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月色过撩 > 第 111 章【VIP】
    第111章 你有事瞒着我

    壁炉的石砌台面上,玻璃杯里的长岛冰茶只剩酒渍挂壁,那是鹿呦在沐浴前调的。

    伏特加、朗姆、金酒、龙舌兰、橙酒……加在一起,一口气闷掉才让她进入微醺的状态,丢掉羞耻与拘谨,穿上那身令人面红耳赤的行头。

    从头到脚,一个不落。

    如果不是有人仗着酒劲上头耍赖撒娇,温言软语,连哄带骗……

    ——“乖鹿,穿给我看看好不好?好不好?我想看嘛,就这一次,下回换我,好不好?”

    ——“哪有鹿鹿是没尾巴的,没有尾巴的鹿鹿多可怜。”

    ——“戴戴看嘛,下回我戴给你看好不好?”

    ——“你要是不呢,我下回也不了。”

    都不知道下回是什么时候。

    但她知道,有朝一日将此刻两人的身份互换一下,月蕴溪一定是会毫无底线地纵容她、配合她,大大方方地展示自己每一处优美的线条,由她目赏,允她指触。

    也一定会犹如一个天生的魅魔,主动撩拨,诱人探索,引人入胜。

    纵。情地享受深入桃花源的奇妙体验。

    在让双方都、能愉悦的事情上,姐姐的成熟从容真是体现得——淋(零)漓尽致。

    而她对这样的月蕴溪可谓毫无抵抗力,甚至是期待的。

    是以,三个“下回”就把她哄得连底裤都不剩了。

    “唔……”

    鹿呦蹙了蹙眉,思绪随着硅胶尾巴被转动着推进到不该滞留的位置。

    一霎,又被抽离。

    “搞错地方了。”

    再伴着凉油被冰冷地推回。

    神思几乎涣散,鹿呦感觉那条小鹿尾巴,是拔河比赛上垂挂在麻绳中间的定位线,被来回拉扯,摇摆不定。

    沉绵的檀木香弥漫在铃音的声纹里。

    “月蕴溪……”她声音发颤,后槽牙都要被咬碎了,“你再这么玩一下试试?”

    始作俑者低轻地笑了声,慢条斯理地倾倒手里的小瓶子。

    好凉……

    鹿呦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就想往爬一步。

    脚腕一下被圈住。

    “跑什么?”

    后面的人手扶在她髋部,往上提拽了一下。

    她胸腔便坍塌了下去,沉向地面。

    再熟悉不过的瑜伽体式,大猫伸展式的姿态,让她像只伸着懒腰的麋鹿。

    月蕴溪的嗓音腻在浓郁的檀香里,温柔得不像话:“好了好了,乖哦,别动。”

    像极了小时候给屁股针的护士姐姐。

    轻声细语地哄骗,冷酷无情地推进针管。

    鹿呦倒抽了一口气,发箍上的耳朵动了动,她按放地毯上的手不自觉地蜷起,抓出几道指痕。

    “好可爱……”月蕴溪碰了碰摇摆的小鹿尾巴。

    鹿呦克制不住地轻哼了一声:“……你别动它。”

    “噢。”月蕴溪当真乖乖地不动了。

    鹿呦快哭出声,“……关掉。”

    “不要。”这人罕见地不顺着她,执拗出一股小孩子的语气,“小鹿摇尾巴,很可爱。”

