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死者可以生
死者可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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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日,晴。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以至于我的记忆磁盘存储不了全部内容只能将枝梢末节的事物清理掉,即便如此这一年乃至两年的时间在我生命中的比重比得上神话中价值连城的金羊毛。我指的是在某些人眼中,“我”存在的意义,要比“森雪纪”或者“夕闻朝露”有用的多。
那也确实是混乱又瑰丽,危险又幸福的一年。
绕过人生中的第一个平安夜,将时间拉长至北海道凉爽的夏季和秋季,我和阿阵惊讶地发现地下研究中心无处不在的看守消失了,曾经熟悉的面孔一个个离开,着装统一训练有素的东方人换成了各色人种云集,会聚众在墙根抽烟的家伙。阿阵很不安,说他们是“雇佣兵”,不是好东西。
这种简单粗暴的理解应该是复述当年父母的解释。
涩泽宝枝子那段时间的心情很不好,她脸上没有了笑容,还会大声吼我,她已经很久没那么做了。没过多久负责看管我和阿阵的护士换成了另一个陌生的外国女人,叫玛格丽特。她很凶,真的把我们当成实验的动物看待,不巧我们已经是大孩子了,我的意思是我和阿阵迎来了叛逆期,所以我们不听她的话,开始夜里躲过监控到处游荡,给玛格丽特增添不必要的工作量,于是她更讨厌我们。
我在孤儿院被虐待的往事都是在和玛格丽特斗智斗勇时发生的,开智前的事记忆不深刻,开智后涩泽宝枝子除了天天变着法在实验上折腾我,生活上的照顾还是很周到的,玛格丽特是实验和生活的双重压迫。我算是明白了《在外地主》里的农民为什么要反抗了,再不反抗就死了。
除了玛格丽特和雇佣兵以外,还有很多事在那一年改变。
我在生日那天第一次接受[忍冬计划]的实验,实验失败了,我差点被冻死。
据阿阵后来回忆,我当时眉毛都是白的,和雪人一样。他都以为没救了,结结巴巴地背我前两次为他念的悼词。
不信教的战士虔诚地跪在地上,给躺在床上的伙伴在胸口画十字。他背得很慢很慢,我听出他是在回忆下一个单词。可当时的场景肃穆地就像在西斯廷大教堂里,所有人都高抬起头欣赏米开朗琪罗历时五年画好的《创世纪》,宏伟而壮美的壁画凡人只能仰望。而阿阵垂目着,用基督平和而宁静的神态目睹门徒们吃完了《最后的晚餐》。
我和他的最后一句话是,等我回来吃晚饭。
最后晚饭也没吃上,因为我是第二天中午才醒的。
之后就是一次次的实验,不仅我,连主持实验的南造信秀都筋疲力尽,有时他的神情真让人害怕。换大脑都没问题,只是让身体里多个功能就那么难,从无到有的认识堪比阿拉伯数字里多了一个零。
那时还是涩泽宝枝子在看管我,有一次半夜从睡梦中醒来,她就坐在我的床边。
她把手搭在被子上,长而粗糙的手抵着我的脖子,就在那一刻,我醒了。
我看见了站在一旁的南造信秀。
有什么怨恨能让两人联手杀死宝贵的实验体呢,我无瑕细想,阴冷的地下室里,宝枝子的手也是冷的,不能让她用我的体温取暖。
“宝枝子,宝枝子,我心里想你你就来了,你最近怎么不来看我。”
……之后就不多赘述了,有点恶心。
那晚之后,涩泽宝枝子就被调走,我和阿阵被越来越多的陌生人包围。一次突破玛格丽特的封锁,我和阿阵误打误撞找到了宝枝子的宿舍。
“请让我回家吧,父亲,我已经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了,战争都结束了不是吗。”
“就算您和那位先生合作开始新的实验,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明白了,我会余生都为涩泽的荣耀服务的。替我向侄儿问好,感谢他的异能,不然凭我这个不争气的姑姑涩泽家一点立足之都没有了。”
她无不讽刺道。
阿阵掐住我的胳膊,捂住我的嘴,带我悄悄溜走了。
回到寝房,刚好赶上玛格丽特的搜捕。我们熟练的装睡,听她在门口咒骂早晚要送我们上路,我和阿阵对视一眼,兴奋的难以自持。
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战争结束了,所以之前装备齐整的防守撤走了,他们是官方派来的人。如今的新守备来自涩泽家和另一个家族,涩泽家远不及那个家族的势力,所以涩泽宝枝子的地位下降。她想回家,父亲却不欢迎她。
在被调走之前她想杀掉我,算不算一种泄愤呢,她对研究中心和父亲的决定很不满。而南造信秀竟然默认她的做法,在耗尽心血的实验和女人之间选择了女人。
真是有趣啊。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和阿阵竟然获准回到地上了。
研究方向发生了改变,我和阿阵这种为强化战斗力而进行的实验被放置了,南造信秀又有了新的课题。
但是,被放置在我体内的晶石没有取出来,阿阵的身体不用在进行实验,体能已经比其他孩子强很多了。
我们能逃出去的。
只要我激发晶石内的异能力的话,听他们说,那是非常强大的异能。
——森雪纪轻轻推开了岛津治也,回忆道。
她似乎在有意避免和岛津治也接触。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森雪纪一点都不感到疲累,口齿清楚的似乎这个腹稿在她心里盘桓了好多天,就等着有人提问。
她无疑是优秀的小说家,柯南认为她措词中有粉饰太平的嫌疑。比如涩泽宝枝子和父亲通话时,口中的“那位先生”。既然是不满敌对的关系,又是和父亲聊天,用不着用语焉不详的代称,称呼姓氏更符合涩泽宝枝子当时的心情,所以只能是森雪纪故意隐去了。
还有阿阵,如果说文字能看出作者的偏爱的话,那森雪纪的偏袒毫无遮掩。
柯南微妙地感觉到,她故意提起那么多次“阿阵”,是因为自己。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是异能力。”
——
什么是异能力,这同样是曾困扰我的问题。
南造信秀在一次次的实验失败后压力巨大,对我说,你就不能努力让自己控制它吗。
但我根本感受不到“它”的存在,除了被冻死的时候。
南造信秀意识到和实验体发牢骚是无用的,转而又投入到研究中。这时他疯子科学家的特性就体现出来了,我拥有人的意识,理解什么叫兔死狐悲,所以后来他干脆叫我在实验室里看其他实验体们一个个死去,然后告诉我,因为我的失职才会让我的同类死去。
“那个女人死了,你的同类们也死了,这还不能勾起你的斗志么,难道你不愤怒不想反抗,只有异能的力量才能让你反抗我。”
他反反复复这样说。
真是噩梦般的经历。
时至今日,我有时还会做这个梦。
好在没过多久我和这个课题都被放弃了,我和阿阵回到了地上,回到了孩子们之间,回到了涩泽宝枝子的身边。
我听见新的孩子们管她叫妈妈。
太恶心了。
那些可怜的小羊羔,根本不知道这个单词的含义,他们没有思想,光滑的大脑不理解为什么叫这个词宝枝子会高兴,但只要宝枝子高兴他们就不用吃难吃的沙丁鱼碎了,所以大家都叫她“妈妈”。
恶心,太恶心了。
涩泽宝枝子彻底没了心气,她开始消极怠工,开始给人生找新乐子,比如养宠物,听宠物叫自己妈妈。
她没有再穿绣桔梗花的白服,开始化妆,穿**鞋,还有花花绿绿的裙子,开始和南造信秀交往,在一般人退休的年纪。
顺带一提,因为在我的实验上受挫,新所长不信任南造信秀的能力,他被下放了。
那真是我一生中度过的,最好的一个秋天。
我和阿阵,涩泽宝枝子和南造信秀,我们成了孤儿院的透明人,没有人约束我们,只要不潜逃就行。他俩开始正式教我们读书,悄悄地,为了打发时间。
即便如此,我和阿阵还是恨他们。
怎么会不恨呢,我们可不是只会喊妈妈的小孩。
阿阵说,他有妈妈,他妈妈就是我妈妈,我说谢谢你这份心但大可不必啊。
除此之外,他俩热衷给我们讲故事。
在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夕阳西斜,我们坐在后山杨树边的落叶旁,南造信秀和我说起那个女人,异能原本的主人。
南造信秀不会讲故事,他聊天时就像实验报告一样平淡无趣,还需要涩泽宝枝子在旁边润色,那个女人的故事就在他俩一唱一和间讲完了。
讲完后,涩泽宝枝子期待地问我和阿阵:“你俩有什么感想吗。”
什么感想,不敢有感想,担心是钓鱼执法。
我低着头不出声,反倒是阿阵开口了。
他有时很冷静有时又很冲动,我就担心这一点,所以听出来那个女人的身份后就一直掐他手心,但阿阵还是开口了。
他拥有我一直缺乏的勇气。
“死得好,她一定也这么想,我猜异能攻击主人就是她本人下得令。”
阿阵翻翻眼皮,绿色的眼瞳在周围凋零枯黄的树叶中无比显眼。
宝枝子反驳:“怎么会呢,谁会想死。”
“怎么不会,只有你们会苟且偷生,被排挤也要报团取暖,而我一直在做随时可能死去的事。虽然通向死亡的实验是你们带给我的,但我乐意至极,如果我的死让敌人的目的无法达成的话,那真是死得其所。”
“所以,别再问她为什么没有被激发异能了,异能早就因为主人的死而死去了。”
那一刻,我们都被他的从容和豪言壮语震住了。
阿阵接着说:
“拥有这样的同伴,我感到骄傲。”
他就这样看着两个弱小的大人,凌厉的视线让他们无处躲藏。
他俩一定在想,一个生活在孤儿院的小孩怎么会有这样的意识呢,只有我知道阿阵心里的这团火已经燃烧了太久太久,他们都以为阿阵年龄小忘记了父母,可有些人天生就是出类拔萃、与众不同。
我心头一动,熟悉的冷意传至四肢,也跟着咄咄逼问。
“把伟大的故事讲给我们听,我接受你们也想成为我们的同伴的请求了。”
接下来的一幕,在外人看来应该是既滑稽又惊悚的。
两个年过半百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的惊讶和恐惧让外人以为坐在他们对面的孩子是什么洪水猛兽。
女人死死掐住男人的胳膊,嘴唇微动,半晌,他俩一齐站了起来。
南造信秀喃喃:“你们已经是成人的思维了,我的实验是成功的。”
“这就是成人吗,不如说是你们一直在玩过家家。”
我说。
我的话似乎更让他们畏惧了,让他们意识到,那个大脑交换实验也是错误的,我生来如此。
两个天生的怪物,比实验后的产物更可怕。
先冷静下来的人是涩泽宝枝子,但她的嗓子也变了调,她低声下气地说:
“有什么可以帮到你们两位的吗。”
在她眼中同样燃烧着,对人生不满的火焰。
——“怎么到现在还没说到异能,就快了。”森雪纪快活地说道。
岛津治也:“也许我可以和他解释。”
森雪纪摇摇头,“还是我俩有共同语言,按照阿阵说的,他也算合格的小白鼠了,我要帮他理解[新人]使用异能的原理。”
在柯南的视角里,嘀嘀咕咕的两人一会儿看他一眼哄笑一阵,只觉后背发凉。
——
就在收服涩泽宝枝子和南造信秀的当晚,我降服了异能。
异能有点像电影中的超能力,但有思想的它和异能者是共生关系,所以异能者必须驾驭它,让它顺从你的本能。
如果是先天的异能者就不用思考那么多了,对于像我这种后天习得的人,有这份感悟很有必要。
多亏阿阵给我的灵感,我当时说,我想要活下去,我活下去的信念和你原主人求死的信念是一样的。你无法阻止主人死掉,也不能让我放弃求生的本能。
再说,阿阵还在床前磨刀霍霍呢,你不可能打败他,因为我是他的同伴,为了给我报仇他将不计代价。
他严阵以待,平心静气站在我的床前,和那天以为我死掉了时那么冷静克制,拿刀的手稳得如笔直的秒针。
“别怕,如果你死掉时它从你体内冲出来,我就杀了它,因为它伤害了我的伙伴。”
把《悲惨世界》的书页撕下来做成纸刀的阿阵如是说。
天生的送葬人。
都知道对异能恐吓不起作用,但这是我们的决心,决心我一定要活下来。
因为我还没有见到他。
我不能死。
第112章 你好吗,我很好
你好吗,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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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4日,小雪。
研究重启。
我再次躺在手术台上,巨大的白炽灯照得人眼泪直流,主持实验的南造信秀脱下手套替我擦干了眼泪,然后把麻醉面罩盖在我的脸上。
多年后我作为实习医生面对病人时,他们远胜我此刻的弱小不安,我也学着南造信秀替他们擦干眼泪。
这是我从他身上唯一学到的东西。
夺得研究中心管理权的那位大人物突发奇想,又重启了关于异能的研究,我再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我真的恨透了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他们的一个眼神一个暗示身后就有无数手下前仆后继,嗷嗷叫着执行主人的命令,层层转达下压力压在我的身上,而我甚至和他们素不相识。同时,阿阵的存在也引起了他的注意。听玛格丽特说,过完圣诞节就要把他送去给大人“见见”。
全世界都在催促着我们快跑,快跑。
24日的傍晚,第256次分离异能与人体结合实验宣告失败。
我从昏迷中醒来,竟然还在实验室里,四周空无一人。
