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来到这个世界两个多月, 季恺城一直是处于迷茫的状态，即便许睿说要走出小县城去闯荡发大财，可对于季恺城而言, 他始终是被茫然地推着朝前走。
但昨晚之后，仿佛拨开了他眼前的迷雾, 许睿的存在, 同样让他有了归属感, 让他空虚的心变得充实。
第二天，季恺城醒得早，许睿紧贴着他睡得正香。外头的天还没完全亮, 从窗帘透进来一点黯淡的光，勉强可以看清许睿的脸部轮廓。
两个人挨得极近, 许睿的鼻息薄薄地呼在季恺城的颈侧, 看着他, 季恺城心里暖烘烘的, 又忍不住将人搂紧了些, 然后凑上去亲了亲他的眼睛。
许睿被季恺城细微的动作弄醒了, 他颤了颤睫毛却还没睁眼，就这么睡意惺忪地问他：“你醒了？”
“嗯。”季恺城低语, “我得起床去买菜了, 傍晚要和你去摆摊。”
“几点钟了啊？”
“七点不到。”
“待会儿去，再给我抱一会儿。”许睿一边说着一边抱着季恺城挪了挪身体, 就差整个人都挂他身上去了。
季恺城一向都是自律的人, 然而现在俩人就跟新婚小夫妻差不多，况且被窝里还这么暖和，说实话他也留恋，于是又纵容了自己一回。
倒不是还想睡, 只是享受这温情时刻。
可他刚要重新闭上眼睛，就听见耳畔许睿贼兮兮的笑声。
“你笑什么？”
许睿笑着揶揄：“以前你在学校里一本正经的，啧啧啧，没想到你原来也挺色的。”
“？”季恺城无辜道，“我哪里色了？”
“妈的，你知不知道你昨天摸着我的屁股睡的。”
“… …”季恺城当即耳根发烫，因为此时他的手就放在许睿的屁股上，而这个行为真的是他无意识的。
他红着脸想抽回手，却突然被许睿按住了。
“什么？”许睿说了什么，季恺城没听清楚。
于是许睿又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往后再摸点。”
季恺城微微睁大眼。
许睿怪不好意思道：“我也不知道这两天怎么了，就是有点难受。”
“哪里难受？”
“说不上来，就浑身热的慌，还他妈痒。”
季恺城懂了，他轰地一下热血涌上脸颊，有些害羞问：“昨晚我不是帮你了吗？”
说到这个，许睿又郁闷了，“我感觉好像不是前面，是后难受得很。”
季恺城闻言便慢慢探了过去，随后他瞳孔微微收缩，他赶紧拉亮灯泡，将手指放在眼前观察。
“怎么了怎么了？”许睿凑过脑袋去看季恺城的手指。
俩人对视了一眼。
“卧槽！”许睿低呼，“我他妈吐丝了啊？”
季恺城抿唇低笑着跟他耳语：“不是，这个是你流… …”
许睿感到有点臊，“这什么情况啊？我以前从来没有，为什么会这样啊？”
“可能是孕期激素影响的。”
“那我要是天天欲求不满怎么办啊？”许睿无语的同时还不忘调侃季恺城，“你吃不吃得消啊？”
“吃得消。”季恺城说着又迟疑问许睿，“你现在要吗？”
许睿一向都是尊重自我感受的人，何况现在还难受，于是他勾过季恺城的脖子毫不扭捏道：“你说呢？快点！”
季恺城忍不住轻笑问：“屁股还疼不疼？”
许睿哪里料得到早上这股感觉来得气势汹涌，现在哪还管得了屁股疼不疼。
再说了他现在都能吐丝了，那用起来可不比之前方便？
确立了正式关系就是这点好，要换作以前，合作关系的俩人还得有商有量来干这种事，现在光一个眼神一句口吻便能达到顺理成章。
许睿觉得这个孕期激素还挺可怕，就只是被季恺城轻轻一碰，他反应就大得很。
季恺城忽然有一种预感，他觉得自己那句话也许说早了。
因为在喂饱许睿后，他下床差点都腿抖。真不是他体力不好，只是昨天晚上加今天早上，任再铁打的男人也经不住睡几小时干体力活，更何况他彻底被掏空了。
这时他是真的想继续睡，可没办法，他还得起床去买菜。
他穿好衣服裤子，又贴着许睿的脸亲了下，“你继续睡，我要出门了。”
许睿闭着眼舒服又餍足地“嗯”了声。
然而季恺城还没开门，就听见传来敲门声。
许睿掀起眼皮问他：“谁啊？大早上敲门？”
“我去看看。”季恺城说着便去开门。
许睿以为是隔壁夫夫，便没在意继续闭上眼睛。
可没过两秒，季恺城走回床边拍着许睿的肩喊他：“许睿。”
“啊？”
“是宋崎来了，找你的。”
“哦。”许睿睁开眼伸着脖子朝门口看，正好看到宋崎探头探脑的。
“那让他进来呗。”
许睿大大咧咧全然没在意自己在被窝里浑身光着，季恺城赶紧从床里侧拿过皱巴巴的背心抓着他的手臂给他套上。
“衣服穿好。”说着他又准备拿着裤子直接在被窝里给许睿套上。
“裤子就不用穿了吧？太麻烦了，我待会儿还要继续睡呢。”
季恺城想了想便同他严肃说道：“那你不许把腿伸出被窝。”
许睿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我他妈又不是暴露狂。”
季恺城这才作罢。
许睿就坐在床上朝门口喊：“宋崎你进来啊。”
宋崎进屋了。
许睿问他找自己什么事？
宋崎一脸有话说，可看了看许睿，又看了看季恺城，然而欲言又止的。
季恺城本来是出门去买菜的，可现在他也犹豫着。就跟动物世界里被其他雄性企图挑衅地盘似的，静静蛰伏着观察四周的动静。
顿时气氛有些诡异，不过许睿倒没察觉，他只是怕季恺城耽误买菜时间，所以赶紧催促。
没办法，拱桥菜摊中午不开，早上九点不到就收了，下午还得去摆摊，于是季恺城最后警觉地看了宋崎一眼，只能先拿钱拎着袋子出门去了。
季恺城前脚刚一走，宋崎便立即紧张问：“许睿，我听说你偷偷一个人去摆摊，然后被季恺城给抓回来了！？”
然而他刚问完话又一愣，盯着许睿问，“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你哭过吗？”
“… …”许睿总不能告诉外人，他刚才被季恺城干爽了吧。于是尴尬地轻咳了声转移话题，“你怎么知道我偷偷摆摊去了？”
宋崎这才想起自己要说的正事，他忙问许睿，“你昨天被他抓回来发生什么事了？他是不是骂你打你了？”
许睿哭笑不得：“不是，你怎么会认为季恺城打我？敢情你们这世界男人经常打老婆啊？”
“那倒不是。”宋崎说，“我就是担心你被欺负，你在这里没亲人，又怀着孩子。他要是真的打你，你也不是他对手。”
许睿心想幸亏季恺城出门了，要不然听见这话八成脸都得气绿。
虽说宋崎的关心荒谬扯淡，但许睿还是谢了他的好意。
“你没事就行，如果你真被欺负了，可以告诉我，我… …”宋崎嘀咕，“我可以替你出头。”
许睿笑着打趣：“你怎么帮我出头。”
“我帮你开除他。”宋崎说着想了想又觉不妥，于是补充道，“不过我到时再帮他去隔壁厂子介绍份工作。”
许睿听了在床上笑得不行。
既然许睿安然无恙，宋崎便要回去上班了。
许睿想到什么，喊住他：“哎宋崎，你等等。你家竹林里的笋又长出来了吧？”
“你要去挖笋吗？”
许睿告诉他，季恺城在宿舍里要办辅导班的事情，并且他们还要包揽学生的午饭，所以许睿打算再挖点冬笋，一方面节约成本，午饭给学生们炒冬笋吃，另一方面多做些笋干。
宋崎听了便道：“那我到时候挖点带过来给你好了，你还是别跑来跑去了。”
“那也行。”许睿又问他，“你家里有罐子什么的吗？我晒的笋干想找罐子装。”
“有！我家里多的是空饼干罐子，我到时候都给你拿过来。”
“谢谢啊。”
宋崎走了没多久，季恺城便拎着一袋子的东西回来了。
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许睿刚才和宋崎聊什么了？
许睿见他那副想佯装镇定却又忍不住好奇的模样，挑眉道：“干嘛？怕我偷情啊？”
季恺城傲娇地低哼道：“没有。”
“咱们不是要办辅导班吗？我就让宋崎挖点笋给我们，到时给那帮小孩做饭能省就省。”
“那这样的话，饭得在宿舍里煮了。”季恺城说。
“大飞哥家里不是有只汤锅吗？咱们周六周日就跟他们借两天，反正他们平时也是在锅炉房蒸饭盒的。”
“好，我待会去跟他们说。”
今天是周三了，如果想这周就把辅导班给办起来，那么剩下的三天摆摊，就得抓紧时间去多收几个学生。
早饭后，季恺城和许睿继续补了个觉，下午就把食材给收拾了。
接连三天的摆摊，许睿见到家长便宣传，而宋崎也帮忙着打听，总算在周五那天确定下来有八个学生，其中五个初中生，三个小学生。而五个初中生里有两个是季恺城之前做家教的学生。
周五吃过晚饭，俩人便开始打扫宿舍。也不用打扫得太仔细，看上去整洁就行，毕竟这办在宿舍里的小破辅导班还是得给人留下个好印象。
扫完地，季恺城又把摆摊的那张桌子擦了好几遍，主要上头沾染了油渍。明天就暂时用这张桌子和吃饭的折叠桌给学生们做作业。
宋崎下午的时候送过来半蛇皮袋笋，许睿便在一旁剥笋壳。他想好了，明天就做两道菜，一道竹笋炒肉片，一道清炒鸡毛菜。
如果学生们以后吃腻了，他就做笋干炖肉，再不济家里还攒了许多鸡蛋，反正就拣现成的做。
前些天大太阳，笋干已经晒好了，装了好几只饼干罐，等到要吃的时候，泡一晚上就行。
“哎季恺城，那你今晚上夜班，你明天给他们辅导功课吃得消吗？”
“我晚上不看书了，如果不忙就在办公室里睡一会儿。”
许睿又问：“跟你一起值班的不是还有陈师傅吗？那他晚上也要睡怎么办？你们办公室里就一张床。”
季恺城说：“那我就趴在桌子上睡。”
许睿皱了皱眉。
接近十二点，季恺城去上班了。许睿却在床上睁着眼，一想到季恺城今天上完夜班，明天还得给学生们辅导，他就睡不着。
幸好周六周日学校放假，不用摆摊，要不然以季恺城的性子，肯定辅导完还得接着陪他去。
从前季恺城也做完家教后继续去上夜班，可当时许睿对他的感觉更多的是内疚，他觉得是因为自己自食恶果怀孕，才导致季恺城那么辛苦。
但现在，这种感觉不再是内疚，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心底的牵挂与担忧。
“唉——”许睿一边叹气一边郁闷地想，确认了恋爱关系还真就不一样了，原来自己谈起恋爱是这个样子的，这么会心疼人。
这要怀孕的人是季恺城，说不定他现在都把他给捧上天了。
他想到这，便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裤子后，拿了三颗今晚剥好摆在桌上的冬笋，在砧板上切成了片。
然后又从门口的蛇皮袋里抓了些干柴，带了铁锅走出后门开始在土灶前点火烧柴。
夜晚的风吹来已经带了点刺骨的寒意了，许睿就着从窗户里透出的光，下油炒菜。
先打了两只鸡蛋，翻面煎成荷包蛋。接着又继续下油炒笋。
半夜三更四周寂静一片，只有婆娑的树影和锅铲清脆的声音。
热水瓶里放了米，本来是打算焖熟了明天早上喝粥的。
许睿拿筷子搅了搅，发现已经稀烂了，便倒了两大碗出来。幸好为了摆摊买了两只托盘，要不然他还真没法带着这些东西去厂区办公室。
将一盘刚出锅冒着热气的冬笋，荷包蛋和两碗粥摆在托盘上，许睿又在嘎吱窝夹着手电筒便关上宿舍门。
凌晨一点钟，季恺城和陈师傅正在办公室里聊天，听见有人敲了敲门，季恺城转过头一看直接怔住了。
“哎哟！”陈师傅挺意外地叫了起来，“小许你怎么来了？”
许睿笑呵呵地走进来，“我这不是想着你们值班该肚子饿了嘛，就给你俩搞了点吃的。”
季恺城哪能不清楚许睿的想法，所以他看着深夜过来的许睿，尤其从许睿手里接过托盘时，触碰到微凉的皮肤，一时间心中说不上的滋味。
“这哪好意思让你大晚上烧菜给我吃啊。”
“就随便炒了点，又不费力气。”许睿一边客气地给陈师傅递筷子，一边又挺难为情地说道，“那个陈师傅。”
“哎？”
“就是我跟季恺城最近不是办了辅导班嘛，明天白天得给学生们上课，晚上的话就麻烦你辛苦点了啊。”
陈师傅爽快笑道：“这都不用你说，我刚就喊恺城早点睡，他非跟我推来推去呢。之前上夜班也是，一定要让我先睡。”
季恺城问：“您晚上不休息行吗？”
陈师傅：“你这小子，我才四十岁不到，说的我好像是个老头一样，也就周六周日两天，没事的，依我说，你干脆就跟你老婆回去睡，我盯在这里就行。”
季恺城自然不可能真的跟许睿回宿舍，别人客气是一回事，自己也不能太没分寸。
许睿本来还要在这儿等着他们吃完东西再回去。
季恺城却不舍得，他先陪许睿回了宿舍。
“就这么几步路，你送我干什么？你快回去吃，待会儿菜都要冷了。”
“嗯。”回到宿舍，季恺城非要亲眼看着许睿上床，然后替他盖好被子。
“快去吧。”
“好。”季恺城却坐在床边没动，他就这么看了许睿一会儿，而后轻声说：“谢谢。”
许睿招架不住这种深情画面，他踹了他一脚，笑骂道：“谢个屁，你不是老子男朋友吗？我疼你不是应该的吗？”
“嗯。”季恺城也笑了。
第42章
许睿本来打算等天亮季恺城下班回来, 让他继续补个觉，然后自己上午就去把衣服给洗了，没办法, 现在季恺城上夜班和辅导班，那么他也尽量去分担点零碎的杂事了。
结果第二天早上七点半, 季恺城还没回来, 学生倒是先来了一个。
许睿如今肚子一天天长大, 变得爱睡懒觉。他还在床上就听见门外有人谈话的声音，接着房门被敲响，刘大飞在外边喊他。
“小许, 快开门。”
“哎！我马上来。”许睿一边回应一边起床穿衣服裤子，接着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可看到眼前笑眯眯的男人牵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 他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了。
“这是？”他看向刘大飞。
刘大飞：“你们不是搞了个辅导班吗？我早上出去买菜正好碰到这位大哥在门卫室里打听, 我就把他领过来了。”
“你好你好。”小孩父亲一边跟许睿握手一边说, “我听我们厂里头人说, 你们这周末给学生辅导还包午饭, 我跟他妈上班忙, 孩子他奶奶这两天又生病了，所以问你们还收一个不？”
虽说这送上门来的钱, 不赚是傻逼！可这么点大的小孩, 能不能自己上厕所还是个问题。
许睿是对送上门来的赚钱机会心动，可他哪有带小孩的经验, 别说他了, 估计季恺城都没那个耐心。
于是他为难道：“有点小啊，我们怕带不好啊。”
小孩父亲大咧咧道：“没事，你们就让他在屋子里随便待着就行，不用管他。”
“那行吧。”许睿问他, “就是我们辅导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开始，是包午饭没错，不过学生们应该十点十一点才过来，你这… …你们恐怕要四点左右才能来接他吧？那就相当于一天都在这里了。”
小孩父亲便笑道：“我听说你们收费是三小时六块钱，那我再加一块钱，你看你们就带一个白天行吗？我跟他妈也只有上早班之前有时间送他过来了。”
既然小孩父亲这么痛快，许睿便也爽快答应下来了。
临走前，小孩父亲交了七块钱，并告诉许睿小孩的名字叫皮皮，又跟小孩叮嘱了几句要听话，不要淘气。
