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叛逃者番外:被捕获的系统 替嫁1(b……
千百年来完美任务生涯中, 伊元默遇过一次特别的危机。
新任宿主极其恐惧非人的中微粒子,简称怕鬼。偏偏他抽到第一个世界——灵异小说《被诅咒的疯批皇子》。
任务目标:作为奸臣庶子,推动大颐王朝的灭亡。
胆子小的宿主一靠近皇宫, 让怨气冲天的鬼魅吓晕过去。
一睁眼, 十六岁少年躺在床榻上要死要活:“罢工!”
“我要罢工,我不干啦——”
“再去宫里,早晚被恶鬼吃掉。”
“系统大人, 不如抹杀我吧呜呜呜……”
伊元默屏蔽宿主视野里狰狞的黑影,也挽回不了他宁死放弃的决心。
【说吧,宿主想怎样?】
系统不含感情的一句话,青衣少年眼睛狡黠亮了起来。他面色淡红, 扭扭捏捏,“嘿嘿, 您变成人形, 和我一起做…任务。”
在主神空间,系统们维持和人类相似的外貌, 有利于说服(诱骗)萌新宿主绑定。
自从排行榜上恶名远扬, 人们见伊元默都绕道走。第一次任务世界,宿主主动要求系统离开自己的灵魂。古怪又简单。
【宿主确定?】
系统能力之强,满足任何心愿。少年却生怕伊元默反悔一样跳下床,飞快点头:“嗯, 只要这个!”
脑海中漫长的安静,宿主听见自己心跳声越来越响。宛如见鬼前, 少年紧张得几乎头昏,又多了几分奇妙的期待。
某种预感降临,宿主直直望向前方,舍不得眨一下眼。
薄薄的床幔轻拂, 一阵朦胧流光倾泻。凭空出现的稚气男孩雌雄莫辨,黑眸澄净通透。他纤细发丝泛着迷人的光辉,古色古香的屋子顿时蓬荜生辉。
“伊元默大人,”宿主表情呆了呆,小心翼翼靠近。传闻中最严厉强大的系统,竟是清冷英气的美少年。风韵矜冷,超脱凡尘。
伊元默修身的白衣黑裤,超出时代的干净简约。如同主神空间的初见,好似一道遥不可及的高贵幻影。
宿主低头轻点男孩微凉的面颊,皮肤似白瓷细腻无暇,“别人看得见您吗?”
伊元默面无表情,音质空灵:【只有宿主。】
“也对,安全。”来自异世界的出众外貌,太引人注目了。青衣少年心神摇曳,仅仅一人独享的秘密,莫名的诱.惑与满足,“系统大人,您会一直陪着我吧?”
伊元默理所当然颔首,任务结束之前,他们没有分开的理由。
“太好了!”宿主喜出望外,满血复活。
阴森森的古代环境变得不一样。阳光明媚,空气清新。
宿主眼珠子滴溜溜转,从红木衣柜翻出一袭飘逸的蓝裙,“还有一件事,请系统大人换上它。”帝都顶尖绣娘耗费三月心血完成的百裥裙,仙气清冷,裙角如涟漪轻盈。
伊元默从不窥.探宿主与任务无关的想法,困惑少年兴奋的笑容,【五小姐的新衣?】
宿主扮演凌大少爷极疼爱体弱多病的妹妹,好东西皆是为她精心准备。
“不是的,”宿主语气自然,一脸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出戏的正直,“系统大人说过,衣食住行符合小说背景,才能更好融合角色…”
“第一眼我就知道,它最适合伊元默大人。”宿主连哄带骗,给伊元默梳可爱的发髻,“等您换好了,我们去皇宫走今天的剧情。”
【宿主的癖好有点特别。】
“怎么会呢。”青衣少年瞪大眼,没有一点心虚。好像打扮漂亮娃娃,纯粹的欣赏与喜爱,“系统君,您讨厌吗?”
伊元默不语,系统没有喜恶之分。适当纵容一次,绝对不会有下回。
……
祁之宫,是宿主不得不报道的地方。
传说万年大妖诅咒封氏皇族:世代血亲互相吞噬,直至子孙断绝。
当今陛下子嗣多过早夭折,如今除了新皇后临产,仅有一位四皇子。皇子封伋自幼恶鬼缠身,暴戾成性,囚.禁在深宫之内。
国舅爷是宿主名义上的亲爹,命令他获得孤僻四皇子的信任。
皇宫偏远的院子外重兵把守,铜墙铁壁,紧闭门窗上朱砂黄符无风飘动。深夜似人非人的窃窃私语充满恶意,每日有宫女侍卫莫名其妙消失,令人不寒而栗。
冬日飘雪,宿主躲在伊元默身后,僵在寝殿门口不敢进去:“里面有鬼吗?”
系统没否认,答案不言而喻。
殿内黑漆漆一团,弥漫诡异的气息。即使看不见,也能感到刺骨的寒意,常人不可闻的尖啸吵到伊元默耳朵。
“我…我想起来,饭菜凉了。”宿主打起他最顺手的退堂鼓,扭头就跑,“我去换新的食盒啊啊啊——”
伊元默打了个响指:【已加热。】
青衣少年前方变成暗红的大门,他猛的一头栽上坚硬地面,内心哀嚎:原来,伊元默铁石心肠的名号真不是虚的!
空气中死一般的寂静,宿主颤颤巍巍抬头。幽暗里一双猩红双眸冰冷发光,如嗜血的野兽盯上猎物,鼻尖掠过死亡的冷冽气息。
“鬼啊!”青衣少年话都没说完,倒头入睡。
伊元默贴心给灵异生物打上马赛克,可惜忽略了宫殿内唯一的活人才是最恐怖的。
“咔嚓咔嚓…”空旷的宫殿,铁链拖地的声音渐响。四肢禁锢的灰衣男孩身形单薄如纸,赤色眼瞳似地狱烈火燃烧一切。
他踢开木质食盒,长久缺水的嗓音沙哑:“滚。”
伊元默刺.激宿主的大脑:【醒醒。】
“呜…”青衣少年恍惚醒了三秒,两眼一翻再度闭上,“系统救我——”
伊元默无声叹息,宿主次次吓昏,任务必然停滞不前。他走近地上的少年,漂亮裙摆如蓝花轻轻摇曳。
“铛!”花瓶瓷片锐利的一端指向伊元默鼻尖,四皇子紧攥的手心溢出鲜红液体,“不想死,滚出去!”
伊元默讶异,封伋继承外祖母通鬼神的红眼,也不该看见系统。
宛如领地被入侵的猛兽,十三岁少年满是敌意。一团团黑影在小小的身影后肆意狂笑、恶意的诅咒回荡:杀了,通通杀了!撕裂,嚼碎,咽下去哈哈哈——
恐怖窒息的画面,寻常宫女早吓跑了。蓝裙“少女”目光一瞬不瞬,平静得不像受到怪物威胁。“她”轻巧夺走染血的碎片,问了奇怪的问题:【四皇子,在和我说话?】
外表无害的“女孩”和恶鬼们得意的笑脸重合,经历过太多次恐吓的封伋被狠狠激怒。他猛地扑上去,想打散伊元默的灵魂。
伊元默从容立在原地,恰恰只差一点,四皇子挥舞的手指绷直发颤,始终碰不到他。
“你!”铁链晃动哗啦啦作响,灰衣少年不知疼痛疯狂挣.扎。纤细手腕、脚踝和脖颈青紫处渗出了血,压不弯皇子的傲骨,声色俱厉,“过来,你过来——”
伊元默眼里,太过弱小,生气也显得没有威胁性。他优雅握住四皇子伤痕累累的手指,宫殿主人体温冷的不似活人:【嘘,四皇子需要冷静。】
自有记忆,封伋不曾得过娘亲一个拥抱,身边人避如他蛇蝎。陌生“少女”的掌心柔软细腻,淡雅香气甜而不腻。显然“她”并不是恶鬼,封伋火烫到一样想甩开:“大胆!”
匪夷所思的是封伋动不了一点,舒适的暖流顺着手臂涌进体内,无声无息驱散常年侵蚀入骨的冰坨。
异常生疏的轻松,反而让封伋深深警惕。这一定不是普通的“女孩”。
恶鬼没有神智,争先恐后残害接近祁之殿的生人。封伋才发现它们亢奋又恐惧,不约而同环绕“少女”的周围,唯独不敢上前一步。仿若垂.涎欲滴那迷人的味道,且本能畏惧神秘的力量。
蓝裙“少女”慢悠悠松开四皇子,他麻木的知觉一点点恢复。封伋蜷缩手指,红眸无措又防备:“你…对我做了什么?”
“少女”灵魂散发白光,封伋有一瞬间以为圣洁的仙子降临。可受到诅咒的弃子,又怎么会得到上天垂怜?也许,又是恶鬼们蛊惑人心的诡计。
伊元默为四皇子缓解恶鬼带来的顽固低温,没想到浑身带刺的少年会露出被欺负的表情。一点不像将来的疯批暴君。伊元默漫不经心:【不是坏事。】
他潇洒拖走沉睡的宿主,【那么,我家公子改日拜访。】
“等等,你是谁?从何而来?”封伋第一次对外来人产生好奇心。
伊元默神情冷淡,不容置疑:【无需知道,四皇子殿下也最好忘记我这个人。】
“凭什么由你决定?”封伋蹙眉,有了不祥的预感。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连个名姓都不能知晓?
伊元默看透四皇子的心思,轻扬嘴角:【下次见面,如果殿下还记得,我自会告诉您。】
冷冰冰的“少女”难得一笑,清澈眸光极浅极亮。如一道耀眼光芒,照进封伋阴寒黑暗的无边世界。
无人教化下,封伋野蛮生长,意识里只有孤独生存。头一回,他心口涌动全然陌生的情绪。很多年后,才明白那份轻柔与酸涩叫“贪恋”。
“别走!回来…”封伋踉跄向前,可恨铁链牢牢牵制手脚。蓝裙的身影模糊远去,他心神恍惚,脑子里抽丝般空落落。
疲惫席卷沉重而来,他不甘心地抗争。直到精疲力尽闭上眼,四皇子微微抬着手,执拗地试图抓住什么?
……
伊元默回归系统空间,添加了个外挂——【一身正气】:方圆百米不见鬼怪。
宿主所到之处,干干净净。他神清气爽,顺利进出祁之殿。怪物之眼看习惯了,也就一对璀璨的红宝石。
四皇子生性多疑,脾气凶残。诅咒发作时伤人伤己,不容易对人敞开心扉。宫女侍卫们忌讳万分,衣食上不用心。封伋身材比同龄人瘦弱,衣服下遍体鳞伤。
他遗忘了和伊元默初次的见面,只对宿主的驱鬼体质感兴趣。
伊元默教宿主利用这一点接近四皇子,好吃好喝的投喂,方得到不会被无情赶走的殊荣。
不知不觉中入夏,祁之殿伤亡人数变少。封伋身量竹笋般飞速拔高,偶尔如同正常人回应宿主的话。
时局莫测,深夜瓢泼大雨中皇后诞下一位小公主。国舅爷将备好的男婴替换,转头命大儿子杀死四皇子。
狂风大作,门外却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犹如恶鬼低语:“国舅爷想杀谁?”
电闪雷鸣间,红衣少年双目猩红,美丽且危险,“要不要帮忙啊?”
“四,四皇子?!来,来人啊——”久久等不到下属回应,屋内孤立无援的中年男人心凉了。
那夜,血染红皇宫的地面。老皇帝因病驾崩,新帝封伋登基。
谋反的凌家全族侥幸逃脱死罪,大少爷弃暗投明,戴罪立功。
身着龙袍的冷厉少年高高在上,颁布一个旨意:“帝后人选已定,一月后册立。”
封伋目光直勾勾落在人群中的凌少爷身上,准确捕捉宿主大脑内伊元默的视线。
他笑意慎人,意有所指,“带回那个女孩,孤要她。”
第92章 叛逃者番外:被捕获的系统 替嫁2(b……
“疯子!”
四下无人, 宿主拍案而起,“XXX,封伋是魔鬼吧。”
他狂怒口吐脏字, 精神已然在崩溃的边缘, “我哔哔—他哔哔哔——”
起初,人们以为新帝好.色,觊觎“大颐第一美人”之称的凌五小姐。
面临流放的凌氏一族失了智, 一心期盼重获皇亲国戚的荣耀。不顾兄长阻拦,凌二少迫不及待献上柔弱的亲妹妹。
“楚楚可怜,”封伋慵懒坐在王座之上,语气琢磨不定, “是位佳人。”
凌二少嘴角刚得意勾起,天子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鲜红血珠溅上貌美.少女洁白的衣角, 开出点点绮丽的死亡花朵。
朝堂一阵哗然, 如临深渊的惊骇。
“太蠢,还是把孤当傻子?”暴君宛如捏死一只恼人的虫子, 轻蔑嘲讽, “光一张漂亮脸蛋怎么够?嗯…要可恨一点呐。”
封伋认真说着人听不懂的话,单手放下一卷美人图,“三日之内,孤要见她。”
“你们, 谁先找到重重有赏。”暴君笑眸猩红,挥舞一柄长剑滴血高悬, 剑尖寒光掠过众人头顶,“晚一时辰,斩一人。”
“逃者,第一个厚葬。”
阴毒冷意如蛇紧紧缠绕大臣脖颈, 置身人间炼狱的无助恐惧:“陛下恕罪——”
封伋喜怒无常,杀人如麻,残暴堪比恶鬼附身。大颐的诅咒从未停止,地狱烈火将焚烧整个王朝的土地。
按理说为了活命,群臣掘地三尺,翻遍皇朝也得寻出未来皇后。
长长画卷里少女乌发如绸,一袭蓝裙身姿纤细,冷情仙女的高贵气质深深吸引人心。每一精细笔触,洋溢作画者狂热的情感。
可少女的面庞一片空白,仿佛穷思毕精描绘不出一丝主人的绝世容颜。
暴君,根本把他们往死里逼!
