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游戏里再多砍几刀都不可能有痛觉, 明天被他这要求整懵了,南瓜也在那问:“你被男鬼啃中邪了?我认识个道士,你要不要试试?”
“行啊, 推给我。”裴寄强行笑着道。
不管怎么说,直播还得继续。
南瓜一死, 这局游戏就剩下明天一个独苗,光靠明天也过不去游戏,他们只能读档重来。
裴寄这回没藏着掖着, 一开局就跟明天两个人出去找任务线索了。
他这会儿心不在焉, 也没心情再搞什么节目效果,只想快点结束这场直播。
他开着摄像头, 弹幕也察觉出来他神情的不对劲了。
裴寄平时也不是没有认真打游戏的时候,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面无表情笑都不带笑的, 弹幕没被鬼吓到, 被他这股认真劲吓到了, 都跑去南瓜那问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啊,这不是很好吗?你看你们寄了哥哥砍怪砍得多用力啊。”南瓜看一眼系统跳出来的裴寄杀怪的提示眼皮子就跳一下,跳完还怂恿塔塔,“塔塔哥哥你怎么跟我一起躲在柜子里?”
塔塔:“……”
他能说他现在压根不敢招惹裴寄吗?
明天是单机游戏主播不怕这些很正常, 毕竟平时玩多了,但裴寄……裴寄这砍怪的本事比明天都利索!他毫不怀疑裴寄现实里也能这么抡斧头!
塔塔讪笑了两声,“我在保护你啊。”
“哥, 别这么对我说话, 我不是男同啊啊啊啊别肛我!我害怕!”南瓜其实也觉得裴寄状态不对,裴寄什么时候玩恐游这么认真通关了?平时恨不得吓死他才乐意收手。
不过南瓜知道既然裴寄没说,那就是不想说,他也就没多嘴, 只能尽量转移大家注意力。
在南瓜和塔塔的互肛之下,裴寄和明天快速通关了这个难度算不上很高的恐怖游戏。
明天意犹未尽:“寄了哥,下次还能跟你一起玩吗?你太厉害了!”
“行,下回找个难度高的,让南瓜打头阵。”裴寄笑着,瞥了眼平台飘屏公告。
XNX战队的活动还没结束,就在他们玩游戏的时间里,陆弗之已经依次在XNX战队几个队员的直播间送出了不少奖励,每隔一会儿,P老板的号就出现在了飘屏公告上。
不只是裴寄,就连裴寄直播间的粉丝都跑去确认了,那个号确实就是P老板的号。
不过他们不知道裴寄和XNX战队老板有什么渊源,像这种大老板看直播的事情也不是少数。
听见裴寄的话,南瓜大骂:“你还是不是人了?!”
“寄了哥哥下回也带带我?”塔塔话音刚落下,他们这边的群语音就跳出来裴寄退出群聊的提示。
南瓜啧啧两声:“寄了被吓跑了。”
塔塔:“……”
他也知道自己一开始多恶心,这会儿压根不敢呛声。
还是明天去看了眼裴寄直播间,“寄了哥直播也关了,怎么回事?”
“等等我问问他是不是有急事啊。”南瓜说着给裴寄发了条微信。
裴寄一般就算有事也不会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跑了。
没一会儿,南瓜笑个不停:“他说他停电了哈哈哈哈哈报应!这就是报应!”
回复完南瓜,裴寄翻了翻业主群。
业主群已经乱成了一团,全都在问公寓管家怎么回事,看来不是他家电路的问题。
裴寄抓着手机盯着漆黑的电脑屏幕发了会儿呆,才缓缓低下头去。
这个电停得还挺及时,正好他这会儿也没那个心思继续直播了。
P老板的号出现在飘屏一次,他脑子就乱一次。
依然还是没法相信P老板就是陆弗之这件事。
有没有可能就是个误会?
片刻,裴寄点开和陆弗之的聊天框,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陆弗之说出差一周上面,压根就没更新过。
陆弗之都懒得联系他,怎么可能会在两年多的时间里,一直陪在他直播间?
P老板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开摄像头直播,如果是陆弗之,不可能认不出他来。
不,不止两年多,还有之前那几年……陆弗之找他代打,陆弗之自己又打了那么多场游戏……陆弗之又不喜欢打游戏。
那时候裴寄上网拉着陆弗之打游戏,陆弗之都不愿意,宁愿坐在他旁边写作业。
不过P老板那游戏技术倒是和陆弗之如出一辙。
裴寄脑子乱糟糟的,闪过很多自己和P老板说过的话……那时候P老板跟他说过什么?
P老板说他和不喜欢他的人结婚了,裴寄那会儿还劝P老板别喜欢对方了。
但P老板说的始终是对方不喜欢他,从来没说过他不喜欢对方。
裴寄快被自己的思维给绕晕了,忍不住笑了下。
片刻,裴寄脸上的笑顿住。
这么绕下来,一个裴寄始终都不敢想的念头……还是没忍住冒了出来。
陆弗之还喜欢他。
陆弗之还喜欢他?
怎么可能……陆弗之怎么可能还喜欢他……陆弗之应该恨他,讨厌他才对啊……
他那时候都那么对陆弗之了,陆弗之怎么能还喜欢他?还……还在他直播间就那么看了他两年多的时间?
陆弗之看他的时候在想什么?给他送礼物的时候,听他谢谢P哥哥的时候,又在想什么?
也可能是为了看他为了那么点礼物对老板低声下气地哄……毕竟分手那会儿他趾高气昂的,后来为了那么点钱,就可以一声一声哥哥哥哥地喊……
裴寄费劲地往恶毒的方向想,始终不敢再绕回陆弗之还喜欢他这个念头上。
他太容易顺着杆往上爬了,这么多年一点改变都没有,那时候陆弗之只要愿意看他一眼,他就拼了命地往陆弗之身边凑。
现在也一样,一旦冒出这个念头,他就会忍不住地想要往陆弗之身边凑。
陆弗之不喜欢他也没关系,他能靠着那一丁点陆弗之还喜欢他的可能性,粘在陆弗之身边,跟块牛皮糖似的让陆弗之甩不掉他。
但那时候他能那么做,现在却不能。
陆弗之……不能真的跟他在一起。
早知道不应该为了自己那点自私自利的念头答应和陆弗之协议结婚。
不管陆弗之是为了报复他也好,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选择和他结婚也好。
他都不能那样做。
对陆弗之不好,对陆弗之不公平。
陆弗之是天之骄子,是陆家的少爷,是陆家的继承人。
陆弗之应该站在食物链的顶端,而不是跟在他屁股后面,为了他放弃最好的大学,为了他蜷缩在没有阳光的出租房里,为了他甚至想要放弃家业……一直到现在,还因为他受伤,因为他差点丢了性命。
这样是不对的。
裴寄想得出神,一直到卧室门被敲了几下才回过神来。
愣了一会儿,裴寄才扭头看向门口。
他记得他锁了门吧?
进小偷了?
这会儿裴寄也没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手边没什么趁手的武器,裴寄干脆准备拖张椅子往门口走,还没来得及干这事儿,卧室门口突然响起陆弗之的声音。
“裴寄。”陆弗之的声音很淡,也很熟悉。
裴寄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陆弗之怎么进来的?他应该没有把家里的密码给过陆弗之吧?
大概是听他没什么回应,陆弗之又敲了两下门,声音有些急躁地说:“裴寄,我进来了。”
裴寄都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借着手机的光看见陆弗之推开卧室的门。
陆弗之估计是摸黑进来的,也没开手电筒,整个房间里唯一的光亮来自裴寄还亮着的手机屏幕。
怔了两秒,裴寄连忙调整好自己的表情,一手拉着椅子,笑着道:“陆总回来怎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我好去迎接您……”
话说到一半,裴寄蓦地顿住。
陆弗之两三步走到了他面前,两人之间就隔了那么一点距离。
借着手机屏幕的光,裴寄似乎看见陆弗之脸上少有的担忧。
没等裴寄看清,手机屏幕就暗了下去。
应该是看错了吧?
裴寄心头猛地跳了几下,黑暗里感觉陆弗之的手抬了起来。
裴寄眼皮动了动,抓着椅子的手骤然用了劲,修剪整齐的指甲都快掐进皮质的椅子里。
虽然一片黑,外面也没什么光亮,但依然能看得清对方的轮廓,还有刚刚那点手机光照出来的裴寄脸上压根没什么慌乱害怕的神情。
陆弗之记得那时候裴寄是很怕黑的,他不喜欢一个人待在漆黑的屋子里,那会儿他们住的地方线路老化总是接触不良,经常会停电,每次停电裴寄就会到处找他,哪怕是那么小的房子,裴寄都要确认在他身边,触碰着他,哪怕只是抓他的衣服,才会安心。
陆弗之抬到半空的手又骤然垂落下去,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道:“这应该也是我家,回家还需要征得你的同意吗?”
“陆总说笑了……这不是差点把您当小偷了么?万一真被我砸伤了怎么办?”裴寄眼皮发着颤,语气却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听起来确实完全没被吓到。
只不过现在陆弗之站得离他很近。
虽然之前也不是没有过近距离的接触,裴寄甚至摸过陆弗之的大腿,给陆弗之洗过澡……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了P老板就是陆弗之的缘故,裴寄这会儿不仅很紧张,甚至还忍不住地更想要去触碰陆弗之。
但这时候绝对不能干这种事。
裴寄咬了咬自己的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憋着一口气试图往后退。
不过他身后就是椅子,往后一退,他的脚就绊在了椅子的滑轮上,顺着这个力道,原本在裴寄手下的椅子也往外滑了一下,直接把没做任何准备的裴寄整个人往外带。
靠!
跟着椅子滑出去的那一刻,裴寄连明天该用什么理由请假都想好了。
但裴寄意料之中的跟着椅子一起滑出去并撞到不知道哪儿的结局并没有到来。
陆弗之不知怎么在黑暗里精准地捞住他的腰,把他从椅子上捞了起来。
等裴寄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陆弗之怀里了。
裴寄额头撞在陆弗之肩膀上,撞得他整个人晕了一下,手却非常诚实地扯住了陆弗之的衣服。
空气里都弥漫着怪异的气氛。
一直到裴寄那张已经用了两年多的电竞椅砰地一声撞在墙上,这种气氛才被打破。
裴寄抓着陆弗之后背的衣服抬起眼皮,脑袋却有些不太舍得从陆弗之肩膀上离开,他闭了闭眼,深深吐出一口气,“谢谢……陆总?”
他能感觉到陆弗之揽着他腰的手越收越紧,也许是本能的反应。
黑暗里根本看不清陆弗之的表情。
但黑暗也是最好的隐藏自己情绪的地方。
要不就……任性这一次吧。
抱一会儿也好,反正陆弗之看不见他什么表情,也不知道他什么心思……
就当他脑子被陆弗之肩膀撞晕了好了。
陆弗之低低嗯了声,也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只是低下头在黑暗里观察着裴寄,片刻又淡声,“看不见就不要乱走。”
“这不是左脚不小心绊到了右脚……”裴寄有些贪恋地闻了闻陆弗之身上的味道。
似乎有淡淡的烟味。
陆弗之抽烟吗?
陆弗之以前不抽烟。
裴寄话都没说完,陆弗之就说:“那是小脑不发达的人才会干的事。”
“陆总这是一回来就准备对我进行批斗大会?看出来陆总小脑很发达了,看不见都能这么精准地救我一命。”裴寄笑了声,扯着陆弗之后背的衣服说:“我好像又欠了陆总一点什么……”裴寄差点又把以身相许那种话脱口而出。
话到了嘴边他又生生咽了进去,千万不能太越界了。
他顿了下又拐了个弯,“话说回来我刚直播的时候看见陆总给人送礼物了。”
这个话题一提出来,裴寄心头就猛地直跳。
但他要是不提,才显得不正常。
P老板都陪了他那么久,陆弗之去送礼物之前还来过他直播间,陆弗之肯定知道他在直播。
裴寄不可能装不知道陆弗之就是P老板的事情。
要是装不知道,反而显得他特别在意这件事。
“是吗?战队搞的活动,你也可以去参加。”陆弗之似乎不怎么在意这件事,提起来的语气都很淡然。
裴寄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明天还有这个活动吗?我一定报名参加……不过陆总跟我直播间老板的ID一模一样。”裴寄说着指甲忍不住掐进了肉里,用疼痛来让自己保持着清醒,他笑了下,“陆总您这是什么爱好,在前任直播间当老板潜伏了这么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陆总您对我余情未了。”
裴寄这语气跟开玩笑似的。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试探。
试探陆弗之的态度。
陆弗之既然知道他在直播,却依然用P老板那个号送礼物,就摆明了是在向他摊牌自己的身份。
裴寄想不明白陆弗之为什么要突然摊牌。
再者……如果,如果陆弗之承认了对他余情未了……他就……就离陆弗之远一点。
这就是最后一次跟陆弗之靠这么近了。
“算不上什么爱好,我记得当时是你拉着我看你的直播。”陆弗之并没有回答后面那个问题。
他的话让裴寄一愣,倒是想起来……那时候确实是他拉着P老板去看自己的直播。
见裴寄似乎愣住了,陆弗之环在他腰间的手更加用力,“你那时候那么盛情邀请我去看你的直播,我直接告诉你我是谁,不是扫了你的兴?”
陆弗之这么做似乎也……没什么毛病。
就是裴寄原本悬着的心,还是被刺了一下。
结果他想了那么久陆弗之是不是还喜欢自己的这种可能……就这么被陆弗之打破了。
根本就不是陆弗之找的他……差点又自作多情了。
裴寄愣了一会儿才笑着道:“陆总那时候其实告诉我也没事……”
“告诉你然后让你利落地删了我好友?”陆弗之低笑了声,猛地往里扣了下掌心,扣得裴寄差点没喘过气来,“要删也是我删你的好友。”
也确实如此。
裴寄要是那会儿就知道陆弗之就是P老板,肯定会直接把好友删了的。
不,甚至可能会连直播都不想干下去了。
陆弗之没说也在情理之中。
他们分手的时候,陆弗之就先他一步删了好友,陆弗之不想被他删好友,也很正常。
裴寄慢慢松开抓着陆弗之衣服的手,动了动上半身,却发现自己压根动不了。
陆弗之用的劲太大了。
裴寄怀疑他又要把自己腰给掐出痕迹来了。
但陆弗之本人似乎根本没有这种知觉。
裴寄用手撑了下陆弗之的肩膀,“陆总您要不先放开我?”
这么抱着下去也不是个事,主要是不只是上半身贴近,被陆弗之这么拼命地把他往身上扣,其他地方也紧紧贴在了一起。
裴寄根本受不了靠这么近,只要稍微动一下就能碰到一起,他穿的还是很轻薄的睡裤,陆弗之穿的是西装裤,布料同样也很薄……
不只是他,陆弗之也有了变化。
裴寄说着笑了下,故意往下看了眼,虽然看不见什么。
“陆总您起反应了吧?”一旦得到了陆弗之并不喜欢自己的答案,裴寄的嘴就又活过来了。
只要陆弗之不喜欢他,他说这种话就没什么心理负担。
陆弗之被他说得喘了口气,“你不是也一样?”
“所以我说陆总您再不放开我,我俩可能就会在这莫名其妙地擦枪走火。”裴寄呼吸也有点不稳,毕竟这么多年没跟人干过这种事了,他确实经不起一点撩拨,光是陆弗之隔着衣服放在他身上的手他都觉得烫人。
“你认为我会跟你擦枪走火吗?”陆弗之似乎压根没当回事,说话依然平稳得很。
也是……陆弗之不是那种会跟人乱搞的人,之前裴寄胡乱撩他,他还警告了裴寄。
裴寄扯了扯唇角,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陆弗之就压低声音:“只不过我认为只有这样你才愿意好好说话。”
“我哪儿不好好说话了?”就现在这样,他才没法好好说话吧?
裴寄闭了闭眼,“陆总您这话的意思是还有别的话想跟我说?”
不得不承认陆弗之这办法好像确实有用……这么禁锢着他,裴寄也没法去思考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确实有。”陆弗之非但没放开裴寄,反而变本加厉地把手伸进了裴寄的衣摆下面。
裴寄被他摸得颤了下,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陆弗之却很满意他这样的反应。
他太了解裴寄了,只有这种时候,裴寄才会真的听话。
他也了解现在的裴寄。
他刚刚要是直接承认自己当初就放不下裴寄,那么千方百计地找代打,一有时间就去打游戏,就是为了找到裴寄,为了能和裴寄联系上,裴寄大概会毫不留情地一脚把他踹开。
陆弗之已经发现了,只有他表现得不那么在意,裴寄才会留在自己身边。
他不会给裴寄再次离开自己的机会。
陆弗之一边用指腹压着裴寄腰间的软肉,一边抬起另一只手不紧不慢地按着裴寄后颈的肉,“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今天为什么突然告诉你我就是P老板么?”
裴寄被按得脑子更加空白,思维都变慢了许多,他下意识问:“为什么?”
裴寄确实是想知道为什么。
但绝对不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
他脑子虽然没法思考,但嘴巴还活着,没思考就问:“难道是陆总您见我过得太顺心了,想给我找点事儿烦心一下?”
“烦心?”陆弗之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你现在这样看起来也不像烦心的样子。”
裴寄仰着头呜咽了声,有些费劲地说:“那不是没敢在陆总面前表现出来么?万一陆总在我直播间当老板是为了报复我……我现在要是表现出来了,不是正中陆总下怀?”
裴寄也确实只有在这种乱糟糟的时候才够实诚,陆弗之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在蹭他,蹭得他脑子拐不过弯来,又有点儿像是回到了那时候两人在出租屋里温存……又或者是因为屋子里太暗了。
裴寄其实很怕黑,至少以前是。
他父亲出车祸去世那天家里就停了电,他听见母亲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听见母亲在黑暗里大声痛哭,还摔了一跤,却又不得不爬起来,还要安抚年幼的他,让他好好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要去。
裴寄就一个人待在漆黑的屋子里等来了母亲捧回父亲的遗像。
后来和陆弗之住一起的时候,出租屋老停电,他根本没法一个人待着,就那么小的房子也要跟在陆弗之屁股后面。
如今可能是因为太黑了,埋藏在心底那么久的恐惧都被挖出来了……裴寄一时没忍住,责怪起了陆弗之。
他说完自己都愣了下,下意识想替自己这番话找点借口掩盖过去。
至少不能让陆弗之看出来自己有多在乎这件事……
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他感觉陆弗之离自己更近了,呼吸都洒在自己脸上。
刹那间裴寄怀疑陆弗之可能是想亲自己。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
片刻,他听见陆弗之说:“我还没那么无聊到去报复你。”
想想也是……对陆弗之来说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了,陆弗之都能看他直播看那么久,应该已经不在意了。
他猛地睁开眼,自嘲地笑了下。
他在想什么?陆弗之怎么会想亲他?
陆弗之都说了不会跟他发生点什么……下一秒,裴寄猛地睁大了眼睛。
黑暗里唇上传来一触即逝的疼痛。
陆弗之咬了他的下嘴唇。
仅仅只是咬了一下,陆弗之就退开,低声警告他:“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你做什么我都看着,包括你在直播间喊别人哥哥这种事,别忘了你跟我保证过什么,别忘了你现在还在跟我的婚姻期间。”
陆弗之的语气是裴寄以前从没听过的,那种刺骨又阴沉的。
裴寄张了张嘴,“陆总您管得是不是有点……”
“多了”两个字都没说出口,裴寄脑袋就往后仰了下,喉结也顺着上下滚动。
陆弗之又一次堵住了他的话。
这回不是咬他,而是结结实实地吻住了他。
第32章
陆弗之的亲吻对裴寄来说一直都不温柔。
裴寄至今都记得他们第一次接吻的时候, 陆弗之把他压在树干上,亲得他嘴都破皮了的那种感受。
陆弗之喜欢反复舔咬他的唇瓣,喜欢吮吸他的舌尖, 裴寄每次都被他亲得喘不过气,却又很喜欢这种完全被另一个人掌控的感觉。
和现在的感觉一样。
陆弗之死死按着他的后脑勺, 裴寄压根动弹不得,牙关被陆弗之撬开,身体的记忆太神奇, 时隔五年多, 熟悉的气息入侵,裴寄还是会下意识顺从配合。
只是陆弗之的亲吻令人招架不住, 许久没这种体验的裴寄没一会儿就憋气憋得小腿都开始抽搐。
舌根有点痛,裴寄还没缓过劲来, 陆弗之已经放开了他。
暧昧的水声消逝, 卧室里变得很安静, 能听见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
裴寄闭着眼让空白的大脑回复清明,才抓住陆弗之依然搭在他腰上的手,装不在意地问:“陆总您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不会擦枪走火么?那陆总您这是……”
“吻技怎么变得这么烂?”陆弗之似乎压根没听他说什么,反而指责。
黑暗里裴寄也看不见陆弗之什么表情, 光听陆弗之这语气裴寄就觉得他定然是在嘲讽自己。
裴寄舔了舔似乎又被咬破的唇角,笑了声,“陆总不也一样?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裴寄说完, 感觉陆弗之似乎看了自己一眼, 但是太暗了也看不清,他只能暗骂为什么还不来电。
黑暗里什么都做不了,又似乎什么都做得了。
要是陆弗之刚没松开他,他都要把手伸进陆弗之衣服里去了。
幸亏没干这种事。
但陆弗之为什么突然亲他?
裴寄还想问点什么, 陆弗之却又突然打断他的话,哑着声说:“没机会长进,你是不是把我嘴咬破皮了?”
“陆总是不是记错了?我什么时候咬你了?我连舌头都没往你嘴里伸吧?”他都没来得及怪陆弗之又把他嘴咬破了,陆弗之反倒怪起他来了?
他们接过那么多次吻,他什么时候干过咬人嘴皮子的事?
陆弗之淡声问:“是吗?”
裴寄隐隐约约看见陆弗之也舔了下唇角,大概是在确认自己到底有没有受伤。
裴寄被他这行为气笑了。
明明是陆弗之先莫名其妙亲的他,还把他嘴巴咬破了,却反而怪起他来了。
裴寄也不是不想给自己找回面子,但这种时候要是再继续亲下去,他不保证自己还有没有那点自控能力。
他不敢做什么,但嘴上还是没饶人,“陆总下回练练吻技再来吧?我现在舌根痛得厉害,这事儿您是不是得负全责?”
陆弗之沉默了一会儿,还真的应声说:“嗯。”
裴寄没料到他会答应。
再说陆弗之去哪儿练吻技?
不对,重点是,还有下回?
刚绕了那么一圈,都被绕得忘记了的陆弗之到底为什么突然亲他的问题又冒了出来,裴寄怔了一会儿。
也不是不能亲,反正他也不吃亏……但陆弗之到底为什么亲他……
没来得及问,陆弗之已经精准地在黑暗里找到了浴室。
没一会儿,浴室里就响起了水声。
似乎还夹着某些别的声音。
裴寄一片乱的脑子瞬间被拉了回来,盯着什么都看不见的浴室门的方向。
片刻,他什么骚话都没敢乱说,憋着一口气红着耳根,但也没舍得出去。
憋了一会儿,他又猛地喘了口气。
浴室里声音越来越明显了。
陆弗之不把他当人吗?