小孩父亲离开没一会儿，季恺城便下班回来了，许睿正站在门口刷牙，瞧见他边上站着个穿着罩衫的小孩后，季恺城一愣。
“哪里来的小孩？”他问。
“给你新收的学生。”许睿刷完牙将刚才的事又同他说了一遍。
季恺城拧了拧眉，有些担忧，“万一很淘气怎么办？”
许睿看了眼边上还对新环境陌生，而怯生生的小孩，不以为然道：“我瞧着挺乖的，我走哪跟哪。”
季恺城看着许睿走进宿舍里，小孩也确实跟条尾巴似的进去了，暂且放下心来。
皮皮爸说皮皮已经吃过早饭了，所以许睿便和季恺城简单对付了一顿，皮皮就安安静静地坐在许睿旁边。
许睿心想这钱赚得轻松，如果以后能再多来几个听话的小孩，那他都可以把宿舍开成幼儿园了。
吃过早饭后，时间还早，许睿便喊季恺城先补个觉，虽说昨晚跟陈师傅打好招呼了，但依季恺城的个性是绝对不会一整个夜班都在办公室的床上躺着，看他下班后眼圈略微发青就知道了。
季恺城下午要教八个学生，确实得再休息。
许睿将碗筷收拾进脸盆里，又顺带把昨天的脏衣服装进水桶里。
“你衣服放着吧，等我下午忙完再洗。”
“费那劲干嘛？现在太阳出来了，我正好洗了晒。”许睿又说，“你就安心睡觉，待会十点多再叫你。”
皮皮见许睿要出去，也想跟着。许睿觉得洗衣服顾不上小孩，便让他在宿舍里待着。
季恺城从抽屉里拿了颗糖，皮皮就听话地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吃糖去了。
“不错，真乖！”许睿夸赞。
今天太阳好，长长的水槽边许多人在洗衣服，许睿找了个位置先洗了碗，洗完放在一边又继续洗衣服。
他已经很久没亲自洗过衣服了，加上现在天凉了，衣服也没夏天的好洗，尤其季恺城的那几件，全是机油，也不知道平时季恺城怎么把它们洗干净的，许睿洗的两条手臂发酸，连手指头都搓红了，才勉强把颜色洗淡。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反正也不是他穿，况且季恺城又不出去招摇过市，形象也不重要。
许睿换了几桶水，拧干衣服就拎着桶抱着脸盆回去了。
然而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里头叽叽呱呱吵得很，推开门一看，直接傻眼。
只见季恺城元气大伤似的坐在床头，而出门前还乖巧听话的小男孩此时在床上又蹦又跳。
“卧槽！”许睿放好东西吃惊问，“什么情况？这小孩突然发羊癫疯了啊？”
季恺城郁闷道：“不知道，他本来好好坐在那，跟他说了几句话他就跑到床上来了。”
“好了好了！别闹了。”许睿喊皮皮下床。
大概这才是皮皮的本性，刚来的时候因为陌生所以拘谨，好了现在混熟了，简直跟小霸王差不多。
为了让季恺城能好好休息，许睿只好将他领到后门的鸡窝看母鸡。
“许睿。”季恺城透过窗户提醒他，“你别让他碰到你的肚子。”
“知道了。”
皮皮来到鸡窝后就开始疯狂追逐母鸡，追得母鸡惊恐乱叫。
许睿头都要大了，恨不得把这破小孩给还回去，可毕竟收了七块钱，也只能硬着头皮咬牙带了。
“你好好在这玩，别把鸡毛薅秃了，听到没？”
皮皮冲许睿张着手，“糖，糖。”
许睿只好走到窗台下，让季恺城再从抽屉里拿了几颗糖出来。
接下来他还要收拾中午的饭菜，便没空管了，直接把鸡窝的铁丝网一关，让小孩跟鸡全待里头。
他先把刚才洗了的衣服晒了，之前一直晒树杈上，后来季恺城搞来几根竹竿，就扎在了田坎边。
晒完了衣服，他又问隔壁家借了只汤锅，掂量了中午的人数大概要吃多少米，舀了七八碗后把米给淘了，然后在门口生炉子架上汤锅。
弄完这些，考虑到中午人多，估计得分成两桌吃饭，于是冬笋切了装两盘，鲜肉昨天还有剩，就切成丝。
接着去地里面剪了鸡毛菜，洗净后同样装两盘。
不到十点半，学生们陆陆续续来了，虽说是县城，但新阳县小，跟大乡镇没区别，除了今天那个最小的需要家长接送，其他稍大点的孩子几乎全是放养。
家长告诉他们地点，他们自个就能结伴摸索着找过来。
这些学生们到了后，许睿尽管还想让季恺城多睡一会，但也只能喊他起床。
有两个之前家教的学生跟季恺城熟了，大大方方喊老师，于是其他的也跟着喊。
只是看到许睿，他们都不知道喊什么了。
许睿想起刚来这个世界在小山村的时候，季恺城的那对老师夫妇。生怕这帮学生也开口喊他师娘什么的，他赶紧先下手为强。
“喊我睿哥就行。”
这帮学生们就都笑着喊了声“睿哥。”
“你们随便坐啊，咱们先吃午饭，吃过饭再上课。”许睿招呼着他们，宿舍里的折叠桌已经摆放了两张。
这帮年纪大一点的学生就文静多了，一个个交了今天的辅导费后就摘下书包温顺地坐到桌前。
唯独那个小的还在鸡窝里头玩。
季恺城准备去洗把脸，许睿看了眼鸡窝里玩了一手脏的小孩，赶紧让他把小孩也带去洗手。
而他则马不停蹄地开始去后边的土灶炒菜，季恺城洗漱完带着皮皮回来，他本想过去帮许睿，结果这小屁孩又东跑西跑。
“你就把这小破孩看牢吧。”许睿一边热火朝天握着锅铲翻炒一边同季恺城说，“谁让我们已经收了人家的钱。妈的，今天他爸来接，我就给他爸说让他明天别送过来了！”
幸好那帮初中生和小学生很懂事，许睿炒完菜，还帮忙着端上桌，又自觉拿着碗去煤炉的汤锅里盛饭。
终于可以坐下吃饭了，小小的宿舍里摆了两桌，虽没几个菜，一群人倒也热闹。
而许睿忙了一上午，人都快被抽空力气了。然而屁股还没坐热，旁边的小屁孩吃着饭都不安分，坐在凳子上扭来扭去，扭得两条凳子腿咯吱咯吱响。
结果一不留神，啪嗒——四仰八叉翻倒在地上了，顿时哇哇大哭。
季恺城赶紧抱起来检查，倒没磕着碰着，就是吓坏了。
许睿听着宿舍里尖锐的哭声头都大了，考虑到接下来季恺城还要给学生辅导功课，他便放下碗筷说：“你先吃饭，我来带他。”
“你坐着吃。”季恺城按住许睿的肩，看着他的肚子说，“你现在容易饿，你先吃饭，吃完了我再吃也来得及。”
“那他怎么办？”许睿指着皮皮。
季恺城皱了皱眉头，抱起了小孩，“我抱他出去转转。”
“唉，行吧。”
季恺城从来没带过小孩，也顶多抱着小孩一边轻轻拍着一边哄着：“别哭了，听话… …”
就这么来来回回走着，附近宿舍的工人听见他那生硬的语气便笑着调侃：“恺城，你跟小许的儿子长这么大了呀？”
季恺城扯了扯嘴角：“叔，别开玩笑了。”
刘大飞也端着饭碗出来，“这不是提前给小季适应带娃嘛，免得以后自己的小孩生下来手忙脚乱了。”
季恺城低头看了眼怀里抽噎得眼泪鼻涕横流的小孩，忍不住眉头直皱。
虽说许睿怀孕了，可他真没幻想过他肚子里的孩子应该是怎么样的，也许许睿也和他一样，对那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生命暂时都没有过多的感触。
但今天听邻居们一讲，他再看着皮皮，心里想的却是，如果他跟许睿的小孩也这样，他认为自己是有点嫌弃的。
把皮皮哄好后，他继续回去吃饭。皮皮也要吃饭，可是勺子又拿不好，许睿没法，只能一口一口喂他吃。
等大家都吃完了，这小孩还磨磨唧唧吃了一半，怕打扰到其他人学习，许睿便只能端条板凳坐在太阳底下继续喂他吃饭。
喂完了，他还要收拾去洗碗，那就把皮皮也带着去了水槽边，然后一边洗碗一边还得大声唤着，让他别乱跑。
这一天下来，不仅脾气暴躁连嗓子都喊哑了。
结果本来还放话说皮皮爸哪怕再给十块钱，都不收的人，在皮皮爸来接小孩时，又一口应下了明天的托管。
季恺城好笑地看着许睿，问：“你不是说嫌吵嫌麻烦吗？”
许睿却早已忘记白天的辛苦了，他满不在乎说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尤其是忙了两天的辅导课，一共赚了一百一十块钱后，他都巴不得皮皮天天来。
“一百一，加上七十八。”晚上的时候，许睿坐在床上点着从乡下带来的铁盒子里的钱，“再加之前的呃… …六十五，不行，我们这段时间开销还是大了。”
他又问季恺城：“哎，你过几天发工资了吧？”
“嗯。”季恺城关好宿舍门，拉上窗帘，也上了床。
“你这个月能拿多少啊？”
“还是八十，不过我下个月就可以转正了。”
“那加上你的工资，咱们就有三百多块钱的存款了！”许睿高兴地将钱放好，然后盖上铁盒，“明天就是周一了，希望下周的炸串生意能再好一点，要是每天能有个三十块钱的净收入，那到过年咱们就有一千块钱了。”
然而许睿还是高兴早了，做生意不稳定的因素太多，上周还是大太阳，这周从周一开始就陆续下着小雨。
他们又没有大的遮阳伞，加上雨天湿漉，生意便冷清许多，后面两天连馒头老板都不过来了。
于是摆了几天没赚几毛钱后，许睿和季恺城也暂时停搁了。
气温下降太快，许睿现在怕冷，所以季恺城上白班，他就整天在被窝里看小说。
等到季恺城下班回来，他都不愿意出被窝。
外头还下着淅沥小雨，季恺城带着一身寒意走进宿舍，他一边换衣服一边对床上的许睿说，等明天发了工资就去买褥子，然后再买两件毛衣。
他倒无所谓，主要是许睿。他们现在床上垫的还是从乡下带来的草席，晚上的时候许睿就一直说屁股凉。
而毛衣估计也穿了很多年，脱线不说，摸起来还发硬，穿在身上刺挠得很。
“起床吗？”季恺城换上干爽的衣服后，走到床边抱了下许睿，“起来吗？”
许睿伸长手扒拉了下窗帘，不过才四点多，外头阴沉沉的天色看上去跟晚上差不多，透着一股凄凉，与屋内暖色的灯光形成强烈对比。
“算了太冷了，反正今天不用摆摊也不出门。”
“那我去烧菜，你想吃什么？”
许睿朝门口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说：“我早上泡了笋干，晚上炖肉吃吧。”
“行。”
下着雨，后门的土灶是没法烧了，于是季恺城便开着宿舍门，接着把煤炉摆在门口，然后将早上买的五花肉在砧板上切成块。
等到煤炉燃起后，他架上铁锅，先将五花肉煸炒出油，再加入调味料，最后从热水瓶里倒点热水放入泡发好的笋干一起炖。
没过多久，浓郁的肉香便从门口一路蔓延到房间内。
“哎哟好香啊，炖肉呢小季？”刘大飞走过来闲聊。
季恺城就顺便问他，褥子什么的去哪里买。
“你干脆就再等一两周。”刘大飞说，“到时候办赶集交流会再去买，那个时候便宜。”
“交流会？”
“啊？你不知道交流会啊？”刘大飞挺讶异，不过也没多想，便继续道，“县城里每年十一月十二月有交流会，新阳县下面的乡镇办，每个镇轮流着办。
到时候长长的一条街都摆摊，人山人海的，什么东西都有，还便宜，你就到那个时候去买。”
“行。”
然而刘大飞走后，他却若有所思。连在吃饭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
后面吃过晚饭上了床，许睿喊了好几声，他都没反应。
“你干嘛呢？发什么愣啊？”
季恺城这才回过神，他同许睿说：“我只是在想大飞哥说的交流会。”
许睿立即从他的表情中反应过来，顷刻间他两眼发光，“你是想把炸串也带过去卖吗？这可以啊！大飞哥说到时候那的街上全是人，咱们生意肯定好！”
季恺城却说：“不卖炸串，我想弄点其他的去卖。”
“其他的？卖什么？”
季恺城沉思了片刻，“按大飞哥的话，新阳县下面的乡镇轮流办赶集交流会，靠近县城的乡镇买东西还算方便，那的人见过的东西也更多一点。但偏远点的乡镇就不同了。”
许睿马上领悟：“懂了！越偏远的乡镇可能就等着一年一度的交流会，也跟我们一样想拣便宜的买。”
“是。”
“那卖什么啊？卖衣服鞋？”
“衣服鞋款式尺码挑选太麻烦，而且容易积货，我们现在的存款每一分钱都不能浪费。”
“那还有什么能卖啊？”许睿问。
“你有看到这边人穿棉睡衣吗？”季恺城忽然问。
许睿想了想，摇头：“没有。”
“我看到过一个人穿。”季恺城说，“前天在校门口有个女老师穿了。”
季恺城又继续说：“你说有一件既保暖又舒服的棉睡衣，只穿一件就抵过棉袄，乡镇的人会买吗？”
许睿噗哧笑道：“这还用说吗？你没看几十年后满大街都是穿着棉睡衣到处逛的？我平时冬天在家里就一天到晚穿棉睡衣的好吗？说明这股风迟早得流行。”
季恺城笑道：“那我就去打听看看哪里能批发棉睡衣。”
“不过。”许睿问，“那你打算进多少啊？”
季恺城拧着眉思忖了下，而后道：“我得先打听货源渠道，还得问问大飞哥如果去乡镇摆摊的话，要办什么手续，总不可能一条街随地能乱摆摊。”
虽然这生意只暂定，不过基本上只要找到货源以及了解交流会要办的手续，那么许睿也清楚季恺城是必然会去实行的。
一想到要做规模再大些的生意，许睿又给激动到不行。
灯还没关，他就拉着季恺城说要为了这个好消息大家嗨皮一下了。
季恺城一听，浑身僵硬。
没办法，许睿的孕期激素太强烈，以至于每一天… …季恺城从还在上夜班开始，下了班也不过才早上八九点，正是许睿还躺在床上没起来的时候，于是两个人在被窝里黏糊糊地抱一下亲一下，许睿就要了。
后来转白班，晚上洗完澡睡觉，许睿就贴了过来，然后又是亲他又是抱他，他又晕乎乎地忍不住脱衣服了。
可接连几天，他不仅教辅导课，还要上班，摆摊。他忽然想起了那天杨小明一脸男人到中年的无奈心情。
霎时间，季恺城仿佛也感同身受了。
许睿见他半天没动静，便凑过去关心：“怎么了？你今天很累吗？要是累的话就算了。”
季恺城望着许睿好一会儿，最后：“不累。”
“那快点快点，早点完事早点睡，你明天还得上班呢。”许睿嘿嘿笑着去扒拉他的衣服。
季恺城虽然确实有点疲乏，不过他从不扫许睿的兴致，最关键的是一触碰到许睿，就算他再疲惫的身体也瞬间能起精神。
可许睿大概是白天在床上躺久了，晚上就睡不着。
一次结束后，他确实没再想继续折腾季恺城，毕竟他不上班，季恺城第二天还得赚钱。
不过他手太闲，东摸西摸又摸到了季恺城的身上，结果被季恺城一把扣住手。
季恺城想说的是，许睿早点睡。
可见许睿还顶着一张欲求不满的脸，他也实在说不出口。
这一对视，许睿看着他俊美性感的脸却又受不了了，他眨了眨眼，“季恺城。”
“嗯？”
“你累不累？”
季恺城张了张嘴，艰难地吐出两个字：“还行… …”
许睿高兴地拍了拍他结实的胸膛，夸赞道：“不愧是我男朋友！”
“许睿… …”
“啊？怎么了？”
季恺城推开他的手，接着坐起身心虚道：“我突然想起有几笔账目要写，你等我写完再来好不好？”
“好好好。”许睿大方地摆摆手，“你去吧，赶紧的啊。”
季恺城松了口气，他感激许睿给了他调息的时间，毕竟当牛的不比做地的，许睿这块地只需要在那就行，而他却得耗尽体力。
于是他坐到书桌前，趁着许睿不注意，拉开抽屉偷偷从里头拿了颗两个月前宋崎送来没吃完的糖，快速塞进口中。
第43章
可是没想到牛没倒下, 地先垮了。
第二天季恺城睡得迷迷糊糊中，听见许睿叫他。
他睁眼转过头一看，大脑直接清醒。
只见许睿惨白着一张脸不停吸着凉气, 身体微微蜷起，一脸痛苦的表情。
“许睿！”
