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传位
新王上位,原本笼罩在齐国上空的阴霾似乎终于消散了。
一行船队,在杭州府海岸边的码头靠岸。
数十艘船,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码头边。码头上的人,看着这声势浩大的船队,议论纷纷。
船队的船只上,飘着大大的宁字旗,让人知道了这些船的来历。
“听说宁王殿下为齐王生下了一对龙凤胎,难道这些都是宁国来贺喜的人?”
有人这样猜测。
旁人听了,也点头赞同道:“听说齐王已经封宁王生下的小王子为世子,宁国派人来贺也是正常。”
也有人的注意力在船上,感叹道:“宁国这么富裕,不知这些船上,装了多少好东西!”
众人议论声中,船上的人终于在码头官员的迎接中,走了下来。
当先下来的,竟然是一男一女,两个模样十分年轻的人。
两人带着一队列队整齐的武士,目不斜视地走下船来。
在齐国官员的引领下,踏上了去往杭州城的马车。
众人感叹,看样子,宁王产下齐王的孩子后,两国终于要合为一国了。
这些百姓身为齐国人,心中还是有些高兴和自豪的。
此时的齐王府内,却再次迎来了混乱。
“来人!”
“快传太医!”
“快找大夫来!”
闫兆顺在同心腹之臣商量政事的时候,毫无征兆地口吐鲜血,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中,倒了下去。
几名臣子惊慌之下,连连呼唤殿外的仆人。
不多时,王其仁被找来,他看着闫兆顺的模样,眉心一跳,赶紧上前为其把脉。
半响,他收回手,摇了摇头。
几名臣子早就等得焦急不已,见此忍不住追问道:“王医正,王爷怎么样了?”
王其仁却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恰好此时,得到消息的郁宁,被人搀扶着走了过来。
众人看见应该在坐月子的郁宁,突然出现,都吓了一跳,赶紧上前行礼道:“见过殿下!”
郁宁摆手,走向躺在内间榻上的闫兆顺,伸手摸了下他的脸,转头一副佯作镇定的样子,对王其仁道:“医正大人,你有话直说吧!”
王其仁见此,这才开口道:“王爷旧伤复发,如今已是药石罔效,最多还有三日时间!”
此言一出,震惊当场,所有人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闫兆顺的心腹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喃喃道:“怎么会?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药石罔效了!”
郁宁见此,低头垂泪道:“王爷他当日被逆贼所伤后,本就已是性命垂危,但是为了主持大局,不得不向王医正求了猛药,此药虽然让王爷能暂时清醒,却不过回光返照之用,如今,如今药效过去,王爷他……”
未说完,郁宁已经伤心地大哭起来。
王府其余的大夫上前诊脉后,也确定了郁宁所言。
都道闫兆顺的身子,早就已经损毁,能坚持这么久,全都靠体内的那股药力支撑着。
殿中人了解后,就是再难接受,也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了。
一时间,殿中阴霾密布,所有人脸上都布满了沉重之色。
恰好此时,王其仁给闫兆顺施的针起效,闫兆顺再次醒了过来。
他看着殿中的情形,顿时明白了什么。
艰难地咳嗽一声后,他才在郁宁的搀扶下勉强坐了起来。
看着殿中的人,他叹息了一声,强提起声音道:“我还没有死,你们何必做出这幅模样。”
众人低头,不敢反驳。
闫兆顺转头看向身边的郁宁,放轻了声音道:“殿下你怎么出来了?”
郁宁摇摇头,没有说话。
当着齐国的臣子,她还可以演一演夫妻情深,对着闫兆顺倒是没有必要了。
闫兆顺见此,也没有再追问。
他看向王其仁,问道:“我的身体,还能坚持多久?”
王其仁如实回答后,闫兆顺再次陷入了沉默中。
殿中的人,没有他的吩咐,也不敢擅自离去。
半响,闫兆顺才挥手让其余人都退出去。
屋中转瞬就剩下他和郁宁两人。
郁宁看着闭着眼的闫兆顺,心想他可能是知道了什么。
果然,闫兆顺开口道:“王其仁是你的人吧!”
他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陈述。
郁宁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
闫兆顺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他自嘲道:“果然如此,我们怎么都忘了,王其仁原本就是大禹皇室的臣子,他自然是效忠旧主的!”
闫兆顺并不知道王其仁和郁宁之间的交情,只以为两人是郁宁联姻之后才在杭州相认的。
郁宁闻言,也没有反驳。
闫兆顺继续道:“我父亲的死,是不是同你有关?”
他这几日忙着整理齐国的政务,但是也让人去查了闫隽的死因。
隐约知道,闫隽的病并不是意外,而是被人下毒。
只是,这件事对方做得很隐秘,没有任何证据落下来。
原本他怀疑是闫兆岐为了争夺齐王之位下的手,如今冷静下来想想,闫兆岐母子要是有这本事,他们兄弟二人哪还能活着长大!
仔细想想,自从同宁国联姻后,先是三弟闫兆吉突遭刺杀,意外去世,然后又是父亲闫隽暴病而亡,后面闫兆岐叛乱被杀,自己也因此重伤不起,这一切的一切,如今看来,都像是背后有一只手在暗中主导。
能谋划这件事的人,现在来看,除了最后成功生下齐国继承人的宁王殿下,还能有谁?
闫兆顺锐利的目光射向郁宁,郁宁却丝毫没有躲避。
她虽然没有承认闫兆顺的指认,但是也没有反驳。
闫兆顺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颓然地闭上了双眼。
他知道,如今齐国已经没有了主事之人,落到宁王手中,也不过是迟早的事罢了!
当日提出同宁国联姻的时候,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今日。
齐王闫隽、邓先生还有他自己,都小瞧了这位大禹的亡国公主,如今的宁王殿下!
他们以为自己吞下的是一口肥肉,却不知自己在引狼入室。
郁宁看着闫兆顺灰白的脸色,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
“乱世之争,成王败寇,如今不过是你们赌输了罢了!”
她语气淡淡,丝毫没有得胜后的沾沾自喜,也没有居高临下的傲慢姿态。
闫兆顺闻言,终于再次睁开眼。
这次他终于认真地看向郁宁,不是以丈夫看着妻子的目光,而是以一个失败者看向胜利的竞争对手的态度。
他眼中带着不甘、敬佩和一丝恨意,但是终究都汇成了一股颓然之色。
他想问,那两个孩子是不是自己的骨肉,但是又觉得没有意思。
像宁王这样的人,就算是亲身骨肉又怎样,恐怕也不会影响她的决定。
不管那两个孩子是不是闫家的后人,他们恐怕都注定得不到齐国,也得不到宁国。
想到郁宁的经历,他真的有一丝好奇,这个女子能在乱世中走到何处?
第三日,新任齐王闫兆顺薨逝,出人意料的是,他并没有传位给年幼的世子,而是将齐国交给了他的夫人,宁王殿下!
要不是这道旨意,是闫兆顺临终前,当着众位大臣的面,亲自宣读的,齐国众臣恐怕早就跳起来了!
如今,虽然大家心中也有不服,可是闫家嫡系确实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了。
世子年幼,由其母监国,似乎也说得过去。
闫兆顺的葬礼,在齐国都城的暗潮汹涌中,举行完了。
连着两场国君的丧事,将齐国国内的氛围拉到了极致的紧张中。
各处似乎都绷着一根弦,只要有人轻轻一碰,就会全部崩塌。
闫兆顺下葬三日后,杭州城中一处华丽的园林内,一群衣着不俗的人,正聚集在一处。
“丞相大人,听说宁王明日就会出席朝会了,你说这成什么样子呀?”
看着为首的老人一直不说话,下面的人终于忍不住了。
“是呀,这哪有女子临朝的,这不是让其他诸侯国笑话我们齐国吗!”
“我们齐国的国政,怎么能交给宁王呢?这不是乱了套了吗?这以后我们是自称齐国人呢,还是宁国人?”
此话一出,更是引得其余人纷纷附和。
“就是就是,这不是把齐国拱手送人吗!”
“不妥,不妥!”
众人议论纷纷,几乎都是反对宁王参政一事。
看着下面的人,全都面露愤慨,齐国丞相终于出声,咳嗽了两下。
见到众人停下声音,他才叹息一声,脸上带着无奈的表情道:“可是这事是先王亲自定下的,我们也不能违背先王的旨意呀!”
众臣闻言,沉默了一瞬,半响有人声音尖锐地反驳道:“先王被宁王迷惑,所以才会下此旨意,我们不应该也受此蒙蔽!”
这话一出,其余人纷纷点头赞同。
“对!”
“对,对!”
有人甚至提议道:“既然先王去世,两国的联姻也算是结束了,我们应该请宁王返回宁国才对。”
众人闻言,均惊讶地看向了说话的人,似乎都在震惊还有能说出如此无耻之言的人。
再怎么说,宁王也是小世子的生母,将她赶回宁国,对这些读书人来说还是有点过了。
见此,说话之人脸上却丝毫没有不耻的自觉,反而大声道:“本就是这样,何况谁不知道先王和宁国殿下的婚约本就名存实亡,小世子是不是先王的孩子,还两说呢!”
“住口!”
丞相崔仪终于拍手,喝止了对方的话。
“凌大人这话太过了,宁王和世子都是先王遗属,自然应该在齐国定居。”
说完这话,他又转换语气道:“不过,诸位说得也有理,齐国的政务让宁王处理,确实有些不妥,明日朝会的时候,我愿意同大家一起提出异议。”
众臣纷纷表示赞同。
第142章 震慑
第二日,齐国朝会的时候,群臣看到郁宁直接坐在齐王王座之上,似乎连垂帘听政的这个幌子都不要了,更是坚定了反对的决心。
郁宁端坐在上座,看着底下之人,缓声道:“诸位大臣,可有事要奏请?”
齐国不同于宁国,实行的仍是大禹传下来的制度礼节,君臣有别,除了郁宁外,众人都是站立在朝堂中。
郁宁现在还不准备在齐国推行宁国的制度,如今也端着上位者的架子。
众臣听到郁宁的询问后,悄悄在下面对视一眼。
最后由一名老臣站出来道:“宁王殿下如今刚产子,不应劳累,朝中之事,交给臣等即可!”
郁宁看着众人听后,都在点头附和,不由微笑道:“多谢大人的好意,不过我的身子有太医照顾,就不劳你费心了。”
说完又对其他人道:“诸位如果没有其他事,今天朝会就到此吧!”
见到郁宁说完就想离开,终于又有人站了出来。
“宁王殿下,怎么不见世子?”
郁宁闻言,面不变色道:“世子年幼,不宜见风,再说如今齐国的政务由我处理,你问世子干什么?”
那人面色一滞,还没说话旁边的人已经跳了出来。
“宁王殿下,我们齐国的政务自有我们齐国人处理,今后就不用劳烦殿下了!”
郁宁闻言双眼看向说话之人,见其他人丝毫没有反对,顿时明白了这些人的打算。
她笑了笑,毫不在意道:“哦,你们自己处理,怎么处理?谁来处理?”
众人对视着,站在最前面的丞相崔仪正准备站出来,郁宁突然大喝道:“你们今日这是想谋反吗?”
此话一出,殿外的侍卫顿时带着刀,进入殿中,虎视眈眈地看着殿内所有人。
闫兆顺身死之后,将他在杭州的兵力交给了郁宁。
如今进殿的,都是闫兆顺的亲兵。
但是就算没有这支兵力,郁宁也并不担心。
早在闫隽的丧讯传出之时,谢维就已经带着宁国的兵马,从滢炆岛出发。
如今,杭州府外有五万宁国军队,郁宁一点都不担心,会有人跳出来唱反调。
看到侍卫进来,崔仪原本挪出半步的脚,顿时又收了回去,并且率先跪地道:“殿下息怒!”