这不太寻常,一般来说我现在不是在房间接受阿阵别扭的照顾就是被众人包围,一管一管的往外抽血,护士在一边记录。
地砖冰冷,但如今的我对零下的温度感知不太敏锐,还要靠阿阵提醒才能适宜的增添衣物,他曾严肃地警告我:再这样下去,很容易被人看出来我已经和异能相融合了。
事实上除了他以外无人看出,我对我的演技有信心,只是对相熟的人不设防而已。后来遇到许多人,他们对我不知冷热的习性友善地理解为,她出身北海道,比较抗冻。
考虑到当时和我相熟的人只有阿阵,自然也只有他发现我小小的不寻常。
哪怕实验室就我一个人,我也会夸张地踮着脚说好冷好冷,一溜小跑准备打开门,所以说阿阵的担忧根本无从谈起,没有人比我更擅长伪装。
擅长伪装的我就这么跑到门下,恰恰听到南造信秀在和一个人说话——但什么都没听到,南造信秀就回来了。
“所长您看,她现在还被冻得半死,这个实验根本就是无用的,异能不可能移植。”
南造信秀指着已经躺在床上的我。
他说完,一股烟味从他的身后窜出来,刺鼻得人想咳嗽。
果然,一个陌生的,一听就是老头的人咳嗽起来。
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后,我感觉老头比我更需要躺在床上。
“没用就杀掉,组织不留无用的人。”
他冷冷地说完这句话,又补了一句。
“我说的不是她,是你。能在几百次实验中活下来的孩子本身就不寻常,圣诞节后我要带她走。”
好了,如果说之前南造信秀对听从两个小孩的指令心有戚戚的话,现在我们彻底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很满意那个老头的帮忙。
回到我和阿阵的房间,我依旧闭着眼,我装昏迷的把戏很有一套,自然无人看出。阿阵还没有回来,我索性一直“晕着”等他。
等待的时候,我就已经把大致的计划路线想好了,等阿阵回来讨论补充一下当晚就可以施行。这也是我们讨论多次的结果,新所长铁了心要当好一个孤儿院院长,让试管出生的孩子确信自己是蒙恩的孤儿,要在平安夜举行大型的欢度圣诞活动,这一天防守最松懈最容易得手。
初生牛犊不怕虎,我自认已经完全掌握了孤儿院和地下研究中心的运行规律,只要小心一点就可以。
不过其中还有一个变量,就是我的异能。
虽说我们能和平共处,但和轻小说男主必备的随身老爷爷简直天壤之别,所以计划没有把它考虑在内。
如果它能听命于我,那就好办多了。
每个人都这么想,连阿阵也说你要得到力量,只有我深深地怜悯着它,劝一个异能死了主人后立刻服务另一个主人,就和劝还没过完头七的寡妇再嫁一样离谱。唯独我能感受到它的伤心,所以我对异能的要求仅仅是不要再折磨我想着逃出去而已,因为我死后还会有别人做你的新主人。
反正我也不喜欢异能力,我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就能过得很好。
我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把整个孤儿院的人耍得团团转,逃之夭夭,不是讽刺至极、痛快至极吗。
我把这些心声向阿阵倾诉时,阿阵不屑地表示,他更喜欢火力覆盖一个不留的作案方式,并表示我这个人少了点冲劲。他毫不怀疑要不是孤儿院太不做人天天变着法用实验折磨我,哪怕我开了智也会让自己当天真的小羊羔,某一天在护士的针管下毫无忧愁地死去。
等我离开孤儿院后,必然隐姓埋名庸庸碌碌过一生。
我和阿阵的不和从这一刻就埋下了,他说得很对,我就是得过且过无比懒散的人,我如今也在过这样的人生。我很满意我的生活,代价是和我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分道扬镳。
但在那时,共同利益大于矛盾,我和阿阵很快握手言和。
就这样把计划在脑子里过了三遍达到“万无一失”的程度,又思考了下人与人,人与异能的哲学问题,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阿阵还没有回来。
我意识到事情不对,阿阵出事了。
——
在关键处停了下来,森雪纪很长时间都没有再说话。
——
我从地上的孤儿院一直跑到了地下,当时是十九点三刻,孤儿院空空荡荡,孩子们跟着涩泽宝枝子去地下检查身体,整座孤儿院只有走廊亮着两三盏煤油灯,就和前两天旅馆的走廊一样。白墙脱落的墙皮就像女生化妆淋了雨后脱掉的粉底,我跑累了手扶在墙上,一蹭就是一手的灰。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我,来不及了。
自从换了幕后的资助人,孤儿院就从单纯的研究机构变成了培养猎犬的后院,幕后人希望得到更多强壮精悍的暴徒,兼之对他本人的绝对忠诚服从。这座礼堂就是新所长奉命建成的,每到节日都把我们这群孩子召集起来唱诗,感谢幕后人的慷慨“收养”了我们,后来干脆变成了每日固定节目,好在他洗脑的时间一般都在晚饭前后,那时我和阿阵还在实验室里出不来。
阿阵的研究成果让他们看到了有利可图,多次的临床试验说明他对一般的疾病乃至外伤都能很快滴复原,于是更多的实验体注射了那种药剂,与此同时阿阵也要承担更大剂量的痛苦,就像那个在我床前的老人所说,能在这么多次实验中活下来的孩子本身就很难得,要带去给大人看看。
如此难得的实验体,终于要死了么。
来到地下,广播一刻不停地放着赞歌,一墙之隔我听到比我小得多的孩子甜甜地对护士说圣诞快乐,有什么好快乐的,他恐怕连这个冬天都挺不过去。
[神啊,我曾求告你,你必应允我。]
涩泽宝枝子,涩泽宝枝子在哪里,她一定知道阿阵去哪了。
“宝枝子!”
“呀,39号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刚结束手术吗。”
涩泽宝枝子刚好带着一队孩子从分诊室出来,我差点把她扑倒。宝枝子接住我,她干枯水井的眼瞳闪烁着泉水,我一看到心都凉了。
“40,40号去哪了。”
死掉的实验体统一在后山销毁。
宝枝子说。
——森雪纪说着,一脚踹翻了离她最近的一个冰雕。
那是一个女人,年轻的面容姣好,从面部轮廓骨骼走势还能看出西方人的痕迹,想必就是玛格丽特了。
“我从小就知道我与众不同。”
森雪纪说:“比如说,我永远是一个群体中最狠得下心的那个,没用的家伙都会被我抛下。”
一直避免的局面,一直刻意压制的打心底生出的冷酷,都在同伴死去的那一刻灰飞烟灭了。
仿佛她的仁爱之心,和之前反复强调自己喜欢庸俗单调的生活,都是为了演给别人看的,她心理包袱严重,必要向重视的人表达“我过得很好”,观众消失了也没有表演的心情,这时毁灭世界也不在话下。
太宰治爱死了她的性格,因为他确信自己就是森雪纪心中为数不多的观众中的一个,vip席的。
“你要报复他们。”柯南说。
显而易见地,看看这些冰雕和雪人。
森雪纪无所谓地点头承认了。
“当知道阿阵死了后,我首先想到的不是替他收尸,而是之前的计划不能浪费,改改还能用。”
——
我攥着涩泽宝枝子的袖子,似乎有个嘲笑的笑声从心口穿过,呼呼地响。
很冷,还以为我又回到了手术台上。
我心态调整的很快,无非是逃跑的人从两个变成了一个,还更省事了,只是我要知道阿阵的死因。
涩泽宝枝子拉着我选了一条僻静没有看守的路,声音压得低低地:“39号,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这个研究所马上要废弃了……”
这座研究中心马上要废弃了,到时所长会带着重要的研究人员和实验体离开,其他人都会死在今晚的礼堂里。
“只有你和信秀,还有他们的人员撤出,其他人都留在这,包括我。”
涩泽宝枝子说:“我被彻底放弃了,因为我没用。”
按理说应该安慰她,但我的情商也有不在线的时候,我追问:“一个不留?所有人?”
“40号的实验有很强的副作用,最近两天才发现,而因为之前在40号临床的成功,所有实验体都注射了这类药剂。也就是说,今天死掉的40号就是未来的他们,所以没有把他们带走的必要。”
呼出的都是白烟,抬抬手赫然发现手背呈乌紫色,冻裂的血管在薄薄的一层皮下肆意流动着。
[他们围困我的脚步,要把我们推倒在地。]
头顶的广播一刻不停地唱着。
我抖抖身子,地下的温度是恒温的25度,为什么我会这么冷。
“40号是使用过量药剂死的吗。”
“不,还没注射完全的,突然就开始暴走,束缚带都被挣脱了,然后大口大口的吐血,死掉。”
更冷了,不知道是异能还是心理原因。
涩泽宝枝子叹口气,略过这个话题不提,言语中竟然有股甜蜜的味道。
“这是信秀告诉我的,他在和所长争取带我一起走。”
有就是说,只有一无所知的一般研究者和护士,还有这些实验体会死喽,好不公平。
大概她的心中真的充满痛苦和爱意,把心盛得满满当当,才会向人倾诉,溢出来一些。
但我没心思听。
我甚至开始迁怒她竟然这么快将阿阵抛之脑后,陷入她年过半百的少女恋爱中,尽管我清楚她对我和40号没有过多的感情,但我就是恨她,她迟到的幸福吵到我了。
我现在有杀死她的能力了,就在刚刚。
——“你能控制异能了?”柯南敏锐地问。
“对。”森雪纪点头。
“它听到了我的呼唤,和她主人不一样的,注入了恨与杀戮的决心,这是它所需要的。”
讽刺的是,南造信秀告诉我,那个女人说她的异能是为了保护才存在的。
——
我做出将所有人永久地留在礼堂的决定,这个孤儿院没有一个活人,从今往后都不会有,实验体都注射了阿阵的药物,活不成了。
一旦作出决定,就要执行。
[主啊,求你起来,用你的刀救护我命,脱离恶人。]
我和涩泽宝枝子进行了最后一段对话,和她说我不逃走了,我会去礼堂等待死亡,因为我的同伴在等我。她信以为真,真的带我来了。
大概把我和阿阵的关系当成亡命小鸳鸯了,有点恶心。
走进礼堂,满身烟味的所长大笑着拥抱我,告诉我今夜的礼堂有好戏看,让我和他一起坐在高台的主位上。
手动了动,有点想念寒冬腊月的雪天。
我已经没有出过门了。
再没有扫雪活动安排给我和阿阵,也不允许出去放风,我们只能待在房间或者地下,曾经最讨厌冻掉耳朵的气温都成了记忆里虚无缥缈的雾,只有偶尔在异能的作用下才能感受到那份寒冷。
他们应该也很久没有见识到雪了吧,外面下雪了吗,我不知道。
《出埃及记》里说,神令摩西把手放在怀里,待拿出来,手上竟长了麻风病,变得和雪一样洁白,再抽出,就治好了。倘若埃及人不相信摩西的话,就这般如此他们展现神的威严,代表神至高无上的权威和审判。凭新所长对唱诗的喜爱,想必是位虔诚的教徒,定能理解我的心意。
我想让大家和我一起,感受神对充满罪恶的远音别岳,对这座孤儿院和研究中心,降下如对埃及那般的惩罚。
我对所长说:“能把您的手给我吗,我刚学了父亲这个词,还不知道什么意思。”
他欣然同意。
现在轮到我展示[神]的威严了。
只能握住他两根手指头,但已经足够了。源源不断的冷意从身体中散出,等他发现状况不对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想抽回他的手,用力一挣,两根手指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地一声。
他看看地上惨白青色的手指,又看看鲜血冷凝不曾流动的手掌,惨叫一声。
才这点出息啊。
“我如您所愿掌握了异能,您不高兴吗。”
只是就是一场当方面的神罚了。
枪支对我不管用,只要空气中的湿度足够,一点点水汽都足以让异能在空气中发挥作用,我试验了几次后就做得很好,子弹在空中停滞,掉下来。
我想,再没有人比我更擅长利用异能了,它在我手里能把力量发挥到极致。
阿阵说得多,比我把逼到一定份上,我会一直得过且过。比如他的死,就彻彻底底激发我全部的潜能了。
等把礼堂了结,我就可以顺着之前计划的小道离开,那条道路直通后山的远音别岳,是实验室处理废弃品的地方,阿阵应该就在那个地方。
我要找到他,带他一起离开。
红色的礼堂燃烧着冰蓝色的火焰,以我为中心从礼堂的高台一步步向外走去,摩西分开红海。
玛格丽特的位置最靠近礼堂的大门,她第一个跳起来要跑,当然不能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结果我还没动手,不知躲在哪里的涩泽宝枝子竟然一脚踹开她,拉着南造信秀头也不回地逃之夭夭了。
临走前还合上了门。
“玛格丽特,你要去哪,刚刚你还说,你和我们这些即将报废的废物不一样,马上就要回东京了呢。”
“不要,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玛格丽特是唯二由我亲手了结的,我觉得她该感到荣幸。
就是如此,整个礼堂都被我变成雪中乐园了。
[显示你的慈爱来拯救我,依傍你我能躲避仇敌。]
——
干巴巴地讲述,可以听出森雪纪在极力避免血腥的部分,不过效果甚微。她回忆的再简略,看看这冰封的礼堂就知道那是多可怕的地狱之景了。
柯南默不作声往礼堂的深处走去,果然找到了一尊缺了二指的雕像。
森雪纪走过来,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感觉要不是气氛不对她都想拍两张纪念照了。
“好了,这里的故事讲完了,我们快走吧,再不走就撵不上格拉斯了,南造信秀撑*不了多久。”
差点忘了正事。
赶紧跟在森雪纪的后头,三人再没有说话,沉默地赶路。
森雪纪对地下的地图烂熟于心多年都不曾忘,穿过一个办公室内的小门,猫着腰钻了大概五分钟的羊肠小道后,格拉斯吵吵嚷嚷的声音再次出现在他们身后。
“好了,不要动,接下来的事就让我的小伙伴来处理吧。”
太宰治福至心灵:“他就守在出口?”
