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雪在被掏心窝子的时候，就清醒了许多。
他没有感受到痛，只是觉得被穿过的地方冰冷。
朝朝生前最怕冷了，如果能更切身体会到朝朝当鬼的感受，他很乐意。
脑子清醒后的沈照雪思维很灵敏，他不知道是谁在陪朝朝聊天。
但也知道了大概意思。
朝朝能回来，是为了杀他。
不过因为一些陈年往事，沈照雪已经精通了各类玄学灵异之术。
寻常鬼魂伤不了他。
其实沈照雪并没有什么活下去的欲望，他本就是为了朝朝而活。
也很乐意为朝朝死。
不过不是现在。
还不是时候……再等等。
何况，现在朝朝似乎因为任务被绑定在了他身边。
如果他死了，朝朝可能就要离开他了。
沈照雪缓了缓，装作什么都没发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身。
余光里，本来悠闲自在翘着二郎腿的少年鬼魂突然老老实实坐正了。
然后像是才想起自己不会被看见，鬼鬼祟祟地探出一只脑袋，仰着头好奇地观察他的脸色。
如果不是一双全黑瘆人的眼睛，和猩红裂开的唇，和寻常少年也没有区别。
沈照雪的视线从鬼脸上扫过，不知怎的想起朝朝偷偷喂过的那只野猫，总是躲在仓库里，谨慎观察着外来者的一举一动。
还挺可爱的。
世界上大概只有沈照雪会这样觉得。
沈照雪被下了药浑身无力还发热，能保持清醒自己起身已经很不容易了。
在走向浴室的时候，身形晃了一下。
身旁像个小跟班的鬼魂下意识地托住他的背。
理所当然的穿了过去，毕竟谢朝朝此时没有刻意显形。
沈照雪还是自己扶住了沙发，他看着穿过胸膛，苍白得几乎半透明的手，眼里划过一丝痛苦。
明明是要杀他，还是忍不住扶了他一下么。
朝朝从小就是乐于助人的好宝宝呢。
可是那么善良的朝朝，现在却变成了一缕冰冷的幽魂。
沈照雪闭了闭眼，隐藏住翻涌的情绪拨通了家庭医生的电话。
【他怎么不摔死呢，任务就结束了。】系统在谢朝朝耳边叹气。
它自然是看见谢朝朝下意识扶对方的动作。
不过系统本来也是为了保护真善美的主角，对谢朝朝这种诡异的行为倒是讨厌不起来。
谢朝朝才想起自己的目的，他突然觉得系统说得很有道理。
制造意外让反派摔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他浅浅的笑了一下，冰冷的双瞳泛起黑雾，“没想到你也不是那么蠢。”
【？】系统发送了一个问号，【谁？我吗？】
谢朝朝没搭理他，眼下沈照雪打算去浴室冲澡来让自己清醒。
但是他走得本来就不稳，浴室里还容易打滑。
摔一跤磕到哪里，不死也能骨个折。
只要不去影响主角的人生，让他躺病房里，不就行了吗。
谢朝朝这么想着，毫不犹豫就跟去了浴室。
他走得慢了一点，被关在了门外。
谢朝朝只犹豫了一秒就面不改色地迈开腿走了进去。
【浴室色鬼。】
“闭嘴。”
浴室里开了灯，谢朝朝仿佛突然从昏暗的地方直面日光。
他虚了虚眼，有一种要被照出原型的错觉。
此时沈照雪已经拧开了花洒，水温热得很快，蒸腾出了些许雾气。
他应该是没力气脱衣服，就这样穿着衬衫站在了花洒下面。
白色的衬衫被水打湿，立马贴在了对方身上。
沈照雪虽然肤色冷白，却不见得干瘦。
对方撑着浴室壁，手臂上的勾出漂亮的肌肉线条。
还因为被下药，泛出淡淡的粉色。
像手感很好的草莓大福。
【别看了，你忘记你要干什么了吗？】系统注意到谢朝朝目不转睛的色胚下流样，恨铁不成钢。【等他死了如果变成鬼了你们还能再续前缘。】
谢朝朝听到系统的话忍不住翻了白眼，不过怎么翻都是漆黑一片的，“我可不喜欢鬼。”
如果沈照雪死了，那这些肌肉捏起来也不会再有任何感觉。
“别吵吵了，我这就去吓他。”谢朝朝带着任务，正直地走了过去，一双鬼爪爪逐渐逼近毫无危险意识的男人。
沈照雪被洗澡水淋得不太能睁开眼，但是腹部的燥热缓解了许多。
他本打算缓过来之后，就脱掉衣服洗澡，却不想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直接穿过门钻了进来。
虽然小时候两人一起洗过澡，但稍微大点，朝朝就开始害羞了。
现在变成鬼了，还反而大胆好色了吗。
还是说，仗着他看不见，就放飞自我？
见那只半透明的鬼爪爪即将搭到自己的胳膊上，沈照雪故意转了个身。
小鬼的动作没收住，搭在了男人胸口。
空气凝固了一瞬，感受着胸口冰冷的爪爪，沈照雪若无其事地拿下花洒。
胸口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鼓动。