“见鬼。”宿主一眼看出,画中人是女装的系统大人。仅仅一面之缘,抹除过记忆,封伋竟然记得伊元默的存在。简直比鬼神还可怕的家伙。
回到府邸,宿主抓乱头发,强烈的危机感:“系统大人,剧情怎么变得不一样?”
诅咒之子生来一双红眼,王朝积累百年恶意与罪孽的集合体。封伋注定弑父伤害手足,登上至高无上的权力宝座,带领大颐从混沌走向毁灭。
自幼如同野兽锁在囚笼,人们恨他怕他,唯独杀不死他。本性残忍的少年,与厉鬼为伴学会第一种情感是愤怒。杀.戮不会令他后悔愧疚,只有无尽愉悦和畅快。
宿主任务是推波助澜皇朝的消亡和新生,系统从中汲取世界无穷的能量。连主神都不知道,伊元默小小修改了大妖的诅咒:心怀恶意之人生死有命,良善者总能机缘巧合逃过一劫。
换句话说,封伋剑下亡魂,手上至少沾过一条人命。
也许某些细微的改变,剧情产生奇怪的走向。
原本,封伋登基后叛乱四起,他御驾亲征发泄过剩的戾气。臣子们推选凌小姐为皇后,暴君满不在乎答应。他无意延续血脉,谁都一样,省的大臣烦得想杀人。
如今,封伋不惜一切代价叫嚣伊元默出来。奉上再多年轻佳丽,无法停止他的疯狂。
眼看朝堂上暴君磨刀霍霍,宿主一脸哀怨地控诉:“系统大人,难道,您勾.引清纯无辜的我一样,迷得那个病娇神魂颠倒了?”
【有么?】伊元默不理解宿主的脑回路,说出的话没一个字对。
当初,伊元默看了主神空间中迷茫的人类一眼。
眼眸交错,这位少年穿过人海,乐呵呵缠了上来:“嘿,你是人类吗?”
“系统?伊元默!啊,我听说过你。”前辈经常劝告萌新们,远离排行榜上赫赫有名的凶神。
他却打听到,伊元默宿主的竞争历来最激烈。那些口口声声说不想死在系统手上的人类,抢破了头和伊元默做任务。
狡猾,真狡猾。老油条们私心独占伊元默,肯定不能让他们如愿。
少年笑容微妙,语气尊敬:“伊元默大人,请和我绑定吧!”
回忆停止,宿主坚称系统诱.惑了自己死缠烂打:“这次,您背着我…对暴君干了什么?不管,伊元默大人负责。不如删除干净封伋的记忆吧。”
伊元默:【他会变成傻子。】
“反正封伋快死了,疯子和痴儿有什么区别呢?”宿主不愿将妹妹送入吃人的皇宫,更不想系统和暴君有纠葛。
【我明日进宫,以凌氏之女的名义。】
宿主的心情可以理解,更重要的是任务剧情。封伋这个最大的不可控因素,放在眼前监视最为稳妥。
“系统大人,您也疯了吗?我不同意!死也不同意——”
宿主的花式抗议以失败告终。
夏日炎炎,皇宫牢房内冷如寒冬。严刑拷打的罪人惨叫连连,鲜血淋漓。昏暗处鬼影幢幢,嘲弄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宝座上封伋托住下颌,轻轻打个哈欠:“无趣。”
“陛下,臣妹妹在宫外等候召见。”侍卫长凌酩年轻有为,面无表情,眼里写满隐忍。
封伋似有所感抬眸,懒洋洋地笑:“哦,你终于舍得了。”
凌侍卫差点忍不住造.反,一天也伺.候不下去这个疯狗:我才没有!
系统大人坚持的决定,他只能服从。
明明一个小说人物,偏生封伋又准又狠戳中他的痛处。可气可恶。
封伋从不在意身边人的感情,不过恨与多恨一点的区别罢了。他迫不及待亲眼看看反复梦见的“女人”,一起身地牢浓烈的血腥味钻进了鼻腔。
模糊记忆里,“少女”手指洁白柔软,若有若无清冽香气,似雪里幽兰。
封伋微微皱眉,表情隐约难看。底下人战战兢兢,又要见血了?
下一刻,暴君一本正经吩咐沐浴更衣,还要香味馥郁。
不知情.人瞧见以为,窈窕淑女欢喜打扮与心上人相会。
凌大侍卫没错过,封伋红眸中一抹诡异的兴奋。
糟糕。
系统大人,小心羊入虎口啊!
……
映入眼帘,御书房大殿空无一人。
封伋正要发火,外面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竹林下日光斑驳摇曳,一袭白衣的“少女”面若美玉,清冷淡然,仙气飘飘。
酷热的粘稠烦躁与恶鬼的阴沉扭曲随风而散,封伋眼前豁然开朗。日夜苦思冥想拼凑不出的脸,这一瞬惊艳圆满。
“果然不是梦。”猎物自投罗网,封伋心情极好,仍控制不住问罪“她”一年的逃离,“不好好等孤,跑哪去?”
伊元默合拢的双手间冒出一只毛茸茸小鼹鼠,鼻子好奇地嗅来嗅去。
【它迷路了。】
弱小的生灵在御书房慌慌张张打转,伊元默闲着没事顺手送它回家。不凑巧,封伋比预计早了一点到。
暴君凝眉,暴君笑了:“为这?”
“陛下恕罪妹妹怠慢,交给属下处理吧。”凌侍卫头皮发麻,后颈冒汗,怕一不小心血溅当场。对天发誓,他宁愿见鬼,也不想看到暴君发癫。
与宿主凌侍卫培养的默契,伊元默平静摊开手,一只手半路劫了胡。
封伋提溜小黑球后颈,欣赏它吱吱叫的无助模样:“喜欢?孤准你养。”
伊元默毫不犹豫捧回小鼹鼠,轻巧放在地上:“不必,它有自己的家。”
小东西飞快钻进土壤里,挖啊挖出拱起的长长地道逃跑。
“少女”擦过的指背发麻,封伋气笑了:“你是第一个敢从孤手里抢夺,还活着的人。”
伊元默面不改色心不跳:【哦。】
封伋太新鲜了,世上独有不怕他,甚至挑衅他的女子。黄袍少年果断冲伊元默伸手,感叹:“不怕死啊。”
“陛下——”众人惊得屏住呼吸,凌侍卫一个箭步冲过去,生恐系统大人的头被拧下来。
伊元默发顶一软,贴着暴君的掌心。他不可思议,封伋正在摸自己脑袋?对待无知孩童一般。
众目睽睽之下,封伋弯下腰,一脸稀罕:“你…变矮了。”
噗。凌侍卫无声趔趄,系统形态千变万化,随心所欲。伊元默大人习惯维持可爱的模样,忘了人类少年生长速度之快。
青葱少年吐息间湿润的淡香,伊元默有种受到双倍嘲笑的既视感。他不甘示弱地反击:【陛下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四目相对,气氛微妙的诡异,在场人同情伊元默犹如看一个死人。
“哈哈哈——”封伋仰天大笑,长手一挥大力揽住伊元默肩头,“孤就知道,凌小姐很有意思。立你为后,如何?”
这正是伊元默想要的,不妨碍他好奇:【为什么?我不答应呢?】
暴君大费周章,不可能只想迎娶陌生女子。
“你有的选?”封伋的认知里“拒绝”死路一条。他神清气爽,在伊元默脸侧耳语,“你随意混淆孤的记忆,可能左右天下人的?”
封伋故意与伊元默产生亲密联系,公之于众未来皇后是绝色美人。消除记忆越麻烦,对封伋越有利。
麻烦,但不难。伊元默沉默不语,暴君脾气非同一般的古怪。
封伋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天真狂妄如宣布玩具的所有权:“不管凡人,还是仙子,你都是孤的。”
伊元默不曾遇过毫无缘由的深刻感情,他当作十四岁小屁孩一时心血来潮,迟早有一天兴趣消失。
封后大典,伊元默一袭凤袍盛装艳丽无双,金银珠宝琳琅满目。
人们眼中只有娇嫩“少女”眉眼如画、冷若冰霜。待几年后长开,不知该多倾国倾城,风华绝代?
无人再奇怪,满脑子屠戮的暴君为一位女子闹得天翻地覆。
隆重大婚仪礼结束,轮到关键的洞房花烛夜。
伊元默想催眠封伋,从而隐瞒性别,蒙混过关。
封伋侧身倒在躺在龙塌,撑住脑袋:“你真是凌酩妹妹?从未听说过。”
伊元默谨记人设:【我是皇后。】
烛火跳动,封伋咧嘴一笑,红眸发光。他用力抓住伊元默的手,十指相扣,“除了孩子,孤会给皇后想要的一切。”
【包括陛下的命?】
封伋笑的胸膛震动:“看来皇后做好殉葬的准备了。”
伊元默:……
不用担心,按照剧情他比暴君早死。
第93章 叛逃者番外:被捕获的系统 替嫁3(b……
大婚当夜, 伊元默躺在万仪宫龙榻上,心跳和呼吸模拟人类睡眠状态。
上方视线存在感强烈,封伋不是个安分的。暴君点了点伊元默的手背、指尖, 疑惑开口:“皇后, 困了?”
不同双眸中拒人千里的淡然,“小姑娘”沉睡的面庞白净柔和,垂下的睫毛又密又长, 唇.瓣秀美淡红。世间最珍贵的胭脂,涂抹不出这般美好的颜色。
“在孤身边,你怎么睡得着呢?”封伋嘀嘀咕咕,记忆里只有死人在他面前乖乖合眼。
“不回答啊…”少年皇帝心血来潮, 单手握住伊元默纤细脆弱的脖颈,掌下温热血脉规律跳动。他两指能夺人性命, 却迟迟没有动手。
四周没有厉鬼的煞气, 难得清闲安宁。封伋贴着娇俏“少女”耳边低语,恶意满满, “诛皇后九族, 如何?”
伴君如伴虎,何况阴晴不定的怪物。伊元默放弃装睡,平静对上一双血红色的眼睛:【陛下也是我的家人。不然,诛我一人即可。】
“哼, 你果然醒着!”封伋惊喜又恼怒,没料到“少女”被掐着脖子, 还能反将一军。
家人?可笑。宫墙之内,杀死至亲才能存活。
“你欺君罔上,罪无可恕。”封伋拍拍伊元默面庞,肌肤滑嫩的不可思议。他一怔轻笑, 捏住“小姑娘”两边圆润的脸颊,恶劣至极,“求孤啊,心情好饶皇后一命。”
【我学不会求人。】伊元默内心毫无波澜,幼稚的捉弄不放在眼里,【反正,陛下身边之人终会死。】
原文里小皇后身不由己,皇帝夫君嗜血成性,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她心情郁结,刺.激暴君但求速死。
“你好大的胆!”头一回见小小年纪看淡生死,竟然提起可恶的诅咒。封伋气得牙痒痒,一刀了结反而无趣,“皇后等着,迟早哭着求孤。”
【谁哭还不一定呢。】伊元默句句怼人,设定之内没有“退让”两个字。
他看透少年暴君视人命如草芥,除了杀人什么都不懂。人类幼崽水准的吵架,封伋只会放狠话。
“什么?”封伋咬牙切齿,下一刻就要见血,“你再说一遍。”
“有,有刺客!”宫殿火光四起,侍卫们混乱的高声呼喊,“护驾护驾——”
门窗剧烈震动,一道道黑影飞快穿梭,恐怖的气息弥漫。
危急时刻,封伋不躲避保命,反而提剑下床。众目睽睽,华贵红袍的少年踏出大门,嚣张狂妄:“谁要杀孤?来啊。”
少年墨发飘扬,红眸里暴虐因子蠢蠢欲动,剑锋如电所到之处刺客身首分离。一群黑衣人好似送上门的猎物,满足暴君肆意杀.戮的欲.望。
疯狗大开杀戒,不分敌我。一地粘稠血池,鬼魅在火光中狂笑。侍卫们惊恐得隐隐后退,不敢靠近少年皇帝。
侍卫长凌酩逆着人流进殿门,仔仔细细观察新皇后:“系统大人,您还好吗?”
【不用担心。】伊元默一袭红色襦裙,灵气清冷。
“您是无所不能,可我怎么不担心自己的搭档?”女装的小系统,凌酩越看越可爱,心快融化了。他整日提心吊胆,怕封伋发现系统非女子,怕暴君伤害伊元默。
【所以宿主故意疏忽,放刺客进宫放火?】
伊元默冷淡的声音只在凌酩脑海响起,【宿主,不要做原文没有的事情。】
他对大妖诅咒的干涉,剧情已经产生偏差。如今的状况,绝不能节外生枝。
犹如被狠狠斥责,做错事的凌酩涨红了脸,“对不起,可是,可是我不准那条疯狗靠近伊元默大人!”
听话的宿主开始叛逆。伊元默无可奈何,抬手拍蓝衣青年的手臂:【知错不改,“一身正气”消了。】
“系统,您认真的?”凌酩身体僵硬,四肢发冷。他习惯了buff保护,回不去鬼魅侵扰的日子。
系统大人总是纵容他的胆小,自以为这个世界密不可分的伙伴。更心痛没认清伊元默眼中宿主无足轻重,完成任务的工具随时可以抛弃。
“求您了,请别对我这么残忍。”凌酩天塌了,身姿挺拔的青年沮丧得快哭出来。
伊元默冷漠解释:【下不为例,宿主不犯就没事。】
系统大人还是心疼他。凌酩眼含热泪,感动捧着伊元默的手:“我保证!不会妨碍任务。”
“啧,废物。”封伋切水果一样将刺客消灭殆尽,脸侧似光洁瓷器染上一抹鲜红,美丽又疯狂。他兴致缺缺回头,看见扎眼的一幕:新迎娶的高傲小皇后任由一名侍卫牵住手。
无名怒火瞬间冒起来,带血的长剑破风而去。
死神逼近的阴冷沉重,凌酩后背发凉,本能转头。
伊元默拉了凌酩一把,高个子侍卫失去平衡,身体前倾。红蓝裙裾翩飞交织,二人一同摔倒在地。
“铮”的一声,凌酩恍惚瞧见,一把笔直的长剑深深扎进墙上。他摸向空荡荡的后脑勺,整齐的发丝散乱,发髻齐齐断了。如果不是伊元默出手,那把剑刃刺穿的是凌酩脖子。
【起来。】
回过神,凌酩才发现伊元默在自己双臂之间,面色沉静如水。不等起身,一股重力将凌酩甩了出去。
“砰——”蓝衣青年撞上坚实的柱子,胸腔震荡,喉咙涌起铁锈味。离开伊元默的庇护,宿主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疼得眼前发黑。
罪魁祸首是浑身带血的暴君,少年赤红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表情冷峻的可怕:“你们刚才做什么?”
