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东启民风开放,在东启,只要双方看对眼,哪怕未婚结合旁人也
东启民风开放,在东启,只要双方看对眼,哪怕未婚结合旁人也不会在背后说三道四指指点点。
而乾元君和坤泽君都有雨露期,受彼此信香影响,素不相识的双方你情我愿在一起度过雨露期也是常有的事。
且因着服药抑制雨露期对身体伤害极大,在乾元君和坤泽君眼中,订亲与成亲二者并无区别,大都在订亲后便同居一室,帮助彼此纾解雨露期。
故而祁幼安唤宋泽兰媳妇儿,并未遭到反对。同理,她这唐突佳人的偷吻,宋泽兰羞归羞,却也是不生气的。
就在宋泽兰转身准备回去的时候,祁幼安又噌噌跑了回来,一脸心虚,“宋姐姐……”
“你……怎么又回来了?”宋泽兰有些惊讶,唇边不自觉勾起一抹浅笑,她对方才发生的事儿只字不提,只说道:“安安你不必担心我,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那双好看的眼睛明明黯然无光,偏瞧过来的时候让祁幼安有种错觉……那望着她的目光很温柔,并无责怪之意。
于是乎,祁幼安又嘚瑟起来,也像个没事人儿似的再度牵起宋泽兰的手,“媳妇儿,夜路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将军府。
秦氏在芳兰院里哭哭啼啼控诉祁幼安谋害他儿子,祁朝燕不在,芳兰院里可没一个人怜惜他,别说劝他了,连杯茶水都没人给他倒。
屁股下面的椅子还是他自己搬的。
宁芳也是出了名的护短,哪怕听他话里意思是自己女儿错了,也没有给祁昊宇做主的意思,只漠然着脸看他哭,偶尔‘嗯’一声,或者‘哦’一下,别的话是一句也不肯说。
她活了三十多年,眼看快四十了,却再没有哪天像今日这般惜字如金了。
秦氏的独角戏唱了小半个时辰,也只讨了个没趣,最后实在没指望了,拿手绢摸了把眼泪,气呼呼走了。
他一走,宁芳便长舒了一口气,“烦死了,耽误老娘睡觉。”
她起身去内室更衣,忽而似想到了什么,似笑非笑道:“这小兔崽子出息了,砸人脑袋也不怕把人打死了?这可是将军府唯一的乾元君,得亏老夫人去的早,否则今日这顿打怎么着也少不了。”
王嬷嬷也乐乐道:“咱大小姐是有福之人,您瞧,这大将军今日不也没有回来吗?”
倒是赵嬷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唉呀,依老奴看,秦氏这贱人分明是冲着大将军来的,二公子上午便回府了,他等到这会儿才来告状,安的什么心夫人你还不清楚吗?”
“争宠?”
宁芳凝眉稍稍思索了片刻,一脸嫌弃道;“随他去,少将军成了大将军,大将军马上就变老将军了,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有什么宠好争的?”
“唉,夫人您可不能这么想,那秦氏一看就是个有野心的,他争宠还不是想成为将军府的主子?您若由着他,指不定哪天就仗着大将军恩宠骑到您头上去了。
赵嬷嬷苦口婆心,奈何摊上了宁芳这个没心没肺的主儿。
在场的没谁比她笑的还开怀,“你也太抬举他了,本夫人等了二十年,把祁朝燕都熬得人老珠黄了,也没见他翻出什么浪花来。”
“……”
赵嬷嬷顿时哑口无言,好像她家夫人说的也没错?
秦氏那贱人再怎么温柔体贴,大将军她还不是喜欢热脸贴夫人的冷屁股么。
“小兔崽子还没回来吗?”
宁芳打了个哈欠,边揉眼睛便道:“明天让她来一趟,让老娘给她收拾烂摊子,也不知道给老娘提前通个气儿。老娘又不是本领通天,替她打发了秦氏,还能再随意打发祁朝燕吗?”
“您安心睡吧,明日老奴一定赶在大小姐出门前拦下她……”
赵嬷嬷知道祁幼安喜欢一大早就往医馆跑,故而听着外面鸡叫,也不管天亮不亮,就匆匆起床赶去平安院。
差一点点儿,祁幼安偷偷练武的事就要被她发现了。
身手敏捷的小将军提着红缨枪,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卧房,又慌慌张张脱去外衫躺下。
等赵嬷嬷在门外喊了三五遍,她才装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去开门。
赵嬷嬷笑容慈祥,“大小姐,夫人让你吃完饭先别急着出门,去她那里一趟。”
“……好。”
祁幼安大概能猜到她娘亲找她干嘛,乖乖点了点头,“赵嬷嬷,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就继续睡了。”
“睡吧睡吧,天亮还早着呢。”
赵嬷嬷走后,祁幼安便继续练武,依旧赶在下人们起床前结束晨练。
她出了一身的汗,回去先洗了个冷水澡换上干净衣衫,正打算歇会儿去她娘亲那里蹭饭,没成想刚坐下李雪生就来了。
祁幼安还未分化,身量虽比大多数坤泽君高些,但比起已经分化成乾元君的李雪生来说,还是有些矮。
李雪生穿着她的衣衫,着实有些短了,连脚踝都遮不住,看得祁幼安好笑,“雪生你先凑合穿着,等会儿可以跟二狗去成衣铺挑几件合身的,有他陪着,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多谢小将军。”
李雪生还有些拘束,道了谢便不再说话,跟个木桩似的定在门口。
一个乾元君怎么畏畏缩缩的?白瞎了这么高的个子……
祁幼安纳闷的很,这家伙以前虽谈不上打遍军中无敌手,但也是很能打的,没几个人敢惹她,怎么现在连几个泼皮无赖都打不过?
天知道,昨天祁幼安得知那几个乞丐三番五次欲欺辱她是多么的惊讶……
在公堂上祁幼安没好意思问,现在也不好意思问,她怕伤了李雪生的自尊心。
沉默了会儿,祁幼安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道:“我去我娘亲那里蹭饭,你去不去?不去的话等会儿让二狗把饭送你房中。”
李雪生愣了下,慌忙往旁边退了退,“我……我在房中等您就好。”
“不用等我,以后将军府就是你的家,你且安心住下吧。”祁幼安想了下,又道:“二狗也给你了,让他以后伺候你。”
“……您是认真的?”李雪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您真的要和我做朋友?”
