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周酌远 他要多吃点,再快一点养好身体

    “这家伙……”周酌礼小声嘀咕一句, 把袋子放到桌上,坐了下来。

    周酌远的桌子很空,只有几本书和一些摆件, 他百无聊赖地望了一圈,觉得周酌远这人当真没什么情趣,摆件都很廉价,像是参加什么活动拿的奖品或者买东西送的。

    视线落在第二层柜子边缘的一个黑色方块上时, 周酌礼发出一声困惑的“咦”,将东西拿下来。

    是一个限量版游戏机,价格不贵, 就是比较难抢, 当年周酌意想要, 周酌礼找了很多人才帮他抢到。

    “不要乱碰我东西。”周酌远沙哑的嗓音在背后响起。

    周酌礼举着游戏机, 问他:“这是什么?”

    周酌远哪里记得,他盯着这个有点丑的游戏机看半天, 面色忽然一变:“还给我!这是我的!”

    周酌礼闻言随手把游戏机丢在桌上:“好了好了, 我就看看,我要这玩意儿干嘛?之前我还给小意抢了一个, 特别难抢, 你是怎么搞到的?”

    周酌远强撑着坐起来冲他吼:“这是我的!我自己买的!没有偷他的东西!”

    周酌礼只觉得莫名其妙:“没说你偷东西,怎么好端端的又开始发脾气?”

    说过的。

    周酌远攥紧拳头,呼哧呼哧牛犊子一样喘着粗气:“我不是小偷!是我自己买的!”

    周酌礼真是拿犟得厉害的周酌远一点办法都没有:“我没说你是小偷,不谈这个了行不行?”

    周酌远瞪着眼与他对视一会儿,命令道:“你把它拿给我。”

    周酌礼不明所以,却还是照做了。

    下一秒,游戏机擦着他的耳边飞过去,砸在墙上摔个粉碎。

    周酌礼被吓一跳, 语气中也带上几分怒意:“你又发什么疯?”

    “我的东西,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他面色阴沉,一字一顿地道。

    花高价收购周酌意同款的二手游戏机,以为这样就是像别人怜爱周酌意那样怜爱自己,实际上根本就不喜欢,只玩半天就彻底闲置。

    这种证明他有多可笑多可怜的东西,还不如彻底毁掉。

    周酌礼好半晌才发出声音:“我不过就是随便看看,都没有打开,你至于这么嫌弃?”

    他显然是误会了,越说越憋屈:“当初你用我的平板那么久,我都没有说什么。”

    周酌远并不在乎他怎么样理解:“滚出去。”

    简直把卸磨杀驴写在脸上。

    房间里的灯光是暖色调,照亮的两个人神色却一个比一个晦暗。

    周酌礼开门出去,原本想拿门撒气,最后还是忍住,轻轻掩上了。

    把人赶走后,周酌远捂住嘴唇,撕心裂肺地咳嗽一阵,还没等他咳完,就见周酌礼抱着小桌子又折回来。

    兴许是出于愧疚,周酌礼这次没有扔下生病的周酌远,再生气也给他把小桌子和饭菜摆好:“不碰你东西了,自己能不能吃?”

    周酌远没想到他还会回来,咳嗽挤出的生理性泪水沿着脸颊滚落。

    周酌礼怔了怔,语气软下来:“好吧,我喂你吃……”

    周酌远一把夺走碗筷,恶狠狠地瞪他:“不用!”

    吃到自己喜欢的食物,周酌远这次没有再犯恶心,只是发烧时食欲不振,才吃下半碗米饭就塞不进去。

    周酌礼收拾好东西,正要离开,就听见周酌远说:“我不会感谢你,我没有要你替我背锅,而且是你逼我回来。”

    他看到了周酌礼脸上的巴掌印。

    刀口的疤痕没有完全消失,医生一看就知道什么情况,昨天他情绪太过失控,今天一想,觉得应当不是周酌礼出卖自己,毕竟周酌礼本身也是想瞒下这件事-

    大概是那顿饭有补充到体力,晚上周酌远已经精神不少,他又是第一个坐到餐桌前的。

    祝婉看到他,走过来用手测试他额头的温度:“不是说我给你送去房间吃吗?中午的教训还不够?”

    周酌远双手放在膝盖上,很是乖巧地让她摸:“我已经好了,明天我要去上学。”

    祝婉说出来的话一点儿不像她的动作那样温柔:“不可以,你想都不要想。”

    周酌远的心凉了下来,嗫嚅着道:“可是我快要期末联考……”

    祝婉拉开椅子坐在他旁边:“你可以不去考。”

    原来装乖巧这样的伎俩只有特定的人才可以使用,而祝婉早就识破他的真面目:“也不要想着翻窗户出去,我今天在监控里看到你在那里张望。”

    总是很公正的祝婉叹了口气:“酌远,妈妈知道你不是坏孩子,你仔细想想这次你做的对吗?当初你保证能照顾好自己,才允许你住校,现在事实证明你根本没有能力做到,不是吗?”

    周酌远对她温声细语的教诲没有丝毫反应,只白着一张脸看向面前的餐桌。

    他要多吃点,再快一点养好身体。

    第32章 周酌远 为什么一点都没有好?

    菜上齐以后, 周酌远忍不住抬起来眼皮看向周酌礼——桌上有两道菜包含在他报给周酌礼的那些菜名中。

    周酌礼察觉到以后对着他挑了挑眉。

    可是周酌远除了那一眼就没有什么别的反应,甚至连个白眼都没朝他翻。

    不过合胃口的食物给人带来的影响还是显而易见的,周酌远夹菜的次数都比以往高出许多。

    饭后根据医生的嘱咐, 周酌远老老实实地吃完所有的药片,然后钻进被窝等待晚自习下课时间。

    可能是白天睡得有点多,他现在还不是很困,便躺在床上刷网课, 网课刷到第二节开头,房门被人敲响了。

    不管是谁他都不想见,周酌远咬着下唇, 关掉手机就开始装睡。

    “远远, 是我呀。”门口传来季和压着嗓子好像特务接头的声音-

    “你来干什么?”周酌远坐起身, 看着吊着胳膊紧张兮兮关上房门的季和, 感觉又头疼又无语。

    季和瞥了一眼冰冷的椅子,选择直接坐到床边:“是班长, 班长说你好像心情不太好, 让我来看看你。”

    “没有心情不好。”周酌远捏了捏被子上的斑点,“是他们不让我上学。”

    季和对周家人的印象很好:“因为你还在发烧吧?磨刀不误砍柴功, 你还是应该先养好身体。”

    周酌远不知道该怎么样跟他解释, 不禁在心里埋怨这个人真笨,就想不到是自己打架的事情败露了吗?明明之前有告诉他。

    于是周酌远只能辩解:“我不生病了。”