封伋沉沉的嗓音,好像他们干了找死的事情。
“臣…臣…”凌酩头顶警报响起,仓皇俯首跪地。蓝衣侍卫长一张嘴就冒血,惨的可怜。疯子杀人不需要理由,八成故意折磨他。说的天花乱坠,恐怕也难逃一死。
【陛下,】混乱不堪的场景中,红衣“小姑娘”亭亭玉立,从容不迫,【兄长在保护我。】
伊元默扶起吐血的青年,无形的能量流淌进凌酩体内,温柔治愈内伤:【他没有做错什么。】
脾性矜傲的皇后目中无人,却也会用心维护兄长。封伋心口陌生的情绪起伏,烦躁不悦。
常识里既是“兄妹”,清白的不能再清白。封伋想到的不是私情,而是冥冥中两人有种特别的联系。看不见摸不着,偏偏谁也斩不断。
杀心渐起,封伋搂过伊元默肩头,分开两人:“皇后是孤的,任何人不许碰。”
暴君心智宛如天性邪恶的孩童,伊元默无所谓被当做玩具霸占:【兄长并非有意,陛下宽宏大量一回?】
小皇后说好话属实罕见。封伋生气又想多听两句,他有预感至少不能当着伊元默的面动手。
“咳咳,”凌酩好了大半,恐惧冻住的脑子转动起来。他对感情敏锐,难以置信:不,不会吧。一个满脑子屠戮的怪物,对系统有占有欲?
比恶鬼还可怕的暴君跟前,蓝衣青年硬着头皮解释,“陛下,皇后自小体弱多病。方才娘娘受到惊吓,臣上前扶了一把。”
封伋指背贴上伊元默前额,留意他蹙起的眉心,“御医呢?给皇后看看。”
其实,伊元默脸色难看的原因很简单。他嗅觉灵敏,血腥味太浓了。
一方白色绣帕轻柔擦拭封伋脸上的血迹,他握住伊元默手腕,才想起自己身上一片狼藉。暴君眸中闪过一丝尴尬,冷硬吩咐属下:“准备沐浴。”
万仪宫看似一阵兵荒马乱,实则井然有序。一溜烟跑去叫太医的宫女,准备浴室的太监,提桶灭火、收拾残局的侍卫……
捡回一条小命的凌酩装作忙碌的样子,目光悄悄落在伊元默方向。他内心沉重,系统大人只有外表是人类,不通人情世故的单纯,是好是坏?
……
新帝登基,大颐皇朝仍不稳定,权势纷争不停。唯独后宫一片清净,皇后的日常简单规律。
入夜,床边定时刷新出少年皇帝,香香软软的伊元默成为完美的驱鬼器。没有恶鬼整日整夜的纠缠,封伋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好,宫殿见血的次数也少了。
然而,暴君正常就是最大的不对劲。
【陛下,听闻叛军连攻三座城池。】同床共枕,伊元默首次谈起外界的事。
按照剧情,好杀人的暴君被官员们哄去御驾亲征,封伋同样乐在其中。这次皇帝呆在皇宫三月,无心管理朝政。皇朝四处战事不止,大臣们暗暗考虑拥立新王了。
封伋玩弄伊元默丝滑的头发,发尾挠“少女”的鼻子:“皇后害怕他们打到帝都?”
伊元默面不改色:【有那一天吗?】
“你还挺期待的?”封伋咧嘴一笑,寒光闪闪,“别忘了,皇后的命也是孤的。”
【乱军斩首,还是死在陛下手中?都一样。】
“放心,他们没本事和孤抢。”少年皇帝不满抱住胳膊,容不得被挑衅,“朝廷官员贪生怕死,欺上瞒下,是时候轮到孤亲自出马。”
得到想要的结果,伊元默欣慰暴君行为举止仍是计算的:【祝陛下凯旋,百姓少受点罪。】
真正的凌氏之女巴不得暴君死在战场之上。
封伋挑眉勾住伊元默的手臂,笑容邪恶一字一句:“皇后同去。”
伊元默:……
第94章 叛逃者番外:被捕获的系统 替嫁4(b……
月辉朦胧, 秋风萧瑟,凝绅宫落针可闻。
暴君随时随地刷新丧心病狂的下限,竟想带皇后进凶险万分的战场。
【同去…】伊元默面不改色反问, 【让我上阵杀敌?】
“哈, 你个小姑娘,扛起大刀冲锋陷阵?”光想象那个画面,封伋捧腹乐不可支。他抬抬下颌, 趾高气昂,“别管到哪儿,老实跟着孤。”
【原来,陛下这么迷恋我。】小皇后眉眼清冷, 语出惊人,【一刻也离不开?】
“迷, 迷恋, 你说孤?”一顶大帽子盖下来,不懂风花雪月的封伋震惊万分, 脑子硬生生慢了半拍。
【陛下害羞了。】
“哇, 皇后好生厚脸皮!”封伋恼羞成怒,凶巴巴揉伊元默的面颊,“凌氏果然狡猾,教出这般自傲的名门闺秀。”
伊元默不为所动, 一本正经道,【陛下太黏人, 我不想绑在一起。】
剧情里,小皇后至死没能出宫。他拒绝配合暴君的恶趣味。
“小姑娘”软乎乎的婴儿肥,手感极佳。封伋不吃激将法这套,留皇后一人在深宫, 保不齐哪天被害死。
少年皇帝一时兴起,绝不更改:“好啊好啊,打晕你带走。”
【陛下尽管试试。】
帝后双方互不相让,下一秒激烈打起来的气氛,宫殿外守卫的侍卫长凌酩捏一把冷汗。暴君随心所欲赐死任何人,系统君率性无畏的设定,竟然次次安然无恙?
凌酩旁观,有种系统大人调.教邪恶大魔王的错觉。和伊元默打打嘴仗,气得半死又拿他没办法,怪物皇帝才有点少年意气。
“娘娘,皇后娘娘!救命啊——”宫门前一阵骚乱,年轻嬷嬷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哭喊磕头,“救救小王爷吧。”
凌酩一眼认出那是乳娘姜嬷嬷。先皇驾崩当夜,凌太傅野心勃勃。他牺牲真正的小公主,用一无名男婴替换。最终夺权失败,连累先皇后殒命。
无辜女子被利欲熏心的哥哥推上后位,仍对凌家人一片温情关怀。凌酩心软想保住先皇后和小公主,伊元默却不允许干涉关键剧情。
【改变命运的因果,宿主承担不起。】
那一刻,凌酩见识系统对小说人物的冷酷无情,没想到有一天会轮到自己身上。
第二日帝后合葬皇陵,凌酩没有找到小公主遗体。伊元默冷眼旁观,风华正茂的青年茫然立在池塘边,安静红了眼眶。
也许,系统永远不会理解人类的情感。
无能为力的悲哀,对自己虚伪的心寒,冰冷的雨水几乎将凌酩溺毙。他唯有往前看,成为对伊元默有用的宿主,求不被抛弃在格格不入的世界。
如今只有死去的凌太傅知晓,滞留宫中的男孩来历。满朝文武以为王朝仍有一位“小王爷”,不知生死。
封氏皇族骨肉相残的诅咒,是始终笼罩皇宫上方的阴霾。民间传闻“小王爷”长大后,同样向暴君血债血偿,不死不休。
封伋没将刚出世的小孩视做威胁,三个月不闻不问。伊元默从宫外安排一位姜嬷嬷,照顾嗷嗷待哺的婴儿。
这位乳娘误会伊元默的仁慈,居然大半夜来皇后寝宫求见,根本不懂里面还有个活阎王。
缺乏系统大人在脑中剧透,凌酩看不出乳娘真急假急?难不成背后有人指使?不过,他正好需要契机打破宫殿内的僵局。
成熟稳重的凌侍卫长上前问过姜嬷嬷,便回禀陛下和皇后:小王爷突染恶疾,气息微弱。
大颐王朝的皇帝杀人如麻,深宫之中人心惶惶。御医房轮值的孙太医只负责皇后娘娘的康健。为了自保全家,太医一点不敢违抗暴君的口谕。
病情紧急,姜嬷嬷走投无路,怀抱孩子到小皇后这边。女人跪在宫门前,苦苦哀求。
【病了自然要治。】伊元默看一眼面无表情的皇帝,【传孙太医。】
“他人的死活,皇后那么关心?”封伋不明白,“小姑娘”在乎的人怎么又多了一个。
暴君阴阳怪气,众人一动不敢动。
伊元默从容镇定:【稚子无辜。陛下一句话的事,将来必有福报。】
凌酩格外讽刺,暴君十恶不赦,不配拥有好下场。伊元默维护“小王爷”,逃不了剧情需要。
“福报?孤?鬼才信。”封伋嗤之以鼻,摩挲腰间剑柄隐隐杀意,“皇后不听孤的,孤为何顺你的意?”
晚风寒凉,传来年轻女子隐约哀切的泣音。世间最残忍莫过于父母亲眼看着孩儿死去。
伊元默叹了口气,起身贴近红袍少年:【我随陛下同行出征,一诺千金。陛下,这次帮帮忙,可好?】
小皇后吐字轻柔,清香气息哄得人心软软的。暴君做梦般懵了片刻,迷迷糊糊地点头。
【陛下答应了。带小王爷到暖阁,请孙太医。】
反应过来时,封伋捂住发烫的面颊。他眼睁睁看着小皇后离开寝殿,去照看毫不相干的孩子。
少年皇帝感觉被耍了,恼火撇嘴。转念一想,起码伊元默心甘情愿和自己走。
哼,轻易暴露弱点。不是他在,小皇后早死了八百回。
封伋没有自知之明,他才是最危险的存在。
孙太医并非铁石心肠,他背着药箱,听到传唤立刻前来治疗。一屋子人尽心尽力熬到后半夜,婴儿的病情才稳定下来。
姜嬷嬷脸色惨白,心上的痛稍稍缓解:“多谢皇后娘娘,多谢孙大人。”
姜氏丈夫战死沙场,忍着悲痛产下的男婴被人强行抢走,还置虚弱的她于死地。产妇运气好活下来,却也跟死了差不多。
正要寻死之际,姜氏稀里糊涂被召进皇宫,喂养的“小王爷”掌心和她亲儿同样胎记。
母子间的感应,她认定失而复得,经不起第二次丧子之痛。姜嬷嬷不会忘记恩人,愿豁出性命报答。
伊元默抬手挡住女人含泪的跪拜,【不必。嬷嬷真情待小王爷,他会安全成长。】
小皇后年少端正,温柔善良。在吃人的皇宫里,如一道皎皎明月照亮姜嬷嬷无望的心。
年轻女人感激涕零的模样,凌酩恍惚看透伊元默怜悯的一面。可惜,先皇后没那么幸运。凌酩在心中询问:“系统,人和人之间有区别吗?”
伊元默平静回望,美丽眼眸里不含一丝情感:【没有。】
同样渺小吗?凌酩呼吸发冷,忽然恐惧继续做任务。哪天他会不会变得系统般没有感情,不折手段?
“伊元默大人,我不想再听您的了!”凌酩攥紧拳头,浑身发.抖而不自知。今后,他要遵从本心行动。
意料之外,伊元默嘴角轻勾,黑眸闪动光辉。旁人看痴了,期盼他笑得再久一点。
那是不曾见到过的鲜活,极为动人。凌酩留恋不舍,一时冲动。只要系统开口,他什么都同意。
【任务失败,宿主再也不能回家。请慎重考虑。】
一盆冷水浇的人透心凉,没有犹豫挽留,选择权大方交给凌酩。
宿主的灵魂犹如浮萍游荡,迷失在万千世界,找不到回归的方向。失去系统,凌酩一无所有。残酷现实嘲讽他天真的挣.扎。
……
【陛下还没睡,在等我?】伊元默一进寝殿瞧见,暴君懒散独坐桌前。
封伋无聊摆弄皇后白日自弈的棋子,一听这话就炸了:“自作多情,哪只眼睛看见孤等你?”
隔间换好衣裳,伊元默立在少年皇帝跟前。他面无表情,轻轻眨眼:【这两只。】
近在咫尺,“少女”澄净美目映着暴君僵硬的脸。封伋抿唇转头,浑身带刺的他罕见不反驳。
伊元默坐在少年皇帝对面:【陛下见过那孩子?】
封伋想自己是疯了,居然觉得小皇后有趣可人。
“不必看。”暴君目光闪烁,漫不经心,“皇宫受诅咒之人,孤是最后一位。”
【怎么会…】伊元默故作不知,先皇后入宫前怀有身孕,封氏一族的确只剩下暴君。
封伋不屑于解释,对小皇后多了点耐心。他面带微笑,说出的话血腥残忍,“我和父皇、兄弟见彼此,皆是面目可憎,呼吸都难以忍受。封氏皇族天生渴望折磨,杀死流着相同血脉的人。皇后害不害怕?”
