这种冷冰冰面瘫脸的母胎单身,嘴都没亲过吧?还会跟别人谈恋爱?”
裴安心想,那可不是,嘴都要亲烂了。
第27章 “裴安,请你收下我的情书。”
“不了,抱歉。”江缱回了轻飘飘的一句话。
姜汀大力勾住裴安的肩膀,“你看,她这种人只会单身到死,不然就是AA恋,哈哈哈哈哈。”
裴安挑了挑眉,看了温若芸那边一眼,江缱还是保持着距离,也没去拿她手上还举着的情书。
“为什么呀?你有女朋友了?”
“没。”
“那为什么不想和我试试?你有喜欢的人了?还是说事业上升期不想谈恋爱?”
“不,只是不喜欢你。”
温如芸:“……”
她面上有些挂不住,撇了撇嘴道,“没关系,反正我之后还要上你的课,还有一个学期呢,以后慢慢了解嘛,相信你……”
江缱低头,默默打量了片刻,缓缓道,“你是我们班的?”
温若芸的假笑要保持不住了:“……我坐在你的第一排,教授。”
“哦,没什么印象。”
“废话!”温如芸喊道,忽觉不对,轻轻捂着嘴,又夹起声音,“我是说,当然了,毕竟教授一直都在往后排看嘛。”
“这么明显?”她稍稍有些讶异。
“是啊!”温若芸抓住机会大聊特聊,“我知道教授你关注后排那些不怎么发言的同学,不过我可是一直在前排举手的!我想,既然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要主动表明心意吗?我这次是很真心的!”
江缱垂眸,看着那封信,突然问道,“给喜欢的人,要写这个?”
躲在墙后面的姜汀一听,耳朵竖成天线了,“哟,她这话讲的,好像有喜欢的人似的,”
随后忍不住哈哈大笑,“那个人也太可怜了,被这种死面瘫缠上。”
被死面瘫缠上的裴安:“……”
“走吧,别偷听别人的隐私了。”
裴安说道,目光浅浅从江缱身上掠过。心里暗自笑笑:这人该不会被撩动了吧?
江缱忽而转身,似有所感地看了看姜汀和裴安的方向,姜汀下意识地像小老鼠一样拉着裴安蹲下身子躲起来。
“别啊,再听听嘛,你不想知道她的感情生活?”
裴安在一旁,尽量保持平静,但心里却忍不住开始回想自己和江缱的相处。
眼前这个Omega用的是那种直截了当的表白方式,而她和江缱之间却是从未有过这种直接的情感交流。
姜汀见状,拍了拍裴安的肩膀,笑道:“你看,江缱这种冷冰冰的家伙,居然还有人追她?真是世道变了。”
裴安轻笑一声:“说不定她喜欢别人的时候不冷呢。”
“?”那边的温若芸看了看江缱身后,什么也没有,转而继续说道:
“当然了,追求的第一步不就是表明心意吗?”
见江缱对这个话题感兴趣,温若芸立马打起精神:“其实嘛,追求不就是个过程?要先主动表白,然后找各种机会相处,让对方慢慢习惯你的存在,最后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江缱挑了挑眉,问道:“水到渠成?”
温若芸点点头,笑得更加张扬:“是啊,像我这种人,不会让对方觉得被逼迫,而是一步一步给她们安全感。你知道吗,追求就像养花,你得慢慢浇水施肥,不能急。先是表白,然后保持适当的距离,时不时制造一些小惊喜,比如约饭、送礼物,或者像这样——”
她举了举手里的信封,“写一封情书。”
她压低了声音,笑道,“里面对你的称呼是:江老师,感觉很暧昧诶。”
江缱看了一眼那信封,沉默了一瞬,随即问道:“你就这么直接?”
温若芸笑得更开心了:“当然啦!如果你不主动,怎么知道对方心里怎么想的呢?要大胆一点!爱情本来就是要追求的!”
接着,她得意地继续说道:“我还会制造共同的话题,假装自己对对方的兴趣非常感兴趣,比如……教授,你喜欢实验室的工作嘛,下次实验我可以跟你一起探讨嘛,谈谈细节?”
“比如喜欢做什么?喝什么样的咖啡?周末都喜欢去哪里散步?”她滔滔不绝地说着,“等到彼此熟悉了,接下来就可以自然地约对方出去,看看电影、吃个饭,顺理成章地表白啦。”
江缱了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温如芸还要说些什么,一阵急促的上课铃打断了她的话,她一下子又忘了自己要说啥了。
江缱看了看表:“还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啊,”温若芸眨了眨眼,“教授你要是不给我机会加好友,以后我还能找你请教问题嘛?”
江缱说,“不了,我没手机。”
“啊?”温若芸有些懵了:“教授你上课不也用手机签到吗?”
江缱一本正经地回应:“电话手表。”
温如芸彻底崩溃:“……”
姜汀笑得想死,为了忍住笑直掐大腿,裴安没忍住,说:“姜汀,你掐的是我的……”
“哎哟真不好意思,我说咋还不疼了哈哈哈哈哈,”姜汀用气声笑着说,探出头去观察,“诶,江缱走了。”
还在原地愣着的温若芸步子一撇,大步越过走廊,扯着姜汀问:“姜汀!你看到了吧!诶,我问你,我长得很丑吗?”
天不怕地不怕的姜汀也不敢惹正在气头上的Omega,“噗,不丑不丑。”
“你觉得呢!”她猛一甩头,看向裴安。
“你很漂亮。”她笑道。
“那她怎么不接受我?”
“这可是大好事啊,”姜汀说,“我跟她一起长大的,这人坏得很,你喜欢她啥啊?——哎呦,祖宗、祖宗,别扯我了。”
温若芸放了手,娇羞道:“哎呀,我这不是一直考不过嘛,搭上老师之后她岂不是能帮我作弊?”