祁幼安一本正经:“祁某人不开玩笑。”
“……”
李雪生恍恍惚惚,还是不敢相信一夜之间,自己竟从乞丐变成了将军府大小姐的朋友……
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对于生性多疑的李雪生来说,一时半会儿确实难以安心接受。祁幼安也没再说什么,拍了拍她的肩,便出去了。
来到芳兰院,宁芳才刚起身,正在梳妆镜前妆扮,铜镜不甚清晰却也映出了祁幼安的身影。
她眼眸微抬,似笑似非盯着镜中人儿,“幼安,听说你昨日带回来一个无依无靠的乾元孤儿?”
“赵嬷嬷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远嫁他乡,身边无人照料,有意将那乾元认作义女,你怎不将人带过来让赵嬷嬷瞧瞧?能被赵嬷嬷认作义女她可是走大运了,赵嬷嬷这些年可攒了不少私房钱,正愁没处用呢。给那小乞儿置办田产房屋,再娶上一房媳妇儿……”
她话还没说完,祁幼安便从身后搂住了她的脖子,“娘亲,你就别出馊主意了,雪生是我好友,才不是什么乞儿。”
祁幼安突然出现挤走了为宁芳梳头的小丫头,那小丫头也早已习以为常,一声不吭退到了后面。
“小兔崽子又糊弄你娘,什么好友?一见如故的好友?你那些个狐朋狗友里可没她,人家看着就乖顺懂事,哪像你?就只会给你娘惹事。”
说起‘惹事’,宁芳拉开她的手没好气道:“跪着去,什么时候你娘消气了你再起来。”
“……”
见撒娇没用,祁幼安委委屈屈跪到梳妆镜旁,“娘亲不怪我,是祁昊宇那个小人跑去我媳妇儿那里说我坏话,当着我的面儿还想用脏手碰我媳妇儿,我实在忍不住才揍他的。”
小丫头见位置腾出来了,正欲上前继续为宁芳梳理,却被镜中当家主母突然冷下来的脸吓了一跳,手中梳子差点儿就掉了。
“祁幼安!”宁芳气的肝儿疼,起身就甩了她一巴掌,“你是不是个傻子?那狗东西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都好意思让秦氏来告状你不知道?你是没娘吗?”
宁芳气得连自己都骂了,还越想越气,“你个混蛋玩意儿居然还等着老娘派人去请!”
她本就脾气暴躁,说着说着巴掌又举起来了,眼见又要挨打,祁幼安捂着脸弱弱唤了声娘亲,可怜兮兮的模样让宁芳下不去手了。
但她心里的怒火是怎么也压不下去,“秦*氏这贱人简直欺人太甚,这门亲事还不够委屈我儿吗?居然还要在背后捣鬼,这得有多贱啊!”
宁芳咬牙切齿,披头散发就要去找秦氏算账。
祁幼安和赵嬷嬷等一群人又把她拉回梳妆台前坐下,“娘亲,你消消气,我这不也把祁昊宇打了嘛,刚好扯平了。”
宁芳仍旧沉着脸,眉间尽是怒容,“祁朝燕这个混蛋!气死老娘了!回来老娘非得收拾她!”
“啊?”祁幼安懵了片刻,不是应该骂她吗?怎么突然骂她母亲了?
她往门口看了眼,正想着是不是她母亲回来了呢,王嬷嬷小声在她耳边道:“夫人的意思是大将军不纳妾的话,就没这糟心事儿了。”
祁幼安想了想,差点儿压不住上扬的嘴角:“……对!”
第28章 昨天算命先生来到府上,看过祁幼安和宋泽兰的生辰八字
昨天算命先生来到府上,看过祁幼安和宋泽兰的生辰八字后,直呼她二人是天赐良缘,命中注定会长长久久在一起的。
成婚的良辰吉日也写在纸上交给了宁芳。
最近的好日子在六月中旬,再往后便是来年了。
宁芳对自家女儿的心思了如指掌,明年的那几个好日子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气消之后,便告诉了祁幼安。
眼下三月过半,距离六月也不远了。
祁幼安掰着指头算了算,笑的跟个傻子似的,匆匆扒了几口饭便跑去找宋泽兰了。
宁芳瞧着她的脚步匆匆的背影,笑了笑,将赵嬷嬷唤到身前,“那乞儿应该没有跟着幼安出去,你去平安院里看看,合适的话便认下吧。若不是个忘恩负义的,本夫人便请大将军开恩,带她入军中历练一番。”
她相信,如果这个乞儿也由祁朝燕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日后未必不如祁昊宇。
赵嬷嬷懂她的意思,“老奴一定会好好教导她忠于您,忠于大小姐。”
宁芳点点头,“去吧。”
赵嬷嬷走后,宁芳又吩咐王嬷嬷,“你去告诉秦氏昨日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再有下次本夫人这个做母亲的便为他儿子做主,直接下聘到林家镖局,给他儿子娶个母夜叉回来。”
林家镖局便是说的林青青家,林青青是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妹妹,便是林红红,又黑又壮,没有一点儿坤泽君的样子。
凡是在佑宁城待过三五个月的人,都知道她脑子有些问题,经常拉着别人说某某乾元君爱慕她,却又一副看不起人家的样子,不是死皮赖脸跟在某些乾元君屁股后面的路上,就是在被某些乾元君欺负的路上,偶尔还能看见她和某些乾元君扭打在一起,看起来可怜又可恨的。
故而宁芳这话就挺损的,但也没别的法子,换作别的坤泽君怕是都压不住狗东西那颗犯贱的心。
闻言,王嬷嬷噗嗤乐出了声,“这主意好啊,老奴这就去传话。”
宁芳也觉得自己主意不错,她才是祁朝燕的正室夫人,不拿捏那狗东西的婚事就不错了,那狗东西居然还想拆散她女儿的婚事,简直作死!
……
今日楚子川不过来,也没有旁的病人,宋泽兰便早早煮上花茶,在后院里等着祁幼安。
宋母去集市上买菜还没有回来,只有两只吃饱喝足-交颈而眠的大雁陪着她。
倒也不觉孤单。
且没一会儿祁幼安就来了。
“宋姐姐……”
祁幼安从踏进医馆便开始唤她,一直走到后院,看到树下端坐的她,她才唇角微扬轻嗯了声,“安安,过来坐。”
温柔浅淡的笑容在她唇边晕染散开,祁幼安一见便觉心中欢喜,脸上笑容又深了深,却故作抱怨在她身边坐下,“宋姐姐,你是不是故意不理我?我不相信你没有听到我在叫你。”
“真的没有听到。”
宋泽兰一本正经的说完,自己便先忍不住笑了,“大傻子……”
她听到了,第一声‘宋姐姐’就听到了。
起初没有回应是因为离得远,之后便是因着那一声接一声似断奶的小孩找娘,听着便觉黏人的紧,让她有些羞于回应…
春光明媚,拂面的春风亦是软暖,祁幼安抬手帮她理了理耳边碎发,“大傻子的媳妇儿,成亲的日子已经算好了,在六月中旬,大傻子的媳妇儿准备好娶大傻子了吗?”