父皇驾崩那晚,封伋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不出意外,延续百年的诅咒将在他这彻底终止。
伊元默经历恐怖黑暗的世界数不胜数,这次任务最后将成为一段不起眼的记录。他摇摇头,坦然自若:【不。】
封伋畅快失笑,握住一把白玉棋子:“也是,你天不怕地不怕。”小皇后和别人很不一样,清冷宁静的气质,平稳他生来狂躁失控的杀意。
暴君看腻了外人厌恶又恐惧的眼神,欺负“小姑娘”比杀人更有意思。
【没有了诅咒,陛下开心吗?】伊元默提出不着边际的问题。
封伋愣住,表情空白。从没人在意暴君的心情,完全陌生的场景,他迟迟无法开口。红袍少年攥紧手心又摊开,棋子碾碎成齑粉:“好奇心太重,容易死人的。”
空气寂静的可怕,封伋起身拍拍手,“三日后整军待发,皇后记得信守承诺。否则,孤不能保证了。”
伊元默毫不犹豫拉过少年皇帝的手,一笔一划在掌心上写道:【皇后不能离宫,请陛下为我保密。】
柔软的触感犹如划在封伋心上,温顺优雅。暴君僵住手指发麻,不由得相信密探回报——凌府上下独宠爱五小姐。如果他是凌酩,也想奉上世上最好的珍宝,哄“小姑娘”一笑。
大颐天子嗜杀好战,又一次御驾亲征。帝都百姓欢欣雀跃,送走要命的煞神,诸侯国叛乱终该结束了。
疯批陛下精力旺盛,总是在远征军队最前方,丝毫不管后面队伍的死活。当然,无人敢主动靠近行走的阎罗王。
这回很不同,封伋骑黑色骏马跟一架辇车同行,时不时开怀说话。四周重重精英护卫,昭示马车主人的身份极为尊贵。
人们暗暗好奇,没人性的暴君对谁如此优礼相待?
停车休整时帘子拉起,所有人视线瞥了过去。车下暴君眼眸猩红,自带混沌阴森的杀戮之气弥漫。
万里无云,车上温润如玉的少年郎白衣胜雪,周身散发淡淡的光泽。如一道清风温柔吹拂,驱散了众人赶路的疲惫和积压的惧怕。
【我要骑马。】换回男子衣裳的伊元默,干脆要求。
封伋盯着“女扮男装”的小皇后挪不开眼睛,断然回绝:“不行。”
第95章 叛逃者番外:被捕获的系统 替嫁5(b……
出宫前, 伊元默有一个条件:隐藏皇后的身份。在外男装示人,方便行走。
“随你。”暴君无所谓的态度,却从挑选常服开始尽显霸道本色。
太监衣、侍卫服?
暴君一脸嫌弃:“又糙又丑, 配不上皇后。”
万恶的皇权!侍卫长凌酩扎心, 又不得不认同。系统大人贵气外表,粗衣麻布太浪费了。
封伋自说自话,“宣主衣局, 孤亲自选。”小皇后养尊处优,娇嫩皮肤一碰就红,怎能穿破烂布料?
【小事一桩,不劳烦陛下。】伊元默预感不妙, 暴君不是贴心的风格,一时兴起又要闹出多少幺蛾子。
“皇后等着就是。”封伋为所欲为惯了, 命宫中绣娘连夜赶制新衣。少年皇帝对打扮游戏起兴致, 愣是整出两大箱衣裳配饰。
箱子里花里胡哨的样式,伊元默看都不看一眼。他解下华美繁复的头簪、衣裙, 简易束了男子发髻。
屏风后走出的少年唇红齿白, 身着长袍精致暗纹,一眼名门翩翩贵公子。
封伋稀罕看了好几眼,轻拍少年郎头顶哈哈大笑:“哪家的小公子迷路跑到宫里啦?简直和高傲的皇后同一模子印出来。”
暴君假模假式比一比胸.前,摇头叹息, “偏偏,身形娇小点。”
到现在, 封伋还不知他的皇后是假的。伊元默平生第一次想翻白眼,符合人设还被挑衅:【我会长高。】
“不如垫鞋子快些。”封伋摸下巴灵机一动,神情极为得意。
伊元默:……
当夜,一沓厚厚的鞋垫子在皇宫凭空消失。系统大人盯着封伋沉睡的侧脸, 冷静调整身高增长速度。
暴君喜欢高是吧?
伊元默满足他。
第三日天子亲征,率兵十万。伊元默回绝指定的宫女服侍,以谋士名义随军出发。
枝头金黄叶子随风摇曳,一架富丽宝气的马车立在宫门前长廊。伊元默面不改色,语气怀疑:【我们去郊游么?】
封伋一身玄色战袍,大红披风潇洒飘扬:“不然呢,堂堂皇后抛头露面?”
两个幼稚鬼的斗嘴从未停止,伊元默毫不客气说出在场贴身护卫的心声:【托陛下的福,堂堂皇后能上战场,有何不可?】
“不一样!”暴君一把抱起伊元默上马车,动作轻柔放在坐垫。封伋恼火挑眉,嘴里振振有词,“安心呆着,孤不会让人碰你一根头发丝。”
马车内空间宽敞,萦绕清爽香气。绸缎垫子奢侈舒适,茶桌上甘甜的热茶零嘴、平日看的书籍一应俱全。伊元默注视暴君张扬离开的背影,搞不懂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系统轻松分析万千世界的数据,唯独看不穿复杂的人心。何况一位随心所欲的疯子。
不影响剧情前提下,伊元默包容暴君的恣意。但行军速度太慢,封伋还有闲情逸致招惹他,倒真像秋日旅游。
停留驿站,伊元默忍无可忍要求骑马。
战事告急,前线城池损失惨烈,封伋对军情中惊人的死伤数字毫无触动。在众多鬼怪疯狂折磨下长大,少年的认知早已扭曲残忍:凡人生来走向灭亡,弱者死的更快一些而已。
伊元默希望尽早结束叛乱,保留百姓有生力量,利于将来新的王朝建立。
封伋是一把失控利刃,恐怖的强大与危险。伊元默只能恰当发挥作用,释放暴君邪恶嗜.血的破坏欲,减少无辜的人受害。
不出所料,封伋霸道反对,口吻戏谑:“小少爷,你骑过马么?”弱不禁风的身子,不小心跌下来怎么办?
【不曾,我试试。】伊元默忽然跳下高大的马车,顿时收获一众紧张的注目。
“皇…”后!封伋心重重一跳,脑海闪过伊元默摔断小胳膊小腿的画面。眼看白衣少年郎稳稳落地,暴君凝眉憋出两个字,“鲁莽。”
伊元默眼眸清澈明亮,根本不知畏惧:【嗯?】
少年皇帝胸口一边异样又痛又痒,猛地拔剑直指驾车的马夫,“看不好小公子,项上人头留着也没用。”
剑气如实质凌厉,马夫脖颈溢出血丝,后知后觉刺痛。他双腿发.抖,慌乱跪地,“饶命!陛下饶命——”
【陛下,是我擅自下车。】伊元默摁住暴君手腕,不解他的火气如此之大,【要罚就罚我吧。】
犹如火上浇油,封伋红眸更加凶恶,咬牙切齿:“别急,轮到你了。”
暴君强势拉着不长记性的伊元默,一路到御.用坐骑前,“这么想骑马。驯服玄风,它就归你。”
【陛下当真?】
“少废话,还是你怕了?”
遮天蔽日,阴风阵阵。黑色烈马高雅健壮,鬃毛飘逸浓密。
在场人表情呆滞,内心哀嚎:不可,陛下万万不可啊——
军中盛传:玄风的风,是疯掉的疯。
天之骄马桀骜不驯,性子狂傲的没边,发脾气一脚将人踹上西天。日行千里,作战英勇,铁蹄下践踏伤亡的敌人不计其数。
世上驾驭得了这匹疯马的强者,只有同样狂妄暴戾的封伋。
血泪教训:普通人碰到暴君的宝马死定了!
【得问它愿不愿意?】伊元默摇头,安静靠近马头,所有人心提到嗓子眼。封伋甩开试图阻拦的侍卫长,只当小皇后虚张声势。
少年皇帝握紧剑柄,冷笑道:“玄风脾性暴烈,小瞧了它会死人的。”
【明白。】不用说,伊元默眨眼间收集玄风劣迹斑斑的信息,包括它隐秘喜好。
配合暴君的警告,骏马玄风趾高气昂,居高临下冲伊元默打了个响鼻:直视我,小子。
白衣少年身后,封伋神情冷峻拔出宝剑,寒光一闪杀气腾腾。威武黑马倏地耳朵摇动向背,烦躁甩甩尾巴,主人第一次压制它恐吓人类。
小少爷眼神冷淡伸手,不同于别人的讨好、恐惧,笔直纤细的腰肢仿佛一踩就碎。
玄风前蹄蠢蠢欲动刨地,骨子里全是坏心眼:如果它往前跳起来,少年会露.出什么样精彩的表情?
“玄风!”封伋看出烈马伤人的苗头,果断扯住缰绳。他想给伊元默一个教训,自己却先乱了阵脚,“你驾驭不了,离远一点。”
【陛下,我还没试呢。】伊元默忽略反复无常的暴君,指尖停在黑马鼻子前。他的眼底流动绮丽蓝光,从容商量道,【玄风,带我一程。作为回报,我送你一个伙伴。】
玄风可不好收买,但它不讨厌少年郎清清凉凉味道,好似白雪初融、山间流动的溪水。
【毛茸茸、小小只的狸猫。】伊元默看到烈马的耳朵朝前,凶恶气势卸了一半。他轻轻抚摸玄风的鼻梁、脖颈,【你喜欢吧?】
玄风从小天赋异禀又不服管教,养马人动辄打骂,不给吃食,常用鞭子抽得鲜血淋漓。它没有因为挨打、饿肚子低头,对每个接近的人充满敌意。
天寒地冻的雪夜,玄风踹倒拿刀的养马人,逃到一座荒芜的院子。屋檐之下,黑马遇见一只流浪小狸猫,大摇大摆跳到它背上取暖。
第二天,毛绒的小猫围着玄风走一圈,小脑袋蹭着马腿,摇着长尾巴出门再也没回来。
后来,玄风在山间游荡,机缘巧合被鬼气森森的封伋暴力降服。住不漏雨的马棚,吃上好的新鲜草料,驰骋沙场锐不可当…
那次相遇它本忘了一干二净,却因少年郎的话小小心动。一只属于它的小猫咪,好像也不错。
万众瞩目下,伊元默牵过暴君手里的缰绳,利落踩上马镫,挺直平稳坐在烈马之上。一身反骨的玄风温顺得不可思议,昂首挺胸绕着驿站行走、奔腾。
旁观者惊叹不已,没文化的凌酩只蹦出五个字:我靠,太帅了。
逆着光线,归来的白衣少年意气风发,身姿格外洒脱动人。伊元默目光慵懒沉静,发带迎风飘扬:【何时出发?】
“怦怦…怦怦…”封伋心跳微快,棋逢对手的兴奋感:“你不是头一回骑马吧。”
伊元默拉仇恨而不自知:【确实第一次,很难吗?】
“哈,算你厉害。”暴君怒其不争拍拍玄风脖子,“废物,两句话把你拉拢了?”当初他折腾一个时辰,跑上百里地才制服这匹恶马。
黑色骏马眨眨大眼睛,一脸无辜:举着剑不准踩人的是你。真听话了,你又不开心。
好难搞的主人啊。
封伋没读出玄风的怨念,一高兴飞身上马。他嚣张坐在伊元默后方,轻踢马侧往前走:“由小公子开路了。”
两人同乘一匹马赶路?
【陛下,玄风归我所有。多一个人,它太辛苦。】
黑色烈马傲气喷鼻,你轻得羽毛似的,来十个都不怕。
“它要嫌累,早把孤甩下去。”暴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四方热烈的视线落在怀中人脸上。封伋一个不爽,大红披风遮住伊元默。他拉动缰绳,笑着环顾周围尤其渗人,“还看?双眼挖了。”
卫兵们眼睛剧痛低头,再不敢有丁点好奇心。
披风衬得伊元默面庞红润稚气,一本正经:【陛下既然厌烦,不如早点回宫。】
封伋笑的胸腔微微震动,下颌抵着少年发顶:“好啊,小少爷太闹腾,痛快灭了叛军完事。”
暴君说到做到,领着五百精锐夜袭敌营的秘密老巢。敌军首领大将当众斩首,按照职权一级级往下屠,激烈反抗的官员杀了悬挂城门。三十万大军五日内投降,失守的城池全数收回。
颐军连连胜战,士气大振。班师回朝,封伋碰到叛军的刺客。明明一伙残兵败将,却聪颖狡猾,设下陷阱以一敌百。
暴君提剑出马,刺瞎领头男人单一只眼,将他踩在脚下:“你任何官职?徐军败了,还拼什么拼?为孤效命,可享荣华富贵。”
“我乃徐军伙夫。”同僚皆被杀死、擒获,复仇已然无望。半张脸是血黑衣男人姜威忠动弹不得,铁骨铮铮,“大颐暴政,我宁死不屈!”
“那孤只好成全你了。”封伋兴致缺缺,劝降没几分诚心,多的是人才想反他。
【陛下,】伊元默拨开人群,俯视地上的男子,【一死了之太简单,可否交给我玩玩?】
暴君狐疑审视白衣少年,伊元默神色淡然,好像单纯新奇。
“好啊,你想怎么玩都行。”封伋恶劣笑笑,他收起带血长剑,无情下令,“挑断他手筋脚筋,关进铁笼。”
姜威忠闷哼几声,失血过多晕死过去。伊元默抿直唇线,撇开视线:这人不死就行。
凌酩看人间恶魔的眼神,知晓噩梦不会轻易停止。
回帝都途中,半夜伊元默假做询问,治好姜威忠。他调走看守,打开笼子:【走吧。】
年轻男子眼上有一道疤,他戒心深重:“大颐走狗,为何救我?”
伊元默念出男人的身世:【姜威忠,年二十五,父母早亡。曾是大颐小将,揭发军中贪.污,却被信任的上级背刺灭口。你重伤坠崖,军中报为战死。发妻姜氏心地善良,孕有一子。你不该死在这,家人等你回去…】
姜威忠眼睛赤红,肝肠寸断:“你是谁?我的妻儿不在了!”他千里迢迢回到家乡,却只见一座墓碑。
邻里说,他的孩子刚出生被偷走,发妻心碎跳河,尸身都找不到。
报官无果,反受黑衣人追杀。姜威忠恨极了,闯进上司的府邸复仇,杀遍人贩子的老窝,寻不回他可怜的亲儿。
后投入徐军,誓必推翻烂透的大颐王朝。可暴君正如传闻的恶鬼附身、战无不胜,轻而易举击溃起义大军。
姜威忠丧失求生意志,死也不想被大颐人玩弄:“再说一个字,我杀了你!”