“而且她还长得这么漂亮,”温若芸说着又心动起来,“真谈上了我也不吃亏呀。”
裴安:……
听闻到可以作弊,姜汀眼睛一亮,随后暗淡了,“该死的,我跟她关系不好,以前读书的时候,我数学考了6分,我妈说再考个位数就把我抽的屁股开花。”
“那场考试刚好江缱做我旁边,我说我骟真是天助我也,她成绩好啊,我那眼睛使劲儿瞄都快成斜视眼了,连选择题都没抄到,她还特意用草稿纸把答案盖上!!”
“这个死王八蛋,害我挨了多少打,回家就送十连抽!!”
温若芸星星眼:“好冷酷,好喜欢。”
裴安:“……”
姜汀:“……”
合着白说了是吧。
“那她给别人写过情书吗?”
“那必然是没有的,那小学生文笔,看了都丢人,”姜汀嘲笑道,“你们不知道吗?她以前数学理综满分,语文都不及格的!”
“等等,既然你和她一起长大,你应该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人啊?”温若芸偏了偏头。
“额我怎么会知道她啊?”
“仔细想想嘛。”
姜汀细细回忆了一下,抬起头说,“嗯应该喜欢那种温柔挂的吧,安静内敛,皮肤很白,然后笑起来蛮好看的,脖子左侧有两颗痣,听古典音乐。”
“然后”姜汀在半臂这边比了比,“头发差不多到这儿。”
“怎么这么详细,”温若芸把裴安想问的问出来了,“难道真有这么一个人?”
姜汀放下手,“没有。”
温若芸还想追问这是什么意思,却发现裴安的目光低垂,透着一股沉沉的味道。
听到姜汀的描述,裴安的心中不自觉泛起酸酸的涩意,江缱和别人之间的过往,无论是何种关系,都让她感到些许不安。
“她喜欢姜曳么?”这个念头出现在裴安脑海中。她的手无意识攥紧了衣袖,江缱平时冷静淡漠的神情到底是本身性格如此,还是
她开始不自觉地想象着江缱曾经如何注视姜曳,是否与现在看她的眼神有所不同?
而另一边,讲完课的江缱回到房间,她努力回想着温若芸侃侃而谈的模样,听她说表白似乎就是要直截了当、真诚表达,于是若有所思地拿起笔。
笔是裴安送她的,拿着手感很重,一看就价格不菲,她忽然又想起来,自己都这么久了还没回礼,等写完这个再说吧。
只不过,情书好像比她想象的要难写。
她皱着眉,先是认真地在纸上写下:“裴警官你好,请收下我的情书。”
看着这句,江缱觉得有点太正式,完全不像情书。而且温若芸说,叫老师显得暧昧,于是她划掉,又重写了句:“裴老师你好。”
不对,太平淡了吧?情书得有点情感。她蹙眉,思考了一会儿,继续写:“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停顿片刻,她一鼓作气继续写下去:“你聪明、漂亮,身上有一种让我不太好形容的……让人想靠近的力量。你就像冬日里的阳光,冰箱里的灯光。你很好,我可能也挺好的,我们可以……”
江缱皱眉,觉得不对,‘挺好’?这情书怎么写得像面试总结?赶紧又划掉。
“我觉得你很好,我们可以试着相处看看。”
好像还不够有诚意,她盯着这句琢磨着,觉得要加点什么:“你上次说不喜欢酸的东西,所以我不会再带酸梅汤给你了。”
她垂眸,点点头,又补充:“我已记住你喜欢加全糖的咖啡,下次有时间,可以一起喝。”
她看了一遍,感觉不是很满意,写得像初中没毕业,一点儿也不打动人,她有些烦躁地揉了揉长发。
冥思苦想,望着窗外漆黑的夜,三两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走火,她突然灵光一现,可以用专业一点的语言来表达啊,这才是她擅长的领域!
她将写好的这张纸压在下面,随后又铺开了一张纸:
“裴老师,你好,见字如面。”
“虽然我们平常交流有限,但你的身影总是频繁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尤其是在你靠近我的时候,我的专注度似乎下降了15%。
但你要放心,这并不会影响我的工作,数据依然在可控范围内。不过,我觉得有必要告知你,这种现象持续发生,而且……频率增加。”
……
……
“此致
敬礼
江缱(生物医学研究员兼教授)”
写完最后一句,她看着信纸上乱七八糟的涂改痕迹,思忖片刻,最后决定抄一遍重新写。
第二天,江缱站在实验室外的走廊,白色大理石地面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周围是忙碌的同事,偶尔有人经过,带着礼貌地点头,江缱却无暇多顾及其他。
她的口袋里装着一封粉色的信,手指在信封的边缘无意识地摩挲着,眼神时不时朝窗外的花园望去。
外面是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裴安正在那儿,和同事们三两散开,在总调局巡视过后就要出去外面执勤了。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给她的黑发渡上一层柔和的光圈。
江缱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她。
直到她站在裴安面前,裴安才抬头看向她,偏了偏头,有些疑惑,问道,“怎么了?”
江缱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将口袋里的信递了过去。那是一封用粉色信纸包裹得很整齐的情书,甚至还在上面画了一颗歪歪扭扭的小爱心。
“裴安,请你收下我的情书。”
裴安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她低头看了一眼这封粉粉嫩嫩的信,又抬头看向江缱那张无懈可击的冷漠面孔,完全无法把眼前的情景联系起来。
“……你在干什么?”裴安难以置信。
这封粉粉嫩嫩的信件,从谁的手里递出来了???
江缱垂着薄薄的眼皮,一板一眼道:“追求你。”
第28章 “那我暗恋你。”
她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将那封信递到裴安面前。
粉色的情书?小爱心?江缱居然给她写情书?这位平日里冷冰冰,几乎不会在情感方面流露出半分波动的科研精英,居然会递出一封如此……少女心的情书?裴安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盯着江缱修长的手指,指尖还停留在那粉色信封的边缘,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追求我?”裴安半眯起眼睛,挑眉反问道,语气里带着她一贯的揶揄和戏弄,“你认真的吗,江缱?还是说,这只是你反击我的方式?”