他俩以前在一起睡了那么久,陆弗之什么动静什么声音,他怎么可能会听不出来。
就不能避着他一点?
裴寄看着自己完全没有要消散的感觉,闭上眼坐到床边背对着浴室,解开了自己裤腰带。
家里的电一直到早上才来。
幸亏天气转凉,开着窗也不会热,还能散味。
裴寄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陆弗之什么时候从浴室里出来的。
只记得自己似乎把纸巾扔在了垃圾袋里,还打了个结。
但中午他醒来的时候垃圾袋已经不见了,卧室的窗户还开着,似乎在暗示着他什么。
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裴寄给自动关机的手机插上电睡了个回笼觉,再醒来才发现昨天半夜南瓜就给他发过消息。
南瓜:“我靠陆总是P老板啊?”
南瓜反应难得比自己慢一次,裴寄略感欣慰地给他回了个点头的表情包。
南瓜跟守着手机似的,“你现在才来电?不对重点是陆总怎么是P老板?别告诉我你一直知情。”
裴寄要是知情,就不会那么自作多情了。
他回了句:“不知道,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可能陆总对我余情未了吧?”
这话他也就跟南瓜开玩笑说说。
听出他语气里的玩笑意思,南瓜没再多问这个话题。
不过裴寄毕竟是知名大主播,不少人盯着,也有不少人知道他直播间有哪些大老板。
陆弗之昨天这么一暴露,大半夜就冒出来不少说XNX新老板居然是主播寄了直播间老板的帖子。
那天裴寄去接酒楼接陆弗之的事被瞒得很好没传出来,结果反而因为这种直播间送礼物的事被扯上了关系。
那群人不仅八卦原来陆弗之喜欢的是裴寄这款的,甚至还有人传出陆弗之已婚的事,又说难不成陆总表面和女人结婚,背地里却喜欢玩漂亮男生……
简而言之越传越离谱了。
漂亮男生本人裴寄顶着张完全没睡好的脸坐在电脑前,“谢谢寄了的老父亲的礼物……嘴巴破了?是吗?破了吗?”
【破皮了!!老公你昨晚停电后干什么去了!】
【看起来也像没睡好,好像被吸干了精气……】
【P老板真的是XNX新老板啊?就是那个办了嘉年华的陆氏的老板?慕名去搜了下照片,长得好帅】
【但是已婚了哎P老板居然结婚了!】
“还真破了啊。”裴寄一边摸着自己唇边小小的伤口,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边回应弹幕,“确实是长得挺帅的……我知道P老板已婚啊,没看我喊他P哥不喊他P哥哥了么?嗯之前不知道P老板是XNX的新老板,嘉年华那会儿……没见过。”
网上的言论太乱了,裴寄自己倒是无所谓,哪个主播没被骂过没被造过什么离谱的谣?
但陆弗之毕竟算不上是圈内人,他也不是什么公众人物,没必要因为他而被这些人造谣,还要被扣上什么乱七八糟的找同妻这种恶劣的令人作呕的罪名。
裴寄也知道他去找陆弗之那天的事没被传出来肯定是陆弗之在背后做了什么,叮嘱了什么,不然那群大老板嘴也碎得很。
陆弗之说想借此保护他,也就只是单单地保护他这个跟他有婚姻关系的人罢了。
裴寄也知道陆弗之不会想在大众面前暴露他俩的婚姻关系。
【P老板是不是想找主播打比赛?】
【慕名而来,这就是陆氏老板喜欢的漂亮男生吗?睡一晚多少钱?】
“打比赛?真假,找我打比赛?XNX打进季后赛了吧?换我上是想掉出资格赛吗?对,是我,我是漂亮男生,睡一晚……睡一晚不要钱,我贴你钱都行,但前提你得长得帅,比我高,然后20cm有吗?没有的话就别拿子弹头打字了……”裴寄说话吊儿郎当的,也没个尺寸。
他这话一出弹幕都提醒他别一会儿直播间又被封了。
裴寄笑着道:“不是,你们不都说我跟P老板有关系么?怎么还怕我直播间被封?”
裴寄这话刚落下,系统就跳出来一条检测到该直播间有违规内容的提示。
【让你收着点骂吧,平时不准我们说骚话,到自己就乱开腔,被警告了活该】
【老公你的嘴看起来好好亲0-0】
【呜呜呜老公你真的和P老板没关系吗?快告诉我让我安心!】
“我俩都没说过几句话,平时我跟P哥说话他理我吗?”裴寄直播被警告是经常的事情,他都习惯了,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漫不经心解释着他和陆弗之的关系,最起码得先把陆弗之摘出去,“P哥是挺帅的,我要是早知道他长这样,我肯定追他了……谢谢塔塔哥哥的礼物。”
裴寄说着,看见昨天跟他一起玩的塔塔给他送了个礼物,他笑了下,“怎么了塔塔哥哥这是还想继续跟我玩?”
裴寄不是什么记仇的性子,至少没什么关系的人,他不会一直惦记着对方干了什么。
塔塔昨天做的那些事还不值得他一直挂念,更何况也当场报了仇。
他一般也不太会跟同平台的主播闹翻,也不会跟钱作对。
【塔塔:能带我打游戏吗?我也玩目的地】
“可以的塔塔……”哥哥两个字还没吐出来,系统突然闪过一条提示:【“P”进入了直播间】
裴寄愣了下,猛然想起昨晚陆弗之那句警告他的话,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拐了个弯:“塔塔老板,当然能带老板上车。”
没能再听见心仪的塔塔哥哥这个称呼,塔塔郁闷地扣了个问号:【叫我老板是不是太生分了?】
“在我这儿送过礼物的都是我的老板们。”裴寄也不是怕陆弗之。
主要是他昨晚头一次听陆弗之用那种语气对自己说话……后来说完陆弗之还莫名其妙亲了他。
虽然不知道陆弗之是出于什么心理,但裴寄也不是不听话的那种人。
最起码陆弗之那话也没什么漏洞,他们确实结了婚,陆弗之让他收敛着点也有理由……
裴寄那句说他管得多了点也只是脱口而出。
要是知道陆弗之后来会突然亲自己……裴寄舔了舔唇。
那他大概还会说。
裴寄忍不住笑了下,屏幕上飘过一条P老板的弹幕:【在聊什么?】
陆弗之之前很少在他直播间说话,除非裴寄偶尔跟他聊了几句,他才会有所回应。
现在想来,其实也不是P老板真的有多高冷,只是单纯地不想理自己罢了。
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裴寄都没来得及说什么,弹幕就一五一十添油加醋把裴寄刚说过的话全都复述过去了。
【P老板!寄了说你俩不熟!】
【说早知道你长得那么帅,肯定就追你了】
【陆总真的结婚了吗QAQ我还有机会吗】
【P:是吗?】
裴寄扯了扯嘴角,这时候他还能说什么,“是啊P哥,早知道你长这么帅,我肯定直接追你了。”
早知道什么……他也早就追过陆弗之一次了。
裴寄还有点担心陆弗之会不配合自己,没想到陆弗之还挺配合地说:【现在知道也晚了】
裴寄配合地笑了两声,陆弗之就在弹幕说先去忙了。
也不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
裴寄松了口气。
知道P老板就是陆弗之之后,P老板待在他直播间他都不自在。
这会儿陆弗之要走,裴寄自然放松许多。
但陆弗之虽说要去忙了,号却依然挂在他直播间。
搞得裴寄这一晚上直播都不怎么自在,连续带着塔塔躺了一晚上的地板砖,躺得塔塔怀疑人生,并且提前退出了游戏。
等裴寄下播都已经是半夜,也不知道陆弗之是不是一直盯着他直播间,他刚下播,陆弗之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昨晚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裴寄跟他说话多少有点儿不自在,接通了电话也单单喂了声。
“我今晚有工作暂时没法回来。”还是陆弗之率先开了口。
裴寄愣了下反应过来陆弗之这又是在跟他报备行程?
昨晚陆弗之应该是在他床上睡的……裴寄醒来的时候旁边明显是被人睡过的痕迹。
但裴寄也没什么印象了。
他怎么不记得自己睡眠这么沉?
甚至昨晚都没梦到陆弗之拿着斧头砍他,裴寄都多久没睡过这么深的觉了……上回还是陆弗之睡卧室他睡沙发那次。
裴寄哦了声,“陆总其实也不必跟我报备……”
“明天中午我母亲想跟你吃顿饭。”陆弗之压根不给裴寄说话的机会,“你把时间空出来。”
裴寄:“……好的陆总。”
陆弗之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还在意什么?-
估计是为了弥补上回晚上没能见到裴寄的遗憾,第二天上午余薇就派司机将裴寄接回了别墅。
距离上次来也没过多少时间,裴寄却觉得别墅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首先就是跟在余薇身边的那位老管家不在,现在推着余薇进出别墅的是个看起来非常和善的中年女人,见到裴寄,对方还非常友善地向裴寄做了个自我介绍。
大概是见裴寄有些好奇,余薇温柔地笑着解释:“王姨年级大了,弗之担心她身体吃不消这里的工作强度,就让她回乡下享福去了。”
余薇把话说得很漂亮,其实哪里是让人享福去了?
王姨在这个家里已经待了很多年了,她是陆庭的人,从余薇嫁进陆家开始,王姨就负责余薇的饮食起居,但王姨自始至终只听陆庭的话。
哪怕现在陆弗之掌控了整个陆氏,王姨依然认为陆庭才是这个家的掌权人。
余薇其实早就习惯了王姨监控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也早就习惯了王姨照顾自己,这么多年她也没想过要把人换掉。
没想到上回裴寄来了之后没两天,陆弗之就以王姨年纪太高的理由将她辞退,也不给她争取的机会,直接派人将她送去了乡下。
裴寄对这件事并不是特别在意,听余薇这么说,也就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今天陆弗之临时要处理个项目问题,来得会比较晚,这会儿就剩裴寄和余薇两个人,余薇让照顾自己的阿姨退下,让裴寄推着自己去了花园。
花园里的花开了不少,余薇平时一个人住在这儿,也不方便和别墅里的佣人聊天,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能聊天的人,说话一直没怎么停过。
“这些话都是弗之给我从国外运回来的品种,不过我也不认识到底是什么花,就是看着确实好看,漂亮的事物确实令人赏心悦目……那边是弗之的书房。”见裴寄仰着头看向花园上方那间房间的方向,余薇笑着道:“他小时候就在那里学习,他的课桌就对着窗外,他总是问我外面的花什么时候能开。”
跟陆弗之在一起那么久,裴寄其实并没有听陆弗之提起过小时候的事情,别说是小时候,就连以前学校里的事情、家里的事情,陆弗之都从来没提起过。
不过想想也情有可原。
应该是那会儿陆弗之不想被自己发现他是陆家继承人的身份。
裴寄倒也不是有怨言,只是后来想想觉得自己对陆弗之了解太少了。
明明从陆弗之平时的一言一行之中能看出来他接受过比自己更加良好的教育,怎么非要到别人提醒他了,他才察觉到真相?
见他发呆,余薇清了清嗓子,“是觉得太无聊了吗?问问弗之什么时候到吧,是我话太多了。”
担心余薇误会,裴寄笑着摇头,“不是,只是在想陆弗之小时候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确实对陆弗之的过去挺感兴趣……哪怕知道他俩迟早得离婚,他也挺想知道那些他曾经不知道的关于陆弗之的过去。
反正现在陆弗之也不在。
裴寄笑着蹲在余薇面前,“阿姨,您要不给我讲讲?”
余薇刚刚其实也就是顺口提了一嘴。
听裴寄这态度肯定是不知道的,更何况当年……也是陆庭找上裴寄,告诉了裴寄陆弗之的身份,陆弗之看来什么都没对裴寄说过,她不确定陆弗之愿不愿意向裴寄透露自己的过去。
一想到以前的事,余薇多少有些心虚。
她虽然不是参与者,可她毕竟是知情者。
她知情,却从来没有阻止过陆庭去做什么,甚至也跟陆庭一样的想法,认为陆弗之不能和男人在一起……可以说两人的分手,也有她的一部分推力。
只是当年她那样做的时候,完全没想过陆弗之会选择再度和裴寄在一起。
但如今陆庭生病倒台,她能依靠的也只有她的儿子陆弗之。
“阿姨,要是不方便说的话也没事。”见余薇一直没说话,裴寄心底虽然有些失落,但也没表现出来。
可能余薇也有自己的顾虑。
也许是怕他以后跟陆弗之离婚了?
毕竟传闻里陆庭一直想让陆弗之和女人结婚,余薇虽然不反对,但也不一定真的支持陆弗之跟他这样的男人结婚。
听见裴寄的话,余薇回了神,连忙摇头:“不是,刚刚想到了一点事,弗之小时候的事情吗?我得想想啊,都好久的事情了。”
余薇是个非常会审时度势的人。
当年她听陆庭的话,和陆弗之一起出国,名义上是养伤,确实就是将陆弗之关在国外。
后来陆庭生了治不好的病,她就知道她不能再听陆庭的话了,她开始听陆弗之的话。
而如今陆弗之选择跟裴寄结婚……她毕竟是陆弗之的母亲,知道陆弗之是什么性子的人。
也知道陆弗之一旦选择了结婚,肯定就不会再离婚。
这些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其实在上高中之前,弗之的学习都是在家里完成的。”余薇向裴寄阐述了一件非常普通且寻常的过去的事情。
陆弗之并没有什么童年,从他能够说话开始,他就接受了精英般的教育,他比同龄人懂得更多也学得更多。
但在高中之前,陆弗之的人生都是在这幢别墅里度过。
尤其是那间书房,他甚至有很大一部分日子,连睡觉都是在书房里。
可以说,那时候那个花园是陆弗之唯一能接触到的外界。
“弗之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他学什么都学得很快,所以我们肯定对他寄予厚望,不过当陆家的继承人,也不能只是学习好,我那时候觉得他不能不和别人说话吧,就想着让他去学校适应一段时间,他也适应得很好。”
“你应该是他的第一个朋友吧?”余薇想了想,还是把这话问出了口。
陆弗之迟早会知道她曾经也知道他和裴寄的事情,还不如自己说出口来得好一点。
她问完,裴寄迟迟没什么回应,她不免有些奇怪地仰头去看裴寄,“小裴?”
好一会儿,裴寄才如梦初醒般找回自己的声音,啊了声,“在听的……应该是第一个朋友吧?”
第一个朋友吗?
是第一个朋友,是陆弗之离开这座牢笼以后第一个愿意说话的人……用生活在牢笼形容陆弗之高中之前的生活,似乎并不过分。
裴寄无法认同这种把人关在家里的教育方式,哪怕是这样的家庭,他也无法认同。
不知道为什么,裴寄心底堵得慌。
所以那会儿他跟陆弗之提分手的时候,陆弗之到底该有多难受?
陆弗之明明成为了正常人,明明谈了正常的恋爱,而且还是自己拼命贴上去的……结果最后却被自己用那样的理由甩了。
第33章
陆弗之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
他提前跟余薇打过招呼, 让余薇跟裴寄先用了餐。
这会儿裴寄正窝在沙发上带着余薇玩手游。
余薇是地道的富家千金,接受的教育里压根没有游戏这一环,自从腿受伤以后待在家里也根本没什么娱乐项目可以做。
这还是她第一次接触游戏。
她用的是裴寄的账号, 段位不高,但也不低, 虽然玩的是娱乐局,但遇到的队友水平明显跟她不在一条线上,她操作笨拙, 也看不懂英雄技能, 更看不懂队友在干什么。
但裴寄非常有耐心地一点点教她,脸上始终带着笑。
“对, 阿姨您直接对着红名用最上方那个技能,对就是这样, 人头是您的了。”裴寄笑了声, 重新看向自己的手机。
这还是余薇头一回拿到人头, 惊喜得不行,哎呀了声,“这是你让给我的吧?”
“您自己凭本事拿的。”
余薇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难怪小孩子都喜欢玩游戏, 弗之那时候也……”
“我那时候什么?”余薇的话说了一半,刚去用餐没多久的陆弗之就走到两人身后,一只手撑在裴寄和余薇中间的沙发背上, 一只手撑在裴寄身后, 打断了余薇的话。
余薇愣了下,回过神来,刚太兴奋,有些没有形象了, 她立马笑了下,摇着头变回平时温和的模样,“说你那时候在国外也打游戏。”
陆弗之嗯了声没有反驳,目光淡淡地落在裴寄脸侧。
裴寄知道陆弗之在看自己,想起余薇跟自己说过的关于陆弗之的过往,裴寄收起乱糟糟的情绪,眨了眨眼笑着道:“他上学那会儿不喜欢打游戏。”
余薇其实对陆弗之在学校里的事情并不太清楚,陆弗之从小到大就不怎么爱说话,更不可能从学校回来以后跟她分享学校里的事情。
陆弗之依然嗯了声,裴寄却突然整个人都坐直了。
陆弗之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在他的颈侧,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刮着他耳垂的软肉。
裴寄身上的敏感点就那么几个地方,耳垂算是一个。
他不信这么多年过去,陆弗之连这个都能忘得一清二楚,也不信陆弗之这是无意的。
但余薇还在旁边,裴寄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屏了口气,就听见陆弗之喊来照顾余薇的阿姨,“时间比较晚了,您应该休息了。”
余薇自从腿受伤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每天吃过午饭都要固定休息几个小时,她今天太亢奋,居然完全没察觉到困意。
被陆弗之这么一提醒,余薇才想起来这件事。
幸亏这局游戏在余薇拿下人生第一个人头之后就结束了,余薇没表现出来不舍,也看出来陆弗之不太乐意让自己留在这里,连忙让阿姨扶着自己坐回轮椅,“那我就先去休息了。”
“等您有空了再陪您玩。”裴寄笑着目送余薇离开,话音落下没一会儿,感觉捏着自己耳垂的力道更重,甚至传来痛感。
他嘶了声,等余薇进了电梯,才扭头看向陆弗之,“宝贝你这是干什么?”
他说着垂眸瞥了眼陆弗之的手。
“她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陆弗之语气淡淡,手上动作却一点没带停。
余薇虽然走了,但楼下还有其他佣人在,裴寄也不能直接躲开陆弗之这种类似于调戏的行为,闻言垂了下眼,片刻后又挑着眉笑着说:“就讲了点你小时候的事情……”他扯了下嘴角,玩笑话却有点说不出口。
心底甚至还有点闷。
如果不是余薇提起,他估计一辈子都不会知道陆弗之过的是这样的童年。
也难怪陆弗之那时候压根不喜欢跟别人说话。
裴寄晃了下神,陆弗之的呼吸突然离他很近,鼻尖几乎都要蹭在他的鼻尖上了。
陆弗之上半身伏在沙发背上,脸几乎贴在裴寄脸侧,原本在揉捏着裴寄耳垂的手搭到了裴寄脸的另一侧,掌心贴着裴寄的脸颊,迫使裴寄转过脸来看着他。
裴寄眼皮动了下,“宝贝你这是干什么?”他说话的时候感觉鼻尖蹭到了陆弗之的鼻尖,他故意往前蹭了下,陆弗之眼神微动,裴寄勾起唇角故意道:“这是准备在这里亲我么?没必要演这么认真吧?阿姨又看不见。”
裴寄也不知道那晚陆弗之亲他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不过陆弗之现在这样,不像是要亲他。
果不其然陆弗之表情更淡了,也没了下一步动作,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裴寄被他的手压得脖子都快僵硬了,陆弗之才淡声问:“我小时候的什么事情?是我被关在那间没人搭理的书房,没日没夜地被逼着写那些晦涩难懂的作业,每日能见到的人只有那些陌生又熟悉的高贵的名校老师的事情吗?”
听余薇说的时候裴寄内心的波动还没那么大,但听陆弗之亲口提起,裴寄眼睛都跟着颤了下,不自觉绷住了呼吸。
陆弗之却用覆在他脸上的那只手的手指指腹卡住了他的下嘴唇,低声问:“听完开始同情我了吗?”
裴寄眼皮动了动,刚想说话,陆弗之又把手指伸进了他嘴里,压着他的舌尖,似乎是不让他说话。
裴寄张了张嘴,牙齿咬住陆弗之的指尖,陆弗之也没有要缩回去的意思,反而试图把手指更往里塞,眼神也变得很深,看得裴寄心跳猛地变快了许多。
在手指压住裴寄舌中央的时候,陆弗之沉着声道:“还是开始后悔当初用那样的理由甩了我?”
裴寄猛地一颤,仰起头。
不得不说陆弗之真的太了解他了。
他确实是有些后悔当初居然用那样的理由甩了陆弗之。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应该找个更体面的方式……
听陆弗之这话的意思,明显就是还怨恨着。
裴寄喘了口气,单手抓住陆弗之伸进自己嘴里的那只手,把自己从陆弗之手中解救出来,目光从陆弗之湿哒哒的手指上扫过,他闭了闭眼撇过脸,“您想多了,您看我做事什么时候后悔过?”
“是吗?那也包括和我结婚这件事?”
不知道陆弗之怎么从分手绕到了结婚的事情上面的。
裴寄脑子乱糟糟的,胡乱应了句:“当然。”
“你最好说话算话。”陆弗之没再追问。
裴寄心跳平复下来的时候,陆弗之正拿着纸巾慢条斯理擦着自己的手。
裴寄脑子里瞬间冒出那晚陆弗之在浴室自渎而他在卧室……
靠,陆弗之疯没疯他不知道。
裴寄觉得再这么下去他自己倒是得疯了-
余薇只是想让裴寄回家一起吃顿饭,本来饭吃完了,余薇也去休息了,裴寄就可以离开了,裴寄甚至已经约了南瓜晚点出来喝酒。
但等陆弗之的司机过来的路上,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
天气预报本身就预警过今天会下雨,只是没想到这雨会这么大。
陆家的别墅在半山腰,这种天气上山就算是白天也多少还是有点危险,陆弗之的司机也打电话过来说车在半路上抛锚了,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才能赶过来。
裴寄听见陆弗之跟对方说了句注意安全,挂断电话之后,陆弗之神色淡淡地说:“我母亲的司机下午临时回了次老家。”
余薇的司机平时都在家待命,避免余薇可能随手会需要去哪儿,但今天裴寄和陆弗之都在家,余薇也不可能会需要出门,接完裴寄过来之后,司机就请假离开了。
言外之意就是这会儿想走,只能让陆弗之开车。
“我送你回去。”陆弗之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办法。
裴寄看着落地窗外的大雨和明明还没到傍晚却已经完全暗下去的天,吁出一口气,“陆总这儿就没多余的给我睡的房间?”