【你的妻儿还活着。】伊元默拿出姜嬷嬷的亲笔信和一块玉佩,预言未来,【待你踏平大颐皇宫之日,是姜家三口重聚之时。】
……
“你去哪了?”封伋坐在桌前,百无聊赖翻开折子。
伊元默脚步一顿,若无其事:【放走那名伙夫,天亮再抓回来。】
“有意思。”封伋喜欢看人绝望痛哭,“不过夜里天冷,不用你亲自去。”
暴君的关心,听着古怪。伊元默坐在封伋身边,【陛下在看什么?】
处理降军的折子送到桌前,亲信第一建议:坑杀之。
伊元默垂眸:【陛下同意了?几十万人种种地,也有不少粮食。】
“咬主人的狗,没那么容易安分。”封伋兴味眯了眯眼,满是杀意。他提笔写下“准”字,“当务之急,收拾通敌叛徒。”
浑身染血的青年被卫兵架进来,他慢吞吞抬头又无力垂下。
伊元默看向兴致盎然的暴君,嗓音冰冷:“陛下?”
“皇后很意外吧?孤也是。”封伋表情浮夸,扯着伊元默的腰坐进他怀里,“侍卫长趁夜刺杀叁将军,放走俘虏,罪大恶极啊。”
系统有意放松对宿主的监视,凌酩一下子玩了个大的。伊元默心平气和问青年:【你想做什么?】
凌酩严刑拷问下说不出话,还好能在脑中回答:“叁将军贪污受贿,苛待士兵,还想虐杀三十万降兵。这种人不能活。”
叁将军是奸臣典范,无恶不作害人无数。这条胖蛀虫侵蚀摇摇欲坠的大颐皇朝,进一步腐烂、崩溃。
剧情里,叁将军死在大颐灭亡前夕。系统准则,不会允许叁将军出事。凌酩别无他法,只能先斩后奏。
融入小说世界久了,他不知不觉对纸上人物产生慈悲之心。遗憾的是,凌酩失手被擒到伊元默面前,丢脸得抬不起头。
【陛下,是我让凌侍卫做的。】
伊元默轻飘飘开口,迎上封伋震怒的目光。
第96章 叛逃者番外:被捕获的系统 替嫁6(b……
秋夜, 驿站灯火明明灭灭,过堂凉风沉闷呜咽,压得人喘不过气。
凌酩双臂捆绑, 犹如尸体跪在地上, 闻言呼吸一颤。系统大人为什么撒谎?
他挣.扎扬起头,喉咙挤出嘶哑的嗓音:“不…”是我自作主张。
一方案桌后,暴君旁若无人抱着伊元默, 游刃有余看戏的笑容消失。
“你让他做的。骗谁呢?”封伋强行掰过怀中人小脸,猩红眸子阴鸷冰冷,“小少爷,仗着孤宠你, 无法无天了是吧。”
伊元默表情微微困惑:宠…有么?
算了,不重要。
【陛下, 我所言千真万确。】伊元默不退反进, 轻轻撞了下暴君额头,【送我玩的伙夫曾是大颐军一员, 他坦言叁将军和手底下官员虚报兵数, 贪污军饷,克扣残害不少士兵。恰巧查出俘虏的饭菜有毒,怀疑有人想永远掩盖这个秘密。】
少年郎双眸黑白分明,蛊惑人心, 【此番连连败仗,怕是同一缘由。我故意放走伙夫, 派侍卫长前去试探叁将军…】
暴君抬手抵住伊元默眉间,笑里藏刀,“当真危险,你为何不跟孤说?”
【没用, 陛下不信我。】伊元默理直气壮,看不出一丝心虚,【现在也是。】
封伋语塞,确实他天生多疑。然而暴君双标得很,恼羞成怒,“无论如何,你不得对孤有丝毫隐瞒!”
【明白。】伊元默漫不经心点头,他冷淡视线扫过地上的血人,语气笃定,【兄长这样回来,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
“呵,误会。”封伋大摇大摆走到犯人面前,兴致盎然,“提刑官回禀,侍卫长一个字都不肯透露吶。”
凌酩脑海中和系统大人对剧本,颤颤巍巍喊冤:“陛下,并非…我不说,是说不了啊。他们一上来…把我往死里打!”
提刑官和叁将军一伙的,奔着“以绝后患”目的滥用酷刑。该说不说【宿主保命】buff加持太给力,轮到旁人早死了八百次,凌酩依旧坚强活着。
“咳咳,”凌侍卫长求生欲大爆发,委屈又可怜,“叁将军发现我得到伙夫口供,意图行贿不成,便杀人灭口。属下刚一还手,叁将军大声嚷嚷着我通敌刺杀他。”
凌酩拼上两辈子的演技,声泪俱下,“求,求陛下明查!”
伊元默适时开口:【是非功过,可请他们当面对质。】
屋外轰隆雷鸣响起,狂风扇动门窗。暴君深深注视白衣少年,神色阴沉:“叁将军人呢?”
门外手下回应:“陛下,叁将军身受重伤,正在医治。”
“断气了?没死就拖过来。”
封伋转头一笑,阴测测如恶鬼,“还是孤亲自找他?”
众人脊背生寒,暴君手段毒辣,等他上门恐怕生不如死。
叁将军贪生怕死,也不得不顶着包扎的伤口拜见少年天子。面对凌酩倒打一耙,叁将军血快呕.出来了,“陛下,臣是被陷害的!万不可听信小人一面之词。”
凌侍卫仅凭一份“已死之人”的供词示好,还问他后不后悔害死那么多士兵、百姓?出卖亲爹的不孝之徒,难道不懂一将功成万骨枯?
叁将军本就防备暴君的身边人,年轻人没藏住不屑的眼神,信了他才有鬼。万万没想到,侍卫长胆大包天偷袭他。
几十年官场腥风血雨,勾心斗角的直觉助叁将军躲过背后致命一击。可惜提刑官没能彻底要了侍卫长的命,还惹来暴君的兴师问罪。
诅咒的皇室血脉唯有死在至亲手中,当今皇帝是外人杀不死的活阎王,时时刻刻夺人性命。
叁将军心底郁闷,又气又怕,“凌酩投敌卖国,当众刺杀臣。要不是先皇护佑,臣差点见不到陛下了。”
“安静。”暴君被哭嚎的脑壳疼,他握住叁将军布条裹住的肩头,一点点施力直至指下溢出鲜红。封伋面上带笑,压迫感十足,“孤最讨厌被愚弄。你老实回答,有没有背着孤中饱私囊?”
叁将军额头冒汗,唇色发白,恐惧超越了疼痛:“臣之忠心天地可鉴!哪怕陛下一时被小人蒙蔽,在外十万大军也不同意啊。”
一众兵将在门外高呼:“叁将军忠心天地可鉴,属下以性命担保。”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了。叁将军兵权在握,公开惩治他要冒着军心不稳,甚至全军反叛的风险。
暴君发疯,也不至于自毁长城。伊元默扯上叁将军,仅仅搅乱这场浑水。他走到封伋身侧,不卑不亢:【将军大人是挟兵权威吓陛下了?】
“臣绝无此意!”挺着将军肚的中年武将矢口否认,却满眼写着你奈我何?
“这位小公子姓凌吧。”叁将军矛头对准白衣小少年,冷哼一声,“恕本将直言,凌氏前朝谋反,今日死性不改,当初全族就该斩草除根!”
凌酩气得浑身发颤,咬牙切齿:“你个贪官酷吏,血口喷人。别借题发挥,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没轮到你说话。”暴君眯了眯眼,命人堵住侍卫长的嘴。他面色分不出喜怒,整洁白帕擦手,“孤的皇后正是凌氏之女。”
叁将军会错意,笑呵呵献殷勤,“臣夫人众多经验丰富,后宅不可独宠一女子,以防妻妾不知天高地厚。名门闺秀美则美矣,不懂柔情蜜意。陛下贵为天子,大颐美女如云,任凭挑选。”
世上哪有男子不沉醉美.色。传令兵远远瞧见,暴君和一俊俏小白脸举止亲密,分明是想念温柔乡。
封伋扔掉帕子,揶揄白衣少年:“小少爷是皇后亲戚,若她听了感想如何?”
伊元默佩服他们转移话题的能力,暗中治愈宿主避免.流干血:【皇后不会在意…】
暴君弯起红眸,狠厉毕现:“…嗯?”
【那是不可能的。】封伋表情数据分析,杀心达到百分九十的危险值。伊元默话锋一转,缺乏诚心念幼稚台词,【陛下的暴脾气也就皇后受得了,无需祸害其他良家子。】
封伋病得不轻,主人般姿态。傲气小狗撒娇争宠,正好满足他古怪的恶趣味。一句话立马顺毛,诡谲的杀气歇了。少年皇帝笑容里带着一丝得意,口是心非:“小皇后才不会像你这般无礼。”
叁将军心怀不满:哼,区区男子争风吃醋。长的好看也不能生儿育女,狗皇帝玩玩就丢。中年武将大风雷霆,大步走向厅中碍眼的凌酩,“对陛下出言不逊,这个乱臣贼子教你的吧?”
伊元默挡在侍卫长面前,却被庞大身躯一把撞开。树立体弱多病的人设,他顺着力道踉跄后退,腰侧碰上硬实柱子:“…唔。”
矜贵少年郎青丝微乱,吃痛微蹙眉头,对突如其来的恶意感到发懵。
侍卫们于心不忍,叁将军五大三粗,动作太过野蛮。小皇后那么柔弱,遭到无妄之灾。
封伋目光落在伊元默脸上,身体抢先暴起冲向叁将军。
伊元默若有所觉转头,只有系统和宿主听见的警报声急促而响亮。
暗夜迷蒙,暴君红眸似野兽凶狠疯狂。
【陛下不要!】
中年武将瞳孔骤缩,胖脸上闪过细长的白光。他挥刀抵抗却不见刀,低头一看肩膀空荡荡,血流如注。
“啊——”断臂的剧痛炸开,叁将军眼前发黑,痛苦惨叫。
巨大雷声震响天地,封伋持着带血的长剑,挺拔身影如深渊恶鬼:“孤…准你碰她了?”
叁将军脑海一片空白,只闪过一个字:“逃!”他绝对敌不过暴虐的君王。
刹那间,世界本源的气韵凝滞,再度流动时微妙异常。千百年牢固的剧情堡垒城墙,出现一条鲜明的裂痕。
暴君音质瘆人夺魂,悬赏令穿透整座驿站:“谁奉上叁将军人头,孤赐他将军之位。”
瓢泼大雨伴随闪电降临,一场大战如同暴君的犯病,毫无预兆爆发。油灯掀翻,叁将军推别人当挡箭牌仓皇而逃,暴君领着禁卫军在后一路追杀。
伊元默将宿主拉出驿站,一顶透明盾笼罩两人。他提起凌酩后领,脸庞转向战场:【宿主,这是你想要的?】
“为,为什么会这样?”凌酩吓呆,暴君杀疯了。嗜血的人形兵器冷血无情,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一直以来的马赛克消失,道道闪电之间禁卫军和叁将军亲信不分敌我,血淋淋的画面清晰展示。
伤痕累累的宿主一阵干呕,不知所措:“对不起,我不想叁将军为非作歹,还对您赶尽杀绝。”
剧情里,叁将军野心勃勃,害死小皇后从而推自己女儿入宫。凌酩等不到新朝建立,他想从此刻修正变.态的小说剧情。
事实证明,系统保护的宿主太天真,除掉一个坏人想的过于简单。他从未真正杀生,第一次对叁将军失手,竟然引发意外的杀戮。
伊元默不在意凌酩的愧疚:【固定剧情改变,任何事可能发生,甚至糟糕透顶。宿主下次反抗,起码做好万全准备。】
在强大的系统大人面前,凌酩渺小的不值一提:“我怎么做才能阻止这一切?”
【在这不要动,它归你了。】
一个圆形物体丢到凌酩脚下,他看一眼死不瞑目的叁将军,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伊元默起身穿过人群,完美躲过刀光剑影。世界意识已经注意到他,排斥外来者的存在。
空气中弥漫新雪的气息,厮杀的士兵们仿佛坠入深沉梦境,行动缓慢一一倒下。
【陛下。】
嘈杂黑暗世界透进月光,杀红眼的暴君逐渐清明,狰狞大笑的鬼魅迎风而散。
驿站死一般寂静,雨水冲刷浓烈的血腥味。少年郎墨发淋湿,脸色苍白倚在门边,衣角漫延的赤红好似鲜血。
封伋心抽痛一下,失控丢下剑。回过神他紧紧抱住伊元默,好久才沙哑出声:“你受伤了?谁干的!”
【不是我的血。】伊元默摇头,拉住暴君的手臂,【陛下为何杀人?叁将军已死,停下吧。】
叁将军把他当傻子戏弄,难道不该死吗?封伋眼神空洞,莫名吐露从未想过的话,“孤很生气,你为了维护凌酩,连命都不要。”
伊元默:……
打死系统推导不出的理由,封伋不愧十足的疯子。
第97章 叛逃者番外:被捕获的系统 替嫁7(b……
雨夜朦胧微凉, 驿站内外横倒一片生死未知的士兵,青石台阶不断淌下淡红流水。
屋檐之下,系统创造与世隔绝的小空间, 暂时迷惑天道耳目。
伊元默被迫坐在暴君滚烫血腥的怀里, 浅蓝眸光妖异剔透:【陛下生我的气了?】
乌云遮蔽月亮,不知哪来一片清光。封伋眼里唯有小少年湿润面庞,莹白得几乎透明。他红眸呆怔, 抓住伊元默的手摁上胸膛,“对,孤一看到你,这儿难受。”
伊元默指尖微动, 扫描少年身体功能一切如常。
怪物也会心里不舒服吗?