“嗯。”她的声音很轻,她的耳根泛红。“认真的。”
“你是不是发烧了?”裴安下意识伸手去探江缱的额头,却被她轻轻挡开。
江缱垂眸看着裴安,那双灰褐色的眼瞳里满是她的倒影,“没有,我量过了,体温37.8℃,正常状态。”
“好啊,既然是追求……”裴安忍不住笑了,“那你倒是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还有,不许让别人知道。”裴安说。
“为什么?”江缱面无表情,目光中却透着一丝委屈。
“你之前不是挺能忍吗?”裴安逗她,“我就想看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江缱沉默了一会儿,认真地点了点头,“那我暗恋你。”
“你怎么这么可爱?”裴安忍不住又笑,说,“江教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吧?”
“以前是以前。”
“行吧,”裴安掩了笑,接过她手里粉粉的信件,瞧了她一眼,作势要拆开。
“等”江缱止住话头,问,“要在这里看吗?”
她的目光扫过一遍周围,姜汀还在不远处,稍微再侧过身子就能看见她们了。
裴安当然不会在这里看,江教授写的情书可要好好珍藏起来慢慢看,不过她就喜欢看江缱想说又不好说的样子,“怎么突然想到给我写这个了?”
“温若芸跟我讲话那天,”江缱说,“你们在的吧?我看见了。”
裴安轻咳一声,“那我可不是有意偷听的,怎么,你为什么不接受她?”
江缱说,“我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喜欢她,我喜——”
江缱话音未落,突然听见身边响起几声嬉笑和交谈,几位同事正三三两两地往这边走过来。
隔了老远,温若芸温温柔柔的声音顺着风传过来:“江教授,你怎么在这儿呀?”
原本安静的角落一下子被打破,裴安垂眸轻笑,将情书在指尖绕了一下,放进口袋里藏好。
江缱微微一愣,也跟着停了下来,目光扫过不远处的人群。
听见温若芸的话,姜汀猛地回过头,看见江缱鬼鬼祟祟靠近裴安不知道想干什么。登时心头火起,从不远处快步走来,脸上没有掩饰住不耐烦——完全像是一副自家好白菜被猪拱了的表情。
她制服外套里边随意搭了件polo衫,衣领都有点乱,眼神扫过裴安和江缱,顿时皱起了眉头。
“喂,你们俩干嘛呢?”声音里透着一股没来由的火气。
姜汀从小和江缱一起长大,向来跟她合不来。她看不惯江缱那副淡定自若的样子,总觉得她太装,什么事都要藏着掖着。更别提看到裴安和江缱靠这么近,那种不爽感就更难受了。
她几步走到裴安面前,眼神凶巴巴地瞪着江缱,“你怎么又在这儿烦裴安?”语气带着明显的责备,完全没有掩饰自己对江缱的不满。
裴安还没来得及解释,姜汀就已经把注意力转向了她,眼睛盯着她微微泛红的耳朵,冷不丁地问:“裴安,你耳朵怎么红了?”
裴安还没回答,姜汀僵硬地拧过头死死盯着江缱,一字一顿地说,“你拧她耳朵了?”
裴安:“”
江缱:“”
温若芸的目光从她俩身上滑过,笑嘻嘻道,“我看不像。”
随后熟稔地就要靠近江缱,还没等她贴上去,江缱已经默默闪开,转身要走,忽而脚步一顿,悄悄看一眼裴安,却没讲话,走了。
“啧,又在装什么。”姜汀不爽的时候,一下子烟瘾上来了,也不好在裴安面前抽,只边走边捏着从口袋里摸索,摸出一个伪装成口香糖的烟盒,取出一根烟放在嘴里咬着。
摸遍了浑身上下也没有打火机,就在这时,一只修长白皙、涂着精致指甲油的手从旁边伸过来,手指间夹着一个火机,温若芸懒懒地扬了扬,示意她接着。
“*还是芸姐准备周到。”姜汀咬着烟,声音有些含糊,“来一根?”
温若芸挑了挑眉,接过她递来的烟。“谢了。”
姜汀拢着手,点燃了自己那根,刚准备把打火机还给温若芸,抬眼却见就见温若芸咬着烟,上下挑了挑,示意她给点火,“还愣着干嘛?帮忙点火啊。”
“行吧,祖宗。”姜汀探过手去,火光一跳,点燃了温若芸嘴里的烟。
两个人在角落里吞云吐雾,气氛安逸得仿佛周围的喧嚣都与她们无关。姜汀深吸一口,说:“对了,过两天我生日,请你们吃饭?”
温若芸偏头想了会儿,“江缱去不去?”
姜汀一顿,抖了抖烟灰又咬进嘴里含糊地回道:“我……问问她吧。”
还没等姜汀把话说完,余光中就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不远处,正双手抱胸,眉头紧锁地盯着她们。
姜汀吓得浑身一抖,烟都差点咬断了,忙一把扯下自己和温若芸嘴里的烟,毁尸灭迹丢到垃圾桶里,紧急状态下温若芸竟然还在旁边补口红!
赢峙:“手,伸出来。”
“干干嘛?”
“手伸出来,闻一下。”
她嘻嘻傻笑,扭扭捏捏道,“赢队……有点变态吧。”
赢峙一脚就过去,踹得姜汀嗷嗷叫,温若芸赶紧闪到一边,在一旁满脸无辜道,“我只是给她递了个火机,赢队,我什么也没干呀,一直都乖乖的啦。”
姜汀几乎要被她气笑了,温若芸你个叛徒!