她一口一个大傻子,反倒令原本揶揄她的宋泽兰满是无奈:“安安……”
祁幼安嘿嘿笑着没说话,捧起她给自己准备的花茶轻轻嗅着。
两人之间安静了一会儿,宋泽兰慢慢把手伸向茶壶,欲为祁幼安再添些茶水。
祁幼安察觉出她的意图,连忙赶在她前面拿起茶壶,“我自己来就好。”
“好。”
宋泽兰微微颔首,状似随意问道:“安安,六月份往后的日子还有吗?”
她不想那么早成亲,订亲那日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但被祁幼安拒绝了,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明知对方心意却说些对方不愿意听的话,宋泽兰是有些许心虚的,纤长浓密的眼睫轻颤,语气里藏着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小心翼翼。
饶是祁幼安万般不高兴,见此也不由软了语气:“没有,算命先生说咱俩八字特殊,只有这一个良辰吉日。”
她声音轻缓,但尽快成亲的念头依旧很坚定。
“……”
这一听就是骗人的说辞,却让宋泽兰无法拆穿,她算是看清了这人的心思,是她无论如何也拗不过的,“……好,那就定在这日吧。娘去集市上买菜了,待会儿她回来我便将此事告诉她……”
却是宋母还未回来,赵小乌便先过来找祁幼安了。
她蹑手蹑脚从穿过大堂,又来到后院,脚步声虽然轻微,但瞒不住宋泽兰耳力极好的人,也没有瞒过功夫在身的祁幼安。
祁幼安刚搀扶着宋泽兰站起来,准备出去看看情况。
余光就瞥见赵小乌进来了,她来不及多想,便将宋泽兰拉入了自己的怀里,眼神防备:“赵小乌,你又想干什么!赶快滚!”
赵小乌若是能乖乖听话让滚就滚,那她就不叫赵小乌了。
她有些遗憾地往祁幼安怀里看了眼,嘿嘿一笑,厚着脸皮继续上前,“老大,你别误会,我是从将军府过来的,他们说你在这里我才过来的……”
祁幼安:“……”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宋泽兰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猝不及防便被她按进了怀里。
整个人被属于另一个女子的气息温度包围,白皙如玉的脸颊瞬间红了个透,她强忍羞意,伸手抵着祁幼安胸口:“安安,你快松开我……”
“不松!”
宋泽兰不说还好,说了反而让祁幼安抱得更紧了。
一手紧紧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摁在她后脑处,使得她抬头艰难,更别说转头了。
“宋姐姐你别让她看见你,她是个老色鬼。”
祁幼安声音压得低,但赵小乌已经到跟前了,“老大,你……你说的老色鬼是谁?”
她指着自己,一副难以相信又伤心欲绝的模样,“我是老色鬼?老大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就不好色吗?当初嫂子刚来的时候你可是一边捂着屁股喊疼,一边咬着牙爬墙看嫂子,姐妹几个还在下面给你当垫脚石……”
想到自己被踩得疼了好几天的背,赵小乌假惺惺抹着眼泪,又开始控诉祁幼安忘恩负义,有了媳妇儿忘了姐妹。
祁幼安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冷笑道:“赵小乌,我要跟你绝交!”
这是她好不容易才骗到手的媳妇儿,历经两世才达成所愿,若是被赵小乌搅黄了,她绝对饶不了她!
却不知,宋泽兰误以为她是因为那个‘梦’急着想见到自己,不仅没觉得她好色,反倒心中有些动容,轻柔道:“安安,你真爬了?”
她语气一贯温柔,祁幼安没听出来,以为她开始兴师问罪了,一脸的生无可恋,“爬了,但没成功。”
重生前她武功不济,刚爬到墙头上就被她娘亲指挥人给拽了下来。若是重生的时间提前几日,以她现在的身手,估摸着就成功了。
怀里人轻嗯了声,“安安,你松开我吧,光天化日,在外人面前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
身为大夫,又因着年纪不大,宋泽兰从不曾穿着色彩鲜亮的衣物,也不曾如同龄人那般嬉笑打闹,为了令病人信服她时时刻刻保持着端正姿态,这般被祁幼安抱着……羞意淡去后她便意识到不妥了。
“媳妇儿……”
祁幼安故作可怜地唤她,语气满是不情愿:“不想松开……”
“安安,你莫不是忘了昨日说过的话?莫胡闹……”
两人小声低语,却似旁若无人,只因赵小乌离得太近了。
她默默翻了个白眼,也不装可怜了,反正装的再像也没人在意她。
“行了行了,说完正事我就走。”
赵小乌轻咳了声,“老大,周红杏的事你还没告诉将军吧?这事咱别管了,妈的,昨天我碰见她了,她现在死不承认她是被迫的,还求我不要找她夫君麻烦……”
祁幼安听得眉头皱起,“赵小乌,你怎么跟她说的?没说我可以让母亲还她公道吗?她若是不想追究,也可以额外给她一些补偿。”
比如……做祁昊宇的正室夫人?
要知道,祁昊宇的许诺能不能兑现还很难说,但大将军点头答应下来的事便绝无更改的可能……
赵小乌撇了撇嘴,“肯定说了啊,我又不傻。”
“……她是不是有孕了?”
祁幼安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周红杏应当是怀孕了,她觉得可以母凭子贵成为正室夫人,便不想着将此事捅到大将军那里去了。
这样想也没错,毕竟此事一旦被她那刚正不阿的母亲知晓,祁昊宇无论如何都逃不了责罚。依他小人之心,必定会迁怒在周红杏身上……
“这我哪儿知道?”