“你在担心我的车技还是在担心我的安危?”陆弗之收起手机站在裴寄身后。
因为下雨,客厅里的其他佣人都跑出去抢救花园里那些名贵的花了,这会儿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裴寄轻笑了声,“我还不想和陆总殉情。”
“你觉得我母亲会愿意让我们住两个房间吗?”没能得到答案,陆弗之依然垂眸看着裴寄脸上浅淡的笑意。
他知道裴寄父亲是因为车祸去世,裴寄虽然一直没提过自己有什么心理阴影,但恶劣天气开车,裴寄肯定有所担忧。
想想也是。
在他家里陆弗之都睡他床上了,更别说在陆弗之家里了。
裴寄笑着道:“开个玩笑,反正也不是没睡过一张床。”虽然他对那晚睡着以后的事情没有了一点记忆,但看起来陆弗之应该并不介意和他睡一张床。
“不过陆总应该不会像那天晚上一样突然亲我吧?”裴寄说着回过头看向陆弗之。
陆弗之站得离他很近,裴寄一转身差点没直接撞进陆弗之怀里。
还好他反应快,直接刹住了双腿。
陆弗之的手已经举了起来,举到一半又放了下去,冷声道:“不会。”
陆弗之还有公事要处理,因为临时无法离开,陆弗之回了楼上的书房处理工作,还把他房间的密码告诉了裴寄。
很简单的密码,是陆弗之的生日。
陆弗之的卧室比裴寄想象中的要冷清许多,而且看起来也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卧室里有电脑,裴寄给陆弗之发了条微信问他能不能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打开了电脑。
电脑上除了目的地的端游,其他什么也没有。
裴寄愣了一会儿,给南瓜发了条消息告诉他今晚的酒局临时取消了。
南瓜:“你有病啊我都为了你推了和我宝宝的约会!”
“下这么大雨你俩准备去哪儿约会?”裴寄一边下了个野豹直播软件,一边问南瓜:“开不开播?”
“你不是回不来吗?你在哪儿开播?”
裴寄环顾了一下自己四周的环境,“在陆总的卧室。”
南瓜:“???”
南瓜:“我靠!你俩都睡一块去了!”
裴寄笑着道:“又不是没睡过,你激动什么?怎么了,你是想听听男人和男人是怎么睡的吗?我也不是不能给你解释。”
南瓜是纯正的直男,平时八卦归八卦,但实在听不得这些,一听这话就快炸了,“你再多说一句我就不上线了!”
“那我看看有谁在线能带我上分……CHH在线,Xun也在线,这群职业选手都不需要休息?”
“C哥都退役了!”
一提起这事儿南瓜就伤感起来,跟裴寄发了会儿牢骚,就听见裴寄突然问:“你说他要是不喜欢我,突然亲我干什么?”
“谁不喜欢你亲你……靠你说陆总吗?你俩还停在这个阶段呢?不是,你俩又不是第一次谈了,你看不出来他喜不喜欢你?”南瓜乐了。
认识裴寄这么久,他还是头一回听裴寄跟自己谈这种感情问题。
听起来还很苦恼。
南瓜想了想,“要不我给你分析一下?毕竟我经验比你多多了。”
裴寄沉默下来。
换成以前,陆弗之的一举一动他当然知道是什么情绪,陆弗之的喜欢那么明显,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可现在,就算他真的看出来了,他也不敢往那方面想。
不敢想陆弗之是不是还喜欢他。
如果是其他事情他还有别的理由能去解释,可陆弗之亲了他这件事……裴寄太了解陆弗之了,陆弗之不是那种会去亲自己不喜欢的人。
除非这五年,陆弗之变了。
如果这五年里陆弗之有过别人,裴寄会相信他变了。
偏偏这五年多里,陆弗之根本没有过别人。
可裴寄实在是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虽然心底想着如果陆弗之还喜欢他,他就远离陆弗之……可一想到陆弗之真的还喜欢他这种可能性,他又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地想去靠近陆弗之。
裴寄低笑了声。
怎么人能越活越回去?越活越胆小?越活越矛盾?
片刻,裴寄给南瓜发了条语音:“用你什么经验?被甩还是被绿的经验?”
南瓜:“滚!”
最后裴寄也没能成功和南瓜在游戏里碰面。
南瓜女朋友淋了雨身体不舒服,南瓜担心得要命跑去照顾女朋友了,裴寄也没什么心情自己打游戏,开播之后就开了官方比赛直播间ob比赛内容。
他今天没开摄像头,本来也没准备播,不过算了算这个月直播时长似乎有点短,既然有电脑能直播也就没必要浪费时间干坐着。
不过他播了没多久余薇就派人来喊他吃饭了。
知道他跟陆弗之今晚住在家里,余薇显然很高兴,连精神都好了许多,晚饭都多吃了点。
吃过饭回房之前,余薇还特地问陆弗之:“你卧室的床单被套需要换吗?你之前一直没回来住,我就没让阿姨进去碰你的东西。”
闻言,裴寄意外地挑了下眉。
他还以为陆弗之回国这段时间是住在这里的。
原来不是吗?
不过看余薇那见他俩回来就高兴的态度,也不难猜出来陆弗之很少回来。
想想也是,这地方离陆弗之公司有点远,他肯定选择附近的房子居住。
陆弗之让佣人换了新的四件套,结果裴寄进去一看,和之前的根本没什么差别。
现在这个时间睡觉对裴寄来说实在是太早了,但这会儿再开播也播不了多久。
外面雨还在下,并且没有一点要停下的意思,连气象台都发布了暴雨警告,让大家出行注意安全。
洗过澡,裴寄毫无睡意地靠在床头玩手机。
CHH他们队里几个人正在小群里吐槽今天的比赛,在那向CHH哀嚎。
他们队里的新打野年轻气盛,跟他们磨合得不太好,比赛的时候因为自己的判断失误造成了游戏的失败,虽然他们今天还是赢了比赛,但这种磨合方面的问题实在是令人困扰。
CHH让他们心态放平。
见他们聊得热火朝天,裴寄也进去参活了一脚,说他们这回要是拿下冠军,带他们去酒吧喝酒。
原本还在那因为新队友不配合的几个小孩儿立马兴奋起来,话题马上从比赛转移到了该去哪个酒吧。
CHH也问:[那也捎上我?]
裴寄笑着回复:[行]
刚聊没几句,卧室的门传来输入密码的声音,裴寄愣了下,下意识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人也往被子底下缩,顺便闭上了眼睛,让自己的呼吸变得平稳。
没一会儿陆弗之就进了屋,关上了卧室门。
估计是发现他睡着了,陆弗之脚步放得很轻。
裴寄憋气也憋得很轻,感觉自己这样跟做贼似的。
但比起和陆弗之醒着面对面,还是这样更自在。
没多久裴寄就听见陆弗之进了浴室的声音和水声,他慢吞吞睁开眼,往浴室的方向看过去。
幸亏浴室的门不是透明的,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估摸着陆弗之不会马上出来,裴寄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有些纳闷陆弗之今天怎么工作结束得这么早。
这才九点多。
等陆弗之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床上的人依然保持着端正平躺的姿势,呼吸非常平稳,眉头也舒展着,眼睛紧闭着。
看起来是完全睡着了。
如果不是非常了解裴寄的人,完全会当成裴寄是真的睡着了。
但陆弗之跟他同床共枕了两年多。
他清楚地知道裴寄真的睡着的时候睡姿有多么自由,而就算五年多过去,裴寄的睡姿依然没变,甚至还多了一个特性——他睡着的时候开始皱眉了。
明明以前裴寄是个很喜欢笑的人。
但停电的那天晚上,陆弗之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裴寄已经睡着了,睡得东倒西歪,占据了大半张床。
明明睡着了,眉头却紧紧皱着,像是有什么烦心事,又或者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陆弗之把人挪正了,裴寄也没有醒,只是眉头皱得更紧。
紧到陆弗之费劲地帮他舒展眉头都没有用。
最后陆弗之的手覆在裴寄的眉宇间,就那么看着裴寄,看了一整晚。
而现在,裴寄根本没有皱眉的迹象。
陆弗之在床边站了一会儿,裴寄依然没有动静,完完全全一副睡死过去的样子。
陆弗之也没有喊醒他,只是把灯关了,然后躺在了裴寄旁边。
黑暗里能听清另一个人的心跳。
熟悉而又陌生的。
陆弗之闭上眼,片刻,把手搭在了裴寄身上。
明显察觉到身下的人僵硬了下,陆弗之也当没发现,只是倾身过去,熟练而又精准地在黑暗里找到了裴寄的唇。
裴寄猛地想睁开眼,但又想起自己这会儿已经睡着了,只能死死闭着眼睛。
陆弗之不是说不会再亲他?
现在这又是在干什么?!
和停电那晚的亲吻相比,陆弗之这回的亲吻显然温柔多了,大概是因为顾及着他睡着了,陆弗之没有直接伸舌头,而是慢慢撬开他的舌关。
裴寄张嘴也不是,不张嘴也不是。
但任谁被这么亲,都没办法不给出点反应,他又没法直接推开陆弗之,只好顺从地张了嘴。
单纯的接吻很快变了意思,他们太熟悉彼此的身体,裴寄还尚存理智,理智告诉他这样不对,尤其是在床上这种姿势下,肯定很容易擦枪走火。
但不理智又告诉他,不要把人推开。
就在陆弗之的手搭在裴寄裤子上,并试图往下伸的时候,裴寄听见陆弗之贴着他的脸说:“还不准备醒吗?”
裴寄被说得欲望都褪了一大半,想装成迷迷糊糊醒来都难。
想了想也是……陆弗之那么熟悉他,怎么会分不出来他真睡还是假睡。
但又这么亲他是什么意思?
裴寄胸口起伏了几下,睁开眼,刚想说点什么,陆弗之就又一次亲了下来,裴寄身下也跟着一凉。
他下意识推着陆弗之肩膀,感觉到陆弗之贴了上来,又仰起头喘了几声,有点想把人推开,又不想,脑子里天人交战,乱作了一团。
这算什么?
哪有人分了手还和前任干这种事的?
他还以为停电那天的事情都已经算出格的了,结果今天居然还有更出格的。
陆弗之到底在想什么?
裴寄脑子混沌得可以,理智又干不过身体反应,他拿陆弗之半点办法都没有,好不容易能说话了,他抓着陆弗之的肩膀,笑着问:“陆,陆弗之你这是干什么?”
陆弗之贴着他蹭了几下,裴寄脑子里快炸烟花了,又听见陆弗之凑在自己耳边低声问:“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裴寄……裴寄觉得他想干自己。
但这话万万不能说出口。
他屈起腿抓着陆弗之肩膀,几乎快哭出来地求饶,“别搞我了……陆弗之,别搞我了,我跟你道歉行吗?对不起……我不该甩了你……不该用那样的理由甩了你……”
尽管他这么说了,陆弗之依然没放过他,反而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裴寄感觉自己快崩溃了。
他不想这么不明不白地跟陆弗之干这种事,可这个人毕竟是陆弗之。
他断断续续说着对不起,他说一声,陆弗之就在被子里……咽得更深一点。
一直到裴寄没了声儿,陆弗之才拍了拍他的腰安抚他,却又含着声问:“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第34章
裴寄脑子还是一片空白。
他抓着陆弗之没松手, 胸口起伏了好久身体才慢慢软下来。
陆弗之依然伏在被子底下握着裴寄的腰,黑暗里裴寄什么也看不见,懵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陆弗之又问了什么。
但那只是情急之下说出口的话……等清醒过来,他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脸。
他一直没说话, 陆弗之居然还没催他,只是语气少见地柔和地又问了他一遍,“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为什么?
原本分手的事情就是他做错了……再加上……再加上在知道陆弗之过的是那样的童年以后, 裴寄突然觉得陆弗之可能并不喜欢那样的生活。
那样被束缚着的、没有自由的生活……
不对, 不是可能,是一定。
陆弗之不喜欢那样的生活。
裴寄太笃定了。
他们相爱了那么久, 他怎么会不了解陆弗之。
陆弗之虽然看着性子沉闷又冷漠,可只有裴寄知道, 这个人不爱说话的背后, 有多么爱他, 有多么喜欢和他待在一起的生活。
既然是这样,那他的过错就又加深了。
在听完余薇那番话后,裴寄今天一天都没敢去细想……没想到却被陆弗之以这种方式逼了出来。
自从分手以后、重逢以来,裴寄一直没敢这样对陆弗之说一句话对不起, 直到今天,他发现自己当初做下的决定,似乎彻底是错的。
错上加错, 他也依然憋在心里不敢说, 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似乎对不起也并没有什么用。
他们早就已经分手了,陆弗之也早就回到了属于他的生活轨道上。
可现在还是说了出来。
说了出来也并不轻松。
裴寄大脑迟钝地运转着,却在陆弗之蹭着他大腿内侧的时候, 猛地挺起了腰。
他的指甲陷入陆弗之肩膀处,声音慌乱,“陆弗之……”
“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陆弗之压抑着声音,似乎因为裴寄一直没回答,他就用这样恶劣的方式提醒裴寄回答自己的问题。
皮肤被蹭得泛疼,裴寄咬住嘴,陆弗之却比他还了解他,居然咬住了他的锁骨。
疼痛和另一种侵袭大脑的爽逼得裴寄不得不松开牙齿喘息。
陆弗之就趁机把手指伸进了他口腔里,又一次问他:“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似乎得不到这个答案不罢休。
也似乎知道这是个非常好的机会,也可能是唯一一个机会。
裴寄没法再装哑巴,只好费劲地笑了声,“陆弗之你这是要在床上跟我讨论……别!陆弗之你疯了吗……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别……求你了别……我们现在这样不对……”
他猛地抓住陆弗之尝试着往他身后探去的手,胸口起伏着求饶。
陆弗之还当真停止了这种耍流氓的行为,但另一只手依然抓着裴寄的腿,蹭得裴寄腿侧火辣辣的痛。
但这点痛在这种时候压根算不上什么了,反而让裴寄心里有股奇异的爽。
他闭着眼,在陆弗之的行动之下颤抖着说,“对不起,当初不应该用那样的方式和你分手……”
“什么样的方式?”也难为陆弗之在这种时候都能保持着这么清晰的条理。
裴寄伸手去摸自己锁骨上被咬出来的齿痕,又并拢了双腿闭着眼睛,“骗你……骗你我有了别的喜欢的人。”
事到如今,他不想再让陆弗之再误会这一点了。
“是骗我的吗?”陆弗之的呼吸明显也不稳定,他的动作变得缓慢,也许是为了拖延时间,他推着裴寄的后背让裴寄侧过了身去,把脑袋搭在了裴寄肩膀上,称得上是温柔地把人搂进了怀里。
裴寄能接受陆弗之的冷漠,却受不了他的温柔。
他的眼皮拼命发着抖,“对,骗你的,我没有喜欢的人,那个人……不存在。”
藏在心底五年多的谎话,在说穿的这一刻,裴寄心底像有个无底洞一样,拼命把他卷了进去。
他开始流眼泪,开始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方式结束当年的恋爱。
明明没有不再喜欢陆弗之。
明明可以问一问陆弗之的想法。
可他偏偏自私地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了陆弗之身上。
“别抖,你抖成这样,难不成是我在欺负你?”陆弗之说着拍了拍裴寄的腰。
本来应该是很悲伤的事情,被陆弗之这么一说,反而变成了调情。
裴寄喘了口气,还有功夫回怼他:“难道现在不是吗?”
“我没说不是。”陆弗之承认得倒是迅速,明明是关着灯的,也不知道他怎么精准地发现裴寄哭了,居然就这么用手抹掉裴寄脸上的眼泪,“把你欺负哭了?”
裴寄止不住泪,又忍不住笑了声,“对,你把我欺负哭了。”
他们现在这状态倒有点像多年以前了。
裴寄并不爱哭,唯一哭的时候大概就是被陆弗之欺负狠了的时候。
裴寄说着干脆抓住陆弗之的手闭上眼睛,用脸颊蹭了下陆弗之的掌心。
不管隔了多久,这种动作依然让他感到安心。
太久没这种感觉了。
自从和陆弗之分手以后。
陆弗之也没阻止他,不过很快裴寄就安心不起来了,陆弗之的另一只手又压着他的腰,皮肤又开始泛疼……似乎在提醒他,他们的对话还没结束。
裴寄吃痛地睁开眼,果然听见陆弗之问:“那个人不存在吗?”
裴寄落下去的心又高高悬起,自暴自弃地说:“不存在。”
“所以你没有喜欢上别人。”不知道陆弗之是不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动作突然激烈起来。
裴寄猛地仰起头,结果被陆弗之抓着脸亲,亲得他喘不上气来了,陆弗之才放开他,贴着他耳边问:“所以这么多年,你只喜欢我一个人吗?”
裴寄感觉自己像在被威胁。
但这种时候他能说什么?
他拼命呼吸着空气,缓过劲来以后,才抓着枕头说:“对,只喜欢过你一个人。”
不知道这么告诉陆弗之真相,陆弗之会不会好过一点,会不会不那么怪罪当年的他。
裴寄发现自己也不是什么圣人,即使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但也依然想要陆弗之不再恨自己不再怪罪自己。
“为什么要编那样的谎话骗我?”
陆弗之今晚的问题太多,多得裴寄来不及编恰当的理由回答他,只能说实话,“为了和你分手……疼……”
他一说疼,陆弗之就去碰了碰他的腿,果然破皮了。
即使是想让裴寄长记性,想听裴寄多说几句实话,陆弗之也还是没舍得继续下去,他抓着裴寄的手往自己身上放,又忍不住问:“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这回当然得不到答案。
他了解裴寄,只有被逼到没有出路的时候,裴寄才会说实话。
尽管裴寄嘴上总是瞎浪,但骨子里传统得很。
如果不是名正言顺的相爱,裴寄根本不会同他做这种事。
更别说像他们现在这样不明不白的关系了,这种时候逼迫裴寄,是最佳时机。
然而最佳时机已经过了。
裴寄感受不到威胁了,瞬间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为什么要和陆弗之分手?
他的思绪飞到了大三那年。
那天他和陆弗之发了工资,为了庆祝,他买了母亲爱吃的水果去医院。
因为兼职和上课,他很少有时间去医院看她,基本都是护工在照顾。
但那天进病房前,裴寄和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擦肩而过。
对方面容严肃,身后跟了两个保镖一样的男人。
不过那不是最吸引裴寄注意力的,最吸引裴寄注意力的是,这个中年男人的脸和陆弗之有几分相似。
在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对方在裴寄身边驻足了几秒。
裴寄并没有多想,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亲人才会长得相似,他也没有往中年男人是陆弗之的什么人身上去想,因为那人看起来身价高贵得能买下整个医院。
他进了病房,因为太久没来探望母亲,也没有发现母亲今天行为上的异常,比如问了他好多次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人找过他麻烦,兼职累不累……
裴寄回答了好几遍这些问题,最后快离开的时候才问母亲,刚刚出去的那个中年男人是谁。
母亲回答得非常利落,说那人走错了病房。
这个答案并没有什么漏洞,因为那样高贵的人,看起来就不像是会认识住在三人病房的人。
一次的碰见只是偶然,但后来裴寄在医院碰见了中年男人两次。
每一次都是跟他恰到好处的擦肩而过。
第三次的时候,裴寄来早了,听见他在病房里和母亲谈话。
他在对裴寄母亲嘘寒问暖,然而裴寄母亲始终没有应答他的任何话。
裴寄察觉到了不对劲,但不管他怎么问,母亲始终说对方认错了人。
裴寄那时候并没有把事情往陆弗之身上去想,直到那天他在病房外碰见了特意在等他的陆庭。
陆庭问他有没有时间谈谈……
“你在想什么?”陆弗之的声音把裴寄思绪拉了回来。
裴寄下意识想说没想什么,见陆弗之脸色不好看,也知道自己在这种时候分神实在是太过火了。
他手里还握着陆弗之的命根。
裴寄连忙笑了下,完全没了刚刚哭的样子,笑着道:“没,在想……你怎么还没……”
“我还以为你在想该编什么样的理由搪塞我。”陆弗之突然把裴寄搂进自己怀里,抓住裴寄的手腕,“不想用手的话还是继续像刚刚那样吧?”
“别……”一听这话裴寄就要炸了,要是回到刚到那种状态,他指不定什么话都说了。
他还没准备好把事情完全和盘托出。
他不知道那样会面临着什么后果……
不想再让陆弗之问关于分手的问题,裴寄凑上去亲了亲陆弗之,漂亮的桃花眼眼尾还红着,唇角扬起勾人的笑:“宝贝,我保证会让你舒服的。”
陆弗之哪里不知道裴寄这样就是故意的。
但今天得到的答案已经足够多了,要是逼得太紧,反而会适得其反。
他按着裴寄的脑袋亲了回去。
这回裴寄配合得很。
卧室里彻底安静下来之后,裴寄泛起困意。
以前这种时候,裴寄会习惯性往陆弗之怀里钻,不过现在也不是以前,哪怕他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做这事。
他往边上蜷缩了一下,倒是有些庆幸自己这会儿不用装睡了。
不过还没睡着就听见陆弗之下了床。
黑暗里裴寄睁开眼,模糊间看见陆弗之出了卧室。
原本还温暖的卧室突然就变得冷了,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睡意在陆弗之出去的那一瞬间消失得十分干净。
裴寄感觉自己心底突然空了一块,把被子卷了卷全都卷到自己身上,他闭上眼让自己不要乱想。
陆弗之就算不跟他睡一起也正常……
他都说对不起了,陆弗之怎么还是这样?
越是逼着自己别想,裴寄越是睡不着,正想摸出手机干点别的转移注意力,卧室门突然又被打开了。
连着卧室里的灯一并亮了起来。
裴寄被灯光刺了下眼,看见陆弗之手里拿着什么管状物走了过来,瞬间想歪了,“陆总,不是都让你舒服过了吗?要真做到最后……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陆弗之看起来像是来真的,居然还笑了下,“你难道没爽到?”
那能一样吗?
裴寄是真不想就这么不清不楚地就跟陆弗之干这种事,不然他今天也不会这么崩溃地被击溃心理防线。
他刚想说点什么,陆弗之已经走近了,裴寄才看清陆弗之手里拿的其实是药膏。
见他发现了,陆弗之问:“你自己来还是我来?”
“用不上吧?”裴寄懵了一会儿,心底有什么东西猛地落地了。
陆弗之不是要睡别的地方去,而是去拿药了。
陆弗之视线往下,落在裴寄裹在被子底下的腿上,“是吗?我看都破皮了。”
“陆总您拿都拿了……”裴寄胡话说了一半,又突然想到了刚刚的情景,嘴立马闭上了,起来拿了药膏就往浴室钻。
顺便洗了个澡再出来,裴寄突然觉得有些尴尬。
陆弗之躺在床头没说话,在看手机,这样的情形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激情褪去之后,他感觉两人的关系又回到了一开始。
还不如不说的好。
闭上嘴默不作声躺到床的另一侧,刚准备用被子把自己闷住,陆弗之突然开了口:“你的对不起我暂时收下了。”
裴寄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陆弗之说的什么。
什么叫暂时收下了?