    似乎是觉得羞耻,他支吾一会儿才继续用公鸭一样的嗓音说:“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跟他们求求情?我真的已经康复。”

    季和望着看起来比自己这个骨折伤患还要孱弱的周酌远,用完好的那只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因为有求于人,周酌远忍住拍开他的冲动,垂着眼睛安静等待。

    “还在生病的,远远。”季和对总是撒谎的周酌远无奈地笑笑,“你还没有好。”

    但是由于这是周酌远第一次请求他, 季和没能在周酌远难过失望的眼神中坚持太久,妥协道:“我去劝劝阿姨。”-

    季和的行动以失败告终,祝婉对他慈爱的态度没有变,却一点儿不松口,话里话外甚至在指责季和带着人到处乱跑才害得周酌远生病。

    季和都没能上去再见周酌远一面,就被送了客。

    接收到这个坏消息时,周酌远的语气还算平静:“我知道了,谢谢你。”

    季和:“你别想太多,我明天再去看你。”

    这条路也行不通,难道真的只能去求周酌意了吗?周酌远一边拒绝季和一边想。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很坚强的人,就算在上一世那么糟糕的情况下也能努力为自己寻求出路,所以现在也不会轻易放弃。

    药效似乎开始起作用,周酌远困到眼睛睁不开,昏昏沉沉的,他应该没有办法再跟自己男朋友煲电话粥。

    果然,他没有听到自己设置的闹铃,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手机上收到十几条消息和未接电话。

    贺清澜给他发送的最后一条消息是:我随时可以去接你。

    周酌远给他报了平安,叫医生来给自己测量体温。

    一度都没有少。

    别说旁人,周酌远本人都呆住了。

    为什么呢?他想。

    明明自己都那么听话了,准时吃药,认真吃饭,为什么一点都没有好?

    他不敢再逞强,在自己房间里吃的饭,饭是祝婉亲自给他送上来的。

    阿姨撤走餐具以后,祝婉刚走出门没多久,忽然传来茶杯碎裂的声音,她急忙赶回去,看到周酌远按着床头柜,扎着针的手背上鼓起来青筋,趴伏在床边的垃圾桶上呕吐不止。

    折腾到中午,周酌远才睡了过去。

    临睡前测的体温已经降回正常范围,祝婉松了口气。

    没想到下午吃饭前,体温再次升上来,甚至比之前还要高,气势汹汹好像要把周酌远吞噬。

    周酌远被吵醒的时候身上不舒服,起床气格外重,他发现自己又被抱了起来,这次抱他的人是周傅轩。

    幼年时期待的父亲的怀抱此刻只会让他反感,周酌远像是油锅里的小鱼,扑腾着拼命挣扎,惊惶愤怒的声音尖锐无比:“放、开、我!不、要、你!”

    毕竟是个成年男人,周傅轩差点被他突如其来的反抗一起掀翻,只好先把人放下,训斥道:“发什么癫?!送你去医院,病成这样子还要胡闹!”

    第33章 周酌礼 不该是这样的

    周酌远摇摇晃晃地后退, 他连续高烧两天,现在腿软得根本站不稳,竟是又让周酌礼接住了。

    他恨周傅轩那顿不留情面的毒打, 也排斥从不肯给他好脸色的周酌礼,刚想要骂“滚”,就听见身边的祝婉带着颤音说:“听话酌远,我们去医院, 等你好了就送你回学校。”

    周酌远不再动,他恹恹的,任凭周酌礼将自己拦腰抱起, 然后靠着周酌礼的肩, 昏睡过去-

    医生果然没有猜错, 周酌远更多的是心病, 到医院住一晚上,第二天他的烧就退了。

    祝婉没想到不允许他住校会对他造成这么大伤害, 他们向来对孩子的学习没有什么要求, 周酌礼和周酌意在他们的影响下虽然成绩都还算可以,但是远远达不到周酌远这样刻苦重视。

    很奇怪, 明明林家那个大儿子连高中都没有读完。

    早上祝婉喂他吃饭, 周酌远不再是前两天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别扭地散发着生机,树叶枝干都小小的,迎着阳光向上生长。

    吃完饭以后,自律的周酌远又开始用他那平板刷网课,忙碌得让人不好意思与他搭话。

    他的心思那样明显,是害怕祝婉临时反悔,所以不给她与自己交流的机会。

    但到了中午, 还是他自己先憋不住:“下午送我回去学校吗?”

    祝婉看着他忐忑不安的神情,轻轻叹气:“嗯,吃完午饭送你。”

    不等周酌远偷偷在心中欢呼,她又说:“我们在你学校旁边买了一套房子,妈妈去陪你。”

    周酌远懵住,很茫然地盯着她,这是他自己之前提的要求,如今祝婉终于答应,心里却不觉得喜悦。

    有妈妈陪读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情,他很羡慕那些同学,很羡慕周酌意,只是他实在是一个很会为难自己的人,情不自禁地想他们会不会觉得他是故意跟别人打架,逼迫他们陪读。

    而且很多东西,一旦过了那个时间,也就不想要了。

    他说:“不,我就想住校。”

    祝婉不能理解:“为什么?之前你不是说我去陪你就可以住在校外吗?”

    周酌远自然不可能把自己做作的想法说给她听,他搬出来贺清澜当挡箭牌:“因为我谈恋爱了,跟我舍友,我不想和他分开。”

    祝婉愣了一会儿,然后抿着嘴笑:“我们酌远长大了,也是有喜欢的人了。”

    周酌远耳根发红,他从不是高调的人,这次是没办法才说的,绝对不是自己愿意说。

    祝婉摸了摸他的头:“好吧,可以继续住校,不过三餐必须吃家里带的,我每天会安排人给你送餐,你的胃不能再受到伤害,知道吗?”

    她以为周酌远的胃是在学校吃坏的,当然,正常人也不可能想到他的身体是重生之前搞砸的。

    其实吃家里的饭也没有什么,能吃的话算是省钱,不能吃就自己买别的加餐,好不容易祝婉松口,周酌远不想增加别的变故,于是他点头道:“可以。”-

    回来时是周酌礼和周酌意接的,去时也是这两人送的,原本周酌意不应该跟来,但是这几天周酌远一直病着,他都没有办法和人接触。

    上车以后周酌远的视线就没有从手机上挪开过,一方面是他要给朋友们说明现状,一方面是他根本不想和两个主角说话。

    偏偏被保护得很好的周酌意是没有什么眼色的:“哥,你现在真的好瘦,我觉得你们食堂一定有问题。”

    周酌远:“食堂好得很,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周酌意唯唯诺诺:“哦。”

    周酌礼见不得他受欺负,正要说两句,一转头看到周酌远贴在门上,还是那副紧张戒备的姿势。

    不该是这样的。

    那应该是什么样呢?