赵小乌那小眼睛滴溜乱转,落在宋泽兰身上,不怀好意笑道:“要不我把她绑过来,让嫂子给瞧瞧?嫂子不是大夫吗?肯定诊得出来。”
她还不死心,还是想看宋泽兰长什么样子。
祁幼安知道她的小心思,冷眼扫向她,“不必了,这是她的事,她不想让我们插手就算了,以后我不会再管了。”
“没别的事你就赶快走吧。”
她再次开口赶赵小乌离开,不为别的,再不松开她媳妇儿怕是真的会生气……
次日,赵小乌又来了。
任谁也没料到她会如此执着,向来爱睡懒觉的她竟只比祁幼安晚了一刻钟。
但来得早也不是什么好事。
昨日她走后,祁幼安被媳妇儿冷落了好一会儿,这笔账自然算到了她头上。
这会儿宋泽兰在后院里还未过来,大堂里就只有祁幼安,她根本无所顾忌,狞笑着就朝赵小乌走了过去,“可以啊赵小乌,你居然还敢过来。”
她把手指掰得咔咔响,摆明了是要揍人的架势,可怜赵小乌刚跨进门,又不得不把脚缩了回去,“老大,我这次是真的有事……”
祁幼安一脸不耐打断了她,“别叫我老大!在我媳妇儿面前说我好色,赵小乌,你还有没有脑子了?”
“谁让你说我老色鬼……”
赵小乌也委屈的不行,“我年纪轻轻的,连媳妇儿还没娶呢。”
祁幼安回以冷笑,“你本来就是老色鬼!”
昨天已经是她第二次逮到这厮偷偷摸摸过来看她媳妇儿了,今天若不打断这厮的腿,往后这厮怎么会老实?
赵小乌这厮倒也机灵,眼见躲不过去,急中生智,也不往外跑了。
她直直往里面冲,便跑边扯着嗓子大喊:“嫂子救救我,老大要打我……”
“……”
祁幼安着实没想到她会这么不要脸,杀人的心都有了,恨不得一巴掌呼死她,再不然捂死她也行。
赵小乌逃,她追,期间还踢了赵小乌好几脚,可也没能让这厮闭嘴,还让她逃到了后院。
赵小乌这人就是有点欠欠的,祁幼安越气急败坏,她反倒喊得越起劲儿……
宋泽兰早饭还没用完,听着动静放下碗筷出来查看情况,不巧迎面就撞上了赵小乌。
她眼睛看不见,赵小乌却是当即双眼放光,一把抱住她的胳膊,“嫂子,救命啊……”
“……”
宋泽兰顿觉不妙,后背莫名滋生凉意,忙挣扎道:“赵小姐,有话好好说,莫这般拉扯于我……”
让安安那个小气鬼看到,估摸着连自己都要跟着遭殃……
奈何赵小乌抱的紧,还没等她把自己的胳膊解救出来,祁幼安就追进来了。
她手里拿着从大堂里顺来的扫把,看到这一幕瞬间气红了眼,“赵小乌!把你的手拿开!”
这会儿的祁幼安才是真的生气了,冷着脸杵在原地,直直盯着她,“我数到三……”
她语气冷的像含着冰碴子在说话,赵小乌嗖的就把手松开了,嘴里却止不住小声嘟囔:“开个玩笑嘛,这也太夸张了。”
赵小乌觉得她老大现在就像是那护食儿的恶狗,看谁都像抢她媳妇儿的,便是路过的多看一眼也会被她冲上来撕咬,但她没胆子说出来。
“安安……”
宋泽兰轻声唤她,薄雾蒙蒙的眼眸望过来,祁幼安一下子就冷静了。
还有些后怕,她担心宋泽兰又以为她在胡闹……前天的教训她记忆犹新,她再不想从宋泽兰口中听见‘退婚’两个字了。
祁幼安当即丢了手中扫把,小跑过去扶住她,上一刻冻死人的冰霜脸这一刻笑的万分谄媚,“宋姐姐,你继续用饭,不用管我们,我跟赵小乌闹着玩呢。”
赵小乌也不是真傻,再玩下去老大绝对会让她哭都哭不出来,故而也很是配合道:“对对对,嫂子你继续用饭吧,我跟老大向来喜欢这般闹着玩,不用管我们。”
既然她二人都这么说了,宋泽兰自然也不会深究,微颔首,“赵小姐可是找安安有事?”
“她找我能有什么事?无非出去玩,我才不去。”
祁幼安扶着宋泽兰坐下,筷子也体贴送到宋泽兰手中,“媳妇儿,你慢慢吃,碗我来洗。”
“……”
赵小乌看得目瞪口呆,自家老大这是被宋大夫灌迷魂汤了吧?还刷碗……
“老大,你会吗?”
听出她话里的鄙视,祁幼安差点儿又冷笑了。
她怎么不会?在西北军中那五年,她洗衣做饭铺床叠被她样样精通好不好!
祁幼安没理她,她又把呆愣愣的目光移到宋泽兰脸上,这次倒是完完全全瞧见了宋大夫的相貌。
确实是很美很温婉的坤泽君,但也不至于把老大迷成这个样子吧?
这才几天啊,对着人家就是百般呵护,对着自己就是拳打脚踢,这也太伤她心了。
“姐妹几个约你明天出城玩,老时间老地方集合。”
赵小乌撇了撇嘴,理了理被祁幼安追赶弄乱的衣衫,就准备走了。
任她如何也没料到自己竟被老大拒绝了。
祁幼安在后面叫住她,神色少有的严肃认真,“我不去,以后也不要叫我出去了,我马上就要成亲了,成亲后得跟我媳妇儿好好过日子。”
都是重生的人了,她怎么可能还像上一世一样只想着玩?她又不是缺心眼。
宋泽兰点了点头,她亦是认为成亲后就该好好过日子,只是没想到将军夫人口中那个玩心大的小将军也会说出这种话……她本以为成亲后还需自己多费口舌劝说呢。
媳妇儿满意,祁幼安也不由勾起了唇角,继续说道:“往后你们也不要叫我老大了,免得把我带坏。”
赵小乌愣了又愣,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老大,你……你不正常了……”
要知道,以前出城可都是老大带的头,蛮人出没的南山都敢去,拦都拦不住,这怎么突然就像变了个人呢?
肯定有问题!
赵小乌觉得这等大事必须要告诉其他几个姐妹!
立刻!马上!一刻都不能耽误!