封伋生来只知破坏、杀.戮,不懂排解陌生的感觉。小小人儿一举一动牵动视线, 着实非常讨厌。不在眼前, 又觉得空荡荡。
“孤是不是…病了?”从不示弱的暴君神色迷惘,低声诉说。
有病去治。
伊元默当然不会这么说, 暴君身体强悍非人, 出招凌厉无情,从不防守。战场上少年皇帝狂妄孤身作战,几次重伤濒死地府不收,宫廷御医没有用武之地。
【非也, 厌烦我的人多了去,陛下只是其中一位。】伊元默平静开导他。
世间万物, 封伋皆无好感。纵然伊元默通情达理,那淡然的语气犹为可恶。
暴君拧眉轻摸少年郎脑袋,捏他的小脸蛋凶巴巴道:“除了孤,谁能不喜你? ”
暴君抓重点的角度清奇。趁他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 伊元默眼底蓝意加深,轻柔暗示:【叁将军今日不该死,边关还需他坐镇。】
封伋眼神恍惚,语调轻蔑:“死就死了,有他才后患无穷。”
伊元默讶异歪头,看似不在意,暴君比谁都通透,区别于想不想管?
淅沥雨声飘渺远去,小少年稚气的低语迷惑神智:【陛下一言九鼎,钦点谁,谁是叁将军。】
重要的不是那人,而是“叁将军”的名号。偷梁换柱当朝将军何其疯狂大胆,偏偏从小皇后口中说出,简单如优雅翻过一页书。
封伋在黑暗中沉浮,意识细微动摇,鬼使神差看向少年郎身后。得到了叁将军首级的凌酩狼狈不堪,又运气极佳。
“好。”暴君顺从点头。如果是你想要的……
伊元默正欣慰封伋的配合,他深邃目光执拗落在自己身上。
【怎么了?】
暴君生疏小心碰少年郎后腰,神色自若:“孤看看有没受伤?”
叁将军不知死活一推,小皇后猛地撞上柱子。封伋乐于变着花样欺负小皇后,却不准旁人在“她”身上留下伤痕。封伋暴怒得想立刻杀死叁将军,大意小皇后离开视野,竟带着一袭血衣回来。
伊元默无可奈何:【我没事啊。】
封伋不信,心中冒出陌生的念头:小皇后性子坚如磐石,身子却那般脆弱。原来没有他降罪,小姑娘同样随时会死。少年皇帝抿直唇线,异常的尖锐刺痛皮肤,一寸寸钻入心脏,止不住的寒凉。
暴君一刻也等不及,强势逼近低哑道:“快。”诅咒的怪物被本不该拥有的情感左右,固执的过分。
伊元默困在封伋双臂之间,几乎以为他脱离催眠,故意戏弄。每日盖着棉被纯聊天,两人并不像真正的少年夫妻。暴君未曾碰过他衣裳下皮肤,完全没可能发现真实性别。
此刻,伊元默脊背微微发麻,第一次感到危机。封伋一心一意亲眼确认他的伤势,忽略了场景多么不合时宜。
【陛下,】强行改变意愿,有惊动本人意识的风险。伊元默摁住暴君“轻浮”解衣的双手,憋气耳根泛起极淡的嫣红,【等医官来吧。】
封伋眨眨眼,紧张捧住少年郎面庞:“你脸烧的好红,伤势很重?”
伪装被误解,挑衅系统的专业性。伊元默眼睫轻颤,一丝不苟:【是,是害羞啊。】
“…噗。”封伋恍然停顿,捂住脸笑个不停,连带怀中少年郎的纤细身躯震动。
深度催眠氛围打破了,没有明显后遗症。莫名的,伊元默想胖揍暴君一顿。
“孤的皇后,用不着羞涩。”封伋嘴上这么说,表情极为满意。暴君一时开怀伊元默神态别样的可爱,忽略了小少年呼吸微弱,体温异样冰凉。
……
暴君喜怒无常,一旦大开杀戒无人生还。系统大人幻术神通广大,混战伤亡人数降到最低。
最惨的受害者是叁将军,丢掉小命,整个人生让后来者取而代之。不过他罪有应得,一死了之反而便宜。
醒来后凌酩没想到,暴君指定新的“叁将军”是自己。
远离人群,假装重伤的侍卫长一个人在屋子里发疯:“系统,我…我做不到。”他没有自信,顶替一名罪恶多端的大将军不被发现。
【宿主和陛下说。】脑海里冰冷回答让人心碎。
“拒绝暴君,简直找死啊。”凌酩惶恐不安,满腹委屈,“系统大人一定要我去?”
【是。】
“有没别的办法…”
伊元默打断青年天真的幻想:【宿主惹的祸,要别人负责吗?】
“唔,这是惩罚吧。”凌酩羞愧低头,卑微请求,“系统像以前一样帮我适应吗?”
【宿主停止联络系统,直到您完成叁将军小说剧情。】
“…系统?系统!伊元默大人——”
晴天霹雳,凌酩如失去父母的幼鸟。他哀伤呼唤了一整夜,大脑内再没得到回应。第二日清早,凌酩一接近小皇后马车,暴君的卫兵团冒出来,强行扭送他前往边关。
天子一日不召,“叁将军”不得回帝都。
那一刻,强大的无形保护全面消失。凌酩眼含热泪,陷入崩溃。系统放弃妨碍剧情的他,除非完成惩罚任务。
“呜呜呜我早该知道,系统你不是人,你没有心——”
边关险恶之境,面对一众将领敌意的目光,凌酩顶着叁将军的名号战战兢兢。他每天彻夜难眠,提防随时随地的陷害和暗箭。
凌酩养成古怪的秘密习惯,他心情一起伏,默念系统的名字:伊元默大人,伊元默大人……
一千次,一万次,不知疲倦,隐隐上瘾。
一回晚宴上不小心饮下毒酒,凌酩七窍流血,昏迷不醒。一群士官在帐外事不关己,等格格不入的傀儡将军咽气。
床榻上凌酩疼痛难忍,他一脚踏进阎王殿,迷迷糊糊想干脆死了算了。墙上悬挂的长刀闪闪发光,扫除蒙蔽青年双眼的恐惧,倏然看清一直以来的局势。
叁将军兵权在握,只手遮天。凌酩却浪费绝无仅有的好条件,将自身推向死地。内心深处不甘与愤怒,丝丝缕缕拉扯凌酩的灵魂。
出人意料,天蒙蒙亮,大将军如有神助苏醒,炯炯有神望向窗外南方天空。
凌酩笑容令人后背生寒,如痴如狂不知对谁说话:“系统大人,将我带到这个世界,不能不管我啊。”
来自异界的青年死里逃生,笑眼黑的深不见底。他体内燃起熊熊大火,对天发誓变强。
总有一天回到帝都,重新站到伊元默面前。用实力打败系统,让他狠狠后悔对宿主的始乱终弃!
远在皇城,伊元默接收到宿主单方面的决心:……
四年后,大颐王朝小皇后十七岁生辰,举国同庆十日。
民间传闻:红眼皇帝暴虐无道,独沉迷貌若天仙的正妻。
小皇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御赐冬暖夏凉、富丽堂皇的宫殿。金银珠宝,锦衣华服源源不断送进寝宫。为体弱多病的小妻子积德祈福,杀生过多的暴君在王朝扶持兴起了寺庙。
纵然膝下未有皇嗣,年轻气盛的暴君一概否决扩充后宫提议。试图献上美丽女子的臣子们通通被扔出大殿,严重危及身家性命。
这次千秋节,大颐四方官员千方百计送上佳礼。远在致门关的“叁将军”今年连番上奏,请求回皇都述职,为皇后娘娘庆生。
千里迢迢传来的奏折在封伋手中揉成团,一下子利落飞出门外,可见有多么不讨喜。“啧,死性不改。”暴君眯了眯红眸,他想杀凌酩许久,那人每次运气好躲过去。
“叁将军”年年月月,明里暗里送稀世珍宝,递亲笔信给小皇后,皆被暗卫拦下来。若不是皇后亲哥哥,凌酩早被大卸八块。
毁了一天好心情,封伋大步踏进柳云殿,找寝宫主人撒气:“皇后在做什么?你的将军哥哥思念皇都,思念得紧啊。”
伊元默端坐在窗边阅读,长开的容颜侵略性昳丽,一袭红裙清冷疏离:【四年未归家,兄长也该见见亲人。】是时候回来杀青,叁将军暗杀皇后的情节了。
往日小皇后不会理睬封伋有意试探,仿佛一点不关心边境上的凌酩。今日一反常态,暴君脸色微变,夺过伊元默手中书,语气危险:“怎么…你这个好妹妹,一颗心也飞到边关?”
跟严重疑心病的皇帝解释腻了那场误会,他不至于为凌酩牺牲自己性命。伊元默无视暴君阴沉的脸色,不卑不亢四目相对:【不行么?】
今早随意翻开一本书册,其中夹着一张小纸条,上面书写唯独伊元默看得懂的密语——最后一个诅咒任务,必须和系统当面商量。
时光荏苒,凌酩成长飞快,庞大势力枝叶已然深入宫中。半是威胁,半是请求。伊元默不肯见面,凌酩铁了心不走剧情。离任务达成最后一步,伊元默小小纵容宿主也无妨。
“行啊,你得到凌酩偷离边关,前来帝都的消息了?”封伋抖一抖书籍,笑容瘆人感叹,“兄妹两人感情至深啊。不过你们相见的代价,是一死一活。”
“皇后卿卿,你怎么选?”
第98章 叛逃者番外:被捕获的系统 替嫁8(b……
初冬, 薄薄日光映照,偌大皇城微风吹拂一缕寒意。
柳云殿雕梁画栋,阴晴不定的君王又来皇后寝宫找茬。玄衣青年丰神俊朗, 身姿挺拔, 不怒自威的气势吓得人魂不附体。
门外侍卫们一律垂头,麻木放低存在感。暴君每次发疯对皇后雷声大雨点小,落在旁人身上可是掉脑袋的。
也亏暴君想得出来邪恶的主意, 威胁凌氏“兄妹”不得见面,否则必死一人。他大方将选择权交给小皇后,浑然不觉这假设有多残忍。
宫殿气氛非同寻常,伊元默从窗边起身面无表情走向封伋。他眉宇间透着英气, 清冷凛冽亦动人:【我都不选,陛下可满意?】
封伋当然高兴伊元默知难而退, 他说不清自己矛盾的心思。喜欢捉弄眼前人生气, 又不满意因那该死的凌酩。
貌美“女郎”大胆靠近,走动间衣袖轻柔淡香扑面而来, 封伋不禁呼吸微紧。对上伊元默明锐的美目, 暴君心底一刺,整个人焦躁不安。平日他如何招惹,皇后没有这样冷漠过。
伊元默拿走暴君手中书籍,毫不犹豫转身离开。他话中带刺, 刻意曲解封伋的用意:【若想杀我,陛下尽管下令, 不必拐弯抹角累及旁人。】
“什么?”世人避之不及,封伋满不在乎。小皇后一句误解,他难以忍受到极点,“孤不是!”
“是, 最初皇后屡次三番顶嘴,孤恨不得一刀砍了你泄愤。”暴君激动解释,却越描越黑,“后来又想狠狠折磨,让你生不如死。自然,先把病养好,玩弄起来才有意思…”
一时间,闻者伤心,听者落泪:万千宠幸原来是场骗局,狗皇帝太残暴了!
一下就诈出暴君幼稚的自白,莫名好笑。伊元默抿直唇线,不意外封伋本性邪恶,只有一点失望他从未改变。
“不过,不过孤现在没想毁掉唯一的乐趣。明明知道是吓唬,你也从未怕过…”话说一半,封伋歪头审视伊元默冷淡的侧脸,后知后觉,“皇后,生气了?”
在场人内心狂点头:是啊是啊,正常人听到保准崩溃。纵然天天斗嘴,面冷心软的皇后如此生气。真的!第一次。
封伋没意识到自己有错,反而暴跳如雷:“皇后故意的吧?为了别的男子,你跟孤置气?”
伊元默脸色毫无变化,暴君说的没错。他宁愿看乏味的书,也不愿意理睬无理取闹的封伋。
“皇后!”玄衣皇帝一把攥住他手腕,表情凶狠,红眸细微的无措,“为何不看孤?”
伊元默眼皮敛下,直白的抗拒。
他越冷淡,封伋心越慌,口不择言:“好啊,孤马上命人砍下凌酩的头。”
伊元默终于抬眸,清亮如黑珍珠映着暴君俊脸。近在跟前,又似遥远在千里之外:【陛下,连我一同杀了吧。】
“句句顶撞,真不怕孤成全你?”封伋气疯了,快生吞活剥伊元默。
【求之不得。】
暴君随心所欲,无法掌控,总做剧情没有的事情。心血来潮的“宠爱”,四年还不厌倦。伊元默保持体弱人设,尽量不引起天道注意力。世界气韵奇怪偏爱,系统汲取的能量前所未有顺利和巨大。
封伋登基后暴政比命定的平缓,大颐王朝多延续两年也快走到尽头。“小皇后”即将身亡,伊元默希望暴君更讨厌他一些。
“陛,陛下,”贴身宫女颤颤巍巍,硬着头皮开口,“娘娘会疼…”暴君一根指头要人命,柔弱的皇后经不起揉搓。
封伋募地抽手,皇后纤细腕部赫然一圈淡红。“叫御医!”他懊恼不已,气伊元默倔强,又气自己疏忽:“痛为何不说?”