    周酌礼想起他第一次回周家那天,穿着爸妈新给他买的衣服,头高高扬起好像一只斗争的公鸡,漂亮的眼珠子藏不住心事,扫过自己时有一点点好奇和很多很多的期盼。

    只是周酌意出来以后,那双眼睛就像淬了毒一样,满满的都是嫉妒与不甘,直接将周酌礼的好感拉到谷底。

    他不能容忍任何人让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弟弟受伤。

    他才不管什么血缘关系,穿着开裆裤跟在他屁股后面跑的是周酌意,牙还没长齐就“咕咕咕”叫个不停的是周酌意,小小年纪饱受病痛折磨还要安慰他没事的也是周酌意,不管爸妈怎么想,他永远都会是周酌意的依靠。

    可是为什么对着现在的周酌远,他居然说不出太重的话呢?难道是因为这次逼他回家真的太过分而感到愧疚吗?

    第34章 贺清澜 小远,我可以亲亲你吗

    一个电话打断周酌礼的思绪。

    周酌远正在跟贺清澜聊天, 以为是他打过来,瞧都不瞧就接通:“喂?”

    不过看样子并不是周酌远期待的那个人:“不是说除了周日不要给我打电话吗?”

    “谁告诉你的?”

    “我现在就在回学校,已经没事。”

    “我不要, 你别乱买东西。”

    “你等什么等?我都说不要,我的围巾每天换一个都用不完,喂!”

    对面挂断了,周酌远似乎很烦, 与那天对着周酌礼的烦躁不太一样,更多的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情感。

    周酌意问:“是谁呀?哥。”

    周酌远续上跟贺清澜的聊天:“告诉你你也不认识。”

    周酌礼终于开口:“别玩手机了,一点都不礼貌。”

    周酌远闻言给他一个白眼:“不好意思啊, 我就是不礼貌。”

    “噗”周酌意忍不住笑出声, “太好了, 哥, 看到你恢复精神,真是太好了。”

    周酌远“哒哒哒”敲着字的手顿了顿, 他望向后视镜中照出的满脸真诚的周酌意, 长出的枝条悄悄弯下腰,叶子也掉落几片。

    周酌意不是白莲花, 他对着攻击性这么强的自己都能如此友好, 是真正善良的圣母-

    到门口以后,周酌礼背起他的书包,要把人送进去,周酌远自然不肯,扯住书包肩带:“不要你送!”

    周酌礼拗不过他,只能在车上看着他脚步轻快地跑走。

    走到门卫室时,周酌远停住朝里面喊了一声,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走出来, 周酌礼眯起眼,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以前在哪里见过。

    青年手忙脚乱地从提着的袋子里拆出一条围巾,袋子上的logo是一个轻奢品牌,品牌的围巾口碑很好,并不是随随便便买一款来应付人的。

    他帮周酌远戴好围巾,将书包从周酌远身上扒拉下来,吊儿郎当地就往校内走去,周酌远在后面骂了两句什么,小跑着跟上那个青年。

    不让周酌礼送,却让这个青年送。

    林博旭。

    周酌礼想起他的名字。

    认回周酌远以后,林家人来看过几次周酌意,但是都没有带林博旭,因为这人亲情淡薄,很不着调,他们害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周酌礼只在认回周酌远之前去林家的时候见过这个人,当时周酌远不在家,林博旭脸红脖子粗地抗议,说凭什么林远能去豪门过好日子,林家人也都说这两个人从小打到大,周酌礼以为他们关系很不好。

    现在为什么和好?周酌远就这么缺少兄长的爱,连林博旭这样的人都可以接受吗?-

    周酌远以为祝婉让人送饭,会是让司机或者家里的阿姨来,没想到今天来送的是周酌礼。

    他与贺清澜肩抵着肩走到约好的食堂地点,看到周酌礼时差点想掉头跑路。

    贺清澜也很尴尬,周酌礼作为市里较有名气的高富帅,他一直有所耳闻。

    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就见大舅哥了……

    周酌远:“怎么是你?”

    周酌礼没好气地回他:“是我怎么啦?你还想是谁?想让妈亲自给你送吗?”

    贺清澜刚刚焦虑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听到周酌礼这样说,焦虑转变为敌意,向前一步挡在周酌远前面:“大舅哥,小远也没说什么,您不用这么呛他吧?”

    周酌礼:“?”

    什么东西?

    什么大舅哥?

    周酌远的脸爆红:“你乱叫什么!”

    周酌礼黑着脸,饭菜带的是两人份量,周酌远也不说问问他有没有吃过,和他那个小男朋友甜甜蜜蜜分着吃光。

    大概是对这次的菜单还算满意,周酌远用纸巾擦擦嘴角:“辛苦你了,下次让司机送就好。”

    周酌礼抱着胳膊,心想他们总算结束,可以开始审问二人的关系,结果周酌远吃饱喝足,居然直接起身,拉着贺清澜胳膊二话不说离开食堂。

    这个混蛋!

    他早就见识过周酌远过河拆桥的本事,竟还在幻想周酌远能乖乖听他训话-

    季和不在,晚自习下课以后,贺清澜就搬家到季和的位置,很快他又要出去比赛,又是两三天见不到周酌远了,所以抓紧一切机会黏在一起。

    裴鹤的眼睛被他们狠狠刺痛,一下课就自己回去宿舍,他这个时候还觉得自己是青春疼痛文学的男主角,并不知道自己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贺清澜是竞赛生,平时的学习任务并不重,担心无所事事的自己会让周酌远不平衡,他端坐着假装学习,用余光注视周酌远。

    周酌远在学习的时候格外认真,卷翘的睫毛随着眼皮的动作上下移动,遇到难题会折磨自己的嘴唇,咬一会儿抿一会儿,嫩生生地泛着水光。

    贺清澜心里发痒,坐立难安却不敢发出动静影响他思路。

    好不容易捱到周酌远学完,两人手牵着手走进黑暗中。

    没走出几步,贺清澜就忍受不下去:“小远,我可以亲亲你吗?”

    第35章 裴鹤 我真的不知道清澜看上你哪儿了……

    怪不得周酌远喜欢折磨他自己的嘴唇。

    好像果冻一样, 又比果冻坚韧,可以用一点力气吸吮和啃咬。

    两人都是新手,嘴唇磨来舔去不得要领, 都想把对方吃进去似的。

    贺清澜分开一点,盯着他湿漉漉的眼睛,忽然无师自通:“小远,不要用牙齿挡着我。”

    周酌远似懂非懂地点头, 并不清楚自己答应了什么事情。

    “唔——”

    他双手抵在贺清澜胸口,感受对方的舌头在自己口腔内肆虐,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全身发软要贺清澜撑着才能站稳。

    “已经够了……”半晌, 他推了推贺清澜, 声音带上点哭腔, “已经亲很久了……”

    “抱歉。”贺清澜在他通红的眼角印下一个吻,“我太凶了。”-

    虽然前一天周酌远说过让司机来送餐就行, 第二天中午周酌礼还是亲自来了。

    贺清澜已经出发去比赛, 周酌远看着他端出那么多菜,问:“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吧?”

