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妄南匆匆整理好仪表,和萧权川一起走下阶梯。

    任潜简直没眼看这对“奸夫□□”,低头猛喝水,水喝干净了,还牙狠狠地咀嚼起茶叶沫子。

    萧权川不冷不热道:“任相,见到姜贵人不打招呼?”

    任潜:“我……”

    萧权川淡淡扫了他一眼:“有问题?”

    姜妄南感受到二人气氛不大对劲,忙站出来,声音软软糯糯:“没事啦,臣妾没关系的,陛下,任相,臣妾先告退。”

    任潜到底是个大老粗,又乖又娇的小美人心宽体胖地替他打圆场,他着实没脸继续梗着脖子。

    他羞红了脸,到底还是草率地颌首,浅浅作了个礼。

    萧权川的视线从那瘦削的身影上意犹未尽地收回来,往下拉了拉领口,正襟危坐。

    任潜眼尖:“陛下,你脖子怎么了?这里有蚊子吗?”

    “好看吗?”萧权川眉眼餍足,似乎心情很好。

    “哈?”

    好家伙,这莫名其妙的问题把任潜问倒了。

    “朕很喜欢。”

    “喜欢个啥?蚊子啊?”

    “……”萧权川啧了一声。

    任潜抓了抓头发:“不是,陛下,你怎么又跟他搞在一起了?”

    “喜欢。”尾音上扬,语气旖旎。

    “……喜欢???!!!赵国可是越国的仇人!陛下你咋又糊涂了?”任潜瞠目结舌,就差把“回头是岸”四个字印在脸上。

    萧权川跃跃欲问:“欸,你知道什么样的感觉,叫喜欢吗?”

    任潜舌头立即打了个结。

    “一开始,你的目光会不自觉黏在他身上,想看他一眼,而后越看越想看。当他受欺负时,你就会选择第一个想保护他……”

    这时,他眯起细长的眼睛,语气犹如一把利刃锋利而危险:“而当有人觊觎他时,你会恨不得挖掉那人的眼睛,砍断那人的手脚,挑掉那人所有的经脉,独自占有他,享用他,最好设计一个漂亮精致的笼子,将他……”

    “打住打住……陛下,您这是在养爱宠呢?还是在知法犯法啊?”任潜半懂半不懂地扫兴道。

    萧权川没好气地喝口茶压一压:“罢了,说了也白说。讲吧,何事寻来?”

    “啊?哦,”任潜顿了顿,才想起自己的来因,猛然一拍大腿:“气煞我也!那个老头儿又给我搞事!”

    “讲。”

    萧权川眉目舒展,语气懒散,听得出来,他此刻不是很想谈论政事,但事关高页,他不得不盯紧些。

    高页前阵子在岷州兴办书院,大有进展,但不知为何,旧越国的流民频繁出现,经常聚集在书院附近招惹事端。

    因此,亟需朝廷派遣军队驻扎,保障书院学子之安慰,以示天威。

    今日早朝也提到过此事,萧权川表示并无问题。

    然而,据任潜所言,高页强行要两百精锐。

    “两百?”萧权川端起茶杯的手滞在半空。

    “对啊!我看他就是有病!就那几个破书院,两百?还精锐?简直放他娘的狗屁!”

    萧权川敛眉低思,片刻道:“那就给他。”

    任潜不满道:“为什么?他分明就是来找茬的!趁机给我下马威!”

    “他想跟你斗,你不得不斗,无妨,两百兵而已,他还能作威作福不成?”他气定神闲呷了一口茶。

    “说的也是,可我就是气不过啊,凭什么?我多年带出来的精兵,就给他去做个巡防卫?这不是妥妥让我变成茶余饭后的笑柄吗?”任潜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萧权川淡淡道:“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太阳,总要西沉的。”

    “陛下,你可能还不知道,外头的人可都在传,陛下你要立他高家女儿为后,他高家祖坟要冒青烟儿了,是真的吗?”

    “哦。”

    任潜道:“啥意思?别吧!要是让高家飞上枝头,那俩父女一个德性,岂不要翻了天?”

    萧权川翻出一本奏折递给他:“你看看这个。”

    须臾,任潜脸色一青:“这……元御史居然如此胆大包天,连陛下都参?”

    “不止他一个,”萧权川又翻出一堆,“还有张御史、王御史、李御史……整个御史台团结一心地来了,过年都没这么齐。”

    任潜:“……没纳后而已,就这么罪大恶极了?不可理喻。”

    萧权川冷笑道:“谁不知御史台站在高页那边?先是谣言四起,后是推波助澜逼一把,一环扣一环,当真是好手段。”

    “陛下接下来想如何应对?我必定肝脑涂地。”任潜拍拍胸脯道。

    他不急不徐道:“别动不动就把脑子供出来,还没这么严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一直在等着他开场,如今看来,是时候了。”

    任潜眼睛亮堂起来:“你早有后招?”

    萧权川唇角勾起,曼声道:“御史台,高页的一群狗,我早就想收拾了,不过,打狗还得看主人,那主人既然把他的狗全放出来,我何必客气呢?不好好吃一顿涮狗肉,岂不枉费?”

    “哈哈哈哈哈哈!”任潜大声笑了起来。

    萧权川无奈摇摇头:“官至武相,脾气收着点,小不忍则乱大谋,那高页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知道了知道了。”任潜大大咧咧摆摆手。

    “去帮我办一件事。”

    “尽管说!”

    萧权川慢悠悠地晃着茶杯道:“暗中查一查元家,越详细越好,证据必须如实确凿。”

    “元家有问题?”

    “呵,卖官鬻爵、科举舞弊、受贿造假证、私受贵物、嫖赌成瘾……仁义礼智信早已被他吃光,蛀虫一只,怎能不除之而后快?”

    任潜听得目瞪口呆:“真他娘的人渣啊,完全看不出来他居然是这种人!”

    “有些事情,他女儿也有牵扯,后宫与朝臣沆瀣一气,全然当有高家罩着。”

    “这些腌臜事恶心死了,陛下忌惮他高家元家作甚?直接抓啊!”任潜不解道。

    萧权川漠然笑了下:“忌惮?笑话,鱼儿没上钩,却急着吊起来,岂非前功尽弃?”

    任潜眼睛一亮:“你早就有计划了?”

    “自然。”萧权川不太想回答,为官多年,这个傻大个真是一点心眼都没长。

    “行,包在我身上!陛下有需要,尽管吩咐!”

    任潜随意拿了一块牛乳糕塞嘴里,差点没吐出来:“好浓的奶骚味,齁甜齁甜,你不是不爱吃甜食吗?怎么点了这个?”

    “他爱吃。”萧权川眼眸不禁温和起来。

    任潜微愣:“姜妄南?”

    “嗯,一碟都不够他吃的。”他嘴角微扬道。

    任潜看萧权川表情很不对劲,预感不太好:“不是,陛下,你跟他……玩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