“赶紧回去工作,别在这儿给我添乱。”赢峙瞪了她们一眼,凶巴巴道,“还有,下次想抽烟别让我看见。”
温若芸趁机用胳膊撞了撞姜汀,嘴角含笑:“看来,你生日那天得小心点,不然她又要抓你了。”
姜汀撇撇嘴,轻哼一声,“有本事她生日的时候我们也来蹲她。”
晚上,已经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裴安洗过澡,懒懒地倚在床边,摸出一直藏着的粉色情书,摩挲信纸的边缘,似乎有些凹陷,应该是被她捏了又捏吧。
裴安几乎都能想象到江缱那别扭却忍不住的样子。
太可爱了。
江缱的追求,让她略微有一种无法掌控的感觉,但这感觉并不赖,她垂眸,小心地撕开信封,展开里头的纸张。
江缱的字很好看,跟她本人一样,含蓄、内敛、工整,却隐隐有些狂放的味道在里面。
她接着往下看内容:
“我是江缱。虽然我们平常交流有限,但你的身影总是频繁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尤其是在你靠近我的时候,我的专注度似乎下降了15%。但你要放心,这并不会影响我的工作,数据依然在可控范围内。不过,我觉得有必要告知你,这种现象持续发生,而且……频率增加。”
“关于我们的默契度,我一直都在留意。上次,你没有叫我,我却能够预判到你的需要——我想,这不只是因为我工作仔细。科学上有一种理论叫做‘行为同步’,你我似乎在这方面具备了很高的契合度。”
“你或许不知道,我对你产生的这种‘好感’是以百分比计算的。最初大概是20%左右,后来增加到60%,最近,我发现已经到了90%以上的水平。我无法找到一个科学合理的解释。”
“根据这种趋势,我觉得我们或许可以开展一次‘实验’来确认我们的感情。实验内容很简单,你与我一起吃饭、看电影,再观察双方心率、情感波动。如果结果良好,我们可以继续深入研究,直到双方产生的好感达到100%。”
“当然,这个实验还需要你的参与,我无法单方面完成。如果你愿意参与,请在下周三18:00给我答复,或者随时通过信息素通知我。”
“最后,为了让这份情书更具实验性,我决定加入一些个人情感的表达。我真的喜欢你,裴老师。这种喜欢不仅仅停留在数据上,而是渗透到了我每次见到你时的微小反应里。希望你可以考虑参与我的研究,成为我实验中的另一个重要变量。”
“此致
敬礼
江缱(生物医学研究员兼教授)”
裴安:……………
有点赖哈。
这写的什么??谁家好人这样写情书啊?
还有裴老师是什么啊,她才是老师吧?
一周后的大学课堂,生物医学江老师又是一副正正经经的模样,衬衫的纽扣一丝不苟地扣到了最上面一个,戴着半框眼镜,一看就是智性恋天菜。
江缱一向是那种从不点名的教授,然而今天,她却破天荒地拿起了花名册。她翻开第一页,轻声道,“裴安。”
“到。”裴安抬起头,似有若无地与江缱对上视线。
江缱低下头,目光垂在花名册上,又点了几个名字,直到她的声音落在最后一个,“姜汀。”
这时,全班一片寂静,姜汀迟迟没有回应,江缱微微垂下眼眸,正准备在名单上做标记时,忽然从教室最后排传来一声懒散的“到”。
教室里的同学们纷纷侧目,裴安也微微回头,只见姜汀靠在座椅上,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却直直地落在江缱身上,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挑衅。
温若芸坐在前排,满脸期待,看着江缱就要翻上花名册,轻轻“啧”了一声,江缱微微抬头,好像要瞧她一眼。
她马上超经意露出自己最完美的侧脸,等待她目光的扫射,江缱慢吞吞点名:“温若芸。”
“到!”温若芸笑嘻嘻道,“江教授!我是第一个到的!”
周围的同学们忍俊不禁,但江缱依然冷静,甚至没有任何表情变化,淡淡道:“那你来讲一下费米悖论的定义。”
费什么??
温若芸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她内心哀嚎:我成绩要是好,怎么还会天天想勾搭你帮我作弊啊?而且这个费什么悖论,和今天这节生物医学的课有半毛钱关系吗?!
温若芸努力维持着微笑,眼神在教室里飘忽了片刻,然后硬着头皮开口:“额……费米悖论,大概就是说……呃……就是关于……外星人?”
江缱:“坐下吧,下次第一个到,可以先预习一下。”
教室里零星响起笑声,有些同学低声窃笑。温若芸哼了一声:“老师,这个费什么论,书上哪里会有啊!”
江缱连头都没抬,只是随手拿起桌上压着的一本蓝色封面课本:“《生物起源与发展》,第24页,第三行。”
好好好,不过就是跟你表白,竟敢这样整我,江缱,你等着!温若芸暗自恼火。
江缱继续点名,这次她的视线落在了裴安身上:“裴安。”
裴安起身道:“在。”
江缱看着她,问了一个相对简单的生物医学问题:“请你解释一下细胞凋亡和坏死的区别。”
裴安说:“细胞凋亡是细胞在体内自我控制的程序性死亡,是一种有序的、受基因控制的过程。而坏死则是一种非程序性的细胞死亡,通常是由于外部环境伤害导致的,比如物理损伤或感染。凋亡时细胞会自行分解成小体,被其他细胞清理掉;而坏死则会释放内容物,引发炎症反应。”
江缱微微点头,闪过一丝浅淡的笑意:“很好,回答得很全面。希望大家都能向她学习。”
裴安心说,江老师,你可别偏心得太明显呢。
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纷纷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时,江缱走到裴安面前,低声道:“裴同学,下课后来一下我办公室。”
裴安侧过头,眉眼带着几分玩味,半真半假地说道:“江教授怎么这么偏心?”
江缱看着她的眼睛,嘴唇微动,声音更轻了:“这不是偏心,是喜——”
周围准备离开的学生还有些好奇地看着她们,闹哄哄的,声音都被压住了。
裴安立刻抬起手指,轻轻抵在江缱的唇边,嗔了她一眼,提醒她不要再说下去。
江缱闭上嘴,垂眸不再说话,裴安低低笑了笑:“那我可得好好听听,江教授到底有多偏心。”
第29章 “这是给你的奖励,江教授。”
办公室在走廊的尽头,学生们三三两两散开,有的还回头偷偷瞄着她们。
温若芸撩起自己的包包,三步并两步跟了上来,夹起声音道:“裴同学,江教授这是要私下里辅导你吗?我也可以一起去‘学习’一下吗?”
江缱回头扫了她一眼,“要是想一起去办公室聊天,我不介意再找些额外的题考考你。”
江教授怎么总是这么凶!