    周酌礼额头青筋直跳:“你当然吃不完!我也要吃, 还有你那小男朋友呢?”

    周酌远恍然大悟:“忘跟你说了, 他去参加比赛,周一才回。”

    他不是很想花费周酌礼这种大忙人的时间:“都说让司机来就行,你不是时间很值钱吗?”

    周酌礼冷哼:“早上不就是司机来的?你就吃掉一个包子,以为我们不知道?”

    周酌远不懂知道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得意的?问一下就好了,他又没有刻意藏着吃。只不过他也没想到他们会问这种小事:“早上没胃口,吃不下太多东西,平时都是季和给我带早饭,我课间才吃。”

    周酌礼捏了捏眉心:“我确实很忙, 没办法每天都过来,如果爸妈也没有时间,只能靠你自觉。”

    周酌远:“你这样搞得我好像自己把自己饿出胃病一样。”

    周酌礼不想跟他吵,给他夹了一块鸡翅:“多吃点,你那天报了这个菜两次。”

    鸡翅成功堵住周酌远的嘴,让他们没有在今天关系变得更糟-

    贺清澜去比赛以后,周酌远就只能与裴鹤一起回宿舍,其实他又不是小学生,那些找他茬的人早就安分,自己一个人走也没有关系,可是贺清澜不放心,非要麻烦一下大冤种裴鹤。

    出于愧疚感激等心理,周酌远给裴鹤买了一包小饼干:“你尝尝,真的很好吃,我最喜欢这个饼干。”

    他边说边吞咽一口口水。

    饼干在晚饭时间买的,买了两包,一包在晚自习的时候吃光了。

    “你最喜欢?”裴鹤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拆开包装就往自己嘴里倒。

    饼干都是小块的,哗啦哗啦塞了他满嘴,然后裴鹤拧开矿泉水瓶就要灌。

    周酌远看着他暴殄天物的吃法,眼睛都热了,一把夺走那瓶矿泉水:“你怎么那么浪费!不许喝水!”

    原本想逗弄一下周酌远,现在受摧残的却变成自己,裴鹤说不出话,梗着脖子大半天才把饼干咽下去:“你是不是想噎死我,就没有人跟你抢清澜了?”

    周酌远气得把剩下的饼干都抢回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不配吃我的饼干!”

    回到宿舍,周酌远扔掉包装袋,满足地打了一个中等偏小的饱嗝-

    距离期末联考的时间不到一周,所以这周末他们没有约去打球,周酌远窝在宿舍里面补课。

    裴鹤看他一眼,套上外套出门给他拿奶茶。

    缺德的渣男贺清澜不知道从哪里学会的,出差后用奶茶讨爱人欢心,他是献上殷勤了,受苦受累的全是裴鹤。

    英语课听得周酌远昏昏欲睡,一杯冒着热气的奶茶突然出现在眼前把他惊醒。

    “清澜给你买的。”咬牙切齿地扔下这一句,裴鹤脱掉外套进卫生间洗澡,今天外面特别冷,他需要洗个热水澡恢复一下。

    之前何调笙请周酌远喝过奶茶,是一家新开的专卖酸奶奶昔的奶茶店,特别好喝,这次贺清澜点的则是一家很有名气的传统奶茶,里面加了芋泥和麻薯,按照周酌远的口味选的全糖。

    奶茶还有提神的作用,他咕嘟咕嘟喝下好几口。

    裴鹤身上的泡沫刚刚冲完,就听见周酌远在外面叫他。

    真是麻烦精,他关掉水龙头,大声问:“你说什么?”

    门外传来周酌远放大并且拖得老长的声音:“我—说—,你是不是,在奶茶里面,下—毒—,我肚子,好痛……”

    “靠!”裴鹤咒骂一声,囫囵擦了一把就往身上套衣服。

    他慌慌张张地从卫生间跑出来,看见周酌远趴在桌子上,一只手垫着脑袋,一只手陷进腹部,脸色痛到发白,可怜兮兮地对着他叫:“你谋杀我……”

    裴鹤这个时候一丁点儿都不想跟他开玩笑:“谋杀个鬼啊!你到底哪里痛?!”

    “你小声一点,太大声我会头痛……”周酌远抱怨完,才回答正事,“我是胃痛,吃过胃药了……”

    他以为吃过胃药就会没事,结果现在还在一阵阵地绞痛,这才喊裴鹤出来。

    裴鹤从自己桌子下面掏出一个口袋,倒下来一堆暖宝宝,一秒撕一个往周酌远身上贴,然后给他穿上那些武装套装。

    好不容易折腾好,他背起周酌远冲了出去,宿舍在三楼,他等不及电梯,直接走的楼梯,刚冲到楼下,便听见周酌远在自己耳边哼哼唧唧:“颠死我了,你稳一点……”

    声音不能大,跑步不能快,娇气的周酌远差点把裴鹤逼崩溃。

    “嘶……”

    裴鹤原本想不管不顾地跑到校医院再说,听到这一声吸气声还是心软了,把人放下来换成公主抱的姿势。

    周酌远太瘦,穿得圆滚滚抱起来也不费力。

    换姿势以后裴鹤才发现不是他在刻意为难自己,他已经把自己嘴唇咬出血,实在疼得厉害才跟自己说稳一点。

    为什么没想到呢?周酌远是胃疼,用背的肯定不舒服,都是之前的接力比赛让他产生惯性思维。

    裴鹤懊悔不已,他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周酌远那么好面子,怎么可能会用这种方式为难自己的情敌呢?-

    医生和护士围着周酌远忙活半天,终于把人安顿下来。

    裴鹤刚到校医院时头发上的水有的都结成冰,现在已经全部化开,他把自己潮湿的刘海捋到脑后,坐在床头边的椅子上。

    周酌远虚弱地说:“我再也不喝奶茶了……”

    不说还好,一说裴鹤就来气,贺清澜与自己都不知道他有胃病,他知道还抱着奶茶呼噜呼噜一顿喝,临走前那个奶茶只剩下一个空壳子被丢在垃圾桶里。

    裴鹤弯着腰与他对视,眉头皱得紧紧的:“我真的不知道清澜看上你哪儿了。你除了脸长得好看,学习特别努力,智商不算低,家世挺好,到底哪里值得清澜喜欢?”

    周酌远震惊:“你对我的评价这么高的吗?”

