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统给朕住手!!”见两人误伤了无辜者, 天熙帝勃然大怒, 厉声喝止。
“小唐唐, 你怎样了,不要吓我,呜呜,要是你有个什么事,我可怎么办呀?”五公主挣扎着爬起,一边哭一边伸手欲去扶倒在地上的唐筠瑶, 可她手脚发软, 扑腾了好一会儿都没能把人扶起, 反倒又被带得重又摔坐地上。
“来人!”天熙帝大喝一声, 立即便有内侍急急进来把两人给扶了起来。
那厢太子与襄王也被天熙帝命人给拉住了, 两人身上都挂了彩,鼻青脸肿得险些快要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只还是满目喷火地瞪着对方,眼神似利箭一般‘嗖嗖跟’直往对方身上射,恨不得把对方扎成个刺猬。
“逆子!”天熙帝大步走过去,重重地各扇了两人一记耳光,直打得两人偏过脸去, 脸蛋瞬间又肿了几分,嘴角甚至还渗出了血丝, 可却不敢吭一声。太子甚至还低下了头,不敢对上父皇愤怒的脸。
“唐唐,你怎样了?快请太医!”脸色苍白的皇后颤着手想要去看唐筠瑶身上的伤, 但又怕碰疼她,急得忙让人请太医。
五公主一边哭一边埋怨:“你冲出来做什么呀!明明长得跟豆芽菜似的,一阵风便能刮倒,我身子骨比你壮实,打两下又没事,谁要你出来逞强了!伤着哪里了?让我瞧瞧……”
说着还伸出手去在唐筠瑶身上这里摸摸那里揉揉。
唐筠瑶受了那一重拳,气血翻滚,险些一口血喷出来,又觉得骨头似乎都要被打散了,痛得她晕头转向,眼冒金星。
朦朦胧胧间,她仿佛看到言妩的身影在眼前出现,随即又听到她柔声问自己:“瑶瑶,你回到你爹娘身边了么?”
她浑浑噩噩地点了点头,下一刻,便见言妩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喃喃地道:“那就好,那就好,我也就放心了……”
说话间,身体竟是慢慢变得透明,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阿妩!她想要叫住她,可这个时候太医已经匆匆赶了过来,五公主直接把年近花甲的老太医扯到了她的身边。
“快快快,快给她看看,她刚才后背受了重击。”
阿妩,阿妩!唐筠瑶清醒过来,想到方才那一幕,顿生不好预感,在心里一遍遍地唤着言妩的名字。
“姑娘可觉得疼?”老太医在她后背受伤位置的周围轻按了按,见她没有半点反应,不禁问了句。
唐筠瑶心里记挂着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言妩,并没有听清他的话,倒是五公主急了:“怎会不疼?那般重的一拳,你轻点,莫要乱按,她会疼的!”
老太医无奈。这姑娘横看竖看都不像疼的样子啊!
皇后此时察觉了异样,不放心地问:“唐唐,可觉得身上疼?”
久得不到言妩的回应,唐筠瑶心里着急,可还是勉强压住心中没来由的那一阵慌乱,摇头道:“不疼,不疼。”
“怎么会不疼?我瞧着你疼得脸都白了。”五公主不相信。
老太医又掌握着力度在她受伤之处按了按,见她并没有露出痛苦的神情,想了想,便道:“还请公主殿下代为检查一下唐姑娘后背可有淤伤。”
唐筠瑶这下总算反应过来了。
不对啊!方才她明明感到痛得几乎要晕厥过去了,这会儿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就像根本没有挨过那一拳似的。
待五公主脱去她身上的衣裳,往她被击中之处望过去,顿时也愣住了。
别说淤青什么的,这白白净净的,根本没有半点受过重击的痕迹。
她不死心地在伸手在那后背上一边这里按按那里按按,一边问:“唐唐可疼么?疼的话要说,千万不要忍着。”
唐筠瑶拉下她的手,穿好衣裳:“不疼,一点儿也不疼,你不用担心。”
虽然她脸上没有半点勉强之色,可五公主却还是不怎么相信:“怎么可能会不疼,你瞧,连你身上戴着的长命锁都被打裂了,可想而知那一拳打在身上会有多疼。”
唐筠瑶愣住了,低下头一看,见五公主手中拿着自己一直随身戴着的长命锁,而此刻那长命锁上果然便出现了一道裂缝。
她大惊失色,一把拿过那长命锁,不敢相信地来回翻看,见上面的的确确出现了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缝。
这怎么可能?她方才是后背中拳,又怎可能会震裂挂在胸前的长命锁?