森雪纪点点头,“只要在这个死过一次的地方他才狠得下心彻底和组织决裂。”
柯南听得脸都绿了,“不会真的我想的那个人吧。”
森雪纪一脸同情:“对,就是你想的那个人。”
……
这个世界是虚假的。
眼前黑了又黑,但过去的苦难不代表他就可以当杀手砂人了,工藤新一将这一点分得很清。
“我还要接着听,后来你是怎么找到他,和他一起逃走的。”
“哦,那我就接着讲吧。”
看了眼三观重组中的柯南,森雪纪决定接下来给阿阵拉回一点同情分。
——
我从礼堂出来时,已经不知道时间了。
还有看守没有进入礼堂,他们看到我大摇大摆也不躲开监控在走廊乱跑,大声呵斥我。这时该干什么,一个个撂倒太麻烦了,于是整个地下都被我的异能覆盖。
突然掌握强大力量的感觉太美好,我有点滥用了,很容易出岔子。
很快就到了处理废弃物的地方。
如你们所见,那是一个滑梯。把铁门打开,里面的滑梯大概呈70度角,废弃物往下一抛顺着滑梯直接就滑到了山外。可能在内里感觉不出来,其实研究中心基本把山都挖空了,滑梯的位置相当于最高处,人迹罕至的地方,任何废弃物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变成了森林的养料。
这也是我和阿阵讨论出的潜逃最佳场所。滑梯通道的直径很小,只有小孩能穿过,而且不容易发现。
放心,我不叫你们走这条路,是南造信秀一定会带格拉斯来这,让格拉斯想办法穿过这条路,然后尽头的山外就是阿阵。我和阿阵一致认为,不让宾加看一看他的脸就太可惜了,我们就是这么恶趣味。
当年少的我从滑梯滑下来时,长达三米的黑漆漆的通道能让我把这辈子的事都回忆一遍。原本一起滑滑梯的是两个人,如今只剩我一个,掌握力量的兴奋在暗无天日的通道中消失殆尽,我后知后觉地哭了起来。
如果滑到最后看到的是阿阵的脸怎么办呢,踩到他怎么办,所以我双脚用力朝上,想着这样就不会踩到他。
然后摔得屁股痛。
我出来了。
外面在下雪。
漆黑的夜,原始森林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我身后的滑梯伪装成枯树木头的形状,被我压在身下的一个个人形躯体硬硬的,有些残缺不全。
被熊吃了。
应该很冷,但我感觉不到冷。
我忙着从叠罗汉的尸体中找到阿阵。
原来每天都有那么多实验体被消耗丢掉,他们叠了一层又一层,以至于熊都不好好吃饭了,到处都是残缺的四肢。
阿阵不会的。
我很快就挖到了他。
所有人身上都穿着面口袋一样的袍子,我自己也是,要在毫无光亮的黑夜中找到人不是见容易事,好在我对他的脸足够了解。摸了一张又一张陌生的,残缺的脸,我终于找到他了。
“阿阵,阿阵。”
把人拖到空地上,我拍着他的脸喊,把头脸上的积雪都拍掉。
“阿阵,我们逃出来了。”
这是自由的味道,你闻到了吗,连雪的味道都和孤儿院空地上的不一样。
“阿阵,你还好吗,你快回答我。”
“求求你阿阵,求求你,哪怕[嗯]一下也行啊,我不能再失去了,我不能连你也失去了。”
还是没有声音,可我分明能摸到他青紫色的血管在额头上跳动,像死鱼摆尾。
脸颊上的水冻住了。
手也是肿的,热热的发烫,我想第二天早上一看,一定十指都开裂了。
“阿阵。”
我彻底死了心,把他放回雪地上,准备用我的异能埋葬他。
手放在脸上时,温冷的气体吹在手心上,是雪不安地浮动。
少年睁开眼,空濛的绿色从指缝间露出来,我差一点就要发动异能了。
“嗯……,我很好。”
他说。
[我必在公正中得见你的面,已心满意足。]
第113章 四时知我,我不知时
四时知我,我不知时
*
12月25日,大雪。
阿阵还活着,作为出色的实验体,他抗住了凶猛的药效,活下来了。
但身体虚弱。
正常情况下应该把病号转移到山洞里再生个火什么的,但夜里冬天的山上什么都没有,捡回来的树枝不能自燃,无法取暖。
在我们原本的计划里,生火用的打火机自然也准备了,但听到阿阵死掉的消息就热血上头什么都顾不上了,冒冒失失地砂人放冰后逃了出来,什么也没带。
“你真是,没有我什么都做不成的废物啊。”
我抹了一把他头发上的飘雪,“是是,你能站起来吗,我们赶紧下山吧,山下或许有居民。”
暴风雪也越来越强了。
我背起他,十岁出头的小少年正是脸皮薄的时候,和泥鳅一样滑不溜丢,被我拍了两下巴掌老实了。
我背着他,在没过我膝盖的雪地里艰难行走。银发和黑发混在一起,他双手扼住我的脖子,渐渐后颈处一片湿意。
“你很强。”
“嗯?”
阿阵却没有回答,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好害怕那个时候,我知道我马上要死了。原来我也会怕死,我讨厌弱小的自己。”
“怕死不是很正常吗。”我不理解。
阿阵反驳:“但是我不能一直弱小下去,我要变得比所有人都强,强到可以掌握他们的生死。”
这算变相的应激反应吗,因为命运生死掌握在别人手里,所以要成为别人生死的人。
“小孩真麻烦,我们可是好不容易逃出来了诶,想点开心的事。”
我掂了掂背上的他。
“没什么开心的。”阿阵还是那么扫兴,他一准在想自己太弱早早退场,留我一人帅气地大杀四方心里别扭呢。他不习惯成为被保护,被留在后方的人。
算了,不理他。
走了十分钟,才一百米不到。暴风雪来临时是找不到避风的方向的,四面八方都是扑面而来的寒风,我们俩穿着单薄,我倒还好,担心阿阵坚持不住。有心想走快一点,可我高估了自己的体能,不想让阿阵听出呼吸间的异样,只能慢慢走。
可是,还是有点,坚持不住了。
我慢慢跪在地上,背在身后支撑阿阵身体的手慢慢松开,不可抑制的前倾倒下。
“yuki,yuki!”
口鼻都被雪掩埋时,首先是凉津津的冷扑在脸上,然后是……没有然后了,我被阿阵粗暴地提了起来,他力气大的出奇。
我们跪坐着抱成一团,耳边山谷中呼啸的轰鸣。
阿阵冷得牙齿都在打颤,绿眼警惕地环视四周,狰狞的龇牙咧嘴,好像随时准备暴起撕咬什么东西的野狼,他那么弱小,入夜的雪山里空无一物都能把他吓死。
我不能再拖累他了。
“阿阵,鉴于我快死了不知道能不能运气好转生成人类,万一变成小猫小狗怎么办,所以我要向你交代遗言了。”
“你会习惯这种事的,你早就经历过不是吗,想成为悬在别人头上的刀也会听到许多遗言的,我在对你进行脱敏治疗。”
阿阵贴在我的耳边怒吼:“有说那么多字的力气倒是站起来啊,给我起来,再坚持一下。”
我也想坚持一下,但是我好累,我真的好累。
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场无法停歇的暴风雪好像是我造成的。
我对异能的命令是,掩埋这里的一切。
异能该不会把我俩也埋了,吧。
它又不听我的话了,我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和我排斥异能一样,它也排斥着我,听话地服从命令只因为杀戮的对象是害死原主人的人,如今我是死是活它才不在意呢。
那就这样吧,摆烂吧,我死了你就是自由了。
万一我死了,暴风雪就停止了呢,阿阵就能活下来了。
比起远在天边的人,还是眼前的同伴比较重要。
虽然我很想再见他一面。
拽拽阿阵的头发示意他认真听,我郑重地说:
“阿阵,当你以后遇到一位卷毛大帅哥,一位池面中的池面,一定要帮我告诉他。”
努力翻转身体朝上仰望星空,可除了遮天蔽日的树木和雪山什么都看不到。
好可惜,一点美丽的景色都记录不下来,白活了。
“告诉他,我就是为了他,诞生在世上的。”
——
“咦,雪纪那时就能未卜先知未来会有一个池面男朋友了吗。”
太宰治夸张地喊道,双手捂嘴活像一个听到闺蜜八卦的女高中生。
如果能把他眉宇间翻滚的恶意和痴念一块盖住就更像普通的高中生了。
森雪纪淡定道:
“是啊,因为我是颜控,小时候就靠长大找个大帅哥当男朋友坚持下来的呢。”
太宰治不依不饶:“那为什么要加限定词卷毛呢。”
“因为我的xp是卷毛。”
“……真是滴水不漏啊,我的女朋友。”
特意强调了一下定语,非常小心眼呢。
正说着,格拉斯和南造信秀过来了。南造信秀果真说只有“滑梯”这一条路可走,格拉斯自然不信,暴躁地给了他一枪。
柯南当即就要出去阻拦,被森雪纪拦下来。
“于心不忍?他的实验害死了好多人哦,想想是不是痛快多了。”
柯南直接把森雪纪甩开了,一脸的不赞同,澄澈的眼睛让人汗颜。
“那也应该由法律审判他,我追求的是公正的正义。”
围观柯南和格拉斯周旋,太宰治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森雪纪的身后,吐气如兰扑在后脑勺上,又阴森森地。
“我有个问题,南造信秀和涩泽宝枝子是怎么逃出去的。”
“涩泽宝枝子早就联系了偷渡船,她是大小姐嘛。”
“虽然他俩后来选择帮助我们,但只是一点枝梢末节上的,远远比不上他们的罪过,所以我并不在意他们的生死。”
太宰治警告地把手搭在森雪纪的肩上,平时吊儿郎当,处理问题时靠谱的可怕。
“既然偷渡逃走了,又为什么会回来开一家温泉旅馆呢。雪纪,你没有说实话。”
一点都不好糊弄,不知道男人为了家庭的和谐应该睁只眼闭只眼吗。
那就听她把故事讲完吧。
——
阿阵还在尽职尽责地当人体大衣,努力张开秀气的胳膊力图把冰冷的世界和他的同伴隔绝开,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他太弱了。
我听到他在我耳边说:
“你死了,我就去找他们复仇,就和你知道我死了时一样。”
可他自己都快冻成了石像。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终于离开了吃人的地狱,就要死在这里么。
我们相互依偎着,已经没有了取暖的用意,只是为了感受彼此存在而抱着,不然一个人死掉多可怕。
四肢早就没了知觉,脸颊却越来越烫,变成不正常的红润。据说被冻死的人会面带微笑,可能因为天国和雪国一样都是白色的,以为升上天堂才会如此安逸吧。
阿阵喃喃着,他还没有放弃。
“yuki,你还没有看到忍冬花,再不好好控制你的能力的话,花就被冻死了。”
奇怪,我明明没和他说过我喜欢的花,他是怎么发现的。
“花,还没到开花的季节呢,雪停了也看不到啊,不如想想男人,可恶为什么你不是黑发方便我联想啊。”
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阿阵安静地蹭了蹭我,竟然没生气。
他要死了,我也要死了。
有点不甘心呢,若现在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就能轻轻松松下山,去追寻幻影。
好冷,想变暖和。
就在这时,奇迹般的,雪停了。
一直困扰我的寒冷从体内退去,把头埋在阿阵怀里时,熟悉又陌生的温暖渐渐把我包裹住。
困扰了我一年的寒症不治而愈。
融融的热火从心底一直燃烧到指尖,和我相拥的阿阵燎得叫了一下,从昏昏沉沉的死意中醒来了。
“怎么回事。”
他看着头顶冒烟的我问。
暖和,太暖和了,刹那间由冬入夏,我热得嗓子冒烟,吃了口雪才好点。
“原来异能不是无情的制冰机器啊。”
[异能力四时知我]
根据异能力者的心情随意调节温度,想冷就冷想热就热,轻松达成夏天吹空调冬天烤暖炉的成就,实属居家旅行必备之首选。
“之前只能感受到冷,是因为我和原主人的心情都不美丽么,好随便啊。”
“切,早点想通不就好了。”
阿阵拍拍衣服上的残雪站起来,恢复正常人体温后他的身体素质立竿见影地变好,应该是实验的作用让他体内的代谢运转变快了。
“起来吧,抓紧赶路。”
他伸出手拉我起来。
“等等,”我动动耳朵,“好像有声音从山上传来。”
轰隆隆,轰隆隆。
大地震动,紧接着一块硕大的雪块突兀地掉下来,仿佛是出征时的斥候身后跟着千军万马,滚滚雪尘遮天蔽日从山上纷纷而下。
是雪崩。
不知道和我忽冷忽热的异能是否有关系,竟然发生雪崩了。
“快跑!”
来不及细想,我们手拉着手朝山下跑去,阿阵一边跑一边喊:
“你能不能控制好你的异能,别一惊一乍!”
“我控制不住啊!”
快跑,快跑,阿阵的速度早已超过同龄人跑步的界限,我在他手中就是只牵住线的风筝。
身后的雪崩离我们越来越近了,阿阵再次加快速度,我几乎脚不沾地。这一夜忙忙碌碌,直到临近天亮都没有停下。
天快亮了。
雪崩将遥远天边的太阳放大,罩得整座山亮如白昼,它就认准了我们俩,无数雪粒打在我们的后背上。
但是我好想笑。
一夜的崩溃复仇逃亡后终于对生命有了实感,我和阿阵,我们活下来了,我们离开孤儿院了。
雪崩时的轰鸣如雷声追着人打,要非常大声才能听到对方的话,还要注意不要让声音共振引发更大的雪灾。
但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我们能逃出去的,我们一定能逃出去。
我大声说:
“阿阵,这就是自由啊,这就是我们追寻的自由。”
“在如此广阔的场地能跑能跳,再没有人能约束我们了!”