她慌慌张张走了。
祁幼安:“……”
……
赵小乌走后,便没人再过来了。
她二人又是昨日那般喝喝花茶,读读医书,偶尔起身投喂逗弄两只大雁,相处异常融洽。
连宋母都不愿多打扰,从集市上回来便一头扎进厨房忙碌。
她先给宋泽兰熬药,药熬好之后又开始做饭,吃完饭又匆匆回房午休,卧房门紧闭,这般刻意回避……
反倒让二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宋泽兰还好些,不过是有些羞,大不了装傻就是了。
倒是祁幼安怕宋母一直在房中不出来闷坏了,原本计划着天黑回去,却是未时便借口有事回去了。
回去路上便起风了,风吹在身上有些凉。
不过祁幼安并未在意,兴冲冲去了芳兰院。
宁芳还在午睡,她等了约莫有一刻钟的功夫,才等到她娘亲睡醒。
即便她是宁芳亲生的,宁芳也做不到蓬头垢面就出来见她,简单梳洗了一番,才从内室姗姗走出来。
睡意还未完全散尽,她打着哈欠在祁幼安身边坐下,懒懒瞥了眼,就将她的喜悦尽收眼底,“这么高兴,兰儿答应六月成亲了?”
祁幼安点头,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娘亲,剩下的事就交给你啦。”
“不然呢?”
宁芳默默翻了个白眼,宋家那娘俩一个柔弱妇人,一个眼盲看不见,也就只能自己辛苦些去操办她们的婚事了。
祁幼安连忙摇头,殷勤上前给她捶背,“谢谢娘亲。”
落在肩头的力度不轻不重,恰到好处的舒适。
宁芳很是受用,惬意地眯了眯眼,笑道:“那缺德玩意儿应该不敢再使坏了。若是再有下次,你直接告诉娘便是。”
“祁昊宇?”祁幼安有些惊讶,又有些感动,“娘亲,你教训他了?”
祁昊宇他爹秦氏烦人的紧,哪怕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闹,不是在她母亲跟前哭哭啼啼,就是到芳兰院哭闹,往日里她娘亲是不爱搭理他的。
若是今日为了自己教训祁昊宇,免不了要被秦氏吵的头疼。
想到此,她的手又挪到了宁芳额头两侧轻轻点按,舒服得有些过头,宁芳不禁侧头看了看她,眼含赞许,“娘让王嬷嬷告诉秦氏,他儿子再敢在背后使坏,就将你那狐朋狗友的妹妹林红红指给他做夫人。”
“娘亲……”
祁幼安忍不住给宁芳竖起了大拇指,“娘亲,你真行!”
虽然听起来是有那么一点儿损,但效果想必一定很好,对付祁昊宇那个伪君子绝对绰绰有余了。
“那是自然,”宁芳挺了挺背,面上嫌弃,语气里却是透着别样的得意,“身为祁朝燕的正室夫人,也就这点儿好处了。”
祁幼安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于是,宁芳嫌弃的眼神又落在了她身上,“小兔崽子,能不能笑的矜持点儿?知不知道你是个女子?”
“……”
第29章 从芳兰院回来,祁幼安便直接回屋休息了。
从芳兰院回来,祁幼安便直接回屋休息了。
临近傍晚,才从房间里出来。
二狗子也不知道在门外等了她多久,一脸的幽怨。
看到她出来,身上的怨气更是蹭蹭往上飙。
他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拦住祁幼安,“大小姐,您好狠的心啊,一声不吭就把二狗送人了。二狗跟了您那么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说不要二狗就不要了,夫人遣散下人临走的时候还给几两碎银安家……”
以前祁幼安身边带着他是因为要翻墙,要爬狗洞,要打架……带个娇滴滴的坤泽君或者未分化的女子不方便,但现在以她的身手,这些事都不需要有人帮她做了。让二狗跟着,就等于身边多了个累赘。
再者,她再过几个月就要成亲了,媳妇儿和媳妇儿的娘都是坤泽君,她身边带个男人着实不合适。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儿,她怕媳妇儿吃醋。
于是,二狗子委委屈屈诉了半天苦楚,祁幼安还是不为所动,甚至故作深沉说道:“你还想要银子?可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二狗子大字不识,闻言看她的眼神顿时就变了,拔腿就跑,“大小姐,你……你不能烹我,大不了我不要补偿费,以后老老实实侍奉赵小姐就是了。”
祁幼安正乐着呢,听到他后面的话却不由蹙了蹙眉,“什么赵小姐?我不是让你跟着雪生吗?”
二狗子却是没听见,穿过回廊左拐右拐跑进了李雪生的房间。
还随手把门给关上了。
李雪生正在试穿赵嬷嬷送给她的衣衫,见他惊魂未定跑进来,那双水波潋滟的桃花眼里流露几分好奇,却是没开口。
倒是赵嬷嬷嗤笑了声,“二狗子,这般慌张做什么?莫不是撞见脏东西了?”
“大小姐要烹我……”
二狗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脸的后怕,早知道就不为多讨银子去找大小姐了。
虽然他很喜欢银钱,但命都没了要再多银钱有什么用?
“烹你?”
赵嬷嬷差点儿以为自己耳朵不好使了,“二狗子你再胡说八道当心嬷嬷我撕了你的嘴!大小姐待你不薄,你竟然污蔑她,当真是猪油蒙了心作孽啊。”
二狗也有些怀疑,他家大小姐可不像是那种残暴之人,但……自己也没听错啊,“大小姐说什么走……走狗烹,可不是要烹我嘛。”
三个人没一个识字的,沉默半晌,李雪生小心翼翼开口:“娘,大小姐说的是不是养的狗?她想吃狗肉了?”
“啊……对!”赵嬷嬷愣了下,看李雪生的眼神越发喜欢了,“雪生你真聪明,大小姐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嘛。”
她又没好气怪了眼二狗子,“瞧你这混小子,都把我带沟里去了。”
二狗子挠了挠头,不太相信,“大小姐好端端的怎么想吃狗肉了呢?”
他倒是觉得大小姐是真的想烹了他,毕竟他安的什么心大小姐最清楚不过了。
“大小姐想吃就吃,用得着你管吗?”
赵嬷嬷白了他一眼,却有些发愁,这养狗的人家大都是养来看家护院,十天半个月也碰不上一个卖狗的,这该上哪儿去给大小姐弄狗肉啊?
她愁了一会儿,开口吩咐二狗,“二狗子,明早你去集市上看看,遇见卖狗的就买回来送厨房。”
“嬷嬷,大小姐真是要吃狗肉啊?”
二狗暗暗松了口气,嘿嘿笑道:“这事包我身上了,今晚我就把狗给大小姐弄过来。”
“这么快?”赵嬷嬷有些高兴,“二狗你知道哪家愿意卖狗?”