其余人被带兵侍卫们包围着,也不敢再跳出来,看着崔仪跪下,也纷纷跪地道:“臣等不敢,殿下息怒!”
郁宁见此,对着侍卫统领点了点头,侍卫才再次退出殿中。
众臣见状,这才将心落回了原处,再也不敢提郁宁参政之事。
第一次交锋,齐国群臣都认识到了,这个宁王殿下,虽然是个女子,但是却并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当日朝退之后,郁宁招来了早就到了杭州城中的廖蓉蓉和谢维。
两人当日低调进城后,一直待在齐王府中,并没有在外走动,直到阎兆顺去世,谢维迅速带兵将杭州城控制下来,这也是阎兆顺留下来的侍卫现在如此听话的原因。
“见过殿下!”
两人进来后,先向郁宁行了礼。
郁宁在自己人面前,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易近人,叫两人坐下之后,才商量起了正事。
“最近城中恐怕会有动乱,谢维你要派人将这些齐国旧臣严密监督起来。”
“是!”
谢维应道。
上次岭南道一战之后,谢维原本就高冷的性子,变得更加沉默寡言,话越来越少。
郁宁也不在意,让他不要忘了同时派人注意杭州附近其他州府的动静,然后才转向廖蓉蓉。
“见过你嫂子了?”
廖蓉蓉点头,前日阎兆顺去世后,她才同陆氏找机会见了面。
两姑嫂相见,自然又是一番别话,郁宁没有细问,只是道:“最近先注意点,不要把你们的关系声张出去,等到稳定下来后,就好了。”
“属下明白!”
廖蓉蓉点头,然后又道:“殿下,如今齐国朝臣都有不臣之心,要不要从我们宁国内部调一些人手过来?”
今日的朝会他们二人虽然没有参加,但是也站在后面看了全场,自然知道如今这些齐国臣子的态度。
郁宁点头:“我已经给苏浮生去信,让他将国内的事情先交给云姑姑,带一批人过来,想来过段时间他们就该到了。”
廖蓉蓉闻言,这才放心下来。
郁宁又问道:“前面来的那批货,都安置好了?”
当日,廖蓉蓉和谢维到杭州,不仅带了五万兵马,还带有大批货物。
廖蓉蓉听到郁宁问起,立即回道:“都已经安排进我们在各处的商行了,不日就可以卖出。”
郁宁点头。
之后三人又商量了一些其他事情,郁宁才让两人退下了。
这边君臣相处其乐融融,另外一边,从朝会回去的齐国朝臣们,却再次陷入争论中。
今日在朝廷上出师不利,很多人慑于武力,不敢再同郁宁唱反调。
想着反正不管是谁主政,也不影响自己办事拿俸禄,也就歇了闹事的心。
但是另外有一些人,却并不甘心。
当天晚上,丞相崔仪的府中,就再次聚集起了一批人。
“丞相大人,这宁王太过放肆,我们真的要看着齐国落入她的手中吗?”
凌大人率先出来,对郁宁发起了声讨。
崔仪没有说话。
有人却垂手顿足地悲叹道:“如今,城中兵力都在她手中,她还有五万宁国军队在城外,我们恐怕也奈何不了她呀!”
“那也不能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吧!”
另外那人立刻回怼道:“那你说怎么办?”
凌大人气怒不已,又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居然把自己憋得满脸通红。
崔仪见此,不得不叹道:“好了,大家不要吵了!”
说着,他又抚须道:“众位难道忘了,如今杭州府的兵权虽然是在宁王手中,但是齐国国内,并不是只有这一支军队呀!”
此话一出,瞬间提醒了众人,齐国的兵力都集中在闫氏手中,但是除了杭州府,如今前线还有二十多万兵力呢!
崔仪见众人明白,这才道:“我已经传信给前线的邓先生和贺将军,将如今杭州府的事尽数告知给了两人,想来他们不日就有回复了。”
有人疑惑道:“邓先生和贺将军都是先王的心腹,他们会同我们站在一边吗?”
这事崔仪也说不准,只得道:“这就要看那两位是如何想的了!”
说完,又有人建议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要不要先罢朝,以示抵抗宁王的决心,她总不会拖着我们去办事吧!”
“嗯,这样也好,如此也能让贺将军他们知道我们的决心。”
崔仪点头后,众人为终于找到办法抵制宁王,高兴地离去。
第二日朝会时,郁宁就发现包括丞相崔仪在内的近十人都没有上朝。
她派人前去询问,却得知那些人都称自己抱病家中,不能上朝。
连续三日后,郁宁听到这些人还是不愿上朝,也不愿处理事务,冷笑了一声,直接对谢维道:“带兵去把这些人的官服都刮下来,既然干不了事,那就不要白担了这官职。”
谢维领命后,直接带兵将罢朝的那些官员,抄了官服和官印。
其余群臣见到宁王如此刚厉,再不敢有反对之态,接下来数日,齐国朝堂在压抑的氛围中,适应着新的国君。
此时,齐国前线同晋朝的战争,并没有因为国君身亡而停下。
在晋军一再的偷袭中,齐军顾不得给两任齐王服丧,只得组织人手,抵制晋国的入侵。
在又一次击退晋朝后,当日闫兆顺的副将贺城回到军营中,众将领都不约而同前来相见。
他们都知道杭州府传来的消息,贺城也接到了丞相崔仪的来信。
“贺将军,崔丞相说的不无道理,如今齐王和世子相继去世,我们难道还要为那个宁王效力吗?”
如今宁王主政齐国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前线,军中之人,自然也有不服之心。
贺城如今身为三军统帅,知道闫氏无人之后,确实也动了心思。
不过,他心中还有忌惮,所以才没有立即发动政变。
如今看着自己的手下,吵吵着,都要让他自立,贺城心中还是有些犹豫。
“邓先生现在在何处?”
半响,贺城对身边的亲卫问道。
亲卫闻言,立刻出去军中寻人。
下面的人,听到邓先生这个名字,先是一愣,随即附和道:“对,要是有邓先生相助,将军何愁大事不成!”
邓先生是闫兆顺兄弟二人的老师,他的智谋在齐国国内都是有名的,众人闻言都面露振奋。
要是有邓先生支持,这军中的士兵,估计也能毫不费事的收服下来。
可是不多时,士兵回来报告,却说没有找到邓先生的人。
贺城心中一跳,派人打探,才知道原来前两日,邓先生就已经趁着两军交战之际,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军营。
这个消息,让原本就犹豫的贺城顿时又更加犹豫不决。
他原本是闫兆顺的心腹,从来没有过造反之心,只是闫隽和闫兆顺接连去世,军中人心不稳,他也渐渐动摇起来。
不过,邓先生的离开,给了他一记提醒。
如今齐国掌政之人是宁王,这位能够以女子之身,统领两国的人,连邓先生都不愿意再与她为敌!
自己要是真的在这个时候谋反,能够讨到好处吗?
想到这里,贺城顿时决定自己应该再观望观望。
他刚做下这个决定,第二日就接到杭州府传出的旨意。
宁王殿下担忧前线战事,特意从宁国国内调遣十五万士兵,入驻荄州。
如今宁国的军队,已经快进入荄州府的领地了!
接到这个消息之后,贺城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他连连抚胸,才勉强压下心中的震惊,感叹自己幸好没有冒然举兵。
第143章 流言
“什么?宁王派了十五万宁国兵马去前线?”
崔仪将贺将军的回信,给与他一起免官在家的同僚看了之后,立刻引起了众人的议论。
原本他们罢朝后,被宁王免职,除了被当众收走官服有些耻辱外,并不很是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大多数人,都在等着前线的回信,他们并不相信那些手握兵权的武夫,也会心甘情愿地臣服于,宁王这个女人之下。
只要国内有人作乱,他们就可以趁势夺权,到时候宁王殿下说不定还要亲自上门,将他们请回去呢!
谁知,等来等去,没有等到宁王恢复他们官职的旨意,倒是等到了前线军队臣服于宁王的消息。
就连领军大将贺城,都不愿意再与宁王为敌,那还有谁能同宁王做对。
“丞相大人,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有人已经开始担心起来,要是自己真的就此失掉官职,岂不是得不偿失。
其余人也纷纷向首座的崔仪看去。
崔仪看着众人的神色,哪能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这些人如今恐怕都要开始怨恨自己了,不说他们,崔仪自己都觉得自己前面的决定,太过草率了一些。
宁王殿下的手段,确实不能小瞧。
如今他们已失先机,只能再另找下手的机会了。
“丞相大人?”
看到崔仪一直没有说话,有人不由得小声提醒了一句。
崔仪闻言,回过神来,脸上再次恢复了镇定自如的神色。
他看着底下的人,抚须道:“宁王殿下能够如此快用武力镇压下前线的军队,确实是我没有想到的,宁王不愧有果决刚毅之名。”
众人听他居然夸起了郁宁来,更是面露不解。
有人甚至在想,崔仪是不是要同宁王示好,想要投效宁王。
崔仪此时却话锋一转,摇头道:“不过,治理国家,却并不是靠武力就能行的。俗话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要是得不到民意,那么就算是宁王有十万、二十万兵马又如何?这齐国的天下,终究她还是坐不住。”
众人听着,都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不由边听边点头。
崔仪说完之后,看着陷入思索中的人,笑着感叹道:“听说,如今我齐国国内的百姓,对宁王并不十分满意?”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顿时明白了崔仪的意思,一时间不由纷纷叫好。
崔仪见此,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就与众人商量起了,这个计划的细节。
第二日,杭州城中最大的酒楼——醉仙居内。
小二像往日一样,笑着迎来送往。
酒楼大堂还未到午时,就已经坐满了客人。
大堂中间有一桌,坐着一群衣着不俗的书生,正在饮着酒谈天论地,那意气张扬的样子,很是吸引人的目光。
不知什么时候,一桌人的话题转移到了宁王身上。
“听说宁王殿下,要在齐国施行宁国的政策,所有百姓的土地,都要被官府收走了!”
桌上一个中年人与同桌的好友议论着,但是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话一出,立刻吸引了周围好些人的注意力。
同桌的人看到有人看过来,不仅不劝,反而提高声音,夸张的哀叹道:“啊,那可就完了,我家里全靠着几百亩地收租呢?这要是都收了回去,我们靠什么吃饭呢?”
中年人听到同伴的回答,又假装悄声道:
“岂止呀,听闻宁王殿下心狠手辣,前些年被宁国占领的那些海外小国,国内的人,都被赶去做矿奴了呢,一辈子见不得天日,过得那才叫个生不如死哟!”
“嘶——!”
周边偷听得入神的人,听完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中年人见效果达到,眼中笑意更甚,又胡乱言语了一些,才和同伴相携而去。
之后数日,齐国国内从都城杭州开始,悄悄地传递着各种流言。
这日,苏浮生刚到达杭州码头,他在路上有些风寒,下船后就被王桓拉到旁边的茶寮歇脚。
两人刚坐下,王桓才点了茶,就听见周围人议论郁宁的声音。
一会儿有人说,宁王暴敛无度,要收刮老百姓所有的土地。一会儿又说宁王克夫,害死了先王。
更有离谱的是,有人说去年荄州的瘟疫就是宁王带来的,只是上天乞怜,才让他们齐国在患瘟疫前失去了荄州,但是如果继续让宁王呆在齐国,那么日后瘟疫就要降临在齐国国内了!
这种种言说,气得王桓啪的一声,就将面前的桌子掀翻了去。
众人见状,全都停下了交谈,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苏浮生见此,担心王桓立刻发作,只得上前拉着他走了出来。
王桓不愿,一直想开口同人争辩,却被苏浮生阻止了。
“苏兄,你口才那么好,怎么不当着这些人的面,将他们骂回去?”