“肚子不舒服。”许睿拧着眉艰难道。
季恺城心里咯噔一瞬, 他想起上回许睿流血的事, 赶紧揭开被子又扯开许睿的内裤看了眼, 没出血让他的心脏稍稍恢复了平静。
“肚子怎么不舒服？”
“往下坠痛。”
季恺城重新帮他拉上被子，接着拍着他宽慰没事的，可人却已经迅速穿好衣服裤子下床了。
他敲开隔壁门, 刘大飞很快跟着他过来了，询问几句后觉得可能是动了胎气了, 见许睿难受的模样, 他便让季恺城还是带去医院瞧瞧。
季恺城便连忙给许睿穿上衣服。
许睿靠在床头任由季恺城抓起他的手臂, 套完秋衣套毛衣。
“好冷啊。”许睿打了个冷颤。
“冷也得去医院看看。”季恺城轻声哄着, “如果检查没事了再回来睡觉。”
四个月的时候肚子只是微微鼓起, 现在接近五个月, 就跟吹气球似的。一件毛衣穿好后，紧绷得不像话。
季恺城给他提了提裤子, 又把袜子套到脚上, 这袜子也挺离谱，从乡下带来的, 居然还是毛线织的, 既粗糙又臃肿。
许睿尽管很嫌弃，但外头飘着毛毛雨实在太冷，反正就屋子里有什么穿什么了。
刘大飞瞧了眼灰暗的天空，毛毛雨虽不大, 但飘在身上也实在不好受，待会儿季恺城还要带着许睿骑三轮车，他便回自己宿舍里取了两身雨衣过来。
三轮车停在门口，湿答答的没法坐人，季恺城想了想拿了条板凳放了上去，条件苛刻，又没车可打，也只能这样了。
接着他又回宿舍去扶许睿。
走到门口，冷风裹挟着细雨，许睿的脸上顿时被冻出鸡皮疙瘩，他摸着肚子对季恺城说：“我觉得好像也没那么疼了，要不就别去了吧？我在床上躺躺可能就好了。”
季恺城还能不知道他的心思，不容拒绝地给许睿穿上雨衣，“如果待会疼得厉害了，你还是得去医院。”
许睿真是烦透怀孕了，但也只有坐上三轮车。
雨天泥泞，三轮车一脚高一脚低地骑行在坑洼的土路上，许睿倒还好，坐在后头背着风，加上雨衣是胶布，没刮到什么雨水。
可季恺城却是迎着风，细细密密的毛毛雨随风吹来，脸上一片水珠，额前的碎发紧紧黏贴，不断有雨水滴落，连视线都朦胧了。
到了医院，他停好三轮车，扶着许睿进入门诊才脱下俩人身上的雨衣，摆在走廊的凳子上。
还是头一回给许睿检查出怀孕的男医生，他询问许睿一些情况后，便让他躺到里头的床上，接着帘子一拉。
季恺城便隔了帘子等着。
没多久，医生拉开帘子走回座位。
季恺城赶紧过去扶许睿下床，他一边帮许睿提裤子一边问医生：“医生，他怎么了？”
“还怎么了？”医生没好气地扫了眼那边的小夫妻，“性生活频繁激烈，动了胎气了！”
话一出，季恺城和许睿两个顿时窘得满脸通红。
“你们这些小年轻，肚子都这么大了也不知道忍一忍。”
许睿臊得赶紧推搡季恺城，他瞪着眼道：“你给他去解释。”
“解释什么？”季恺城低声问。
“就杨小明给你说的，操了。”
于是季恺城走过去仿佛急着证明清白似的，压低了声音同男医生讲：“医生，是这样的。我们只是想提前适应生产，所以才… …才那个。”
“什么意思？”男医生听得一头雾水。
季恺城只好掩着嘴：“就是提前扩张… …”
“哪里听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别为你们纵欲找借口了。还提前扩张，那按你们这话，牛屁股大，牛难道就更好生咯？”
许睿见季恺城说不清楚，也急道：“真的，就是我们邻居给他说，说多做做方便生产，我们那邻居都生两个了，有经验。”
医生：“你邻居有经验，你们还来医院看什么？”
许睿和季恺城都闭嘴了。
男医生一边写病案一边还不停念叨。
一口一句小年轻不知节制，不懂危害。说得两个年轻人抬不起头，最后医生单子一拍，对季恺城说：“先打两瓶点滴。以后得疼老婆知道不？别太自私了，都不顾老婆的身体。”
“… …”季恺城有苦难言。
“这段时间禁欲！禁欲听到没有？”
“听到了… …”
一楼有输液室，挨着墙摆了十几条椅子，今天病人不多，季恺城便举着输液瓶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喊许睿坐着。
“哎。”许睿问他，“我现在怀孕了能挂水吗？别到时候生个怪胎出来。”
“既然医生说能挂就没问题。”季恺城将输液瓶挂在上头，然后将旁边的椅子拉过来，紧挨着许睿坐下。
许睿刚才被医生教训的那股臊意还没缓过来，他瞪着季恺城埋怨道：“不是你告诉我杨小明说多做做吗？怎么做进医院里来了？这下好了，又得花钱。”
季恺城无语：“小明哥是说了，可他只是说隔三差五，你那是天天… …”
最近确实是许睿跟上瘾了一样，可许睿拉不下脸，他嘴硬道：“那你干嘛不提醒我？”
“… …你不是想吗？”
“说得你他妈不想一样！”
“还好吧… …”
“什么？”
季恺城张了张嘴，还是算了。现在推卸责任也毫无意义，碍于输液室还有其他的病人，于是他压低声音同许睿说：“以后还是先歇歇吧……”
他顿了顿又补充：“让它们也歇歇吧。”
“… …”
早上出来得急，俩人都没吃早饭。现在许睿已经打上点滴了，季恺城便让许睿先挂着，自己则去医院外头的早餐店里买了几只肉包。
这个时代的小县城还没有空调，别说许睿打着点滴，连季恺城坐在这都有些冷意，吃完肉包后，他去问护士要了只空的输液瓶，然后灌了满满一瓶热水。
“这什么？”
“暖手的。”季恺城将输液瓶塞到许睿的怀里。
许睿揣着暖和的瓶子，立即缓解了输液进入体内的寒意。
“这个挺好用的，能带回去不？到时候放被窝里暖脚。”
“可以。”季恺城又摸了摸许睿输液的那只手，凉得不像话，于是他只能小心不去碰到针头，帮他暖手。
“现在肚子还疼吗？”
“不疼了，就是没睡够，想睡觉。”
“这样睡会着凉的。”季恺城抬眸看了眼四周，见其他病人身上都有床薄被子，他便过去询问。
“你好，能问一下被子是哪里领的吗？”
病人笑着告诉他：“领什么呀，你就去隔壁病房的床上随便拿一条就行了，反正病房都没人住。”
“谢谢。”
季恺城便穿过走廊，进病房里抱了床被子，回输液室后，给许睿盖上。
椅子是木椅，许睿动来动去也没找到舒适的坐姿，季恺城见状索性手臂穿过他的脖子。
“你就这样靠着我睡。”
“行吧。”许睿提醒他，“那你帮我看着点瓶子，别到时候血回上来了。”
“我知道。”
然而他刚要闭上眼，忽然又想到什么，睨了眼旁边的人，问：“哎季恺城。”
“嗯？”
“我怎么觉得刚才医生说禁欲，你好像松了口气的样子啊？”
“没有… …快睡吧。”
许睿打着点滴睡着了，季恺城将他往自己的怀里拢了拢，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上。
第44章
在这条硬梆梆的椅子上, 许睿也没真的睡熟，只是疲惫感袭来加上输液，所以他闭着眼睛昏昏沉沉休息了一会儿。
倒是不冷, 因为他几乎被季恺城用被子裹得密不透风，甚至连挂点滴的那只手都被他宽厚的手掌覆了一半。
他听着季恺城胸膛内有节奏的心跳声忍不住睁开眼。
从他的视角看到的是季恺城轮廓硬朗分明的下颌, 从前他笑话季恺城没毛还刮什么胡子, 可仅仅才过了两个多月, 下巴上已经有些许生硬的胡茬。
其实并没有什么，只是象征着少年成为男人的过程，可许睿的心里却有些发酸, 只有他清楚季恺城在短短的时间内所背负的压力，可对方却从来不宣于口。
似乎是察觉到许睿的视线, 季恺城微微垂下眼睫。
“你醒了？”
“嗯。”
“在看什么？”
“看你。”许睿抬眸望着他, 然后长长地叹了声气感慨道, “你对我真好, 我爸都没这样抱着我挂点滴过。”
季恺城笑了下, 没有说话。
“你说我以前是瞎了吗？在学校里的时候怎么就看你不顺眼呢？”
“现在呢？”
“你说呢？”许睿笑着哼哼两声, “现在看你哪哪都好看，你个大帅比。”
他在被子里的手重重地勒了勒季恺城的腰, 还嫌不够似的, 呲牙咧嘴地说：“我他妈喜欢死你了！”
季恺城也笑着将手钻进被子里，然后轻轻地抚了抚许睿隆起的肚子。得知许睿怀孕这么久以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仔细抚摸许睿的肚子。
并不是很柔软, 鼓鼓的，有些发硬。这种感觉很新奇，他形容不上来。
从许睿说孩子是他的开始，他茫然接受,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逐渐转变成适应和习惯，再到现在，父亲的身份仿佛正在快速催化。
他甚至会暗生期待。
他忍不住低头将下巴抵着许睿的额头轻声说：“现在大了好多。”
“唉，感觉裤子又要穿不下了。”
“等交流会的时候多买几条。”
“唉，真费钱… …”
输液室里很安静，俩人就在角落的位置压低着声音说话。
“等会挂完水你先在这里再待一会儿。”
许睿抬头问：“你干嘛去？”
季恺城说：“我想去学校看能不能碰上那个女老师，问问她睡衣是哪买的，如果能打听到生产的工厂最好。”
许睿皱眉：“学校老师那么多，现在也不是放学时间，万一人家不出来怎么办？”
“我记得她的样子，到时我去校门卫那打听。”
“可外面下雨呢。”
“没事。”季恺城亲了亲许睿饱满的额头，低语道，“我穿着雨衣，你别担心。”
尽管这湿漉漉的大冷天，他心疼季恺城，可赶集交流会即将接近，兴许这是他们唯一一次能够赚笔钱的机会，许睿也只好妥协了。
“那你现在就去吧，也别等我挂完水了，反正瓶子就剩那么点了。”
季恺城迟疑了会，说：“那你别睡着了。还有，别一直盖着被子，要不然走出医院会冷。”
“知道了。”
季恺城来的时候拎了腰包，他把腰包交给许睿，叮嘱道：“如果饿了，包里有钱，你出去买点吃的。或者等我回来，我再给你去买。”
“知道了知道了。”许睿催促他，“你赶紧去吧，早去早回。如果实在没看到那个老师，你也别一直等在那知道不？”
“我知道。”
季恺城穿上雨衣走了，许睿透过玻璃窗，看着他快步行走在茫茫雨雾中，随后模糊了身影。
这个时代输液室里没电视，连张报纸都没有。季恺城走后，许睿就只能望着雪白的墙壁和输液管发呆，真不知道刚才他休息的一个多小时，季恺城是怎么熬过来的。
又挂了半小时，输液瓶里的液体见底了，许睿便坐在椅子上喊了声，护士很快过来拔掉针头。
许睿按着棉花继续坐了一小时，坐得腰酸背痛了季恺城还没回来。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马上接近十一点钟。
输液室里其他病人的家属们陆续端着午饭进来，听着茶杯盖子清脆的声音以及阵阵飘来的饭菜香味，许睿的肠胃也开始蠕动。
他拉开腰包的拉链，但又重新拉上了，索性继续眯一会儿，等季恺城回来再说。
十二点多，季恺城回来了，他将脱下的雨衣放在走廊的长椅上。
许睿赶忙问他：“怎么样？见到人没有？”
季恺城笑着点了点头，说：“见到了。”
“是哪买的？还是你问到生产的厂子了？在哪啊？”许睿迫不及待地问了一连串。
“等回家告诉你。”季恺城看着输液室里的病人们都在吃饭，唯独许睿这没有一点食物的痕迹，他皱眉问：“你没去买午饭吃吗？”
“回宿舍咱们自己煮饭吃呗。”
“今天中午就在外面吃，而且回去还要生炉子太麻烦了。”
“那又要花钱了。”许睿肉疼道，“我们不是还要去交流会做生意吗？那不得省着点？”
季恺城看着他说：“一顿午饭花不了多少，而且做生意也不是靠省一顿午饭的钱。”
“行吧，那我跟你一起去外面吃。”许睿说着要站起身，却被季恺城按下肩膀。
“你坐着，外面在下雨，我去买回来。”
季恺城还没坐下又走了，过了十几分钟后，他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回来了。
他搬了两条凳子，将馄饨放在上面。俩人便在输液室里对付了一顿午饭，吃完后，他又拿着两口碗还回馄饨店里。
下午的雨比早上去的时候要大许多，连坐在后头的许睿都被刮得揭不开眼皮，放眼望去，四周的田野连绵一片的茫茫细雨。
从乡下带来的鞋子，鞋底薄。回到宿舍里，许睿脱下鞋子一看，毛线袜里都渗进雨水了，连脚底板都被泡得发皱。
季恺城关上门，赶紧拿了毛巾去帮许睿擦头发。
“你快别给我擦了，你自己也擦一下。”许睿接过毛巾快速地搓揉头发。
季恺城便自己也去拿了块毛巾擦头发。
头发擦得半干，衣服还潮湿得黏贴在身上，要不是浴室离宿舍有点距离，加上外头下雨，许睿真想跑过去洗个热水澡。
澡是懒得去洗了，不过脚还是得泡。于是季恺城便拔出热水瓶的塞子，倒了半盆子的热水，再从水桶里舀了几瓢水掺入其中。
他让许睿脱下身上的湿衣服，然后裹着被子坐在床沿泡脚，自己则搬了条凳子坐在他对面。
温暖的热水瞬间缓解了外头携来的冷雨寒意，许睿舒服地长长吁了口气。
“真舒服啊，果然还是自己的宿舍里好。”说着他又问季恺城，“哎季恺城，你待会不去上班了吧？”
早上出门的时候，季恺城便让刘大飞帮忙请假了，不过他说的是只请半天，但现在已经快一点半，剩下那么点时间过去也没意义。
只是季恺城说：“还是得过去一趟，我要去领工资。”
“去什么啊？小明哥肯定会帮你领回来的，外头那么冷，你干脆就在宿舍里休息吧。”
季恺城想了想也是。
“你赶紧先给我说说，那个睡衣要怎么进货？”一涉及到做生意，许睿就急得不行，他用脚趾头在水里扒拉了下季恺城的脚背。
季恺城：“我问了那个女老师，她说她的睡衣不是买的，是她在睡衣厂里上班的亲戚送给她的。那家睡衣厂在隔壁市下面的一个县城，叫西乡县。”
“西乡县？”许睿问，“离这儿多远？”
“好像坐车要五个小时。”
“那你有问那个老师，棉睡衣是什么价格吗？”
“问了，那个老师的亲戚给她说的是如果拿出去卖，一身能卖十七八块钱。”
许睿听到这个数字，眼神忍不住亮了下，“十七八块钱，那利润… …”
季恺城微微扬起唇角，“按最保险的去计算，如果成本是七块钱，利润至少得有一半，而且这个时代的服装价格不透明，批发价只会更低。”
“成本七块钱… …”许睿的心脏砰砰直跳，他满脸掩饰不住的激动，“进一百件，那就是七百块。卖出去一百件，就是… …一千七！我们能赚一千块！！！”
季恺城赶紧按住他的脚，以防这人一激动把盆子给踹翻，不过他尽管面上云淡风轻，内心其实也同许睿一样，在这个能获得巨大利润的商机面前，根本难以抑制男人对于未知机运挑战的那颗跃跃欲试的心情。
许睿连鞋都差点懒得穿，就想拉开抽屉拿出铁盒子再仔细算一遍账了。
季恺城赶紧抽过一旁的布，抓着他的脚给他擦干。
许睿拿过铁盒，打开盖子，将钞票全倒了出来，然后裹着被子在床上握着笔写账本。
可是即便加上今天季恺城发的工资，他们的总存款也就三百五十块钱，这三百五十块钱总不能全用来进货，还得留点过日子买棉袄和褥子。
许睿顿时又被这点存款凉透了心，他丧着脸问：“怎么办？拿多少钱去进货啊？”
季恺城只会比许睿思考得更多，虽然未来的人对这个时代的说法是，只要有胆量，那么遍地都是发财的机遇。
可是当真的身处在这个世界，却感叹闯荡不仅需要胆量，还得结合自身的处境。