    他一噎,急忙解释:“我没有对你评价很高……”

    周酌远有些不好意思:“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会夸人。”

    裴鹤忍不住又爆粗口:“靠!我没有在夸你!”

    他想说周酌远的缺点,说他身材不好像豆芽菜一样,没有常识还总是嘴馋,喜欢逞强总让自己受伤等等,但是瞧着周酌远惊喜害羞一样的表情,他犹豫了一下,将这些话都吞回肚子里。

    这么容易高兴,难道以前没有人夸过周酌远吗?

    不对,他真的没有在夸人啊!

    靠!

    第36章 裴鹤 裴鹤磨了磨牙,真是欠他的……

    周酌远睡着以后, 百无聊赖的裴鹤打开手机自拍,从各个角度端详自己的帅脸,思考自己到底是输在哪儿了。

    怎么看都是帅的, 活脱脱一个建模脸。

    他又凑近周酌远,头发上的水珠落下一滴到周酌远眉心,小小一颗凝在上面。

    今天温度很低,天气倒还算不错, 校医院病房的采光特别好,阳光把那颗水珠照得亮晶晶的。

    裴鹤失神片刻,意识到自己闯了祸, 忙抽出纸巾轻轻吸走那颗水珠。

    他的视线又挪到周酌远的睫毛, 浓密长翘的睫毛现在安静地躺着, 勾引人去幻想掩藏在其中的眼睛会是多么漂亮。鼻子很锋利, 和周酌远的性格一样,如果鼻子再圆润一点, 会显得这个人很好欺负。

    下唇破了皮, 不知道怎么能对自己这么狠,后面几天吃东西都得小心, 明明难受的话早一点喊他就好, 太倔了,像是一头倔驴。

    整体看下来,还是周酌远好看一点点,不过也就一点点,他身材太差,瘦得夸张。

    裴鹤在心里给自己和情敌打分,打着打着看到夕阳把周酌远白皙的脸染成橘黄色,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 戳了戳他松软的脸颊。

    周酌远忍无可忍:“你有完没完!到底想干嘛!”

    裴鹤被他突然的出声吓得跳出两米远,面色青红交错,好一会儿才质问道:“你为什么装睡?”

    “哈?”周酌远第一次见到这么会倒打一耙的人,气笑了,“我装睡?难道不是你在我脸上滴水把我弄醒的吗?”

    裴鹤的气势瞬间弱下去:“我不是故意的,是我头发上的水。”

    周酌远:“你好端端地甩什么水?”

    “我、我……”

    裴鹤心虚地“我”了半天,是觉得原因说不出口,好在周酌远没有得理不饶人:“别弄我了,我想睡一会儿。”

    他这一睡,就睡到晚饭时间,床头的手机响起该品牌的初始通话铃声。

    今天来给他送饭的还是周酌礼,告诉他还有十分钟就到食堂。

    医生说不疼就可以回去,周酌远把脸放到被子里闷一会,才坚持起床。

    裴鹤上完厕所回来,就见他已经把裤子穿好,在里面来来回回转圈收拾东西。

    裴鹤抢走他手里的充电器:“你干什么?怎么起来了?”

    周酌远:“我去食堂吃饭,有人给我送饭。”

    裴鹤:“食堂多远啊,不能送到这儿吗?”

    周酌远:“他要是知道我又把自己搞进医院会生气。”

    裴鹤理解不了:“生气?他是谁啊?你麻烦的是我,又不是他,他生什么气?而且你不疼了吗?别说瞎话,再咬你那破嘴唇就被你咬烂了。”

    周酌远总不能给他讲周家的狗血故事:“不麻烦你了,我自己可以去。”

    裴鹤磨了磨牙,真是欠他的:“你老实呆在这,我去给你拿,我说天太冷你不想出门可以吧?”

    食堂离这里比较远,本来他们吃校医院的营养餐就行,现在裴鹤又得跑老远去找周酌礼拿饭盒。

    更让人郁闷的是,周酌礼也是个难缠的角色,听裴鹤这样说居然要跟着裴鹤回宿舍,要和他们一块儿吃,裴鹤同他打了两圈太极,可到底是个学生,没聊几句就让周酌礼察觉出不对劲。

    “他偷溜出学校?还是又进医院了?”

    裴鹤暗暗心惊,在通知周酌远立即出发五分钟内回到宿舍还是招供之间权衡了一下,选择招供:“他突发胃病,现在在校医院,害怕你担心才让我过来的。”

    周酌礼冷笑一声:“害怕我担心?”

    “你是第一天认识他?这谎话你也能编得出来?”

    第37章 周酌礼 让他叫哥哥,是比说对不起还要……

    周酌远收到裴鹤计划失败的消息, 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什么高考状元,连周酌礼都糊弄不过去,他在心里嘀咕, 完全不觉得是自己信誉太差的问题。

    “说吧,这次又是怎么回事?”周酌礼丢下包就开始兴师问罪。

    周酌远含含糊糊地说:“还能怎么回事?胃病发作进医院了呗。”

    周酌礼:“我是问你为什么发作,中午不是还好好的吗?你每顿饭都是我看着吃的,怎么可能没有原因就恶化?你偷喝酒?”

    周酌远不能接受这样的诬陷:“没喝酒, 我又不爱喝酒,就喝了一杯奶茶而已。”

    裴鹤的表情一言难尽。

    这种两句话被人套个干净的家伙刚才怎么好意思在微信里喷他情商低的?

    周酌礼:“谁给你买的奶茶?你那小男朋友?”

    “不是,你不要问了!我饿了, 我要吃饭!”

    见周酌远有点激动起来, 裴鹤开口打圆场:“先吃饭吧, 医生说他一定不能饿着。”

    周酌礼淡漠地瞥他一眼, 从保温袋里掏出来饭盒。

    这次带的是两人份的餐食。

    周酌远才意识到不应该对周酌礼态度那么差,他招呼裴鹤过来吃饭, 然后弱弱地把碗筷推到中间:“你、你吃过饭了吗?”

    周酌礼的脸黑得像锅底:“吃过了, 你吃你的。”

    他还能说什么?难道还能跟周酌远这个病人抢饭吃吗?

    因为还在难受,周酌远吃得很慢, 裴鹤都吃完了他才吃掉半碗。

    周酌礼注意到他唇上结了一个小小的痂, 估计是下午咬破的,在没有什么血色的脸上很是突兀。

    稍不留神,他就能把自己搞得一身伤。

    周酌礼看着看着有点心烦,打开手机准备处理一下工作。

    周酌远发现他的举动,紧张地放下碗筷:“周酌礼……”

    “干嘛?”他头也没抬,对周酌远没大没小的称呼已经脱敏。

    “你能不能不要跟他们讲?我是不知道喝这个对胃不好,之前别人请我喝也没有事情,你要是跟他们讲, 家里又要鸡飞狗跳。而且周酌意也会担心,他身体不好,别让他担心了。”

    回来之前,周酌远曾向祝婉再三发誓,一旦生病就直接申请退宿,爽快得不行,现在又推三阻四的想要隐瞒。

    周酌礼关上手机,盯着出尔反尔还想让他当共犯的周酌远,露出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你不是很讨厌小意吗?装什么装?”