是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裴寄张了张嘴,陆弗之突然关了灯,房间又陷入一片黑暗。
“之后的事情,看你表现。”陆弗之淡声,伸出手把人搂进怀里,但又什么都没做,似乎只是单纯地找了个睡觉能抱着的东西。
裴寄被抱得完全懵了,也没理解陆弗之话里的意思,失声了好一会儿,“陆总您……”
“我不喜欢陆总这个称呼。”陆弗之压住裴寄的后背,感受着怀里人熟悉而又陌生的温度和心脏的跳动,丢了五年多的珍贵的失物似乎又回来了一点。
只要裴寄说一句对不起,他就可以既往不咎。
而裴寄刚刚说了那么多句对不起,他已经没法再做到用之前那样的态度对待裴寄了。
如果裴寄想要继续往后退,想要跑,那他就再多往前走点。
不管分手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陆弗之压抑住心中满足的喟叹,“睡觉。”
完全没给裴寄说话的机会-
从余薇那儿回来之后,裴寄直播请了一天的假,隔天再上播的时候才发现弹幕都乱套了。
【老公!!南瓜说你在别人家是真的吗!】
【QAQ老公你说句啊老公】
【难怪只开播没开摄像头呜呜呜,我失恋了】
“你什么时候恋爱了?说来听听我帮你分析一下失恋原因。”裴寄还没搞清楚原因,就收到了南瓜360度鞠躬道歉的解释。
因为昨天裴寄没直播,裴寄不少粉丝都跑去南瓜那儿了,南瓜那会儿正在和其他主播组排,游戏连跪,还得被人调侃玩得差,那几个主播关系跟他不是很好,要不是为了节目效果,南瓜也不会跟人玩。
南瓜本身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但几局游戏下来,所有的错误都被推在了他身上,脾气再好的人都忍不了,又碍于正在直播不能发脾气,他憋得厉害,见弹幕问他寄了这个直播劳模怎么请假了,下意识就回了真话。
说寄了正在别人家里呢,可能不方便吧。
这个别人家指的范围可广,住朋友家也是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但对裴寄来说不太正常,因为在此之前,裴寄根本没住过什么朋友家,看了他那么久的粉丝都知道,裴寄其实是个和别人界限非常清明的人,哪怕是关系好的南瓜,他都没去过对方家里。
南瓜就说了那么一句话,就被脑补成了裴寄谈恋爱了。
裴寄给南瓜回了句小事,又笑着回应弹幕:“对住朋友家里,什么朋友?能睡一张床的朋友,对睡一张床了,干了什么?你说呢干了什么?该干的不该干的肯定都干了……要问这详细吗?一会儿我直播间被封了你们负责?开摄像头……今天没洗头,没形象,怕丑到你们。”
【是人是鬼都在秀,只有我的爱播还在骚】
【信你的话母猪都能上树】
【好的我又恋爱了,老公你喜欢什么样的?】
【老公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靠,有点想不出来到底什么人能让寄了收心,你不能为了我和P老板演一场恋爱剧吗?】
裴寄态度这么坦然,粉丝反而不闹了。
其实闹也没用,裴寄就是个主播,又不是什么爱豆,真谈恋爱了他们也管不着。
“要不你去问问P老板愿意吗?我这边没什么问题。”裴寄没再多聊关于陆弗之的话题……主要是他不知道陆弗之会不会突然进他直播间。
看见弹幕有人在问下周一个平台线下活动的事,他一边开游戏一边笑着道:“今天我经纪人联系我了,作为大家公认的颜值区一哥,我当然会去。”
这个线下活动原本是颜值区那边主播们的事情。
其实就是走个红毯。
裴寄并不是颜值区的主播,原本定下的名单也没有他,但原本颜值区的一个男主播因为身体原因临时退出了活动,他一退出,赞助商要求的人数就不够了,裴寄的经纪人大早上给裴寄打了电话求他帮忙。
退出的男主播跟裴寄同一个经纪人,经纪人都快急得团团转了,找不到人,要是赞助商不满意,那他们就得赔钱。
她主管游戏区,手底下还能拿得出手的长得好的主播,也就裴寄了。
经纪人平时待他们都不错,再加上……参加活动得飞外地,裴寄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主要是陆弗之昨天也回来睡了,虽然两人什么也没做,但裴寄能感觉到,陆弗之对他的态度变了。
裴寄有点没法和陆弗之在一个屋子里待着,也有点担心会发生像那天晚上一样的擦枪走火的事,他没本事拒绝陆弗之,但有本事躲。
好在这几天陆弗之似乎很忙,每天回来得都很晚。
一直到裴寄出发那天。
因为是平台的线下活动,经纪人特意派了司机来接裴寄去机场。
去机场的路上,裴寄的消息忙得很。
因为这次活动是公开的,CHH他们队里那几个小孩儿一听说他要去出差,还是沿海地区,就缠着让他帮忙带海鲜,看来是上回吃出问题来的教训还不够。
南瓜也发来了一堆清单,说是他女朋友想要。
“把我当免费代购呢?”裴寄笑着骂了南瓜几句,“什么项链什么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谈女朋友了。”
南瓜:“那不是怕你走完红毯没事干么?”南瓜想了想又想起什么,“你出差的事情,跟陆总说了吗?”
他也不是故意想打听裴寄的私事,主要是觉得那天裴寄从陆弗之家回来之后,似乎发生了点什么事。
虽然裴寄没说,但作为好朋友,南瓜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点。
裴寄微微一愣,笑了下,镇定道:“陆总能不知道吗?”
虽然陆弗之这几天没来他直播间,但这种事,陆弗之不可能不知道。
裴寄闭上眼,想起昨晚陆弗之回来的时候他正好洗过澡,虽然没那天那么过火,但两人还是亲了一会儿……
裴寄有些懊恼。
他怎么就拒绝不了陆弗之呢?
他跟陆弗之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他甚至都没搞清陆弗之到底拿他当什么,到底对他什么态度。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第35章
这次红毯活动的主办方出手大方, 订的酒店比裴寄想象中的豪华许多。
和负责人碰过面沟通过明天彩排和讨论妆造的时间之后,裴寄拿着手机在酒店房间转了一圈,给南瓜录了个视频过去, 又笑着发了段语音:“你没来真是太可惜了,酒店很适合度蜜月。”
南瓜羡慕嫉妒恨, 被气得大骂:“你以为是我不想来吗!”
收到满意的答复,裴寄又给粉丝拍了几张答应好的出差照片发到群里。
事情做完以后,本来打算直接出去买点特产邮寄回去, 不过负责人突然来电说晚些时候可能还会来沟通一下行程, 但时间也没确定下来,裴寄只能被迫留在了酒店, 看了看造型师发来的几套服装,都没有特别满意的。
太花里胡哨了。
裴寄穿衣服随便得很, 就连正式的西装那些都是休闲风, 脸摆在那儿, 就算套个麻袋都行。
就是不知道这次的投资商是什么审美,给他们订的服装居然都是偏粉色系,尤其是几个男主播的服装,一个比一个粉……据说是因为赞助商的女儿喜欢。
裴寄在一堆粉色里, 挑了个最花里胡哨的。
造型师发来个问号,[寄了老师您确定吗?]
裴寄还挺有礼貌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造型师:“那倒是没有……就是您选的衣服可能妆造会有点夸张。”
造型师这话说得还是有点委婉的。
裴寄选的这套西装是粉色大V领,就造型师来看, 这几个男主播一个都驾驭不住。
她是主办方这边邀请的造型师, 一直是给明星做妆造的,也没见过裴寄真人,但来的时候在大厅里见到了几个脱去美颜滤镜的男颜值主播,只能说……美颜太强大了。
更别说裴寄这么个游戏区来充数的。
裴寄立马理解了造型师话里的意思, 笑着道:“放心,丑了也骂不到你身上,怪我胚子不好。”
他说话调子懒散,听起来倒是和他的网络外表符合,饶是见多了明星的造型师也被他这声撩了一下,语塞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再劝阻,只说明天下午沟通妆造的时候再见。
裴寄应了句好,在和造型师的界面停了一会儿,切到了和陆弗之的聊天界面。
半晌,还是退了出来。
因为没法离开酒店,裴寄只能在酒店里乱逛。
好在酒店地方大,楼上还有自助餐厅,裴寄去绕了一圈吃了点东西,在自助餐厅碰到了几个同样来参加平台活动的颜值区主播。
上回嘉年华的时候裴寄和其中几个人见过面,也不生疏,随意地打了个招呼,其中有个男主播凑上来问裴寄,“一会儿一起喝点?上回都忘了加你联系方式了,我们刚还说起你,说不知道能不能在明天工作之前遇到你。”
“行,去哪儿喝?”反正也没事,裴寄不会拒绝这种邀请。
“楼上有个酒吧,我们都订好位置了,在等人呢,那个塔塔认识吧?你们之前是不是一起玩过?”
这几天事情太多,裴寄都快忘了塔塔是谁了,被这么一提醒想了起来,笑着道:“玩过。”
一个女主播问:“你俩应该没什么忌讳吧?要是有忌讳,我这就让他别来了,难得跟寄了哥哥见一次,你怎么真人比直播镜头里还好看。”
“靠,怎么叫寄了就寄了哥哥,喊我们就喂喂喂的,我们不是颜值区的帅哥吗?”
“你们跟寄了那是一个赛区的?”
“可能因为我是游戏区的顶梁柱?特殊了点?”裴寄不谦虚,但这么说也不拉仇恨。
楼上的酒吧位置不大,应该是专供酒店入住人员的,时间还早人也不算多。
顾及着明天有工作,几个主播点的酒也不多,度数也不高,主要也不是为了喝酒,而是为了玩。
而裴寄就捧着酒杯在一旁看着他们玩。
主要他们玩的游戏,在裴寄能接受的范围之外。
他们玩的嘴对嘴接纸条游戏。
游戏开始之前,一个女主播主动问裴寄要不要排在自己前面。
裴寄笑着摇了摇头:“我就不玩了吧,看着你们玩就行。”
某个男主播哎嘿了声,“怎么了寄了哥,没玩过这种游戏吗?看起来不像啊。”
裴寄以前虽然没少跟游戏区的主播聚餐,但还真没玩过。
裴寄当主播当了那么久,也知道绝大多数主播没有表面那么光鲜亮丽,包装完美,但那群人私下不管怎么玩,在聚餐的时候还是敛着的。
“家里有人管着。”裴寄挑了挑眉,用了惯用的借口。
“真的假的?”男主播好奇地问了一嘴。
裴寄笑着说真的。
其他人也没放在心上,主播瞒着粉丝谈恋爱很正常,他们都会心照不宣地当不知道。
既然裴寄都拒绝了,他们也就没继续劝裴寄参与。
等一圈游戏下来,塔塔才姗姗来迟,先自罚了几杯,又调侃了几句其中两个私下谈恋爱的主播。
看得出来他们那一个圈子里的人关系确实很好。
裴寄躲在沙发的角落里,没再多看他们玩,而是自顾自地玩了会儿手机小游戏。
不知道过去多久,裴寄感觉自己身边坐了个人,他还没抬头,对方倒是先喊了他一声,“寄了哥哥?”
裴寄动了下脖子扭头看过去,笑着嗯了声。
见他没再说话,塔塔递给他一杯酒,“我是塔塔,寄了你不认识我了?”
塔塔说着借着灯光看清了裴寄的脸。
之前他确实很不服气裴寄粉丝吹裴寄颜值第一,但现在见了裴寄真人,他不得不服气了。
裴寄的脸比直播镜头里漂亮许多,尤其是那双桃花眼,看人的时候像是在勾引人。
一时让人看得心潮澎湃。
裴寄还真不认识塔塔,主要是不记得塔塔长什么样了,感觉和直播镜头里的不是一个人。
不过他也没明说,只礼貌地接了塔塔递过来的酒摇头,“没,灯光太暗没看清。”
塔塔也没生气,指了指那边那群已经从传纸条游戏换到国王游戏的人,“不去玩游戏吗?”
“酒喝多了,不玩了。”裴寄又找了个借口拒绝。
实际上从进来到现在他就喝了一口酒。
一会儿负责人可能还会找他,他也不方便喝多。
塔塔有些遗憾地耸了耸肩,“不会无聊吗?怎么感觉你话比直播的时候少?”
“有吗?可能这是醉鬼的表现?”裴寄不动声色地往边上挪了挪,躲开塔塔靠过来的身体。
裴寄遇到过太多对自己示好的人,塔塔虽然没说什么,但肢体语言已经暴露了他这会儿什么心理。
塔塔似乎没察觉他隐蔽的躲避行为,不过也没再继续往裴寄身上贴,而是跟裴寄聊了一会儿天。
裴寄跟谁都能聊上几句,这种表面功夫也做得好,塔塔说什么他就模糊地应几句,把喝醉了演得很逼真。
没多久,裴寄抓在手里的手机响了。
负责人说十分钟后到酒店,让他准备一下。
裴寄松了口气,虽然他对这种场面应付得迎刃有余,但还是有点嫌麻烦。
他撑着脑袋,装成醉酒很难受的样子对塔塔晃了晃手机:“负责人临时找我,你们玩得愉快?”
“我送你回去!”塔塔终于找到了能和裴寄单独相处的机会,立马非常殷勤地想要扶裴寄起来。
裴寄沉默了一会儿,“你留着继续玩就行……”他说着笑了下,推开塔塔试图搭在自己身上的手,“就不麻烦了,我不喜欢和不熟的人接触。”
裴寄和关系不错的朋友能开玩笑,但和塔塔这种关系的人,真开不起来玩笑。
估摸着塔塔也不会轻易死心,他干脆把话说直接了。
不过裴寄显然低估了塔塔的脸皮程度。
就算他这么拒绝了,塔塔还是跟着他从酒吧一路往下,到了他所住的酒店楼层。
一路上还在旁边试图扶着他,生怕他喝多了一会儿倒地。
幸亏这一路上没遇到人。
等到了房间门口,塔塔才一脸放心地指了指他的对门,“好巧,我就住在寄了哥对面。”
裴寄闭着眼,“不巧,挺想换个房间。”
他这是真心话。
没故意走错房间是因为怕一会儿负责人到了,没能及时碰面。
但被塔塔知道了自己所住的房间,不是什么好事。
就算裴寄这么说,塔塔也依然厚着脸皮,想趁着机会去扶裴寄。
没办法,裴寄真人长得太符合他审美了。
他当主播那么久,还没碰到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裴寄啧了声,难得拧起眉,躲开塔塔的触碰,“行了我没醉,别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一会儿负责人要过来,你确定要在这跟我闹起来?”
裴寄向来对人笑脸相迎,塔塔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裴寄刚刚一副醉态他还敢上手,但裴寄这么一冷脸,他突然想起裴寄在游戏里拿斧头追着鬼砍的画面,猛地缩回了手。
见人终于收敛了,裴寄也没收起表情,只是昂了昂下巴示意让塔塔离开自己房门口。
不过他刚转过脸,视线就顿住了。
他们过来的时候这层楼走廊里还没人在,这会儿却站了个人。
裴寄眯了眯眼。
那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这次主办方派来和他沟通的负责人,身高腿长,西装革履,怎么看都像是……陆弗之。
陆弗之贴墙站着,离得有点远,看不清什么表情,但又能感觉到……陆弗之在看着自己,并且表情应该算不上好看。
裴寄心头跳了下,猛地收回视线,冒出来第一想法就是,陆弗之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第二想法是,怎么每次遇到这种事,都能被陆弗之看见?
上回嘉年华活动那次也是……今天也是。
顾不上再和塔塔周旋,刚裴寄是装醉,这会儿真有点酒精上脑了,脑子混乱地用房卡开了门,也没管塔塔又跟自己说了什么,就立马跟逃一样地进了屋,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门外,塔塔有些可惜地看着在自己面前关上的门,站了一会儿,低头思考了一会儿,给别人发了条消息,转身回自己房间的时候,下意识往旁边看了眼。
只看见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朝着他这边走过来,塔塔还急着别的事,也没多在意,直接进了房间。
贴着门站了会儿,裴寄低头看了下手机。
就在一分钟前,负责人给他发了消息说公司那边临时有事,今天的沟通暂时先取消,等明天再见。
除此以外,还有两分钟之前陆弗之给他打了个电话。
那会儿他正下电梯,没注意。
裴寄闭了闭眼,有点怀疑陆弗之这时候在自己门外,他下意识觉得陆弗之就是来找自己的。
陆弗之不可能不知道他来参加活动的事,但应该也不至于为了自己特意跑过来。
又不是什么热恋期的情侣,也早就过了谁离不开谁的时候。
多半只是凑巧。
陆弗之那么忙,到处飞也是常有的事,这酒店看起来就像是陆弗之会住的价位。
裴寄松了口气,刚准备往里走,门被敲了两下。
他心脏瞬间跟着门铃扑腾了两下。
被吓的。
既然负责人临时有事来不了了……那他也没必要开门,不管敲门的是谁。
裴寄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继续往屋里走,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是陆弗之的消息。
陆弗之就给他发了两个字:【开门】
很显然是发现自己看见他了。
裴寄有点想装死。
他承认自己胆子小,想逃避。
但他装死还没一会儿,陆弗之又给他打了个电话。
电话铃声响起来的时候,裴寄混乱地想按静音,结果……直接接通了电话。
裴寄玩了那么多年游戏,手速极快,但还是快不过陆弗之说话的速度。
陆弗之在电话里的话也十分简短,只冷声道:“裴寄,开门。”
他语气算不上多难听,但裴寄一听他喊自己全名就瞬间没了那股硬气,也没能成功挂断电话。
低低哦了声,裴寄拿着手机回头,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他挂上习以为常的笑,勾着唇角看着站在门口的陆弗之,笑着道:“陆总怎么来了?”
陆弗之盯着他看了会儿,没有说话,也没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跨进了门,抓住他搭在门上的手,把他往里带,还不忘用脚把门关上。
门一关上,两人的位置就换了个边。
原本站在里头的裴寄,被陆弗之直接揽着腰压在了门上。
鼻腔里是陆弗之身上干净清爽的味道,裴寄晃了下神,刚要张嘴说点什么,下巴就被陆弗之掐着往上抬。
陆弗之真的是每次亲他都不留给他喘息的机会。
裴寄闭着眼,感觉到陆弗之把手往自己裤腰里伸的时候,终于回了点神,双手撑着陆弗之的肩膀,想把人推开。
推了两下,陆弗之终于松开了他,眼神晦暗不明地盯着他。
平复了一下情绪,裴寄扯着唇角笑了笑,“我喝了点酒,陆总一会儿别把自己给喝醉了。”
虽然是借口,但陆弗之酒量那么差,还真有可能会醉。
“是吗?和谁喝的?刚刚那个男人?还是谁?”陆弗之不知道哪来的习惯,问他话的时候喜欢用手指摁着他唇上的软肉。
明明以前不喜欢这样。
偏偏裴寄受不了他这样,怕自己一会儿又不小心被搞得崩溃了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偏过脑袋躲开了陆弗之的动作。
这个举动大抵是让陆弗之不高兴了,裴寄呜了声,陆弗之又亲了上来,这回不管裴寄怎么推他都推不开,反而让陆弗之成功扒了他裤子。
陆弗之当真了解他,知道他什么情况下没本事反驳。
裴寄手指插在陆弗之头发里,不知道哪来的胆子还在试图抵抗:“别……陆总今天来见我就是为了这个吗?”
陆弗之松开他,仰头看着他,“陆总?”
裴寄又有点不满足了……他低下头红着眼,看陆弗之的时候有点乞求的意味。
不过他也没开口说,他从陆弗之的话里听出来了不满意,恍然想起上回陆弗之说不满意这个称呼……换平时他肯定是不会改的,但现在是特殊情况,他喘着气说:“宝贝,是宝贝。”
但陆弗之显然不满意,依然没继续,只是用脸贴着他,“刚刚那人是谁?”
裴寄有点诧异陆弗之居然没问自己为什么跑来出差都没跟他提,这个问题可太好回答了,他还没来得及说,陆弗之就又故技重施,看来是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
“是同平台的主播……陆弗之我都说了!你干什么!别……”裴寄爽得脑子缺氧了片刻,才又开始断断续续地听话地解释:“不是跟他喝的酒,是一群,一群人……”
也不知道陆弗之满意不满意这个答案,好歹没再中途停下来审讯。
但裴寄还是没好到哪儿去,陆弗之当然不可能只让他一个人解决了。
要不是裴寄明天还得工作,他怀疑陆弗之今天绝对不会放过用腿的机会。
洗了澡出来,裴寄就开始后悔自己怎么又没能拒绝陆弗之这种不清不楚的行为。
但就像陆弗之说的……他也爽了。
这么多年过去,陆弗之依然清楚地掌握着他每个敏感点。
他能说什么?
总不能像个贞洁烈男一样控诉……又不是没跟陆弗之睡过。
裴寄坐在床边发呆,也没注意到陆弗之什么时候从浴室出来的,只察觉到陆弗之在他身边坐下了,连上衣都没穿。
裴寄瞥了一眼,就立马收回了视线,扯了扯唇角,半试探着问:“陆弗之……你还没说你怎么会突然跑过来。”
“临时出差。”陆弗之声音浅淡,没了刚才那点强势的攻击性和侵略性,裴寄心底反而不踏实起来。
裴寄盯着地面,“是吗?那还是真是凑巧……你要是不说,我还以为你这是特意追着我过来。”
他不是很信陆弗之的说辞。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但陆弗之都那么说了,他要是再胡乱猜测,反而显得他自作多情。
“你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陆弗之的回答让裴寄懵了下。
裴寄确实怀疑是这个可能,但怀疑是一回事,由陆弗之亲口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陆弗之追着他过来……陆弗之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吗?
他愣愣地转过脸看着陆弗之,说这话的本人却似乎只是说了句很简单寻常的话。
他转过脸的时候陆弗之也侧着脸在看他,裴寄心跳漏了半拍,听见陆弗之淡声问他:“看我干什么?”
陆弗之说着垂下眼,看向某个地方。
裴寄被他看得瞬间就起了反应,在心底骂了自己几句。
之前调侃陆弗之那么随便就起反应,这回轮到自己了,明明不久前才……
“还需要我帮忙吗?”陆弗之一改之前耍流氓的样子,十分正人君子地问。
裴寄怀疑自己真是被酒精控制了大脑,居然想都没想就点了头。
明明想好了不能再和陆弗之这样继续下去的,结果陆弗之一出现,他就没了自己的原则。
没原则的后果就是第二天去沟通工作的时候,裴寄有点提不起劲。
太久没放纵了,他感觉自己是不是上了年纪,一干这种事就精力亏损?
这还没真干点什么呢。
难不成得去买点药补补……
他在这儿出神,负责给他做妆造的造型师围着他绕了几圈,“你还真的很适合那套粉西装。”
本来她以为那些男主播都是美颜美出来的,她还苦恼该怎么给裴寄做造型。
不过今天见了本人,脑子里已经有了具体的想法。
她说着和裴寄沟通了下自己的想法,在得到裴寄的许可之后,第二天一早就非常积极地开始给裴寄做妆造。
休息了一晚上,裴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
陆弗之是真的有工作,昨晚没回酒店住。
红毯活动虽然只需要走红毯,但也累得很,要站在镜头面前一整天,还得和别的主播互动,展示产品……而且他这身妆造几乎夺了全场的眼球,不少摄影师都怼着他拍。
也幸亏裴寄之前有过类似的工作经验,面对镜头也游刃有余。
等活动结束差不多已经是半夜。
裴寄拒绝了其他几个主播吃夜宵的邀请,独自回了酒店。
他一走,原本答应和其他人一起去吃东西的塔塔也临时反悔,“我不饿,就先回去休息了,这两天都紧张得没睡好。”
塔塔说着看向裴寄离开的方向。
“真休息还是假休息啊?还是屋里有人等着你?”