“我们是自由的。”
阿阵同样大笑着,很快少年少女变成了雪山下的两个小点。
“对,我们自由了。”
——
格拉斯慌不择路,从滑梯跳了下去。
我拉住准备往下跳的柯南,“回去吧,阿阵在滑梯外面,不会放过他的。”
“我要见那个男人。”
小孩固执地很,他已经无限趋近真相,侦探自然要刨根问底。
“他现在还没想好该怎么见你呢。”
我蹲下默默柯南的头。
“我不会替他说好话,阿阵一开始绝不是为了试炼你才让你遭逢大变,只是你顽强地活了下来并视他为敌人准备绝地反击,他才注意到了你,能追查到组织目前最深的秘密,全因你的能力。”
“不过,你现在还太弱小了,等再强大些才能和他对话。放心吧,阿阵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我也不会干涉他的命运,所以小侦探你要加油哦。”
柯南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犀利提问:
“你的意思是他会和组织的其他人一起入狱吗,我会努力的。”
真是了不得的年轻人,怪不得会选中他作为“银色子弹”。
我们顺着来时路回到了温泉旅馆,南造信秀因为失血过多死掉了。
他和涩泽宝枝子偷渡,几年后又辗转回国,在小樽隐姓埋名生活,恰巧遇到了回乡祭祖的小林先生,和陪伴他一起的我。
我自然认出了他们,他们竟然也认出了小林先生。
“有一位女性的实验者和我提起过您,所以一下就认出来了。”南造信秀这样说。
或许是迟来的良心不安,或许是别的原因,总之他们簇拥在了小林先生之间,听他的调遣。
等待在合适的时机死去,迎接最后的命运。
为了被他们害死的孩子。
阿阵联系我,说怀疑组织就是当年和涩泽一起资助地下研究所的幕后主使时,我就命令他们俩在孤儿院的遗址上开一家温泉旅馆,守株待兔。
又过了一段时间,阿阵说组织派人调查孤儿院事件了。
他用最危险的,在新书签售会上露脸的形式和我见面,但什么情报也没传递,传递情报的还是小林先生寄来的“读者来信”。
我意识到,他是有点难过的,所以才会来找我,看一看他的同伴,坚定复仇的信念。
毕竟知道组织是幕后之前,他是真心热爱供他栖身的组织,毕竟在组织里生活那么多年,听说boss对他不错。
所以我让他守在滑梯的出口,当年他被丢弃的地方,我找到他的地方。
我会帮他为复仇的火焰添一把柴。
……
12月25日,圣诞节。
连绵将近一个星期的暴雪终于停了,清扫路面后,警察终于赶来到这座死亡率近一半的温泉旅馆。
然后简单粗暴地把凶手定为失踪的德国人马尔库斯施密特,这正是我们所希望的,不存在的凶手杀了不该存在的人。
道别饱睡一顿的毛利先生和小兰,还有眉头紧锁的柯南,我和太宰治踏上了回横滨的旅程。
美好的圣诞节都在血色阴谋中度过了,太宰治竟然接受良好,说实话我都准备好接受各种丧权辱国的条约了,他这么安静这么体贴,我真有点不习惯。
总觉得在酝酿什么,自顾自地生气,可每次问起来都是:我没有啊,我很好。
下车回横滨,回到我阔别已久的小窝,忙碌了这么久终于能歇歇了,我躺——
被太宰治抓住,按在沙发上。
他正襟危坐,一本正经道: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关于委托的事了。”
“雪纪难道你忘了吗,来北海道前你说有个委托交给我,还说不着急,旅游完再说。”
啊,我还真忘了。
第114章 和我在这里沉沦
和我在这里沉沦
*
我早就把“委托”的事忘得干干净净,在雪山被太宰治吻得晕晕乎乎的时候。
太宰治真是个小气鬼。
驾驶着租车回到斜里町后,把车子还回去后,我们又来到了那家偶遇格拉斯的小酒馆喝酒。
这回太宰治敞开了喝,根本没有理会我,推杯交盏来点小情调什么的,叫了一盘毛豆一盘炙烤秋刀鱼后自饮自酌起来。
“我呀,接收委托和结束委托后都会喝一杯。酒下肚”他夸张地打了个酒嗝,眯起眼睛像只昏昏欲睡的大猫,“就觉得活下来的意义又多了一条。”
现编出来的理由一点都没有说服力。
为了避免两个醉鬼醉死在路边的悲剧,我没有喝,担任了女招待的工作负责斟酒,还表演了一手调鸡尾酒的绝活。
“哇,好棒。”
配合地海豹鼓掌。
依然是靠窗边正对着雪山的位置,这次没有扫兴的坏人,只有我和太宰治两个人。他靠在我的肩上,清明的眼中是见证我九死一生的雪山,嘴里念叨着不知所谓的呓语。我夹一块鱼肉放到他嘴里,他看都没看就登登嚼了,有股无声的依赖在里面。
如果格拉斯还活着,他就会发现此时我的面孔和那天在车上太宰治靠着我睡觉时一样温柔。
我来之不易的,拼命争取的幸福。
异能力自觉发动,又在太宰治的作用下无声无息地解除了。
太宰治适时地扭过头,“嗯,雪纪刚才想用异能是吗。”
一边说一边自觉退后,给恋人留出发挥的空间。
真是,太宰治已经把语言的艺术百分百试探勘察练成被动技能了吧,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我现在很幸福,所以让酒馆变得更温暖而已,感觉屋子的暖气供暖不足呢。
冷酷地把太宰治的头按在肩上,命令:“继续靠。”
“哎呀,雪纪好霸总~”
扭捏了几下后继续自饮自酌了。
我:……
他这副语焉不详等人猜的性格真的很不好,明明就是想问更多我和阿阵逃跑后的细节嘛,明明就是在吃醋但又唾弃自己怎么能小心眼到这种程度,连生死与共的朋友都看不顺眼,然后自暴自弃自我厌恶只能借酒浇愁……啊哪怕是读宰宝具的我也被这细腻的心思震撼了,太宰治你没长嘴吗。
这回我绝对不要主动告知他了,绝对不要。
我掏出随身携带的记事本,开始研究《巨塔将倾》的第二册剧情。
离开荒凉的远音别岳,进入城区后手机终于有了信号。太宰治的手机响个不停,听他插科打诨国木田君的怒吼时,我和山田先生也取得了联系。
他想提前第二册的交稿时间。
山田美妙编辑对这本书寄予厚望,希望我能在年中完成三册的全出版,这样就能在年末向文学奖送审了。
没有了芥川奖、直木奖这些名号,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文学奖”的名字,听起来一点人文内涵都没有。
不过有了奖项我就是真正的“作家”了,更不用说奖金也是一大笔钱,而已如果拿到奖项,关于《巨塔将倾》的讨论也会增多,指向我真正想让人们看到的东西。
我和山田先生心照不宣,所以他一定让我尽快出版拿到奖项才行。
这就意味着我又要加班加点的工作了,可写作也不是加班就能做出成绩的工作,只能随时随地的思考,随时随地的记录,我的记事本用了好多页。
手里的记事本突然被抽出。
“雪纪的本子和之前的那个好像。”他指的是三浦春雪小时候用的那个,细细翻了一遍没觉出异常后放在掌心旋转,问:“是统一在文具店批发来的吗。”
“不是,这个是我捡来的。”
“捡来的?”
这就要从我和阿阵出逃后说起了,我鼓起嘴不出声,太宰治等了半响也没等到我回话,悻悻地:“你不说就算了。”
就、算、了
记事本被太宰治推了回去,两个手肘离的远远的,唯一的牵连就是记事本。异能不能隔山打牛,于是雪下得痛痛快快。
现在太宰治知道[四时知我]的原理了,发现外面的雪呼呼地吹,一下一下砸着玻璃,太宰治转过来愕然地看着我,表情就像头一次知道人类八十岁就会死的,不知世事的精灵。
呸,装什么大尾巴狼。
送上门的关心女友的机会都不用,自顾自地小心眼,活该以后被报复。
心里委屈起来。
在这个地方,这个盛满回忆的地方,有好多话想和他说,但为什么每次都要我起头啊,好烦,我才不上赶着呢。
外边的雪更大了。
“完全就是张心情晴雨表嘛。”太宰治小声说,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
我别过头不理他,现在讨好我,晚了。
“诶,雪纪。”太宰治的情商忽高忽低,譬如现在他就决定抛弃自己的情商,不要脸地凑上来,戳戳我鼓起来的脸。
见我不理他,太宰治自顾自地说下去,一点都没有刚才醉人的模样。
“雪纪在生气吗,还是难过,我想和你一起分担,就像你和小伙伴分享实验的痛苦一样。我啊,听的时候突然有点责怪自己呢。”
他停了停,见我没有接茬的意思,自然而然地说下去。
“我离开家时,犹豫过是往南走还是往北走,但是北面太冷了,所以走到函馆就南下了。我听你讲故事时就想,要是我再继续向北前进就好了,就能早点遇到你了。”
早点相遇……
“还没消气吗。”太宰治叹道,无奈地抓抓头发。
“人家可是好不容易忍着羞耻说出心里话的,真的一点反应都不给吗,我想听女朋友扑在我怀里嘤嘤嘤。说,死鬼你为什么不来啊,知不知道我走到你面前耗费了多少年的时间,要是你迈出那一步事情不就简单多了吗,这样。”
抽走被我攥得皱皱巴巴的记事本,双手捧住我的脸,迫使我的眼中只能看到他眼中我的倒影。
不想看到自己抽鼻子的丑态,视线朝太宰治身上转移,惊讶地发现他竟然也鼻头红肿。太宰治声音很好听,现在更是,他用温柔又慎重的语气说:
“非常抱歉,雪纪,我该早点来的,作为你的恋人。”
“所以,请对你不称职的男朋友发泄你的痛苦,毫无顾忌地哭出来吧。”
喧闹的酒馆里,不会有人听见。
沾了水的睫毛忽闪两下,太宰治身后的灯光就模糊不清了。
头靠在男朋友的肩上,终于痛痛快快地哭了出来。
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来北海道找我呢。
——
抽抽噎噎地把剩下的酒喝完了。
非常丢脸的,喝了大半瓶的太宰治没醉,我的酒意上来了,还想再喝,被太宰治拦住往旅店走。
“我们去山上吧。”
“啊。”
太宰治傻了。
我重复:“我们去山上吧。”
太宰治这个人,要想体贴的对待恋人绝对能做得让人感觉舒舒服服,哪怕他不赞同我重回伤心地,也会低眉顺眼的答应,以我此刻的心情为重,也不怕把人惯坏了。
我又想哭了。
两个人的体能都不算差,很快就走到了雪山的山脚再往上的位置。我停下了脚步,好累,不知道当年我是怎么从山顶出溜到山脚的。
“再往上就不去了,太远了。”
太宰治明显松口气,走近把我的大衣合拢好。
在这就足够了。
眼前是万丈雪山,脚下是人间灯火,我们在天与地相连的唯一通道,可距离天地都有相当长的距离,在这里,无人知晓我们的话语,是独属于我们的天地。
是只有我和太宰治两个人的雪山。
我牵着太宰治的手,指向一条通往山顶的路。
“当年我和阿阵就是这么一路跑下来的,连滚带爬特别难看。我俩搀扶着走进山脚下的一家便利店,从便利店偷了食物和水,还有记事本和笔。”
“不知道为什么会拿纸笔,就是觉得应该快点把记忆里的一切记录下来,不然大脑的自我防御机制会督促我慢慢忘记的,我不想忘记,我要把孤儿院里的一切都牢牢记住,等着公诸于世的那一天。”
“所以记事本对我的意义非同一般。我相信只要我记下来了,就一定能实现这个愿望。”
清冽的眼睛直视太宰治,我轻声问:“我回答的清楚吗。”
“……清楚,很清楚。”
被我深爱的脸在夜色中模糊不清,太宰治应该觉得冷,他可不像我有异能加持,可他的风衣还敞着怀,明明记得给我扣好扣子。
被拥在怀里时,清晰地感受到他被冻得瑟瑟发抖,牙齿都打着颤。
“还记得我的委托吗。”
他点点头。
“我的委托就是,陪我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吧,待到你感冒为止。”
作为你来晚了的惩罚。
——
“所以我不是已经结束对你的委托了吗。”我问。
扯了一张纸巾,真的冻感冒了的太宰治大言不惭道:“最近侦探社开业大酬宾,委托买一赠一。”
什么鬼。
我想了想,说:“那就让我给侦探社的各位做个采访吧,写小说用的着。”
正好名正言顺的接触这群异能者。
第115章 i人拒绝废档结局
i人拒绝废档结局
*
我对我的工作没有太多热情,只是受某人的认可[你能够成为优秀的小说家],并且这个职业满足我足不出户就有钱拿的心愿,才一直坚持下来。
不过,我的工作态度可是非常认真的。
于是我认真准备了伴手礼,准备送给侦探社的大家,让他们多说点有意思的内容丰富我的写作素材。
手作的棉花糖、奢牌钢笔、保养刀剑的油膏、高中生中超有人气的化妆品……就在我清点礼物时,太宰治哼哼唧唧起来。
“明明我还没有收到过雪纪的礼物。”难以想象一个大男人猫在沙发里时又香又软,真想给他带个头箍。太宰治:“怎么可以给不相干的人准备送礼呢,我都没这个待遇。”
“我就是你的礼物呀。”
太宰治的脸色空白一瞬。
“……可恶啊,怎么会有人面无表情地说出令人心动的话。”太宰治锤墙。
这家伙真是正经不过三天就会原形毕露,还以为把北海道的事宜报告给武侦社后会正经几天思考一下,现在看来是把问题全部抛给同僚了。
嘛,就算太宰治亲自接管[委托],也就是头脑风暴几分钟然后任性地全交给部下,让大家一头雾水地顺着似有若无的指令行动,直到得到可喜的结果,才恍然大悟原本背后是他在操控。
这点倒是和我的心意,懒得动手亲力亲为,只指引一个大概的方向。但我的问题是,和历练多年的太宰治不同,我还不能游刃有余地把控局势,极易造成有心人钻空子的不良局面,最终功亏一篑。
所以这次我长心眼了,没有甩手掌柜的实力那就亲力亲为,我要勇闯侦探社!
忙着给每件礼品用油纸包好,忽视了需要爱人一刻不停地注视维持存在感的,嘴上说讨厌狗狗但和狗狗一样围着主人转圈的太宰治,被他一爪子拍掉了桌上的剪刀。
“话说后天就是元日了呢,一月一日。”
“嗯。”
所以在假期之前要见到社长。
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秀气的眉毛蹙成一团又欲盖弥彰地松开,太宰治满不在乎地滚到沙发的另一头,神情幽怨。
好粘人。
他不甘心地又问:
“元日一般都做什么呢,初诣?”