除去生活的开支，许睿怀孕已经快五个月了，不能没有半分积蓄，还有未来小孩的用品。
一桩桩一件件都令季恺城踟蹰不前。
许睿盯着季恺城，见他一直沉默着，便着急道：“你倒是说句话啊？”
季恺城微垂着眼眸，眉头深锁又舒展，许久后他似乎终于下定某种决心，目光深邃而沉静。
“许睿，我们现在的情况你很清楚。三百块钱或许能让我们翻几倍，但也可能会打水漂，做生意风云难测，你敢赌吗？”
许睿看着他严肃的表情，也紧绷着神经。他明白季恺城是在给他打预防针，以他们的家底，即使赌赢，也不过让他们未来的日子松缓些。若赌输，那么这个贫困的家庭彻底雪上加霜。
但不去尝试… …其实他们俩人都明白彼此，即便前方荆棘丛生，骨子里的热血却依旧沸腾，谁也不甘心轻言放弃。
许睿重重一拍铁盒，目光坚定道：“赌！干嘛不赌！反正我们刚来这里也就二十来块钱，还不是照样把田地租出去到厂里来了？就算赔光了，大不了重头再来，我就不信我们还能比刚来的时候差！再说了，你不是还上着班有工资领吗？我不是还可以去卖炸串吗？再退一万步，就算赔得一败涂地，老子大不了就在家里头生，妈的！要是为了安稳缩手缩脚的不敢去做，憋屈死了。”
季恺城被他一通潇洒的发言给逗笑了，同时心底又流淌过酸楚，他凝视着许睿俊朗的脸，看着他因奋斗的激情而灼灼发光的眼睛。
心中忽然升腾起感触，原来与一个志同道合，相互支持的人在一起，暗淡的生活中也能看到无限的光明。
他眼中浮起笑容：“好，就让我们赌，赌偏远乡镇对于新事物的接受力。”
不计后果商定好后，许睿简直唤起了昂扬斗志，他一边收起铁盒子一边同季恺城说：“那我们就留五十块钱吃饭，剩下的全拿去进货！”
季恺城思忖了下，说道：“既然决定了要弄这个，那就做点大的。”
许睿一愣，问：“你的意思是… …”
“新阳县的交流会办一个月，我想拉几个合伙人，要卖干脆卖一个月。”说着季恺城又浮上愁绪，“不过… …接下来上班估计有点麻烦。”
刘大飞讲过，交流会下面的乡镇每周轮流办，一周办三天，也就是说季恺城至少得每周请假三天。
宋崎他爸大半年没待厂子里，宋崎那倒是好说话，不过这件事情也不是他俩现在商定下来就能立即去实行，确实得再拉几个合伙人。
而拉哪些合伙人，许睿也猜的出来。
季恺城说先休息会，等三点多钟再去办公室找杨小明和宋崎谈谈。
聊了半个钟头的天，洗脚水都凉了，季恺城擦干自己的脚，接着把水泼到门外。
既然下午也不去上班了，许睿便喊他去床上休息。下雨天无事可干，还不如在暖和的被窝里。
季恺城问他要拉上窗帘吗？
“拉上。”许睿看了眼雨水蜿蜒淌下的玻璃窗，“看着外面的雨总觉得冷飕飕的，你拉上窗帘，灯就别关了。”
“嗯。”季恺城将窗帘拉严实，然后留着橘黄的灯躺进被窝里。
在外边冷了一天，现在季恺城一进被窝，许睿一贴近他暖烘烘的皮肤就直接挂在他的身上了。
从宣布谈恋爱起，俩人的亲密行为就不少，而许睿更是患了多动症似的，季恺城刚躺好，他的手就伸过去了。
平时倒无所谓，可今天刚从医院里回来，季恺城立即按住他抓在自己兄弟上的爪子。
“许睿，今天医生说了不能再那个了。”
“我知道啊，我没说要那个啊。”
“那别乱摸了… …”季恺城为难道，“待会你摸着摸着又难受了。”
许睿无语：“我又不是泰迪狗，你当我每时每刻能发情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只是担心你待会又肚子疼。”
许睿心想也是，万一再一激动进医院，又得花钱，现在可是一分钱掰成两份花，必须得节省。
于是他抽回手，转而环抱着季恺城的腰。
“好吧，那不摸了，你给我抱一下。”
“嗯。”季恺城掖好被子角，拥紧许睿的身体准备阖眼补个觉。
可刚闭上眼，蓦地听见旁边许睿说：“哦对了，那你晚上睡觉别摸我屁股了，我怕我又忍不住。”
“… …”
第45章
季恺城在宿舍休息了一个多小时, 他便起床穿衣服了，他觉得还是得过去一趟办公室，趁着宋崎杨小明他们都在上班, 把事情谈了。
许睿将枕头支起来靠在床头问他：“你说他们肯入伙吗？宋崎他应该不缺钱，愿意劳心劳力去折腾吗？还有小明哥和大飞哥, 他们有两个小孩要养, 肯拿出几百块钱吗？”
“先去问了才知道, 如果他们不愿意，我们看看能不能少进点货。”季恺城穿好鞋，外面还在下雨, 他又让许睿继续躺一会。
季恺城关上门出去后，许睿一个人睡着也没劲, 就拿出枕头底下压着的小说看起来, 被窝骤然间空出一块, 躺着薄薄的草席没一会儿温度就下去了。
许睿便把被子折了折, 一面垫一面盖。
之前季恺城说发了工资过几天去交流会买褥子和棉衣, 但现在要做生意正是用钱紧张的时候, 就算季恺城想把这些东西先买了，他也得拦着。
大不了晚上睡觉, 被子上面多盖几件衣服。
季恺城去了两小时回来了, 门一打开，冷风便直往屋里窜, 他赶紧关上门, 接着拿毛巾擦了擦头发。
“怎么说？”许睿立即坐直身问。
季恺城从口袋里掏出今天领的工资交给许睿，然后跟他说宋崎挺爽快就同意了，只是杨小明还得考虑。
许睿一边清点着钞票一边点头：“噢，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有家有室的像我们这样能豁得出去的不多。”
然而季恺城刚到家没多久，刘大飞来了。
“大飞哥，你坐啊。”许睿在床上跟他打了打招呼。
“哎小许。”刘大飞也没心思坐，他先关心了下许睿的身体状况后，直接站在屋子里便同季恺城聊了起来。
“你小明哥给我说，你们想在交流会摆摊卖棉睡衣吗？”
“是。我打听到了睡衣厂的地址，想趁着冬天快到了，试试看卖棉睡衣。”季恺城说。
刘大飞问：“那我要出多少钱啊？”
刘大飞的态度很明显是愿意入伙，这令季恺城和许睿都挺意外。
不过季恺城还是谨慎道：“大飞哥，你跟小明哥商量好了吗？我看小明哥的意思好像还要再考虑下。”
“考虑啥啊？”刘大飞无奈道，“一年到头上班，攒的这点钱过年回去买东西发红包眨眼就没了，每次过完年出来都是兜里空，那还不如博一博。”
许睿在床上附和：“大飞哥说的对！博一博单车才能变摩托嘛！”
刘大飞又笑着对季恺城说：“你看你们小两口，小许大着肚子你都敢去博，我家的情况怎么也比你们强，有什么不敢的。”
“要不要再跟小明哥商量一晚？毕竟做生意有风险。”
正谈着话，杨小明就过来了，他老实的脸上笑呵呵地看着刘大飞：“就听他的，我们家里他做主。”
又多了个合伙人，大家高兴。于是许睿便提议今天晚上一块儿吃个饭，也好商量接下来的事项。
季恺城想着既然自己是这项生意的发起人，那么今天这顿索性就由他们来请。
刘大飞多少也猜得到他们小两口的经济状况，便爽气道：“既然是一起合伙了，那还分什么你请我请的，大家都出点菜一起吃得了。”
季恺城也不再矫情了，他便询问刘大飞和杨小明喜欢吃什么，他好去买点菜回来。
刘大飞说：“你就别操心了，这不有你小明哥会弄嘛。”
杨小明：“下雨天要不煮火锅吧？吃了正好驱寒。”
“好好好，就吃火锅！我感觉我都有八百年没吃火锅了！”许睿在床上听到，立即产生兴趣，要知道他来到这里以后，一日三餐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他现在怀孕了有时候想吃点别的，可天天忙着摆摊也没时间变花样去弄。
杨小明说今天就弄他们老家的那种火锅，牛羊肉别想了，能有猪肉就不错。于是刘大飞便打着伞去拱桥底下的菜摊买猪肉去了。
“大飞哥，那你别忘记把宋崎喊过来吃饭啊。”许睿在屋里喊。
“行！”
杨小明他们在后边的地上种了豌豆，现在那片豌豆长势喜人，他准备今天的火锅菜就掐点豌豆尖来吃。
“前两天我看田坎那还长了些荠菜，我先去割点荠菜回来再去掐豌豆尖。”
外面还飘着雨丝，季恺城便说：“小明哥你去割荠菜，我去掐豌豆尖。”
于是杨小明就回宿舍穿雨衣拿镰刀去了，季恺城便撑着伞端着盆子也去了后边杨小明他们的那块地里。
大家都有各自的事忙，许睿也看不进去小说，他就打开窗户，趴在窗台边看季恺城和杨小明干活。
杨小明穿着蓝色的雨衣和胶鞋，沿着田坎越割越远。
他走前告诉季恺城豌豆尖就掐顶上那簇嫩的，于是季恺城便把盆子放一边，撑着伞弯下腰掐下叶茎。
掐下来的豌豆尖沾着雨水根茎脆嫩，没一会儿满满一把。
“这掐了还能长吗？豌豆不是没成熟吗？”
季恺城也没吃过这个，不过手感倒是和叶菜差不多。
“小明哥说豌豆尖掐了才能长得更好。”季恺城掐了半盆子，便回宿舍里去处理墙角还剩余的几颗冬笋了。
等杨小明割了荠菜回来，他把这些蔬菜全带去水槽边清洗。
没一会儿，宋崎和刘大飞也过来了，宋崎还买了几瓶啤酒和一瓶汽水。
许睿休息了半天，看人都到了，也不好意思继续在床上躺着了，便下床同宋崎刘大飞聊天。
今晚有杨小明在，切菜做火锅的事别人也插不上手，所以大家等着吃饭就行。
外边的天彻底黑了，可由于晚上的火锅要一直用着煤炉，所以门就没关了。
季恺城燃起炉子架上铁锅后，杨小明就把切好的肥肉先下里头，等到熬出油再下进去精肉片。
他和刘大飞口味重爱吃辣，本来打算做个辣锅，雨天出出汗再吃喝点啤酒十分惬意。可考虑到其他几人吃不了太辣，尤其许睿还怀着孕，便只挖了一勺豆豉和猪肉一起炒。
炒完后加开水就可以下蔬菜烫了，刘大飞想起他还买了块白嫩的豆腐，便去切成小块倒进锅里。
许睿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早就饿得不行了。他赶紧搬了条椅子坐在炉子边，又招呼着其他人也坐下来。
于是大家伙都搬着椅子拿了碗筷。
只是猪肉还得再煮一会儿，杨小明见状忙用筷子夹了些豌豆尖进去。
“小许，豌豆尖熟得快，烫几十秒就能吃了。”
许睿头一次吃豌豆尖，还别说，味道真的不错，尤其加了豆豉的火锅，这么浓厚的锅底居然都没掩盖住豌豆尖原本的清爽味道。
季恺城把饭盒拿过来递给许睿，“吃点饭，要不然你晚上又肚子饿。”
阴雨天气，几个人便在宿舍里一边烫菜吃火锅一边商议生意，宿舍内弥漫缕缕雾气。
对于赶集交流会这块，杨小明他们两口子知道得更多，毕竟他们没进县城打工之前也是每年都会去交流会。
刘大飞说交流会那几天，他们村子里的人也会过去摆摊，不过摆的是散摊，就在犄角旮旯里。而镇上主街道两边的摊位都搭的棚，一排排是紧挨着的，像这种搭棚的商贩肯定得租摊位费。
“那这种交流会应该会有一个组织。”季恺城问他：“大飞哥你知道怎么才能找到他们吗？”
刘大飞：“这还真不知道，要不去县政府问问看？”
既然是新阳县下面的每个乡镇轮流办，那么问县政府多半是没错。
“离交流会没几天了，如果确定好摊位租金这两天就得出去进货。”季恺城问宋崎，“厂子里的那辆皮卡车能开出去吗？油费我们自己出。”
“没问题的，反正那辆车最近都用不上，油费就不用出了。”
季恺城：“既然是我们三家一起做，该分的还是得分，没有让你一个人出油费的道理。”
杨小明和刘大飞也赞同季恺城的话，既然这样，宋崎也不推辞了。
接下来就是谈摊位和货物都就位后，去乡镇摆摊的事。
刘大飞和杨小明都不会开车，加上他俩觉得自己没做生意的天赋，也帮不上什么忙。
那就只有季恺城和宋崎两个了。
季恺城对宋崎说：“我准备每周请假三天过去。”
宋崎：“别请假了，反正我爸又不在。你到时候直接去就行了。”
“是啊。”杨小明也说，“再不济我给你顶着呢。”
季恺城觉得也行，“那就谢谢小明哥。”
“谢什么呀。”刘大飞笑道，“大家一起做生意，我们只出钱，你和宋崎又出钱又出力，要说谢，也该是我们说谢谢……不过，你就跟宋崎两个人去，不一定忙得过来。”
许睿问：“大飞哥怎么说？”
刘大飞：“到时候交流会人可多了，过去得扎棚，又要做生意又要防小偷。还有三天都住在那，饭也得自己煮，哦对了，你们开车去的话，还要防偷油的。”
杨小明也在旁边点头附和：“两个人确实忙不过来，要么我也跟去好了，虽然做生意我不行，但起码能给你俩煮个饭。”
宋崎：“那不行啊，你也走的话，维修部就剩陈师傅了，他哪忙得过来。”
而刘大飞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因为仓库目前人手也不足。
这时许睿插嘴进来：“那么麻烦干嘛？我跟着去就好了啊。”
大伙听见这话，第一反应都是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许睿的肚子。
许睿明白他们的顾虑，便道：“我又不去干嘛？反正来回都是坐车又不用我走路，再说了，做生意我肯定比他俩强。”
这是实话，像季恺城这么矜持高冷的人，也就炸炸串应付小学生了，让他在交流会上扯着嗓子喊，八成也扭扭捏捏。
而宋崎，就更别提了，算数都算不明白的人。
可让一个孕夫操劳，大伙仍犹豫。
“你们就当我去逛交流会不就行了？”许睿耸耸肩，道：“反正赚钱就这次机会了，你们考虑吧。”
事情都在进展中了，除非摊位和货物出问题，确实不能再顾忌太多了。
季恺城只好同意，不过他强调，许睿如果身体吃不消，绝对不能硬撑。
许睿哪能不答应，他连连点头同意。
现在人员也安排好了，大伙便商量着资金，刘大飞和宋崎都出三百块钱，轮到季恺城，他却迟疑了瞬。
“干嘛？”许睿胳膊肘撞了下他。
季恺城看着他说：“我想留一百块在手里，至少亏了，我们还买得起褥子。”
“不是说好留五十块吃饭吗？”许睿急了，“如果没卖出去，那不是还有棉睡衣吗？大不了我们晚上就穿着棉睡衣睡觉呗。”
一旁宋崎听见这话，伸着脖子看了眼宿舍里的床，“你们怎么不早说呢？褥子我家里有啊！”
许睿和季恺城一愣，看向他。
“我家里被子褥子多的是！我爸都大半年没在家了，我一个人又盖不过来，你俩也别买了，季恺城你待会跟我回去抱几床过来就行。”
许睿激动地握住宋崎的手：“宋崎！好兄弟！”
既然宋崎雪中送炭，季恺城也不再犹豫了。他谢过宋崎，然后也出了三百块钱，一共九百块钱，暂时都由季恺城保管着。
等到明天，他和宋崎便去县政府打听交流会的流程，如果当天能办好，那么后天就开车出发去西乡县的睡衣厂。
一切都筹划完整，大家火锅也吃的热火朝天。除了许睿碗里倒的是汽水，其他人都喝的是啤酒。
许睿举起碗，朝几人高兴道：“来来来，让我们干一碗，祝我们这次生意顺利！发大财！”
人多齐心协力干事业，就是有股雄心壮志的气势，即便前景未知，可当下也能勇往直前。
这间小小的宿舍里响起众人碰碗的清脆响声。
吃完饭后，季恺城跟着宋崎去取被子了。刘大飞和杨小明就帮着许睿收拾碗筷。
许睿今天这顿火锅吃得心满意足，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撑到不行的胃。
刘大飞看着他滚圆的肚子，便问：“小许，你现在有胎动过没？”
“胎动？”许睿一怔，虽说肚子大了，可对一个现代思维根深蒂固的男人来说，有时候还是会忽略自己怀孕这件事。