“你今天走红毯的时候眼睛都快黏在寄了身上了,我劝你还是放弃吧,没听说寄了上面有点人脉吗?别到时候引火上身。”
他们一个版块的人平时一起玩得比较多,自然有人了解塔塔是什么人,也就好心劝了几句。
塔塔不在意地看了那人一眼,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说:“我又不会对他做什么。”
被耽误了点时间,他也没法跟裴寄一辆车回去了。
今天活动互动的时候,裴寄就一直在刻意躲避和他的互动,明天这趟行程就得回去了。
他得抓紧点机会。
让司机加速回了酒店,进大门的时候,裴寄进的电梯门正好关上。
塔塔晚了一步,只能等下一趟。
不过他今晚没准备就那么放弃,所以也不是很急。
等电梯下来的功夫,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药,才进了电梯。
楼层不算高,很快就到了,出来之后,塔塔笑了下,正准备朝着自己和裴寄房间的方向过去,却发现情况有些不太对劲。
裴寄确实已经到了房间门口,人却没进去……
裴寄背对着他,而在裴寄的正前方,一个身形和面容都十分眼熟的男人,正掐着裴寄的下巴,一只手按着裴寄的后脑勺。
在和裴寄接吻。
塔塔眯了眯眼,心底冷笑了声。
原来裴寄私下的清高人设也是装的。
正准备拍照,那个男人似乎有所察觉,居然抬起眼,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第36章
房间门口, 裴寄被掐着下巴仰着头承受突如其来的亲吻,脑子还没完全转过弯来。
他刚出电梯就看见陆弗之在门口,还以为陆弗之是因为没有房卡进不去房间才在门口等着。
结果刚走到陆弗之身边, 陆弗之就掐着他的下巴亲了上来。
陆弗之还是和以前一样,似乎完全不在乎这是在什么时候, 也不在乎会不会被人看见。
如果那时候不是怕被人看见会影响什么的话,陆弗之大概不会拉着他去小树林把他压在树干上亲,而是会直接在满是人的教室里亲。
裴寄莫名想起那样的画面, 心跳猛地快了许多。
察觉到他分神, 陆弗之把他按在门上,用力吮吸他的唇瓣, 又低下头在他V领西装露出的皮肤上用牙齿捻磨着。
裴寄吃痛地唔了声,回过神来, 才想起这还是在酒店走廊。
后知后觉把人推开, 靠着门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裴寄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口留下的牙印,忍不住骂:“陆弗之你属狗的吗?”
这人怎么不管过去多久都喜欢干这种事?
也幸亏没把他身上那件价格昂贵的西装给弄皱了。
这衣服还得还给主办方。
裴寄说完眼皮动了动,抬起眼发现陆弗之一直盯着自己看,没有看他留下的牙印, 而是在看自己的脸,目光比刚刚还要深沉。
裴寄太了解陆弗之,一看陆弗之这个眼神就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原本心底的悸动突然像被泼了盆冷水, 逐渐平息下来了。
陆弗之到底把他当什么了?
以前……以前这样亲他是因为喜欢他。
那现在呢?
现在又是因为什么?是还对他有感情?还是……只是单纯地想要发泄?
暂时收下他的对不起又是什么意思?
裴寄扬起眉笑了下, “急成这样干什么?你也不怕被别人拍到有损你陆总的名声?”裴寄一边说着一边扭头去开门,“别明天陆总婚内出轨的消息就传遍了。”
他也就是随便说说。
这个酒店安保工作应该做得不错,活动到今天也没见过哪个主播的狂热粉丝闯进来过。
刚刚他上来的时候,这层楼上也没有其他人了。
“婚内出轨?”陆弗之盯着裴寄的背影, 呼吸逐渐平稳下来,然而下一秒,裴寄直接当着他的面脱掉了外面的西装。
因为西装的V领开得很低,裴寄里面也没穿内搭,他背对着陆弗之,随手从沙发上拿了件T恤准备套上,穿到一半又转过身,对着陆弗之点了点头,“外面都以为你跟哪家大小姐结婚了,被拍到跟我在门口热吻,不就是婚内出轨?”
陆弗之虽然跟那几个业内的人说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但那群人嘴巴严实,陆弗之那么说也只是为了减少他的后顾之忧。
至于真正向外界公开……怎么可能。
他连陆弗之如今对他什么感情都不知道……陆弗之这样的性格,这样不在乎别人眼光的性格,如果真的想公开……早就会公开了。
裴寄说着笑了下,又去把主办方的粉色西装裤脱了,也没在意陆弗之还看着。
反正也不是没看过。
等身上就剩了一件衣服,他又往前站了点,贴着一言不发的陆弗之的身体,微微仰头看着陆弗之,笑着问:“我去洗澡,宝贝,你要跟我一起吗?”
刚刚被陆弗之亲成那样他就开始犯怂,但这会儿明显察觉到陆弗之冷静下来,他就又开始管不住嘴。
陆弗之表情比刚刚冷淡多了,似乎刚才在门口那么亲自己的人不是他一样。
也不知道是那句话惹他不高兴了。
裴寄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陆弗之的回答,干脆笑着自己扭头朝浴室的方向走过去。
转身的那一刹那,裴寄脸上的笑也跟着一并消失了。
而陆弗之站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神色越来越淡。
洗过澡出来,陆弗之人已经不在房间里。
裴寄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松一口气好,还是该不高兴才好。
明明这是他想要的,是他想推开陆弗之。
他本应该高兴才对。
也搞不清陆弗之是因为自己拒绝他的亲密接触才生气,还是因为自己说了那番话。
活动结束的第二天,裴寄就回了家。
期间陆弗之一直没再出现过,也没再跟他说过一句话。
倒是南瓜拼命地给裴寄发了一堆消息。
“靠,你知道你火了吗?你的活动图都上热搜了,都在问你是不是哪个要出道的明星。”
“我靠这人居然骂你骚,我让他去翻翻你以前的直播录屏,告诉他这已经是你最正经的时候了。”
裴寄在飞机上睡了一路,到家才看见消息,笑着道:“谢谢夸奖。”
“你特么要不要脸?忘了你没有脸。”
裴寄也没在意南瓜说的,“出来喝酒?东西给你买了,正好碰面给你。”
裴寄也不是很想喝酒,但相比起来,他更不想回家。
家里一如既往地冷清,也许是因为气温越来越低,家里也越来越冷了,冷到刺骨的那种。
他把所有不想待在家的理由都想了一遍,就是不乐意去想是因为陆弗之不在。
南瓜答应得非常利索。
担心遇到和上回路边摊遇到狂热粉丝一样的事情,两人这回选了个酒吧。
裴寄进去的时候手里还拎了一堆烧烤,被门口的保安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但又因为他的脸实在过于出众而没把人拦在门口。
南瓜比他晚来一会儿,到的时候裴寄已经喝上了。
南瓜哎了声,“你今天不累啊?我靠你怎么点度数这么高的酒,你想喝死我吗?”
“又不是给你点的,你想喝什么自己点。”裴寄很少酗酒,哪怕出去跟他们玩,也喝得很少,就连上回嘉年华那次碰上陆弗之之后,他也才喝了那么两杯烈酒。
但今天南瓜扫了眼桌子,发现在他来之前,裴寄已经喝了一整瓶了。
这酒度数高得很。
担心他喝醉了,南瓜连忙一边给他把串过水一边递给他。
不过裴寄没接。
见裴寄这回吃烧烤都没过水,南瓜才是真担心了,犹豫了一会儿问:“哥你怎么了寄了哥?怎么去了次活动回来变得多愁善感了?”
与其说是多愁善感,不如说是不惜命了。
南瓜可记着裴寄以前说过酒喝多了伤身的事情,也记着裴寄以前说过他不舍得自己肠胃遭罪的事。
裴寄笑了声,“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多愁善感了?我这是发现自己火了,庆祝一下。”
“咋的你之前不火?”
裴寄也不是没上过热搜。
他刚露脸直播那会儿就被平台买过热搜,不少人慕名来看他的脸。
这回其实也差不多,对裴寄来说算不上什么,他本身就已经是大主播了。
裴寄嗯了声,“没见过自己这么帅的时候。”
南瓜:“……”
见他是真不乐意说实话,南瓜也没再多问。
不过他猜测多半这事和陆弗之有关。
他认识裴寄这么久,裴寄压根就没这么烦心的时候,不管遇到什么事,哪怕被黑粉追着贴脸骂,裴寄都没在意过。
但陆弗之出现之后,裴寄情绪就丰富多了。
至少不像以前那样,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只会笑着说没关系,至少都会借酒消愁了。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南瓜愁得在那跟女朋友发消息。
他也没敢喝酒,毕竟他一杯倒,平时跟裴寄出来喝酒也就是喝个氛围。
但裴寄一瓶接一瓶地喝。
裴寄平时虽然不怎么喝,但他酒量是真的好,就算喝了这么多,他也没有要醉的迹象,顶多是有点上脸。
就是看得南瓜胆战心惊,等裴寄要再点酒的时候,南瓜连忙阻止他:“行了行了意思意思得了,一会儿你喝多了我怎么送你回去?又跟之前一样把你扛回去?”
“扛不动我?”裴寄挑了挑眉,上下扫了南瓜几眼。
南瓜顿觉不妙,连忙截住他的话:“……好了后面的话你不要说了,我这不是怕你喝多了出问题吗?”
裴寄哼笑了声,“出不了问题,顶多就是胃有点痛……不喝了。”
再怎么样,裴寄也还是不想英年早逝的。
喝了这么多酒,脑子没糊涂,脑子里关于陆弗之的事情却越来越多越来越乱,压得他心头喘不过气来。
也压得他胃开始不停地疼。
酒是真喝多了。
裴寄人没醉,干脆开始不停地吃东西来试图压住胃里的疼痛。
见他终于放弃了把自己灌醉,南瓜松了口气。
两人聊了会儿活动的事情,南瓜翻着裴寄的热搜广场,“不是你到底怎么天天窝家里还能有腹肌的?我最近是不是瘦了?不行烧烤好香……等会儿,这是不是塔塔?”
南瓜说着突然激动起来。
裴寄挑了下眉,半压下上半身,企图让自己的胃舒坦点,一边接过南瓜递过来的手机看了眼。
“他这是……约炮?活动就那么两天还约炮呢?靠,真是闲不住啊,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他风评不太好吗?之前就听说他睡粉的事情……结果他那边管理直接把事情压下来了。”南瓜说着说着发现裴寄眯了眯眼,顿了会儿问:“怎么了?”
裴寄本来对别人的八卦不感兴趣,南瓜也不知道活动的时候塔塔追在他屁股后面跑的事,不过这张照片……他啧了声:“你有没有觉得照片上另一个人是我?”
南瓜:“???!!”
南瓜给裴寄看的是张酒店房间门口的照片。
好巧不巧,正好是那天从酒吧回去之后,塔塔跟着他一块儿回房间,站在房间门口两人说话那会儿的照片。
不过照片拍得很有技巧性,明明两人都侧脸都被拍得很清楚,隔得也比较远,偏偏看起来就像两人贴在一起一样。
南瓜刚光注意塔塔去了,根本没注意到旁边的人。
被裴寄这么一说,他又仔细看了下照片,靠了声,“还真的是,你俩怎么……”
“他住我对面,碰巧遇到。”裴寄也没把塔塔故意跟着自己回去的事给南瓜说,免得南瓜听了又要生气,他瞥了眼照片来源,是个营销号。
估计又是谁投稿的。
但那时候在酒店的……应该没有什么粉丝。
这照片应该是他跟塔塔刚到房间门口的时候拍的,那会儿陆弗之也没来……他也没注意到别人。
裴寄拧着眉,见南瓜噼里啪啦开始打字,他啧了声,“现在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觉得我需要去医院。”-
裴寄成功把自己喝进了医院……这还是长这么大头一回。
不过幸亏他去得早,酒停得也及时,没喝出胃出血,就是胃疼。
办完住院手续,裴寄的酒劲才慢吞吞涌上来,躺在病床上昏昏欲睡地听南瓜在那骂自己。
听了没多久,他就没了意识。
等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亮了。
南瓜人不在,裴寄摸了摸手机,看见南瓜半夜给他的留言:[我先回家了!你好好休息啊!]
裴寄挑了下眉。
这倒是稀奇。
之前他生病,南瓜死活都不愿意回家。
但裴寄也没多想。
手机上除了南瓜的消息,还有一大堆其他人的,不少都是平时都不怎么联系的主播。
随手点开最上面的一条看了眼,裴寄挑了下眉。
对方问:[寄了,你跟塔塔的事情是真的吗?靠,这么大的事情都瞒着哥们啊]
对方语气虽然表现熟稔,但满满都是嘲讽的意思。
裴寄也没在意,顺着问:[什么事?]
也难为对方一个主播居然秒回:[就你俩谈了的事情啊,恭喜啊]
裴寄:[?]
对方:[咋了问号啥意思,跟我都这么熟了也没必要瞒着吧,你俩都睡一起了,不是谈了难不成还是约了啊]
裴寄:[链接给我看看]
事情和裴寄想得差不多,就是昨晚南瓜给他看的那张照片引发的事情。
依然是昨晚那个营销号,发那张照片的时候对方没说什么,直到评论区有人指出照片里另一个人是他的时候,营销号才发了第二条微博,说那是别人投稿的。
说是看见裴寄和塔塔进了同一个房间……问两人是什么关系。
虽然是在问什么关系,但把那张那么暧昧的照片发出来,想暗示什么也一清二楚了。
裴寄这几天才因为红毯照火了一波,这时候再搭上他的八卦,热度显然窜得很高,连着塔塔都一并被带火了。
而另一边,塔塔这时候还在开播,弹幕都在询问他和裴寄的关系。
他一开始也没有回应,但问的人实在太多,塔塔只好笑着说:“你们说是什么关系?”
他这么模棱两可的态度,立马让弹幕更加疯狂了。
塔塔一直是颜值男主播,还是专供跳舞PK那块的,虽然线下比不上裴寄,但女粉数量非常多。
一听他这像是跟男人谈了的回答,女粉立马不乐意了,不只是弹幕在骂裴寄,连裴寄之前的热搜广场也被屠了。
裴寄不在意这些。
他在塔塔直播间停了一会儿,切了自己大号,斥巨资给自己开了个飘屏弹幕,随后发了句:【别诽谤我,告你侵权哦~】
他发完就退出了直播间,也不管塔塔那边什么反应。
没多久,裴寄就知道塔塔那边什么反应了。
这事都闹到CHH都开始给他打电话了。
CHH在电话那头问:“你俩是不是有仇?这个塔塔看起来在故意往你身上泼脏水。”
裴寄说完那句话离开直播间后,塔塔一脸受伤的表情让他的粉丝心碎,原本因为他背着他们谈恋爱而恼火的粉丝居然有不少都动了恻隐之心,又因为裴寄平时直播风格比较出格,不少人都把裴寄当成了渣男。
骂他敢做不敢当。
“有点。”裴寄也没明说,只笑了下,“没事……等热度下去了就行了,你也是公众人物,不知道这个道理?”
知道裴寄什么性子,CHH也不意外裴寄会这么说,但还是忍不住道:“这也不是任凭自己被骂的理由吧?”
“你被骂少了还是我被骂少了?”裴寄油盐不进,说话都带着笑。
CHH:“……”
CHH无奈:“行,我说不过你,但是陆总呢?陆总不知道这事吗?陆总应该会解决这事吧?”
提起陆弗之,裴寄意外地沉默一会儿,笑着说:“知道。”
他哪里知道陆弗之知不知道。
陆弗之连个消息都没给他发……
大概是因为自己拒绝了他,还在生气吧。
也可能不想搭理这么不知好歹,给了改过自新的机会结果不知道好好利用的自己了。
CHH不知道他俩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裴寄这会儿人在哪儿,听裴寄这么说,心下倒是安心下来。
要是裴寄的结婚对象是别人,他可能还不会那么快放弃,但是那个人是陆弗之,他反倒放弃得心甘情愿。
挂了电话,裴寄把自己藏进了被子里。
他这会儿胃还痛着。
本来确实是不在意这种事,但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不适,裴寄心底反而在意得很。
莫名其妙感到压抑、苦闷……似乎这么多年从来没在意过的委屈,在这个时候全都涌了上来。
令他疲惫不堪。
刚准备闭上眼继续休息,原本安静的病房突然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然后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直到停在他床边,脚步声才消失。
裴寄背对着门口,也没转头,只是笑着道:“你又过来干什么?”
“又?”并不是裴寄想象中的南瓜的声音。
而是陆弗之的声音。
裴寄心头一跳,猛地翻过身来。
入目是一身西装笔挺的陆弗之……他看起来像几天没休息了,面色比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裴寄好不了多少。
裴寄怔了一会儿,视线才缓缓下滑到陆弗之手中拿着的保温饭盒上,张了张嘴,“你……怎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陆弗之把饭盒放在床头,“还是我只能来收你的尸体?”
“不至于这么严重……”裴寄哑了一会儿,眼皮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怎么会看见陆弗之出现就感觉心底那点委屈……好了许多。
又不是什么毛头小子,离了谁就活不下去的年纪。
虽然他干的把自己喝进医院的事情也成熟不到哪里去。
陆弗之冷笑了声,“是吗?我只是去处理了一下公事,你就能做出把自己喝进医院的事情,而我什么都不知道。难道不是要等你成尸体了我才会被通知?”
裴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下意识就说:“你走的时候也没告诉我吧?我好像也没有必须得告知你的义务。”
“先闹脾气的人是你,现在这个意思是在怪我跟你生气?”陆弗之垂着眼,盯着裴寄略显苍白的脸:“我也有生气的权利。”
果然是生气了……裴寄在心底笑了下,刚刚那点跟他吵架的勇气又缩了回去,下巴动了动,眼神胡乱往边上转移,调笑着说:“我哪敢跟陆总闹脾气。”
“现在不是吗?如果不是,为什么不敢看我?”陆弗之语气算不上好。
以往他要这么说裴寄肯定就顺势去看他了,但今天裴寄没那个心情跟他打马虎眼,依然倔强地看着窗户的方向。
“裴寄。”陆弗之淡声,“依照现在的情形,看起来像婚内出轨的人是你,你要不要跟我解释一下你和那位男主播的关系?”
裴寄心底突然一股无名火冒了上来,他也没继续看窗口了,而是直接坐了起来仰头看着陆弗之:“你不知道我们什么关系?你那天不是都看见了吗?婚内出轨?谁知道我结婚了吗?”
“原来是因为这个在闹脾气。”陆弗之单腿跪在床边,掐住裴寄的下巴。
裴寄还以为他要亲自己,又被他这句话说得懵了一下,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也没躲开。
但陆弗之也没有亲他……而是用指腹揉了揉他宿醉后显得疲惫的脸颊。
陆弗之的动作意外地温柔,脸上传来麻和痒,裴寄控制不住地往后缩,陆弗之却用另一只手按着他的后脑勺不让他逃开。
“陆弗之,你放手……我没跟你闹脾气。”裴寄有点厌烦陆弗之这样温柔的举动。
这会让他心底那点疲惫、那点压抑苦闷、那点委屈无限放大……
偏偏面前这个人是陆弗之。
又是陆弗之。
裴寄想起以前小学时候,他因为没有父亲,母亲又身体弱,连家长会都很少去替他开,渐渐地班上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了关于他是没人要的孩子的传闻。
裴寄只当他们嫉妒自己长得太好看了,他把人打服了,让他们不再乱说话,让他们乖乖听自己的话。
从小到大,他就是这样。
回家也从来不会诉苦,只报喜不报忧,告诉母亲的学校里的事情,永远都是快乐的。
他也永远都是快乐的,笑着的。
直到遇到陆弗之。
他可以告诉陆弗之自己怕黑,也可以告诉陆弗之自己怕累,怕失去唯一的亲人……
再后来分手,后来母亲去世,裴寄其实连眼泪都没掉过,也不再怕黑,没日没夜地直播、打单,也不会累,被人骂被人黑也无所谓……因为他能靠的只有自己。
“行,那就是我在跟你生气。”陆弗之压根不听他的话,根本没有把他松开,反而手上的动作越发过分,不停地摩挲着他冰冷的脸肉,越发令人烦躁。
裴寄抽回思绪,想伸手把陆弗之扒开,手还没来得及碰上陆弗之,陆弗之就低下头,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低声说:“我跟你道歉,我不该因为生气一声不吭离开,我向你赔礼,告诉我你想要我怎么处理塔塔的事情。”
第37章
一时半会儿裴寄都没反应过来陆弗之在说什么。
陆弗之在向他道歉?
陆弗之在向他道歉……吗?
裴寄心底的酸胀跟气球一下鼓胀, 顶着他的喉咙,几乎要从喉间溢出来了。
他硬生生把声音压了下去,盯着陆弗之看了半晌, 才扯了扯嘴角,“陆……”
刚冒出来一个音节, 陆弗之就直接把他按进了怀里。
音完全被陆弗之的怀抱吞了进去,裴寄张了张嘴,感觉到陆弗之在亲吻他的耳垂, 动作很轻, 不带欲望的亲吻……更像是安抚。
裴寄双手无措地垂在身侧,在陆弗之怀里睁着眼, 片刻,缓缓抬手, 抓住了陆弗之的衣服。
一句话也没说。
察觉到他的动作, 陆弗之压着他的脑袋揉了揉他睡得乱糟糟的头发。
“陆弗之。”裴寄闷声, 额头抵在陆弗之胸前,没闭眼,睫毛扇着陆弗之的衣服。
陆弗之说:“在。”
裴寄忍不住笑了声,这情景倒像是他们还没分手那会儿了。
“你道什么歉?”裴寄笑着问。
闹脾气的人是他, 把自己喝进医院的人也是他。
陆弗之很有耐心地回答:“我因为生气不告而别,不该道歉吗?”
“不是说闹脾气的人是我?你又生什么气?我哪儿惹你生气了?”裴寄这话又开始夹枪带棍。
好像现在永远也没法跟陆弗之好好说话了。
那分开的五年,始终是根刺, 留在他心里, 也留在陆弗之心里。
这样的场面,他本该高高兴兴接受陆弗之的道歉,可接受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似乎那根刺不拔掉,他跟陆弗之永远都回不到正常的人际交往关系。
也不知道陆弗之有没有听出来他话里暗含的针对, 居然还真的好好回答了,“婚内出轨。”
裴寄眨了眨眼睛。
陆弗之说:“我没有婚内出轨。”
就因为这个?
……居然不是因为自己拒绝了他的亲近。
裴寄怔了几秒,才笑着问:“那有什么好生气的?你是什么……”
“是。”裴寄话都没说完就被截了胡。
他都没说陆弗之是什么,陆弗之就这么承认了。
这回轮到裴寄哑了,他哑了一会儿,听见陆弗之很淡的声音:“我不会出轨。”
他那句婚内出轨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陆弗之居然理解成这样。
裴寄一时半会儿有些无语,“这么多年你语文的阅读理解也都还给老师了?我说你会出轨了吗?”