    不适应。

    鹿呦弯曲手臂,偏过头将脸侧埋在臂弯里,呼吸急促地收敛在压抑的呜咽声里。

    感觉到滑腻柔凉的掌心顺着她的后背,带着安抚的意味。

    却是激得她皮肤一阵颤栗。

    壁炉里木材被烧得噼里啪啦,小铃铛细细微微地晃响在白瘦的脖颈上,仿佛只是大幅起伏的呼吸所引起的震颤。

    脸颊很烫。

    一时分不清是被火光照的,还是长岛冰茶的酒劲上来了。

    亦或者是因为掺杂太多成分的感觉——过多的羞涩感,犹如灵魂被焦灼的支配感,以及微妙的期待感。

    搅和在一起,像一杯断片鸡尾酒,呛口又上头。

    微醺里衍生出半清醒半疯狂的兴奋。

    似一把静卧在火光里的大提琴。

    渴望大提琴家那双巧手,尽情地在弦上奏乐,技巧、力量与速度,把毕生所会的都用上。

    奏响她身体里华彩。

    想要彻底的疯狂。

    又是一个等待时机上场的钢琴家。

    期待着给她看中的那架姿态优雅而松弛的钢琴调律,她会很细致地从低音区调教到高音区。

    清醒地看着这架漂亮的钢琴,在她手下一遍又一遍地被奏响,被弹坏。

    想看她因自己而癫狂的模样。

    而此刻,鹿呦在体验着前一种。

    她的大提琴家,是个醉酒的坏小孩,漫不经心地,控制她在崩溃的边缘,

    迷蒙的视线里,是从她脖颈项圈延伸出去的水波链,尾端缠绕在素白的手上,被精油浸润过的手,像盘到莹润发亮的玉。

    细长的尾链搭在腕骨上,手腕轻轻一转,就滑了下去,晃荡半空。

    水波纹漾开,尽头的铃音铮然落地。

    绕一圈,松一圈,乐此不疲。

    半晌,那手终于不绕着链子玩了,随意缠了两圈,从茶几下隔层里拿出一盒火柴,擦出一小撮的火光,吻在香薰蜡烛的烛芯上。

    黑樱桃的香薰蜡烛。

    瓶身上刻着聂鲁达的情诗——我要在你身上去做,春天在樱桃树上做的事情。

    那之后,月蕴溪拿着蜡烛起身,走到壁炉石台边。

    鹿呦被动地跟着她,爬靠近壁炉。

    更热了。

    身上一层薄汗被壁炉里的火烘干,又出一层。

    香薰蜡烛被放置在了她的空酒杯旁。

    另一边,白色陶瓷花瓶里插着两株蔷薇果,枝头浆果被烛光照得饱满红润。

    月蕴溪捻了捻最红的那颗。

    不在枝头。

    鹿呦吃痛,瞪她一眼。

    “你有事瞒着我。”月蕴溪说。

    鹿呦眉头轻轻跳了一下,没说话。

    “其实那天,看你们在卫生间总不出来,担心你肚子疼,我又再进去过一次呢。”月蕴溪蹲在她面前,缠着银链的手捧着脸,另一只手自然地搭放在膝盖上。

    指尖捏着瓶盖大小的黑色遥控器。

    “别紧张,只听到你们在桀桀桀地坏笑。”

    月蕴溪的形容很逗,但鹿呦笑不出来,齿尖碾碎了一个国粹的音,目光湿漉漉地落在她那只搭垂在膝盖上的手。

    透过指缝隐约能看到一点猩红的光,闪动的频率很快。

    鹿耳会在最快的频率段摆动两下。

    她的大提琴家终于玩够了,开始认真了,拥她到身前拨弄一曲赞歌的前奏。

    她的脊背依偎在对方怀里,抬眼便能看到壁炉台面上的香薰蜡烛。

    空气里的檀香微不可闻,都被馥郁的熏香盖住。

    前调的佛手柑搅弄马拉斯奇诺樱桃汁,沁出一股唤醒味蕾的柑橘味,被那一撮拨弄烛芯的火苗燎作一小滩潋滟的液态。

    “让我猜猜是什么事情,跟我有关?”

    “嗯……”

    “是要给我一个惊喜么?”

    “嗯……”

    “所以你找Elena帮忙,是为了我。”与前两句不同,这句仿佛在自己哄自己。

    鹿呦无暇思考,声音破碎:“嗯嗯……”

    “现在可以告诉我么?”

    “……嗯……”鹿呦睁大了眼睛,想摇头,却只能扬起头,想说不可以,却没一个音是完整的,想去抓她的手,抓到了,也没劲扯开。

    所幸,她明白她的意思。

    “哦,现在还不可以告诉我。”

    “……嗯。”

    “那等可以的时候,你自然就会告诉我了。”

    “嗯……”

    “或者是我自然就知道了,对么?”

    “嗯……”

    分明就是故意的,把一句话掰成两句说。

    “可以提示一些关键词么?”