现在听见刘大飞的话，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忽略怀孕，最根本的原因是肚子里静悄悄的，给他造成一种里头没有生命体的错觉。
“没… …”许睿摇头。
刘大飞他们收拾完回自己宿舍，没过一会儿季恺城就抱着两床被子回来了。
被子用一层尼龙袋裹着，没被雨水打湿。季恺城拿出来后用力抖了抖，然后铺到草席上，这样一来，宿舍有褥子和两床被子，这个冬天就能过了。
季恺城洗漱完上床后，见许睿一直盯着肚子发愣。
“肚子怎么了？”他以为许睿又不舒服，紧张地摸上他的肚子。
“大飞哥今天问我有没有胎动。”
季恺城听了也好奇问：“那你有吗？”
“没有。”许睿如实说，而后他眉心一阵紧蹙，忙问，“哎季恺城，你说我会不会里头根本没小孩啊？”
“可医生检查出你怀孕了。”
“我的意思是… …”许睿一时之间无法用语言解释，“我的意思是这本来就是我跟刘雨萌乱写的，万一里面真没东西… …”
季恺城看着他的肚子抽了抽眼尾，“那为什么肚子大了？”
许睿凑近他一言难尽道：“会不会是团空气啊！别到时候咱们各种准备又卖力赚钱，结果最后放了个屁没了？那可真是怀了个寂寞。”
“… ….”季恺城这下不止是眼睛抽搐了，他呵呵干笑了两声，“如果真是这样，那你估计得上报纸了。”
“… …操！”许睿一激灵，想到报纸头条某男子怀胎十月最后生了个屁，那还不如生个娃，至少没那么丢人。
季恺城摸了摸他的肚子，接着替他盖上被子。
“好了，别瞎想了，快睡吧。”
今晚底下有了褥子后，仿佛跟先前不在一个世界似的，许睿躺进去后暖和得直哼哼。
“舒服舒服，要是晒过太阳就更好了。”说着他又感慨道，“希望咱们去摆摊那几天别下雨了，要不然湿答答的想想都难受。”
“没事的，交流会办一个月，就算下雨也不可能一直下一个月。快睡吧，明天我还要和宋崎去县政府。”季恺城关掉灯，抱着许睿粗了一圈的腰闭上了眼睛。
然而这觉也只是安稳得睡到半夜。
他们确实谨遵医嘱，白天的时候也互相告诫过对方。可人一旦睡着了，行为就无意识地失控了。
季恺城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许睿的手指头一点一点爬上自己的腿，当然许睿也不是故意的，就像熟睡中给自己挠痒痒般自然，只不过挠到旁边人的腿上了。
季恺城人还没醒，身体却被唤醒了。他只是累，并不是无能。于是睡意朦胧中他将许睿往自己的身上拉紧了些，就跟平常晚上一样，贴近后他便凑上唇，从许睿的肩胛骨吻到了脖颈。
许睿顿时也有点似醒非醒状态，他胳膊一转，又把他兄弟抓住了。
这一抓，季恺城猛地瞪大眼，他赶紧扣住对方的手，接着低声道：“许睿！”
“干嘛？”许睿动了动手腕，却被季恺城死死扣住。
季恺城喘了口气道：“医生说了不能… …”
“那你招我干嘛！？”许睿当即火气窜了上来，他不满道，“既然不能做，那我睡的好好的，你凑过来亲我干什么！”
“我没招你… …是你的手… …”算了，怀孕的人脾气大，季恺城想了想还是决定闭嘴，他拉亮灯，俯过身看了下许睿。
许睿浑身燥热得不行，连脸庞都透着欲求的红，但也看得出来此时心情极度不爽，也是，任何人在即将做这种事情的前奏时被中断，都不会有好脸色。
“那到底什么时候能做？”
“… …”季恺城回答不上来，他轻声安慰，“至少也得隔半个月吧。”
“半个月后能做了？”
季恺城忽然内心感慨，怀孕的男人真的有一点点可怕。
“应该吧… …不过我觉得就算可以了，我们也不能跟之前一样每天那个。”
许睿看着他问：“那要多久一次？”
季恺城抿了抿唇，他快速在脑中计算了下在忙碌的工作中自己的体力与精力，并且不损伤到许睿的身体状况下，然后不确定地回答：“一周… …两次？”
“或者… …隔两天一次？”季恺城沉默了两秒又补充，“再多的话，你估计又得进医院了。”
许睿郁闷道：“那我现在怎么办啊？”
这是个头疼的问题，季恺城倒是可以给自己的兄弟去泼个冷水澡降降温，但许睿怀着身孕肯定不行。
于是他想了想说：“要不，你被子先盖住上半身，然后放外面晾一晾？”
许睿刚伸出去一条腿又缩回被窝，“不行，太冷了，有没有不用出被窝就能冷静的啊？”
季恺城想了想，突然坐起身拉开抽屉。
“你拿什么？”
季恺城在抽屉里翻了半晌，然后从里头翻出了一件东西。
许睿抬眸定睛一看，只见季恺城手里拿着一只墨绿色的小玻璃瓶。
“风油精。”季恺城说，“前阵子我上夜班没精神，小明哥就给了我这个，说是提神醒脑的。”
“噢。”许睿听得云里雾里，“然后呢？”
季恺城：“很凉。”
“噢。”许睿又懵圈似的点了点头，“很凉然后呢？”
季恺城靠近他低声说：“我给你涂一点降火。”
许睿立即瞪大眼睛。
季恺城笑而不语。
于是他倒扣着瓶子，按压住手指，拍倒出几滴墨绿色的液体，接着慢慢伸过去。
许睿觉得最近这段时间难受的位置也变得奇奇怪怪，所以他让季恺城涂后面就行。
季恺城帮他外边涂了一点后问：“怎么样？有效果吗？”
何止有效果，许睿简直被刺激得天灵盖都要起飞了，他顿时嗷嗷大叫：“我操！操操操！！！辣死了辣死了！”
第46章
第二天季恺城醒来后发现许睿背对着他面朝墙壁。平时俩人都是搂抱在一起, 早上还要亲亲热热一番，可因为昨晚的事，许睿连到睡觉前都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于是他轻轻俯过身去碰了碰许睿的脸, 低声询问道：“你怎么样了？”
许睿睁开眼扭过头恶狠狠地瞪着他，吐出一个字：“滚！”
说到这个他就来气, 因为季恺城出的馊主意, 整整一个晚上, 他都感觉有十架大风档的电扇在被窝里对着他屁股猛吹一样。
季恺城心虚，现在也只能心甘情愿被骂。并且还得哄着：“别生气了，我真不知道会这样。”
“妈的！你不知道会这样？那你他妈不会先自己试试啊？”
“别气了… …”季恺城扯了扯他的胳膊。
许睿招架不住季恺城又是低声道歉又是凑过来亲脸, 他踹了几脚就当解气了。
“还不快给我做饭去！我都要饿死了。”
“嗯。”季恺城眼内含着笑意忙起身穿衣。
他先自己洗漱完后，又给许睿放好漱口杯, 挤牙膏, 接着拿起热水瓶倒了半脸盆的热水, 掺了冷水后探了探温度。
而许睿只需要穿好衣服裤子, 下床就能直接刷牙洗脸。
等到把脸洗完后, 季恺城已经煮好了鸡蛋, 给他剥上壳了。
昨晚季恺城和宋崎约好了，白天去县政府, 所以待会宋崎会骑摩托车过来载他。
其实许睿也挺想跟着去的, 待在宿舍里实在太无聊了，但他昨天刚动了胎气, 加上外头还飘着雨天气又冷, 便只能作罢。
俩人在宿舍里吃着早饭，一阵摩托车的气浪声由远至近，宋崎在门口停好车，穿着雨衣走进来喊季恺城。
“你好了吗？”
“好了。”季恺城快速吃掉最后一口鸡蛋, 又对许睿说，“我要走了，你慢慢吃，吃完了放着，我会回来收拾。”
“知道了。”
季恺城拿了挂在墙上的雨衣，跟着宋崎准备出门，可刚踏出门口，又突然想到什么，他折了回来，径直走向书桌。
“忘带什么了吗？”许睿问他。
“我拿点钱，万一有用。”季恺城拉开抽屉，思索了下后从里头取了三百块，然后装进腰包里。
“如果中午我还没回来，你自己先吃午饭。饭盒我现在带去锅炉房，中午你不用过去拿，我喊大飞哥帮忙取了送过来。”
“知道了知道了。”许睿摆了摆手，“我又不是小孩，你赶紧去吧，宋崎还在门口等着。”
“行。”
季恺城披上雨衣，坐上了摩托车。
宋崎载着季恺城骑了半小时不到，便来到县政府，他将摩托车停到了雨棚下，俩人将湿漉漉的雨披脱下放在摩托车上，然后在县政府的楼里一路打听，来到了三楼。
由于不清楚交流会的流程，本来他们今天只是过来打听。
可看着三楼狭窄的走廊上长长的队伍，再听了一耳，原来这些人也是为了今年的交流会来的。
那么今天就不止是打听了，或许得立马租到摊位才行。
队伍至少有几十人，有些人还没来得及脱下雨衣，连带着走廊的地面上都潮湿不堪。
宋崎听着队伍交头接耳议论着摊位的事，又抬眸看了眼黑压压的人头，他低声问季恺城：“这么多人来租摊位，不会排到我们没份了吧？”
季恺城没去过交流会，不清楚一条街上能摆多少摊位，所以心里也没底。
眼看队伍半天没前进，而先前走进办公室的人也没出来。
他拍了拍前头排队的人，问：“大哥，今天是直接要给摊位费租金还是怎么样？”
前头大哥：“那不是，今天只是先报名，报完名了过两天还得抽号码。”
“抽号码是什么意思？”季恺城问。
“你俩是头一次报名交流会吧？”前头大哥笑道，“你们想啊，镇上一条街几十个摊位，街头和街中的摊位肯定是最好的，可是街尾的摊位也总得有人摆吧？人人都想要前面的摊位，这怎么弄呢？那就是只能抽号码了，抽到谁算谁，谁也没话说。”
宋崎问：“那要是抽到街尾，租金跟街头街中的摊位费肯定不一样吧？”
“那肯定了，街尾的摊位费要便宜点。”
“大哥你知道摊位费大概多少吗？”季恺城问。
大哥说：“去年反正街头街中摊位费是四十块钱一天，街尾是二十块钱。今年可能会高一点，你看这么多人排队就知道了，今年的摊位竞争肯定激烈。”
正说着，季恺城和宋崎后头又来了一批人，霎时间狭窄的楼道里连转个身都困难。
一条长长的队伍半天才挪动一点，宋崎已经急得不行，季恺城也有些按捺不住，他频频看手表。
“几点钟了？”宋崎凑过来看了眼。
“快十一点了。”
宋崎翘着脑袋数了数前方人数，而后焦虑道：“工作人员马上都要下班了……”
不仅他焦虑，眼看中午下班时间临近，队伍的人也站不住了，纷纷抱怨。
“这中午他们要下班了怎么办？我都没报上名。”
“谁不是啊，我大老远跑过来，早饭都没吃上一口。”
又过了一会儿，前方骤然间闹哄哄。季恺城和宋崎听清楚后心情陡然紧绷。
原来队伍前边人站在办公室门口偷听了一耳朵，说是摊位名额只剩下不到十个了，霎时间场面一片喧哗。
宋崎沮丧道：“那我们没戏了，前面还排了十多个人呢！”
季恺城望着队伍皱了下眉：“还有下午呢。”
“下午也不好说。”宋崎说，“就算工作人员下班了，前面的那帮人肯定不吃午饭都得在这排着队，还哪里轮得到我们。”
季恺城没说话，他再次看了眼时间，离下班还有十分钟。
就在这时，办公室里出来个男人，他一边挤出人群一边骂骂咧咧，其他人拉着他询问，他只说自己没报上名。
季恺城让宋崎在这排着，自己则跟了过去。
他在楼梯间喊住了男人：“大哥，你刚说没报上名是怎么回事？”
男人告诉季恺城，里头的工作人员说交流会应该多样化，他卖的货品跟先前报名的好几家都一样，再给他报上的话，一条街全是同类货品，这样一来，大家生意都不好做。
“反正扯七扯八，还不就是没给好处。”男人说着愤然离去。
季恺城站在楼梯间沉思着，紧接着他想到什么，迅速下了楼，直奔县政府外头的小店。
中午县政府下班了，工作人员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场面又是一阵轰乱，排队的商贩们全涌上去询问工作人员，工作人员一边应付一边挤出人群匆匆离去。
可即便办公室人都走空了，排队的商贩也不肯离去。
宋崎东张西望，正纳闷季恺城人跑哪去了，季恺城就从楼梯那头快步走来了。
“你干嘛去了？”
季恺城走过来快速同宋崎说：“走，下楼。”
“啊？”宋崎不解问，“我们不排队了吗？”
不过他还是跟着季恺城下楼了，走到楼下的时候季恺城从兜里摸出两包烟。
宋崎直摇头：“我不抽烟的。”
季恺城觉得如果以后厂长退休了，像宋崎这样不谙人情世故的，八成经营工厂都累得慌。
他说：“不是给你抽的，待会送人。”
宋崎懂了。
季恺城问宋崎那群工作人员里有没有看上去像是领导的人。
“有！”宋崎说，“一个戴眼镜秃头的男的，不过他现在去吃饭了。”
于是俩人又打听到了食堂位置，就站在走廊边上等着，直到看见从食堂里走出来的戴眼镜秃头男，俩人迅速上前。
“你们谁啊？”
“领导，您好，我们借一步说话吧？”季恺城说着给宋崎使了个眼色，俩人边拉边架将秃头男弄到了角落里。
季恺城跟秃头男说明来意，秃头男道：“还有几个名额，你们直接去排队就行了，要是排到你们还有名额，你们就报名。”
宋崎：“排队的人太多了，我们肯定是排不上了，领导您通融通融吧？”
“你们要通融别人也要通融，这我哪通融得过来？好好排队去吧。”
秃头男说着正要走，季恺城看了眼四周，飞快地将两包烟塞进秃头男的口袋里。
“领导，您通融下吧。”季恺城看着秃头男说，“我们的货都进好了，如果摆不了，这批货全得赔了。”
秃头男隔着布料摸了摸口袋，神情已经松懈下来，他问：“你们卖的是什么？要是锅碗瓢盆五金这些，我恐怕也帮不上忙了，那些东西已经有两家在卖了。”
宋崎忙道：“不是，我们卖棉睡衣，应该没有其他人跟我们一样。”
秃头男点点头：“那这样，待会我让人把表格取下来，你俩也别上楼了，就在这里等着。”
“行。”
秃头男叫了名年轻的工作人员，让他上楼去取文件，下来后，季恺城就在文件上填写资料。
资料主要内容就是填写售卖的货品种类，然后签上名字，交十块钱的报名费。
秃头男告诉他俩，后天还得来这里抽号码，这十块钱报名费相当于定金，以后可以算在摊位费租金里，可如果他俩放弃抽号，那么这十块钱的报名费也不会再退。
一切办妥后，秃头男临走前笑着拍拍季恺城和宋崎的肩，夸赞他们两个年轻人会办事。
俩人拿着报名的资料单骑着摩托车回到厂子里时，许睿正一个人在宿舍里吃午饭，看见他们进来，立即起身去拿了碗筷。
宋崎说他要去锅炉房拿饭盒，许睿道：“猜到你俩中午会回来得迟，我都把你的饭盒也拿过来了，快坐下来吃吧。”
季恺城问：“你没让大飞哥帮忙拿吗？”
“老让人家帮忙多难为情。”许睿道，“再说了，我又不是肚子大得走不动路了。”
中午许睿炒了芹菜肉丝和一碗炖蛋，季恺城看着盘子里又细又长的芹菜问许睿：“这是我们后门地里种的芹菜？”
“是啊，我上午拔的。大飞哥说这里土地不肥，估计再长也长不大了。”
许睿吃完了，坐在饭桌前看季恺城递给他的报名资料，问：“后天去抽号码，那是不是明天就要去进货了啊？”
季恺城点了点头，说待会吃完饭就和宋崎去给皮卡车加满油，然后明天估计得早点出发去西乡县。
午饭后，季恺城他们又走了，许睿便收拾桌子，又帮他和季恺城以及宋崎的饭盒洗了，装米淘米，接着撑着伞拿去锅炉房蒸。
蒸完走回来时，看见季恺城和宋崎已经加完油了，现在两个人正穿着雨披在给皮卡车装棚子。
于是他便走过去看着他们干活。
主要这趟要进的是衣物，而这几天总下雨，所以防水必须得做好。
皮卡车的车斗上已经扎上了几根铁架子，季恺城和宋崎爬上爬下，又扯了张巨大的防水布，遮在扎好的框架上，这样就形成了一顶遮雨蓬。
去西乡县得花费五小时的车程，而去睡衣厂谈进货的事项估计还得耗时，于是几人商量后，季恺城和宋崎便约好凌晨三点出发，到西乡县正好八点多，尽量当天能够回来。