王桓出了茶寮,还是觉得气怒不平,连带着看着苏浮生都不顺眼了。
“你自己不骂,也不能拦着我呀?我可得将唾沫,一个个地吐到这些嚼舌根的烂人脸上去,让他们敢玷污殿下的声誉!”
苏浮生摇头,失笑道:“谣言止于智者,你同那些人理论有什么用!”
王桓不服:“那就任由他们这样污蔑殿下吗?”
苏浮生再次摇头,一边拉着王桓走向进城的马车,一边道:“这自然也不能放任不管,不过此事还要等我们见过殿下后,同殿下汇报,再等殿下决定要怎么做。”
听到要去见郁宁,王桓才终于忍了下来。
不多时,两人上了马车,朝杭州城而去。
郁宁听到苏浮生两人来的消息时,也正在同翠屏讨论谣言的事情。
听闻两人来了,郁宁立刻暂停了同翠屏的谈话,将二人招了进来。
“见过殿下!”
苏浮生和王桓进殿之后,一眼就看见了殿上高坐着的郁宁,立刻躬身行礼。
郁宁赶紧站起身,走下来,亲自将两人扶起。
“快起来,总算是把你们等来了!”
苏浮生和王桓站起身,看着郁宁的神情,也很激动。
一年多的时间未见,几人心情都很激动,相互叙旧一番后,才谈起了正事。
苏浮生将他同王桓在码头上的见闻说了之后,郁宁脸色也变得严肃了几分。
“翠屏,你将你查到的消息,都跟他们说一下。”
翠屏闻言,点头把这件事的始末说了一遍。
如今齐国国内的谣言,主要分为两种。
第一个,是传郁宁主政之后,要进行土地改革,届时所有齐国的土地都会被充公,所有人都将流离失所。
这主要是在那些士绅地主之间流传更广,他们的土地更多,要是真的改革土地,动摇的都是他们的利益,所以如今在这些人之间,对郁宁的反声是最大的。
第二个,则传的时候一些似是而非的流言,例如郁宁牝鸡司晨,会给齐国带来祸患。又如说郁宁是天煞孤星转世,刑克六亲,不但克死了父母弟弟,还害死了先王闫兆顺。
这些主要是在普通民众之中流传,信的人不多,大家大多是看看热闹。
但是总体而言,还是影响了郁宁的声威。
而这一切之后的推手,就是以前齐国丞相崔仪为首的,一众齐国旧臣。
“殿下,这些人太可恶了,要将他们统统抓起来,以正典刑。”
翠屏说完之后,王桓率先站出来,面露忿色地喊道。
苏浮生也点头道:“这样下去对殿下的声誉确实影响不好,是要想办法澄清谣言才行。”
郁宁却摇头道:“谣言止是止不住的,何况我也确实想在齐国进行土地改革。”
苏浮生惊讶:“殿下,如今这个时机,推进改革是不是不太妥当?”
郁宁笑道:“他们都免费帮我将这件事宣传出去了,我要是不实行,岂不是浪费了他们的这番心思?”
“可是,这样会不会激起民变?”苏浮生却仍旧很担忧,“如果齐国内部引起动乱,恐怕北边的晋国也会趁乱生事。”
郁宁闻言,看向翠屏:“晋国都城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翠屏点头。
郁宁见此笑道:“那就不用担心晋国了!”
苏浮生和王桓不解,但是见到郁宁似乎另有安排,也不再追问。
郁宁说完,又道:“好了,这件事不必急于一时,今日就先议到这里,你们初到,今晚先回去休息一下,我明日再设宴给你们洗尘*。”
苏浮生和王桓闻言,只能先躬身告退。
第二日,郁宁给苏浮生等人的接风宴上,还请来了齐国如今还在朝的旧臣。
听着郁宁当众介绍苏浮生是宁国丞相后,所有齐国旧臣都变了神色。
想到因为称病在家而被剥夺了官职的齐国丞相崔仪,有人暗笑他偷鸡不成蚀把米,有人暗叹他这次恐怕要栽跟头了。
不过,不论是同崔仪等人交好的,还是等着看他们笑话的,此时都明白了,他们这位宁王殿下是不会受人威胁的。
你敢罢官,她就能给你免职,你觉得她没人可用,她就立马把自己的人调来。
齐国国内的形势,因为滢炆岛的来人,再次发生了变化。
那些本来准备等着看郁宁笑话的人,终于等不及了,又再次出手,在谣言中添了一把火。
舆论愈演愈烈,在郁宁的有意放纵之下,逐渐传遍齐国。
压抑的氛围,在齐国国内暗流涌动,似乎随时都会一触即发。
七月底,快报从各州传来,终于将齐国朝堂上平静的假面撕破。
“殿下,各州府今年夏收的税赋,都没能收上来。”
齐国的户部官员是丞相崔仪的人,此时说这话的时候,难免带了两分看戏的神色。
郁宁闻言面不变色,只平静地让人将各地的奏折传上来。
第144章 转变
“哼!这是收不上来还是不想收?”
郁宁看完各地的奏章后,被这些人如出一辙的说辞,气得忍不住将手中的折子扔了出去。
众臣站在下方,低着头,没有说话。
半响,郁宁道:“既然这些人收不上来税,那本王就不用他们来收。”
郁宁说完,一挥袖重新坐回座位上。
“廖蓉蓉!”
“臣在!”
廖蓉蓉听到郁宁喊到自己,立刻站了出来。
“你即日起,带着人前去齐国各州府颁布新的税令。”
众人听到新税令几个字,都将耳朵竖了起来。
郁宁顿了顿接着道:“传令各州府,从今日起,全国免除各种苛捐杂税,统一只收田地税,税赋按照户主家中的田亩缴纳,田多者多交,田少者少交,无田者不用交。”
此话一出,朝堂之上瞬间响起轰然一片的喧哗声。
众臣议论纷纷,尤其是齐国旧臣,更是立刻就站出来反对。
“殿下不可,此法万万不可呀!”
近半数的人,都开始站出来,表示反对。
郁宁看着下面的人,却笑了笑。
“哦,有何不可,各地不是说百姓贫苦,无力纳粮吗?这道新政令,不是正好可以免除,无地贫苦百姓的负担吗?”
众臣相视一眼,呐呐不敢言。
郁宁的话,听起来十分有道理,他们一时间居然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语。
半响,才有人再次拱手道:“殿下,税收乃国之大事,擅自更改很可能会动摇国之根本,如今正是同晋国相争的关键时候,此时不宜在国内生起变端呀!”
郁宁向下看去,说话的是吏部的一名年轻官员。
“你说的还有些道理,不过晋国之事我有考虑,这道新的税收令,也不仅仅是我今日的突发奇想,这在宁国国内已经实施了数年之久,如今宁国百姓之富裕,想必你们也有所耳闻。”
说着,郁宁叹了口气道:“如今我身为齐国之主,自然也要尽心为齐国的百姓考虑,如前丞相崔大人所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件事虽然会损失在座一些人的利益,但是想来为了百姓,你们也不会在意此等微小的得失。”
这话说完,众人再也不能反对。
郁宁见此,趁机下令,让白玉堂带兵护送廖蓉蓉,下去收税。
如果有不愿交税者,统统没收名下所有田产。
当天朝会之后,这道新税令就传了出去。
随着传出去的,还有郁宁学丞相崔仪说的话。
崔仪连同他的同伙听到自己的密谋,竟然被宁王知道得清清楚楚,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原本还准备在税收上,再做点手脚的众人,瞬间不敢再动作。
如今他们可没有什么能要挟得了宁王的,要是将对方逼急了,直接要了自己的小命,却是这群贪生的旧臣,不敢承受的。
随同新税令一道传下去的,还有这次税收的要求。
此次税收,百姓可以选择交粮或者交银均可。
一亩地上交十石粮,同宁国国内如今的税收一致,但是交银者,一亩地只需交五两银,这可比如今的粮价便宜了许多。
而且免除其余杂税之后,只用交土地税,这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税赋比之往年少了十之七八,可让了解政令后的百姓们都松了一口气。
一时间,各地百姓纷纷唱起了宁王殿下的好。
廖蓉蓉带着税收官去收税的时候,就造成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今年高高兴兴,主动来交税的,都变成了往年那些交不起税的普通农民。
反而是往年那些对一丁点税收根本不放在眼里的大地主,大富豪们,今年苦了脸,被官府的人找上门催缴。
郁宁的新税令,没有再免除士绅的税,那些仗着家中有权有势,能够免税的士绅官员们,如今再也不能拥有特权。
他们的地又是最多的,如此一来,要交的税赋,可不就是一笔小数目了。
这些人对新税令的反应也不太一样,有的人胆子小,看着收税的官员后面跟着士兵,就咬咬牙将家中的银钱凑了凑,把税补上了。
实在交不起的,也狠心将土地卖了,减少了自己交税的额度。
有的人觉得自己朝中有人,官府不敢将自己怎么样,于是拒不纳粮,将上门的收税官,拒之门外。
廖蓉蓉还没有走出杭州府,就遇见许多这样的情况。
听到下面的人又吃了闭门羹,她终于坐不住了。
“白将军,劳烦你点一千兵马,同我亲自去收税!”
白玉堂点头,不多时就整好了队伍,同廖蓉蓉一起出发。
今日他们要去的是当地有名的大户卢氏家中。
卢氏同齐王闫氏有姻亲,族中在朝做官者,更是不在少数。
廖蓉蓉几次派人上门收粮,都直接被对方关在门外,他们的人连卢家大门都没能踏进去。
附近的大户看到卢家这个做派,也开始有样学样,纷纷闭门不出。
既不交粮,也不交人。
廖蓉蓉一群人声势浩大地向卢府行去的时候,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和有心打探消息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跟上了收税的队伍。
来到卢府门前,廖蓉蓉吩咐属下上前敲门。
“咚咚咚!”
敲了三次,门后面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大家看到收税官吃了闭门羹,都低声议论着。
有人说卢氏真硬气,但是也有人看到了今日跟着来的一千士兵,心中哀叹卢氏恐怕要遭殃了。
果然,廖蓉蓉并未因为对方不开门就退去。
今日她来,就已经决心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将水收上去。
她转头看着白玉堂道:“白将军,请你将门砸开吧。”
她言语平静,恍如请人吃饭聊天一般。
白玉堂却是微一点头,直接向后招了招手。
瞬时一队士兵出列,上前砸门。
这卢氏不愧是世家大族,房门厚实,还不易开。士兵们见一时半会砸不开,直接就地取材,将卢氏门前一人粗的房柱削了下来。
数十士兵将房柱横抬着,像攻城一般,喊着号子,哐哐撞起了大门。
这大门哪里经得起这样几十个人的撞,不过几息后就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嘎嘎几声后,大门就在众人面前哐地一声,倒了下去。
门一倒下,白玉堂立刻带着兵,冲入府中。
府内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到一群士兵土匪般冲进来,开始四处翻找。
“不行,你们不能动!”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你可知道我们卢府是什么身份?”
“大胆,你们这是要抄家吗!”