    “嗯……嗯……啊……”

    “嗯…嗯…啊…”她贴在她耳边,学她的发音,将听觉神经拨得异常敏感,笑问:“是什么意思?”

    鹿呦气死了,恨不得狠狠一并腿给她手弄断,又怕真伤到她那只金贵的手,耽误后面的演出。

    只能一边在心里记账,一边装模作样地偏头吻她,在对方意乱情迷地一瞬,重重地咬一口。

    腥甜弥漫在嘴里。

    “……”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没了问题,只有不受控制从她喉咙里充溢出的细碎音节,跃在哔剥声里,给炉膛添火,为室内升温。

    火光淌在地毯上,小鹿耳朵与尾巴的影子,愉悦地摆动。

    似乎隐约觉得窒息的缘故,那樱桃香,都显得更馥郁粘腻。

    窗户缝隙里灌进的风拨弄纱帘,时不时地高高扬起,一扇玻璃隔开两个世界,夜色飘雪,在视线里模糊得仿若失焦的黑白老电影。

    外面的雪下得极大,在松树枝丫上积了厚厚一层。

    屋里的圣诞树被压到了灯光的开关,小灯泡的灯从下往上,一圈一圈的绕着亮。

    最后,抵达顶端,弯钩似的月亮闪烁两下,随着“啵”的一声,整颗圣诞树都被点亮。

    与此同时,室外的松树枝丫忍耐到了极限,浑身不由己地颤抖着,落下一大片湿漉的雪。

    树下,是犹如从水里捞上来的鹿尾巴。

    ˉ

    鹿呦浑身脱力,蜷在地毯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寂静里,听见月蕴溪轻声问:“会等很久么?”

    显然,不似前面那些纯粹逗着她叫的问题,月蕴溪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具体答案,才会留到结束以后再问。

    许久,鹿呦平顺了呼吸,才哑声回答她:“……一个月左右吧。”

    月蕴溪起了身,赤脚走在地毯上,步子顿了顿,低头看一眼地毯绒毛上的晶亮,轻笑了声。

    陷在绒毯里的步子很轻,鹿呦几乎捕捉不到,听她这声低笑,才意识到她离开了壁炉这片。

    “我要喝水。”鹿呦说。

    “在拿。”

    口干舌燥,目光所及是壁炉上的空杯子,看得人更口渴。

    她咽了下喉咙,补充说:“这一个月,你不许试探我,不许套话,更不许去问Elena,反正,不许问任何人,不许套任何人的话。”

    气音里裹着笑:“遵命。”

    声音很近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下,纤瘦的身影便笼了她面前的火光。

    月蕴溪将她扶坐起来,吻在她微张的红唇上,渡她一口水,舌尖蘸着潮湿,以唇瓣厮磨为“纸”,许诺:

    “我会克制好我的求知欲,等着那天到来的。”

    越吻越凶,焦躁的空气一触即燃,像在将熄不熄的火星里撒了两滴油,火光蹭地一下又烧起来。

    鹿呦手臂搂着月蕴溪的脖颈,从回应,到占据主动权。

    直到捕捉到月蕴溪深重的呼吸,难耐地气音里挤出她的名字:“鹿呦……”

    鹿呦抬了抬眼,望进一双过沉的眼睛里。

    “想要?”她问。

    月蕴溪的酒劲大约是下去一点了,那股子体贴周到回归了一部分,低着头说:“你很累了。”

    鹿呦凑在她耳边,湿润的唇一张一合。

    “……做给我看。”

    月蕴溪愣了愣,忽而笑起来,说:“好啊,但有一个要求。”

    “什么?”

    月蕴溪手里缠着一圈银链,起身,抬手,勾着银链挪步。

    “……”

    鹿呦被牵着,踉踉跄跄地跟过去,临到沙发前了,摔了一跤,那之后的一步算是爬过去的。

    链条的另一头,月蕴溪褪了长裙随手甩在沙发上,女王一般坐上去,同时将她拽到身前,手挑起她的下巴,垂着眼,目光落在自己指尖上。

    视线随着指尖移动,抚上她的脸颊,挪开,食指指向她的眼睛,顿住。

    月蕴溪望进她眼睛里,看她的眸光落在那只手的指尖上,满意地勾唇,头往后仰,背倚向靠枕,缠着银链的手臂撑在扶手上,抵着唇,两条腿分开抬起,脚踩在沙发边缘。

    指着鹿呦眼睛的那只手,随着坐姿的调整,拉开了些许距离。

    而鹿呦的目光,依然定格在上面。

    月蕴溪这才开口。

    一字一顿,犹如塞壬女妖的吟唱:“你的眼睛,一刻也不可以离开我……这里。”