她一下子便想到了方才言妩的出现,再联想到如今自己的安然无恙,脸色微微发白。
阿妩她是不是代替自己受了那一记重拳的伤害?她还记得身体被击中的时候那一瞬间的剧痛,可那阵痛楚过去后,她一点儿事也没有。
“小唐唐,你怎么了?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了么?”五公主见她俏脸发白,神情瞧着有几分呆滞,担心地问。
“没事,没事。”唐筠瑶勉强扬了个有点儿僵硬的笑容回答道。
五公主还是不怎么放心,逼着太医替她重新细细诊一次脉才肯罢休。
外间传来了天熙帝怒斥二子的声音,也让因为担心唐筠瑶的伤而转移了注意力的皇后身子晃了晃,眸中泪光闪闪。
五公主心口一紧,听着外头天熙帝愤怒的训斥,又想到方才两位皇兄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的那股狠劲,眼眶一下子又红了,哽咽着唤:“母后……”
“没事,有母后和你父皇在,什么也不用担心。唐唐方才受了伤,你陪她回去歇息歇息。”皇后慈爱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柔声道。
五公主抽抽答答的就是不肯:“我不走,我要留下来陪您。”
“听话,莫要让母后担心。”皇后的声音听着已经有了几分沙哑,可脸上的神情却依然温柔,捊了捊五公主垂落脸颊的发丝。
唐筠瑶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并不适合留下,轻轻拉了拉五公主的袖口,作出一副虚弱的模样:“我突然觉得有点儿晕,想回去躺一阵子。”
“瞧,唐唐不舒服了,你还是先带她回去吧!”皇后如何不知她是在假装,只也顺着她的话劝女儿。
五公主终于还是呜咽着应下了,扶起假装虚弱的唐筠瑶,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凤藻宫。
殿内,天熙帝高坐宝座,铁青着脸,双眸酝酿着的怒火并没有因此消去多少。
他扫了一眼跪在地上脸色惨白的太子和襄王,恨铁不成钢般道:“朕想不到,你们兄弟二人竟是如此愚不可及,被人挑拨离间尚不自知,以致今日做出如此骨肉相残之事,教亲者痛,仇者快!”
“你们一句句地指责彼此不曾相信过自己,痛恨彼此从来不将自己视如兄弟,可你们这桩桩件件的指责,可曾亲自主动地问过对方答案,可曾心平气和地听过对方的解释?!”
“没有,你们从来没有!你们全凭臆测,未及亲自询问便已经在心里先给对方定下了罪,又不曾分辨他人的挑拨,以致兄弟之情愈渐淡薄,彼此怨恨,终走至今日这般地步!”
眼前这两个孩子,都是他最看重的,他对他们寄予了厚望。尤其是长子,他更是悉心栽培,寄盼着将来他可以有足够的能力接过自己身上的担子。
可是如今……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寄予了厚望的长子,有朝一日竟会对自己刀剑相向。
“是朕错了,朕不该过早便册立你为太子。”他的眼睛有几分湿润,突然没有了再训斥的心思,长长地叹了口气。
“父皇……”太子回想曾经种种,脸色惨白如纸,终于伏倒在地。
襄王颤着双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话,可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所以说,一切都是他误会了么?
皇后透过屏风望着殿内的父子三人,潸然泪下。
至亲骨肉走到今日这般地步,到底又是谁的错?
走出凤藻宫宫门那一刻,唐筠瑶便看到门前那跪了满地的侍卫,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该说太子蠢还是狗急跳墙不得已为之。天熙帝不论是对朝堂的掌控,还是在民间的威望,又哪是他一个太子所能撼动得了的!
朝臣们虽然也是各有私心,但无一不对龙椅上的英明天子心悦臣服。天熙一朝,百姓的日子一日比一日好,自然也对龙椅上的这一位感恩戴德。
到底是谁给了太子勇气,让他胆敢做出这种自寻死路之事来!
两人刚回到五公主寝宫,便听闻原被侍卫驱往明华殿的各府公子姑娘,再加上被困凤藻宫侧殿的诰命夫人们,均已经重获了自由。
唐筠瑶觉得,太子这场“逼宫”,估计真正听从他命令的,也只有围困“人质”的那些侍卫了。她也庆幸阮氏今日并没有进宫来,否则还不定把她吓成怎样呢!
她低着头,来回轻抚着手中那只破损了的长命锁,一遍又一遍地唤着言妩的名字,期待她好歹能给自己一点儿回应。可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言妩始终没有再出现,也没有回应她半个字。
她勉强压着心中的慌乱,努力回想被太子打中时的那一幕。
她记得自己确是被打中了后背心位置,当时那一瞬间的痛楚,她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也是在她被痛得晕头转向之机,言妩便突然出现了,并且问了自己一句话……
对了,她问了自己一句话,是什么话来着?是什么话来着?她一着急,便觉得脑子一片空白,竟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她深呼吸几下,一遍遍让自己冷静下来。
当时,言妩突然出现,望着自己问了一句话。她问——
“瑶瑶,你回到你爹娘身边了么?”