宋崎吃过饭回家去了，睡觉前季恺城又算了一遍账目，三家人一共筹备了九百块钱，而今天的开销，报名费十块，油费十块，以及两包烟五块钱。另外还得扣除后面去乡镇要用到的油费，以及摊位费，今年的摊位费上涨了些，街头和街中是一天五十块钱，街尾则是一天三十块。
虽然还没抽号，但季恺城仍旧按位置最好的准备，算它一天五十块，三天就是一百五，不过可以抵掉十块钱报名费，那就一百四十。
这样一来，九百块就剩下七百三十五了。他将钱仔细装进腰包里，同本子和笔一同放入抽屉，明天带着这些东西一起出发。
许睿已经铺好床了，季恺城看了眼时间，才八点多钟，不过明天要早起，就算睡不着也得强迫自己入眠。
但在睡之前，他从今天换下来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了几颗东西。
许睿看着他放在床上的大核桃，歪头问：“哪来的？”
“今天从县政府回来的时候去干货店买的。”
“大晚上敲核桃吃吗？那得去大飞哥家借锤子。”
“这核桃不是吃的。”
“不吃？”许睿没明白，“那留着看啊？”
季恺城一共买了八颗大核桃，他拉过许睿的手，往他一手塞了两颗，然后同盯着核桃发愣的许睿说：“你知道我们昨天为什么最后会演变成那样吗？”
许睿：“还不是你半夜乱亲？”
“不是。”季恺城认真告诉他，“其实我本来已经睡着了，可是你的手乱动，所以我才控制不住。”
许睿看了看季恺城，又看了看手里的核桃，忽然脑子里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嘴角直抽搐。
他不太确定问：“那你什么意思？昨天是风油精，今天又买核桃来，是准备堵我哪？”
“… …”季恺城解释，“我觉得昨天的根源还是在于手太闲了，你现在就盘核桃，等手盘累了，晚上睡觉就没力气乱摸了。”
“季恺城你有病吧？”
“听话，我陪你一起盘。”
“… …”许睿一方面觉得这跟昨晚的风油精一样扯蛋，可一方面，他也担心自己的手不安分，而影响到今晚季恺城的睡眠。
所以他尽管不情愿，却也同意了。
于是两个人一人四颗核桃，坐在床上不停活动着手指，安静的宿舍里只剩下核桃与核桃之间咕噜咕噜摩擦的声音。
而季恺城还时不时询问他：“怎么样？手是不是很酸？”
“还行吧… …”
“继续。”
半个钟头后。
许睿狠狠地将四颗核桃往地上一砸：“妈的！不盘了，老子手都要抽筋了！”
第47章
季恺城的办法虽然很傻逼, 许睿晚上倒是没再动手动脚了。
不过他却照旧没睡好，因为没有闹钟，怕错过时间, 所以他紧绷着神经不敢睡熟，总是不时睁眼打开灯看手表。
在又一次睁眼看时间后, 他立即坐起身穿衣服。
窸窣的动静将许睿吵醒了, 他扭过头见状, 下意识也跟着坐起身。
季恺城一边穿衣服一边按下他的肩，说：“你继续睡。”
“三点钟了？”
“两点半了。”
“哦好吧。”然而许睿刚要继续闭上眼睛睡觉，可突然他想到什么, 赶紧也起床穿衣。
季恺城问他起来做什么？
许睿说：“给你弄早饭啊。”
昨晚俩人盘核桃盘半天，忘记把早饭给准备了, 现在两点半, 季恺城要洗脸刷牙哪有时间做早饭。
“别起了, 到时候在路上吃。”
“吃个屁, 外头乌漆嘛黑的早饭摊都没开门。”
而且季恺城和宋崎今天赶路, 八成不到西乡县不会吃饭。
许睿执意要起, 季恺城拦不住。他只能穿好衣服裤子后，倒上热水先去洗漱了。
米饭是没有了, 锅炉房这个点还没开始蒸饭盒, 碗里倒是有七八只鸡蛋。生煤炉费时，许睿便提着铁锅走到后门。
幸好连续下了几天的雨今早停了, 只是雨后的凌晨空气里透着丝丝清凉的寒意。
见许睿打开后门, 季恺城提醒他：“你小心点别滑倒了。”
“知道。”地面确实滑，跟泥浆差不多，许睿现在身子不比从前灵活，还真得扶着墙走过去。
之前土灶都是露天的, 可由于下雨，季恺城在上头遮了层编织袋，灶头倒还算干燥，架上锅后，季恺城也洗漱完了。
许睿便喊季恺城把水桶拎过来，然后再把碗里的鸡蛋也一起拿来，他说他要弄水煮蛋。
“到时你跟宋崎路上吃。”他说着又恼火道，“都怪你昨天拉着我盘那破核桃，早知道昨晚就该热水瓶里焖点粥，这样你就有早饭吃了。”
季恺城听后也忍不住笑了，他从桶里舀了两瓢水进锅，接着下进碗里的七八枚鸡蛋，然后添柴点燃火。
蛋在锅里煮着，季恺城回宿舍又检查了一遍需要带的东西。
“你带钱没有？”许睿忽然问。
“没… …”
“卧槽，幸好我提醒你。”许睿赶紧走过去拉开抽屉，打开他们存钱的铁盒盖，“要不然你到西乡县吃什么？万一晚上回不来，你还得在那过夜。”
这次进货，季恺城把先前的存款工资全贴进去了，这两天又开销了一点，现在铁盒里还剩下四十三块钱。
季恺城说带五块钱够了，许睿不肯，非要他带四十块，最后俩人争执了下，才各退一步，决定了带十块钱。
鸡蛋煮好了，季恺城剥了一只趁热吃，许睿就把剩下的鸡蛋装在布袋里，想了想后，又把上回季恺城给他买的水壶取了过来，灌了满满一壶热水，然后和账本笔一起装进布袋里。
季恺城吃完后，将腰包绑在自己的腰上，这里面可是三家人的本金，在这个小偷猖獗的时代，只有随身携带才安全。
宋崎来了，摩托车停在门口后，他携着一身的潮意进屋就问许睿：“我今天起晚了，还没有吃早饭，宿舍里有没有吃的啊？”
“有！刚好煮了鸡蛋。”许睿赶紧从布袋里掏出一只滚烫的鸡蛋递给他。
宋崎一边狼吞虎咽啃着一边问季恺城准备好没有。
季恺城再次环视了一圈宿舍，点了点头。
等到宋崎吃完鸡蛋，出门前季恺城又不放心地叮嘱许睿：“你今天别出门去摆摊，地上湿，三轮车不好骑。如果我晚上没回来，你别等我，早点睡。”
“知道了知道了。”许睿口中应着，然后握着手电筒就要关上宿舍门。
季恺城说：“外面冷你别出来了。”
许睿却执意要跟着过去看他俩把车开走，等到季恺城和宋崎关上车门，看着季恺城边转动方向盘边探出车窗喊他回去。
许睿羡慕得要死，说实话要不是现在肚子大了，他真想跟着他们一块开车风风火火去进货，可现在却只有郁闷地回到宿舍床上跟头贪睡的猪一样继续补觉。
虽然季恺城一再叮嘱天冷地滑让他待在宿舍里，可想到存钱的铁盒里就剩下三十来块钱，他还哪里坐的住，于是早上七点多起床后又去拱桥底下的菜市场进了十块钱的菜。
吃了早饭后，他坐在宿舍里拿着砍刀把竹片劈成签子。
劈完签子又把买的菜洗干净然后串到竹签上，到了下午三点，他就骑着三轮车去校门口了。
又是好几天没摆，加上天空放晴了。所以今天生意还不错，除去成本，也赚了有接近二十块钱。
收摊的时候碰上季恺城辅导的学生家长，说是这周还要送孩子过去。
许睿算了算时间，同她说：“这周恐怕没时间，我们不在厂子里，要不下周再看吧？”
家长说那就下周。
馒头老板笑着问：“许老板什么情况？你们两口子又要去哪里发大财了？”
许睿：“哪里发大财，我们就做点小生意，这不是马上要交流会了吗？我们就进点货过去试试看。”
许睿收了摊，骑着三轮车回到宿舍里，把今天赚的钱放抽屉里后，开始烧晚饭。
今天早上去菜市场买食材的时候，看鱼摊的小鲫鱼在盆里活蹦乱跳，想着季恺城他们晚上可能回来犒劳下，就顺便买了十几条。
这种小鲫鱼每条手指头长度，鱼贩说煎了最好吃。
许睿便拿着剪刀端着盆鲫鱼去了水槽边刮鳞开膛。
天气冷了，工厂里的工人们晚饭烧得更早，水槽边就两三个人在那洗碗，自来水淅淅沥沥地，给夜色增添了些许生机。
许睿处理完鱼，回到宿舍里生起了煤炉，等到油热后，他搬了条板凳拿着筷子将小鲫鱼一条一条夹进锅里煎。
这种小鱼只需要撒点盐和味精，煎到酥脆就行。
“小许。”刘大飞端着碗饭也搬了条板凳坐到旁边，他看了眼天色，问许睿，“小季和宋崎两个今晚上还回不回来？”
“我也不知道啊。”许睿说，“他们早上三点多去的，找到睡衣厂也得八/九点钟吧，进货还得谈价格，谈完装货估计都下午去了… …就算回来，应该也得大半夜了。”
正聊着，杨小明也端着饭碗出来听了。
和许睿一样，隔壁两口子第一次做生意也忧心忡忡。不能怪他们，三百块钱不是小数目，谁都希望此趟行程可以顺利进到货。
许睿煎完鱼，又炒了两盘蔬菜，他一门心思记挂着季恺城他们进货，所以随便对付了两口，便把菜留在桌上，如果晚上季恺城他们回来，就再给热一遍。
吃完他又跟刘大飞两口子坐在宿舍里，一边聊天一边等季恺城他们。
然而聊到几人都哈欠连天了，门外还是一片安静，竖着耳朵都没能听见车子的动静。
“几点钟了？”许睿问杨小明。
杨小明看了看手表说十点半了。
见时间不早了，加上明天隔壁夫夫还得上班，许睿便先劝他们回去休息，反正再等下去季恺城他们要是真回不来也没办法。
“那小许你也别等着了，赶紧去床上睡觉吧。”
“哎行。”
刘大飞和杨小明回自己的宿舍去了，许睿也关上门脱鞋上床。
可他却愁得睡不着，明天交流会是上午九点钟抽签，他真怕季恺城他们回不来耽误时间。
虽然临走时季恺城在抽屉里留了交流会摊位费的租金，若他们真没赶回来，许睿倒是可以拿着租金过去县政府抽号码。
可万一季恺城他们没赶上，或者空手而归。许睿就不知道这号码是该抽还是不该抽了，抽了怕空有摊位但没货，不抽又怕季恺城他们带着货回来却没摊位。
然而正当他在床上愁得翻来覆去时，明明是寂静的宿舍里，明明宿舍离厂大门隔了很远的距离。
可他却仿佛莫名有股预感，他屏着气息盯着天花板一会儿，紧接着便穿上衣服鞋，一把抓过书桌上的手电筒。
打开宿舍门，半夜三更的厂区内大家都在熟睡，除了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再没其他，许睿打着手电筒微弱的光线，走到工厂大门。
大门外也是一片暗色，唯有门卫室里亮着灯。
门卫大爷瞧见许睿从左侧的小门走出去，便从窗户里探出头。
“小许，你大晚上要去哪呢？”
许睿：“不去哪，我就是在等季恺城和宋崎他们两个。”
“外头凉，你赶紧坐到门卫室里来等。”
“行。”许睿抓着手电筒冲远处晃了晃，正要去门卫室时，突然间，那条漆黑的道路上陡然出现一点白炽的亮光。
许睿顿住脚步，紧接着又朝前走了几步，直到那点亮光变成两束，随后又响起两下喇叭声。
是季恺城他们回来了。
许睿心情瞬间激动，他翘着脑袋盯着皮卡车在茫茫的夜色下越来越近，赶紧跑到门卫室，“何大爷，快，快给我钥匙，我去把铁门打开！”
“我去开我去开，小许你大着肚子可别闪着腰了。”何大爷忙从抽屉里拿出钥匙，接着蹲下身用钥匙拧开铁链上的锁。
许睿哪还等得了，在何大爷打开铁链上的门锁后，他急忙拉开了沉重的铁门。
季恺城远远地就在车里看见许睿了，开到门口后他摇下车窗，皱眉看着许睿：“你怎么出来了？”
“我听到你们回来了，所以出来看看，货呢？货进了没？”许睿口中敷衍着，人已经打着手电筒绕到皮卡车的后边去了。
不过皮卡车的车斗被遮雨布给牢牢绑住了，许睿也看不到里头。
季恺城见许睿火急火燎的模样只能摇头叹气，他让宋崎接过方向盘，自己开了车门下车陪着许睿走回宿舍。
宋崎将车开进厂区里，径直开去了宿舍门口。
“货都进了没？进了多少？”如果不是被季恺城强制搀扶，许睿两条腿都要起飞了。
“进了，待会你就能看见，别跑。”
隔壁杨小明夫夫听见汽车熄火的声音，也起床了。走出宿舍的时候刘大飞还没来得及将手臂套进袖子里。
等到宋崎关上车门，和季恺城一起将遮雨布往旁边掀开，露出满满一车斗的编织袋后，大伙都激动得不行。
宋崎一边疲惫不堪一边又兴奋，他说：“你们不知道我跟季恺城两个早上八点半就到睡衣厂了，本来想着是下午就能赶回来的，结果谈批发价又折腾了好久。”
许睿急问：“那你们最后谈了多少啊？”
“本来厂家那边批发价大人睡衣是八块钱一身，小孩的六块。后来我跟季恺城嘴皮子都磨烂了，厂家才同意一百件以上给我们便宜一块钱。”
季恺城说：“大人的进了六十六套，小孩的五十五套。”
许睿：“咱们就七百多块钱能进一百多套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厂家说了这批质量不错，市场价可以卖高点，大人可以卖十八，小孩的十二。”季恺城又笑道。
杨小明和刘大飞听完他的话，口中已经默算利润了，刘大飞高兴道：“要是全卖出去的话，我们三家都能赚一倍还多！”
季恺城点了点头，他对其他人说先把货物卸下来搬进宿舍，他怕又下雨，到时渗进车斗就麻烦。
于是几个人赶紧爬上爬下将一袋袋的货物搬进了宿舍里，片刻后，本就不大的宿舍更是连落脚的地方都没了。
季恺城他们回来晚还没吃饭，杨小明便主动将许睿留在桌上的菜拿出去热了。
许睿打开编织袋，从里头扯出一套棉睡衣，这个时代虽没有什么羊羔绒，珊瑚绒，只是普通的夹棉睡衣，可摸着同样柔软暖和。
季恺城从里头翻出了一套，给许睿。
“干嘛？给我穿啊？”
季恺城说：“我们没时间买棉袄，过几天要去乡镇上，那的温度要比这里低，你先穿这个。”
他又同刘大飞和宋崎说道：“宋崎大飞哥，我先给许睿买一身。”
刘大飞爽快道：“跟我们还说什么买啊，直接拿给小许穿就好了，你这样就太见外了。”
许睿清楚季恺城是顾虑大家合伙做生意所以不愿占便宜，于是便道：“要不然这样，咱们几个人一人一套，反正我们要去摆摊，到时候就穿着棉睡衣站大街上，刚好当宣传。”
其他人也觉得这个主意可行。于是许睿从袋子里又拿出了三套分给刘大飞和宋崎。
杨小明热好菜端上桌，季恺城和宋崎跑了一整天布袋里的鸡蛋早就吃光了，现在饿得不行，赶紧坐下来吃饭，而杨小明和刘大飞回了宿舍继续睡觉。
本来宋崎吃完饭是要骑摩托车回家去，可没曾想吃到一半，外头又开始下雨，并且雨势逐渐增大。
许睿站在门口看着皮卡车上的遮雨布被雨水打的塌陷一块，心有余悸地同屋内俩人说：“幸好我们提前把睡衣搬进来了，要不然全得打湿。”
雨水噼啪溅进敞开的门内，许睿忙关上门，然后问宋崎：“哎宋崎，明天还要去抽号码，现在都快三点钟了，你要不今天别回去了，在宿舍里跟我们凑合一晚得了。”
话音一落，季恺城和宋崎都齐刷刷地看向许睿。
季恺城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而宋崎则抓了抓耳朵，略微局促道：“其实我可以穿雨披骑回去的。”
“费那劲干嘛？天这么黑雨又大，你路都看不清楚，回去了也只能睡几个小时。再说了你可别弄感冒了，过几天我们还得去乡下摆摊。”
宋崎不说话了，他又飞快地瞟了眼季恺城。
季恺城抓着筷子，硬邦邦地扯了下嘴角。
“那就凑合一晚吧。”
宋崎垂着眼抿了抿唇，在许睿再次征求他意见时，他含含糊糊道：“那也行… …”
许睿催促他俩快点吃饭，“为了等你俩我今晚都还没洗澡，赶紧的，吃完一起去洗。”
宋崎听到这话，差点被鱼刺卡喉咙，他拼命地咳嗽着，接着红着脸问：“啊，还要一起洗澡吗？”
第48章
“你别看我跟季恺城两个都是大男人, 我俩可爱干净了。赶紧的，别到时脚臭，晚上把我俩给熏着了。”许睿说着去准备脸盆毛巾了。