府内的人大声喊着,想要喝止四处乱翻的士兵,却发现没有人将他们放在眼中。
不多时,白玉堂带着人抬着几箱东西出来。
廖蓉蓉上前打开,后面的人踮起脚一看,瞬间倒吸一口气。
只见几个箱子内放的全是上各色金银珠宝,统的加在一起,恐怕足有十万两银。
廖蓉蓉看完之后,大声道:
“卢氏屡次拒不交税,罚双倍税赋,没收田产。”
说完,不顾卢府的人悲哭大骂之声,直接抬着银钱和抄出来的田契转身而去。
众人看着这一队人马的离去,又看了看一团混乱的卢府,瞬间不寒而栗。
已经交了税的人,都在庆幸自己的明智。
还没有交税的人,早已经吓得面如土色地跑回家中,准备立马去把税补上。
当日下午,廖蓉蓉设置的交税点,立刻迎来了不少交税的人,此县的税赋一天之内就完成了剩下的百分之八十。
一段时间之后,齐国国内都传遍了两个负责主管收税的女官的凶名。
在不交税就会被抄家没产的威胁下,其余州府不少百姓都主动上交了税。
有些地主为了避税,甚至主动将土地卖了去。
卖地后不用交地税,效仿的人不少,一时间地价竟然下降不少。
郁宁吩咐人以朝廷的名义,买了一部分回来,剩余的有的被百姓买去,有的被其余商家买去。
当此之时,齐国国内的百姓还发现了一件大事。
各地宁王开办的商行中,竟然开始低价售卖粮食和雪花盐。
最近几年世道不好,齐国虽然地处江南产粮不少,但是粮价也一直居高不下。
如今齐国国内的粮食,基本都要一两到二两银子一石粮,前两年的时候,赶上天灾战乱,甚至五两银子一石粮也是卖过的。
可是如今宁王以官府的名义开办的商行中,粮价竟然只要五百文一石,足足比齐国原本粮价最低的时候还要低了一半不止!
百姓震惊于如此低的粮价的时候,又发现商行中竟然有宁国特产的雪花盐售卖。
雪花盐齐国不少人都听说过,但是真正吃过的却是很少。
往年从宁国卖过来的雪花盐都被大富商们独占了,售出的对象都是有钱有势的人家,价格也被抬得很高,普通百姓也就只能看看,根本买不起。
那时候齐国的百姓,听说宁国人人都是吃雪花盐的,宁国人甚至有钱买盐腌咸菜,让不少齐国百姓羡慕不已。
如今,他们齐国国内竟然也有商行公开卖雪花盐,而且要价竟然只要五十文一斤,这简直让齐国的百姓都不敢相信。
等到从商行将盐买回去后,百姓们又纷纷惊于雪花盐的口感之好,恨不得立刻将家中原本剩余的盐都扔了去。
一时间,宁王以官府名义开办的商行,在国内风声大噪,连各地对新税令的反对声都被压了下去。
百姓们吃着新买的粮食和雪花盐,再也没有对宁王的任何怨言。
甚至有的百姓对宁王推崇不已,四处赞扬宁王的圣明,听到有人说宁王坏话的,都会主动维护她的声誉。
第145章 动乱
齐国境内各地不少士绅见反抗不了新税令,只得无奈屈服于收税官兵的武力威胁之下,乖乖将税钱或者土地交出。
各地百姓见到往日盘剥收刮自己的地主富商们,被官府如此整治,纷纷觉得大快人心。
齐国民间对宁王,如今更是赞不绝口。
甚至有人主动提出,想要齐国和宁国并为一国,从今往后,都做宁国人。
这样的消息传回朝中,原本等着看郁宁笑话的众臣,瞬间哑了声。
群臣又担心郁宁如今回过头来,会清算暗中闹事的人,一时间行事越发小心翼翼,每日上朝循规蹈矩,不敢再如往常般对郁宁放肆。
郁宁见到齐国民意归顺,趁机颁布了在各地推动新学的政令,并从滢炆岛调集了大量学子,送往各地充作学院的老师。
十月初的时候,郁宁刚收到各地学院顺利开办的消息,还未来得及高兴,就得知了一个噩耗。
被匆匆招来的谢维和白玉堂等人,见到郁宁阴沉的脸色都知道不好,小心地行过礼后,谢维开口问道:“殿下,发生了何事?”
郁宁沉着脸,没有开口。
一旁的苏浮生见此,叹了一声道:“淮南道谭氏反了!他们还搅动境内的士绅,将淮南道内各地新建的学院烧了,不少被派去教学的学院老师,都死于混乱之中!”
“什么!”
谢维等人闻言,大惊出声。
“这些人怎么敢如此放肆!”
谢维怒骂一声,站起身道:“殿下,属下请命,带兵前去平定淮南道谭氏!”
“谢将军稍安勿躁,殿下找几位过来,也正是想要讨论这件事。”
苏浮生安抚了下谢维,又转头对一直沉默的郁宁劝道:“殿下,此事事出意外,那些学子的死,也不是你的责任,你不要太过自责。”
郁宁闻言,一直半闭着的眼帘终于抬了起来。
她看向众人的目光中,发出锐利的光。
“我定要夷平谭氏一族和其同伙!”
被派出去的滢炆岛学子,都是可造之才,不少人都是郁宁这次放出去历练后,准备选入官府中做官的。
如此多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人才,竟然都因为谭氏死于非命,这让郁宁如何不怒!
听到郁宁的话,众人也同仇敌忾道:“定报此仇!”
不过,气怒归气怒,对于这件事也不能意气用事。
如今齐国国内刚刚有归附郁宁的迹象,杭州府的各方势力迫于郁宁手中兵力的胁迫,也都消沉了下去。
如果此时将谢维的五万兵马,调去淮南道,恐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后院起火。
郁宁同几人商量之后决定,由白玉堂和郝小果先带着两万兵马,赶去淮南道,防止谭氏的人马南下。
另外谢维快马前去荄州,从张川带去支援荄州的军队中,提走五万人,前去镇压淮南道的动乱。
至于剩余三万人马,则由刑北带领,继续镇守在杭州府内。
几日后,白玉堂和郝小果的先锋部队,还没有进入淮南道的徐州府,就迎来了大量的百姓。
听到斥候来报,前方的道路上聚集了许多百姓时,白玉堂和郝小果还十分震惊。
两人担心是谭氏的阴谋,还几次派人小心查探。
结果最后竟然得知,这些百姓居然都是徐州府的人,他们听说宁王派兵来平定叛乱,纷纷自发前来迎接。
淮南道此次并没有在收夏税的范围内,新税令也还没有推动到这里。
但是此地的百姓都已经听说了新税令对贫民百姓的好处,又得知谭氏等士绅反对郁宁,也是为了抵制新税令在淮南道的实施。
百姓们从宁王开办的商行买到粮食和盐后,对宁王有了信任,更是对新税令多期待了几分。
可是如今谭氏却带人造反,还杀了宁王派下来的学院老师,不少百姓都气怒不已。
听到宁王大军将到,居然自发地前来迎接。
于是,徐州府如今就出现了一幕奇景。
宁王军队所到之处,百姓们自发引路,甚至偷偷打开城门相迎。
各地官员敢有准备反抗宁王军队的,无不被百姓骂得狗血淋头。
此时谭氏还忙着在淮南道的光州府称王,可是称王大典还没有办完,就听到徐州府已经落入了宁王手中。
谭氏听闻消息之后,再顾不得称王之后组建朝廷的打算,匆忙召集兵马应战。
可是淮南道的兵力本就不多,当初也是因此,谭氏才会主动臣服于闫氏。
如今匆忙召集起来的那些疏于训练的士兵,如何是宁国派出的身经百战的将士们的对手。
双方一交手,淮南道立刻就兵败如山倒。
还没有等到谢维带来的援军抵达淮南道,白玉堂和郝小果两人,就已经带着两万兵马,横扫了淮南道三个州府。
只留下谭氏缩在剩下的光州府内,瑟瑟发抖。
光州府易守难攻,又是谭氏的老巢,白玉堂和郝小果几次试探,都不敢冒然进攻。
直到谢维带兵到达,才再次对光州发起了总攻。
光州府内此时也是暗流涌动。
谭氏见到宁军立刻要打进来,担心自己性命不保,悄悄给北边的晋朝写了一封信。
信上所言如何不知,但是光州府的百姓,速度已经在谭氏的欺压下,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反抗了。
为了大战,谭氏在光州府内收刮了不少百姓的粮食,还抓了许多青年充入军中。
百姓有敢反抗者,不是被杀,就是被屠族,强压之下百姓敢怒不敢言。
但是如今见到宁国大军就在光州之外,他们也终于忍不住了。
光州城内率先爆发了动乱。
一伙百姓,趁着夜深,一把火将光州府衙给烧了。
巡逻的士兵,不知道是没有看见,还是有内贼,竟然直到火烧到后衙了,才开始喊人灭火。
这个时候灭火,哪里还来得及,大火一直烧到了第二日早上,整个光州府衙连着附近的一条街,都毁于一炬。
谭氏的掌权人气急败坏,正在斥责当晚负责安防的侍卫,就又听说宁军开始攻城了。
听到此言,他再也顾不得追究火灾之事,只得匆匆跑到城楼去监战。
如今谢维的大军抵达,一同到的,还有同时运来的不少攻城的物资。
今日一开战,城楼上的士兵,就发现了宁军的不同。
只见城楼之下,几台形状怪异的,像是投石机的器械,整齐得排列着,黑乎乎的洞口,对准了城墙。
谢维带着人亲自检查了一遍装备,确认炮火装填没有问题后,才下令。
“发射!”
旗帜挥下的瞬间,几只投炮机的改良版,立刻齐声响了起来,对着城墙喷出了一个圆石状的东西。
嘭!
嘭!
嘭!
几声巨响,接二连三的在城墙上响起,伴随着巨响,整个光州城楼,顿时剧烈地摇晃起来。
原本严阵带戈的士兵,要么被摇得摔倒在地,要么被吓得神魂离体。城楼上的士兵全都东倒西歪,手中兵器都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谢维没有理会城楼上敌军的混乱,看着被轰开的城门,直接道:“进攻!”
如今这个改良版的投炮机,被郁宁称作大炮的东西,对谢维来说十分好用。
他此次过来,特意从张川那里求了五台,用来攻城,果然事半功倍。
大炮之下,任是多高的城墙,都成了虚设。
城门一开,再无阻挡,数万宁军瞬间涌入光州城中。
但是他们却没有遇到,预料中的抵抗。
谭氏负责人在城楼的变故中失踪,剩余的人早已趁机逃跑。
如今城内的士兵没有将领管理,早就变成了一盘散沙。
更何况,许多还是谭氏强征来的百姓,更是趁机脱掉兵服,返回了家中。
宁军进城后,百姓自动退避,甚至主动告知他们谭军的所在地。
宁军如入无人之地,所过之处,没有受到任何有效的抵抗。
如此,宁国军队不过半日时间,就顺利地收下了光州府。
郁宁接到汇报的时候,都惊讶于谭氏溃败的速度。
她简直有些无语,这些人如此不经打,不老老实实的萎缩着就是了,竟然还敢叛乱,简直是自寻死路!