你回到你爹娘身边了么?她的眼睛陡然睁大。回到爹娘身边了么?言妩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又怎么可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还有,后来她又说了句——
“那就好,那就好,我也就放心了……”
放心了?她放心什么?为什么知道自己回到爹娘身边后她就放心了?
唐筠瑶忽觉脑子里一阵痛楚袭来,脸色又不知不没觉地白了几分。
阿妩……不,那不是她的阿妩!她的阿妩不是那样的!当时言妩出现时问她话时的神情,说出最后一句话后那如释重负般的笑容,都不是她那个笨鬼阿妩所会有的。
可是,若是她不是阿妩,她又是谁?
她才记起,自从上回她就豫王之事与言妩说开后,言妩出现的次数便愈来愈少,有时候甚至整整一日都没有出现,只可惜彼时她的心思全放在了贺绍廷身上,并没有注意其他之事。
五公主察觉她的异样,不禁担忧地问:“小唐唐你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我马上让人请太医!”
“别去,不用,不用请太医,我歇息一会儿就好,真的,我没事。”唐筠瑶一把拉住她,勉强冲她笑了笑。
五公主见她坚持,唯有忧心仲仲地坐回了她的身边,不放心地陪着她坐了好一会儿,见她脸上的痛苦之色果然一点一点地消去,这才松了口气。
只下一刻又低低地问:“小唐唐,你说皇兄他们到底怎么了?都是母后的孩子,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像寻常人家的兄弟那般相亲相爱呢?”
“像寻常人家的兄弟那般么?你错了,寻常人家的兄弟也免不了各种争夺,又哪会完全清静。莫要多想,凡事还有陛下呢!”唐筠瑶心里记挂着言妩,胡乱地安慰了几句,又问,“既然各府夫人和公子姑娘们都没事了,那我现在也可以回去了么?这会儿爹娘必是也知道宫里发生之事了,只怕会放心不下。”
五公主虽然不舍,可是也知道她的家人若是得知宫里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必然会担心在宫里的她,故而还是吩咐了宫娥前去打探一下情况,得知被困的夫人和公子姑娘们已经陆陆续续出宫回府了,也亲自把唐筠瑶送了出去。
豫王府中,豫王怔怔地望着挂在墙上的两幅画出神。两幅画上各画着一名年轻女子,较新的那幅是他凭着那晚的记忆亲手所画,而稍显残旧的那幅则是他命内侍从画坊里寻来的。
两幅画上的女子,乍一看来长得颇为相似,只细细一看便又会发现当中的差别。残旧的那幅画上女子,眉宇间的温柔似是能透过画卷渗出来,秀美绝伦的脸庞蕴着一种属于为人.母的慈爱与温和。
而较新的那幅画作上,女子虽然同样有着一张颇为相似的脸,可神情却带着属于闺中少女的纯真不谙世事。
他的双眉越皱越紧。这段日子闲来无事,他便盯着这两幅画瞧,不敢相信他只是凭着想像与记忆所画出来的女子,居然与另一位画者所画的女子如此相似。
这只是巧合么?画中这位女子又是谁?按画卷的年份来看,此画至少有将近二十年之久,画中的女子若是仍在世,想必膝下儿女都长大成人了。
“殿下,大事不好了,宫里出事了!”忽有内侍匆匆进来禀报,也将正苦苦思索答案的他给惊醒了。
当他得到消息急急忙忙进宫时,在宫门处便遇上了正被兄长亲自来接的唐筠瑶。
因心里正焦急,他甚至来不及问问唐筠瑶宫里发生之事,只是匆匆地打了招呼,便头也不回地进了宫门。
回府的路上,唐筠瑶省略自己被太子误伤一事,简略地将宫里发生之事告诉了唐淮周,唐淮周听罢长长地叹了口气:“君臣父子兄弟走至这般地步,着实令人唏嘘啊!”
唐筠瑶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待马车刚一停下,便急急地往自己屋里跑,看得她身后的唐淮周一头雾水。
“这丫头跑那般快做什么?”