“没有这个习惯,而且人好多,还是待在家吧。”
“好。”
……
“没啦?就这,你跟说的话就只有这点了吗,得到了就不珍惜的屑女人。”
太宰治哈气。
我头痛地捂住脑袋。
经过了长达一星期你侬*我侬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的尊享二人世界后,太宰治再也无法忍受回归正常社会后他的女友把心思精力放在工作和人情往来等一系列的事,占有欲强的可怕。
不过太宰治谋定而后动,在作出[小黑屋复刻版]的事之前,他会先试探下我的心意。
真是的,就没有别的联络感情的方式了吗,对小黑屋的钟爱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对他再包容的我都忍不住吐槽。
这次小黑屋的范围会扩大吧,从字面意义上的屋子变为整个城市,就和留在横滨的其他异能力者一样,从来去自由的自由人变为异能特务科名单上的一员。
所以一开始我才不愿意暴露异能啊,都怪太宰治,抱着[把森雪纪变成和他一样存在]的打算,又是**又是甜言蜜语,将我拖进了无止境的深渊中。
早就被拖进深渊的我,和浑然不知我就在下面接着他的太宰治,毫无默契地开始下一场对话。
太宰治最先发起攻击。
“难道你就没什么庆祝节日的点子吗,这可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诶。”
“所以,应该由你来主持新年第一天的行程啊。”
“啊。”
猝不及防地被打断了,失去舆论高地的太宰治龟缩在沙发缝隙间,抱枕举在胸前,似乎明白我要反击了。
直觉很优秀呢。
我:“恋人间准备各种节日的礼物很正常吧,我就不要圣诞节的了,元日的呢,元日后马上就是情人节了,情人节后是我的生日,我的生日同时也是咱们的恋爱一周年纪念日礼物要双份,生日和纪念日后就是白色情人节,白色情人节后还有……”
我:“这些礼物你都准备好了吗,离元日还有一天时间。”
太宰治:宇宙猫猫头jpg.
“不是,说了那么多,那你的礼物呢,情人节不该是女生给男生,然后白色情人节男生再回礼吗。”
“对哦,那算你少送一份礼物好了。”
太宰治抓狂:“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女人得到了你就不珍惜开始敷衍我了对不对,屑!”
你怎么好意思说我屑啊。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了之后,对方一点都不心虚,见我终于处理好了礼品包装袋,剪刀也放归,太宰治吸吸鼻子,扭扭捏捏地贴上来,双手环住我的脖子。
啊,这熟悉的窒息感,这熟悉的前奏。
果然,被迫和他脸贴着脸,浅尝辄止的亲吻后然后那张漂亮脸蛋下移、下移,终于抵达最初满足人类口腹之欲之处,也是他最钟爱的部位。
舌头不知饥饱地舔舐着,好像真期盼着在他婴儿般的索取下能分泌出供人食用的汁水,手指难耐地抓住太宰治的头发往后扯,他顺从地停了下来,仰头一笑,漂亮极了。
“雪纪,我想……”
“不,你不想,我今晚还要工作。”
我如梦初醒,一把推开男友,直奔书房。
临走前不忘给被推倒在地,受刺激过大而大脑放空的男友一个安抚性地吻。
“乖,等我工作忙完了就来找你。”
——
摊开记事本,对照之前的灵感记录一一复写在文档,再将灵感中的几句话扩充为某个场景,把它塞进大纲,修改大纲中的时间轴和事件表,开始写作。
大纲起到的是给编辑审阅的作用,真正写的都是灵感扩充的内容。
这种直觉系、体验派的写作手法优点是高潮迭起,缺点是灵感用完容易烂尾断更。
到现在都没收到差评,完全是因为出版社钱给的太多了,我比较有职业道德。
感谢我的记事本,救我于水火之中。
我爱惜地抚摸着它。
记事本需要各种迷人的故事,只有我可以满足它。停工这段时间只记录灵感没有生成故事,太耽误事了,从现在起我要全力把新连载写完。
……
不知不觉已经是深夜了,揉揉跪坐在榻榻米上肿痛的腿,我想出去倒杯浓茶继续挑灯夜战。
多亏了最近变得良好的夜视能力,不然真发现不了沙发上的一团黑影。
“治君,你没睡觉啊。”
黑暗中我的男友抬起头,他和白天一样蜷在沙发的小角落里,高大的男人此时的肩膀却那么瘦小,我见犹怜。
太宰治神情郁郁的,望向我时毫不掩饰心中的迷茫,有点奇怪。
“我以为你只是说着玩,没想到你真的对着电脑打了一天的字。”
我无语:“那还能有假,我超级热爱工作的。”
不对,我说这话是不是有点太假了,我一直都是个拖稿到死线前一个星期才开始赶工的懒人啊。果然,太宰治轻巧地从沙发上跳下来,他之前双手抱腿缩在沙发里面,灵巧的动作就像听到主人召唤的猫。
猫直立前腿,拍拍我的脑袋。
“雪纪,你遇上什么麻烦了吗。”
能让太宰治出声询问的问句,就不是问句,只是得到答案后礼貌性地提示[我已经完全掌握了你的动向],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后手吧。
对恋人太了解也不好,譬如我现在就绞尽脑汁地想要蒙混过关。
“嗯,不是不相信你啦,而是眼下的工作只能由我来完成,等我忙完这一阵就陪你好吗。”
“因为之前在温泉旅馆耽误了太多时间对吗,如果不是我接下宣传单的话,孤儿院的应该是你的同伴独立解决才对,你还有别的工作要做,现在不得不赶工。”
……谜语人为什么不谜语人了。
少见的单刀直入,我意识到太宰治好像生气了,他静静站在那,犹如一滩流动的黄金,但没有人敢把石油抓在手心吧。
我沉默。
从温泉旅馆开始,费心营造的热恋气氛破坏地彻底,是我的问题吗,还是太宰治太敏锐。
一定是横滨的问题,如果它和北海道的知床半岛一样人烟稀少冰雪覆盖,就没有那么多让人劳心劳神的事了,我和太宰治能自由自在的在一起。
我还是那么不喜欢横滨。
在我走神的时候,太宰治已经调整好心态,再次亲密地将我揽在怀中。
被石油包裹住了,要窒息了。
浓稠的石油是由大量死去的动植物遗体堆积在湖泊成为淤泥,再通过高温高压的恶劣环境发生神奇的化学反应形成的,所以所谓流动的黄金不过是尸山尸海的另一个形体罢了。
被太宰治抱住时,温柔的触碰藏在血腥的肃杀之下,真奇怪他是怎么做到在万丈高崖分出一块石头为小花遮风挡雨的。故意将杀意暴露本该是让人警惕性拉满的事,可我竟感觉到了别扭的关心和体贴,像是一般男性提气吸肚子像女生展示肱二头肌那样,“秀肌肉”本身就是求偶的一种表现嘛。
低头、埋脸、抱。
做一朵被石头呵护的花吧。
“说到同伴。”太宰治的声音逐渐危险,“到现在都没有和能够和雪纪分担过去十年回忆的人正式见上一面问候一声,真是可惜。”
不,不可惜,这个就免了。
不要什么醋都吃啊。
努力掰回话题的我绞尽脑汁。
“我觉得我最近的表现很正常,你怎么发现不对劲的。”
“是吗,明明急切的不得了,到了让人难以忽视的地步。”
我昨天还去见了纯子你不要骗我,她还说我似乎出去度蜜月了一趟生活质量大大提高,打算好好享受生活竟然能陪她玩上一整天呢。
“那是因为邀约的人是纯子,雪纪。虽然一直嘴硬说对纯子也不是出于百分百的真心结交,行动却很明显的偏爱她呢。”
听太宰治娓娓道来,磁性而清越的嗓音叫人昏昏欲睡。我本来就不是意志力多顽强的人,刚结束工作正是最放松的时刻,加上抱着我说话的人是我的恋人,很快我就卸下了防备,头一点一点。
“那么我假设,在你的[推算]里,纯子的未来不是很明朗。”!
骤然惊醒。
抬起头正对上他平静含笑的双眸,和平时一般无二的俊秀面孔,却远胜石油的美丽和血腥。
太宰治真是可怕的敌人。
当他全心全意对付某个人时,那真是那个人的不幸。
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呢,女友贴心的隐瞒想让男友少受累但对方已经发出组队邀请了呀。
我撒娇地抱怨:
“真是的,为什么唯独瞒不过你。”
快把身上的石油味洗洗吧,脏死了。
太宰治又装成听不懂话的智障,除了捧脸嘬嘬嘬再无任何实质性举动。
“因为我一直注视着你啊,雪纪。”
狂热的、病态的、不知是石油还是岩浆的液体从眼中和他身体的每个毛孔中流淌出来,他用沾满黑色的液体的手捧着我的脸,肆意亲吻着。
“你以为你能待在我身边那么久是为什么,在我们还没有真正阐明心意之前。”
黑色的液体已经将他英挺的鼻子遮去了,站在我面前的是完完全全由原油接管的身体。
裤脚滴答滴答淌着水,弄湿了地板。
太宰治说:
“你所有的动作言语,一个眼神一个注目,都在我的头脑中拆分解构,仔细分析,得出和你相处的最佳模式,就和打游戏时跳出的选项一样,我总能选到好感度最高的选项。”
“目前我对这个游戏乐此不疲。爱不释手,并不希望它变成废档。”
抬手将眼前的原油抹去,露出一双黑暗中格外明丽的眼睛,虽然黑色液体依然顺着额发滑落,落到了我的肩上。
很快我就被他彻底污染、同化了。
被弄脏后就不用担心区分彼此心灵的事了,我们是一样的。
牵起太宰治的手放在我的脸上,我说:
“不会的,治君,不会变成废档的。”
这正是我一直努力的事。
第116章 送i人礼物吧(加更)
送i人礼物吧
*
将礼物一一送出后,我熟练地拿出录音笔和记事本,向侦探社的成员们收集素材。
首先发言的是伊藤开司。
“好久不见雪纪!你和太宰君那么久没回来我还以为你俩私奔了呢。啊,说起让人印象深刻的委托或案件的话,应该是上周找回委托人遗失的家传宝石的任务,我还以为有宝石的地方就能见见大名鼎鼎的怪盗基德呢,结果追查下来宝石竟然被一家地下拍卖行拍卖。我费了好大劲才把宝石从另一个人手中抢回来,嘿嘿钱当然是委托人出的。”
“说起和那个人的拍卖追逐战可太令人兴奋了,委托人给我的基金差点就不够了,还好我赌了一把,那个人没有再跟拍。”
然后是难为情的中岛敦,在我鼓励的眼神下他放下了捏着刘海的手。
“最近比较印象深刻的委托应该是和镜花和芥川一起的那次。我们去销毁存放在码头仓库的走私热武器,没想到当晚本该撤退的走私团伙竟然还在仓库里,芥川说正好一块解决了,于是我们都使出了各自的异能。没什么大碍,不过人数太多有点浪费时间。”
“好像和之前情报里走私团伙的人数对不上,应该是雇佣了本地的帮派吧。”
最后是靠谱的国木田独步先生,手里捏着记事本让我顿生同好之情,他说话前先瞪了眼太宰治。
“森小姐想收集素材的话我还真有一个,就前两天发生的事,如果太宰治按时回来的话这个任务原本是我和他一起做的。起来,太宰,如果你想在森小姐面前保留一点脸面的话。”
“抱歉,我继续了。那是个追查杀人犯的任务,之前并没有确切情报犯人是异能力者,因为对方过于凶残连杀三名幼童没有留下痕迹,警方一筹莫展才转交侦探社处理。追查到犯人后才发觉他是依靠特殊的异能将血迹凶器抹除警方才全无头绪,虽然不知为何他唯独留下了尸体,大概是想引人注目吧,总之我最后用异能将他绳之以法了。……住口太宰治!我没有夸耀自己的意思!”