郁宁传令给谢维,让他抓住谭氏和其同党,诛杀参与叛乱之人。
淮南道叛乱的消息,还没有传遍齐国,就又迅速地被宁王派兵镇压。
如此迅速地平定叛乱,更是让郁宁的声威再上了一层楼。
在光州之战传开后,朝堂上,竟然有朝臣主动提出,将齐国和宁国两国合而为一。
郁宁坐在朝堂之上,听着下面人的话,心中忍不住为这些人见风使舵的速度,感到失笑。
只见原齐国礼部侍郎站出来道:“殿下,齐国宁国,原本就同属大禹,您又是大禹皇室之后,如今又是两国之主,何不将两国并为一国,也免得辖下百姓因国不同而生嫌隙。”
他说完后,立刻有几人站出来表示赞同。
众臣纷纷表示,如今齐国在郁宁的统治下,越来越好,应该将两国合为一国,才能让百姓民心归一。
郁宁原本就有此设想,不过是考虑到齐国国内政权未定,才一直没有提出。
如今见到这帮齐国旧臣主动提出,自然乐得顺水推舟,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齐国宁国两国百姓,在为两国即将归为一统而高兴之时,光州之战中逃出去的谭氏族人也来到了晋朝王都。
听闻了宁国那闻所未闻的破城器械后,晋朝上下皆惊。
他们能够想象到,如果这样的武器是被用到晋朝身上,恐怕他们也同样抵挡不了宁国的进攻。
晋国皇帝当即召集群臣,商议对付宁国的计策。
第146章 使臣
晋国朝堂上的动静,宁国内部还不得知。
如今郁宁正在忙着将两国合并的事情。
经过同朝中众臣的商议后,郁宁已经决定合并后的都城,暂定于杭州府,国号则继承宁国的国号,郁宁也仍自封为宁王。
这段时间,宁国原本留在滢炆岛的官员,大多已经被招到杭州,还是领原来的官职。
至于齐国旧臣,则经过郁宁同苏浮生等人及齐国吏部官员的商议后,大多留用,少部分免职回去。
虽然剩下的人中间仍难免有滥竽充数之辈,不过水至清则无鱼,郁宁也没有准备一次就能将这些人清完。
后续按照宁国制定的考核政策,如果有人不能完成政绩,届时再进行整治也不迟。
宁国合并之后,一越成为当今天下第二大诸侯国。
其实如果加上海外滋於等地,郁宁如今的领地已经不比,占领中原的晋朝少多少了。
她看到系统内的积分,都有种自己乍然暴富的感觉。
不过,如今自己的势力发展起来后,郁宁已经有意识的减少自己对系统的依赖,系统内的积分,不到必须的时候,都很少使用。
郁宁想着又想到了,如今天下的布局。
现在宁国的劲敌,只剩下晋朝,如果能拿下晋朝,一统天下则指日可待。
想想她让翠屏在晋朝都城的安排,算时间,也该有效果了,希望能在两国交战之前,能够先消耗一番晋朝的实力。
不过,郁宁没有等来晋朝的变动,倒是先等来了晋朝派使臣出使安东的消息。
安东紧邻晋朝和宁国,要是被晋朝拉过去,宁国的对手立刻又将多了一个。
第二日的朝会结束之后,郁宁就找来了苏浮生和张川商议此事。
前段时间,宁国举行两国合并的仪式时,张川回朝来贺,同时带回来的还有齐国旧将贺城。
仪式之后,张川留守杭州,取而代之的是刑北同贺城再次返回荄州。
这样的安排,也是考虑到张川身为兵部老大,不适合长期留守在外,如今全国各处的边防,都需要他统一规划,如果留在外面,兵部的事情没人能接手,恐怕会被人钻了空子。
苏浮生和张川过来之后,同郁宁见过礼,就开始议论这件事对宁国的影响。
“晋朝恐怕等不到明年,就会对我国用兵了!”
张川听到安东道可能同晋朝结盟的消息后,立刻这样说到。
郁宁点头,安东道和晋朝一个在宁国东北,一个在西北,如果同时大兵压境,恐怕以宁国如今的兵力难以支撑。
“殿下,我们须立即派人出使剑南道!”
苏浮生听了两人的话后,则立刻提醒道。
“什么意思?”
张川听了,一时没有想明白,怎么又扯到剑南道了。
郁宁看向苏浮生,苏浮生解释道:“如今天下,与我们宁国接壤的,除晋朝和安东道之外,就剩下剑南道,如果我们不立刻同剑南道结盟,恐怕来日要重现当年巴州之困呀!”
巴州当年被三路兵力,从南北两面夹击,不过几年就朝灭人亡,如果宁国也被三路夹击,恐怕也难逃此命运。
郁宁立刻警醒,当即道:“苏卿说的是,我们要立刻派人前往剑南道,说服剑南姚氏同我们结盟,否则要是被晋朝抢了先,我们就危险了。”
苏浮生点头:“殿下莫急,当年剑南道一直忠于大禹朝,最后也没有参与灭朝之战,想来以殿下的身份,去信说和,姚氏应该不会拒绝。”
郁宁此时也冷静下来,想明白苏浮生的未尽之语。
姚氏当年支持大禹皇室,是同晋朝交战过的,后面晋朝占领巴州等地之后,与姚氏也一直摩擦不断。
虽然不敢保证姚氏不会偏向晋朝,但是想来,如果宁国主动派人去结盟,再许之以利,至少能让他们保持中立。
想通这里面的事情后,郁宁就同苏浮生议论起了,要派去的使臣人选。
宁朝的新臣,除了苏浮生等少数几人外,对这些势力的人都不熟悉,冒然派去,恐怕要吃些亏。
但是如今朝中政务繁忙,苏浮生也难以走开。
郁宁皱眉想着,突然道:“李彦如今在何处?”
苏浮生闻言先是一愣,然后才答道:“上次大禹幼帝在汀洲下葬之后,李彦就一直在汀洲守陵。”
说完,苏浮生抬头看向郁宁道:“殿下,你想派他去?”
郁宁微笑道:“你觉得如何?”
苏浮生仔细一想,觉得李彦这个人选,还真的挺合适。
李彦原本就是大禹旧臣,又在巴州待了几年,同剑南道姚氏,想来定然打过不少交道。
前面他代表旧朝出使清宁城的时候,他的表现,也说得上是个能说会道,能够察言观色的人才。
如果他能效忠殿下,自然是个极好的人选,只是……
苏浮生想着,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殿下,此人可靠吗?”
郁宁闻言,垂目思索起来。
当年之事,她虽然做得很隐秘,李彦父亲和幼帝的死,也并不是她下的手,但是消息毕竟是从她这里泄漏出去,辗转传到岭南道谢氏手上的。
李彦也不是傻的,如今见到闫氏也被郁宁所灭,怎么会没有一点怀疑。
想了想,郁宁才开口道:“我先给他去信一封,邀他前来参加除夕的年宴,看他是否愿意前来。”
苏浮生点头,这倒是不错。
两人暂定了主意,又同张川商量起后续如果晋朝派兵来打,国内的兵力要如何分配。
如今宁国合并了齐国,国内兵力已有五十万之巨。
但是海外滋於等岛,还需派兵驻守,杭州城内也要留些人手。
另外岭南道等地,重要的关卡,也都不能不留人,真的能派到前线去的,也不过就二三十万兵马。
这其中大半还是齐国的旧兵,实力远远比不上宁国精心培养出来的精兵战斗力。
故而,要如何将两军合理划分,在晋朝和安东道可能进攻的地方布防,也是一个关键点。
三人就此,一直谈到深夜,才各自散去。
祯文三十一年的除夕,祯文帝已经去世了五年,世人还仍旧沿用他的年号,这日杭州府的百姓,纷纷张灯结彩燃竹放炮,送别往昔。
从今往后,他们都是宁国人,都是宁王殿下的子民。
这对于难得在年节上,吃得饱饭的百姓来说,是件值得庆贺的事。
如今的宁王殿下,虽然是个女子,但是爱民如子,安富恤穷,宁国百姓无不对其推崇备至,爱戴不已。
李彦从杭州城门进入时,就见到街上来来往往的百姓,都喜笑颜开,街道更是整洁如新,一路走来,连一个乞丐也没有看见。
这在别说是在乱世之中,就是在大禹朝最繁荣之时的禹京城内,也难以见到此景。
李彦紧了紧手中的马缰,缓步穿街而过,脸上渐渐露出敬佩之色。
早在汀洲之时,他就已听闻他的这位表妹,在自立宁王后,被迫联姻闫氏。
当时他虽然有些惋惜,但是也感慨地想着,如此也好,要是最后闫氏夺得天下,那大禹皇室的血脉还是沿承下去了。
可是,谁知不过一年时间不到,齐国闫氏就变了天。
等到他再收到消息的时候,齐国已经落入宁王手中,两国合并为一国!
他这才彻底看清他这位表妹的野心,她居然不仅仅只是想成为一方诸侯,而是拥有着争夺天下的野心。
自然,如今看来,她也是有这个能力支撑她的野心的!
所以,李彦在收到郁宁来信的时候,虽然很是惊讶,但是仍旧毫不犹豫地来了。
他想再亲眼见一见,他的这位表妹,并且也想再试一试,自己能不能在此世间,留下一番作为。
宁王一个女子,尚且有争夺天下的野心,他堂堂三尺男儿,又岂会没有一点建功立业的欲望。
郁宁听闻李彦到了之后,让人将他叫进了殿中。
李彦进来后,先向着郁宁行了一礼。
“见过殿下!”
郁宁看着下面站着的*人,李彦看上去比几年前去清宁城的时候,清瘦了许多,身上也再无那股意气风发的气质。
半响,郁宁才笑着道:“快请起,表哥不用多礼!”
说完,让人给对方看座。
李彦谢过之后,起身坐下。
他抬头看向郁宁,带着几分恭维道:“殿下这几年变化真大,我都不敢认了。”
郁宁这几年变化确实不小,随着身居高位的时间愈久,她身上的威压越重,若不刻意收敛,普通人定然不敢直视其颜。
郁宁闻言笑了笑道:“表哥也较前些年见时,瘦了许多。”
李彦哈哈笑道:“那殿下就错看我了,这些年我长居山中,常常猎野物食之,虽吃得马虎了一些,但是身体却定然比往年更好。”
郁宁闻言惊讶道:“哦,表哥竟然还擅武艺?”
李彦谦虚道:“君子六艺家父都曾让我学过,射艺不精,但是偶尔打两只小野物还是能够的。”
两人闲谈间,原本生疏的氛围,终于渐渐淡去。
李彦也找机会,向郁宁问道:“此次殿下突然来诏,不知是否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
郁宁闻言,于是将宁国如今的形势简单讲了一遍,最后问道:“我欲让你替我出使剑南,不知你可愿往?”
李彦沉思良久,躬身道:“能为殿下所用,吾之幸也,任凭殿下差遣!”
“哈哈,好!”
郁宁大笑着站起身,将李彦扶起来,朗声道:“好,那我就命你为礼部侍郎,出使剑南!”
说完,殿外侍从来唤,除夕盛宴已经准备好了,郁宁于是拉着李彦一同赴宴。
第147章 晋都哗变
除夕晚宴之后,李彦代表宁王出使剑南道。
随行的人还有喻石泉、刘武等人。
宁国出使的团队刚刚出发,晋朝就传来同安东道结盟的消息。
三十万晋朝大军和十万安东军,分别从宁国西北部的荄州和东北方向的汴州进攻。
宁国军队仓促应战,战火一瞬间点燃了中原大地。
两路兵线的压力,就算是宁国武器先进,也仍旧应对得很是困难。
郁宁统一两国之后,还没有来得及梳理,国内的后勤官员,如今两处前线要同时运送物资,有些地方的官运显然就跟不上来了。
幸好郁宁年前已经在做计划,如今直接将运粮的任务单独提出来,由廖蓉蓉曾经统领的商队负责,然后派送士兵押送,这样一来,物资不用在各个地方官府经手,效率大大提升。
两处战场战役正激烈的时候,李彦也到达了剑南道姚氏,同剑南道结盟之事谈论得也十分顺利。
在此期间,晋国都城却突然发生了一件足以转变天下大局的事情。
“二皇子,陛下让你先回去闭门思过!”
晋朝皇宫宣和殿外,晋帝的贴身内侍出来对,求见晋帝的二皇子,客气说到。
晋国朝堂之上,刚刚又经过了一番立储的争论,朝会之后,立储的热门人选就遭到了晋朝皇帝的斥责。
晋国皇帝林瑞如今还不到不惑之年,身下有三子二女。
其中长子林衡的母亲出身低微,为人也很低调,在晋朝中并不突出。
二子林懿却是先皇后所出,外家更是河东大族崔氏,也是群臣所推崇的继承人选。
但是晋国皇帝这些年却宠爱宠妃何氏,连带着对何氏生下的幼子林霖也喜爱非常,对立储一事一推再推。
今日朝中有人再次提起此事后,林瑞当时就发了怒火。
如今二皇子林懿求见晋帝不成,还被晋帝申斥禁了足,也只能满脸隐忍地回到府中。
他刚进府,自己的几位幕僚就迎了上来,众人都听说了今日朝堂上的事情。
林懿忍着心中的耻辱,沉着脸走进自己的书房。
“殿下,陛下今日这个态度,对你十分危险呀!”