温若芸兔子似的跟着远处的姜汀跑了,声音远远飘在后面:
“我只是对你有兴趣啊江教授,对生物绝对没兴趣,这就走了!”
裴安推开江缱的办公室门,轻轻倚在门框边,带着几分调侃的笑意,“江教授,这么急叫我来,不会是给我加课吧?”
江缱手里握着笔,眉眼间依旧冷淡,视线从文件上移开,轻轻瞥了裴安一眼。
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停顿了一秒,像是在斟酌用词,“你今天表现得不错。”
“江教授只有口头上的表扬吗?有没有……对我的奖励?”
“有的,这是我的第二封情书。”
裴安:“……”
她拿出之前江缱给她的小学生情书:“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江缱:“嗯,知道,我写的。”
裴安欲言又止,伸手接过小学生研究员的第二封粉色信件,心里回想之前温若芸表白的时候讲过什么?江缱该不会真要一样一样实践吧?
她捻开纸页,特别规整的字排列在信纸上,细看内容,两眼一黑。
裴老师,你好:
自从认识你,我的心情就像数学题一样复杂,仿佛一加一等于我们,而其他人都是多余的。你就像我实验里的反应物,无论遇到什么,都会让我产生化学反应。我的心,像无穷尽的分子一样,围绕着你不停旋转,至今没有找到终点。
你就像一只特别好吃的草莓,我是一颗执着的牙齿,每次见到你,我都想咬一口,但又怕你太酸,不敢轻易下口。可是,咬不咬,都是我心里的牵挂。
和你在一起的感觉,就像物理课上的静电现象,每次靠近你,我都感觉到自己被你“电”到了。我就像一根带电的塑料尺,而你是那团在我身边飞舞的纸屑,不管我怎么抖动,都甩不掉你……
裴安:“江缱,你转过头去。”
江缱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乖乖照做了,余光瞥见裴安的肩一抖一抖的,她怔了片刻,保持着偏过头的姿势:“……你在笑吗?”
“没有……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只是,想到了好笑的事情,没有在笑你啦。”
裴安擦了擦眼尾,声音还有些哽咽,怕打击到江缱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安慰道,“你写得很好,我很喜欢,比喻真可爱,是你在网上搜的吧?”
江缱:“……”
她的声音小下来,“我自己想的。”
裴安:“江缱,你再转过头去。”
江缱不肯,直勾勾盯着她,望进她含笑的桃花眼里,“写得很差吗?对不起,我该多想想的,我只写了一周就交给你了。”
裴安觉得自己一下子笑不出来了,忙上前把她圈在办公椅和办公桌之间,笑道,“不差,我很喜欢。”
淡淡的玫瑰焚香又绕了上来,江缱在她怀里抬起头,将她的话还给她,“只有口头上的喜欢吗?有没有实际上的奖励?”
裴安浅笑低头,勾住她白衬衫的衣领,温热的气息缓缓沉下来,作势要吻上江缱的唇。
江缱心间又酥麻起来,仰起头,可裴安却在快要触到的时候忽而一转,嘴唇擦过她的侧脸,轻轻吻了吻她泛红的耳垂。
“这是给你的奖励,江教授。”
她在她耳边轻声说,撩人又危险,随后推开半步,拉开二人的距离。
“等等。”
“怎么啦?还要?”
“没。”江缱顿了片刻,“没什么。”
“你不说,那我可走了?”
她作势要走,果然被江缱拉住了,她掩下眸中的笑意,转过身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江缱顿觉有些冒然,松了手,双眼平视裴安的腰腹,没敢抬头,“今晚你有时间吗?”
裴安:“不好说呢。”
江缱沉默。
裴安:“好啦,有时间,怎么了?”
江缱:“要吃饭吗?”
裴安装傻:“晚上当然要吃饭了。”
江缱:“我是说……和我一起。”
裴安:“要这么害羞吗江教授,我们可是什么事情都做过了,约个饭都要这样小心翼翼?”
江缱:“……”
裴安觉得自己再逗她,她马上就要羞愤而死了,也是见好就收,朝她眨眨眼,“晚上等我。”
是夜,结束了一天的学习和工作,裴安慢悠悠地往江缱说的那个地方走。
她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女人个子很高,低垂着清冷精致的眉眼,路人纷纷悄然打量她。
她似有所感地抬起头,看见不远处的裴安,默默站在原地等她,二人一同进了餐馆。
里头本来还有些吵闹,米饭香气的香气勾得人肚子打雷,见她们俩一起走进来,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噤了声。
随后是不由自主的一声声惊艳的低叹,江缱不大习惯这样的目光,紧紧蹙眉,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裴安微微笑了笑,凑近了一点:“江教授,不喜欢被人这么看着?”
“嗯。”
“我倒还挺喜欢的呢,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江缱瞧了她一眼,“你不是一直这样吗?无论做什么,都要是最耀眼的那个。”
“我在你眼中很耀眼吗?”裴安笑嘻嘻地撑着下巴。
江缱张口就来:“像天上的星星,像远远的街灯,像璀璨的银河,像……”
“打住!”裴安忍了忍,怕自己又笑出声,“这是你想了多久想出来的?”
“两周。”
“你语文以前考多少分?”
“95.”江缱不大乐意提这个,慢吞吞回答。
“那不是及格了吗?”裴安问,“那你作文得多少呀?”
江缱满脸不乐意,在裴安的逼问下,只好实话实说,“5分卷面分。”
她给自己找补,“只是不小心写跑题了。”
“好厉害呀!”裴安笑道,“那你前面的题目是满分呢。”
江缱一怔,看了裴安一眼,低下头,又忍不住悄悄看她一眼。
这时,服务员把菜端上了桌,气氛暂时缓和下来。裴安夹了一筷子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故意问:“江教授,刚刚在教室,你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江缱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认真思考。
她放下筷子,抬头直视裴安:“哦,我想说,作为老师,应该公平对待每一个学生。”
“可你没有说‘公平’,对吧?”裴安挑了挑眉,“你说的是‘喜’。”
“那可能是口误。”
“我可不信。”裴安放下筷子,声音压得低低的,“江教授,你知道吗?越是这样,我就越喜欢听你不经意说出的那些‘口误’。”
餐馆外,阳光照进窗户,映在两人身上,恍若一种温暖的隔绝。江缱微微别开目光,遮掩着心底的波动,而裴安依旧盯着她,眼中全是笑意。
吃过饭,已经是八点多了,路灯的柔光洒在她们身上,影子被拉得很长。
两人沉默着并排走,裴安微微侧头看着江缱:“江教授,不想再说点什么吗?”