我啪地合上记事本,心满意足道:
“谢谢大家提供的素材,我会努力创作出受读者喜爱的作品的。”
接下来接受“采访”的人就是社长了。
路过正在吃手作棉花糖和雪花酥的江户川乱步时,绿眼睛侦探在嚼嚼嚼时抽空和我说了一句话。
“你的本子很有意思,名侦探看到你并没有在上面写多少字,全记下来了吗。”
我微笑点头。
“嗯,都记住并且整理归纳好,马上就能得出结论了。”
我和太宰治相携走进社长办公室,见到分庭抗礼般坐在一起的两人,其中一位友善地朝我和太宰治打了招呼,我俩顿时一阵恶寒。
太宰治把我挡在身后,“哇,真是好大的场面呢。”
我默默从他身后探出头来,“是纯子向您汇报我的状态不是很好么。”
还有太宰治一回横滨就向侦探社和**打小报告的关系吧,所以纯子第二天就马不停蹄地约我出门了。
森鸥外微笑:“梅津寺小姐很关心你,还拜托我一定不要因为你有异能就提防你。”
纯子,大好人。
社长福泽先生是位刚硬的男性,鉴于上次和他见面是我和太宰治在燃烧的船上接吻跳海被他逮个正着,我不敢和他搭话。
好在福泽先生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他说话的风格是硬邦邦的直来直去。
“森小姐,我们已经从太宰君处了解了您的遭遇,我深表遗憾。除此之外,我们还想了解关于您和小林先生以及您同伴的更多内容。”
来了来了,所以我一开始并不想和他们成为并肩作战的合作者。
他们一定是以横滨的利益为先的,这恰恰是我最不满的地方。
在尝试过没有更好解决异能力者和横滨的办法后,只能捏着鼻子维持现状了。
突然好累,我的斗志转瞬即逝,让一个精力不济的i人反复琢磨一件大事的未来走向太折磨人了,可怜的是这还关乎着恋人的未来,所以不得不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严格把控。
为什么太宰治不能接受我磅礴自私的爱呢,换位思考下我要忍受爱人心中的No.1不是我而是一个城市……真的让人无语凝噎。
“啊,关于先生我不想多说什么,老师一直在为他的理想奋斗着。”隐去小伙伴不谈。
“你们还是关心一下最近的暗流涌动较好,侦探社的任务总是能让成员不经意的被迫使用异能呢,可我记得侦探社除异能力者外还有普通社员,承包业务也不是都和异能力者犯罪有关。所以最近成员们被迫使用异能的次数是不是有点多了。”
福泽社长目光犀利起来,“你大可说话再直接点。”
“收集异能力者使用异能时释放的能量,模拟相同的情景加以复刻,在我小时候他们就在研究这种东西,毕竟没有那么多异能者会失手被抓住,只能勾着他们多多亮明牌了。”
我想搞组织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先合力解决一个目标,培养出默契来再谈其他合作吧。也能给我自己拖延下时间认清现实,从今以后我也要成为守护横滨安宁的一员了。
无法达成做普通人的心愿,那就尽己所能搅弄风云,我的人生规划简单粗暴。
森鸥外摸摸下巴,“一个非异能者领导的组织能搅弄这么多是非吗,是我小看了他们。”
是他们一直在很小心地不招惹你,要不是有小伙伴内应我也发现不了。
太宰治没有发表意见的意思,无聊地揪角落里的龟背竹,快揪秃了。
我发现我在场发表意见时,他多半都是安静的,安静的表明自己的立场,和我站在一起。
唯一的安慰。
就像萝卜吊在面前,太宰治出现在房间里的意义就是提醒我只有选择[合作],才能拿到通关奖励。
促膝长谈了半天,商定好合作项目之后,森鸥外自觉进入了闲聊模式,看我的眼神愈发诡异,像在看一头自带口粮的核动力驴。
在太宰治虎视眈眈的注视下,他忍了又忍,终于开口:
“雪纪小姐姓森是吧,是离开孤儿院后自己取的名字吗。”
我:……你在说什么没话找话的蠢话。
“只是因为孤儿院的后山是原始森林所以取了森字而已,森先生不必多虑。”
“是吗那真是太巧了,我想……”
“不,你不想。”
太宰治黑着脸打断我们的对话,然后我眼前一黑,差点连人带椅子摔倒。
“雪纪只需要待在家里做文字工作者,平时买买菜擦擦地等我回家做饭就好了,美好的人生和秃头黑心大叔没有一毛钱关系,别想把人拐走打白工。”
被太宰治的风衣盖得严严实实,眼前一片漆黑只能倾听的我乖巧坐在椅子上,听太宰治和森先生打机锋。
森鸥外听起来有点无奈:“太宰君我要声明一下你在港/黑工作时是有工资的。”
“那又怎样,雪纪有我的工资卡。”
被太宰治的味道完完全全包裹住了,全身都是他的味道,好幸福。
外面的森鸥外还在嬉笑着。
“真是可怕的爱欲啊太宰,终于有能让你无所顾忌地展现真实的自我还傻傻的不会逃跑的女性了。对黑暗的完美融入和年少时就展露的天赋,谈判时游刃有余还能分神表白一下恋人,确实很令人心动。”
“森先生,引起歧义的话请三思而言。”
没有炸毛,冷静地和森鸥外打嘴仗,又帅气又搞笑。
虽然视野被蒙住了眼前一片黑色,但一点都不害怕。
蒙在风衣底下的我轻轻勾起太宰治的手指,晃了一下。
看不见也知道他身体剧烈地颤了颤,随后身子一轻,意识到被太宰治抱起来时已经来不及了,随着周围的阵阵惊呼,我知道现在太宰治已经抱着我跑出了侦探社,现在在外面。
这家伙在搞什么啊,他是什么纯情小男生吗,要把人带去哪儿。
回家了。
被放置在沙发上。
头还蒙着太宰治的风衣,到处都是他的味道。
外面乒乒乓乓的响声,没多久归于平静。
一切好像又回到从前,被关在禁闭室里,头蒙在被子里,等待故事中天外来客的救赎。
这次从容笃定,一定会有人掀开蒙住我眼睛的东西来救我。
他来了。
没有掀开外套,而是抱着走进了卧室。
这时他才掀开了外套,把外套丢在地上的同时羽绒被盖在了我和他的身上,整个过程快如闪电。
太宰治打开手电筒,微弱的灯光在被子里映如白昼。
“传说每个小孩都有在被子里建城堡的经历,我猜你和我一样缺失了这部分童年,所以我们今天就补上吧。”
你刚才翻箱倒柜的是在找手电筒吗原来。
太宰治竟然还拿了薯片和草莓牛奶,兴致勃勃真打算复刻童年。
被子里的空间过于狭小,空气也不足,只有小孩子的肺活量才能在里面又吃零食又喝饮料,但我和太宰治还是一丝不苟地完成了。
我们在被子里吃完一袋薯片,太宰治才恋恋不舍地掀开被子。把人赶到客厅去,换上干净的床单后我才让他进来。
低眉顺眼地进来了,似乎意识到了因为自己一时兴起导致多了家务量。
“我想为你做点什么嘛,雪纪是因为我才选择公开情报的对吧。”
我点点头:“对啊,我不要求回报,不用这么客气啦,被你蒙住脸抱回家这种事,”我不太好意思地捏一缕头发,“有点难为情。”
太宰治语出惊人:
“什么都做过了还会因为平平无奇的小事害羞吗。”
“不要嘲笑美少女面对初恋时的羞涩啊笨蛋。”
服了,才刚感动两秒。
最终还是我把话题拉向正轨。
“聊聊关于小林先生的事吧,虽然我和先生谈过,他也暂且相信了我的话,但还是和你通个气比较好。”
这回太宰治端正地和我坐在一起了,大腿贴着大腿。
我盯着相贴的肌肤看了一会儿,默默将双腿并拢,和他空出一段距离。
“室内温度上升了哦,雪纪。”
“你闭嘴吧。”
因为国籍的原因,某俄罗斯人轻易得到了小林先生的信任,说服他与自己合作完成“共同”的理想,后来被证实这只是费奥多尔自己的理想,与小林先生的无关。
成功拦截了他和先生联系的信件,并将分割国外与北海道关联的重任交给了阿阵,又通过旅馆事件得到了太宰治和横滨三方的信任支持,接下来终于能腾出手料理这个骗子了。
除了骗子,还有组织和涩泽家。
多线并行,不耽误时间。
别妨碍我和太宰治的恋爱周年纪念日。
听了一肚子情报的太宰治笑容不变,好像根本没放在心上,搞得我心急如焚。
“喂,你认真一点。”
“我很认真啊。”太宰治老神在在,“我认真地想一直是雪纪抖落抖落就有新情报,从来没问过我,说明你对横滨各大势力的情况了如指掌,对我更是不在话下。”
“还是那句话,你太急切了。”
……因为在旅馆耽误了很多时间,来不及了。
被你无所保留地信任选择过,所以这次我也要毫无保留地相信你,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
“好了,明天是元日侦探社放假,既然不去神社,想想躺在家里该怎样度过吧。”
太宰治打破宁静,道。
不是错觉,从北海道之旅开始,太宰治对我的迁就就到达了匪夷所思的程度,如此我上次能轻松骗过他就说得通了。
在更远的之前,一次次案件和素材似乎让太宰治心中对我的怜爱珍惜愈演愈烈,我早就爱上全部的他了,而他是经历一年的时光才慢慢爱上我。
有点喘不上来气,我握住胸前的睡衣。
就是这种感觉,记事本,我需要记事本……
手被人牵住了,松开皱皱巴巴的睡衣。
是太宰治。
“有我在还担心什么。”
平时随性洒脱的人正经起来真让人移不开眼。
“别把我想的太小气了,我什么事没经历过,还会在意这点小事吗。”
轻而易举地就把女朋友弄哭了。
第117章 在新年第一天忙碌的i人
在新年第一天忙碌的i人
*
新年的意义是吃到平时吃不到的好东西。
这是从前世的童年到这世的童年给我留下的根深蒂固的观念。
如今早已不需遵循旧例,我只在一早买好了新鲜的帝王蟹和牛肉还有两扎新鲜青菜,就算给新年添点喜庆。
至于传统的御节料理,太麻烦了,而且难吃,不做。
太宰治对此接受良好,我俩一直赖床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午饭时用帝王蟹的蟹黄做了炒饭后,太宰治大声赞美我的英明神武。
他时常给我很好养活的印象,我的提议他都赞成,如此纵容更让我飘飘然,不知所谓。
“真的没问题吗,我还觉得太敷衍了呢。”我问。
话说今天连超市的人都少了许多,只有看上去孤寡的老年人推着购物车慢慢闲逛,看到我把几袋速食品扔进车里,都想上前教育一下我这个不尊重传统的年轻人了。
太宰治在舔盘子,除了最初分给我的一勺外一盘炒饭都进了他的肚子,而我的主食是那不勒斯意面,想想在元日吃这种东西真是太随便了。
“不会,把新年的第一天当作平凡的每一天来对待,才会觉得幸福。不然只有第一天是好日子,往后的364天可怎么过啊。”
“……”
“你在看什么。”
“治君,我觉得该成为小说家的人是你。”
好有哲理的话哦,这是姓名里流淌的天赋吗。
“饶了我吧,我可没有一直坐在椅子上的耐心。”
太宰治说,夹了我从超市买回来的芥末章鱼。
我习惯吃完饭再洗澡,可以把食物的味道洗净。太宰治则不然,他说偶尔也想感受下上班族的快乐,所以轮到我做饭时,他都会趁着这段时间去浴室泡澡,等我做好饭来叫他,热气腾腾地上桌吃饭。
在横滨时,每日都是如此。
确实每天都是和元日一样的好日子。
吃完饭后好日子就结束了,我俩各自被工作包围。特指我,太宰治负责骚扰被工作包围的我。
我昨天说的那些足以让侦探社和港/黑上上下下鸡飞狗跳的内容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如果太宰治上学,他一定是最讨厌的那种“我不学习啊,正经人谁看书”,然后回回考第一的人。
又或者他觉得看住我就是把控了最危险的人物,所以才会待着不走。
我现在忍不住把他往心机深沉地方向想,抑或是我希望他能谨慎对待我,才不会酿成大错。
一回到横滨,让我只有厌烦却无可奈何的横滨,负面情绪就包围着我。于是我手一动,一个重要配角死了。
结合前面给她费心设计的人物弧光,以及大纲里还有她的后续剧情,死掉会很麻烦。
没关系,人生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重要的人就死了,就这样不改了。
……突然想抽根烟。
太宰治不在,他刚才突然说忘了给我准备新年礼物急急忙忙去买了,我猜是终于有新进展了,总之现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可以来上一根。
电脑桌上有一个小型收纳盒,三层抽屉,主要放湿巾墨水笔管之类的杂物。我打开最底层,从杂物的最里面掏出一盒卡比龙和打火机,点上。
很少抽烟,所以不懂香烟的牌子,只能买阿阵最喜欢的那款。
走到阳台拿矿泉水瓶盖当简易烟灰缸,我不希望让太宰治闻到我身上的烟味,只能委屈自己冬天吹冷风了。
抽完整整一根烟后才勉强冷静下来,把烟头和“烟灰缸”丢进下水道冲走后,我又回到书房,开始给纯子发line。
[新年快乐,纯子。]
[新年快乐,雪纪。你忘了昨晚跨年时咱俩就准时向对方问好了吗,不用再说第二遍啦。]
对哦,我忘了。
昨天和太宰治折腾完已是凌晨,要不是看到手机里纯子的line都忘了这是跨年夜,一边抱怨这就是你想出来的跨年方式一边回了纯子短信,没想到她一直没睡,等我回信。
心中暂时安定了些,我继续打字。
[哪怕是假期也在努力写连载,等我新书写完第一个发给你看。]
[好啊,我今天要和爸爸妈妈去东京的伊势丹逛街,等我带一条围巾给你。]
围巾,我不缺围巾,叫纯子给自己买吧。
我刚要回复,放在收纳盒上的记事本突然毫无征兆地掉下来,砸在正在按键的手上。
没打出去的长长的句子,变成了一个简略的「いけない」,已经发送出去了。
[嗯?什么不行啊。]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一会儿,感觉指头都被阳台上吹得冷风冻掉了,我飞快打字。
[别去东京了,我有点卡文,能来我家陪我吗。]
[可是我已经在东京了啊。抱歉雪纪,我明天来找你好不好。]
来不及了。
把记事本揣进随身的包包里,换好衣服立即下楼,挥舞着万元大钞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东京。
在车上抽空给太宰治打了个电话。
“治君,梅津寺纯子和她的父母已经被人盯上了,今天在东京的伊势丹动手,请尽快调配人手救援。”
“……是吗,我知道了。”
电流中的青年比平时沉稳,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我心中大定,太宰治靠谱时真的非常靠谱,不拖泥带水,和他共事时拥有绝对信任他和绝对被信任的安全感。
但是还不够。
我又给阿阵发了短信,附纯子的照片。
[不管你今天有没有任务,帮我看好她。]
显示已读。
直到此刻,从写作时怦怦乱跳的心脏终于暂时安分了点,我能好好理理思路。
新年第一天,我心心念念的二周目正式启动。此时的我得到了一点预知能力,但局限于当天对不知何时出现意外的人才有作用,现在是下午三点,那说明最多只能提前九个小时。
九个小时足够了,我握紧了包里的记事本。
来到伊势丹,繁华的商场竟然被封锁了,围外的人神色凄惶,只有穿着警服的人进进出出。
我一眼瞄到了穿着厚重防爆服的男人,万幸他还没戴头盔。
“松田君!”