宋崎不说话了, 他偷偷地瞄了眼对面，正好撞上季恺城奇黑无比的脸。
到了浴室, 宋崎更加局促了, 他垂着眼在浴室外间脱衣服。
虽然理智告诉他许睿已经是别人的老婆, 肚子里还有别人的孩子，他是个有道德感的人不该眼睛乱飘。
可他越是极力克制，却越是忍不住。
然而当他一抬眸, 便碰上季恺城警示的眼神。
再一抬眸，又撞上季恺城一边紧绷着脸一边慢条斯理地脱衣服。
“… …”所以到许睿脱光了走进浴室, 宋崎也只是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两条矫健结实的长腿。
许睿进去后, 季恺城立即也紧随其后, 他轻轻推了下许睿。
“干嘛？”
“你去角落洗。”季恺城硬梆梆地说。
“又没人, 站哪洗不都一样？”不过许睿也没多想, 反正站哪都一样, 于是他打开了角落的水龙头。
就这样，左边许睿, 右边宋崎, 中间卡了个季恺城，三人开始洗澡。
其实之前许睿刚检查出怀孕的时候, 在浴室里洗澡还会别扭难堪。
可随着周围人没半分异样眼光, 尤其某次还在浴室碰见个男职工带着怀孕的男老婆过来蹭澡，加上当时季恺城还安慰他说：“别烦恼了，这种现象在这里很平常。”
他就彻底释怀了。
今天顺利进了货，所以许睿心情格外好, 连洗澡都哼着歌。丝毫没察觉到隔壁的两个人暗潮汹涌。
浴室里水声不断，许睿给自己上半身涂抹了肥皂，搓了几下后就喊季恺城。
没办法，他现在肚子大了，很难弯下腰。所以这个月每次洗澡都是由季恺城帮忙。
季恺城喊许睿转过身，自己的身躯完全将他遮挡。
实际上他也是多虑了，因为宋崎从收到许睿的洗澡邀请到现在进来浴室，一方面季恺城盯得紧，一方面他自己也没胆去看。
最关键的原因是他怕看一眼就出糗，那真是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所以他全程僵硬着身体洗澡。
“哎宋崎。”
“啊？”听到许睿忽然叫他，他下意识扭过头，可映入眼帘的却是季恺城高大的身体。
季恺城帮忙洗身体，许睿两只手就闲下来了，他便和宋崎聊了起来。
聊完工厂聊摩托，这一聊还没完了，宋崎也由起初的不自在开始逐渐放飞自我。
本来他跟站中间的季恺城隔了好几根水龙头，大概是水声喧杂，他听不清许睿说话。
于是当季恺城给许睿后背涂完肥皂后，再一转头，就看见宋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挪到他们旁边的水管子下了。
季恺城顿时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但即便再不爽，他却不知道此时此刻能说什么，于是只能憋着一股气。
然而这俩人变本加厉聊上瘾了，终于在许睿准备转过身，同宋崎深入探讨他那辆摩托车的情况时。
季恺城再也受不了，狠狠地拧了把他的屁股肉。
“啊啊啊啊卧槽——！！！”许睿顿时痛得差点儿跳脚。
宋崎也被吓一跳，他忙问怎么了？
然而许睿还没张口，季恺城又将身体一挡，回宋崎：“他没事。”
许睿一边揉着自己的臀瓣，一边扭过头怒瞪：“操，你他妈拧我干… …”
季恺城立即打断他：“嘘。”
许睿一愣：“嘘什么嘘？”
宋崎还不明情况站在旁边，探头探脑地想了解。
季恺城真是服了许睿，屁股也拧了，并且自己的脸都已经这么臭了，许睿居然还没反应。
但现在事都做了，他也只能给自己找台阶下。
“我想上厕所。”于是他板着脸说。
“… ….”许睿无语，“那你去啊。”
“黑。”
“？”许睿一言难尽地打量季恺城。
见许睿一动不动，甚至还用看神经病似的眼神，季恺城终于忍无可忍地目光狠狠剜了过去，“你陪我。”
许睿是觉得季恺城神经了，一米九人高马大的男人居然跟他说怕黑？可而后他一琢磨，难道这是谈恋爱之后的小情趣？
或者，季恺城喜欢在外人面前表现得俩人亲密无间？
这样一想，许睿突然就开窍了，难得季恺城这么个傲气高冷的人跟他撒娇，他心里头也美滋滋的。
于是，“行行行。陪你陪你，真是的。”
季恺城闻言迅速给许睿冲干净，又给自己快速洗完澡。
两口子要上厕所，宋崎也没理由跟着过去，只能继续洗他的澡。
厕所就在浴室边上，穿上衣服后，许睿便陪着季恺城进去了。
可一进厕所，季恺城却突然停下脚步了，他冷着脸盯着许睿。
许睿被他盯得一头雾水，他指着厕所，“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你不是要上厕所吗？”
季恺城狠狠咽下一口气后，声音讥讽：“许睿，你太不自觉了！”
“？？？”许睿骤然被骂，简直莫名其妙。
“我怎么了我？”
季恺城咬着后槽牙，可却不知道能说什么？难道说许睿你不该跟其他男人一间浴室洗澡？可许睿天天在浴室里洗澡，并且周围还不止一个男人。
说你不该跟宋崎一直聊天？但又显得自己多小家子气一样，关键许睿跟宋崎也没聊什么。
最后牙龈都快要碎了也只憋出一句：“你就不能专心洗澡，不讲话么？”
许睿彻底无语：“我又不是用嘴洗澡的，干嘛不能讲话？”
季恺城差点气得心梗，可许睿居然还等着他上厕所，他瞬间不想再跟许睿说话。
洗完了澡回到宿舍，季恺城从衣柜里抱出一床被子放在床外侧，同宋崎说今晚让他睡外边。
三个大男人一张床，这样一来，宿舍里的床显得更挤了。
季恺城被夹在中间根本动弹不得。
许睿便拍了拍他的胳膊，让他搂着自己睡。
季恺城心情还郁闷着，他推开许睿的手，下意识地扭过头，可刚扭过头就对上宋崎的脸，于是他既郁闷又不痛快，索性直挺挺地躺尸。
本来是打算今天冷落许睿的，然而关灯后没多久许睿的一声惊呼却又令他神经紧绷。
“怎么了？”他忙喊睡外侧的宋崎打开灯。
“怎么了许睿？”宋崎也急忙探过身。
许睿躺在枕头上，眼珠子转了转，表情变得逐渐古怪。
季恺城下意识以为他肚子疼，便将手搭到他隆起的肚皮上。
“又坠痛了？”
“不是… …”许睿话音刚落，又蓦地闭上嘴，他凝着神情似乎在静静聆听什么。
这下子，连季恺城也感觉到了，他猛地睁大眼。
“好像是动了！”许睿心脏砰砰直跳。
季恺城点点头。
这种触感对于许睿和季恺城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冲击，即便医院检查出怀孕，肚子一天天长大，也抵不过新生命带来的动静强烈。
这意味着，那个朦胧又荒诞的东西正在逐渐真实，逐渐参与到他们两个的人生中。
季恺城抚摸在许睿腹部的手指不禁地微颤。
他低声询问许睿：“怎么样？什么感觉？”
许睿思索了下：“不好形容，好像鱼在吹泡泡。”
季恺城听见这个回答，心中也暖烘烘的。他又忍不住轻轻地摸了摸肚子，可摸着摸着，陡然间多出一只手。
“… …”
“… …”
许睿和季恺城齐刷刷地看向宋崎。
宋崎摸着许睿的肚子，霎时间瞪大眼睛，口中惊喜道：“我也摸到了！”
季恺城狠狠地抽了抽脸部肌肉，他紧蹙着眉问：“你做什么？”
宋崎高兴道：“我摸摸孩子。”
季恺城闭上眼，几秒后睁开。他从牙缝里挤出：“是你的孩子吗？”
“…….”
虽说胎动只是一小会，可今晚许睿还是失眠了。要不是床上太挤了，他恐怕能翻来覆去一整晚，他心情太复杂了，他既觉诡异又感慨。
没办法，就算一个女人骤然间感受到胎动都能情绪翻涌半天，更何况他是个男人，还是个来自于现代的男人。
于是等到第二天起床，他直接顶着俩黑眼圈。
今天上午九点钟要去县政府抽号码，本来季恺城和宋崎打算骑摩托车过去，可许睿见外头雨又停了，也硬要跟着一起去。
季恺城看着他眼睛下的乌青，便想让他好好在宿舍里睡觉。
“那不行。抽号码多重要的事啊，我得亲眼看着咱们抽到好位置。”许睿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来到门口的摩托车前了。
“待会儿我和宋崎骑摩托车过去。“季恺城瞥了眼他的肚子，“你怎么坐？”
许睿拍拍摩托车后座，又指指宋崎：“这不简单得很？宋崎骑车，你坐中间，我大不了反着坐呗，这样就压不倒肚子了。”
哪能真用得着许睿反着坐，既然劝不住他，季恺城和宋崎便只好继续开皮卡车，然后载着许睿一起去县政府。
八点半到的县政府，去了交流会报名的办公室，里头已经坐满人了，熙熙攘攘的挺热闹。
季恺城他们三个就拉了几条椅子，也坐着等负责人。
九点钟，负责人到了，他让工作人员搬来一只正方形的盒子，并且跟底下众人讲了一遍规则后开始抽号码。
看着前边的人轮流上台，季恺城几人就在底下商量谁上去抽号码。
其实也不用商量，因为轮到他们的时候，许睿已经拍拍屁股起来了，季恺城和宋崎自然不会有意见。
只是在许睿上台后，底下的两人都紧盯着盒子，大气都不敢喘。
许睿也紧张，毕竟这关系到接下来的每一场交流会的生意。
他磨了磨手掌，一边将手伸进盒子里一边心里默念：“妈的！老天保佑祖宗保佑刘雨萌姑奶奶保佑，给我抽个最好的号码，让我们发大财吧！”
第49章
许睿抽完了, 负责人接过他手里的纸团便让他下台了。
许睿回到季恺城身边。
一个小县城的交流会仪式感十足，负责人就跟公布五百万大奖似的，三人在台下眼都盯直了, 他才磨磨唧唧地拆开纸团。
“五十八！”负责人洪亮的声音响彻在办公室里头。
… …
傻子都知道号码越靠前越好，但许睿望着办公室里黑压压的人群, 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他拧着眉问季恺城：“一共有几个号码？”
季恺城沉默了瞬, 回：“六十。”
“操！”许睿气得呲牙，“老子是摸狗屎了吧？手怎么这么臭！”
“没事的，别生气了, 小心动胎气。”季恺城抚着他的脊背帮他顺气。
宋崎问：“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季恺城沉思几秒，叹气道：“先办手续吧, 回去了再说, 总能想到办法的。”
尽管结果很失望, 但这种运气上的事, 也不能怪许睿。
季恺城去交了摊位费, 他们的摊位在街尾, 今年的租金是三十块钱一天，他交了第一站的三天租金。
新阳县每年会在五个大镇轮流办, 租金也是一站一站交, 如果他们接下来还要继续参加，那再过来县政府, 如果后面几站不去了, 也要通知县政府这边。
交完钱出来坐上车，许睿还垂头丧气，他觉得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了。
宋崎见状便安慰：“没事的许睿，好歹我们的租金比别人便宜。”
许睿听了干巴巴地笑了下：“这便宜还是送给别人占吧。”
晚上的时候, 杨小明和刘大飞也过来了，几个人便在宿舍里开了次小会议，而主要内容还是围绕着如何在不起眼的街尾，把生意给做起来。
刘大飞让大伙别焦虑，交流会那天一条街上人多得根本走不动路，就算在街尾，怎么着也能有生意。
季恺城觉得还是得往最坏处去筹谋，万一到时生意冷清，至少现在把主意给想了，还能挽救。
于是一屋子的人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刘大飞建议找个锣，然后边敲边招揽。
杨小明：“那一天到晚敲下来，手都累坏了。”
“做生意你还想轻松啊？”
不过季恺城他们觉得这个办法也算不错。
尤其是许睿，他突然想到什么，笑得停不下来。
“许睿你快说啊。”宋崎急道。
许睿缓了缓，指着他和季恺城，说：“要不然这样，你俩挑一个站那裸奔得了，然后敲个锣绝对吸引人眼球。”
其实许睿就开个玩笑，没想到宋崎竟然回他：“那季恺城去最合适了。”
季恺城：“？”
许睿：“啊？为什么这么说？”
坐一旁的杨小明忽然也嘿嘿笑了。
刘大飞推他：“你笑什么？”
杨小明：“阿光爸那张大嘴巴说的，说恺城是我们锦绣棉纺厂的厂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许睿和刘大飞听了差点笑岔气过去。
“… …”季恺城感到十分无语。
气氛活跃了下后，几人再次回归正题。
许睿又想到法子，他问宋崎：“哎宋崎，我上次见你家是不是有只录音机啊？”
“对。”宋崎点头。
“那把你家的录音机给带上，然后找那种劲爆的磁带，到时候咱们就摆着摊放歌，也省得敲锣打鼓费手了。”
“好主意！”宋崎立马道，“那我回去就把录音机和磁带给装起来。”
季恺城问：“厂里有喇叭吗？”
宋崎：“哪种喇叭？”
“可以扩音的。”
宋崎想了想，“这个好像没有。”
“最好能弄只扩音喇叭，这样方便我们招揽生意。”季恺城说。
“后天就是交流会了，那咱们明天就得把东西给准备起来了。”许睿说着又问季恺城，“哎，咱们明天什么时候去乡下啊？”
历来交流会的第一站都定在最偏远的乡镇上，主要那些地方地势高，平常十一二月份就会下雪，所以怕大雪封路，就尽早办了。
而第一站是个叫做双彩镇的地方，杨小明知道，他说离新阳县很远，开车都得五六个小时。
季恺城思索了几秒，说：“我们明天吃过晚饭就出发。”
许睿宋崎点头：“行。”
喇叭的事先记着，看看明天能不能搞到一只，如果实在搞不到，那就全靠录音机了。
不过明天除了要把宿舍里的睡衣装车之外，接下来大伙还得商量着带去交流会的东西，毕竟在那边的乡镇上住三天，要准备的东西不少。
季恺城拿来本子和笔，听着大伙的建议，一笔一笔记录下来。
首先是在镇上搭棚，那就要用到遮雨布，遮雨布厂子里多的是，再去拿几块就行。
但是搭棚的架子，就得去劈几根竹杆了。因为这个时代活动架，还没普及，做生意搭架基本上还是用的竹杆。
正好明天刘大飞休息，他便说天一亮就去宋崎家的竹林里头砍几根。
季恺城问刘大飞杨小明：“一般他们搭了棚子，晚上都是怎么睡的？”
刘大飞说摆摊做生意的不讲究，基本上弄几条凳子上面搭块木板也能睡了。
“有条件的话，还是不能这样。”杨小明说，“双彩镇现在估计零度左右了，搭棚子肯定冷，小季和宋崎睡木板还勉强能行，那小许肯定不能。”
“这倒也是。”刘大飞赞同点头，而后他想到什么，眼睛一亮，“阿光他们宿舍里有张折叠的钢丝床，问他借借看啊！”
许睿：“一张钢丝床也躺不下我们三个啊？”
刘大飞笑了，他说到时候去镇上了，怎么可能三个人都在棚子里睡，穷山恶水的地方，像他们开车去的，晚上免不了得有一个人睡在车里看着油。
“行！那我现在就去问阿光。”许睿说完打开宿舍门去前头的宿舍里找阿光了。
睡觉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几人又把其他要准备的报给季恺城。
于是，季恺城的本子上越记越多，褥子两条，十斤重的被子两床枕头两只，煤炉和锅，还有柴米油盐，水桶热水瓶，就跟搬了一趟小家差不多。
而刘大飞又不知道从哪弄来一只旧脸盆，说是晚上冷，可以烤火。既然有了火盆，那就再准备些柴瓣。
许睿从阿光宿舍回来了，说阿光同意借，让他们明天就过去搬。