    鹿呦的目光随着她的手落下去,眼睫轻颤了一下,下意识地别过了脸。

    壁炉里,火光轻轻摇曳,好似一道羞怯又有欲念晃漾的目光。

    铃铛被拽得叮当响。

    鹿呦只能又顺着对方的力道,将脸转回去,把视线缠绕在纤白的指节上,看它侍弄一朵花的绽开。

    而那野火花直烧到她身上来。

    从平安夜跨越但圣诞日。

    时针走在月蕴溪闷哼声里。

    水波链一圈一圈绕在掌心,距离在光影之间缩短。

    一场大雪不知何时停的。

    维也纳森林公园里的小鹿在饮溪。

    风吹开的涟漪从溪流漾到绿林,最后挤进缝拂在圣诞树的月亮上。

    柔黄灯光与火光交融,暖调里,月蕴溪在抓着她的手腕,给她漂亮纤长两根指节穿上触感麻麻赖赖的粉色小衣服,牵它们去该去的地方。

    于指尖倾泻的月光,湿的,热的。

    而她是一弯只会为她潮湿的月亮,在爱里沸腾漫溢。

    熔融于夜色,溶溶在指间。

    ˉ

    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

    洗头洗澡,在浴缸里又泡了会儿,身体是累的,意识却是越来越清醒了。

    两人换了身正常舒适的居家服,决定再回到客厅去烤火。

    月蕴溪给浴缸放水。

    鹿呦先出去,拿上了给月蕴溪准备的圣诞礼物。

    可惜一直寻不到把礼物塞圣诞袜的机会。

    壁炉里添了新柴,火烧得旺了,照得人身上暖烘烘的。

    鹿呦蜷在右边的单人沙发里,盯着圣诞袜发呆,思忖着,要不直接给月蕴溪得了。

    “在想什么?”

    “在想,我俩不睡觉,圣诞老人不会来送礼物咯。”鹿呦故意问,“失望不失望?”

    月蕴溪笑了笑,看着她说:“我想要的已经都有了。”

    鹿呦“啧”一声。

    “就连一个愉快又疯狂的夜晚都有了。”

    “……”鹿呦嘟哝,“我什么时候能有你这么厚脸皮。”

    “多做几次。”

    鹿呦团了一张纸朝她扔过去,“做你妹。”

    “可以。”

    “啊!”她又团了一张丢过去,“你是酒还没醒么。”

    “没有。”

    也不知道是说没有醒,还是否定的没有。

    鹿呦总结为,醉得不清,微醒。

    低垂的视线里,火光漫在地毯上。

    绒毯的一处,可谓是一塌糊涂。

    鹿呦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那个地毯,你准备怎么清理?”

    月蕴溪顺着她视线投望过去一眼,没忍住,勾了嘴角:“可能得请专门的人清理了。”

    “!”鹿呦又团了一张纸朝她扔过去,“那要丢死人了!”

    月蕴溪笑得歪在沙发上,“白天查查攻略,在家弄弄。”

    鹿呦犹不解气:“你还知道在沙发上垫衣服,不知道给我垫。”又丢一个。

    “还搞那什么狗尾巴,我……”

    想到自己最后崩溃到完全不能自控的模样,鹿呦就气,团了两张扔过去。

    “是鹿尾巴。”月蕴溪纠正。

    没纸了,就剩个轻飘飘的塑料包装,用力扔出去,结果是晃晃悠悠地落在她自己面前。

    “小鹿尾巴很可爱啊。”月蕴溪说,“你也明明很喜欢。”

    “你说你不喜欢试试,一定会摸鼻子的。”

    “身体是不会说话的。”

    “月蕴溪!”矮几上也没能扔的东西了,鹿呦手摸进口袋,掏出里面的东西,一把扔过去。

    “你闭嘴……”

    那一团东西落在月蕴溪怀里。

    月蕴溪微微一愣。

    那是一个提琴样式的娃娃,毛茸茸的,绣了眼睛和微笑的嘴巴,架着一副眼镜框,还有两条腿晃在琴身下,可以坐,也可以靠着东西站立。

    “这是……你做的么?”

