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穿到古代办杂志 > 46姜奕
一声脆响后,匕首被胸甲狠狠弹开,留下个浅白色的痕迹。
佟佐摸了一下那道白痕,单手撑地站起来,看着女人慢条斯理的拍掉身上的脏污。
他把匕首踢到一旁。
女人那一刺一点情分都没留,能看得出来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若不是有盔甲护身,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不得不承认,他有点后怕。
其实江忆不是真的想要他的命,否则也不会明知道他穿了盔甲,还往他胸前刺。
接受了三十几年法制教育,她还是做不到随手杀人,而且佟佐毕竟是阿晗的生父。
她不能不顾虑阿晗的想法。
这栋房子许久没人打理,地上积了一厚厚的一层灰,灰尘被两人动作溅起来,在光束里盘旋、弥漫。佟佐透过光束看着她,勾了勾唇角。
“小忆,你变了。”
变的聪明了,可惜心软的毛病还是没改。
江忆摇头:“我什么样子,现在都与你无关。”
看都没看佟佐一眼,她迅速转身。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说,只想找个地方自己静一静。
刚才佟佐的那句话里,信息量太大了,大到她无法承受。
她在心里默念:姜王,父女。
她是姜王的女儿。
所以,她不是绣娘江忆。
那她是谁?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她是大姜朝的亡国公主,姜奕!
而阿晗,就是大姜朝最后的血脉!
想到此处,江忆眼前发黑,指甲狠狠掐着手心,用痛感撑着自己不倒下去。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们一直在伪装、逃亡。
因为她们是前朝余孽,是当今皇上追到天涯海角都要找到的人!
女人的话再一次在佟佐心里掀起波澜。人都是会变的,但无论怎么变,都会留下一些曾经的影子。
可是,现在的姜奕,对于佟佐来说,就像是一个陌生人。
佟佐甚至怀疑,曾与她好过的那些年只是一场梦。
不对,她变成这样一定是有原因的。佟佐眯了眯眼睛,出声叫住已经快走出去的女人。
“小奕,你一直和他在一起?”
江忆以为他问的是阿晗,没有回答。
佟佐又问:“你真的相信他?”
相信?对一个小孩子谈不到信任问题,锦姨竹寒的身份也不值得佟佐拿出来询问。江忆迈出门槛的脚退了回来,想了想,吐出一个名字:“沈千离?”
除了锦姨竹寒,和她一直在一起的只有沈千离。
“你们都已经发展到可以叫名字的关系了?”佟佐愕然,随即怒气上涌,语调也变得阴阳怪气,“都不叫国师了?”
如同一口铜钟在耳边敲响,江忆被“国师”两个字震的头晕目眩。
以他的心智,江忆曾猜过,他不可能是一个无名之辈。
却没想到,他竟是大姜朝的国师!
坊间传言亦正亦邪、多智近乎妖、仇人比朋友多、讨厌他的人比支持他的人多的,大姜朝的国师!
江忆身形一晃,扶住墙面。
佟佐却没怜惜,嘴上愈发刻薄,“你不是被他蛊惑了吧?姜王在位的时候他就不老实,现在,对于他来说,你的身份不过是一面旗子,一面他复国的时候,可以竖起来招揽……”
“啪——”
他的话,被一个响亮的耳光打断。
女人跑回来,干脆利落给了他一个耳光。
佟佐望着出手打他的女人,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痛楚,怒不可遏:
“姜奕,你是不是分不清亲疏远近了!”
“闭嘴!”
佟佐是吼出来的,江忆声音低沉,却硬生生把他的声音压了下去,“你有什么资格说他?”
她冷笑,“他护的是我的人,复的是我的国。”
“而你呢?你做了什么?”
“你在清剿‘前朝余孽’,你在享受百姓欢呼。”
“可你忘了吧,为你生过一个孩子的姜奕,其实也是‘前朝余孽’。”江忆牙几乎咬碎,扬起下巴看着佟佐的眼睛,“那你是什么呢?”
“我告诉你——你是贪生怕死的懦夫,背信弃义的败类,阴沟里翻腾的臭虫,”
江忆一字一顿:
“——你,根本就不配称之为人!”
颤抖的尾音在破败的木屋里回荡,夹杂着佟佐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江忆浑身都在颤抖,佟佐高高扬起右手……
江忆挺起身子……
手带着一阵风,眨眼已到耳边。
却没感觉到疼痛。
佟佐忽然缓下力道,轻轻地,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耳垂。
他语气轻柔,“你不是她。”
眼底闪过晦暗的光.