    周酌远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裴鹤,见他没有什么异样才继续道:“你管我装没装?他会担心我是事实。”

    周酌礼没有评价这句话:“之前是谁说不需要我背锅的?”

    周酌远脸色变来变去,他并非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人,从来没有什么道理说这个世界上只有周酌远一个人可以记仇。

    “对不起。”

    周酌礼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周酌远不肯再说,又端起碗开始吃饭。

    他的犟驴弟弟居然在跟他道歉,周酌礼像是看到水往高处流一样不可思议,但是很快,这股兴奋平复下来,他明白周酌远是害怕被逼退宿。

    难得有拿捏周酌远的一天,周酌礼将手机倒扣在床上:“可是你直接叫我的名字,这样很不礼貌。”

    周酌远吃饭的动作顿住,他慢慢放下碗,胸口剧烈地起伏,结痂的嘴唇一张一合,却没能吐出来一个音节。

    僵持了半天,他终于放弃,重新端起碗往嘴里塞饭,之前是在小口小口吃饭,现在是在塞饭,嘴巴塞得很鼓,唇上的伤口险些崩裂。

    周酌礼瞧着他这副模样,心逐渐凉了半截。

    让他叫哥哥,是比说对不起还要为难的事情。

    第38章 裴鹤(入v第一更) 他只是在过了中二……

    “好好吃, 我本来就没打算告你的状。”

    周酌礼并未说谎,一方面有周酌远刚才说的原因,一方面是那两天的周酌远太吓人了。

    明明全力配合医生治疗, 找不到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却好像被什么吸食生命力的精怪拴住,高烧始终不退。

    周家不是什么遮风避雨的港湾,而是镇压周酌远这只妖兽的巨石。

    他再反感生气, 那几天面对愈加丧失生机的周酌远,也会不可避免地感到恐慌。饭喂不进去,一吃就吐, 瘦得周酌意都能轻轻松松把他抱起来。

    一只快要失去人形的树妖, 嫌弃他们施的肥料太普通, 指着掉落一地的树叶得意洋洋地冲着他们喊:“看吧, 我说没有尊重就不行吧,再不给我尊重我就死给你们看啦!”

    周酌远听到自己想要的, 终于不再掉叶子, 慢吞吞把剩下的饭菜吃完了。

    裴鹤帮着收拾好碗筷,送周酌礼出门。

    周酌礼停在门口, 朝里面看一眼:“辛苦你照顾他, 如果需要什么补偿,可以跟我提。”

    裴鹤随意道:“应该的,互相帮助而已,同学之间要什么补偿?”

    周酌礼:“他性格不太好,有点难以相处,你多包容包容他,有什么不满可以先跟我说。”

    裴鹤黑沉沉的眸子这才带上几分认真,周酌远脾气确实很大, 但也没到性格不好的程度:“我不觉得他难以相处。”

    周酌礼愣了一下,没有同他争辩。

    人离开以后,裴鹤回到病床边上:“你现在怎么样?要不要明天早上再回宿舍?”

    周酌远抱着手机,有一点苦恼的样子:“我晚上出门有事,你一会儿先回去吧。”

    裴鹤:“你又有什么事?”

    周酌远:“有人加我说我打篮球太帅,成立了远神粉丝后援队,晚上想见见我……”

    裴鹤皱着眉打断他:“你都有清澜了还沾花惹草?死渣男。”

    周酌远慌乱地摆手:“不是不是,他们很多人呢,有男有女,我就去见见,他们还说有礼物送给我。”

    裴鹤:“我上辈子到底欠了你多少?”

    周酌远没反应过来:“啊?”

    裴鹤快要把自己的牙磨平了:“啊什么啊?几点钟?我陪你去。”

    远神粉丝后援会约在东门门口,周酌远提前到达,门口还是空荡荡的。

    他搓了搓因为紧张变得冰冷的手,觉得有点羞耻:“你能不能先去别的地方逛逛,你在这里我有点不好意思。”

    “你还不好意思,我都没不好意思。”裴鹤想到自己蹭过来见远神粉丝后援会,而不是鹤神粉丝后援会,都忍不住要可怜自己。

    顾影自怜片刻,裴鹤对周酌远指了指不远处的教学楼:“我就在那儿等你,你好了喊我。”

    东门不是正门,不靠小吃街,因此晚上的人流量也不是很高。

    月明星稀,第二天肯定又是一个大晴天,路灯就着月光,将圆咕隆咚的周酌远笼罩在里面,路过的高中生行色匆匆,一波接着一波从他身边掠过,只有周酌远停在原地,虚掩着腹部等待他的粉丝团。

    时间到达约定的八点半,粉丝团成员仍然不见踪影。

    周酌远隐隐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看到一步一步向他走来的柳阔。

    “你的联系方式可真难搞,是朋友圈本来就没有几个人吗?”

    柳阔在他面前站定,红色的头发有点长了,耳钉在夜光下一点儿都不耀眼。

    “像个杀马特。”周酌远这样说。

    柳阔的脸一下子狰狞起来:“什么?”

    周酌远不说话,捂住肚子的手用了点力。

    柳阔瞧见以后,眼神变了变:“你还没有好吗?”

    他这次不是来找周酌远打架的,上次那一架他获得胜利,自认为可以了结这些年的恩怨,只是在表白墙上看到自信张扬的周酌远时,他忽然很不高兴,想把人弄得恼羞成怒,最好是脸红红的,眼睛红红的,嘴巴里说出来一些不太好听的咒骂。

    可是现在周酌远的脸很白,也不跟他说话。

    柳阔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一步。

    “啊!!!!!!”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柳阔捂住下面,弯下腰缩成一团。

    周酌远踹完人,扭头就跑,初中一百米冠军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他的本事,跑过的地方都掀起一阵风。

    裴鹤坐在教学楼外面的花坛上看月亮,他刚刚花了两百块钱,找人帮自己组织鹤顶红粉丝后援会,他不用“鹤神”,听着太土了。

    月亮说:“快跑!裴鹤!快跑!”

    月亮不会说话,裴鹤把仰起的脑袋放回原位,看到周酌远朝着自己狂奔:“快跑呀!别发愣了!呆子!”

    裴鹤看了一眼他的后面,什么都没有。

    “少看点偶像剧吧,根本没有人在追你。”

    周酌远怔了怔,他回头一看,确实没有人追,甚至连脚步声都听不到。

    他停下来,出了会儿神,又开始往回走。

    裴鹤好奇地跟上去:“怎么回事?他们很饥.渴吗?”