唐筠瑶回到屋里,急急地翻箱倒柜,把早前从赛神仙那里买来的各种符找了出来。
“这个是治小儿夜啼,这个是驱蛇虫蚁的,这是……对,这个是祝一路顺风符。”她颤着手,取来一个漆黑檀木锦盒,先是把那个破损了的长命锁放进去,而后又把‘治小儿夜啼’和‘祝一路顺风’两张符也放了进去,心里不停地喃喃叫着‘阿妩’。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丝熟悉的气息从被她紧紧抱在怀里的锦盒里透出来,她心中一喜,忙又唤了声‘阿妩’,可是言妩却没有出现,也没有出声回应她。
尽管如此,她却是稍松了口气。
她猜测着言妩许是代替自己受了伤,但还是回到了长命锁里,只是身体太虚弱无法回应自己。
不过看来,她当年随手从赛神仙处买回来的符果真是有些效用。
不过接下来数日,她虽然仍能感觉得到言妩的存在,可却始终没能得到对方半分回应。
她唯有一边让人去寻那赛神仙,一边留意着东宫动静。
太子被废,东宫宫人自然没入后宫重新分派差事,上辈子这个时候,芳宜为了救她而死在了图衣刀下,这一辈子,她倒要看看,她又会以什么方式死去。
而以此同时,天熙帝亦下旨废去皇长子赵元德的太子之位,将他及其妻妾儿女一同囚禁于西六胡同。参与‘逼宫’的一干人等悉数入狱等待进一步处置。
往日繁华热闹的太子东宫,此刻乱作一团,曾经的太子妃,如今的皇长子妃徐婉菁惨白着一张脸,紧紧地把吓得直哭的儿子抱在怀里,在御林军的押送下一步一步走出正殿。
踏下最后一级石阶,她便看到同样满身狼狈的彭玉琪。彭玉琪同样也看到了她,两人目光交接间,无数复杂的感觉齐涌上心头,而后不约而同地移开了视线。
前不久才提拔到太子身边侍候的宫女许汀若,被侍卫强硬地从屋里拖了出来,脸上满是惊惧与不甘。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太子怎会突然被废了的?明明她已经渐渐入了他的眼,只差一步便可以成为他的人了。
形容消瘦的芳宜同样也被侍卫驱赶出屋,与其他宫女一般被赶到正殿前那诺大的空地上,等待着宫里对她们的新安排。
她垂着眼眸,袖中双手死死地攥着。自从得知太子那个蠢货居然走出“逼宫”这一步棋后,她便知道这一日早晚会到来,而自己多年的布置也一朝落空。
不过好在,她一直记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贺绍廷拿过水囊灌了几大口水,这才觉得喉咙里的干燥得到缓和。
与他一般席地而坐的杜诚忠同样亦然。
杜诚忠随手拭了拭嘴角的水渍,望向对面的年轻人,眼中溢满了欣赏。
“自古英雄出少年,古人诚不欺我,贺将军此番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贺绍廷淡淡地道:“杜将军过誉了。”
与他相处了这些日子,杜诚忠也清楚他寡言少语的性子,并不在意,眸中的欣赏怎么也掩饰不住。
“若是犬子日后能有贺将军一成的本事,我也就放心了。”
贺绍廷抬眸望了他一眼,没有错过他提到儿子时脸上那掩饰不住的喜悦。
他当然不认为他口中的儿子会是那个冯维亮。
果然,似是想要寻些话题打破这沉默似的,杜诚忠接下来总是不自觉地提到了他那个活泼得近乎调皮捣蛋的小儿子,明明是埋怨的话,可他脸上却带着宠溺的笑容。
贺绍廷垂下眼帘,并没有出声打断他的话。
“……那么小小的一团,居然还想去拿大刀,真真是胆大包天。”杜诚忠笑叹一声,却也察觉了贺绍廷的沉默,佯咳一声转了话题,“贺将军对这玉麒麟如此珍视,想必是重要之人所赠吧?”
正在轻拭着手中玉麒麟的贺绍廷停下了运作,想到当年送自己玉麒麟的那个玉雪可爱却又有几分蔫坏的小丫头,眼神便添了几分柔和,忙垂眸回答:“是。”
杜诚忠又笑着问:“贺将军可定了亲事?”
“未曾。”
“我有一女,再过几月便满十五,贺将军若是不嫌弃……”
“时候不早了,该启程了。”贺绍廷突然起身打断了他的话。
杜诚忠也没有多想,歇息了这般久也确是该赶路了,免得耽误了正事。
贺绍廷沉默地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肚子,骏马撒蹄狂奔而去。
亲事?他从来没有娶亲的念头,只待平定了边疆,天下尽归大齐,为陛下达成夙愿,他便会解甲归田,寻一处安静之地度过余生。
因为他知道,但凡他想要紧紧抓住的,最终却还是会一一离他而去。
譬如他祖母、娘亲、田姨母、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