“国外用英文交流。”陆弗之并不是不理解裴寄那句婚内出轨的意思。
只是裴寄说出轨两个字,似乎始终在质疑他,始终不愿意信任他。
他原本打算自己冷静,才不至于强迫对裴寄做什么事情,但在收到裴寄进医院的消息之后,还是没办法坐视不管。
“……我看你中文说得挺好。”裴寄费劲地用睫毛摩擦着陆弗之做工良好的衬衫,似乎这是什么很好玩的游戏,连心情都跟着好了许多,“说我智商退化,原来是自己缺什么就会说别人缺什么。”
“那我们扯平。”陆弗之在裴寄的话里败下阵来。
被裴寄这么说,反而让他高兴。
闻言裴寄停止摩擦的小游戏,动了动脑袋:“谁要跟你扯平?”
“那你想吵一架吗?”话题似乎又回到了最开始。
裴寄哼笑了声,“谁要跟你吵架?我有什么需要跟你吵架的理由吗?”
“没有吗?”陆弗之反问,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道:“那我们来解决一下塔塔的问题。”
他已经知道裴寄在因为什么而闹脾气、不高兴,不高兴到跑去喝酒,把自己喝进医院……理由足够让他兴奋。
但因为裴寄如今躺在病床上病殃殃的连骂他都没什么力道,陆弗之的心疼还是压过了兴奋。
裴寄这才想起来陆弗之那句道歉后面还跟着另一个话题。
被再度提起,裴寄扯着陆弗之衣服的手垂下,心也慢慢跟着平静下来,他浅声道:“不用管。”
“为什么?”陆弗之再度开始细碎地亲吻他的耳垂。
裴寄被亲得动了动脖子,又不舍得把人推开,只能再度抓住陆弗之的衣服,在陆弗之怀里仰起头,试图缓解带来的痒和酥麻,压着喘气声说:“你不是投资了直播行业?难道不知道主播遇到这种事很正常?你想怎么处理?告诉别人我和他没什么关系?然后呢?多少人会相信?”
裴寄在这个圈子里待了这么久,一眼就知道这事热度窜得这么快,背后少不了塔塔那边的推波助澜,对方指不定买了多少热搜。
他去塔塔直播间否认了两人谈恋爱的事情,在这件事里,塔塔就是受害者。
裴寄倒也无所谓自己无端变成了加害者,只是他也已经否认过,后续也不想再给对方任何眼神,平白给对方增加热度。
“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陆弗之又开始用手揉弄裴寄的头发,断断续续地亲吻他的耳垂和脖颈,惹得裴寄不得不分神开始心猿意马。
陆弗之以前也喜欢这样亲他,让他失去思考的能力。
似乎什么都没变,又似乎什么都变了。
被陆弗之细细碎碎亲了好一会儿,裴寄才喘息着问:“什么办法?”
“公开我们的关系。”陆弗之垂着眼,视线落在裴寄暴露的后颈上。
裴寄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陆弗之在说什么,他多少有些愕然。
陆弗之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公开他们的关系?
如今哪怕同性婚姻合法,可像陆弗之这样的身份,和男人结婚多少都会落人诟病。
更何况他们以后迟早要离婚……
他张了张嘴把自己从陆弗之怀中拔出来,抬起头目光落在陆弗之身上,眼里的不可置信暴露无遗。
片刻,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陆弗之你疯了?你就不怕……”
“怕什么?”陆弗之反问,表情很淡然,似乎这只是一件非常寻常的事情,“还是你有所顾虑?认为不应该公开?怕影响你的直播事业?”
裴寄根本就不是担心这个……他下意识道:“我又不是靠单身吸粉。”
即使他经常跟弹幕开玩笑,但他又不是什么爱豆,也不是像塔塔那样专门靠吸引富婆来维持生计的主播。
“既然你没什么异议,那我也更没有异议。”
陆弗之的话让裴寄把担心对陆弗之造成的影响吞进了肚子里。
即使担心……他心底也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愉悦。
……原来陆弗之并不是不愿意公开他们的关系。
即使这只是假的婚姻,那也已经足够让裴寄的心从海底漂浮上来。
裴寄不免想,如果是梦,那就梦得再久一点好了。
片刻,他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
似乎这是什么开关什么讯号,在他点头的那一刹那,陆弗之掐住他的下巴,吻住了他。
陆弗之似乎有备而来,对塔塔的事情早就了如指掌,所有资料都准备得非常齐全。
小半个小时之后,那几个发过裴寄和塔塔照片的营销号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了一段画质清晰时长较久的监控录像。
录像里,塔塔和裴寄在房间门口似乎争执了一会儿,塔塔并没有进入裴寄的房间,而是回到了自己房间,而没多久……陆弗之出现在了裴寄房间门口。
看见这一段的时候,裴寄心头猛地一跳。
即使已经提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等真正经历的时候,裴寄还是不可避免地心头颤动。
他想起当年那个因为被父母发现性向而跳楼的男生。
在男生去世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学校里流言飞起。
即使有人保持着对逝者的尊重,但依然压不住那些无法认同同性恋的声音。
那么多人说男生该死,说男生肮脏,说同性恋是病……
甚至有人开始盯着走得很近的男生们,总是疑神疑鬼,用开玩笑的语气把“你不会是同性恋吧”挂在嘴边。
那段时间裴寄总是害怕会有人看出他和陆弗之私下的关系,课间连话都不敢和陆弗之多说几句。
似乎那样就会被人看出端倪。
但胆小的人一直只有他。
陆弗之始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会在放学时候,在空无一人的地方牵他的手,会在学校最隐蔽的角落亲吻他……
即使他总是强装镇定,但又不可避免地下意识作出逃避的行为。
陆弗之从来没怪过他,只是告诉他,不要害怕,没有人能把他们怎么样。
裴寄依然无法心安。
他从来不怕自己被人指指点点,可是他怕自己亲近的人被人指指点点,怕陆弗之被人指指点点。
但那时候陆弗之太坦然了,坦然得让裴寄逐渐安心。
可如今即使知道时代已经完全不同了,裴寄心底还是无法控制地冒出害怕。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会知道他们两个人是什么关系,知道陆弗之喜欢男人……
然而单单是陆弗之出现在裴寄房间门口还没结束。
没一会儿陆弗之就进入了裴寄房间,走廊里再度恢复空荡,但视频依然没有结束……大概几分钟后,不仅仅是陆弗之一直没从裴寄房间出来,塔塔的房间门口也有了动静。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出现在塔塔房间门口,没多久塔塔出来开了门……大概是不知道这家酒店的监控如此清晰,两人居然在门口就亲了起来,亲着亲着,两人就进了塔塔的房间。
一时间营销号下面评论精彩纷呈,一半在议论进了裴寄房间的男人是谁,他们是什么关系,一半在议论进了塔塔房间的人是谁。
还有少数认出陆弗之那张具有辨识性的脸的人,挖出了业内关于陆氏新老板已婚消息的八卦,试图给裴寄贴上“小三”的标签。
然而这些还只是开始。
紧接着那些营销号又放出塔塔之前和粉丝约开房的聊天记录,内容多少有些不堪入目。
裴寄虽然知道有的主播并不干净,但没想到能到这种程度。
这场八卦的主战场瞬间转移到了塔塔身上。
毕竟这种睡粉的瓜向来很吸引人。
而关于裴寄到底和陆弗之是什么关系的事情,一时半会儿反倒没多少人关心了。
毕竟陆弗之不是什么公众人物,他也没那么庞大的粉丝体量,甚至可以说是没有粉丝。
而裴寄的粉丝……绝大多数忙着给裴寄洗刷冤屈,当然也有小部分人在质问裴寄和陆弗之的关系,也有人脱粉说看错了他居然是这样的人。
哪样的人?
裴寄勾着唇角笑了笑,笑容掩饰住了他内心深处的情绪。
那些人对裴寄的谩骂还没开始,陆弗之这边却有了动静。
陆氏有自己的官方号,总公司有总公司的账号,不过平时也根本不运营,只是注册以后摆在那儿光看了。
不过这会儿,这个从来没发过消息的账号破天荒发了一条澄清公告。
澄清的是陆弗之和裴寄之间的关系。
也就那么短短的一句话:【我们老板和主播寄了是合法夫夫关系哦~附图:[结婚证]】
结婚证……
结婚证只有陆弗之手里才有。
这图一看就是出自陆弗之的手,拿着证书出镜的那只手也和陆弗之的手一模一样。
裴寄盯着那张结婚证的照片看了许久,刚按下保存,陆弗之就打完电话走了进来。
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裴寄连忙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
陆弗之大概看见他这种欲盖弥彰的行为了,挑了挑眉,但也没提这个话题,只是说:“这几天先不要直播了。”
裴寄知道陆弗之什么意思。
他俩结婚的事应该会掀起不少风浪,尤其是他粉丝这边。
即使裴寄不在意会带来什么影响,粉丝也不可能不在意。
只是裴寄也确实没想过停播。
他什么节奏都遇到过……更何况只要他开播,节奏就会落在他身上。
但陆弗之都这么说了,他也就顺着点了点头。
反正陆弗之也管不了他播不播。
“好好休息。”
听见这话,裴寄眼皮颤了颤,下意识问:“你要走了吗?”
“你想让我留下来陪你吗?”陆弗之居然还笑了下。
裴寄被他笑得觉得自己幼稚……他问这种问题干什么?
难道还想让陆弗之这个大忙人对自己寸步不离地照顾吗?
裴寄抬起眼皮仰头看着站在离自己不远处的陆弗之,即使心里是那么想的,他嘴上还是忍不住道:“我要是想,你就会留下来?”
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即使知道自己跟陆弗之早就不是从前那种关系了……
裴寄心头一闷。
公开关系带给他的后遗症太大了。
大得他都控制不住自己。
“当然。”陆弗之似乎对病患格外照顾,就连这种出格的要求居然都答应得这么爽快。
裴寄愣了一会儿,一时半会儿居然想不出该说什么,只直愣愣地哦了声。
看着他这副少见的呆傻的模样,陆弗之低笑着:“那就给我让个位置,你想让我坐地上吗?”
也不知道陆弗之的声音有什么魔力,裴寄还真听话地给他让了半张狭小的病床。
只不过明明之前陆弗之还只是跪在床上,现在却爬上了病床。
裴寄看了眼外面,天还亮着。
但病房里跟要说晚安了一样。
也可能是因为他实在太累,身体不适加上今天经历了那样惊心动魄的事情,在陆弗之躺上来之后,裴寄就非常自然地抓着陆弗之的衣服,把自己埋进了陆弗之的胸口。
而陆弗之也非常顺其自然地把他往自己怀里带。
这样的行为他们曾经做过无数次。
病房里很快安静下来。
即使裴寄明明有很多话想问陆弗之。
比如为什么突然公开他们的关系。
是为了解决塔塔的事情,还是为了哄他开心,还是因为……只是想公开而已?
又比如……陆弗之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会带来什么影响吗?
就像从前一样……陆弗之不在乎吗?
再比如……陆弗之,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但现在他想休息了-
裴寄在医院住了三天时间,每天陆弗之都会来陪他睡觉,当然也只是单纯的睡觉而已……只不过偶尔会接吻。
他出院之后,陆弗之就出差了。
裴寄回了家还有点不习惯,家里太空荡。
但也没之前那么不习惯。
他失联了三天时间,这三天里他和陆弗之的事情还有塔塔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他也没怎么去看。
这会儿手机上全是消息。
最顶上的还是之前那个祝福他和塔塔的主播,对方这回态度拐了个弯:[寄了哥我们怎么也算相识一场吧,这种大事怎么也不告诉小弟?这是份子钱,寄了哥,之前误会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转账:2000]
裴寄笑了下,收了钱,回复:[哥就不至于了,喊爹吧]
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守着手机呢,立马回了句:[爹]
裴寄沉默了一会儿,也懒得再跟他继续扯,翻了翻消息栏,发现南瓜这几天居然安静如鸡,有些意外地主动给南瓜打了个电话过去。
南瓜接得很快。
裴寄挑了挑眉:“你还活着?”
南瓜声音中气十足:“你还活着?”
“看来是没什么事,挂了。”他还以为南瓜出了什么事,这几天这么安静。
他这么一说,南瓜连忙喊着别,“你出院啦?陆总不在了吗?我没打扰到你们二人世界吧?”
裴寄就知道陆弗之知道自己住院跟南瓜脱不了干系,他笑了声,“你到底是谁的朋友?”
“你的你的,那不是看你一个人住院太冷清了吗?再说塔塔都欺负你欺负到头上去了……”南瓜声音逐渐微弱,带着心虚。
那天把裴寄送进医院后,他犹豫再三还是找魏毅要了陆弗之的联系方式。
至于为什么找魏毅,是因为之前听说魏毅认识陆弗之。
要不是联系了陆弗之,他也不至于那么放心把状态那么差的裴寄一个人扔在医院。
不过显然效果显著。
想到这儿南瓜又硬气起来了,“这不是事情都完美解决了?怎么说我也算大功臣一个?”
“大功臣?”
裴寄这语气听得南瓜又心虚了,连忙转移话题,“你最近应该不开播吧?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粉丝们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连已婚的事情都爆出来了,南瓜也早就熟悉平息热度的套路了,那就是停播。
就像塔塔,出事之后直接说身体不好休息了,至今也没有任何澄清声明。
也不知道是发不出来还是不敢出来发。
“谁说我不播的?”裴寄挑着眉,“今天不打游戏,只聊聊天。”
和南瓜说话的功夫,他就已经开了播,还开了摄像头。
一边说着一边挂了和南瓜的通话,笑着看向镜头:“聊什么?聊聊你们感兴趣的结婚的话题啊。”
弹幕有人骂他:【已婚还出来勾搭别人?】
【不是说和P老板没关系吗?一直在骗我们?】
【所以一直打着单身人设干什么啊?】
那头南瓜听着电话的盲音靠了声。
他就知道裴寄压根就不是会闲着的主,他都能干出风口浪尖跑去塔塔直播间否认的事来了。
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
南瓜两眼一黑。
裴寄却跟个没事人一样,漫不经心地说:“勾搭谁了?嗯,骗你们确实是不对,我跟你们道歉……但具体原因我就不解释了。”
也根本无法解释。
只要他们不去骂陆弗之就行了。
“单身人设是我的问题,我也跟你们道歉。”裴寄很少在直播间这么不硬气,一时引得弹幕反应更加激烈了。
这些人也不一定就是粉丝,其中混着黑子,混着专门吃瓜的路人。
本来他可以直接说不管他谈恋爱还是结婚,都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但这么说,反而会让矛盾扩大。
他们骂不过他,说不定会跑去骂陆弗之。
裴寄一反常态道了好久的歉,直播间弹幕也逐渐缓和了许多。
虽然依然还有不少人在质疑他骂他,但至少没什么人提陆弗之了。
裴寄松了口气,对着镜头笑着:“还有什么问题吗?我们再聊一会儿,有什么问题今天全都解决了,一劳永逸?”
他说着,正好看见一条不认识的id的弹幕飘了过去。
【照你这么说,还是你勾搭的陆总?当主播就是好啊,多了条和有钱人结婚的渠道】
裴寄不怎么意外地挑眉,刚想说话,就看见一条飘屏弹幕。
来自P的。
【P说:说错了,是我勾搭的他】
陆弗之什么时候进的直播间?
裴寄就愣了那么一会儿的时间,直播间又突然跳出来一条封禁提示。
封禁理由是:言语违规。
封禁时间二十四小时。
因为封的时间太准,陆弗之那句话居然直接挂在了他直播间公屏上,没被人顶下去。
裴寄盯着那行字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去找超管问问情况,手机上就正好跳出来一条来自陆弗之的消息。
陆弗之:“为什么不听我的?”
陆弗之发的语音,听起来语气不善,像在责备。
第38章
裴寄丝毫不意外陆弗之这样的反应, 不过陆弗之又不能拿他怎么样……不对,也能。
瞥了眼超管发来的无辜委屈的表情包,挑了挑眉, 把超管的表情包直接给陆弗之发了过去,“直播间是你让人封的吗宝贝?”
陆弗之回得坦坦荡荡:“是我。”
“宝贝你干什么?我在家闲得没事干都快发霉了, 开个播怎么了?再不播这个月时长都不够了。”裴寄含着笑说:“你赔我工资吗?”
陆弗之没有回答了,裴寄等了一会儿,见他没再有什么动静, 瞬间也安分了下来, 盯着电脑发了会儿呆,然后才一边回复南瓜的消息一边去厨房给自己煮了点面。
医生叮嘱让他最近最好不要吃外卖, 住院的那几天,他的食物都是由陆弗之准备的。
陆弗之应该是在家里做的饭菜, 厨房里添了很多东西和食物, 当然对裴寄来说有和没有没什么区别。
他能下个面就不错了。
等面好的功夫, 裴寄靠在厨房门上,听南瓜在那骂那群网友管得太宽。
南瓜骂着骂着,忍不住问:“陆总说的他勾搭的你,真的假的?”
陆弗之那句话被有心之人截图放到了微博, 网上那些关于裴寄的负、面言论也少了不少,估计是水军下场了。
就是不知道是平台的水军还是陆弗之找的水军。
其实裴寄结婚也没什么大问题,他也早就承认过自己喜欢男人。
问题是很多人见不得裴寄“嫁入”豪门, 他又在这个节骨眼直播, 别人更见不得他这么高调了。
裴寄笑着道:“假的,我追的他。”
“那你们怎么又分手了?”南瓜真的是好奇了很久。
裴寄这会儿说话蛮正经,南瓜觉得他应该会说实话。
停顿了一会儿,裴寄才说:“我又把他甩了。”
作为一个谈恋爱被甩过多次的男人, 南瓜在这种时候有点共情陆弗之了。
但他想不通,裴寄这样的性格,要是他不喜欢陆弗之,根本不可能会和陆弗之结婚。
还专门开直播……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南瓜看得出来,裴寄这一波就是为了把注意力全都揽到自己身上去。
南瓜都能看出来的道理……陆弗之怎么会看不明白?
看着裴寄发来的消息,陆弗之又高兴又生气。
裴寄什么时候能明白,他们之间是平等的……他也想保护裴寄。
半晌,陆弗之放下手机,给魏毅发了条消息。
魏毅回得很快:“你就不怕他生气啊?你俩要是吵架了,可别带上我。”
陆弗之说:“怕。”
魏毅无语了一会儿:“你啊……”
陆弗之和裴寄之间的事情,他也不好掺和,顶多就是陆弗之刚回国那会儿,找他做了个媒介。
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只不过当年他跟陆家有些交情,认识陆弗之很早,他自己也有孩子,无法理解陆弗之的成长环境,同样的他也心疼裴寄的经历。
陆弗之找他牵线的时候,他还挺诧异陆弗之居然认识裴寄,而且还为了和裴寄相亲的事情找到他头上来了。
魏毅没有问缘由,只表示后果自负。
当然……他做这件事的前提也是因为知道双方都是什么样的人。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两个确实很配。
“多谢。”看着陆弗之发来的消息,魏毅耸了耸肩-
从厨房端着面出来,裴寄原本想看看网上的言论演变成什么样了,结果手滑点进了直播软件app。
一条新鲜的后台消息让他愣在了原地。
消息是超管发来的……提示他他因为违规,直播间封禁一个月。
一个月是什么概念?
裴寄之前不管再怎么瞎浪,都封不了这么久。
他给超管扣了几个问号过去,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封,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
裴寄闭了闭眼,想也知道平台不可能这么对他,能这么对他的只有陆弗之。
裴寄又给陆弗之扣了个问号过去,一时没忍住,给陆弗之打了个电话。
陆弗之接电话倒是很快。
裴寄咬着牙:“陆弗之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没听见陆弗之的回应,倒是听见陆弗之对着不知道谁说了句“抱歉,你们继续,我接个电话”。
原本腹诽好的想骂人的话瞬间全都吞进了肚子里,裴寄愣了一会儿,听见陆弗之开门的声音……应该是在开会。
闭着眼等了一会儿,那头才再度传来陆弗之的声音,陆弗之语气浅淡地说:“不想让你直播的意思。”
本来因为陆弗之在开会中途接自己电话下去的火气,瞬间又冒了上来。
裴寄气笑了,“你觉得这样能封住我吗?我的直播间封了,我可以去南瓜的直播间,可以去明天的直播间……你要把他们一个个全都封了吗?”
陆弗之沉默下来,似乎真的在考虑这种事情的可行性。
“你要是真这么做,那我们……”离婚两个字到了嘴边,裴寄下意识刹住了车。
这词太忌讳了。
好险,差一点就又说错话了,差一点就又把潜意识里担心的事情说出口了。
好在陆弗之应该是思考完毕了,很快接住了他的话:“我不会这么做,我可以封你的ip。”
“你是不是有病啊陆弗之?”陆弗之这么一本正经,裴寄反而有点气消了……他吐出口气,“你知道停播一个月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陆弗之说:“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还封我直播间……怎么了陆总,你是想养我一辈子吗?虽然你给的工资够我花一辈子了,但保不齐哪天我需要买房买车……”
“我可以给你钱。”
陆弗之这话接得倒是很快,裴寄笑着问:“怎么了陆总真的想养我一辈子吗?也不是不行……但在那之前……”
裴寄原本想说在那之前他能不能问一句,陆总要以什么身份来养自己,不过他话还没说出口,陆弗之就断了他的话,说:“在停播的这一个月里,我会安排你去XNX实训。”
裴寄愣了下,下意识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不会让你闲着没有工作,实训的岗位随便你选,如果你想尝试一下当职业选手的话,我也会尽力去帮你争取。”其实也不需要争取,塞一个人进去对陆弗之这个老板来说易如反掌。
不过要是真那样做了,裴寄这个大龄男青年估计会被竞粉骂得比现在还狠。
裴寄听笑了:“你是想转移他们骂我的重点吗?”
“不是,我只是想起你当年高考之前想要去当职业选手这件事。”
当年如果不是陆弗之,裴寄还真的可能去当职业选手了。
裴寄其实有点忘了自己那时候的心情,这么突兀地被陆弗之提起……更多的感想不是终于能实现年少时候的梦想,而是陆弗之居然还记着。
陆弗之居然还记着那么久远的事情。
大概见他一直没说话,陆弗之问:“你考虑得如何?”
“我觉得这个机会不怎么样。”事情到了现在,裴寄什么气都消了。
就像陆弗之说的,他生气只是因为觉得陆弗之断了他的工作……但陆弗之连后路都想好了。
说实话去职业战队实训这份工作,裴寄确实挺心动的。
不得不承认陆弗之很了解他。
但心动是一回事,真的去不去又是另一回事了。
相比起来,裴寄还是更喜欢直播玩游戏。
一时间裴寄又觉得自己怎么那么好哄?
不对,陆弗之甚至都没哄他。
不过他俩以前吵架的经历实在是太少了,裴寄也记不清那时候陆弗之到底是怎么哄他的了。
但仔细一想……好像每次他闹脾气,陆弗之都是无限包容他,他们甚至都还没吵起来,就在陆弗之的低头之中结束了。
不过陆弗之低头归低头,每次都会有更深的惩罚等着裴寄。
要不裴寄怎么会觉得陆弗之骨子里其实挺疯狂的。
陆弗之没有就此放弃,而是问:“那你想要什么样的机会?”
“把我直播间解了。”裴寄想都没想就回答。
陆弗之思考了一会儿:“换一个。”
“那就封半个月。”裴寄开始退步了。
如果半个月不行的话……那他决定直接挂掉电话。
不过出乎他意料,陆弗之说:“已经解了。”
还以为陆弗之这话在逗自己,裴寄去电脑前看了眼,原本被封禁的直播间还真的解封了。
他啧了声,“陆弗之你这是在耍我吗?”