她给李雪生理了理衣襟,就打算跟着二狗去看看了。
“买什么买?还得花钱,咱府里不是有现成的吗?”二狗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他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今晚等六子睡着了我就把他的大黄弄出来,到时候把狗头一剁,皮毛一扒送到厨房里,你看他认得出来是他的狗不。”
府里谁不知道六子喜爱他的狗,平日里自己的吃食都分大黄一半,俨然是把大黄当成了伙伴。
这若是偷他的狗,保不准发现了就跟二狗子拼命。
“……你可真是一肚子坏水,”赵嬷嬷都不知道该夸他,还是该骂他了,摆着手道:“算了算了,这事你别管了,明日我安排人去集市上打听……”
她话还没说完,外面便传来了敲门声,“雪生,你在吗?”
二狗后背正抵着门,闻言满脸惊慌,却也不过片刻,他快步跑到李雪生跟前,“天啊,大小姐来了,你快给我找个事情做,不能让大小姐以为我没有好好服侍你。”
“……”
李雪生迟疑片刻,将桌上的茶壶递给他,“麻烦小哥帮我沏壶热水……”
赵嬷嬷去开的门,祁幼安看见她就想到了自家娘亲早上说的话。
又想到二狗子口中的‘赵小姐’,她顿时心道不好,赵嬷嬷固然很好,但这事需得雪生自愿才行。
且她心里亦是有一个想法……她想让她娘亲说服母亲认李雪生为养女,她想让雪生做她的妹妹方便日后照拂。
祁幼安这一世虽与她接触不过两天,但也看得出来,李雪生过得很可怜,上一世没这么早遇自己,怕是也吃了不少苦头……
她下意识往里面看了眼,李雪生对上她的目光腼腆一笑,看起来倒不像是受了委屈。
祁幼安安心了些,便对赵嬷嬷道:“赵嬷嬷,今早我顾着别的事情,还没有好好跟娘亲说雪生的事……”
“哎呀大小姐,不劳您费心了。雪生的身世她已经告诉老奴了,这孩子真是太让人心疼了。”
赵嬷嬷满眼心疼来到李雪生跟前,轻抚着她的发,布满皱纹的脸上慈祥,“雪生啊,以后你就是嬷嬷我的亲女儿,嬷嬷我就是你的家人,以后有嬷嬷我一口吃的,断不会饿着我闺女。”
李雪生点着头,乖巧地唤道:“娘……”
李雪生确实不像个乾元君,她肤色白皙长相娇媚,一双桃花眼似醉非醉,便连道貌岸然的赵文娴都在私下里跟祁幼安说过,说她比自己见过的坤泽君还撩人,这一副好皮相生在她身上简直就是浪费了。
而现在的她不过十五六岁,洗净脸上污泥,眉目虽青涩却也极为娇软明艳,依偎在显露老态的赵嬷嬷身边,像极了赵嬷嬷膝下备受宠爱不谙世事的幺女。
这一对新鲜出炉的娘俩看起来甚是融洽,祁幼安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赵嬷嬷,你与娘亲情同姐妹,日后雪生便也是我的妹妹。”
赵嬷嬷闻言笑得合不拢嘴,拉着雪生两人一同向祁幼安道了谢。
又说了一会儿话,赵嬷嬷要回去伺候夫人享用晚膳,便先走了。
祁幼安将二狗赶出去,还是没忍住问道:“雪生,你当真愿意做赵嬷嬷的女儿吗?”
“嗯,干娘待我极好,”李雪生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头,柔软清澈的眼睛里映着满足的笑意,“我从小就没有阿娘,捡我的婆婆说我阿娘在雪地里难产生下我就去世了。婆婆说阿娘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她若在世一定对我很好,会给我挽好看的发髻,会给我做漂亮的衣裳……”
她神色有些恍惚,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我没见过阿娘,但就觉得嬷嬷很像阿娘,很喜欢嬷嬷。”
祁幼安看着她梳理整齐的发髻,还有身上新换的衣裳,心中了然。
“那就好。赵嬷嬷有个女儿两年前远嫁他乡,现在身边没个人倒也孤独,你陪着她正好。”
“干娘让我跟她姓,以后我就是亲女儿,我一定会好好孝敬她的。”
祁幼安嗯了声,就打算走了,却听李雪生在后面道谢,很是诚恳,“小将军,谢谢你。”
“谢什么,叫我姐姐也就行,当然,幼安也行。”
不似祁幼安那般随性,李雪生摇了摇头,还是有些拘谨,“其实,这样我心里才踏实……”
她不过一个乞丐,又怎配与将军府的大小姐做朋友?那样高高在上的人仰望便已足了。
“……”
听到这话,祁幼安却是又气笑了,这厮还是不信任自己……
时间会证明一切,祁幼安没再劝她,去了宁芳那里蹭饭。
平安院里也有小厨房准备晚膳,祁幼安本来是想和赵雪生一起用晚饭的,但因为赵雪生那一番话,她也有些想她娘亲了。
宁芳虽不是个温柔贤惠的娘,但对祁幼安的关怀一点儿不比别人少,更是远远甩了寡言冷漠不苟言笑的祁朝燕几条街。
祁幼安很依恋她娘亲,但宁芳并不怎么想搭理她。
宁芳现在正因为得知祁朝燕去了秦氏那里而生闷气,莫说吃饭了,她已经气饱了。
她现在只想把祁朝燕那个朝三暮四的花心大萝卜炖了喂狗,喂猪也行。
本该将饭菜摆上桌的时辰,却没一丝动静。
屋里人全被打发出去,只她一个人沉着脸,身上嗖嗖冒着冷气。
赵嬷嬷她们不想祁幼安掺和进来,故而也没有告诉她大将军与夫人的矛盾。
她只能瞧着她娘亲的脸色在心中暗自猜测,“娘亲,是不是母亲惹你生气了?”
“她去秦氏那里了,”宁芳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子咬牙切齿的恨劲儿,“怕不是听秦氏吹吹枕头风,又回来数落咱娘俩。”
她说罢,眼神凉凉瞥了眼祁幼安,“咱娘俩一个要给人家宝贝儿子指个母老虎为妻,一个打了人家宝贝儿子,你说祁大将军知道了能让咱俩好过吗?”