江缱看了她一眼,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最终还是开口:“裴安,我……”她声音里带着一丝迟疑,似乎在斟酌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这时隔壁街道传来几声狗叫,裴安忽然想起,今天还有事情没做。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诶,都这么晚了,得遛狗去了。”
江缱一怔,“你养了狗?”
难怪偶尔发现她的衣服上有不知道什么生物的毛。
裴安说:“是啊,她现在吃胖了好多,每次都拉不住她,今天还没遛,估计早就在等我了。”
两人快步到了裴安在宿舍外的住处,才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嗷呜嗷呜”地嚎叫,所幸这里住宅密度很低,吵不到别人。
裴安开了门,那只巨大的阿拉斯加立刻朝她扑过来,像一颗毛绒导弹一样冲进她怀里。
江缱怀疑自己会听到肋骨断裂的声音,“这,你真的能管住她吗?”
“嗷嗷!”狗叫声中透着一股兴奋,围着裴安打圈,又咚咚咚跑过去闻江缱的裤脚,大尾巴甩得呼呼响。
江缱有些僵直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甚至能感觉到大狗口中喷出的热气。
“别急别急,”裴安低头默默她的大脑袋,又抬头对江缱说,“这不是让你来帮忙了吗?”
阿拉斯加兴奋地很,叫得嗷嗷响,站起身子就要扑倒裴安。
江缱也顾不上狗不狗的,眉间一蹙,上前伸手,指尖扣住了狗的项圈,拽着她往自己这边拉了些,声音里透出一点不易察觉的别扭:“这么粘你。”
裴安使劲儿薅她的狗头,抬眼笑道,“怎么,连狗的醋你都要吃?”
江缱怔了怔,看了她一眼,耳根慢慢泛红。
“我可看见了。”裴安笑得更加灿烂,走近一步,几乎要把她和狗一起圈进怀里,“你拽它的时候,手都在抖。”
她咬了咬唇,似乎想要反驳,却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拽着项圈的手微微收紧。
阿拉斯加不明所以地扭头看了她一眼,仿佛在说:这位姐姐,你也想宠宠我吗?
裴安噗嗤一笑,看着江缱这副紧绷的小动作,她伸手拍了拍江缱的手背,柔声道:“走吧,我们一起去遛狗。”
江缱没吭声,只是顺从地应了声好,然后牵着狗,跟在她身后,一前一后,影子在灯光下再次重叠在了一起。
还没走出多远,裴安的脚步一顿,看了眼路边的小卖部,说,“便利店不让宠物进去。你牵着她等我,我去买点儿水给她喝。”
裴安转身进了便利店,顺手买了点儿小零食,她拆开一颗太妃糖咬进嘴里,随后拧开瓶盖,蹲下身子招呼阿拉斯加。
“浅浅!过来!”
一人一狗同时转身看着她。
江缱缓缓地,一字一句地问,“她叫什么?”
第30章 “那我现在可以亲你一下么?”
“浅浅啊,深浅的浅字呢,”裴安重复一遍,“我说是巧合你信吗?”
“怎么个巧合法?”
“你看她的背毛,颜色浅浅的,”裴安轻抚浅浅的后背,顺着到狗头上揉了两把,“而且我觉得很好听,就这么叫了。”
“哦,你觉得好听。”江缱垂眸,没什么表情。
“我可没别的意思呀江教授,只是——”
“你取名字的时候,想到的是我吗?”江缱上前一步,微微低头,将她和狗都压在阴影里,“你什么时候取的名字?”
“刚刚。”裴安笑嘻嘻道。
江缱看看她,又看看狗,叫了一声,“浅浅。”
大狗立刻嗷嗷叫着扑上来,要咬她的裤脚,江缱躲开了,抬起眼睛平视前方,“至少叫了五年吧。”
裴安轻咳一声,“五年前那我还不认识你呢,所以说真的只是巧合啦。”
“是么。”江缱低声说了一句,“你不认识我。”
裴安刚想问什么意思,讲得好像她早就认识她一样,浅浅就一下子窜出去了,她一下没有防备,狗绳差点儿松了,江缱眼疾手快,一把拉住狗绳,轻轻将她的手背拢在手心里。
两人被一狗牵着跑,场面有些滑稽,手都被扯得一抖一抖的,裴安喘息着道,“怎么,不习惯牵这种大狗?”
江缱不见喘气儿,只瞥她一眼,“牵她比牵你轻松。”
随后她认真补了一句,“至少她不会闹。”
裴安已经松了手,任由江缱一个人牵着浅浅,慢悠悠跟在后边,笑道,“你这么乖,怎么现在也会说这种话了?”
“我吗?”江缱似乎笑了,“从来没乖过。”
裴安似乎听懂了她话里的深意,还没来得及说话,浅浅猛然一冲,扯得江缱都一个趔趄,裴安忍不住笑起来,“小心点儿。”
江缱回过头,“你看,这就不如牵你了。”
“江教授,你不如再直白一点呢?”
江缱的目光落在裴安纤细的手上,忽而轻轻伸手反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近了些,“那我牵你回去。”
“干嘛,你要带我回家吗?”
江缱也不松手,声音很小,“反正迟早会回。”
“啊,要让我在你家洗澡吗?要和我一起睡觉吗?要和我”
裴安又调笑道,最后两个字说得很轻,但江缱还是听到了。
江缱顿了顿,送开了狗绳,将浅浅拴在一旁,几步过去靠近裴安,女人个子很高,又清瘦,压迫感不是很强,但偏偏就是叫裴安的心颤了一颤。
“等你要在这里?”