伊元默手掩于长袖之下,他坐回窗边,薄唇微动:【不必,我想一个人呆着。】
封伋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众人惊慌失措,以为今日将血流成河了。下一刻,暴君拂袖而去,痛快得令人害怕,犹如暴风雪前的宁静。
……
三日,暴君未踏足皇后寝宫。
这是极为罕见的。出兵打仗除外,皇帝夜夜留宿。自从两人不欢而散,皇恩一朝冷落,柳云殿人心惶惶。
伊元默生活如常,枕边少了一座不定时的火炉,小小不习惯之外落个清净。他收起系统的能力,以人形生活在这个世界,很多新鲜感受是宿主脑海中时所没有的。
入夜,漆黑静谧,窗外呼呼风声明显。
“皇后娘娘,”蓝衣女官面色复杂,兴奋又为难,“陛下来了。”
伊元默放下茶杯,顺着她身后望去门口一片空荡荡。
年轻女官哭笑不得,指了指天上,“在屋顶。”
【不用管。】伊元默闭眼感知,封伋坐在屋脊上默默喝酒。只要不闹事,随他去。
蓝衣女官欲言又止:“娘娘,还在恼陛下?”
皇后矜贵清冷,不畏惧也不讨好暴君,体恤善待她们这些女官。头一回,“她”完全冷淡漠视一国之君。多少人天真认为暴君修生养性,不再嗜杀,怨恨又羡慕皇后独占君王恩宠。殊不知诅咒之子本性难改,皇后是拴住怪物脖颈的那根细细红绳。
人心易变,当陛下不再喜爱皇后,没有庇护的柳云殿恐怕迎来灭顶之灾……
“下雪了,天寒地冻,陛下只着单衣。”年轻女官抱住胳膊,讨好一笑,“恳请娘娘劝上一两句,陛下会听的。”
冬日第一场雪悄然降临,暗夜里微风无序流转,漫天点点梨花飞舞。
殿门前台阶下一群侍卫忐忑观望,高高屋檐之上湿滑冰冷。大内总管急得团团转,又没本事阻拦。月光幽静,封伋孤身大马金刀地坐着,沉浸在自己世界豪饮。兴致所至,暴君迎雪起身舞剑,挺拔影子潇洒又危险,看的下方的人提心吊胆。他眼神迷醉,忧郁而忿恨:“哼,一醉解千愁?骗子,全都杀了。”
伊元默笔直身形颀长,女官伸直胳膊才勉强遮住头顶的风雪:【不用。】他走在前头,纸伞留给女官。朱色斗篷将伊元默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雌雄莫辨的面庞,他唇间轻呼一口白汽,【陛下,下来。】从不碰酒的人一口气喝几坛子,醉了样子蠢的逗人。
皇后不高的声量淹没在雪风中,暴君敏锐低头,灼灼红眸落在伊元默洁白如玉的下颌。
犹如展翅的黑鹰,封伋眨眼间飞到皇后面前,清冽酒香袭人。他抬手拂去伊元默墨发间雪粒,痴痴地笑,“皇后一个人呆够了没?”
“孤自己很没意思。”暴君像只大狗垂头丧气,真情流露。生来猖狂的怪物,第一次学会看人眼色。伊元默没开口,他不敢登门打扰。疯批闻名的暴君,何曾这般窝囊?
夜深了,伊元默深知醉鬼无法交流,惜字如金:【回吧。】
“好。”两根修长手指夹住斗篷边,暴君似一条醉醺醺的大尾巴,乖顺跟在伊元默身后。
旁人暗暗松了口气,皇后娘娘不施粉黛,漂亮得不可方物。不怪乎天子后宫仅有一人足矣,每日同食同寝似恩爱夫妇。难得皇后不恃宠而骄,也只有“她”驯服得了嗜血残暴的九五至尊。
宫殿内,粉衣宫女端着一碗汤药等候:“娘娘,药熬好了。”
四年前班师回朝,小皇后噩梦缠身,大病小病不断。宫中太医道是先天不足,战场上污浊之气加重心魄虚弱。
封伋请遍大颐内外名医方士,调养小皇后身体。寺庙德高望重的大师祈福念经,扫除王朝征战的怨鬼邪气。和尚忠告减少杀业,暴君大赦三十万战俘。比起伊元默自己,封伋更上心“她”的康健,容不得一点闪失。
封伋身体醉了,自认为头脑清醒,一字一句语气温柔,“皇后,喝药。”
暴君手持长剑,一个眼神杀伤力惊人。“啪啦——”粉衣宫女小腿发软,她往前一个趔趄,失手打翻了药碗。药汁泼出大半,女孩手背烫红,面色惨白快哭出来:“奴婢,奴婢再倒一碗。”
封伋慵懒蹙眉,看死人的眼神:“拖下去。”
带刀侍卫们立至粉衣宫女两侧,她哭着求到伊元默脚边,“陛下恕罪!娘娘救救我!”
【罪不至死。】伊元默扶起泪流满面的少女,态度强硬,【宫中侍女,由我处置。】
封伋故态复萌,恶狠狠嗤笑:“啊,你护着的人真多。”他求都求不到皇后一眼,可恨、可恶。暴君抽出长剑,指向宫女肩头,“太医说按时按量服药,皇后若有一点不适,孤要你五马分尸,柳云殿所有人同罪。”
“奴婢再也不敢了。”粉衣宫女吓坏,感到难逃死劫。
【封伋。】伊元默沉声阻止,将小宫女拉到身后,【你答应过,不在宫中随意杀人。】
直呼皇帝名姓,大逆不道。偏偏暴君红眼染上笑意,只要皇后不再无视他怎么都行。封伋故意神态倨傲,“胆小软弱,伺候不周,就该以死谢罪。怎么,皇后看不过眼?你大可杀了孤。”
强词夺理。伊元默深吸一口气,暴君要是宿主,早被人道毁灭了。
【行。】他抢过暴君手中剑直接丢出窗外,从容对宫女侍卫道,【你们出去,门关上。】
“没有剑,孤也能夺人性命。”皇后突然发作,封伋脸上带着纵容的笑意。他扭头看向侍卫们,嗓音犹如催命符,“滚啊。”
仿若狰狞恶鬼在后面狂追,所有人闪的飞快。宫殿大门严丝合缝关上,他们默默保佑皇后平安无事。
柳云殿内只剩两人,暴君懒洋洋坐在椅子上:“你怎么动手弑君?”封伋对皇后的认知,还停留在初见的小小身板,扳动不了他的大腿。
【弑君?】一息过后,伊元默单脚踩在暴君胸膛上,冷静而强势,【不,我要好好教训陛下。】
第99章 叛逃者番外:被捕获的系统 替嫁9(b……
庄严红墙下灯火摇曳, 漫天飘落的小雪花又轻又凉,静悄悄一.夜染白巍峨的皇宫。
唔,发生了什么?
寻常不能再寻常的一天, 暴君狼狈仰躺在寝殿地上, 眼前发懵闪过十几年癫狂的记忆。
囚牢中圈养受诅咒的小兽,一出世冲天的怨恨熏陶,杀.戮是封伋残忍的本性。没人传授, 不用动脑,他幼年力气惊人,轻易折断三皇兄隔着枕头试图闷死他的双臂。
一个契机,野蛮的怪物对外界生出好奇心。他扯断铁链, 迈出暗无天日的小院。犹如解除了封印,一路血腥踏上权力至高的皇位。
弱者注定任人宰割, 暴君打遍天下无敌手, 传闻中不死之身,剑下亡魂不计数。他唯我独尊, 狂妄无情, 不知失败愁苦滋味。
伊元默出现一刻起,封伋的人生彻底搅乱了。
捧上凤位随意关起的小金丝雀漂亮而矜贵,需得小心娇养。性子傲气格外可恶,逗弄时大胆啄主人的手, 又疼又有趣。
起初想玩一玩杀掉的掌心宠,不知不觉占据封伋全部视野。新鲜惊讶、兴奋愉悦、焦心无措、不甘愤怒, 随之而来各种陌生的情绪。
柳云殿扬长而去那晚,暴君彻夜难眠。
黑漆漆的鬼怪扭曲身形,疯狂嘲笑:“一国之君?胆小鬼!废物!你怎么不去死?四年无限宠爱,抵不过人家一封书信哈哈哈——”
“滚。”封伋头也不回挥剑, 鬼影一劈两半。黑烟重新汇聚成团,放声尖锐大笑。恶鬼的怨气一直盯着暴君,至死方休。
外人眼中,封伋是个随时发狂杀人的疯子。帝王拥有整个王朝,却没有一方寸地欢迎暴君。
严寒冬夜,封伋躲过重重守卫,披着冷风踏进温暖的皇后寝宫,噪杂鬼音阻隔在身后。床榻上伊元默安静合住双眼,看来没有他睡得很好。
封伋无声磨牙,想狠狠咬一口小皇后漂亮的脸蛋。片刻过后,暴君像做错事的大狗子坐在床边,轻轻拉过伊元默修长白净的手。御医细致涂上珍贵药膏,皮肤上一圈掌印淡了许多。
朦胧月光透过菱花窗,封伋轻轻松口气,目光一刻没从伊元默面庞移开。残暴君王令天下人恐惧的红眼,流露一丝疼惜而不自知。
“嗯…”夜色浓郁,伊元默指尖蜷缩。他呼吸微沉,半梦半醒睁开眼。室内空荡荡,徒留一地洁白清辉。
一缕熟悉的气息掠过鼻尖,伊元默无奈沉默,堂堂君王做起偷.窥的小贼。
房梁之上,封伋捂住嘴,心跳加快。他横行霸道惯了,忽然害怕伊元默冷淡的目光。
封伋托住下颌,仰望寂寥的月亮,皇后的气要生多久呢?
往日,他自己被气得跳脚,转头忘了。没人教暴君该哄妻子,也不懂得如何哄?
好烦啊,烦透了!
第二天上朝,暴君毫不掩饰恶劣的心情,谁也不给好脸色看。
“陛下盛宠皇后,予取予求。娘娘享尽荣华富贵,仍旧贪心不足。”
消息灵通的群臣抓住机会大力进谗言,“民间哪有女子敢踩到夫君头上?更何况陛下乃大颐天命。”
“隐居山林三百年的鱼大仙算出妖孽现世,附身大颐国后,迷惑圣心。陛下万万不可纵容妖后祸乱朝纲,危害大颐国运!”
“啧,孤大方让着皇后,免得气坏身子。”封伋光顾着面子嘴硬,后面越听脸越黑。
“哈哈哈——”暴君忽地纵情大笑,红眸睥睨,唤起朝廷上下久违的噩梦,“孤杀千人万人,满朝文武一声不吭。皇后心善仁慈,从未害过一花一草。你们胡编乱造,妄图妖怪之名诬陷于‘她’。真是…找死!”
“来人,捉了那个妖道,千刀万剐。至于妖言惑众者,通通推出午门。”封伋一声令下,几名带头臣子面如死灰,哭嚎着求饶,逃不过当众廷杖致死。
“尸首丢入乱葬岗,不许收殓。”暴君旨意惨无人道,震慑四方。
围观帝后斗嘴四年的御前侍卫总管心思通透,大臣尽情在朝堂上尔虞我诈,互相陷害不折手段。暴君不管不顾,高高在上看戏看得热闹。
官员们个个三妻四妾,误以为男人皆喜新厌旧,唯独犯了最大的禁.忌:绝对不要掺和感情之事。尤其千不该、万不该针对暴君的心尖宠——当朝皇后。
禁.卫军用膳时,换班的侍卫总管偷喝点小酒。他拿着筷子,分析得头头是道:“别看陛下平日喊打喊杀,过过嘴瘾而已。实则呢,对皇后宠爱有加,出兵打仗巴不得放进袖袋里带走。”
同僚新婚不久,声音弱弱地反驳:“真心喜爱多病的发妻,怎会口出恶言,舍得她担惊受怕?”
二里外御书房内,暴君五感敏锐,大不敬的话听到一清二楚。
封伋指尖敲打奏折,莫名心虚:一时兴趣,哪有喜爱?孤动过杀心无数次,只怪小皇后身体太纤弱,碰也不碰不得。
“你不懂。”侍卫总管过来人的语气,深沉浪漫,“别看男人说什么,看他做什么?”指望暴君甜言蜜语,太阳先从西边出来。
天天冒着人头不保的风险,侍卫总管坐到今天位置,心态早已磨砺得非比寻常,“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从普通百姓到豪门贵胄,谁能做得到?欸,咱们陛下做到了!”
小侍卫深以为然,陛下厌恶天下人,手段狠毒臭名昭著,唯独对仙子般皇后很好。稀有药材、昂贵补品不要钱的用。貌似大补过头,皇后个子长得快,颀长挺拔堪比雨后青竹。
暴君情人眼里出西施,天天叫卿卿“小”皇后。他们不语,只是一味惊叹。
“那些大官进献美人,想伸手进后宫想疯了。也不好好思量离开皇后,陛下孤身一人,日子就畅快逍遥?”
另一边,封伋神色迷惘,喃喃自语,“失去皇后,世间何来第二个不怕孤,又有意思的人?”
“打是亲,骂是爱。没准皇后小锤两下陛下的胸膛,天大的气也消了。”
“明摆着呢,度日如年,分开一天都受不了。我们外人操心没用,干了这杯酒,一醉解千愁!”侍卫总管大着胆子把话说完,内心虔诚碎碎念:老天保佑,暴君别把气撒到他们身上。
众人心服口服,纷纷点头。狗皇帝丧失人性,谁反对就杀谁,唯独被皇后拿捏死死的。相信没两天,陛下自己上门和解。
一醉解千愁?听信侍卫总管的鬼话,烦闷到杀人的暴君说干就干,痛快灌下几坛子烈酒。
头次买醉,封伋只有一个感想:什么玩意儿,太难喝了。酿酒师傅在哪?孤要治他死罪!
不过,酒水的后劲这么强?