祁朝燕向来武断,在她眼里祁幼安只会闯祸,故而祁幼安也没打算解释:“娘亲,我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你说那主意是我出的就行,反正母亲不可能打死我。”
“让你顶包?”宁芳闻言气消了大半,伸手揪了揪她的脸,“当娘的让女儿顶包?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宁芳这会儿倒也说了实话,“娘不是怕祁朝燕这个狗东西,娘是气得,往日都是秦氏千方百计拦她,今个儿可倒好,她一回府就往秦氏院子里跑……”
话音还未落下,祁朝燕的身影便出现了门口,屋内的烛光将她的影子拉长,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但她那副德行,宁芳猜也猜得出来她没什么好脸色,冷哼一声,别过了头。
祁幼安这才发现她母亲回来了,回头去看,正迎上祁朝燕冷漠的目光。
她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祁幼安,给本将军跪下。”
祁幼安顿时就明白祁昊宇这厮告状了。
她撇了撇嘴,就准备依言跪下,却被她娘亲抬手按住了肩。
宁芳看也不看她,自顾自盯着祁朝燕:“你跪!”
祁朝燕脸不由一黑,“为什么是我跪?本将军这是在教女,你莫在一旁添乱。”
“你是非不分你不跪谁跪?幼安何错之有?我倒觉得我家幼安打得好,”宁芳眼带嘲讽,“那小王八蛋该不会是没告诉你祁大将军他在哪里挨得打么。”
“自然说了,但这并不*是祁幼安动手打人的理由。”
祁朝燕微微皱眉,并不打算听话,奈何她刚准备落座,一个上好的青花瓷瓶便朝她飞了过来,好在她及时侧头躲了过去。
但瓷器在身后碎裂的声音还是让她有些惊魂未定,声音冷的令人胆寒,“宁芳!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你跪不跪?不跪就和离。”
宁芳却是连眼皮都不带颤的,那会儿她得知两三天没回来的祁朝燕一回来就去秦氏那里,便越想越气,憋了一肚子气就等着祁朝燕回来出气呢。
“不跪!宁芳你别以为本将军宠着你你就胡作非为,祁幼安和祁昊宇的婚事必须得本将军点头才行,你说了不算。”
祁朝燕坐了下去,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一个娶瞎子,一个娶傻子,你就是这般为本将军执掌中馈的?”
宁芳:“不满意你就休妻!”
“母亲,那是我的主意,与我娘亲无关。”
祁幼安在一旁弱弱开口,“你要打便打吧,反正我没错,是祁昊宇自个儿犯贱,非要跑到我媳妇儿面前说我坏话。”
“祁大将军眼盲心也瞎,你跟她废什么话?”
宁芳毫不客气,祁朝燕没理会她的讥讽,冷沉沉的眼眸微眯,“当真?祁昊宇不是去看病么。”
“……”
祁昊宇说的话她深信不疑,自己说话她就一脸怀疑,祁幼安也不想多解释了,当即跪下起誓:“若有假,我不得好死。”
祁朝燕脸又是一黑,直勾勾盯着她举起的手,半晌才神色复杂道:“……知道了,起来吧。”
祁幼安有些惊讶,这就让起来了?不揍她了?
不过愣神片刻,宁芳便起身扶她起来,“还不快起来,你母亲好不容易善心大发,再晚会儿该改变主意了。”
“……”
祁朝燕深深吸了一口气,默不作声。
再次看到大将军在娘亲这里吃瘪,祁幼安压不住上翘的嘴角,“谢谢娘亲。”
祁朝燕冷冷瞥了她一眼,“是本将军让你起来的。”
“幼安本就不该跪,你不分青红皂白就罚她,那小王八蛋呢?他在背后使坏欺负幼安就这么算了?”
宁芳没好气说道。
祁朝燕点头,脸色缓和道:“她也把人打了,此事自然算了。只是祁幼安性子急躁易遭人利用,往后得改改才是。”
“祁朝燕!你别给老娘胡扯八溜!老娘就问你给不给我儿做主?”
宁芳心情才有所平和,闻言又炸了,“这门亲事还不够委屈幼安吗?好歹都是一个母亲,他就这么见不得我家幼安好?”
“这小王八蛋心思如此歹毒,日后你不在了他焉能让我这个嫡母安稳活着?”
“……”
被夫人叉腰指着鼻子骂,还是当着女儿的面儿,祁朝燕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臭着脸半晌才憋出一句话:“知道了,给她做主。”
她这惜字如金的模样更让宁芳生气了。
宁芳杀气腾腾的眼神瞪了她良久,才不咸不淡喊赵嬷嬷进来,“上菜吧,别饿死你们大将军了……”
第30章 外面的风越刮越大,渐渐落下几滴雨。等祁……
外面的风越刮越大,渐渐落下几滴雨。
等祁幼安吃完饭准备回去的时候,不起眼的小雨已经成了瓢泼大雨。
大雨中的夜色更加浓重,黑漆漆,似乎连光线都穿不透。
房檐下的灯笼被吹得七零八落摇摇欲坠,虽未熄灭,但散发的那点儿微弱光芒看起来实在可怜极了。
若非祁朝燕回来了,宁芳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祁幼安冒雨回去的。
她给祁幼安披上厚衣,又找出伞让人送祁幼安回去,尽管如此,祁幼安回到自己的院里身上还是淋透了。
尤其是裤脚,湿漉漉的,能拧出好几斤水。
好在下人已经准备好了热水,祁幼安没有难受多久,找出干净的寝衣便去泡热水澡了。
宁芳也没闲着,她走后便让厨房准备姜汤,等她洗好出来姜汤已经做好了。
祁幼安捏着鼻子把姜汤喝完,腹中暖融融的,就准备上床睡了。
突然又想起她媳妇儿后院里那一双大雁还在外面淋着雨,要是任由它们淋一夜雨,估摸着不死也要半死不活了。
这可是象征她与宋泽兰婚姻长长久久的吉祥物,如何能不管?
祁幼安慌忙穿好衣裳,找出角落里的蓑衣披在身上,便翻墙出了府,一路狂奔来到医馆。
往日里这个时辰,人们早就睡下了,下雨天黑的早,又没什么事情做,为了省灯油他们睡得更早。
今日若非晚膳用得晚,祁幼安也早就歇下了。
她看着黑漆漆不见灯火的医馆,猜她媳妇儿和宋伯母也已经睡了,犹豫了会儿还是决定翻墙。
雨水浸透的院墙又冷又湿滑,祁幼安手滑了好几下才爬上去,刚准备跳下去却看见院中一个撑伞的身影,弯着腰不知在地上摸索什么,看那纤细的身形,似乎是她媳妇儿。
嘈杂的雨声里,宋泽兰隐约分辨出了其他动静,想到昨日祁幼安说的流氓无赖,不由警惕,“谁?”