谢朝朝冰冷的手被热水浇到，不知是因为突然尴尬的姿势，还是热水，让他感到了一丝暖和。
居然有点，不舍得拿下来了。
还不由自主地捏了捏。
啊可恶，哪怕已经死了也觉得这手感好好啊。
谢朝朝闭上眼，他竭尽全力无法抵抗。
【不是吓唬他吗。】系统面无表情的目睹着谢朝朝不靠谱的行为，【他的医生都快到了。】
“好好，这就开始。”谢朝朝念念不舍地放下手。
然而沈照雪却忽然开始解自己的衬衫扣子。
修长的手指灵活翻转在纽扣之间，很快就解了一大半，似乎打算脱光了洗澡。
胸口斑驳的伤痕完全暴露出来。
在花洒的冲洗下，显得更加深刻。
谢朝朝抿着唇，在对方脱掉衬衫之前，突然转身穿门而出。
【怎么不继续了？】
“我不喜欢看人家洗澡。”谢朝朝捂着心口。
鬼没有心，但是每次看见那片疤痕，他就难受，本能地不想再动手。
还是等对方穿上衣服吧，鬼没有实体，制造意外的机会很多，不缺这一次。
而浴室里的男人将衣服丢到一边，看着门口的方向，眼里闪过一丝遗憾。
有点可惜。
怎么变成鬼了还是不敢和他一起洗澡。
*
门铃响了。
在外面干巴巴等着的谢朝朝他下意识走过去开门。
手快于脑子的开完门，才想起自己是个鬼。
眼前的男人提着药箱，应该就是沈照雪找的家庭医生。
年轻的医生按完门铃，就老实等着。
里面只有花洒淋浴的声音，估计一时半会没人开门。
“吱呀。”
医生愣了一下，没有任何脚步声，他按完没多久，门就开了一个不小的缝。
露出里面漆黑阴森的房间。
只有银白的月光，和浴室微弱的暖色光线，露出屋里家具的大致轮廓。
模模糊糊的有些瘆人。
他有些犹豫，颤颤巍巍地推开门，确认了是他们老板还在洗澡。
那开门的是谁。
难道是鬼吗？
屋里子凉飕飕的，阴气很足的样子。
哦对，应该是空调开太低了。
“老板居然忘记关门，看样子是病得不轻。”李同自言自语地努力安抚自己。
同时按开了门口的灯。
暖色调的灯光铺满了房间，房间里显得温馨了许多。
似乎不是那么可怕了。
害，自己吓自己。
李同这么想着，大大方方地提着药箱进入房间。
将药箱放在茶几上，突然注意到果盘里的香蕉。
已经剥开了皮，却又被人故意合上。
果皮周围已经发黑，有一段时间了。
里面的果肉一点没动。
老板不会干这么无聊的事情，难道有人进过这屋子？
他记得老板不喜欢别人进入他的空间……那剥香蕉的，真的是人吗。
想起自己打开的门，他又忍不住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
李同捂住脖子上的护身符，试图让自己不那么害怕。
他一直个胆小的医生，为了给他壮胆让他干这行，家里给了他这个护身符。
毕竟医院里值夜班是最容易撞鬼的。
好不容易靠着家里和沈家关系不错，才当上了这个家庭医生，不用值班担惊受怕。
但是李同的第六感很强，他本能的感觉屋子里不干净。
之前不是没来过这里，还没有这种感觉。
全程跟在李同身后，又大大咧咧坐在他旁边的谢朝朝觉得对方的反应很正常。
神经兮兮地左顾右盼，却又什么都发现不了的恐惧。
这才是和鬼共处一室的正常人的反应好么。
那沈照雪和他待了那么久，就一点没察觉吗。
还真是神经大条。
谢朝朝这么想着，轻轻用手拍了一下李同。
本意只是想吓唬一下对方，这人要是觉得房间里有鬼，还能给沈照雪一点心理暗示。
更容易吓到他。
然而手刚刚碰到对方肩上，他就感觉有些发烫。
一种陌生的灼烧感从掌心蔓延开。
不算很疼，但是有些不舒服。
像被蚂蚁咬了似得。
谢朝朝疑惑的松开手，那种灼烧感终于消失了。
但是手上灼热的地方有些发黑。
颇像是被烧焦了。
他很淡定，因为压根没觉得这玩意儿伤到他了。
但是李同就不淡定了。
同样觉得有些发烫的李同缓缓地低下头。
手心里从大学选了这个专业就一直带着的护身符，竟然烧了起来。
最后只剩下灰烬，从指缝中落下。
有鬼……还比停尸房里的游魂强很多。
以前顶多是发烫，现在被烧掉了。
“啊啊啊啊啊啊！”李同脑子里一白，尖叫着就朝着门口跑去。
谢朝朝被对方强烈的反应吓了一跳，眼看着人一溜烟就要跑出去了。
浴室门打开，一只手将对方拽住。
“啊啊啊不要杀我，我这辈子什么坏事都没有干过！！”李同不敢睁开眼。
生怕一张带血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老板充满安全感的嗓音在身后响起，还有些阴沉。
李同睁开眼，恐惧地对着沈照雪摊开手心里燃尽的护身符，“有，有鬼……”
看到灰烬的瞬间，向来没什么情绪在脸上的沈照雪瞳孔猛地一缩。
难道是朝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