    “……”鹿呦轻咳了声,“那什么,是我不在的时候,你的练琴搭子。”

    “什么时候,是不在的时候。”

    “比如撞比赛的时候,比如你要去其他国家比赛,而我要忙自己的事不能陪你的时候。”鹿呦顿了顿,“还有,你和Elena单独练琴的时候。”

    “你是在吃醋么?”

    “没有。”她摸着鼻子的手一顿,垂下手解释说,“有是有,但不多,就只有想到Elena喜欢过你的时候,有那么一丢丢而已。”

    “我喜欢你吃醋。”

    鹿呦晃了一下神,想到不久前的某个瞬间,这人贴在她耳边。

    说:“我喜欢你占有我。”

    月蕴溪抱着娃娃,随口问:“小鹿玩偶不是也可以陪么?”

    “那个太大啦,塞行李箱里很占位置,空一些位置塞更重要的东西呀。而且……你不在家的时候,它得留在家里陪我,一只小鹿可不够。”鹿呦瞪她一眼,“你要不要哇,问这么多,不喜欢就给我。”

    鹿呦作势要拿回来,“我可是做得很辛苦的。”

    她这双手就只适合弹琴,手工活简直是在把她的耐心放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

    偏偏她为了这人,做了一次又一次手工。

    “谁说我不喜欢。”月蕴溪连忙将提琴娃娃护在怀里避开,“这可是我女朋友送我的圣诞礼物。”

    看她是真喜欢了,鹿呦这才满意地舒展眉眼,哼了一声说:“哇哦,好羡慕你哦。”

    “哎呀,你没有女朋友送的礼物哦。”月蕴溪故意问。

    “是啊。”她低着头,红着耳朵说,“我女朋友就只顾着爽了吧。”

    月蕴溪低笑:“我给你准备的礼物是个未完成品。”

    “嗯?”鹿呦抬头看她,“什么意思?”

    “你看了就知道了。”月蕴溪告诉她去圣诞袜子里拿。

    “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鹿呦起身过去。

    “装好圣诞树那天半夜。”

    这么早?

    看出她神情里的惊讶之色,月蕴溪解释:“因为是未完成品。”

    鹿呦揣着疑惑从圣诞袜里拿出来礼物。

    那是一本拍立得照片的收纳相册,底板是带蘑菇扣的亚克力面板,有支架,也可以做展示摆台,里面是可以随取随加的内页。

    翻开封面。

    第一页,是在南泉音乐学院的玻璃窗前,月蕴溪给她拍的照片。

    “嗨,我的女朋友,你真的很漂亮。”

    第二页,在申城的酒吧,她认真弹奏钢琴的样子。

    “去更大的舞台吧,你该是被群星簇拥的月亮。”

    第三页,在月蕴溪家里,书房前的平台,她坐在蒲团上看着池塘发呆的模样。

    “不知道此刻你的脑子里,有没有我的身影。”

    第四页,去拖把的生日会,烟花在天空绽放,她俩在车前合照。

    “今夜,我拥有一个明确的狂欢。”

    第五页,拼图的照片——朦胧的雾玻璃上,被指尖画的月亮,清晰可见;两张贴靠在一起的电影票;书架之间靠得很近,仿佛拥抱在一起的剪影。

    “我没有喜欢你很久,然而,然而……”

    鹿呦眸光透过发热的眼眶,落在那个“然而”上,没有思考地,就想到了——然而,每一个喜欢的瞬间叠加起来,那也并不算不久。

    第六页,是事前,她们一起躺在书房的沙发床上的照片,玫瑰花散落得到处都是,两人之间摊开放着一本乐谱。

    她还记得那天。

    拍了一张合照后,月蕴溪跟她说:“还有一本乐谱,要不要读?”

    她当真了,问:“哪儿呢?”