江缱垂眸,那单薄眼皮下的清凉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问道,“我现在可以抱一下你吗?”
之前那几次,是她有意勾引,而且要么是她发热期,要么是江缱发热期,大多数时候江缱都是不清醒的。
可是此时此刻,寂静的夜晚小巷子里,江缱的呼吸很浅很热,打在她的耳廓上,埋在她颈窝里蹭了蹭,这只是一个拥抱,甚至都不是更为亲密的举动。
却叫裴安此时有着更为强烈的感觉,从尾椎骨一路顺着腰,痒到了耳际。
她脊骨骤然一麻,下意识伸手去推江缱,可江缱却伸手拢住她的长发,轻轻一扯,迫使她不得不微微抬头,下一瞬间,微凉的唇轻轻靠了上来。
江缱不是很懂技巧,鼻梁就这么直挺挺地撞过来,吻得又有点儿凶,叫裴安的那声轻呼咽了回去,今夜是个寂静的晚上,没有虫鸣,小区里的人似乎都睡了,没有半点声响。
连浅浅都安安静静地趴在一遍,吐着大舌头喘气,微微偏头看着她们,那双大眼睛满是不解。
此刻只余下她们或轻或重的喘息和厮磨声。
其实有点儿疼,裴安心想,但是她不讨厌,本要推开江缱的手收了力,紧紧攥住她的衣服,随后顺着脖颈往上,勾住她的颈后。
“不是抱一下吗?”裴安轻声喘着气,“怎么亲起来了?”
“忘记问了。”
江缱清冷冷的脸上没有抱歉的意思,只有一片红红的眼尾和耳根。
“下次要亲,记得问我。”
“那我现在可以亲你一下么?”
“不行。”
江缱假装没听清,嗯了一声,又低下头,轻轻磨了磨她的下唇。
“江缱,你怎么这么容易脸红?”
江缱瞥她一眼,解开拴着的狗绳,“你说呢?”
“我觉得是因为你超喜欢我。”
江缱握着狗绳的手一顿,说了一句什么,被一阵鸣笛声盖住了,裴安抬起头,路边缓缓停下一辆黑色SUV,车窗摇下,露出嬴峙没什么表情的脸。
她的目光在江缱身上转了一圈,又瞅了瞅裴安的嘴唇,轻抬下颌,“上车。”
又扫了一眼地上趴着打哈欠的阿拉斯加,“还有这只狗。”
“这么晚了,有什么任务啊,嬴队。走吧。”后半句是对江缱说的。
江缱轻轻“嗯”了一声,牵着浅浅走到门边,刚打开车门,她就扑了进去,摇着尾巴钻进车厢,一屁股坐在中间的位置。
江缱和裴安一左一右跟着上了车,车内安静了一会儿,嬴峙透过车内的后视镜似有若无地瞥了江缱一眼,说道,
“外地有个案子,时间不短,大概一个半月,上面叫我带两个人去。刚才我跟姜汀说了,她得上。”
“还有你,这次任务紧急,你得做好准备。”
“什么时候走?”
“明天晚上。”
裴安刚想说什么,忽然听到一旁的浅浅激动地“嗷嗷”叫了两声,尾巴在狭小的车厢里狂甩,显然对“出任务”这几个字很敏感。
江缱轻轻默了默她的背,安抚了一下,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裴安,眼神中带着几分捉摸不透的东西。
裴安转过头对江缱笑了笑,“江教授,这回我要离开一个半月,你猜我在担心什么?”
江缱轻轻挑眉,声音淡淡的,“任务?”
裴安摇了摇头,“不是,是她。”
她抬手指了指阿拉斯加,浅浅正吐着舌头,口水像没关紧的水龙头似的,一滴一滴在皮质座椅上。
嬴峙:“管管她的嘴。”
裴安轻笑,一把握住她的狗嘴,江缱沉默了几秒,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你想让我帮你养?”
“没错,刚好她喜欢你,你也管得住她,天造地设的一对主宠啊。”
江缱没立刻答应,垂眸,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抓狗的耳朵,又伸进项圈里扯了扯,裴安莫名感觉脑后一麻,刚才江缱好像也是这样扯着她仰起头的。
“我会很忙,可能没这么多时间。”
“忙也得养,”裴安靠近了,下巴搭在浅浅的狗头上,似乎也搭在了江缱的手上,带着点儿哄人的鼻音:“一个半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不在的时候,你总得有个陪伴,不然你会想我。”
“我会想你?”江缱似是反问,似是陈述。
江缱垂下眼,手指还轻轻抚摸着浅浅的毛,看似专心,实则心不在焉,倏然低声说,“要是任务出问题了,我不会带她去找你。”
裴安一怔,随即笑了,“你这是威胁?”
江缱看着她,幽深的瞳孔没什么波澜,“不是。只是提醒你别让她等太久。”-
晚上,姜汀靠在自家阳台,指间夹着点燃的烟,另一只手在手机上不停敲着,楼下又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一个男人在那大吵大嚷的,好像砸碎了几个杯子。
隐隐约约听见这男的大吼:“长辈都来了,她怎么敢不出来见我?这小兔崽子从小就欠收拾!”
自从她母亲的身体日渐衰弱下去,盯着她家家产的亲戚们个个都蠢蠢欲动,尤其欠揍的是楼下这个男的,是她的舅舅,妄想要一半家产不说,还企图控制她的生活。
真是可笑,姜汀叼着烟,深深吸了一口,随后垂下头,看见跳出来一条消息。
头像是精致美丽的自拍,左上角的小红点冒出一个1,又马上跳成了2.