刚进入房中,其中一位年长的幕僚,就率先开了口。
另外一人也接口道:“如今陛下宠爱何妃,前线出身何家的将领何田,又屡立奇功,看来陛下是铁了心要抬举三殿下呀!”
“殿下还要早做打算呀!”
众人纷纷忧心忡忡地劝道。
林懿听着众人的话,双手死死地握紧了拳头。
他紧咬着牙关,害怕自己脱口而出一些不该说的话,半响才稍微平复下自己的情绪。
林懿微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道:“众位的担忧我都明白,但是陛下的想法,我们不应该私自揣测,这些话以后还是不要说比较好。”
众人闻言,惊觉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大逆不道,后怕之余纷纷闭嘴,不多时众人散去。
林懿等到众人走了之后,才招来心腹。
“我府上新得了一些南边来的糖果甜点,你给舅舅府上送去一些,顺便问问舅舅有没有空,让他尽快来我府上一趟。”
心腹闻言,立刻下去办事。
当日晚上,一人摸黑进入二皇子府中。
仆人将他引到二皇子的书房后,才悄声退下。
“殿下!”
“舅舅!”
二皇子看见来人,立刻起身迎了过去。
来人正是二皇子的母舅,晋国当朝丞相崔斯。
“殿下,今日招臣过来,可是因为今日朝会之事。”
崔斯看上去不到半百之岁,长相儒雅清俊,仔细看去同二皇子林懿还有几分相似。
林懿闻言,面上瞬间露出几分,受过委屈后的痛苦之色。
他苦笑着点头道:“舅舅,你今日也看到了,父皇的态度还是如此强硬,朝臣们不过提一嘴立我为储的事,他转头就关我的禁闭,完全没有立我为储的打算。”
崔仪听着这事也沉下了脸色,今日朝会提议立储之事,本就是他在背后推动,如今晋帝申斥二皇子,又如何不是在敲打他。
但是没有崔家的支持,晋帝又怎么能如此顺利夺得大禹的江山,再加上二皇子本就是嫡子,立他为储,也是顺应大义之事,晋帝如今如此作态,实在是让人寒心。
“二皇子你现在是如何打算?”
不过到底疏不间亲,虽然崔斯心中已经有了大逆不道的想法,但是却没有先说出来。
二皇子林懿闻言,抬头看向崔斯,双目直视着对方:“依舅舅看,如今是时机吗?”
看到崔斯摇头,林懿眼中神色,瞬间黯淡下来。
“殿下,如今晋朝正在同宁国开战,何田又是前线的统军大将,对于晋朝来说,任何变动,都有可能会影响战局的胜负。”
林懿点头道:“这我如何不知,可是如今父皇的态度越来越差,我实在是担心,等不到晋朝一统天下之日,何氏就已经被册封为后,到时三弟长大,我更是没有机会了!”
崔斯听到这里,站起身,看了看屋外,见到把守严密,没有旁人,才又重走回林懿身旁。
“殿下所言,也正是我之所虑,如今何氏虽有功,但是还不足以被立为后,若是等到战局结束,何田回朝替代何征掌握兵部,恐怕我们就再也难以撼动陛下的决定了。”
林懿听了面色更是难看,恨声道:“难道我就只能眼睁睁地,将那个位置拱手让人吗?”
崔斯摇头:“殿下,如今或许才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林懿闻言,顿时一惊,却立刻明白过来。
如今晋帝和朝堂上的注意力,都在前线,此时若是发动,晋帝恐怕还被不会有何防范。
但是想到前线的战事,林懿又犹豫起来:“可是,如此一来,要是前线因此败于宁国,会不会对晋朝的江山有损?”
崔斯却毫不变色道:“殿下要是登不上那个位置,晋朝江山再大与你我也是无关,若是殿下能顺利继位,就是损失一俩座城池,又会如何?后面再派兵拿回来就是。”
林懿听到这里,终于下定了决心。
正月十五大朝会后的第二天,二皇子林懿突然伙同丞相崔仪、京中卫尉寺卿韩进等人,逼宫晋帝传位。
晋帝不防,被迫写下传位诏书。
二皇子林懿进宫后,随即处死了晋帝宠妃何氏和其幼子林霖。
三日后晋帝暴毙,二皇子林懿登基。
一道快令,立即向前线传去。
何田得知消息的时候,正在带兵攻打荄州。
他虽然是郁宁的人,但是在带着晋军攻打宁国的时候,却丝毫没有手软。
自从何征去世,何家没有能在朝中撑起大业的继承人,只能选了何征亲自推荐的何田来扶持。
这一年多来,何田已经从一名校尉,做到了统兵十万的大将。
这其中,虽然少不了何氏的支持,但是他的功绩也是实打实的。
得知了晋朝都城的事变之后,何田当晚就收兵回营了。
此时,晋都的事情还没有传到前线,何田得到的消息,是翠屏的人,从晋朝都城特意快马送来的。
何田知道,自己的性命如今危在旦夕,只要晋朝新帝的命令传到前线,自己就要面临灭顶之灾。
不过,这个情况,也是他们早就预料到的。
何田看了看自己身上,属于晋军的盔甲,毫不留恋地脱了下来。
将门外的亲兵招来后,何田吩咐道:“去将我的亲卫营集合起来,今晚我们要趁夜袭宁军。”
亲兵不疑有他,立刻下去传令。
当晚,何田带着三万晋军,奇袭宁国荄州城。
但是令人惊讶的是,此时荄州竟然城门大开。
不过,还没有等跟着何田而来的晋军,欢呼着攻进城去,就见到荄州城内突然涌出数万兵马。
晋军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出来的宁国士兵,挡住了去路。
何田看着前面跑出来的人,荄州城如今的守将刑北,出人意料地丢下了手中的武器。
“将军!”
他身后的亲军,惊呼了一声。
何田抬了一下手,压下了身后因为他的动作,紧张起来的晋军。
他向着刑北点了点头,才调转马头,对着身后的大军道:“数日前,二皇子林懿叛乱,谋害了陛下、何妃以及三皇子,如今林懿叛贼登基之后,欲要除我性命,我为求自保,准备投奔宁国,你们可愿意跟随?”
晋军众人听完何田的话,一时间险些反应不过来。
刑北此时也策马上前,看着何田身前的晋军道:“宁王得知何将军主动投效,大喜不已,已册封何将军为归德将军,众位若是愿一同投效,宁国和宁王殿下也定会一同厚待各位,并将众位仍旧交给何将军统领。”
何田的亲军队伍,闻言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何田今晚带出来的人,本就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亲军,对他的忠诚度甚至比对晋帝更高。
如今听到晋帝身死,新帝竟然要迫害他们的统将,也不怪何田选择投敌。
这些士兵大多也是乱世之人,无家可归,他们知道自己身为何田的亲军,今天就算是不跟着何田投敌,此次回去也再得不到重用。
听闻宁国宁王殿下雄才伟略、爱民如子,也是一位难得的明主,最重要的是,过去之后还是在何田手下,大多数人都渐渐有了自己的选择。
随着何田身边的亲卫扔下武器开始,后面接二连三的人,都放下了手中的兵器。
第二日,久久没有等到何田回来的晋军统帅,才得到消息,何田竟然带着三万人马,主动归降了宁国!
第148章 进攻
“好!”
郁宁收到前线传来的线报,立刻击掌叫好。
“殿下,如今形势对我们大好,我们应该立刻乘胜追击呀!”
下面听到消息而来的张川苏浮生两人,也是面带喜色,张川更是激动地建议到。
郁宁点头:“我立刻传讯给刑北和谢维,趁着晋朝内乱之际,发动攻击!”
晋朝皇帝去世,新帝得位不正,已经对晋军士气有些打击,等到新帝派人迫害大将军何田,导致何田投奔敌军的事情在前线传开后,更是引起晋国军队的一片哗然。
这个时候,宁军带兵主动出击,原本就无心战事的晋军,顿时被打得节节败退。
等接到郁宁传信的时候,刑北已经同何田、贺城几人,将晋军赶到了襄州城下。
得到郁宁的命令,刑北等人更是不会留手,立即对襄州城发起了攻击。
十数台投炮机对着紧闭的城门,齐声开炮。
轰隆隆的轰炸声,让躲在襄阳城内的官民,都吓得瑟瑟发抖。
部分百姓更是大叫着,天罚降临、天罚降临,宁王是天神下凡,他们不应该阻挡宁王的军队进城。
要不是当年闫兆吉因为民乱痛失城池的先例在,晋军将领提前派人控制了城中的百姓,恐怕襄州城等不了多久,就又要被闹事的百姓们打开了。
炮火的轰隆声中,被集中攻击的襄州城门,坚持了没多久,就轰然倒塌。
城内的晋军,已经不是第一次遇上宁军的这种武器了,但是他们仍旧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城门倒下之后,蜂涌而来的宁军。
宁军冲入襄州城后,立刻就同城中的晋军开始就激烈的巷战。
厮杀在此刻开始!
郝小果带着人冲在最前面,他带领的先锋军,是宁军装备最好的军队之一。
三千人中,有五百骑兵,另外二千五百人都是身穿重甲的步兵。
骑兵冲进城的一瞬间,就将挡在城门处的晋军掀飞。
但是这次晋军吃了前面的亏,知道宁军这手破城的方法,定然会首先派兵从城门进入,竟然提前在城门后准备了拒马桩。
第一批冲进城内的骑兵,猝不及防之下,瞬间被绊倒在地,人仰马翻之下,士兵痛呼、马匹嘶鸣的声音,立刻使得后面的队伍立刻陷入了进退不得的混乱中。
正在这个时候,早就埋伏在两旁的晋军士兵,立刻发动了攻击。
箭雨突如其来地落到涌进城门的士兵身上。幸好,这批冲在前面的宁军,身上的盔甲都是真材实料的好东西,箭雨落在盔甲上,大多只留下了一点白印,并没有造成大量的人员伤亡。
可是前进的队伍也因此被迫停下了攻势,后面紧跟着准备进城的部队,又被城楼上守军扔下来的巨石和滚木挡住了去路。
宁军进攻的队伍,立刻被迫分成了两部分。
郝小果此时已经带着人,跳下马冲过拒马桩,见到后面的军队迟迟不至,他犹豫了一瞬,就继续带着兵向前冲杀而去。
此时返回城门,必然会被城门处的晋军包围,反倒是不如往前冲,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虽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但是郝小果知道,有刑北等人在,定然会抓紧时间冲进城来。
因着这个心理,郝小果带着人如同一股飓风般,向襄州城内席卷而去,所过之处,遇上的晋军,无不被冲杀殆尽。
此时,城门前的空地上,已经被晋军从城楼上推下来的巨石和滚木挡住,石头堆积如山,宁军已经难以带着大部队进入。
刑北等人见状,只能无奈地先带兵后退数里。
否则,继续停留在拦在城门,定要被城楼上的晋军当作肉包子打。
退后数里,重新集结军队之后,何田和贺城都来到了刑北的身边。
“将军,郝校尉已经带着先锋军进入城中了,我们必须要尽快进城支援,否则他们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何田率先向着刑北建议道。
贺城见到他语气真诚的样子,抬眼莫名地看了一眼自己这位昔日的敌人,也点头称是。
刑北早就知道何田的身份,对他的态度倒是不奇怪,闻言点头道:“何将军说得有理,我们今日必须趁此机会,一举拿下襄州城,否则先锋军将再回头之路。”
可是,说是这样说,但是如今城门被堵,里面是什么情况也一慨不知,想要能一举攻进去,也并不是一件易事。
刑北看了看自己军营中的数台投炮机,向着何田二人道:“两位将军都曾守过襄州城,不知二位可知襄州城墙除了城门外,还有何处是比较薄弱的地方?”