江忆没有否认,她确实不是姜奕。
面对这样一个人渣,她连伪装都不屑。
佟佐对她耳朵的触碰,让她胃里翻江倒海。更让她恶心的是,在看出她不是公主后,佟佐没问过一句姜奕怎么样了,也没问过一句阿晗的情况。
真的恶心,真的渣。
她什么都没说,佟佐也没再阻止,任她离开。她没回家,独自游荡在大街上,就像一条无家可归的野狗。
走到没有房檐处,她遮住头顶,恹恹地垂下头。
她突然厌恶极了阳光。
回想自己这半辈子,在事业上升期,她酒驾作死了自己,死后穿到这个时代,成了一位每天伪装东躲西藏的亡国公主。
在这边她喜欢上了一个年轻男人。男人一开始就发现她不是真公主,却装疯卖傻观察她,派人跟踪她,把她骗的团团转。
后来,男人被揭穿,她本该愤怒的,一如现在,知道了男人的身份,她也本该愤怒的。
刚才话说的好听,其实心里没有怀疑,是不可能的。
江忆在心里嘲笑自己一番,走着走着,发现自己无意中走到了梦烟航。
梦烟航门口停了一辆更华贵的马车,她没心情观察,想进去看看熏香。
“你来了!”
方绍突然从车上跳下来,吓了江忆一跳。他拦住她,吐出嘴里咬着玩的草梗,“你终于来了!”
听着这语气,他好像是特意在这等着她呢。
多大仇多大怨啊,不过就是逃个婚嘛。
强扭的瓜不甜,这还是你们古人传下来的呢。
“有何贵干?我不认识你。”江忆干脆直接否认。
方绍差点没被她气个趔趄。
算了算了,他知道她是什么想法,忍着气说出盘算好的话:“你放心,我不追究你的责任。”
江忆斜睨着他。
方绍连忙补充:“我也没告诉镇北王。”
“哦,”江忆敷衍,“你说的什么,我没听懂。”
“……”方绍无语。
“你没事我可走了啊。”江忆绕过他就要进去。方绍等了这么多天哪能让人就这么走了,赶紧又窜到她面前。
“你要看熏香?”没等江忆回答,他解下腰间挂着的钱袋,“不用进去,给你。”
江忆接过他递过来的东西。
两盒熏香,一盒一梦随便指的,一盒没见过。
方绍解释道:“另一盒是新品,你闻闻。”
江忆掐着这两个小东西,“什么意思?”
“送你的。”
“送我干嘛?”
“你一个金枝玉叶,自己在外面生活肯定有诸多困难。看着我父亲和王爷的交情,我理当多照顾你些。”
哦,他到现在还以为我是康茹郡主呢。
江忆今天什么都不想解释,收下熏香挑了挑眉,“谢过,那我走了。”
不收东西,方绍不能死心。果然,方绍没说别的也没招呼马车,陪着她一直走。
走了一阵,方绍看江忆路线根本没有个固定方向,问道:“去哪?”
江忆懒得赶他,也懒得理他。要是现在还没发现江忆情绪有问题,那估摸着是方绍有问题了。方绍侧过脸,“心情不好?想家了?”
“饿了?吃不惯这里东西?带的盘缠不够?水土不服?丫头没侍候好……”方绍扯出一堆理由。
他语气颇认真,江忆突然停下来。
方绍也后知后觉的停下来,倒退一步,站到江忆身边。
江忆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方绍笑道:“洗耳恭听!”
“从前有一个人,她死了……”
方绍奇怪,“怎么开头就死了?”
“……”
“你说你说,我不插嘴了。”
“……罪有应得。”江忆道,“她死后下了地狱。在地狱里,她的身份是独自带着孩子的寡妇。她没爹没娘,和……家里的长工相依为命,父亲结下的仇人天天找她,她只能四处躲藏。”
“后来有一天,她发现自己喜欢上了长工。可长工一心复仇,为了复仇还曾骗过她、利用她。”
方绍听的一头雾水,许久才抓到重点,“她和长工最后怎么样了?”
江忆摇头,“不知道,你觉得呢?”
方绍毫不犹豫,“欺骗和利用并不可取,不过这个故事缺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方绍摸着下巴:“寡妇喜欢长工,长工喜欢她吗?”
江忆皱皱眉,没说出来。她自己也不知道。
后面过来个路人,方绍把江忆拉到左边,站到她右边,“如果长工不喜欢她,那就带孩子离开吧。如果长工喜欢她,只要保证今后坦诚,就再给一次机会嘛。”
说到后来,他眼神越来越幽怨。你看,你都逃婚了,我还给你机会呢。
江忆双手交握,指节苍白。思考良久,她闭上眼睛。
她在做什么!
她竟在给沈千离找借口!
江忆深吸口气,睁开眼睛,“你不过是在给长工找借口。”
“怎么是给长工找借口呢?”方绍不敢苟同,音调拔高,“分明是在给寡妇找借口,继续喜欢长工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