【温若芸:你问没问啊】
【温若芸:明天你的生日,江缱来不来?】
江缱江缱!所有人就知道江缱!姜汀冷哼一声,拂去衣衫上抖落的烟灰,咬着烟打字:
【姜汀:你管她来不来】
【温若芸:?】
【温若芸:你上次不是答应我问问她吗?】
啧,她根本没想起来要请江缱这茬。
姜汀回了她一句:【等着】
她点开黑名单里的对话框,把江缱拉了出来,其实这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因为江缱根本就不会联系她,只会默默地给她们家打钱。
她盯着一片空白的对话框发愣,温若芸又在那催,她烦躁地揉一把头发,咬了咬牙-
江缱刚洗完澡,随意擦了擦头发,手机亮了一下,她解锁屏幕,以为会看到裴安的名字,但却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姜汀:明天我生日,来吗】
江缱的指尖顿了顿,漫不经心地单手擦着发尾,想了片刻,回了一句:【嗯。】-
姜汀在一家酒吧定了包厢,内部装饰成复古风格,昏黄的灯光和舒缓的音乐充斥着整个空间。
姜汀虽然做事不靠谱,但言出必行,整个部门里边就她最仗义,人缘也不错,这整天忙上忙下请这个请那个的,裴安到的时候包厢已经坐满了人。
姜汀和温若芸坐在一块儿,右边的双人沙发坐着纪今瑶和左承平,姜汀其实不认识纪今瑶,不过好歹是左承平的表姐,多一个人多一份热闹。
角落里的阮景一看到她,眼睛马上亮起来了,走路快得挑染的蓝色刘海都飘了起来,“裴安,你来了。”
说着就要引她入座,这时右边传来一道声音:“注意点,我不允许办公室恋情。”
赢峙抱臂在一旁坐着,目光扫过她俩的间隙,活像看着自家猪崽子的农场主,裴安心想,那办公室外恋情就允许咯?
阮景一蔫,还没说话,姜汀已经看见了裴安,朝她招手道,“来这坐!”
裴安过去坐下,将手里精致的礼物递给她,说,“生日快乐。”
温若芸凑过来,伸头看了一眼里面露出的牌子,叹了一声,“这不是限量的手表吗?裴安你好大方!”
她将脑袋搁在姜汀肩上,越过她笑嘻嘻地对裴安说,“我的生日是下个月19号,你要不要来参”
她话还没说完,姜汀嫌弃地推开她脑袋,“喂!怎么还有讨礼物的!”
“跟你说话了?”温若芸白她一眼,还要继续说,一旁的赢峙等烦了,“到底还玩不玩了!不玩我走了!”
“玩!玩!”姜汀立马捞起一个骰盅,“裴安,你来不来?”
“不了。”不会玩。
姜汀岔着腿,摆开架势,一脸杀气:“看我一个人杀光你们这群小瘪三儿!”
温若芸怼她一句:“也不知道刚刚被我连杀三次的是谁。”
包厢里闹哄哄的,一阵鬼哭狼嚎的歌声叫得她耳膜疼,一抬头,果然是林成和,她好像有点儿醉了,脸红脖子也红的,一点儿也没平常那副老好人的形象。
“不是赢队!”姜汀“噌”一下站起来,“刚才温若芸喊八个一你都不开,我喊四个三你就开我???啥意思啊???”
赢峙:“就你天天撒谎,我不相信你,怎么了?”
温若芸:“哎呀,你们不要为了我吵架啦——”
这时终于换了个人唱歌,轻柔的女声让头疼缓解了一些,半个包厢的人都安静下来,左承平眼睛闪闪发光,对裴安比着手势:【真好听!】
姜汀刺耳的声音又叫起来:“赢队!你是不是暗恋温若芸啊啊啊啊啊!”
温若芸:“赢队长得好看,也不是不行啦~”
赢峙:“我说过了吧!我不允许办公室恋情!*”
阮景(小声):“那你可以先开这个头嘛”
裴安笑着看她们打闹,只觉得氛围很好,温若芸还要讲话,却忽而看见门口立着的身影。
“江教授!真的来啦!”
裴安一怔,在忽然寂静下来的空气中,与江缱对上了视线,昏暗暧昧的灯光中,她的眼睛越过沉沦的一切,静静地望着裴安。
江缱也会来这样的场合吗?裴安想,不过好歹是姜汀,邀请了应该就会来的吧?总不能是因为她吧?
江缱看了一圈,目光在裴安旁边的空位停留了一会儿,走了过去,温若芸看到她来,马上要拉着人一起玩儿,兴奋起来:“来来来!今天我们就来个大对决,玩骰子,会的上,不会的也得上,输了就喝酒!”
裴安说:“我不会玩诶。”
“游戏规则超简单啊,谁都能上手。”温若芸解释道,“摇完骰子报数,比如三个二,报的数得比前面的人大,要么点数高,要么数量多。不敢了就开,开错了你喝,开对了对方喝。”
“那如果我不喊‘开’,但觉得自己不行呢?”裴安好奇地问。
“那你就加大赌注,继续蒙吧。”温若芸涂着指甲油的手晃晃骰盅,“而且输了还得喝酒!”
裴安笑了笑,虽然听懂了规则,但平时也不太喝酒,而且上次喝醉之后的样子她也不想回想。她正想着怎么应对,余光看见江缱坐在她身边,目光若有所思地盯着骰盅。
“嗨,你随便喊就行了,万一喊错了也有酒喝,多好。”温若芸目光扫过江缱,笑嘻嘻地拍拍裴安的肩膀。
“对啊,裴安!随便蒙,胆子大一点嘛!”姜汀这时已经摇着骰盅,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挑衅,“看看谁运气差!”
第一轮开始,大家依次摇骰盅,姜汀最先开局,猛摇一通后,揭开一条缝,瞥了一眼,得意洋洋地说:“两个五。”
接着轮到左承平,她认真地晃了晃骰盅,然后将骰盅横在骰子后边,慢吞吞比了比:“三个三。”
轮到裴安时,她微微皱眉,看了一眼自己骰子里的两个四,随便喊了:“四个四。”
姜汀的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像闻到粑粑味的小狗,直接说:“我开!”
结果骰盅一掀开,四个四根本没影,裴安当场输了。
姜汀大笑,挥手示给她倒酒:“裴安,不行啊!你怎么蒙得这么离谱?来,喝酒吧!”
“运气不好。”裴安笑道,接过酒杯正准备喝,但手刚碰到杯沿,一只微凉的手附上来,声音淡淡的:
“我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