何田和贺城二人闻言之后,对视一眼,立刻开始思索起来。
不一会,两人取来襄州城的图纸,在纸上圈出了几处出来。
刑北看过之后,同两人排出了可能会有人员密集之处的地方,选定了最终打击地点。
刑北当即下令,让士兵推着炮车向自己选定的方位走去。
何田和贺城也带着兵,紧随其后,等着对方一轰开城墙,就带兵冲进去。
炮车下面装有滚轮,但是因为体型巨大,移动得很是缓慢。
城楼上的晋军已经看到宁军的异常举动,但是他们一时间还能没有确定,对方这是要退兵,还是继续攻击。
等到他们看到宁军的炮车并没有离开,反而越来越靠近另外一边的城墙后,晋军守将立刻明白了什么。
他立马开始召集士兵,在宁军炮车停留的地方加大防御。
可是,此时宁军的炮车已经开始启动,看着缓缓抬头,对准城墙的炮口,已经见识过炮车威力的晋军,都开始腿软了。
他们战战兢兢地拿着手中的武器,等待着随时可能降临的打击。
在众人的瞩目中,刑北挥下了手中的旗帜。
轰隆一声。
城楼上的晋军,立刻感受到了熟悉的震颤。
不过,襄州城毕竟是重要关隘,城池坚固,一炮之下,城墙虽然震动,但是也仅仅只是裂开了几个口子,并没有立刻被轰开。
见此,刑北面不变色,下令炮兵继续发炮。
接二连三的轰击声中,城楼上的晋军别说反击了,连身体都难以在城楼的颤抖中站稳。
有胆小的,已经不顾将领的命令,开始胡乱逃窜。
在不知第几次轰击过后,城楼上的晋军,突然感到了身下的城墙,发出了一道沉闷的嗡鸣声。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一块城墙轰然倒塌。
伴随轰隆一声城墙倒下之后,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刑北见状,立刻下令炮兵继续向着露出缺口的城墙处攻击,将缺口扩大。
正好处于缺口上方城楼的晋军,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紧接着而来的炮火轰掉了仅剩的落脚处。
一片尖叫声中,襄州城墙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刑北见到缺口已经足够大了,才叫停了还准备继续射击的炮兵。
他看向身侧的何田和贺城,笑道:“两位将军,请进城吧!”
何田和贺城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破城方式,早已经看得目瞪口呆。
听到刑北这话,两人才猛得回过神来,看着他的笑容不禁打了个冷颤。
贺城更是再一次在心中庆幸,幸好自己没有昏了头,跟着宁王做对。
何田也是为如今宁国的实力,感到震惊。
刑北见到两人未动,不由疑惑地提醒了一声。
“两位将军?”
贺城和何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立刻抱拳道:“是!”
说完,带着人马立刻冲了上去。
想到如今,拥有这么厉害武器的军队,是他们自己人,贺城和何田的心中,都升起了一股横扫敌人的战意。
数万宁军从被轰出来的襄州城墙缺口处,冲进城中。
这次,城中再没有提前布置的拒马桩和陷阱挡路。
何田和贺城的人马,进城以后,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瞬间席卷了整个襄州城。
晋军看着宁军大部队进城后,立刻知道此战再无反转的机会。
城楼上的守军已经开始溃逃,晋军守将也集合人马,想趁乱溜走。
可是,留在城外的刑北,早已派人围住了整个襄州城。
遇到逃跑的晋军,宁军一律采取不降则杀的标准,没有让任何人从包围圈中走出去。
三天之后,宁军占领襄州城的消息,传遍天下,宁国上下大喜。
紧接着,正在同安东交战的宁国另一处战线——汴州,也传来喜讯。
一时间,宁国上下都是喜气洋洋的气氛。
与之相反的则是,晋朝听闻消息后,朝臣惊骇不已。
他们没有想到,宁国居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拿下襄州城。
襄州一过,宁军就能直取洛阳,到时恐怕晋都危矣!
正在晋国君臣惶恐不安的时候,前线又传来消息,被谢维带兵一路追打的安东道军队,已经被赶到了冀州境内。
损失惨重的安东道丁氏,不顾同晋朝的盟约,主动向宁国提出了议和。
晋国皇帝听闻消息后,气急败坏地向丁氏发出了怒斥他不守约定的谴责信。
正在这时,又一则消息,传遍天下。
宁国同剑南道姚氏结盟,姚氏准备即日发兵攻打山南道。
接连几则消息,瞬间打得刚刚登基的晋帝林懿手忙脚乱。
晋国朝廷中,本就有人质疑林懿登基的合规性,现在更是又有人跳出来指责林懿,称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弑父杀弟后,上天降下的惩罚。
晋帝林懿怒杀几个朝臣后,这个声音还是没能压下去。
半月后,远在杭州的郁宁,收到了来自晋国的议和文书。
第149章 战不止
“众位大人觉得如何?”
郁宁将晋帝送来的议和文书,在朝会上公布之后,就开始询问众人的意见。
底下众臣听完,已经议论开来。
晋帝主动求和,这让宁国群臣都有些激动。但是对于要如何回应晋帝的这封信,众人却意见不一。
“殿下,臣认为如今我军占据上风,应该一股作气,继续向晋朝进攻!”
掌管兵部的张川率先站出来,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廖蓉蓉也紧跟着站出来道:“张大人说得不错,殿下,如今晋朝内部混乱,正是我们攻打晋国的好时机。”
也有人对继续进攻不太看好。
齐国旧臣礼部侍郎于苫拱手道:“殿下,臣认为我们应该接受晋帝的议和要求,还百姓一个太平。”
“是呀,殿下,中原战乱已久,我们占领的荄州襄州等地的百姓,都需要时间修生养息,如今晋朝愿意议和,我们应该接受才是。”
又一臣子开口,赞同了于苫的提议。
“不行,殿下,我们刚刚同剑南道结盟,如今剑南道已经同晋朝宣战,我们此时退兵,岂不是背信弃义,破坏了同剑南道的盟约!”
阮南燕立刻站出来反驳了前面两人之言。
张川和廖蓉蓉也点头称是。
一时间,赞同议和的官员和反对议和的,各不退让,吵做一团。
郁宁看着众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不得不拍了拍桌子,制止了众人继续争吵下去。
“此事事关重大,今日就先议论到这里,明日在论。”
说完,郁宁宣布退朝,然后将苏浮生和张川两人叫到了后殿之中。
“浮生,这件事你怎么看?”
在朝堂上的时候,郁宁就注意到苏浮生,一直没有开口表达自己的意见,遂此刻先问了他。
苏浮生喝了口茶,才放下杯子,他没有回答郁宁的话,而是先看向了张川。
“张大人,你觉得如今天下,我们宁国的军队实力如何?”
郁宁闻言,心中动了一下,没有责怪苏浮生没回答自己,也跟着看向了张川。
张川见到两人都认真地看向自己,不由得哈哈大笑道:“当今天下,论武力当然属我们宁国为首,晋帝亲手书写的议和书,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郁宁和苏浮生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话虽然有些狂妄自大之嫌,但是却也是不可争论的事实。
宁国不论是军力还是武器装备,都已经远超天下诸侯。
郁宁笑完,转头看向苏浮生道:“看来浮生也是赞同,继续同晋国交战了?”
苏浮生点头道:“是的殿下,如今天下,晋朝为大,其次就是我们宁国,剩余陇右、安东、剑南等地皆不及我二国。但是若论军队的实力,却是以我们宁国为首,如今晋朝内部不稳,我们又同剑南道结盟,正是攻打晋朝最好的时机!”
张川也跟着点头。
郁宁道:“我也是如此想的,错过这个机会,等到晋朝新帝彻底掌握朝政,到时我们要想拿下晋朝,恐怕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了!”
原本郁宁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先发展现有的领地,但是如今战局有利于宁国,自然不能放过良机。
她心中想着,又同苏浮生和张川讨论了一下军队的后勤供给。
得益于最近几年宁国在海外大力发展农业、工业,如今宁国国库的粮食和银钱都是满满的,支撑同晋朝的战争,绰绰有余。
第二日,郁宁就在朝会上宣布,拒绝同晋朝议和,当众撕毁了晋帝的议和书。
消息传到前线,宁国大军当即再次开拔,向着洛阳而去。
另外一边,安东路为求议和,已经主动将汴州送给了宁国。
郁宁倒是没有同丁氏派来的使臣为难,占领了汴州之后,就没有再主动进攻。
如今谢维留下一些人,镇守汴州之后,也带着军队,秘密向洛阳而去。
晋国得知宁国拒绝议和之后,顿时举国上下如临大祸,得知宁国的下一个目标是洛阳之后,更是紧急派兵发往洛阳。
“将军,襄州、荄州之战,都已证明宁军攻城之技,已是天下无敌,我们应该主动派兵,在半道拦截宁军才是。”
宁军想洛阳出发的消息,传回洛阳之后,洛阳城中的晋军立刻召开了紧急会议。
晋军如今的统将高崇,是新帝一派的大臣,前日刚领着十万大军进入洛阳支援。
高崇听着手下谋士的建议,觉得有几分道理。
既然城池已经阻挡不了宁国,那么他们还不如主动出城,在半道设伏拦截。
他当即让人把洛阳周围的地图,挂了出来。
“诸位觉得,在何处设伏,最为合适?”
众人看着地图一阵议论,半响,指出了三处适合设置陷阱埋伏的地方。
高崇限于兵力和地形的考虑,最后选择了从襄州到洛阳必须渡过的一道河口处和紧接着的一处山谷设伏。
当日,数万晋军从洛阳城中出去。
为了不泄露消息,并且赶在宁军渡河前进行拦截,晋军行军速度很快,走的不少都是小道。
高崇是个不错的将领,此次亲自带着兵出发,一路上同士兵同吃同住,很是收服了一些晋军士兵的心。
此时宁军还浑然不知晋军的安排,不过宁国大军人数众多,也没有全部从襄州出来。
接到命令之后,刑北让贺城继续留守襄州,然后自己和何田,带着二十万兵马出发。
两人中何田带着五万人先锋军在前,一路势如破竹地打下了路过的所有城池。
刑北带着大部队在后,将何田打下的城池收编。
不过一个月时间,两军就已打下从襄州到洛阳之间的大部分城池。
当然,他们能如此顺利的收服这么多地方,也跟当地百姓的配合有很大的关系。
宁国的富裕天下闻名,年前郁宁拿下齐国后,在齐国实施的各种利民政策,更是让天下百姓向往不已。
以至于,如今晋国的百姓看到宁国军队入侵,竟然丝毫没有反抗抵制的心。
刑北等人占领城池后,更是得到了大部分民众的拥戴。
如此顺利的行进,让宁军上下都士气高涨。
等到宁军进入洛阳境内,众人才渐渐开始警惕起来。
“将军,前面的河渡过去,后日我们就能抵达洛阳城了,要不要先在此安营扎寨,等大军到了,再一起渡河过去?”
侦查士兵探路回来后,何田的副将来向他请示。
何田看着天色已经渐晚,遂道:“今晚先在河边休息一日。”
至于是否要等刑北的大军,他还在犹豫。
他知道谢维已经带着人,从汀洲赶往洛阳,算时间如今也快到了。
如果他现在直接去洛阳,说不定能同谢维汇合,先打洛阳一个措手不及。
想到这里,何田就写了一封信,派人快马送给后面大军中的刑北。
第二日,何田接到刑北连夜送来的回信,信中让他先带兵过河,大军随后就到。
何田收到信,再不犹豫,当即命令拔营出发。
数万宁军不多时来到河边。
河水倒是不急,但是水位较深,显然也不是直接步行涉水就能过去的。
宁军也早有应对,士兵们砍树的砍树,挖地的挖地,当即就开始造起桥来。
这对经常修城筑墙的士兵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两三个时辰,几座简易的木索桥,就建好了。
大军再次开拔,迅速向着河那边跑出去。
“将军?”