祁幼安环视四周,不见院中还有第二个人,忙压低声音道:“媳妇儿,是我……”
“安安?”
宋泽兰一愣,起身缓缓朝声源处走去,“下这么大雨,你怎么来了?”
祁幼安从墙头跳下去,三两步来到她跟前,“我担心那两只大雁被雨淋死,过来给它们挪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我刚把它们挪到大堂里,这会儿准备把投食的碗也拿过去。”
宋泽兰唇角微抿,有些羞赧,哪怕她再怎么自力更生,终究是个瞎子,那小破碗可能是被雨水冲到了别处,她寻摸了许久,都没找到在哪里。
方才在树下解绳子也折腾了许久,纵使撑着伞,她半边身子还是被大雨淋湿了,素白的里衣紧紧贴在身上,看起来很是清瘦。
白日里穿得多些,祁幼安还没发现她这么瘦弱,这会儿心疼不已,她媳妇儿怕是从京都到这里奔波途中没少吃苦。
宋泽兰还不知道某人暗自下决心要把她养胖,满心关切,“安安,要不你别回去了,雨这么大,又这么晚,你一个女子路上不安全。”
这里能住人的只有两间房,不过可以在大堂里的那张小床上凑合一晚,祁幼安欣然答应下来,“媳妇儿,我先送你回房。”
那破碗她一眼就看见了,待会儿去前面睡觉的时候捎过去就是了。
“一起吧,先把它们安顿好,”宋泽兰微微摇头,将伞往她跟前举,“我屋里有干净的换洗衣物,你不介意的话待会儿可以把身上的换下来穿我的。”
“!!!”
这一趟真是没白来!祁幼安很是兴奋,激动得差点儿嚎出来,却故作淡定牵起她媳妇儿的手,四平八稳应了声:“好。”
两人的手都有些凉,却另有暖意在心头。
不用宋泽兰多说什么,祁幼安主动捡起破碗,与她一起去了大堂。
宋泽兰睡得早,她是被大雁的叫声和雨声吵醒的,故而她出来的时候两只大雁都淋一会儿雨。
此刻它们正在扑扇翅膀抖落着身上的雨水,看起来又可怜又好笑。
“等天晴了我一定给它俩搭个遮风挡雨的棚子。”
祁幼安笑着把碗放在它们跟前,又重新加了些水,谷子就不加了,还得去后院拿,她不愿意多跑一趟。
宋泽兰站在一旁等她,闻言也浅浅笑了起来,“好,安安若不嫌弃我是个累赘的话,到时候我在一旁给你搭把手。”
“我哪敢嫌弃你?”祁幼安止不住傻笑,“媳妇儿,到时候你在一旁坐着就好,区区小事哪用得着劳烦你,我自己动手就可以了。”
只要宋泽兰坐在旁边陪着,她就干劲儿十足了。
宋泽兰脸色微红,先一步转过身:“别贫了,快回屋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可莫要着凉了。”
来自媳妇儿的关心令祁幼安很是受用,她不禁有些飘飘然,“好嘞,媳妇儿。”
声音大了些,宋泽兰猝不及防吓得心口一跳,回过神便有些羞,“……安安,你小声些,娘她睡了。”
闻言祁幼安立马闭上了嘴,可千万不能吵醒宋伯母,万一她不让自己留宿就惨了。
祁幼安手忙脚乱脱掉身上蓑衣轻轻丢在地上,然后过去从宋泽兰手中接过伞,压低声音:“媳妇儿,我悄悄的,绝不惊动宋伯母。”
“嗯……”
两人同撑一把伞,步伐缓慢,路过宋母房前时,祁幼安还刻意屏住了呼吸,好在宋母房内并无动静。
到了宋泽兰的卧房,里面并未点灯,也未放置蜡烛和油灯,进去之后祁幼安便同瞎了无异,什么都看不见。
她一时呆立原地,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好在身边人察觉到她的窘况,微凉的指尖反手握住了她,纤细却有种异样的踏实感,“安安,你先上床,待会儿我把衣服拿给你。”
眼前乌黑一片,再怎么睁大眼睛也看不见,祁幼安纵使想逞强也没那个能耐,她乖乖应了声好。
嗓音绵软干净,好似天边的一朵云。
宋泽兰脑子里不禁勾画小将军乖巧可爱的模样,心尖儿软了软,“安安,你惯爱睡里侧,还是外侧?”
“啊?”
一瞬间,祁幼安觉得自己不会思考了,全身的血液好似都沸腾起来直冲脑门,憋红了一张脸,也烧得口干舌燥嗓子眼儿发紧,“睡……睡一张床?”
宋姐姐她不让自己睡大堂……而是跟她在一个屋子里睡同一张床?
“嗯,先凑合一晚吧,没有别的住处了。”
宋泽兰语气平缓,一如既往的温柔和煦。
但她的内心远不如表面这般平静,莹润如玉的耳垂已染上了薄红。
今日是她这个月雨露期到来的第一天,虽然服药抑制了情热,但留人过夜绝对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尤其这人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她‘梦里’为她孕育两女的妻,若是动手动脚……
宋泽兰不敢再往下想,只能宽慰自己这人还未分化……
祁幼安倒是想一口答应下来,却又担心媳妇儿觉得她孟浪,小小的矜持了那么一下,“媳妇儿,这会不会不太好?要不我还是在桌上趴一晚算了。”
“……不会。”
听着她声音里压抑不住的雀跃,宋泽兰好笑,若自己真让她在桌子上趴一晚,心里指不定怎么委屈着呢。
像是怕她反悔了,小将军回答的很快:“那我睡外侧,媳妇儿你若是起夜的话我陪你。”
温软带着甜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宋泽兰下意识攥紧了她的手,又蓦然松开:“好,我去拿衣服。”
祁幼安却是一刻也不愿跟她分开,从身后牵着她的衣角,亦步亦趋跟着她来到衣柜旁边。
宋泽兰的衣物皆是分门别类摆放,她很快便摸出一套中衣中裤递给祁幼安,“安安,你可以去床上换,放下帷帐即可。”
她出来的急,一身单薄里衣比祁幼安身上的还湿,方才牵她衣角的时候祁幼安就发现了。
“媳妇儿,你先换,我不会偷看你的。”
“你先……”
宋泽兰话还没说完,便被祁幼安这个无赖威胁了,“听话媳妇儿,不然我动手帮你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