一切商量就绪，刘大飞便拍拍屁股起身：“那就等明天再弄吧，现在时间不早了，小许小季还有宋崎，你们都早点睡，到那边怕是休息不好。”
其他人都回去后，许睿和季恺城去浴室洗了个澡，回到宿舍里，季恺城关上房门上床。
昨晚的胎动带来的新奇感还未消化，此时此刻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终于可以在被窝里聊两句悄悄话。
季恺城揭开许睿身上的背心，抚上他的肚子，“今天动了没有？”
“没注意，而且就算动，现在也不是很明显。”
“我问过大飞哥，他说再过两个月就会天天动了。”
许睿盯着季恺城温柔快要溢出的脸眯起眼，他调侃道：“看不出来啊季恺城，没想到你这个便宜爹倒是当的挺积极的。”
季恺城瞥了他一眼，轻轻哼了声，“只有你一点也不自觉。”
“怎么又扯上我不自觉了？”
季恺城觉得有必要说道说道许睿，要不然以许睿的性格是永远都意识不到某些问题。
“以后你得在一些事情上跟宋崎保持点距离。”
“哪些事情啊？”
“洗澡。”
“那厂里就一间浴室，大家一起洗不是很正常吗？而且之前你也没说什么。”
季恺城掀起眼皮看着他：“宋崎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 …”许睿立即闭紧嘴巴，宋崎对他有意思这件事，他妈的季恺城从哪知道的？
“别人也许可以一起洗，但宋崎不同，你对你有想法，你自己清楚的吧？”
许睿摸摸鼻子含糊道：“啊清不清楚，清楚吧……之前他是表示过，可是后来我不是那什么，跟你又不离婚了嘛，而且还怀孕了，我看他想得也挺开的，我就没在意了……”
季恺城：“别人确实不会对你有异样眼光，可宋崎不好说。”
许睿一听，忙瞪大眼问季恺城：“什么意思？难道那小子昨天洗澡偷看我屁股了？”
“… …”季恺城见许睿这根粗神经已经被他捋得差不多了，便同他分析了其中的利害，“宋崎人不错，是个很好的合伙人和朋友。你总不想因为你自己的大大咧咧，而失去这个朋友吧？”
“那肯定啊。”
“你想，如果你洗澡的时候在宋崎面前晃来晃去，他又对你有意思，你觉得会发生什么尴尬的情形？”
许睿想了想，这还用问？如果身边有那么一个动不动能对自己起反应的男人，而这个男人还是自己的朋友兼合作伙伴，许睿确实想想都膈应。
他拍拍季恺城的手臂，“多亏你今天提醒我了。”
见许睿开窍了，季恺城满意地勾起唇角，“以后还喊人家一起洗吗？”
“不了不了，我宁可宋崎穿着裤子对我意淫，也别让我亲眼看到他光着屁股对我产生反应，想想都难为情。”
“嗯，睡吧。明天还有事忙。”季恺城帮他盖上被子，接着关掉灯。
第二天一大早，刘大飞就过来敲宿舍门了，他们昨晚约好今天上午一块儿去宋崎家的竹林砍竹子。
太早了，许睿爬不起来，加上季恺城也没想让他跟着去，所以他便继续睡觉。
等到他醒来时，太阳都当空照了。而季恺城他们也已经砍完竹子回来，在门口握着砍刀清理竹杆了。
季恺城给他留了粥在桌上，许睿端着碗就坐到门口一边吃饭一边看他们干活。
砍回来的几根竹子都是挑选过的，竹竿不粗但足够坚韧，削去了枝桠和竹叶，刘大飞又估算了下长度，然后砍去多余的部分。
季恺城和宋崎在宿舍里进进出出开始将睡衣装上车，装完后，把从阿光那借来的折叠钢丝床塞到边上，接着又装煤炉和锅具。
许睿见车上还有一大堆的衣架，便问哪里搞来的。
刘大飞笑道：“还是小季想得周到，说是到时候得把睡衣给挂起来，这不，衣架都是问宿舍其他人借的。”
本以为上午就能装完车，结果零零散散地又添了些东西，比如摆在摊前的桌子，摆摊不是开店铺，货物最好都堆在一起，给人一种尽可挑选的感觉。
所以弄到下午三点才彻底完事。
宋崎将最后一根竹竿递给季恺城，季恺城接过后用麻绳将它固定在了车顶的遮雨棚上，因为车斗里已经完全塞不下了。
今天晚饭得早点吃，于是刘大飞便去后门的土灶烧了几碗面条，吃完后，几人又仔细地将携带的物品检查了好几遍。
直到全都没问题后，许睿和季恺城宋崎换上了棉睡衣，虽然今天县城里有阳光还挺暖和，但晚上开车过去山里头肯定冷了。
许睿穿上棉睡衣，直呼暖和，主要还轻便。要知道他本来胸前就不舒服，先前穿着从乡下带来的脱线毛衣，都快把他给磨破皮了。
现在好了，棉睡衣棉睡裤又软又暖，里头根本都不需要再穿秋衣。
季恺城看着他脚下单薄的鞋，便去把抽屉里的存款也带上了，顺便交流会的时候再买两双棉鞋。
“大飞哥。”出发前，许睿同刘大飞说，“这几天你帮我们的鸡给喂一下。”
刘大飞摆摆手：“行行，你放心，鸡不会给你喂瘦的，快去吧，待会儿天又要黑了，你们山路上不好开车。”
“行！”许睿走过去打开车门，三人准备上车。
然而这时又纠结了下，皮卡车只有一只车厢，三个人怎么全塞进去犯了难。
昨天去县政府虽然也开车，但昨天车斗是空的，所以宋崎便可以坐在车斗里。
可今天车斗里别说人了，怕是连根针都要找半天的缝。
季恺城看了下，同宋崎说：“你来开车吧，待会许睿坐我腿上。”
宋崎点头，“那行。”
于是宋崎坐到驾驶位，季恺城坐上副驾驶，接着又托着许睿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最后一条安全带就这么绑着两个人。
许睿见这危险又违规的坐姿，有点头皮发麻，可没办法，现在条件艰苦只能这样，幸好这时代车少，只要宋崎开得稳稳当当那就不会有事。
不过季恺城还是跟旁边提醒：“宋崎，宁可开慢点。”
宋崎盯着许睿的大肚子，他迟疑了下对季恺城说：“要不还是你来开吧，我抱着许睿坐吧。”
季恺城觉得需要洗脑的不止是许睿，他抱紧许睿，而后将目光从宋崎身上收回，淡淡地吐出一句：“你在想屁吃。”
“……”宋崎握着方向盘，本来他倒没觉得有什么，可季恺城一提醒后，他再看到许睿的孕肚，也缩手缩脚了。
许睿见他这副模样便道：“服了，你胆子怎么这么小？要不这样，我来开车，你坐季恺城腿上去！”
第50章
当然不可能让许睿一个孕夫开车, 五个小时的车程并且还是山路，可不是开玩笑的。
而季恺城更是宁可趴车顶，也不会把腿奉献出来, 所以宋崎只好发动了车子。
他们是傍晚四点半出发的，今天天晴, 出发时太阳还没落山, 开着车窗, 风吹来也不算冷。
出了县城后，再开了半小时，宋崎就得不时拿县城的地图来看路了, 没办法，他的根扎在县城里头, 乡下又没亲戚, 加上新阳县都是大山, 他自然不熟悉。
许睿和季恺城更是指望不上。
车子驶过一座座村庄, 越往里越山清水秀, 同时气温也渐渐降低, 掠进车窗的风也愈发冷冽，没一会儿, 季恺城便摇上车窗。
幸好三人今天都穿着棉睡衣, 这种棉睡衣布料密实，风根本吹不透。
许睿和季恺城更是热得都冒出汗来了, 一个座位上坐了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空间狭窄，许睿又挺着大肚子，两个人别提坐得多难受了。
季恺城见许睿的身子扭来扭去也毫无办法，只能尽力往椅背靠, 给他腾出点空间。
“坐得很难受吗？”
许睿将腰往前挺了挺，拧着眉道：“腰酸得不行，腿也伸不直。”
“你别直挺挺坐着。”季恺城按着许睿的肩，让他整个人放松地靠在自己的身上，然后帮他揉腰。“怎么样？”
“还行吧。”许睿点了点头，吁出口气，接着问旁边，“哎宋崎，离双彩镇还有多远啊？”
“我们才开了一小时，刚刚我们找路又折腾了下，估计最少还得四个多小时吧。”
许睿一听，人都绝望了，这要是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坐着，怕是到双彩镇腿都要麻了。
出发前季恺城让宋崎稳着开，宁可慢点也不涉险，实际上他也开不快，毕竟不是山里头的老司机见怪不怪，因为越进入大山里头，不仅路是黄泥的，关键还绕。
一条窄窄的道路几乎沿着坎边建，而坎下不是溪流就是农民的山地。
起初看看山里的景色还挺赏心悦目，可一路上反复都是林地，大伙也看得麻木了。
季恺城还在不停帮许睿按摩腰，他让许睿闭上眼睛睡一会儿。
许睿睡不着，沉重的肚子和僵硬的坐姿令他忍不住干嚎了两声：“早知道我就该待在宿舍里，还不如天天骑三轮摆摊。”
宋崎笑道：“如果真让你待宿舍里，你肯定又不乐意了。像你偷摸都要出去摆摊的人，哪里肯错过这次机会。”
“这都被你发现了。”许睿嘿嘿笑着，而后他问宋崎，“哎宋崎，你说你一个富二代，怎么会愿意跟我们一起做生意？你看现在又苦又累的。”
宋崎说：“跟你们一样，我也想多赚点生活费。”
“你还缺生活费？你爸可是厂长，难道他还能不给你钱？”
“别提了。”宋崎郁闷道，“我爸都好些日子没在家了，我现在也跟季恺城一样，每个月拿的工资。”
“你爸干嘛去了？”许睿问。
“好像他朋友拉着他去市里搞什么房地产投资，具体也没跟我说。”
许睿一听，立即来精神了：“你爸很有远见啊！我给你说，以后房地产赚钱啊，现在地皮便宜，再过十几年那可就… …”
“是吗？”宋崎听许睿巴拉巴拉一通说，也十分高兴。
可季恺城却皱了下眉问：“你爸在哪个市？”
“就新阳县上面的河州市啊。”
“河州市很繁华？”
宋崎说那跟南方那些地区肯定没法比，河州市也就比新阳县好一点。
季恺城没说话了。
许睿问宋崎：“比新阳县就好一点？新阳县应该算是贫困县了吧？比新阳县好一点那也是个贫困市吧？那地儿开发房地产，那得开发到猴年马月去？”
宋崎耸耸肩：“那我爸的事我也管不了，随他去吧。”
几人聊了会儿，天色逐渐黯沉，沿路附近的农民扛着锄头回家，远处的村庄也冉起了炊烟。
宋崎打开车灯，白炽光射亮前方，层峦叠嶂下的树林在暗色里投落浓重的阴影，四周荒凉寂静。
现在车子在山路上已经开了两个多钟头了，许睿便靠在季恺城身上闭着眼睛休息。
不知道休息了多久，等他醒来时，车子停靠在一旁。
他睁开眼问：“怎么停车了？到了吗？”
可他朝车窗外一瞧，哪里到了？外头半个村庄的影子都没有，只有前方一条被车灯照亮的道路，旁边乌压压的还怪瘆人。
季恺城对许睿说，他得替换宋崎去开车了。
“宋崎怎么了？开累了？”
“不是… …”宋崎讪讪地扯了下嘴角。
季恺城：“前面是盘山路，他胆小不敢开。”
而后他又看着许睿僵硬道：“待会儿你坐他腿上… …”
尽管季恺城很不乐意，但宋崎已经开了三个多钟头了，夜里的山路不好开，长时间集中精神确实也难为他。
于是三人都下了车开始换座位，许睿本来还要嘲笑宋崎这胆子怎么跟鸟一样小，可下车后他朝下边一看，差点腿都软。
这哪是路？简直就是悬崖边上开车了，还真不能怪宋崎，换作是他，大白天也不敢开。
大概是盘山公路险峻，所以这边的路倒是铺了石板，没有护栏，就一边是挨着大山，另一边光秃秃的，但也足够令人心惊胆颤了。
季恺城绕到驾驶位上关上车门，宋崎先进了副驾驶，然后他看着许睿，还怪不好意思，两条腿合并得很紧，接着又腼腆着笑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腿。
“许睿… …”
季恺城面无表情地看了旁边一眼，看着许睿没有任何异样地坐上宋崎的腿，他舌尖顶了顶一侧的腮帮，收回视线。
许睿刚才正睡得香，被季恺城叫醒，原本打算继续睡，可现在，整个人都激灵了。
三个人都紧盯着前方视野，听着车轮在石板路上咕噜咕噜，根本不敢往旁边看，总觉得一不小心车能冲出去似的。
季恺城也开得很紧张，一条盘山路隔几分钟就得打方向盘，短短十来分钟，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道。
车子又是颠簸又是各种绕的，许睿先撑不住了。
“呕呕——”他一连串地犯恶心，忍不住跟季恺城说，“你怎么开车的啊？呕———”
季恺城盯着前方的路不敢松懈神经，“忍着点吧，我驾照才考了半年。”
宋崎本来抱着许睿心脏还砰砰直跳，这会儿也被晕得不行，关键许睿还在他腿上不停作呕。
旁边两个人都受不了了，在季恺城再一次拐了个大弯道后，许睿叫着快停车。
车刚停稳，副驾驶的两个人就在黑漆漆的路边狂吐。
季恺城在车里找了条毛巾，又拿着水壶打开车门，他走到许睿身边，不停帮他拍背顺气。
“喝点水。”
“呃呃… …”许睿吐得半死不活，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季恺城只好托着他的身体，帮他擦嘴，然后喂水。
再看旁边的宋崎。
“… …”
吐完后两个人都瘫坐在路边，季恺城没法也只好坐下来，让许睿靠着他休息会儿。
“还要多久啊？”许睿有气无力地问季恺城。
季恺城也不清楚，只能安慰说快了。
“上车吧，再忍忍。已经开了快五个钟头了，应该就快到了。”
许睿望着远处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暗，丧着脸嚎了声，可嚎完后却只能硬着头皮回到车里，现在已经快晚上十点了，到双彩镇后，还得搭棚，要是再耽搁下去，就该误了明天的生意。
关上车门后，季恺城继续开车，而旁边的两个人跟两摊烂泥似的，全都紧闭眼不说话，因为就怕一张口，途中又得停车。
过了半个钟头，车子终于抵达了双彩镇。一听季恺城喊到了，许睿和宋崎仿佛如获新生，总算来了点精神，也顾不上外头天气多冷了，赶紧摇下车窗。
许睿和季恺城觉得他俩刚重生的那个村子已经够落后的，可没想到村外有村。
许睿不禁同季恺城感慨：“幸好我俩不是重生在这儿，我都怀疑这边没班车。光是走路都得走断腿。”
宋崎问：“什么重生？”
“你听错了。”许睿推开他的脑袋。
双彩镇在这片也算是个大镇了，下面也有十几个村子，可跟他们一路上开车过来碰到的村落镇子还是没法比。
这边最高建筑也就两层，镇上主街道两旁的店铺，全是木板门，就是每天开店得一块块拆卸，关店又得一块块拼接。
这个点，两旁还开着几家店铺，不过主街道倒是十分热闹，全是交流会的商贩在搭棚。
“我们的位置在哪？”许睿问季恺城。
“交流会的负责人说街上有标记。”
宋崎将头探出车窗外，而后他眼睛一亮，指着街道的地面：“地上写了数字。”
许睿也伸出脖子，“这里是几号啊？”
宋崎：“七号。”
“我们是五十八，那还得往前开。”
季恺城点了下头，继续开着车穿过两边搭棚的街道，直到开出几百米，终于在冷清的街尾找到了他们的位置。
可再往后… …隔几排房子就是一片农田了。
许睿透过车窗看着地面上用白石灰撒出的框，这个四四方方的框就代表他们这次摆摊可以使用的面积，而框中央是他们抽到的号码。
他苦笑：“怎么不干脆把我们的框给画到后边田里去？反正也不差几步路了，这他妈真有人会逛到这里来吗？”
季恺城和宋崎看着这个位置心里也发凉，不过既然都到了，那死活也得挣扎一下。
“我先去把车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