    周酌远没有阻止,好面子的他有着自己的原则,通过欺骗换来的仰慕没有意义——虽然裴鹤也没有仰慕他。

    重新回到东门门口,保安和三两个学生围着一个人,那人倒在地上弓着身子,死死捂住下面,杀马特的发型显得有点滑稽。

    周酌远走过去蹲下身,拍了拍柳阔的后背:“你还好吗?”

    柳阔牙齿都快咬碎了:“你说呢?要是你把我断子绝孙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周酌远:“之前是你送我去医院的?”

    柳阔:“废话!除了我还有谁?你自己梦游去的吗?我还回来把你吐的血清理干净了!”其实是害怕学校里老师看到血迹查监控,但是这不妨碍他跟周酌远邀功。

    周酌远思索片刻,很不情愿的样子:“好吧,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医药费我可以负责。”

    柳阔拒绝了他,哆哆嗦嗦地站起来,他好像就是为了等周酌远回来跟他说句话似的,刚才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现在就能抖着腿走远,只留下一句:“我以后再找你算账!”

    回宿舍的路上,裴鹤憋着笑:“他就是你的后援团?”

    周酌远恨恨地说:“不是,根本没有什么粉丝,我让他耍了,群里的全是他小弟。”

    裴鹤终于憋不住,边走边笑个不停:“哈哈哈你这个中二病还远神粉丝后援会,哈哈还不是跟我一样。”

    周酌远脸涨得通红,伸手去掐他的脖子:“你闭嘴!不许笑!”

    裴鹤被掐得直翻白眼:“好好好我不说了,不笑了,远神饶命!”

    周酌远放开手,没过一会儿,又听到裴鹤的笑声:“哈哈哈你拉我进群看看呗,我看看他们怎么拍你彩虹屁。”

    “都说让你闭嘴!!!”

    月色清冷,树影婆娑,校园里打闹的少年人欣赏不了凄美的意境,震碎一地的光影。

    其实是有一点失望的。

    兴冲冲从病床上爬起来,以为有很多的人喜欢周酌远,所以忍着痛要去和他们见面,结果发现只是柳阔的戏弄和报复,让周酌远又变成自作多情的小丑,怎么可能会不难过呢?

    幸运的是,情绪会随着事物的发展而变化,在裴鹤的嘲笑下,失望转变为羞恼和愤怒,保质期更加短暂,回到温暖的宿舍就会消失。

    周酌远是个很别扭的人,在领着裴鹤去东门时,他十分忐忑,很害怕裴鹤会同情自己,会变得小心翼翼不敢说话,会将自己当成全天下最可怜的人。

    好在裴鹤没有。

    他只是在过了中二的年纪以后,患上以前没能得过的中二病。

    第39章 季和(入v第二更) 太可惜了,他明明……

    贺清澜这次带回来的是“平安健康, 万事如意”的福袋,没有双标,每个人都是健康。

    周酌远把福袋挂到自己的床头, 才开始中午的学习。

    经过这些日子的恶补,他总算是过完了大部分的考点,小测验的成绩有所退步但是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没有沦落到要老师单独谈话的地步, 他相信期末联考可以取得一个和曾经差不多的排名。

    季和修养了一周,吊着胳膊回到学校,他害怕周酌远还没有消气, 一定要换座位, 所以憋在家里, 憋了一周终于憋不住。

    他仅仅是一周没有来学校, 黏着周酌远的人就变多了,尤其是贺清澜, 跟铁一样时不时和周酌远这块吸铁石“铛”地碰一下, 上课铃响后再被无形的大手从上面剥开。

    老师让他们报出错误的题号,季和趁乱委委屈屈地戳周酌远:“你现在最好的朋友是班长了吗?”

    周酌远往边上挪了挪:“关你什么事?”

    季和控诉道:“你上午半天一直在跟班长说话, 远远。”

    周酌远:“不要打扰我。”

    心急如焚的季和又挑选错时机, 让周酌远对他的好感度更低了。

    贺清澜拿着水杯走过来的时候,看到季和趴在桌子上,脸朝着周酌远的方向:“原谅我吧,远远,原谅我吧,远远,原谅我吧原谅我吧……”

    周酌远将喝空的水杯递给贺清澜,然后不耐烦地回头:“别念了, 原谅你行了吧!”

    周傅轩总说他斤斤计较,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贺清澜不要这么觉得。上次季和愿意帮他,其实说谢谢的时候已经原谅,偏偏季和脑子不灵光,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说出原谅以后,好像气势都少了一截。

    周酌远憋闷地接过来贺清澜灌好的热水,没有注意到两人视线交汇时里面包含的警惕与审视。

    季和很早就察觉贺清澜不对劲了,现在这种不对劲感达到顶峰,而迟钝的贺清澜也终于发现季和的图谋不轨。

    近水楼台先得月,在贺清澜回去以后,上课之前,季和抓住机会给周酌远上眼药:“远远,你有没有觉得班长对你的态度有点奇怪?”

    周酌远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幺蛾子:“哪里奇怪?不是挺好的?还帮我打水。”

    他急得抓头发:“不是,班长确实对所有人都挺好的,但是他对你的好不一样,你没发现他看你的眼神有点问题吗?”

    周酌远心想肯定不一样啊,对象和别人能一样吗?

    季和盯着他困惑茫然的表情,放弃暗示,压低声音直接道:“你不觉得他有点喜欢你吗?就是想和你谈恋爱,想上.你!”

    周酌远眼看着他越说越激动,意识到自己什么都没有告诉他。

    脸红得很快,声音也有点不好意思:“被你发现啦?”

    季和心口重重一跳。

    什么意思?

    周酌远很快为他作出解释:“告诉你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

    “我和班长在一起啦。”

    季和一时之间,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然后是一阵轰隆隆的电闪雷鸣。

    他想自己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打击,而打击他的人还在一脸期待地望着他,等他说出那一句:“恭喜你……”

    季和不清楚自己说出的这三个字有没有变调,有没有打颤,因为他已经丧失了听觉,他看到周酌远的表情由期待变成担心,他一直很想亲的嘴唇一张一合,也听不见说了哪些话。

    太可惜了,他明明很想听到周酌远担心他。

    还是不要担心了,红着脸眼神期待地偷偷瞥他的周酌远其实更加可爱。

    听觉逐渐恢复,季和摸了摸自己的石膏:“我没事,就是刚才手有点痛,现在没事了。”

    “恭喜你,远远。”

    因为他的傲慢与恶意,让他们之间有一个很不好的开始,在这个基础上,他想要追求周酌远本就比别人多出很多的阻碍,而狡猾的贺清澜在他翻越阻碍的时候捷足先登了。

    如果当初能够对周酌远再多一点善意该有多好,如果能够少一点偏见该有多好,明明周酌意跟自己说过,他的哥哥是个很好很好的人,要不是自己太过固执,也许他们能够更早地成为朋友,他有自信更早地追求到周酌远。

    正如他能敏锐地察觉到贺清澜与周酌远关系的转变,他也能察觉到,在一开始,周酌远最喜欢的人其实是自己。

    再阴暗一点的话,如果当初没有跟周酌远说明那年的真相该有多好。

    可惜他不是先知,也没有如果-

    吃完晚饭后,贺清澜拉着周酌远到操场上散步。

    他知道周酌远好面子,所以很多事情有外人在场的时候都不会去提起。

    贺清澜自责道:“对不起,我不该给你点奶茶。”

    周酌远:“裴鹤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贺清澜:“是我问他的,他还告诉我一个杀马特说你以前吐过血。”

    他握着周酌远的手用上几分力,把那只手牢牢禁锢住:“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小远,为什么胃不好也不告诉我?”

