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寄看见窗玻璃里的自己被迫抬起了头,陆弗之的虎口卡着他的下巴,裴寄脑子里闪过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也没觉得反感,他笑了下,“陆总这是什么意思?要用实际行动回忆一下吗?”
陆弗之手上力道加重了,裴寄的喉结就跟着他的力道一块儿滚了滚,脸上的笑让人看不清真心还是假意,陆弗之又想就这么顺势掐住他的脖子逼问他到底为什么分手,到底还爱不爱自己,裴寄要是不好好回答,他就跟裴寄在这里同归于尽。
但在感觉到裴寄因为呼吸不顺畅而急促的喘息之后,陆弗之还是没舍得那么做。
他也没舍得松手,就这么卡着裴寄的下巴问:“为什么去医院?哪里不舒服?”
“陆总这是关心我还是在审讯犯人?”裴寄艰难地喘了口气,怀疑陆弗之是真想谋杀自己,他都这么惨了,陆弗之看不出来他现在面色惨白跟被吸干了精气似的吗?居然真就舍得这么对他下手。
陆弗之放松了力道,但依然没放开他,甚至还用手指按了下裴寄的唇角才说:“回答我。”
裴寄愣了一下,不清楚陆弗之这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脑子短暂失去了思考能力,隔了一会儿才乖乖回答:“怀了,吐了一晚上。”
“怀了?”陆弗之笑了声,“谁的?”
裴寄想了一会儿,“你的,信吗?”
要真能怀,也只可能是陆弗之的。
陆弗之看起来倒也不像是生气了,只是低下头,似乎是想要去看他的肚子,看得裴寄小腹一阵收紧。
不过他背对着陆弗之,陆弗之什么也看不见,很快就收回了眼神,“我的?那个人呢?你们没睡过?”
裴寄脑子宕机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陆弗之说的是谁。
哪壶不开提哪壶,裴寄闭了闭眼,笑着说:“没有。”
连人都不存在,哪门子的睡?
陆弗之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会儿,似乎在分辨他说这话的真假,没一会儿,就松了手。
裴寄也不知道他信没信,一边觉得陆弗之要是信了就好,一边觉得,信不信的,没什么差别。
难不成他还指望陆弗之还对自己余情未了?
他在这艰难地汲取新鲜空气,那头陆弗之已经下了车,连招呼都没跟他打一声,就进了他家公寓楼。
裴寄也只好跟了上去。
陆弗之来他家倒是熟门熟路,等在门口等裴寄过来开门,裴寄输密码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等进了屋,才想起来自己的门密码是他跟陆弗之认识的第一天。
不过陆弗之应当没看见,他表情变都没变,裴寄又觉得自己矫情了。
陆弗之哪里在意这个?
累了一晚上,饿了半天一夜,裴寄一进屋就往沙发上躺,他闭上眼也不知道陆弗之跟过来要干什么,隔了一会儿没听见什么动静,不自觉动了点心思,试探着问:“陆总要给我弄点东西吃么?”他开始故意卖惨,“吐了一晚上什么东西都没吃上,本来想着出医院了去弄点吃的,结果直接被你拉了回来不说,还给我脑袋撞了……陆总是不是得负点责?”
好一会儿陆弗之也没说话,裴寄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再怎么说,他现在跟陆弗之的关系,陆弗之没让他干这种事就不错了。
他睁开眼,就见陆弗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他面前的,手里还拿了条他床上的毯子。
陆弗之脸色不好看,估计是跟他分手这么多年之后,就没再被差遣过。
不过他也没说不好,裴寄胆子更大了,还笑眯眯地看着陆弗之:“陆总您怎么看?”
陆弗之没说话,倒是劈头盖脸把毯子扔到他身上,又把从不知道哪个犄角疙瘩里挖出来的体温计塞进他手里,“别死在家里,我父亲还想见你。”
裴寄对陆弗之能找到他家东西感到奇怪,但又不奇怪。
他喜欢乱扔东西,和陆弗之住一起的时候就是这样,裴寄自己都记不得东西扔在了哪里,陆弗之却记得,还每次都能精准地找到。
裴寄握着体温计发了会儿呆,听见关门声,才惊觉,陆弗之刚说什么?