和太宰治同样的卷毛,被我起外号“臭脸德文”的松田阵平正在和其他警察说话,被我扑了个正着。“森雪纪?你从哪冒出来的。”
“我也想问你,你为什么在这,商场里有炸/弹吗,我朋友在里面。”
听到我的问题松田阵平严肃地看着我,没有回答,而是从别的警察手里递一瓶水给我。
“你冷静点,有我在还担心什么。”
那就是了。
这可不是普通八个蛋的问题。不管是组织还是涩泽还是费奥多尔,他们制造慌乱只是为了把纯子的父亲转移出去。梅津寺鹿良,掌握了港/黑乃至横滨经济命脉的男人。
纯子和梅津寺夫人是威胁梅津寺鹿良的人质,上次的结局是一家三口死亡。
那天明明不是元日,是因为这次我向太宰治泄露情报才逼得他们不得不提前计划吗。
以松田阵平的观察力,要是他进去排爆时发现什么问题只怕会被一齐灭口,但不管怎么说他都不肯带我一起进商场,还叫我离远点别碍事。劝说无果,我决定自行从商场的后门绕进去。
太宰治那边消息全无,这是可以预见的,再怎样纯子也和侦探社扯不上关系。他会先通知森鸥外,而森鸥外会选择弃车保帅,第一时间冻结梅津寺鹿良的权限,然后再考虑救援问题。上次就是因为梅津寺一家被悄无声息地劫走了,导致港/黑发生动荡,这次他会做好充足的准备。
我通知太宰治,意思是我要去救她,你做好接应的准备,快点来。
纯子的希望只有我。
跌跌撞撞挤开看热闹的人潮,这时一只手伸过来将我拽到他怀里。
“阿阵!”
他在东京来帮我了,那就说明绑架梅津寺一家的不是组织,上次我一直因为纯子在东京出事怀疑是黑衣组织,还*责怪阿阵怎么不早点发现。
阿阵还是那件万年不变的黑风衣,他压低了礼帽,扯开风衣蒙住我的脸。
“跟我走。”
他就是脚不沾地的幽灵,拉着我融入了汹涌的人群。
——
梅津寺纯子知道,这一天终于来了。
作为黑/手/党的家属以及在役黑/手/党,就要有随时死掉的觉悟。
她和妈妈被锁在卫生间的垃圾车里,柔弱迟钝的妈妈至今还以为父亲只是普通的上班族,也曾恨过父亲为什么招惹普通人妈妈,但现在再想这些都来不及了。
至少让妈妈活下来。
伊势丹共有十层,此外还有一个屋顶花园。她现在听到了呼啸的风声,温度也逐渐降低,说明他们来到了最上层的花园。敌人大概抱着威逼利诱不成就直接扔下去的打算吧。
也好,起码不受罪。
从垃圾车里“倒出来”,眼睛是蒙上的,但她听到了父亲压抑的痛呼。
头顶的电子音发出不安的电流声,紧接着她就被人踩着脖子按倒在地砖上,鼻梁断了。对方的脚又挪动了一下,肩胛骨应声而断。
和中原先生一样,也是和重力有关的异能吗。
“账户、密码。”
父女两人沉默着。
“噗”地一声,是装了消音器的枪射出子弹埋进人体的声音。“啊啊啊啊啊”,是妈妈的痛呼。
“账户、密码。”
不能说,不是背不背叛的问题,而是说不说都会死,不说起码有骨气一点。
“第一个扔下去的是最没用的那个。”
说完,梅津寺纯子感觉自己被人提起来了。
也是,她接触港/黑的内务不多,妈妈要留着继续威胁爸爸——能让梅津寺鹿良费尽心机骗了二十年的女人,比废物女儿有用多了。
果然,爸爸还是一声不吭。
被人推着走到屋顶的边缘,梅津寺纯子想,有没有人能坚定地选择她一回呢。
哪怕是雪纪,心也悬在太宰大人的身上。好在太宰大人是最不可能有危险的人,凭雪纪的才智也足以在他身边自保。
要么足够强大护住自己的命,要么足够惹人心动为自己遮风挡雨,梅津寺纯子尴尬地卡在中间,所以既不能自保,也没有人保护她。
她就是这么、这么不受欢迎的存在。
新年第一天,站在屋顶花园的梅津寺纯子想,她还没有挑一条漂亮的围巾送给森雪纪。
万万没有想到,森雪纪是有异能的,异能的来源又是那么痛苦,她从来没有叫过惨。纯子好佩服森雪纪,要是森雪纪在这里就能想出保全一家人的办法了,起码可以用异能,而她和父亲都是没有异能的人。
又没有异能,又没有父亲智慧的头脑,只能当二世祖背靠港/黑混日子,所以为港/黑而死也是应该的。
黑布下的梅津寺纯子闭上眼,等着人把她踢下去。
“砰!”
枪声,挟持她的人应声倒地。
“纯子!”
熟悉而又不敢辨认的呐喊,头上的黑布被人粗暴地扯开,森雪纪抱紧了瘫软身体的她。
“纯子,纯子,我来救你了。”
“别怕,我来救你了。”
外套里面是一件睡衣,就这么冒冒失失地赶来了。
她最好的、唯一的朋友,来救她了。
——
阿阵不能出现在人前,解决完屋顶花园上的人后就撤退了。
还贴心地留下一个活口供人审讯,阿阵真是当杀手当出了经验。
纯子看上去吓坏了,安静地坐在一旁,梅津寺先生首先检查了他夫人的伤势,然后才来关心纯子。倒是夫人推开梅津寺先生,连滚带爬地来到女儿身边。
一家人劫后余生的喜悦冲淡了我一路上的恐惧,我默默退到一边给一家人留出团聚的空余,不成想纯子竟然松开了围绕她的父母,朝我走来。
“雪纪,我好冷,你抱抱我。”
我赶紧发动异能抱住她。
她的肩部塌陷的不正常,应该赶紧就医。我提醒梅津寺夫妇尽快下楼,在楼下看到等候在此的太宰治。
看到三人平安无事,他身边看上去病恹恹咳嗽的少年低声朝太宰治说了什么,得到许可后带人上楼。
纯子和她的家人也被送上了救护车,我终于能松口气了。
“来得正是时候,治君,我现在最想见到的人就是你。”
成功救下纯子给我的二周目增添了一点希望,我会和太宰治幸福下去的,一定。
我说完,等着太宰治和平时一样上前抱住我说黏糊糊的话,但是他没有,他身后的黑衣人也如不会动的雕像。
慢半拍的我才发现太宰治此时的气势与平时比果决森冷太多,对我更是冷静的不行。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细节被我遗漏了,是什么呢。
太宰治的视线从我沾上的血外套移动到脸上,我发现他耳边夹着耳机。
是方才上楼收拾残局的少年在向他汇报吧,这几小时过得太惊险刺激了,脑子反应都慢半拍。
太宰治开口了。
“雪纪,你没有武器,怎么对付敌人的。”
对了,就是这个细节,是阿阵动手料理敌人的,原本应该是我用自己的异能。
他动了,不等我思考就按住我的肩膀让我向后看。
“是那个好心人的帮忙吗。”
太宰治遥遥一指,小巷尽头的男人抬高礼帽,挑衅地绿眼不知看了他多久。
第118章 想得到i人同伴的认可
想得到i人同伴的认可
*
烦躁。
就算森雪纪好好和他坐在一张沙发上,与面前的人形成对立之势,但太宰治知道,森雪纪和Gin才是亲密无间的一家人。
阿阵。
多么亲切的称呼。
他们才是真正的生死相托,莫逆之交。
对太宰治来说,有时感情用事都是种虚妄。见到“阿阵”的真面目后,曾经和森雪纪一起经历的冒险如一部经典影片在表演老师的手中拉扯进度条,每一个细节、对话、画面都是合理精妙的安排,让他这个拙劣的学生啧啧称奇,赞美大师的导演水平。
三浦春雪,不仅是名演员,转行做导演编剧也是受人认可的存在啊。
那么,种种迹象表明森雪纪最初来横滨时是带着任务有意识地获取以他为首的横滨异能者的信任,并有亲密的伙伴从旁协助,指挥人是小林先生,是什么让她发生转变,开始向横滨靠拢呢。
本该是质问二人何时交好,气得面目模糊的时候,但大脑自己运作起来了,连脾气都来不及发。
森雪纪最近变化明显,比如随时拿着的记事本。
之前也是不离身的,出去玩也带着,为了方便记录。但在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头发乱糟糟赶去救人时还要专门拿个包包装着,就很奇怪。
说到救人,森雪纪就和未卜先知一样知道梅津寺会有危险,当然不排除是阿阵,Gin传来消息的嫌疑。
多亏了她通风报信,横滨在经济上没有多少损失。
如此身上的疑点反而更大,到了不容忽视的地步。
心中已有模糊的猜想,但这回非同小可,森雪纪决计不会像告知孤儿院和前世那样告知他,因为前两件事本质还对森雪纪有利,让太宰治心存怜爱,柔情满怀,这件事可就不一定了。
不过若是森雪纪打算一直隐瞒到底,不就更说明她心知若是太宰治知晓绝不会和她相亲相爱了吗,打开天窗说亮话主动和侦探社港/黑合作,就像是亡羊补牢了。
亡羊补牢……就是这个词,亡羊补牢!
一定是后果超出了森雪纪的承受范围,才会让她转投横滨的。
一个侦探在充满迷雾的房间里发现线索,是很难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和肢体的,哪怕是太宰治,在剥丝抽茧后都忍不住浮现出一丝微笑,坐在他对面的琴酒显然把这当成了挑衅,哪怕森雪纪拼命使眼色都不好使,干脆地把手伸进了怀中。
看着两人的互动,真是火大。
好了,工作的事思考的差不多,可以让见不得人的爱欲短暂地占据上风了。
琴酒到底没有做什么,他点燃了一支烟,是卡比龙。
和森雪纪放在电脑桌上收纳柜最底层的香烟是一个牌子。
两个人是一个味道。
太让人火大了。
太宰治环视四周,这套位于东京文京区靠近赤门的房子里生活气息浓郁,不是普通的安全屋。
客厅里有一面和横滨的书房一模一样的落地书架,上面琳琅满目地摆放各类书籍,电视机放在靠近阳台的角落里,绿植蔫吧吧勉强活着。
是森雪纪的房子,现在是阿阵在住。
到处都充斥着两人的气息,太宰治在这里就是个外人。
眼前的玻璃茶几上有三个咖啡杯,森雪纪亲自拿出了上好的咖啡豆招待他。但她本人不太爱喝咖啡,更多是茶或白水,酒是两人的最爱,所以咖啡是琴酒的。
她知道珍藏的咖啡豆在哪,还买了上好的漂亮的杯子来配。
让太宰治无法容忍的,无声的气场在两人间流动着,和在温泉旅馆时一样,每当讨厌的德国人出现时,森雪纪就会不自觉地像他靠拢,再凭自制力偷偷溜回来。明显得太宰治只能当自己眼盲。
觉得手痒。
约是森雪纪的威胁在起作用,琴酒不情不愿道:
“黑泽阵,可以这么叫我。”
但在太宰治眼中,这种万般厌烦又纵容的作为简直是在雷点上跳舞。哪怕是杀人如麻的黑/手/党,也会屈服于特殊人的请求,野犬变成家养的宠物。
和黑泽阵相比,自己不是更悲哀了吗,他对爱人的所有一无所知,全部来自本人的叙述。
所以才会在外面遥遥相望时露出不屑嘲讽的目光啊,你什么都不知道。
琴酒的存在又变相提醒他另一件事。
那个作为三浦春雪的丈夫名正言顺占有她的男人,太宰治对他一无所知。
连琴酒的存在都可以暴露,可以暗示自己和小林先生曾计划对付横滨,唯独对那个男人三缄其口。
真正被好好保护起来的男人,连阿阵都不知道存在过的男人,还以为森雪纪被太宰治蛊惑鬼迷心窍,竟然轻巧地放弃了之前的计划。
[我是为你而诞生的],到底是为了谁。
太宰治无从知晓,森雪纪不会告诉他。
相比之下,琴酒的找茬都是小事。
——
不知道阿阵得了什么失心疯,他竟然没有离开现场,而是故意等在前面,等着太宰治跟上来,和我一起。
在札幌见过小林先生后就盘算着哪天让他俩正式见一面,但绝对不是今天,今天非常不适合一家人聚会。
元日,本该是和太宰治一起窝在家里打游戏的好日子,祈祷未来一年每天都和今天一样美好的日子,现在我真诚地祈盼千万不要有比今天还令人崩溃的时候了。
上楼等电梯时太宰治接了个电话,似乎是留守在伊势丹的手下请示后续,我正要说既然你忙着我们改天再聚就被太宰治捂住嘴,冷冰冰地听他说这点小事还要问我去死吧,挂断电话。
呵,好大的官威啊。阿阵说。
他可能是替我打抱不平,觉得太宰治对我太粗鲁,又或者单纯看他不顺眼想找茬。
怎么比得上topkiller,您可是和莎朗女士一样是组织代言人般的人物,我只是隐于幕后的乌鸦罢了。
太宰治笑嘻嘻地说,没想到代言人也要解约,我以为是终身雇佣制呢。
意思是让阿阵小心不要自身难保,少掺和别人的事。
好在短暂的交锋后两人的和气一直维持到进门、落座。
太宰治看了看屋内的装修陈设,挑了挑眉,朝我笑笑。
看得我心虚,忙不迭去煮咖啡,专门挑了阿阵珍藏的咖啡豆。
我可不擅长应付这种局面呐。
兄弟或损友,与恋人的关系如何调和,性转过来就是老婆和妹妹(小姑子)互看不顺眼怎么办,仅次于婆媳关系的千古难题。
这可真是要了我老命了,多命苦会碰到这种邪门问题。
煮咖啡拖延的时间再长也煮好了。
太宰治端起我花高价买来的孤品杯子,一点都不高兴,往常应该就杯身的图案聊两句的。
我彻底没了法子,只能使眼色给阿阵。
正式的问好交换姓名后,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阿阵说。
“我从先生那听到你的新计划了,我需要一个理由。”
原来是气疯了来找我要说法的。
也是,阿阵最讨厌异能者了,他平等地讨厌所有人。眼看计划功亏一篑,大概是抱着你不仁我不义的想法,才在太宰治面前露脸自爆的。
让太宰治知道我们的关系,知道爱情的起源是欺骗,盛怒之下离开我,让我意识到沉浸在虚伪的感情里没有好下场,我就能继续之前的计划了,这很合理。
阿阵不愧是专门杀卧底的,非常懂杀人诛心这一套。
现在,我要费心地就不是所谓的“理由”,而是苍白无力地向太宰治解释我对爱情的忠贞了。
阿阵是见证者,是观众,在他心里我背叛了我们的友谊和不堪的过去,被一个花花公子迷得团团转,他非出口气看到我的丑态不可,最好最后再把太宰治杀了,他就彻底舒坦了。
不行,绝对不行。
我面色如土,战战兢兢地看向太宰治。
“雪纪,不用说了,我相信你。”
太宰治坚定道,抓紧我的手投来安抚的一笑。
“琴酒大人,你搞错了一件事,我和雪纪才是命定的一对是共同体,你一个黑衣组织的杀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是会戳人肺管子的。
拿不准太宰治是真这么想还是为了在外人面前争口气,总之能感觉到太宰治全身的肌肉都被调动起来,他全力以赴地应对眼前的“敌人”。
“命中注定?”阿阵冷笑一声,绿眸中鄙夷之色尽显。
“你和她是命中注定,那我们是什么。”
他假意思考,“我们就是……”
“你们就是最佳损友,我听过你和雪纪的往事。”
太宰治飞快地说。
思路被打断,阿阵没有生气而是惊奇地瞧他,太宰治不语,捏了捏我的手腕。
“呀,你吃醋了,吃我的醋。”
阿阵饶有趣味地说,他突然不那么生气了,按掉烟头,嫌弃地用勺子撇掉浮沫,
“如此丑陋的灵魂,连我的存在都容不下急着下定义,岂不是又爱喝咖啡又讨厌咖啡豆的杂质,品行低劣。”
“雪纪,你看男人的眼光真不怎么样。”
我汗如雨下。
与我相比,太宰治则胸有成竹多了,称得上神采飞扬。
“咖啡么,不巧我和雪纪都更喜欢喝酒,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损友的定义都轻了。”
他身体前倾,几乎越过茶几直面阿阵了,满怀恶意地又强调一遍:
“我说我和雪纪相爱,可不是说说而已啊。”
“劝你别碍事。”
第119章 一周目的i人是坏蛋
一周目的i人是坏蛋
*
如果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不是我我会很乐意在旁边鼓掌当观众的。
在太宰治撂下狠话后,阿阵贯彻他人狠话不多的个性,拉开**的保险栓。
一看要遭,我伸手把兴奋的太宰治拉到身后,让枪口正对着我。
“你开枪相当于奖励他了,相反惩罚的话应该杀死我。”
太宰治从身后探出头,“不对哦,雪纪,是他一发子弹贯穿我们两人的脑壳才是琴酒大人杀戮史的最高赏,是空前绝后的绝妙之死。”
说罢他兴高采烈地在我身后站好,手臂环住腰双目平视我的后脑勺。
“请继续,杀手先生。”
阿阵:……
啊,真是讨人厌的家伙。
本想靠装我可怜糊弄过去,他一闹不就变成秀恩爱了吗,踩在阿阵的雷点上蹦迪。
我尬笑着不敢面对阿阵,枪口还停留在我的额头上。
“你的愚蠢让我惊讶,不,我早就知道你是个蠢货了。”
阿阵慢慢地说,仿佛在咀嚼单词哪个更能伤害我,已经不是恨铁不成钢了,他想把我这块废铁回炉重造。
随便啦,不针对太宰治就行。
他的手稳健地环在我的腰上,呼吸平稳,这可不是个好兆头,“被家人反对因而被迫殉情”正戳在他的审美点上,这一刻他真的想去死。
用爱去拯救一个人是不存在的。
如果我无私的真爱他,应该是共赴黄泉,但我自私的让他留下,于是创造了许多的回忆的支点,丝线一样把他全身缠绕,而丝线的端点就掐在我的手中,我不让他倒下。
于是我说:
“治君你好像忘了今天的任务是见家长,给阿阵留下不靠谱随时可能抛弃老婆孩子一走了之的印象真的大丈夫?”