    周酌远轻轻吐出一口气。

    当时和柳阔讲话的时候,裴鹤一个字也没有说,事后也什么都没有提,他还以为是裴鹤没听见,或者是不在意,结果转头这人就把这些事情全部告诉贺清澜。

    好心机,是想让贺清澜觉得周酌远不够爱他然后吵架吗?

    年龄更加成熟的周酌远包容地说:“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喜欢我,告诉你这些干什么?我们也才在一起没多久,是还没想起来说,不是不想说。”

    贺清澜喉结滚动了下,手却没有松,仍然保持着不会让周酌远疼痛并且无法逃脱的力道:“别的事情你不想说没有关系,你和那个杀马特的关系,你跟季和为什么吵架,这些事情都可以不说,我都可以不问。但是你的身体状况一定不能瞒着我,你能想象我当时知道你因为喝了我买的奶茶进校医院的感受吗?”

    周酌远一动不动地让他牵着,盯着贺清澜颤动的浅色瞳孔:“下次不会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不让你担心。”

    贺清澜纠正他:“不是不让我担心,是遇到任何困难都寻求我的帮助。”

    周酌远重复道:“遇到任何困难都寻求你的帮助。”

    贺清澜终于松手,然后一把将周酌远揉进自己的怀中,他认为确认关系以后,拥抱是可以不经过允许就实施的行为。

    第40章 贺清澜(入v第三更) 所以我猜,他应……

    回教学楼的路上, 贺清澜有点难为情似的:“小远,我感觉季和好像喜欢你。”

    周酌远不以为意:“可能吧,我以前救过他, 他应该会有点崇拜我。”

    贺清澜:“哦哦,这样啊。”

    路过一对情侣时,女生突然情绪激动地推男生一把:“我说过她喜欢你,为什么你还要跟她单独出去?”

    男生明显是个渣男:“都说是你想多了, 她是我兄弟,我要是想跟她在一起还轮得到你?”

    女生狠狠一巴掌扇在男生脸上:“分手!你跟你兄弟过去吧!”

    周酌远:“……”

    贺清澜:“没关系的,你就算单独和他出去, 我也相信你。”

    周酌远抬起头, 看着贺清澜纯洁无辜的眼神, 他有这么善解人意的男朋友, 不应该让人失望才对。

    他想了想,道:“我发誓, 绝对不跟季和单独出去。”

    世界上能够给足对象安全感的好男人不多, 周酌远算是一个-

    关琦是宿舍里最后一个知道自己两个舍友在一起的人,那天中午他回到宿舍, 推门的时候没有推动。

    门打开, 贺清澜很温和地笑着,把关琦迎了进来,热情得有点奇怪。

    他再看刚回到座位坐好的周酌远,嘴唇有点肿,眼睛和脸都是红的。

    他也喜欢男的,一下子便猜到这两人刚才做了什么事情。

    不会吧?一个宿舍都是同性恋?

    裴鹤恰好这时候回来,看看傻站在门口的关琦,又望望做贼心虚的贺清澜, 以及捧着课本装死的周酌远。

    他摸着下巴,阴阳怪气道:“他~可~是~直~男~”

    关琦:“……”

    “只有我不知道?酌远,你只没有告诉我一个人吗?”他有点难以接受。

    贺清澜见周酌远没有要回答的意思,轻咳两声:“他比较低调。”

    低调的周酌远其实早就对何调笙、孙玉卿说过“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

    关琦瞧着周酌远的脸色,把所有的控诉咽回去,因为足够了解,他知道周酌远现在的情绪是烦躁。

    普通舍友是没有资格质问周酌远为什么隐瞒自己的-

    周酌意是季和最好的朋友,从小到大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季和都会跟他讲,但是这一次遭受这么大的打击,季和居然憋住了,一个字都没有向他透露。

    可能是因为害怕周酌意跟他说“早就劝过你放弃,你偏不听”这种话,虽然善良的周酌意多半不会这样伤人。

    只有周酌远伤人的话一箩筐一箩筐,像是怎么也播撒不完一样。

    偏偏他就是喜欢。

    喜欢得不行。

    胳膊骨折以后,季家在季和的苦苦哀求下允许他带伤上学,但是晚自习前必须回家,而周酌远也已经习惯了晚上陪伴自己的人由季和转变为贺清澜。

    一时之间,所有的事物都在同季和作对。

    回到家,他趴到床上,翻出来上次给周酌远拍的照片。

    足够昂贵的设备清晰地记录下周酌远的表情,是在恼怒他的偷拍。

    季和摩挲着照片,这个恼怒是生动的,眉头皱起来一点,仿佛下一刻就要骂人。

    周酌远脾气很臭,他有时候喜欢把人惹发火,再把人哄好,喜欢看周酌远因为他情绪波动的样子。

    季和回忆着,眼里带上笑意,只是忽然,他的心跳停滞一瞬。

    照片上周酌远的恼怒和打他时的恼怒不一样。

    季和放下照片,掏出手机给周酌意打电话:“小意,你还记得你哥回到你家以后的第一个生日宴吗?”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记得,怎么了?”

    季和颤着声:“那天、他回去以后,有没有什么表现?是不是很难过?”

    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我想,”周酌意缓缓开口,“应该是难过的。”

    “那天回家以后,哥没有什么表现,正常吃饭、学习、睡觉,爸爸打得不重,是打给那些叔叔阿姨看的,所以也没有留下印子。”

    “哥哥和爸爸赌了几天气,几天没有和爸爸说话,爸爸后来给他打了一点钱,他就不冷战了。”

    “只是后来,不管带哥哥参加什么活动,他在宴会上都不肯吃东西,也不走动,所以爸爸妈妈逐渐不再带他去参加宴会。”

    “所以我猜,他应该是难过的。”

    “只是哥哥好面子,从不肯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