“不是,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想看见你被骂。”从一开始陆弗之就没想过真的要把裴寄直播间封了。
但他知道这回假封一个月,裴寄肯定会主动找他。
他只是在等裴寄主动找自己。
陆弗之没给裴寄思考的时间,直截了当地说:“不会再有下次了,我确实不希望你在这个时候去开播,把问题都揽到自己身上……公开是为了保护你,不是为了让你主动去挨骂,这件事我考虑欠妥,目前已经派人处理了。”
一开始没有人为干预网上的言论是出于私心。
裴寄直播那么久,积攒下来的女友粉男友粉其实不在少数……别说粉丝,还有那些类似于塔塔一样的人存在。
不把热度压下去,利用水军影响那些人的判断力就是为了让这些人看清,他和裴寄结婚了。
裴寄和他陆弗之结婚了。
是属于他陆弗之的。
但他不让裴寄直播也是怕那些人会贴脸对裴寄说一些不好的言论。
他在裴寄直播间当了那么久的老板,当然知道裴寄平时就会遇到很多黑子,也知道裴寄其实很少去看网上的评论,但直播间里的恶言很难不看见。
但是只要过了热度,等这群人彻底死心了,那些不好的言论会相对减少许多。
只不过他没考虑到裴寄比以前更加不听话了。
但即使不听话,也是为了……用这种方式来保护他。
裴寄根本没听清陆弗之后面说的什么,他愣愣地问:“你说不想看见我被骂是什么意思啊?”
比起保护他这种话,不想看见他被骂……更让裴寄浮想联翩。
没料到裴寄问这个,陆弗之不免放轻了语气,轻笑了声说:“字面意思,不想你被骂,和你一样,我也想保护你,不想你被骂。”
裴寄晕晕地哦了声,哪里还有刚开始那股气得要命的样子。
他抓着手机居然还有点不知所措,对着手机眨了眨眼,想起来陆弗之看不见,又不动了。
倒是陆弗之又问他:“还生气吗?”
裴寄轻咳了声,故意问:“要是我说生气你会怎么样?”
“那就再哄哄你。”陆弗之今天说话特别直白。
听得裴寄心潮澎湃心猿意马的。
裴寄蹲在椅子上问:“怎么哄?”
陆弗之挑了下眉:“把你亲到服软?”
陆弗之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
但真的干是一回事,嘴里说又是一回事。
跟耍流氓一样。
裴寄是真受不了陆弗之耍流氓。
他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陆弗之又补充:“或者干到服软。”
裴寄:“……”
裴寄说不出什么骚话来了,闷了一会儿:“哦……”
和陆弗之通完电话,裴寄把自己做的那碗寡淡无味且烂的面全都吃进了肚子里,心情还没平复下来。
早知道应该回敬点什么话才好。
陆弗之到底什么时候学会的说这么直白的话的?
这回裴寄还当真听陆弗之的话停播了一周。
当然这一周里他还真的去XNX基地转了一圈。
陆弗之那话也不是完全是为了哄他,实训的事情也是真的给他打点好了,至于要不要去,全看裴寄选择。
虽然跟CHH关系不错,但裴寄还真没有去过战队基地,这么好的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
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网上说XNX战队基地食堂的饭菜很好吃。
裴寄吃自己煮的面吃得嘴里快没味道了。
陆弗之也不是没提过给他找个阿姨,但裴寄以不喜欢有外人进自己家里拒绝了,陆弗之没再勉强他,而是给他订了两天高档餐厅的餐。
那家餐厅每天都带着餐具往来,裴寄实在嫌麻烦……干脆来XNX基地蹭饭。
XNX战队的成员都是刚成年的小孩儿,陆弗之接手战队的时候就已经把所有成员都大换血过了。
因为网上的事情闹得很大,这些小孩儿也都知道裴寄的身份,一口一个老板地喊。
把裴寄喊得都不好意思调戏他们了。
当然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裴寄还是纠正小孩儿们:“喊我裴寄哥哥就行,我爱听这个。”
XNX的几个小孩儿互相对视了一眼,还是他们打野比较实诚,老老实实说:“但是老板让我们把你当成老板。”
裴寄挑了挑眉:“既然把我当老板了,那岂不是得听我的话?我让你们喊哥哥是不是得听?”
见几个小孩儿一脸纠结,裴寄玩心大起,刚想再说点什么,手机铃声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是余薇的电话。
和几个小孩儿说了一声之后,裴寄出餐厅接了电话。
“裴寄?”那头传来的并不是余薇的声音,而是个听起来有些虚弱的男人的声音。
裴寄一怔。
这声音,即使过去这么多年,即使变得没有以前那么中气十足了,裴寄依然认得。
是陆弗之的父亲陆庭的声音。
也许是因为当年的事情留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裴寄一听见这个声音就有些紧张……他死死抓着手机,费劲地笑了声说:“陆叔叔。”
“有时间见一面吗?”光听陆庭的声音就能听出来他确实病得不轻,明明是想说威胁的话,但说出口完全没什么威慑力。
但是对裴寄依然有。
裴寄闭了闭眼:“暂时还没时间。”
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之前一直刻意没去想陆庭的存在,哪怕和陆弗之结婚之初,他都刻意去忘记陆庭。
但现在陆庭又像当年一样找上了自己。
听见裴寄拒绝自己的话,陆庭居然还笑了声,不过这笑声太弱了,压根没法把他这种企图恃强凌弱的意思传达出来。
病了太久,陆庭依然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他克制着怒火,“抱歉当年没能妥善安排好你母亲,我并不知道你母亲去世的事情,你应该来找我帮忙的,我说过我会负责你母亲所有的医疗费用,不论多少都可以。”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陆庭似乎依然掌握着裴寄的命门。
不过他这么一说,裴寄倒有些好奇了。
当年陆庭找上自己母亲以此作为要挟,可如今他早就没了家人,陆庭又想要怎么威胁自己?
裴寄不在意地说:“谢谢关心,有空您可以去我母亲的墓地上见一见她,她也愿意感谢您曾经的出手相助。”
裴寄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才二十岁出头,在陆庭那样的威严之下,被陆庭说了几句就不敢抬头的男生了。
更何况如今陆庭只是隔着手机在跟他说话。
陆庭显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被裴寄的话气得瞪了一旁不敢说话的余薇一眼,但因为生病他也没什么力气去骂人,只能躺在那儿喘了几口气,才又接着说:“我会抽空去的,但在那之前我更想见一见你。”
裴寄想,也许这一面是免不了的。
陆庭显然不愿意在手机里谈事,可能是觉得这样不够庄严,他也很想知道陆庭现在又能拿出什么样的有力的能够说服自己主动离婚的话语。
毕竟当年陆庭说的话确实让裴寄很认可-
五年多以前的那一天,裴寄从母亲病房出来,遇到了陆庭。
陆庭问他有没有时间谈谈。
裴寄不认识陆庭,但陆庭太可疑了,为了母亲的安全,裴寄答应了陆庭和他谈一谈。
陆庭把他带去了一家价格非常昂贵的餐厅。
昂贵到什么程度,就连进餐厅都需要资产证明,而那里的菜单每一样菜都上了五位数。
即使裴寄觉得自己已经够见过世面了,但在那样的情形下,他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蝼蚁。
陆庭看起来非常绅士,如果他身边没有跟着保镖,如果他没有居高临下看着裴寄的话。
陆庭点了不少菜,甚至让裴寄多吃点。
当然裴寄没敢吃。
他怕自己被讹钱。
不过陆庭并不是来讹钱的。
见裴寄没有动筷,陆庭终于舍得进入话题,直截了当地做了个自我介绍说:“我是陆弗之的父亲。”
裴寄被这句话砸闷了,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陆庭,陆庭大概早就料到他会有什么反应,也不再和他拐弯抹角,“这几天我和你母亲沟通过,你母亲的病如果得到更好的治疗的话,会好得更快,当然这不是我来见你的重点,弗之应该从来没告诉过你他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可能是因为他认为没必要吧。”
“不过站在长辈的角度来看,我觉得你还是有知道的权利,如你所见,这是我家的产业之一,以后将会是弗之的产业之一。”
“他是我们陆家最优秀的孩子,也是未来陆氏的老板,不过现在,他因为谈恋爱而暂时迷失了自己,放弃了报考更好的大学,宁愿住在破败不堪的房子里不愿意回家见一见我和他母亲。”
“当然我可以强行带他回家,但我觉得你是个聪明孩子,既然你喜欢他,就应该不愿意看到他因为你而落魄,因为你而放弃更好的生活,放弃他原有的家庭。”
“我听说你们高中时期曾经有人因为被爆出性向而自杀,对弗之来说也是一样的,他的身份和地位注定了他不能当同性恋,流言蜚语会害死他。”
“他应该正常结婚生子,继承陆氏,成为更优秀的人。”
“我想你也会成为更优秀的人,对吗?我看过你的成绩,在那样的家庭长大,你能做到这样已经非常优秀了,在你成为更优秀的人之前,我愿意减轻如今你生活的压力,我会承担你母亲今后所有的治疗费用,转院的事情我已经和院方沟通完毕,你母亲也已经同意了,明天她就会住进更好的医院。”
“不过我只有一个条件,在弗之回家之前,你也不能见你母亲,你会体谅我的,我也想家人团聚,你也想家人团聚。”
浑浑噩噩被送回医院之后,裴寄冲进病房,果然看见护工已经整理好了母亲所有的东西。
见他表情不对,裴寄母亲大概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事情,一如既往温柔地笑着说:“没关系的,熬过去了就没关系的。”
原本裴寄以为是因为母亲被陆庭以生命作为威胁了。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陆庭让母亲答应转院的理由竟然是,如果她不答应的话……
她的儿子这辈子就再也不能见到那个让他真正开心的男孩子了。
第39章
陆庭现在住在一家私人医院, 服务和看管都非常高级。
被人领着进去的时候,裴寄还特意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感觉这地方不像医院, 更像是住的高档酒店。
陆庭住的那一层非常安静,应该一整层楼只有陆庭一个病人。
即使已经从陆弗之口中知道陆庭生了很严重的病, 也已经听过陆庭虚弱的声音,但真的见到躺在病床上,能用骨瘦如柴来形容的陆庭的时候, 裴寄还是有些讶异。
没想到当年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如今会变成这幅模样,眼神不再像当初一般盛气凌人, 呼吸都要靠氧气机。
都成这样了都要见自己。
裴寄不免觉得好笑。
不过出于尊敬,裴寄面上还是保持着该有的体面。
陆庭靠在床头, 面无表情地看着裴寄。
和他对视了片刻, 忽略掉心里对曾经陆庭给他造成过影响的那点不适, 裴寄将带来的果篮交给一旁的护工,恭恭敬敬喊了一声:“陆叔叔。”
陆庭没有应,大概是觉得他不配。
裴寄不在意地挑了挑眉:“陆叔叔您想和我谈些什么?”
“陆氏的股价在你们结婚的消息爆出来之后下跌了。”陆庭说话依然是高高在上的态度。
也很喜欢说一些裴寄听不懂的话题。
裴寄哦了声,“那应该是陆弗之工作能力有问题, 也许您可以继续帮衬帮衬他?他年纪那么轻就得掌管那么大个公司确实不太容易。”
这话不知道哪里戳中了陆庭,陆庭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帮衬?
早在他生病的时候,陆弗之回国之前, 陆弗之就已经伙同陆家其他人联合将他踢出了公司!
那群人, 就因为陆弗之许诺他们的一些好处,就愿意替陆弗之办事……完全不把他再放在眼里。
那群人是这样,陆弗之也是这样。
他是决定将陆家的家产给陆弗之,但绝对不是以这样的形式!
从小到大陆弗之都是个听话的孩子, 不只是陆弗之,陆家的所有人都听他的话,他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应该去干什么,而不是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一旁的护工见陆庭状态不对,连忙替他接上氧气。
看得出来陆庭还是十分爱惜自己的生命的,即使很想推开护工,他也没真的那样做。
裴寄琢磨了一会儿,感觉陆弗之跟陆庭的关系应该不太好,不然不可能他就这么随口说了一句,陆庭就会气成这样。
还真的怕陆庭会出什么事,裴寄决定接下去的谈话自己保持沉默。
毕竟他只是想听一听陆庭这回又要以什么样的理由劝自己离开陆弗之,而不是想弄死陆庭。
吸过氧之后陆庭的面色好看了许多,他始终盯着裴寄看,在能说话之后,又恢复了之前那副冷漠的态度,这回连理由都不找了,直说:“我已经给他找好了结婚对象,我这幅模样确实不能再帮衬他了,但是好的结婚对象可以。”
裴寄点点头表示同意。
“他能坐到现在的位置很不容易,你应该知道背后有多少人想要挤掉他,我很快就会因为病重而去世,到时候那群人只会更加肆无忌惮……”陆庭给出的理由完全不像当年一般说服力,见裴寄没什么反应,陆庭说:“你已经毁过他一次了,难道还想毁了他第二次?他好不容易拥有了现在的一切,你想看着他因为你而失去这一切吗?”
裴寄垂下眼。
很奇怪,当年听起来令他无比难过的话,如今再听只觉得搞笑。
原来人的心境真的会随着年纪而变化……更何况那时候他有家人,也有对陆弗之的不成熟的爱……但如今只剩下了对陆弗之的爱。
他反而不在意陆庭说的这些。
陆庭说这么多,还不如说一句陆弗之早就不爱他来得有力。
等陆庭说完,裴寄才慢慢笑了声,“您说得对。”
他好像突然确认了什么。
突然确认了当年选择分手就是错误的决定……可是他也不会再去责备那时候的自己。
在那样的情况下,他好像没法做出第二个选择。
但是现在可以。
他已经没有什么需要顾虑的了……唯一需要顾虑的就是陆弗之还爱不爱他,还恨不恨他。
恨吗?
他好像没办法从陆弗之身上感受到恨意了。
陆弗之所做的那一切……似乎都在告诉他,陆弗之还爱着他。
在见到陆庭之前裴寄还没确定,但在见到陆庭之后,裴寄突然就确定了。
就像陆庭说的,公开他们的婚姻如果真的对陆弗之会造成那么大的影响的话,那陆弗之冒了多大的风险才会跟他结婚?
但哪怕陆弗之如今对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恨他而报复他,等他放下防备之后再甩了他,他也觉得无所谓。
那样他们就是真的两清了。
不对,怎么能两清呢?
他应该跟陆弗之纠缠一辈子才对。
裴寄忍不住笑了下。
他蹲在医院门口等打的车过来,没一会儿一辆眼熟的车停在了他面前。
车窗户落下,露出余薇脆弱而又苍白的脸。
裴寄愣了下,想起来陆庭联系自己用的就是余薇的手机。
不过想想也是,当年的事情,余薇怎么可能不知情?
“小裴……”余薇弱弱地开口,“我们聊一聊吧?”
和余薇聊天显然比和陆庭聊天轻松多了。
裴寄坐在车上,也不知道车要开去哪里,在停车之前,余薇始终没有说话。
她没说话,裴寄也就没有开口。
一直到车停在了陆家的别墅外面。
也就是余薇居住的地方。
但余薇没有下车,她拒绝了裴寄想要帮她下车的帮助,摇了摇头透过窗户看向自己住了几十年的别墅,轻笑着说:“你们分手那一天,陆庭说,我得找个办法让弗之回家。”她摸着自己的双腿:“于是我从楼上跳了下去,很痛,真的很痛,我以为我还能再站起来的,但是陆庭要我跟着弗之一起去国外,他让我在那里照顾弗之,于是我的腿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期。”
裴寄怔住了。
他完全没想到那天余薇摔下楼梯居然是……自己跳下去的。
陆庭是有多想让他和陆弗之分手?连这样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裴寄难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但余薇似乎也并不需要他有什么反应。
余薇只是捂住自己的脸啜泣着,断断续续地说:“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不听他的,自从和陆庭结婚,我就没有自己的人生了,他掌握着我的一切,也掌握着弗之的一切……”
她是被养在温室里的花朵,懦弱又无能,攀附着陆庭而生存,没办法不听陆庭的话……当年让陆弗之去接受社会化训练,已经是她当时能做出的最有勇气的事情。
可后来陆弗之和裴寄的恋情被陆庭发现,陆庭险些打死她……她也以为自己要死了,她那么怕死。
但陆庭还是留了她一条生路,只要她能让陆弗之回家。
她也确实做到了。
“弗之在国外过得一点都不好,他被关在见不到光的房间里,被逼着学习,逼着熟悉公司,这本来应该是他的人生,但是他不喜欢,他为了见你,总是在找办法逃出去,我曾经也想放他走的,可总是会被人发现,陆庭派了好多人看着他,只要被发现了,他就会被打……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哪怕他哭着求我,他只想回来见你一次,问你为什么要分手……”
余薇一直忘不掉那段时间,陆弗之身上总是带着伤。
可是她的儿子总是比他勇敢,他好像不怕受伤。
但一开始陆弗之连饭都不吃,直到某一天她发现陆弗之在玩游戏。
只有在那个时候,陆弗之好像才活得像个人了。
那样的日子过了两年多,直到某一天,家中传来陆庭生病的消息。
即使陆庭把消息压了下去,但她还是通过陆庭的助理知道了陆庭生病的事情。
她把陆庭生病的消息告诉了陆弗之。
那时候余薇以为陆庭很快就会死,她怕陆庭死后自己再也没有了倚仗,她能靠的只有陆弗之了。
虽然陆庭靠着昂贵的药物一直活到了现在,但她也确实赌对了。
即使陆弗之在某些方面和陆庭很像,但至少他不会像陆庭那样对她。
在有了能够回国的希望之后,在她的帮忙之下,陆弗之和陆家的人联合起来,将陆庭弄下台了。
那时候余薇以为,陆弗之的心里只有事业……可没想到陆弗之回国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裴寄结婚。
她无法理解陆弗之对裴寄的爱。
她和陆庭是家族联姻,他们之间,似乎一直没有爱情。
可如今裴寄和陆弗之的婚姻消息传了出来,当初那些帮衬过陆弗之的陆家人都开始蠢蠢欲动了。
他们到底都姓陆……他们帮衬陆弗之,是因为陆弗之姓陆。
但陆弗之跟男人结婚了,就代表他以后不会再有后代。
他们对没有后代能够继承家业的想法,和陆庭如出一辙。
“弗之最近很忙……他要应付很多人,要稳住公司的所有人……”
余薇所说的事情和陆庭其实一个道理。
裴寄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眼泪。
他的思维还停留在陆弗之身上的伤上面。
原来那些旧伤疤是那样来的。
原来是为了见他被打出来的。
见他没有说话,余薇扭头看向他,看到他脸上的泪的时候,愣了下,随即勾起唇角笑了笑,“你是不是以为我跟陆庭一样是来劝你离开他的?”
裴寄确实没想到陆庭并没有夸大其词,公开婚姻对陆弗之的影响真的会这么大。
他心底好像有个悬崖一样,一直在把他往下拖。
试图拼命将他脱离刚建立起来的,不想离开陆弗之的想法。
裴寄好像回到了刚见陆弗之的那一天。
陆弗之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的时候,他在想什么?
“不是的,我是想来求你。”余薇的声音打断了裴寄的回忆。
大脑突然变得一片空白,裴寄有些想不起来那时候他到底在想什么了。
“我想求你不要离开弗之,他花了五年的时间回来见你,他真的很爱你。”余薇一手撑在自己残废的腿上,一手放到了裴寄的手背上,“我没能给他正常的成长环境,但是我希望他以后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在不在陆家的时候,他也可以活得很好,即使他失去了公司,我相信他也可以活得很好。”余薇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其实我之前一直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那么爱你,后来那天在别墅,你教我打游戏的时候我突然就理解了。”
“我想他肯定无法拒绝一个那样好的人。”
有些话余薇没有说。
她始终是那个懦弱的母亲。
即使说出这些话,也是因为……在这之前,陆弗之给了她一笔能够足以让她安度下半辈子的钱。
但她想,裴寄应该没有得到那样的安顿。
在陆弗之的世界里,裴寄是属于他的,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不会让裴寄离开。
余薇再度温柔地笑了起来,就像裴寄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说:“还有个请求,就是希望你不要告诉弗之我找过你这件事。”
她其实还是会担心陆弗之知道这件事之后,会怪罪她。
和余薇对视许久之后,裴寄缓缓点头,即使大脑已经快失去思考的能力,裴寄还是缓了缓情绪,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他回国之后,住在哪里?”
“你回家了?”CHH电话打过来的时候,裴寄刚睡醒没一会儿。
屋子里的采光不好,即使窗帘已经很老旧了,根本遮不住什么,大白天,屋子里依然很暗。
裴寄摸着手机嗯了声,“昨天就回了。”
“我还以为XNX那几个小屁孩在骗我们呢,你还真跑去他们基地当陪练了。”
CHH虽然退役了,但还是留在了原来的战队当二队教练。
昨晚他们队和XNX队打训练赛的时候,XNX队的打野告诉他们说裴寄在他们基地当了几天陪练。
把CHH他们队的几个队员都给闹沸腾了。
当年CHH刚认识裴寄的时候就想让裴寄来基地实地考察一番,裴寄没答应。
“就玩了几天,怎么,你们难道想和我打几把?那我直接点投降应该会比较快点吧?”裴寄笑着坐了起来,去窗边拉开了窗帘。
还是没什么光。
这地方实在是太破了。
也不知道当年自己和陆弗之到底是怎么住下来的?
裴寄从窗边往外看了眼就重新坐回了床上。
床单被套倒是新的,不过款式……和当年用的一模一样,也难为陆弗之记忆力那么好,把这种东西都复刻回来了。
那头CHH还在笑,“也不是不行,正好我想试试二队的训练成果。”
“算了我年纪大了打不动。”这床也很硬,好老旧,裴寄坐下来都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严重怀疑床是不是被老鼠咬破了。
这种老旧的小区,要是没有老鼠之类的那才是奇迹。
听见这声,CHH问:“什么声音?你不想打也行,不过他们嚷嚷着什么时候请他们吃饭。”
“吃饭?”
“对啊,你的脱单饭……他们都想吃挺久了,还问你发不发喜糖。”之前知道裴寄和陆弗之结婚了是一回事,但如今裴寄和陆弗之结婚了但完全公开就是另一回事了。
之前因为有CHH的关系,CHH队里那些小孩儿也不敢闹这事。
但如今见CHH是真彻底放下了,他们就开始闹腾了。
主要是也是因为前几天网上的言论太大了。
闹腾归闹腾,他们也是想让裴寄放宽心点。
“发……肯定发,不过得过段时间了,最近挺忙。”这几天,裴寄暂时还不想出门。
CHH说了句行,想了想还是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直播?”
“再看吧,我现在手头没有电脑也不方便。”网上言论早就没之前那么大了,但现在裴寄也没什么心情直播。
状态好不好,很容易就被看出来。
之前是陆弗之让他别直播,但现在,确实是他自己不想直播。
至少最近不想。
不过裴寄倒是想起来,可能之前那么大的节奏……也是因为有陆家人推波助澜的关系吧?