暗处的人,看着宁军的先锋部队已经过桥,不由得开始坐不住了。
高崇看了看河中间,正在过河的宁军,等了片刻,直到宁军过河的人已有一半,才挥手到:“进攻!”
咚咚咚!
河对面突然出来一阵震动,刚刚过河和正在过河的宁军,都听到了动静,纷纷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众人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瞬间大惊失色地喊道:“敌袭!有埋伏!”
“敌袭!”
这一道道声音传来,*河岸两侧的宁军,瞬间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正好何田此时已经从桥上下来,看着冲过来的敌军,当即喊道:“全军注意,立刻全速过桥,先锋军设防!”
说完又喊道:“弓箭手准备!”
宁军士兵经过最初的惊慌,如今已经渐渐镇定下来。
听到主将的命令,立刻开始行动起来。
弓箭手拿下背在身上的武器,排好阵型,等着敌军进入射程。
后面的轻骑军也做好准备,等到敌人靠近后,就准备策马杀过去。
最后剩下还在河那边的士兵,也在加快速度过桥。
看着敌军越来越近,何田下令道:“射!”
唰唰唰!
一声令下,箭簇瞬间如雨一般飞出。
晋军士兵见到箭雨,丝毫没有减速,仍旧俯冲过来。
他们身上都是最好的盔甲,普通箭矢不说杀人,就连破甲都破不了。
可是,这次他们显然预判错了。
箭矢飞到眼前后,他们才发现这箭并不是常规的金属箭矢。
还来不及细看,箭已经落到身上。
停顿了一息,晋军士兵还没来得及感叹这箭也不过如此,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巨响。
嘭!
随即被箭射中的士兵,感到身上传来一阵剧痛,等到他们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掉落马下。
落马的士兵,旋即就被后面受惊的马匹踏到身上,再次惨叫出生。
一时间,箭矢所到之处,到处是嘭嘭嘭的巨响和马匹嘶鸣士兵痛呼的声音。
晋军先锋部队的骑兵,瞬间人仰马翻,被打乱了阵脚。
不过,这样的混乱没有持续太久,晋军前锋部队中躲过箭矢的骑兵,已经冲到了宁军队伍前方。
第150章 破局
时间还是太过短暂,何田安排的弓箭手只来得及射出第一波箭,对面的晋军就冲到了宁军面前。
箭雨虽然稍稍阻挡了一下晋军的攻势,但是挟势而来的晋军骑军,仍旧带着巨大的冲击力。
弓箭手来不及退下,只能躲在身旁拿着盾牌的重甲兵身后。
轰!
猛烈的撞击力,瞬间将重甲兵整齐的队伍冲出一个凹陷的地方。
中间的士兵,顿时被晋军的骑兵碾至马下。
幸好,宁军装甲不凡,除了被撞乱阵型,赤裸裸落入晋军马蹄下的士兵外,只要遁甲还在的,大多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
他们也没有轻易放过冲上来的晋军,重甲兵竖着的盾牌之上,还横插着一根长枪,来不及躲避直冲上来的晋军骑兵,瞬间被长枪串成了肉串。
宁军重甲兵绊住晋军骑兵的脚步后,双方立刻展开了激烈的交战。
宁军等候在两旁的轻骑兵,也开始发起冲刺,从两侧向着晋军攻去。
战火瞬间点燃了宁静的河岸,厮杀声响彻河谷。
晋军这次来人不少,宁军的人还有一半在渡河,战场上一直被晋军占着上风。
不过,何田没有着急,仍旧让剩余的人,有条不紊的过河,自己则带着人艰难地守着渡河口的索桥。
晋军占据人数上的优势,但是宁军却十分顽强,战死者的尸体越来越多,深红色的血液,在地面上浸出一道道沟壑,最后汇流成溪,落入河水之中。
随着时间的流逝,宁军渡过河来的人越来越多,战局渐渐开始反转。
高崇见到自己想要将宁军灭杀在河对岸的想法落空后,咬牙喊了撤退。
宁军士兵的战力,出乎他想象的厉害,虽然今天是他们主动设陷,对方也仅仅只有先锋军,但是他们仍旧没能讨到好处。
继续战斗下去,晋军能不能取得胜利不说,将兵力浪费在此处,就失去了他提前埋伏的意义了。
想到后面自己的布置,他心中稍微舒展了一些,策马带着人率先向后退去。
宁军见到晋军撤退,虽然有些疑惑,但是他们的人还没有全部渡河,此时情况不明也不宜追上去,只得收兵看着晋军远去。
当晚,何田没有在河边继续扎营。
此处死人太多,他们只能简单地将尸体焚烧后,就继续向前。
不过,担心晋军还会有伏击,这一路宁军走得很慢,最后在一处山谷前,停下来扎营歇息。
这一日,基本没有前进多少,当晚宁军也不敢安眠,一直派人在外防守。
第二日,何田看着面前的山谷,再次陷入两难之中。
此处位于两座山峰之间,道路狭窄,是天然的设伏之地。
联想着晋军昨日的行动,何田几乎能肯定此处定然也会有晋军的埋伏。
此时,他要是继续前进,那么很有可能就会陷入晋军的埋伏之中。
但是在这里等待刑北的大军,那原本准备同谢维两面包围晋军的计划,就等于泡了汤。
谢维带着那支军队,一路小心从汴州赶来的心血,也再毫无意义。
何田犹豫之中,暂时没有下令拔营。
士兵们没有得到命令,也不敢擅自行动,只能不安地等待着。
一个上午过去,看着静悄悄的山谷,何田更是肯定了对方设了埋伏的事。
他派出去打探情况的三路斥候兵,也验证了他的猜想。
早上派出去的斥候,只有从山谷道路上出去的士兵,顺利返回,另外两支被派到两侧山上的,都没有丝毫消息传回,此时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他看着仿佛布置一张网的山谷,最终渐渐决定,还是暂避锋芒。
等到刑北的大部队到了之后,再想办法过去。
不过,当天下午从山谷另一边传来的动静,打消了他的这个想法。
看着在白日的天空中,显得有些不起眼的烟花,何田知道,他们的同伴来了。
身后刑北的大部队,还仍旧看不见踪影,前方山谷一侧的山峰上,却传来了厮杀声,来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他沉闷的心,瞬间振奋起来,喊道:“援军来了,我们冲上山,杀掉晋军!”
说完,带着兵,向发出动静的山峰上奔去。
士兵们此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哪里来的援军,但是看到主将一马当先地跑在前面,也都拿着武器跟了上去。
何田的副将跟在他身边,及时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将军,哪里来的援军?”
副将是何田曾经在晋军中的手下,对宁军特有的暗号烟花,并不熟悉,也没有看到刚才天空中一闪即逝的烟花。
何田对这个跟着自己出生入死几年的副将,还是十分看重的,当即就边策马前行,边解释了自己看到的信号。
副将听完,这才解惑,但是心中仍旧有几分犹疑。
“这会不会是敌方的陷阱,此时冲上去,要是我们的人没有打上来或者已经被敌军击退了怎么办?”
何田闻言哈哈一笑道:“放心,他们肯定不会轻易被打退的!”
说完,甩鞭,催促马匹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何田虽然对副将表现得很有自信,但是他也拿不准,此时山上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要是真的在他们到达之前,战斗就结束了,这可就不好看了。
士兵们在主将的带领下,也加快了速度。
不过上山的道路,并不好走。
草木茂盛,马匹很快就派不上用场了,所有人不得不下马步行。
山林之中,阳光被树荫遮挡,道路不明,他们一边走,一边还要小心脚下不要踏空。
而且也不知道敌人有没有在路上设置陷阱,宁军行走得越加小心翼翼。
前进的速度,瞬间慢了不少。
不过,幸好此时已经能清楚的听到打斗之声。
至少证明确实有援军上山,并且此时仍旧在同晋军作战。
众人心中一振,又加快了几分速度。
或许是没想到宁军会选择上山,晋军在山中并未设置陷阱,宁军一路有惊无险地走到了山峰的上端。
远处已经能看到两军交战的身影,何田立刻带着人冲杀过去,加入了战场中。
有了何田这支人马的加入,战局瞬间发生了压倒性地转变。
谢维带着的人,瞬间感到压力减少,原本同他们打得不分上下的晋军,立刻落入下风。
接下来,就是一场碾压式地屠杀!
山峰上的晋军,被宁军杀得节节败退,在战场内横冲直撞地想要突破包围,逃下山去。
可是,下山的两条路,都被两支宁军的队伍,牢牢守住,晋军就算侥幸从战场中逃出来,也根本就冲不破宁军布置在下山路上的防线。
厮杀了一夜之后,两万余晋军,被歼灭近一万人,剩余尽皆投降。
天亮之后,宁军才压着一万多的晋军俘虏,从山的另一侧缓缓走下来。
何田此时也终于抽出空,同谢维见上面。
“谢将军!”
他上前,恭敬地行了一个抱拳礼。
谢维也同样回礼道:“何将军!”
两人相互致礼后,看着素未谋面的同僚,同时笑了起来。
“此次,多谢谢将军及时赶到,才解了在下的困局!”
何田大笑后,向着谢维认真地拱手道了一句谢。
他虽然没有接触过谢维,但是仅从昨日一战,就可以看出对方乃宁王麾下第一名将的声誉,名不虚传。
谢维也客气道:“此战能大获全胜,全耐将军的信任,要不是将军及时上山,我们恐怕也不能击退晋军。”
谢维昨天上山的举动,实际是带来几分冒险的。
他本来以为,宁军来的先锋部队定然是刑北部下,如郝小果等自己熟悉的人,所以才放出信号后,丝毫不担心对方不会上山。
但是没想到,这次宁军的先锋军将领竟然是何田,这个他从未合作过的人。
要是昨天何田没看到信号,或是看不懂他们的信号,又或者看懂了不敢上山,那么最后陷入困局的人,定然就会变成已在山上的宁军。
这次谢维从汴州带过来的人马,不过三万人左右,虽略胜于山上晋军的数目,但是另外一座山峰上,可还有两万多晋军呢!
要是何田昨天不山上,谢维猜对方另外一座山上的士兵,定然会前来支援,那样一来,他带上去的人可就危险了!
幸好,幸好何田虽然没有跟他合作过,但是也仍旧有着相同的默契,幸好何田最后选择带兵上山。
谢维此时对何田说的话,带着发自肺腑的感激和敬重。
两人瞬间升起一股惺惺相惜的感觉。
下山之后,何田让人清点了俘虏,又对谢维道:“敌军主将昨日并未在这座山上,现在恐怕已经带着剩余的人,逃回了洛阳城中,我们如今要先追上去吗?”
昨天晚上,晋军另外一座山上的士兵,并未出现,定然是见势不好,提前撤退了。
按照时间来算,如今肯定已经进城了。
谢维闻言,看了看己方的人马。
不算那一万多的俘虏,他和何田两支部队汇在一起,已经有了近八万人。
不过,他们都是轻装上阵,军中并没有携带攻城器械,想要攻打城防坚固的洛阳城,恐怕有些困难。
但是就这么等在原地,浪费了如今的时机,更不是谢维的作风。
他想了想,最后道:“我们出兵去嵩县。”
“嵩县?”
何田有些疑惑。
谢维点头道:“对,嵩县,我们要把洛阳变成一座真正的孤城!”
何田闻言,瞬间恍然大悟,拍手大笑道:“好!”
两人拿定主意,休息半日后,就带着兵向嵩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