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 也是吓了一跳。丫鬟们赶紧上来把地擦干净。
流月见徐观岚坐在一旁并不搭话, 便急急问道:"那老爷怎么说?"
秋月学着老爷的模样, 假装摸了摸胡须, 沉着声音说:"你只管好好养胎, 茵姐儿的亲事,我和太太自有主张。"
秋月学得有模有样的, 一下子就把流月给逗笑了,可是很反常的, 徐观岚并没有笑出来,两个丫头面面相觑。
静默了会儿,流月说:"老爷到底是老爷, 怎么可能纵容钱姨娘胡作非为,太太还在上头呢,倒有她说话的份!"
秋月说:"正是呢, 钱姨娘以为仗着怀有身孕,就能有求必应,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就是咱们太太菩萨心肠, 若是换了别家主母,早一顿好打撵出去了。"
徐观岚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关于薛盛的事,她就这么紧张,心头乱如麻,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心绪不宁, 如坐针毡。
秋月见她郁郁寡欢,说:"月亮出来了,小姐,咱们出去玩一会儿吧。"
她点点头,跟着流月、秋月走到院子里。丫鬟们皆围上来,哄着她去焚香拜月,她禁不住她们哄,点了香往香炉里插上,又双手合十举到胸前虔诚相拜。
流月在一旁也学着她的样儿,说:"织女娘娘,保佑我们小姐得个如意郎君吧。"
她说完,众人皆窃窃笑着起哄,徐观岚脸上一阵红,作势要去打她。
流月一边逃一边说:"我可是个忠心的好丫头,小姐,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小蹄子你还跟我顶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说着,追着她满院子跑。
大丫鬟映月看她们吵吵闹闹一阵,终于拉住流月,厉声说:"好了,都不许拿小姐开玩笑了,你们真是越发的没规矩了。"
众人这才止了笑。
映月走到徐观岚跟前,说:"前朝有习俗说,七夕这一日捉一蜘蛛放于盒子内,次日看之,若是所结之网圆正谓之得巧,心里所想之事便能成,小姐要不要试一试?"
徐观岚道:"这一时半会的去哪里捉蜘蛛。"
映月道:"这倒不难,葡萄架上就有不少呢,小姐不如去找找看。"
她依言过去,婢女给她举着灯笼,她寻着葡萄藤叶之间,没有多久果然看见一只小蜘蛛,连忙叫人拿来盒子,她伸手捉了就往里面放,婢女很快盖上盒盖,递到她手上。她在心里默念了一个愿望,然后吩咐丫鬟去把盒子放好。
这天夜里,徐观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内烦躁似火烧。她不断地想起薛盛与他表妹相视而笑的画面,又想起徐知茵给他送荷包的画面,她还听说上他家门的媒婆多的快把门槛踩烂。
果然出众之人,人人都想得之。
然后她眼前又浮现第一次从窗口坠入他怀里的情景,爬树在他面前摔了个狗吃屎,崴脚被他抱,落水被他托,意外亲在他喉结上,还有被他用扇骨挑着下巴逼问……
她甚至能想起他气息的感官,在这深夜里,她都能感觉出自己的脸肯定彤彤红。
不想不知道,居然与他有这么多的密切联系了吗?
他确实非常出众,才学自不必说了,本朝还没出过这么厉害的人物,他处事也十分圆滑,短短时日内就让皇上对他信赖有加,入主文渊阁成为近臣,这可不是人人做得到的,很多官员即便是世家出身,做一辈子官都爬不到他那个位子。更何况他相貌身形气度皆具,是个十足的美男子。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引得大家闺秀们争相爱恋也不足为奇。
那么她自己呢?
光是一个松亭先生的身份就足够引起浮想联翩,如果对他有些许喜欢,好像也不为过吧,毕竟她也是个普通的闺阁女子。这种事情,好像也没有太见不得人吧。
想到这里,她豁然开朗,她这是在喜欢他啊,才会这样紧张他看别人的神情。她不是一个扭扭捏捏的女子,虽然没什么大追求,性格也比较平和,对于自己喜欢的人事物,她也是有胆迈出那一步的。
想到这里,她觉得浮躁的心一下子平了下来,不再那么紧张,浑身舒坦多了。她正想安心睡觉了,忽然身下一股热流。"该死!"她轻轻叫了一声,那该死的葵水又来造访了,她有些错愕,这日子过得有那么快吗?居然已经又一月了!
这么一折腾,她早上又起迟了。一起来,才知道府里又出事了,而且是至今以来最严重的一件事。
崔姨娘与二少爷私通,抓奸在床!