    月蕴溪凑过来,抓着她的手按压在自己胸口,吻她的唇说:“在这里,来读我。”

    照片下面写:“我爱你,用爱,用温柔,用欲望爱你”

    第七页,是在她们散步时拍的影子照。

    “看,月光下有两个影子,一个是你的,另一个,也是你的

    第八页,孤零零的一只小鹿坐在床头,捧着一张纸,上面画着一排小鸭子,队伍排得歪歪扭扭,每一只小鸭子的头顶都画了气泡,写着:对不齐鸭

    而照片下面的内页上,写的是:对不起吖。

    第九页到第十九页都是她们在佛罗伦萨的时候拍的照片。

    无数个被偷偷记录的瞬间。

    第二十页。

    晨光熹微时分,月蕴溪的手缠着那条栓有她尾戒的项链,牵握住她的手。

    用照片定格了一个永恒。

    尾戒的反光点上,被那一点光灼热了眼眶。

    她在模糊的视线里,看到照片下面写的字,眼泪一下落了下来。

    ˉ

    在维也纳的第九天,下了两天的雪终于停了,月蕴溪开始带着练琴搭子去练琴了,并直接替鹿呦拒绝了Elena为她也做一个的请求。

    气得Elena拉她又加练了两小时。

    这两小时,鹿呦就陪在旁边,天太冷了,她实在懒得出去逛。拿着个手机,百无聊赖地刷着朋友圈。

    屏幕上弹出了一条群消息提醒。

    鹿呦顺手就点了进去。

    黎璨转发一条短视频。

    视频里营销号在总结现实里的商战,投毒锦鲤、浇死发财树、把对家饭局的菜换成十道拍黄瓜……

    黎璨:【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小说里的商战,高端大气上档次,现实中的商战,缺德但合法~】

    简言之:【我前天还看到有人分享了一个不合法的例子呢,特炸裂!】

    黎璨:【啥?】

    陈菲菲:【放个耳朵。】

    简言之:【就老板A和另一个公司的老板B是好兄弟,两家其实是有点竞争关系的,但是因为关系好,男人嘛最重情重义了(画重*点),他们就牺牲了大利益,达成了小利益的合作,两人关系更好了,好得能穿一条裤,玩同一个女人。】

    陈菲菲:【咦惹,恶心。】

    云竹:【等等我把钟弥踢出去,过会儿再拉进来】

    系统提示钟弥被踢出了群聊。

    简言之继续:【虽然表面上是这样,但是B把A女朋友搞大肚子了,A还是不爽的(据说A还没有生育能力),他们就开始面合心不合,然后呢,因为大环境不好,俩家公司效益都不行了,又出了点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的事,重情重义的好兄弟就反目成仇了。】

    黎璨:【重情重义~可笑!】

    陈菲菲:【然后呢?】

    简言之:【然后,B强制取消了两家公司合作,还和A抢合作方,A的公司不如B的公司,丢了很多项目,宣布破产了。

    A呢,新谈的女朋友,趁着他睡觉,拿他手指按指纹开锁,把他个人账户里的钱全转给了自己,然后跑了。

    A气得不轻,找不到这个小女朋友,无能狂怒,想到了之前被B搞大肚子的那个女朋友了,说是那个女朋友最懂事最单纯吧,分手都没跟他要东西,(合理怀疑,榜上B了,不希达他那点钱了)。A越想越气,就去了B的公司,拿了块板砖把B的头给砸了。说是到现在B都没醒。】

    陈菲菲:【卧槽,这要坐牢的吧?】

    简言之:【不知道,A好像有精神病鉴定书什么的。】

    黎璨:【……典,太典了。】

    陈菲菲:【这年头,神经病都是个公司老总,而我,还在做牛马。小小的我坐在高高的柠檬山】

    云竹:【小心鹿呦看到,谴责你。】

    陈菲菲:【哼,呦呦才不会谴责我,她一看就会知道我是在玩梗的。】

    黎璨引用了她上面说神经病也能做老总的话回复:【谁知道真病假病。至少你安全,不会被人一板砖爆头哈哈哈哈。】

    鹿呦看完就忘,没太在意。

    群里也没再聊这个话题,就像是茶余饭后的小小谈资,分享出来听个新鲜,没有被深入讨论和记住的价值。

    直到晚上刷牙的时间,陈菲菲炸出一条消息。

    陈菲菲:【卧槽!!!那个被爆头的,被爆料,是陶芯的爸爸!】

    简言之:【我也看到陶芯去医院探望受伤父亲的新闻了,但是好像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两个人是同一个人,不知道真的假的。】