面前一切变得很慢很慢,伊元默终于肯和他说话,虽然是在凶他。封伋心里傻乐着,他毫无防备站起来,戏谑邀请小皇后表演杀夫。于是,暴君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小皇后一把掀翻在地,不轻不重踩在脚下。
第一次受到奇耻大辱,荒诞到封伋生不起气。他眨眨眼,试图搞清目前情况,最后得出一个看似合理的结论:“孤…醉了。”才会产生如此离谱的幻觉。
【醉了?】伊元默居高临下,强势踏住封伋胸口,【陛下能拿我宫里人开刀?】
封伋后背发疼,沉默抱住伊元默的鞋,分外不真实。他没觉得哪里有错,但皇后神情非常不好惹。从糟糕的角度往上看,伊元默冷脸明艳像朵花,教训人的气场锋芒毕露,引人心悸。
【陛下总说弱肉强食。】伊元默知暴君劣性难改,最起码想护住宫中无辜之人。他俯身揪住封伋的领子,迷人又危险,【我打赢了陛下,是不是随意处置你?】
“不跟皇后斗,孤怕打死你。”暴君醉醺醺口无遮拦,心底仍有一根警惕的弦。封伋起身想挽回颜面,又被小小的皇后暴力镇压下去。他不可思议咧嘴,酒把力道一同收走了?
【哦,陛下怕输,不敢还手。】伊元默拉长声音,明摆着激将法,暴君对他的实力没有正确认知。
皇后的挑衅百试百灵,封伋顿时炸毛了。暴君奋力从伊元默脚下抽身,玩小猫似的和他打闹。
封伋试图擒住伊元默,逐渐发现不对劲。他难以接近小皇后,一不留神反被霸道压制。
伊元默游刃有余,动作潇洒利落,每一次精准猜中暴君的招式。绝世强者之间激烈角逐,封伋越打越兴奋。他汗如雨下,脸上洋溢灿烂的笑容:“孤在做梦么,皇后何时变得如此厉害?”
镇国寺大师曾预言:“皇后魂魄之力不属于这个人世间的明亮,以至于躯体承受不住的孱弱。若遁入空门,可免受俗世之苦。待他日魂归来处,绽放最耀眼的光芒。”
“做你的春秋大梦。”封伋讨厌白胡子老和尚怜悯的口吻,好像终有一天皇后会丢下他。生同衾,死同穴。变成鬼,皇后也是他的。
初见的记忆迷糊,“少女”神秘莫测,鬼怪畏惧又垂.涎。皇后从未对他敞开心扉,暴君意外窥见“她”鲜活一面而激动不已。
伊元默说不动暴君,索性打服他。强者慕强,封伋好胜心旺盛,反而上头了。他倒下又站起来,誓要战到天亮。
宫殿内哔哩啪啦,床幔飘落,桌椅翻倒一片狼藉。伊元默压制下方暴君四肢,红眼青年剧烈挣.扎中脑袋撞上来。他撇过头,嘴唇擦过封伋前额,温热而潮.湿。
混战戛然而止,暴君定住身体,宛如硬梆梆的雕像。他靠着伊元默肩头呼吸喘.重,心跳一下一下砸在紧贴的胸膛。
伊元默脖颈微痒,危险猛兽在怀的错觉。他无视异样氛围,淡然低头:【陛下认输了?】
“没有,”封伋含糊低沉,他耳根红透,红眸迷蒙,“有点热…渴。”皇后第一次这般亲近,青涩又不愿分开。
浓郁酒香环绕,身下人体温一路飙升,青年懵懂红瞳暗藏跳跃的火光。伊元默垂下眼眸,暴君年轻气盛。他拉起封伋往屏风后走,毫不犹豫推进豪华的浴池。
“哗啦——”引入室内的温泉池激起高高水花,封伋踉踉跄跄跌进水中龙袍湿.透。他抹了一把脸,压不下慌乱萌动的心思。
【一般人酒后不能沐浴,陛下并非常人。】池边的伊元默神色平静,清爽干净。好似皇帝一人的独角戏。
封伋笑出声,扯得嘴角疼,方才被揍的不轻。他湿漉漉的指尖勾住伊元默鲜艳裙角,嗓音暗哑的不像话:“要不要…一起?”
第100章 叛逃者番外:被捕获的系统 替嫁10(……
窗外雪花飘飘, 温泉氤氲,清澈池水叮咚流动。暴君长长墨发浸在水波涟漪间,湿透玄衣勾勒青年匀称流畅的身形。
娘亲是位倾国倾城的异域美人, 抛开封伋残暴性格, 他有一副迷惑双眼的好皮囊。
当然,死也抛不开。
“可好?”封伋修长指尖滴下晶莹水珠,主人般具有侵略性。皇后精致裙边起了皱褶, 一点点打湿晕开,加深朱色。暴君红眸如宝石明亮逼人,仿佛握住衣裙下脚踝,无声暧.昧的邀请。
仅仅牵动那一角, 倒像整个人逃不出暴君掌心。伊元默不解风情,冷冷淡淡:【陛下醉了, 要我伺候沐浴?】
恩爱夫妻共浴, 无比正常。然而,这对帝后怎么也沾不到“恩爱”两个字的边。封伋对云雨之事不感兴趣, 且小皇后身子弱。但四年之后, 二人同床共枕,仍未真正圆房。暴君只把枕边人当作驱鬼神器,伊元默省得制造幻境。
鲜少知晓实情的侍卫们背后蛐蛐陛下桀骜不驯,脑子里只有杀戮, 不懂男女之情。他们好心贡献一搂鸾凤和鸣的话本子,给狗皇帝恶补不存在的情商。
后果是伊元默明知故问, 在暴君眼中成了小妻子惊讶、害羞。
“皇后推的孤,负责善后有何不可?”封伋心情怪怪的,他笑容揶揄,冠冕堂皇强调, “放心,孤不会对你做什么。”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放在平日,伊元默懒得理睬幼稚的捉弄,暴君也知他不会下水。偏偏他抬起手,当着封伋的面慢条斯理解开腰带,华丽外袍从肩头轻盈滑落:【陛下旨意,唯有舍命相陪了。】
伊元默怀疑自己也有人类劣根性,坦诚相见,不知谁更害怕些?
“等等,住…手!”柔软裙摆优雅擦过手掌,在封伋心间掀起滔天巨浪。
水声哗啦,暴君在温泉池中仓皇倒退,目光从困惑到惊讶。青年气血翻涌,耳廓烧红,“你为何宽衣…孤何时要你的命?”
【入水啊,湿了衣裳多麻烦。】伊元默淡定自若,走向受到惊吓的大狗子,“这不正是陛下想看见的?”
貌美女子投怀送抱,封伋从来心如止水,眼也不眨地推出去。如今皇后脱一件外衣,他像被非礼的那位方寸大乱。忽地想起意外相拥时,嗅到皇后独特的气息,感觉属于自己的欢欣满足。
如伊元默所愿,暴君彻底想歪了,脖颈红透:“孤开玩笑的!岂可随意…临幸。”
他胸膛起伏生涩又慌张,苍白解释,“除了子嗣,孤什么都给你。”他无意延续封氏自相残杀的诅咒,子杀父,父杀子…所有怨恨到这一代终止。
【知道,】滑到臂弯的衣袍重新穿上,伊元默没有一点失落,唇线优美,【陛下不喜欢我。】
封伋抬起头,皇后立在池边置身事外的坦然。居然被戏耍了。没这心思,何必引诱孤呢。不怕引火烧身?
封伋拧眉气得牙痒痒,他眼神闪烁,更加在意一件事,“那皇后呢。”是否后悔遇见他?
“可怨孤这般对你?”封伋握拳心跳的很快,故作镇定避开伊元默视线。他懊恼问错了话,置身温泉池中四肢仍一阵寒凉。
暴君猖狂一世,只在伊元默面前底气不足。除了皇位,封伋一无是处。若不是强取豪夺,孤傲矜贵的“女子”疯了才会嫁给一个怪物。
【陛下用旁人性命威胁,我不喜欢。】系统设定里任务第一,自身喜恶多余而无用,还可能妨碍进度。和阴晴不定的暴君朝夕相处,伊元默没有脾气,也磨出了火气。
灯火昏黄,长帘垂落,封伋闻言抬头。皇后清冷眉眼如画,不含厌恶之色。封伋心口刺痛,放柔声音,“好,不会了。”
“之前孤不对,不该弄伤皇后。”暴君破天荒真诚的歉意,他红眸含笑,如温柔多情贵公子,“今后只听皇后的,你多笑一笑就好了。”
这么简单?伊元默勾起嘴角,眼角弯弯,标准的微笑。
“没有感情。”莫名激怒了封伋,只有自己被敷衍的冤枉。
曾经,宫女们私底下感叹:小皇后偶然笑过一次,极美。刹那间万物失色,身为女子看了心都怦怦乱跳。封伋也想一睹,那般绝美的笑颜。
【怎样有感情?】伊元默面不改色,拳头有点硬。醉暴君好难伺候,或许一开始不用搭理他。
“真心一点,你眼里没有孤!”暴君认定伊元默假笑。他还有脸委屈,模仿皇后高冷的表情,“从来是这样,哼,冷笑。”
平日张牙舞爪的暴君红着眼睛控诉,显得皇后格外无情。伊元默懒得解释,转身就走:【陛下,做点让我真心笑的事情吧。】
“孤做的还不够么?你不教,孤怎么知道。”封伋暗自庆幸皇后离开,再呆下去怕他先动摇了。注视伊元默的背影,暴君自言自语,道出心结:“皇后,何时对孤像凌酩一样…舍身忘死?”
拉起帘子一角,对上粉衣宫女怯生生的脸:“娘娘,您没事吧?”她太担心伊元默,违抗暴君的命令偷偷进来。
【有事的不是我。】伊元默从容摇头,擦身而过叮嘱一句,【请太监服侍陛下沐浴更衣。】
远远瞧见暴君闭上眼,衣衫凌乱,俊脸上大小的瘀伤。小宫女大吃一惊,拿不准是不是晕过去。她思来想去狠下心,抓住伊元默华美的衣袖,“就说,就说是奴婢做的!”
粉衣小宫女抖得像筛子,还想替皇后顶死罪。
伊元默看笨蛋的无奈眼神:【陛下自己撞的,拦也拦不住。】他俯身低语,一本正经提议干坏事,【小蝶想揍他一顿的话,现在动手,没人知道。】
粉衣宫女瞪大双眼,这是高贵沉静的皇后?
小蝶本是御史之女,父母疼爱,无忧无虑。一朝天子雷霆震怒,令她家破人亡,沦为奴隶。
沉默片刻,小宫女深深低头,绞着双手,“奴婢不敢。”她已有计划,报仇心切也不能连累好人。
“娘娘不恨么?”随着皇后远离暴君,小宫女细弱蚊声,暗藏刻骨的恨意,“因为他,您失去了所有亲人。”
小蝶无时不刻想和暴君同归于尽,孤注一掷实施这个念头的人都死了。祸害一千年,暴君安然无恙,屹立不倒。
她曾希望暴君体会痛失挚爱,可皇后娘娘同样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父亲惨死在夫君手中,兄弟姐妹成了戴罪之身。皇后和暴君一起承担骂名,仍善良阻止他在宫中滥杀无辜。
伊元默心领神会,没说恨不恨:【成王败寇,我无能为力。】
小蝶紧咬着唇,只听他继续说道:【林小姐,除了皇宫,你想去哪里?我保证,没有后顾之忧。】
皇后叫出了她原本的姓氏,好似一切看在眼中。小蝶眸子颤动,早已流干血泪。哪怕出自小小的怜悯,也是她几乎遗忘的温情。
“多谢娘娘,奴婢不能…”每日生活在痛苦之中,撑到今天她已无法回头。
【不用为难,有朝一日你心中所愿自会达成。】
真的吗?她只要暴君死。小蝶心情难以平复,下意识随着两位太监回到温泉池,宛如野兽盯上动弹不得。
池水中,醉酒的封伋红眸幽深,漫不经心丢下一句话:“少对皇后说不该说的话,孤不会容忍你第三次。”
小蝶如坠冰窟,和皇后极小声的话,暴君全听见了?
……
狠揍过一顿的暴君,第二天换种疯法。清晨,前往御花园赏花的伊元默被绊住了脚。
宽敞院子架满各式威风凛凛的武器,封伋俊脸伤痕恢复的快,红瞳兴奋跃跃欲试:“卿卿,我们来打一架。”
旁人大惊失色,一顿求情:陛下,不要欺负皇后啊!会出人命的——
“你们懂什么?皇后是绝顶高手。”暴君振振有词,拉起伊元默的手,“来,打孤。”
【确定?】
“孤命令你,打!唔——”
众目睽睽,伊元默应付打了暴君肚子一拳。
一阵惊呼中,封伋意犹未尽催促道,“不够,你用力点,昨晚一样的力道。”
大伙:…昨晚,皇后真对暴君动手?
病得不轻,主动找虐。伊元默理直气壮:【不知陛下所指何意。可是做梦了?】
“怎么可能?孤记得清清楚楚。”记忆隔层纱模糊,封伋直觉笃定皇后深藏不露。
【头不疼么?】
不止头痛,身上四处巨车碾过一样。
【以后喝醉,别进柳云殿。】
封伋不可一世,竟让一句话吓得连连摇头:“孤再也不喝了。”饮酒误事,皇后拒不承认昨夜的切磋。好不容易棋逢对手,皇后却不想和他玩。
“不对,不对劲…”封伋从上到小,仔仔细细观察伊元默。他忽然出声,恍然大悟,“孤知道了!”
暴君从未这般震惊,伊元默平静回头,看他有何惊天动地的大发现?
封伋抬起一只手,不可思议比着伊元默发顶:“皇后,一夜之间变这么高了?”
“咚——”众人齐刷刷倒地:陛下,您才知道啊!
他们私底下打赌暴君让绝世美貌蒙蔽了神智,还是他维持皇帝威严,当作没看见皇后站起来比自己高?最终,侍卫总管一人大赚了一笔。
伊元默欣慰暴君眼睛终于好了:【陛下,我在生长期。】将来比您高更多哦。
暴君难以置信:…隐约听出来小报复的语气。
原来,皇后已经不是当初小小只的皇后了。
封伋奇怪的惋惜,生硬转移话题,“明日生辰,皇后想怎么过?”他第一次询问伊元默意见,而不是自顾自送上珠宝玉器,绫罗绸缎。
伊元默犹豫片刻,在暴君掌心写下两个字: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