虽然挺奇怪裴寄手边怎么会没有电脑,但CHH还是没多问为什么,又聊了几句之后,两人就结束了通话。
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裴寄想再睡个回笼觉也不行,没一会儿南瓜的消息就又发了过来,问他是不是从XNX基地回来了,“让你带的签名照给我带了吗?”
南瓜追战队跟见一个爱一个似的,之前还把CHH当男神,现在就把XNX战队当主推了,一知道裴寄要去他们基地,就让裴寄给自己带签名照。
裴寄没忘记这回事,说:“带了。”
“那我正好经过你家楼下,你给我拿下来?”
“那可能你希望要落空,我这几天不住那儿。”
南瓜:“那你住哪儿?”
“还能住哪儿?陆弗之这边,怎么了?我结婚了,总不能和陆总分居两地吧?”
南瓜:“……”
南瓜无语了一会儿,“行,好的,难怪你从战队回来也不开播……合着是度蜜月去了,你粉丝都快把我直播间挤爆了……不过陆总最近在家?”
据他女朋友那边的消息,最近陆弗之应该挺忙的。
陆氏内部似乎出了什么问题,陆弗之人应该都不在本地。
裴寄笑着道:“不在家不能住吗?你不是经常看小说,没听过一种说法?”
他这话一出,南瓜直觉不怎么美妙,还没问,就听见裴寄说:“叫什么……筑巢?伴侣不在……另一方就拿着他的东西,给自己圈起来……闻着他的气味也好,他气味最浓的地方,当然是他家里了。”
南瓜靠了声,“你怎么骚出天际了?”
“你没看过?叫什么易感期……”
回答裴寄的是南瓜愤怒地挂断电话的声音。
裴寄笑了笑也没在意。
虽然话是逗南瓜玩的,但他现在这种行为确实跟他所说的好像没什么差别。
这房子其实跟几年前没什么差别,什么家具都没换。
在陆弗之住进这里之前,这地方应该已经很久没人住了,因为……和南瓜通完电话没一会儿,停水停电了。
因为没有小区群,裴寄也没法知道具体什么情况,不过以他进来那会儿看见的荒凉的小区片景,估计这小区都没什么住户了。
也不知道水电什么时候会来,裴寄没敢多玩手机,而是在屋子里四处逛了逛——虽然所谓的逛了逛不过是转了个身。
柜子里有几件陆弗之的衣服,但不多……还都是以前陆弗之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穿的那些衣服。
陆弗之现在的衣服,应该都搬去裴寄那儿了。
虽然也没几件。
其他的,就是一些生活用品,像水杯牙刷之类的。
看得出来,余薇也并没有骗他。
在回国之后,陆弗之一直住在这里。
余薇其实什么都知道,就是看她想不想说了。
当年的事情……余薇做错了吗?
那好像是她生活的环境导致的她当下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了。
裴寄没有立场去指责她,也没有立场去原谅她。
只是在这里待了一个晚上,裴寄始终在想,陆弗之是怎么熬过那五年的,又是抱着什么样的感情回到了这间房子。
难受比知道陆弗之从来没有放弃过爱他更加剧烈。
原来分开之后,陆弗之过得一点都不好。
他成为了陆庭口中的有钱人,但代价却比当初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付出得还要多。
裴寄慢吞吞把陆弗之的衣服一件件堆到床上,衣服有点少,当然做不成一个巢,不过也不妨碍裴寄能抱着这些衣服入睡。
入睡对曾经的裴寄来说是件困难的事情,不过在这张床上,这又是件非常简易的事情了。
不过他还是做了场梦。
梦里陆弗之再度追着他跑。
但这回手里拿的不是斧子。
陆弗之手里什么也没有。
但裴寄感觉他什么都拿了。
醒来的时候,天一片黑。
还是没有水电。
裴寄烦恼地啧了声,摸了摸手机。
结果手机也因为没电而自动关机了。
陆弗之最近那么忙,应该没什么时间找他。
裴寄昨天来之前,试探性地给陆弗之发了个表情包,当然没得到任何回复。
应该是没空理他。
裴寄想了想,还是决定躺下。
片刻,他又爬起来,出门。
还是得出去充个电,再填饱肚子。
就在他出门的时候,陆庭的病房内,陆弗之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面无表情地看着正在吸氧的陆庭。
陆弗之早就长大了,不再是当年那个任他宰割的男孩了。
陆庭无比清晰地从陆弗之的眼神中看到了他对自己的恨。
不过他还是笑了笑:“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当年他为什么会甩了你吗?”他说话断断续续的,却又忍不住地得意:“因为我啊……我替你看清他不好吗?他可以抛弃你第一次,当然可以抛弃你第二次。”
“他不会再爱你了,也不会再回到你身边了……这个世界上对你好的人,只有我,可惜因为你,我快死了。”
“你不会死。”陆弗之突兀地笑了下,“我不会让你死的,你更应该活着,永远活在病房里。”
他走上前,摘下陆庭的氧气,又在陆庭呼吸困难的时候替他戴上氧气,“难受吗?恭喜,你以后将会永远过着这样的生活。”
陆弗之说着握住陆庭的输液管,发现血液倒流后,又立马松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只留下陆庭一人独自在病房。
第40章
裴寄在离小区较远的地方找到了一家便利店, 问店员借了充电宝开机之后买了桶泡面。
也不知道手机什么时候关机的,一开机,消息就源源不断地涌了进来。
有南瓜问他去哪儿了为什么联系不上他的, 还有CHH……这些人,昨天不还联系过?
翻到最后, 裴寄终于明白了。
陆弗之的消息比他们多得多,电话也打了好几个,当然因为关机, 他一个都没接到。
陆弗之找他的时机怎么就这么碰巧在他手机没电的时候?
裴寄吁出口气, 给自己做了几秒的心理建设,就把电话拨了回去。
电话接通得很快, 还没听见陆弗之的声音,裴寄就抢着答:“我在离你家最近的便利店。”
他们上学那会儿这边其实还是个老街区, 现在都已经大变样了。
裴寄说着笑了声, “你知道在哪儿吧陆弗之?”
那头陆弗之站在裴寄家门口, 盯着密码锁看了几秒,说:“知道。”
“那就好,我在这边等你,你要吃泡面吗?”裴寄慢悠悠地、又莫名紧张地问:“有老坛酸菜的、红烧牛肉的、酸汤肥牛的……你现在是不是能吃辣?那给你来个香辣的?”
“吃不了, 吃完容易胃疼,老母鸡的有吗?”陆弗之的声音里伴随着下楼梯的脚步声。
他说话声带着喘息,脚步声快速地在楼道里回旋。
裴寄在货架上翻了翻说:“有, 你跑楼梯干什么?不是有电梯吗?锻炼身体?也是, 都一把年纪了……还是多锻炼一下好,免得到时候体力跟不上。”
裴寄说着说着兀自笑了起来,又突然想起什么,抱着泡面去收银台那边, 翻了翻旁边架子上五花八门的……套子。
“电梯有人在用。”裴寄住的楼层不算低,陆弗之跑了那么一会儿还没到底楼。
裴寄听着都替他觉得累,一边思考之后要不要买个低楼层的房,一边拿了两盒套给收银员,“我又不会跑。”
见收银员原本还在偷偷看自己,等看见他拿了什么东西结账之后,脸瞬间涨得通红,裴寄挑眉笑了下。
把套揣进兜里,裴寄才拿着泡面回了自己刚坐的地方,刚坐下来就听见陆弗之问:“不会跑吗?”
裴寄脸上的笑淡了点。
陆弗之这话问得好心酸。
想想也是……
他跑了那么久,逃了那么久,一直以为陆弗之被自己推远了,不会再回来了。
但其实真正被推远的人是他自己。
他害怕又恐惧陆弗之的重新出现,可陆弗之……一直以来都在试图找回他。
静默几秒,裴寄笑着说:“不会跑的,陆弗之,这回我真不会跑了,没骗你。”
他没再像之前那般吊儿郎当,语气郑重得像在立下承诺。
陆弗之没再说话。
但裴寄听见他那边的脚步声慢了下来,变得沉稳,但楼道里依然有回声。
裴寄安静地听着,一直到听见陆弗之上了车,听见那头彻底安静。
电话也没挂断。
裴寄就一边把自己的泡面吃了,一边听着陆弗之那边安静的声音。
似乎这样能让他拥有很多安全感,也能让陆弗之拥有很多安全感。
陆弗之来得很快,至少对于裴寄家和他和陆弗之家的这段距离来说,已经很快了。
他推门进来,目光直接锁定在坐在透明玻璃墙旁边的裴寄身上,脚步在门口停了几秒,才又缓慢地朝着裴寄走过去。
似乎在确认,裴寄确实没有离开。
没有因为陆庭而离开。
其实就几步的距离,裴寄感觉陆弗之却走了近六年的时间。
一步步地,再一次地走到了他身边。
裴寄眼皮动了动,笑着把一旁泡好的泡面推到陆弗之面前,“正好泡好了,尝尝?”
“嗯。”陆弗之没多说什么,直接在裴寄身边坐下。
陆弗之大概是很久没吃泡面了,吃得很快,裴寄单手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注意到收银员朝他们递来奇怪的眼神,裴寄就笑着点头。
收银员也没好意思再看,她会偷看,一是因为两人颜值高,二是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太怪了。
更怪的是,那个西装男进来到离开,两人好像就只说了一句话。
但离开的时候,他们是一起离开的。
还……手牵着手。
收银员看见了,是那个桃花眼的漂亮男人,主动牵住了西装男的手。
他们十指紧扣地走向了这条街道的某个方向。
那个方向应该有个较为老旧的小区。
从便利店到小区的距离其实有点远,路上也没什么人,可能因为是工作日,也可能因为这地方离闹市区有点远。
其实离那时候裴寄和陆弗之就读的大学也挺远的,他们租不起学校附近的房子,只能选稍微远一点的破旧一点的便宜一点的。
这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手牵手走着。
似乎回到了很久以前……只不过那时候,因为怕被人看出来什么,他们不会在这样宽敞的街道上牵手,顶多肩膀靠着肩膀。
但那样也已经足够亲昵了。
裴寄低头看着地面,有一下没一下地玩捏着陆弗之的手。
陆弗之的手是热的……热得真实而又温暖。
捏着捏着,裴寄又自顾自笑了起来。
这段时间他到底错过了什么啊?
还好,还好他没彻底把陆弗之推开。
他一笑,陆弗之就偏过头来看他。
陆弗之的表情很镇定,一如既往,像当年从医务室出去,陆弗之拉着他往小树林去的时候。
陆弗之表面上那么镇静。
但裴寄知道,他掌心有汗。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陆弗之的还是他的汗更多点了。
但比起他,似乎还是陆弗之更多一点。
陆弗之逐渐加快了脚步。
就像当年拉着他去小树林一样,几乎快用跑的了。
跑吧,那就跑快一点。
他们一路跑进了那间逼仄的出租屋。
门被关上的瞬间,裴寄被熟练地掐住下巴,仰起头,承受陆弗之带着燥意的、不安分的吻。
在这急切的亲吻里,裴寄还有空笑了下,当然这么一笑自然会引发面前人的不满,陆弗之几乎要亲到他的口腔最深处了。
裴寄有点窒息,但大脑并不这么觉得。
大脑只觉得爽,只觉得舒服,只觉得……面前的这个人想要占有自己,正在试图占有自己。
而他心甘情愿被占有。
他们曾经在这间出租屋里做过无数次,接过无数次吻,也有许多许多次,像现在这样,一进门就按捺不住。
但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陆弗之几乎把所有的情绪倾泻在这个吻上。
虽然很喜欢,但裴寄还是被亲得有点受不了了,他抓着陆弗之的手往自己口袋里伸,在陆弗之碰到东西之后,裴寄伸手推了下陆弗之的肩膀问:“这个床……还能用吗?不行的话,站着也行,或者你抱着我?”
裴寄是真担心这过于老旧的床会塌。
光睡他一个人就够折磨了。
“不知道……但现在不做。”陆弗之用指腹擦掉裴寄被带出口腔的津液,缓慢地摩挲着裴寄这张五年多以来变得越来越成熟的脸。
他其实只是没见裴寄两年多而已。
但那两年里,裴寄每晚都会出现在他的梦里,一如当初初见时候的模样。
后来在直播的镜头里看见裴寄,他才惊觉,原来裴寄长大了,长开了,即使还是和以前一样的面容,但他成熟了。
裴寄不再是那个二十岁出头的男生,而他也不再是。
盯着裴寄被自己摩挲到发红的脸半晌,陆弗之用额头抵住裴寄的额头,用手臂箍住裴寄的腰身,用虎口卡住裴寄的脖颈。
这样裴寄就没法跑了。
裴寄有些难耐地仰了仰头,准备调整下姿势,结果陆弗之不知道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立马死死搂着他。
裴寄顿觉好笑,扬起眉:“我不会跑,都说了不会跑,人都在你怀里了,还能跑吗?都让你进我身体里钉死你又不乐意……”
几年的功夫,裴寄说荤话的本事见长。
什么都敢说了。
之前是因为和陆弗之的关系没确定,但现在不一样了。
“你跑过一次。”陆弗之像是不信他,但又松了力气。
裴寄笑着把脸埋进陆弗之怀里,“是,我跑过一次……但以后肯定不会再跑了。”
“为什么要跑?”
陆弗之的问题问得牛头不对马嘴,但裴寄秒懂了他问的是什么。
裴寄一点点回抱住陆弗之的腰身,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才低声说:“你父亲说,你不应该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你应该拥有更好的人生,应该当你的陆氏继承人,应该娶妻生子……”
他慢慢地拍着陆弗之的后背,语气轻而缓:“我那时候以为那才是你该有的人生……而且,他拿我母亲威胁我,他答应给我母亲治病,承担所有的花销,虽然后来我也没要他的钱,我全都还给他了,在和你分手后,我就带着我母亲转院了,后来用直播的钱还了你父亲出过医药费。”
裴寄一边说着,陆弗之就一边亲吻着他的头发,侧过脸亲吻他的耳廓,眼里都是心疼和自责,连亲吻都变得小心翼翼。
即使已经从陆庭口中得知部分真相,再听裴寄亲口讲这件事……陆弗之甚至能想到当年陆庭找到裴寄的时候,裴寄有多么无措。
陆庭是什么样的人,陆弗之再清楚不过。
他野蛮又粗暴,自私又自利,永远认为自己高人一等,试图操控着所有人的人生。
陆弗之想过分手可能和陆庭有关……但以陆庭的性子,如果真的做了这件事,这么多年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至少在他在国外的那几年,陆庭完全可以拿裴寄威胁他。
但陆庭没有。
他想过那么久……唯独没想到,就连他的想法,都在陆庭的计划之中。
陆庭很早就明白,如果他知道了这件事,他只会想办法搞垮他。
他们是亲生父子,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液。
如果当年不是遇到裴寄,也许他会走上陆庭的老路。
陆弗之也想过知道了分手理由之后,他会真的恨裴寄当年的心狠……可一直到真的面临他才发现,原来是没办法恨的。
对裴寄来说,那是最好的选择。
除了分手之外,裴寄还能怎么做呢?
他那么胆小,那么怕黑,那么害怕失去母亲……
失去他也没关系。
至少这几年,裴寄过得很好。
如果,如果不是因为当年他向裴寄隐瞒了自己拥有那样的家庭,如果不是因为当年他的一己私欲,害怕向家里要钱会被发现他和裴寄的恋情,害怕会失去裴寄……也许裴寄母亲不会死,也许裴寄不用面对陆庭……
“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当年我是不是不该还那笔钱……怎么算也是我和你的分手费吧?我都那么惨了,收点分手费怎么了?”裴寄说着笑了起来,感觉自己又被抱紧了点,他笑着拍了拍陆弗之的后背。
然后他听见陆弗之说:“对不起。”
“你说什么对不起?又不是你……”裴寄微微一怔。
“我应该早就向你坦白,应该告诉你我有什么样的家庭。”陆弗之压抑着什么情绪,他开始频繁地亲吻裴寄的耳朵,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缓解。
裴寄被亲得痒得躲了躲,感觉陆弗之顿了下,他又无奈地不敢躲了,“然后呢?告诉我了,然后呢?然后你觉得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我母亲也不会去世?陆弗之,你怎么好像比我还幼稚?”
他扯住陆弗之的耳朵,“我从来没怪过你隐瞒我那些……而且我母亲的病,医生也说过就算再好的治疗也救不回来,活着对她来说反而是种痛苦,就算从一开始就得到好的治疗,她也依然会变成那样,她的身体底子注定了她以后会那样,陆弗之,你在听我说话吗?”
陆弗之还在不停地亲他,裴寄用力扯了扯陆弗之的耳朵,提醒他不要分心,“更何况,难道你要因此而内疚,然后选择离开我吗?”
没等陆弗之回答什么,裴寄就笑出声,“那也挺好,让你体验一下我体验过的心情……但我现在都原谅当年的我了,你呢?你什么时候能原谅当年的你?一年还是两年?还是下一个五年?”他停顿片刻想了想,“我可没那个耐心跟你一样等我五年多的时间……你知道我行情很好,每天都有那么多人追我,等哪天我们离婚的消息传出去,估计追我的人都得排队到国外去了……靠,陆弗之你属狗的吗?!”
裴寄一巴掌拍在陆弗之脑袋上。
陆弗之居然趁着他说话的功夫咬了他的耳朵……裴寄被气笑了。
这人之前不还比以前话多了不少?怎么一到这种时候,嘴巴就被封死了一样,只会用行动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然后……陆弗之就又咬了他一口。
裴寄啧了声,陆弗之终于舍得放弃用这种方式表达不满,改用说的。
蹭着裴寄的脖颈,陆弗之说:“不知道什么时候……但我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我永远都会爱你。”
即使早就知道了答案,但听见陆弗之亲口说的时候,裴寄还是心头颤动。
他沉默下来,由着陆弗之咬着他脖颈的嫩肉,好一会儿,才抱着陆弗之的脑袋低声说:“我也爱你。”
“永远爱你。”
陆弗之那么诚实,比他诚实多了……他怎么能不爱陆弗之。
“过去的五年里,也一直在爱你。”裴寄说。
陆弗之似乎一直在等这句话。
他心底的愧疚,压不过爱意,于是裴寄又被按在门口亲了很久。
但陆弗之始终没有进行到下一步。
裴寄以为他是觉得那张床承受不住,也怀疑他可能因为长久的工作疲劳,不像当年那样能轻轻松松抱起自己,所以选择了用其他方式解决……不过在结束之后,陆弗之大概猜到他在想什么,冷不丁地说:“这里没有润滑液,你会痛。”
裴寄被折腾得有点累,浴室又很小,挤两个人,他俩完全就贴在了一起。
听见这话,裴寄摸了摸陆弗之的腰:“你怕痛吗?其实这几年……我腰还不错……”
他当然就是开句玩笑,嘴上过个瘾,不过陆弗之大抵当了真,转过身来盯着他看了好久。
那眼神,裴寄怀疑……陆弗之可能后悔说刚刚那话了。
裴寄被他看得都开始痛了,莫名想起他俩第一次的时候。
那时候是在酒店,他们精挑细选了好久的用品,但再怎么精挑细选也抵不过生疏和紧张。
裴寄被搞得很痛,险些痛哭了,陆弗之也差点放弃……但裴寄没让。
裴寄想着想着突然笑了声,问陆弗之:“今天真的不想继续吗?”
陆弗之还真的没继续。
裴寄怀疑他可能是因为心里有所愧疚……过不去那道坎。
陆弗之再度摇头,裴寄也没继续逗他,慢慢摸着他身上的那些伤:“痛吗?”
痛吗?
陆弗之记不清了,那时候他心里只想着回国,相比起来,这些痛算不上什么。
不过在裴寄关心的爱抚之下,他还是点头说:“痛。”
“要不我们去把陆庭打一顿吧?不过他现在的身体,是不是受不了被打一顿?”
陆弗之沉默下来,似乎还真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能性。
裴寄觉得,陆庭也太招人恨了点。
到头来,陆庭也什么都没得到,还失去了一切……甚至生命的最后关头,都要在病痛中度过。
许久,陆弗之才问:“我母亲是不是把过去的事情都告诉你了?”
不需要过多猜想,陆弗之就知道裴寄为什么会来到这间出租屋,又为什么会知道他身上伤的来源……他也早就从监视陆庭的人口中得知,余薇去见过陆庭。
即使余薇说过让自己不要告诉陆弗之这事,但裴寄知道,陆弗之肯定能猜到。
但其他的事情,比如余薇自己跳下楼的事,裴寄不打算再说。
如果余薇想告诉陆弗之,她肯定会告诉。
这种事,不该由他去揭穿。
裴寄点了点头。
陆弗之说:“她今天的机票。”
没有人知道余薇去了哪儿。
陆弗之也没有刻意派人跟着她,她被关在别墅里太久了,终于得到了彻底的自由,人生也不会再被束缚。
不过和余薇说得一样,陆弗之确实非常忙。
他陪在裴寄身边的时间也就那么一天一夜,第二天他就去出差了。
陆氏的状况估计是真的不太好。
裴寄过得还是和之前一样。
出租屋到底还是住不惯,裴寄总担心那张床会塌了,干脆把屋子里所有东西都搬回了自己的公寓,离开的时候试着联系了下当年的房东,想问问当初他留下的东西有没有什么没被扔掉的。
还真的被他联系上了,不过当年的那些东西早被扔了。
但房东说这房子被人买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陆弗之买的。
裴寄想了几天,还是往出租屋买了张新床,免得哪天想忆苦思甜一下,床都不敢上。
把新床照片拍给陆弗之看了下,裴寄笑着发了条语音:“等你回来睡一下看看舒不舒服?”
陆弗之估计很忙,没回。
这几天陆弗之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但一般只要能回,陆弗之就会回消息。
状态倒是有点回到他们上学时候打工那会儿了。
不过那时候他俩天天都能见面。
裴寄没怎么在意,逗完陆弗之,就开了播。
他太久没开播,算起来都两周了,直播间刚打开,就涌入了一大批人,弹幕也刷得飞快。
【我还以为你嫁入豪门不准备直播了呢】
【奶奶你粉的颜值主播开播了但没开摄像头】
【寄了你的摄像头呢?你把摄像头吃进嘴里了吗?】
“等一会儿,太久没开播都不会开摄像头了……什么不准备直播,我得赚钱养家,这几天干什么去了?”裴寄一边开摄像头一边说:“备孕去了……没备成功只能回来当牛马了,谢谢南瓜的大飞艇,南瓜哥哥再送几个吧,最近有点穷。”
【南瓜:???你要脸吗】
“脸不是在么?”裴寄把脸贴在镜头前拍了拍,“看够了吗?看够了就多扔点打赏费,什么一回来就圈钱?我工作不圈钱圈什么?”
【不是嫁入豪门了么怎么还这么圈钱?】
【陆氏要倒闭了吗?】
【南瓜:靠那你也不能圈我的钱啊】
“谢谢南瓜哥哥的五个大飞艇……你们懂什么……”裴寄话说了一半,低头看了眼手机上陆弗之发来的消息。
陆弗之说:“睡。”
陆弗之又问:“这是准备赚钱养我吗?”
裴寄挑着眉,笑了声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