    黎璨:【呦呦是不是认识陶芯来着?要是能去打探一下就好了……】

    陈菲菲:【不行不行,我们呦呦不和她来往了,你让呦呦去打探,我女神要醋死!】

    黎璨:【哦买噶,月老师腹黑的一pia,不行,我要撤回我的话。】

    黎璨说着就将自己的话都撤回了。

    鹿呦上网搜了一下,确实如简言之所说,记者只拍到陶芯去医院去看望陶明远,但没有陶明远现状。

    也可能是拍到了,被陶芯买断了照片。

    鹿呦将群聊天记录往上翻了翻。

    如果真是陶明远被爆头。

    拿板砖爆他头的人,不会是鹿怀安吧?

    就在鹿呦犹豫要不要去问陶芯的时候,章文茵拨来了视频通话。

    鹿呦漱了口才按了接通。

    像之前几天一样,月蕴溪先去洗澡。

    鹿呦想了想,拿着手机去到了客厅,开了暖气,倒了杯热水,去到靠近圣诞树的沙发边。

    这期间,章文茵跟她聊了些家常话。

    直到她窝坐进沙发里,想捧着热茶杯取暖,跟章文茵商量能不能切成语音通话。

    章文茵没意见。

    切换之后,章文茵忽然说:“对了呦呦,你这段时间要是回国的话,一定要跟妈妈说哦,妈妈去接你,住我这里来,别去小洋楼那边了,蓝湾那边更不能去。”

    鹿呦右眼皮跳了一下:“为什么呀?”

    “我前几天,不是要给你办单身证明未婚证明嘛,去那边拿你户口本的时候,撞见鹿怀安了。他就在门口晃悠。”

    鹿呦坐直了身体:“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有没有,阿云跟我一起去的,助理、经纪人,活动方给安排的调律师都在,他看到我们就走了,像是路过。但我这几天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不对劲,我感觉他在蹲你……总之,你听听妈妈的话,回国就到妈妈这儿来。”

    鹿呦沉思了片刻,摸摸鼻子应了声:“好。”

    结束了通话,鹿呦摩挲着已经温了的茶杯,从通讯录黑名单里调出了一个手机号码,拨打了过去。

    那端,娇滴滴的女声带着困意:“喂?”

    居然没换手机号,鹿呦放下了手里的杯子,牵唇说:“你好,我是鹿呦。”

    对方显然是愣住了,没有直接挂断电话。

    她趁着对方反应过来前说:“我想跟你做个交易,筹码,一套房,有没有兴趣?”

    “鹿、呦,鹿怀安的女儿是吧,我记得你。”女生顿了顿,笑说,“我还得谢谢你呢。”

    “谢我什么?”

    “老鹿摔伤住院的时候呀,我打电话问你要医药费,你问我,是怎么用他的手机给你电话的,这话提醒我了,是可以直接拿着他的手去按指纹,叫他自己把医药费转给我的。我要谢谢你的好心提醒,不然,我可过不上现在这么舒坦的日子。”

    也许是想起来葬礼上她对鹿怀安的态度冷漠,也许觉得她是友非敌,真心感谢她无心亦或者是有意的“支招”。

    又或许是,借由这段话将她拽到自己的阵营里——我做的这事,跟你脱不了干系。

    鹿呦摸不清对方态度,没说话,等着她继续。

    “我也没多拿,不过八十多万,是他自己答应给我的,他贵人多忘事,我可没忘。他剩下那些财产还是你这个女儿继承,我可没动你那份蛋糕哦,而且,你刚说筹码一套房,一套房可不止八十万了吧——”

    “我不是来问你讨回那笔资金的,他的钱跟我没关系,你拿了多少我也不在乎。”鹿呦打断对方,漫不经心地按了下圣诞树的灯光开关,小灯泡从最下面最大的一圈亮起来。

    “我说了,我是来跟你做交易的。”

    手机那端,女人终于不再和她画圈圈聊些有的没的,切入了正题:“什么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