这下她连葵水在身的不舒服都来不及关注了,早饭都没吃,就匆匆赶往碧桐院。
出了这等丑事,一向勤于政务的徐道成连朝中都没有去,铁青着一张脸端坐着,气的吹胡子瞪眼,若是这等□□之事传出去,他只能引咎辞职,还有什么脸面在朝为官。
徐观岚去的时候,见崔姨娘与徐珘被人用绳捆着,跪在徐道成面前,家丁们持着棍棒威严地站在两侧,其余人皆低头垂目,脸上写满惊恐,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唯恐波及。徐观岚悄悄躲在一旁,想要一探究竟。
她看着跪着的两人,一个是咋咋呼呼、大字不识一个的村姑,一个沉默寡言、深居简出的书生,怎么也想象不出这两人会有交集,甚至做出苟且之事。虽然她对崔姨娘接触不多,但以她对她的了解,她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崔姨娘本就没有文化,遇上了这种事情,焦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却怎么也说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自知入府以来连徐珘的面都不超过三次,一句话都没说上过,对他一无所知,她又怎么可能去与他私通!可是她又无法解释,为什么一觉醒来,他二人会在一张床上睡觉,还被人抓了个正着。
她看向一旁的徐珘,希望这个读书人,能够把一切说说明白,还自己一个清白。可是事到如今,徐道成也给了他辩解的机会,他却也无法解释这一切,斩钉截铁地只有一句:"儿子没有做这等□□之事。"
冯夫人的脸色也很差,用从未有过的严厉之气说:"你们再不从实招来,就要按律惩戒了,当众去衣杖责九十,打死不为过。"
徐观岚在外头听得心惊肉跳。崔姨娘听到又是扒衣服又是打死不为过的,吓得眼泪都憋回去了。
钱姨娘坐在一旁,轻悠悠地说:"都到这个份上了,还死扛着做什么,不如求求老爷太太开恩,或许还能有条活路。"
徐观岚听出了钱姨娘的意思,她这是火上浇油啊,这种被带绿帽子的事情,是个男人都不能忍,更何况还是自己儿子与小妾。钱姨娘叫他俩求一求,这不是让她爹更加怒火中烧的意思!
幸好他二人谁也没有开口求情,崔姨娘忽然变得很沉默,徐观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半晌,崔姨娘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猛地抬起头来,朗朗说道:"我自入府以来,老爷从未碰过我,若我现在仍是完璧之身,那是不是可以自证清白?"
冯夫人和钱姨娘都惊呆了,她二人几乎是一瞬间同时都看向徐道成。
徐道成默认,说:"带她下去检查一下。"
冯夫人示意孟圃家的带她进内室查一查,半晌,孟圃家的出来,说崔姨娘还是完璧之身,并未有欢爱痕迹。
钱姨娘大为震惊,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肚子。这怎么可能!前一阵子,老爷明明隔三岔五就去她那儿,怎么可能一次都没碰过!
听得这话,徐道成脸色稍霁,干咳了一声,喝了一口茶。
冯夫人道:"既是如此,那便是清白的,给他二人松绑吧。只是有一事未明,你二人既没有做这种事情,为何又会睡在同一张床上。"
徐珘道:"儿子昨日从国子监回来天色已晚,回来觉得口渴,喝了一盅茶,就不省人事了,再醒来就出了这种事情。"
崔姨娘立刻点头,说:"我也是,我也是,喝了桌上的茶水就想不起后来发生了什么了,就像喝醉酒断片了一样。"
冯夫人看着徐道成说:"想来是这茶水被人动了手脚,府里竟然有这等恶毒之人,想以通奸罪除掉二人,还要毁了尚书府名声。这等事,绝不能姑息养奸,定要彻查到底。"
徐道成手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威严地说:"彻查此事,若是查出此恶人,绝不轻饶。"
他这一下,震得人心慌慌的。尤其是钱姨娘,这一切都是她与徐知茵谋划的,想着若是生下男胎,有徐珘这么一个优秀的庶子在前,自己儿子必不能沾得了光,而那个崔姨娘又一向惹她厌,就想了个一石二鸟之计。
只是千算万算,万万没有算到她崔姨娘还是完璧之身。
回到屋里,他母女二人立刻关起了房门。钱姨娘急的不行,老爷说了绝不姑息,若是被查出她就没有活路了。
相比钱姨娘的着急,徐知茵比她淡定的多,说:"娘,您怀有身孕应该好好安胎才是。您不必担心,那些茶水早就处理掉了,连茶壶茶杯都一并摔了扔了出去。那几个人都是忠心不二的,给足了银子的,必不会有任何差错,娘您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