陆弗之的父亲要见他?
裴寄心想,要不我还是死在家里得了吧?
见陆弗之的父亲……
裴寄想起陆庭那张威严的脸,高高在上的态度……不由笑了。
陆庭知道陆弗之还是跟男人结婚了吗?
而这个男人不是别人,还是当年的他。
陆庭还会跟当年一样,让自己离开他儿子吗?
裴寄没能再睡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上的毯子是陆弗之给的,他居然很没骨气地觉得比平时盖着都暖和许多。
他裹着毯子在沙发上和chh还有南瓜他们群聊,chh队里的人病情都得到了控制,南瓜还在担心地问裴寄需不需要人照顾。
chh队里的射手身残志坚,秒回:“我们c神现在闲得要命!寄了哥你要不要免费保姆?”
“世界冠军给我当保姆?我这么金贵?”裴寄说:“可惜有人照顾我了。”
而且似乎更金贵了?
裴寄笑着,这边就收到了南瓜的私聊。
南瓜在那拼命刷屏问,是谁?是哪个狗男人?
裴寄:“我会替你转告陆总你说他是狗。”
南瓜扣了几个问号过来,感觉自己昨天又被耍了,“不是,你不是说你俩没可能了吗?那他现在照顾你是怎么回事?你又欺骗我的同情心?”
南瓜就知道裴寄的嘴不能信,亏他昨天真心实意为裴寄伤了那么一会儿心。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确实没什么可能了,所以他也只能借着生病的机会,多和陆弗之接触那么一会儿。
至于其他的……等以后再说吧。
裴寄不怎么喜欢考虑长久的事情。
以前他考虑过,考虑过以后和陆弗之该怎么办,要用什么办法告诉他母亲,他喜欢的人是个男生,他想一辈子在一起的人是个男生。
后来有人替他做了这件事。
他也没能成功做到和陆弗之还有以后。
现在的日子,就算是当他偷来的也好,总比这辈子再也见不上陆弗之来得好。
反正他在陆弗之眼里,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裴寄懒洋洋地回复,那头南瓜骂了他几句后,突然很激动地给他发了条语音:“靠!你被扒了!”
“那不是常事吗?”裴寄是个主播,还是比较火的主播,被扒被骂都是常有的事情,黑料一大堆,他又是那么个张嘴就来的性子,谣言都不知道有多少,随便说句什么都能被人拿去做文章。
裴寄不在意这些,名声又不能当饭吃。
南瓜早就知道他这副死样,噼里啪啦给他扔过来一堆链接,“你自己看吧。”
裴寄看了。
这回扒得还真不一样,真让他们扒出来点东西了。
扒的是当年裴寄给女主播当背后代打的事情,要命的是,那个女主播当初还骗了老板钱,现在这锅,还被扣到了裴寄头上。
说他当年联合女主播骗钱,说他背后给女主播当小白脸,现在开个摄像头就洗白了,过错却全在女主播身上,黑子还质问他知不知羞。
裴寄早就没和那个女主播联系了,当年两人也就是单纯的金钱交易,裴寄也压根不知道女主播骗钱的事情,他和对方私下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都是直接和对方的运营转账和沟通直播时间,当哪门子小白脸?
裴寄几眼扫完了自己的黑料,给南瓜回了句:“我最近又要火了?”
南瓜:“……”
见他这态度,南瓜就知道他压根不在乎。
裴寄心大,不管别人说他什么他都不在乎,南瓜有时候也挺佩服他,换成是他,这会儿估计已经急着找运营去给自己澄清了。
但裴寄这事儿也不好澄清。
当年他们都是私下交易的,唯一有证据的就是这女主播的运营,可几年过去了,去哪儿找人?
南瓜也庆幸裴寄心大,他象征性安抚了裴寄几句,估计过几天就过去了,他们也没证据那是裴寄做的事情。
殊不知裴寄这边,却远没有他想的那么镇定。
陆弗之回来了。
裴寄窝在沙发上假寐,心跳却快得离谱。
他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也不在乎被人骂。
但又很没骨气,在乎自己在陆弗之眼里,会不会变得更加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