“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大哥我绝对不会抛下雪纪不管的,我发誓。”
太宰治动了动,我的肩上多了毛茸茸的一颗头。
朝阿阵投去无奈一笑。
拜托拜托,不要让我在男朋友面前丢脸。
阿阵:……
“改天去配个眼镜。”
嫌弃脸。
他收回枪,重新坐下翻开打火机,恶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烟。
此时已经折腾到了黄昏日暮,外面的楼道从寂静走向喧闹我记得对门邻居家的小孩在我大学毕业时还在上幼稚园,现在已经是小学生了,在门外精力十足地喊我出去玩了。
一片人间烟火,更衬得屋子里格外冷清。
我没有动,太宰治也没有。他乖乖靠在我的身上,环在腰间的胳膊颤抖着,像被放归野外的大熊猫应激地爬到树上好几天不下来。
有点奇怪,之前在札幌见小林先生时还好好的,我还欣慰他知道在长辈面前装正经让老人家放心,为什么在阿阵面前就故态复萌呢。
大抵因为我和阿阵才是真正的家人吧。
被家人审视时,脑子里会蹦出许多家人们相亲相爱的画面,而这些画面里没有他,但是如果强行多加一个人的话画面又显得突兀,认清自己是多余的异类的事实,自暴自弃又自怨自艾。
叹气,连见家长都要女友一手包揽,太宰治你太废物了点。
阿阵似乎终于冷静下来了,说既然如此下次就不用麻烦的用暗号传递了,直接发邮件。
“组织一时半会抽不出空对付横滨,我会多给组织找点事情做的。”
室内没开灯,安静的住宅区远没有东京塔附近的一片繁华星光点点,他的银发在微弱的香烟火星中呈现出大理石或秘银的质感,我发现他已疲累极了,急需休息。这套房子是我的住所他的安全屋,是他真正的安全屋,他空闲时才能回来睡一觉歇一两个小时,这套房子本该只对我们二人开放,它的第一个客人是太宰治。
因为我的存在,他才信任太宰治走进他的安全屋。
从进入安全屋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认可太宰治了,因为我。
我想,我绝不会让他死掉的,绝不会,和上次一样。
最后因为梅津寺纯子的简讯希望我去医院看她,我们结束了这次别开生面(?)的家庭聚会。
阿阵挥挥手叫我们赶紧滚他不送了。
“希望你不会死在他手上。”
似乎笃定了我一头热的爱情注定失败。
才不会。
不过有一点我确实想不通。
不管是殉情还是生活,太宰治的重点都是世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既然如此为什么上一次就失败了呢。
——
[人类是为了恋爱和革命而诞生的],我把这句话贯彻的很好,将两件事融为一体。
拜访完小林先生后我和太宰治回到横滨,刚刚好赶上圣诞节。
让太宰治送圣诞礼物属实强人所难,没关系,我已经为他准备好了礼物。
在消灭所有异能者的愿景中,小林先生和阿阵,和费奥多尔的目的是一致的。我抽离之外,但觉得凑凑热闹未必不是件坏事,当我看到太宰治的资料照片之后。
“先说好,这个男人是我的东西。”
费奥多尔含笑应了,我由此启程前往横滨。
短短两小时的路程,我始终没有松开行李箱的拉杆,坐在角落生怕丑恶的嘴脸把无辜路人吓到。
我最最亲爱的、深爱的、沉稳又幼稚、勇敢又懦弱的丈夫,
我来找你了。
一切如我所愿,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能让太宰治真的被我吸引重新爱上我最好,心口不一又怎样,沉甸甸的爱捧出来哪怕冷漠如三浦春雪也会被打动,我太了解太宰治,他就缺这个,所以哪怕大脑警报我是并有用心,也会犹犹豫豫地继续纠缠下去。
等他想抽身离去时,已经来不及了。
这次是我囚禁了他。
不是在纯子给我提供的房子,我在镰仓另有一处房产。那是座有别于一户建的豪华别野,前身是涩泽宝枝子分到的家产中的一处,她死了,转赠给我。
我花了一整个圣诞节和新年假期装修改造它,然后送给了我最爱的太宰治。
太宰治很识相,没有不解风情地问我花了多少钱,外面人都去哪了,侦探社的各位还好吗,他温顺地走进我为他打造的黄金囚笼。
至于他心里在想什么,是否把我当作敌人对付,都不重要了,我只狂喜满足于我彻底拥有了独属于我的太宰治。
他不会死,我不会让他死,他是我的小治、治君。我从来没思考过什么属于天空的鸟儿关进笼子里啼血而死,温室里的玫瑰在花园枯萎这些教导对爱人珍而重之的话,我的重点是,鸟和玫瑰都是我的。
再说我相信太宰治旺盛的生命力,越想死越死不了,我该小心他突发奇想日日晨练才对。
我这样奇怪的挂念他应该能理解吧,毕竟他也把我关起来过。
“治君当时把我关起来,心里在想什么呢。”我问。
此时我正在帮他梳头,木梳还是普通的沉香木质,没有小题大做用监狱版本的柔软材料,太宰治不会让自己死掉的,如果有谁能终结外面世界的一切的话,就只有他的异能了。
是他的异能而不是他。
看看,我就说人是异能的载体。异能是海龟背上的藤壶,是缠死树木的藤蔓,动物体内长达数米的寄生虫,一点用处都没有还会害死自己。
我不理解,外面的异能者在反抗什么。
我不理解,为什么治君没有选择死。
我既不希望他死,又希望他放弃拯救外面世界的念头。
太宰治的目光迷离起来,看向我花重金买来的古董屏风。
不好意思又骗人了,其实我强烈的物欲从来没有平息,只是从亮闪闪的黄金宝石变成古董字画,气质高雅起来了呢。
靡丽拂醉的视线穿透了屏风,一直望到山下我们市区内曾住过的那套小房子,但愿它还在。
“啊,我当时想,哪怕主使是你也不能把你交出去,就让你一直待在只有我能看到的地方。”
太宰治收回视线,盯着自己的膝盖。他乖巧地跪坐在榻榻米上,穿着松松垮垮的墨蓝色浴衣。这是我幻想了很久的场面,为此这套豪宅被我特地修成了日式庭院。
我好想早点遇见他,还没离家出走来到横滨的他,这样就不用像现在这样费事了。
本就满意他最近的表现,沉浸在他的温顺配合里,他的回答更让我心花怒放,我说:
“那你现在也算实现愿望了,我会永远在这套房子里陪着你的。”
而且你我皆心甘情愿。
其实涩泽龙彦事件时被太宰治关起来也无所谓,我对那些人口中宏大议题不感兴趣,我只想和太宰治在一起。
但是他心软了,所以现在被关起来的人是他。
我好高兴。
这个世界是崩坏的,不正常的,本不该出现随意扭转万事万物乃至虚无的思想心灵的异能,这是对大自然最大的侮辱。
拥有[人间失格]的你是另类的异能者,是变相变得普通的,真正的人类。
在你身边,我也是最正常不过的普通人。
我只想和我普通的丈夫拥有完整的一生。
这是我永恒的心愿。
第120章 i人选择合作的理由
i人选择合作的理由
*
太宰治跑过几次,都一声不吭地回来了。
我享受他跑掉又自愿踏进牢笼的过程,所以从不阻拦。每次回来他对我都更温柔一点,那样的温柔就和母亲织毛衣忘了把针拿出来,欢欢喜喜给我穿上,我难得享受一次母爱,后背被扎得鲜血淋漓还微笑着说毛衣的大小正好,我很喜欢。
于是母亲很高兴,围着我左夸右夸她的手艺,浑然不在意我僵硬的嘴角,让我疑惑:她该不会是故意把银针藏进毛线里吧。
太宰治回来后什么也没说,但我能感觉他在生气,而且晚上在床上很粗暴。
没关系,他现在也只能做点无能狂怒的事了。
我喘息着,抬手扇了上方的他一巴掌。
头被打得偏到一旁,这个角度的他在月色下丽得惊人,下颌角的骨头干瘦的让人心惊胆战,可想而知这段时间他有多为横滨的未来焦心不已。
“雪纪把我打痛了。”
大抵是撒娇的语气,说出来却平平无奇,连做戏的念头都没有了。
会杀了我吗,会吧。
杀了我,属于异能者的横滨也回不来了。
我痛恨那个横滨,想让这座城市恢复正常,回到我熟悉的世界里去。我降生在这个世上,因“异能”的存在变成今天这个鬼样子,要不是异能或横滨,我早已开展一场平平无奇的恋爱。
圣诞夜远音别岳上的那场雪,从来没有停过。
哪怕理智上说那些人是无辜的城市是无辜的,可我也很无辜啊,我就想破坏这一切。
我最痛恨的,还是太宰治。
把我引到这样不堪的境地,让我诞生在这个世上,却还让我自行寻找,偏偏他还是此世最受人忌惮的最强异能者,我是多么爱他恨他啊,所以必须把他绑在身边,让他目睹异能世界的毁灭。
没有了异能,他的[人间失格]也是无根之木,这是一个报复,我想知道从异能者变回普通人和从普通人变成异能者的痛苦是不是一样的,答案显而易见,至少我不忍心让太宰治承受一天抽三管血。
那么,怎样才能报复到他呢。
我自顾自的演独角戏地想。
元日后的某个雪夜,我打了太宰治一巴掌后他还是坚持把该做的事做完了,我猜这是他的自我定位,满足一切需求换取我偶尔说上两句的情报。
太宰治应该已经想好了对策吧,他会何时动手。
我都把费奥多尔撵回西伯利亚了。
再重申一遍,我对他们伟大的理想没有任何兴趣,我只想破坏,以及占有太宰治。
怎样才是完整的占有,我从来到横滨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今天太宰治又出门了,回来笑嘻嘻地说给我带了礼物,我直觉不是什么好东西,依然含笑等他揭晓谜底。
是一颗骰子,染了血的。
继梅津寺纯子之后,我的第二个朋友伊藤开司也离开了,尽管我早已想方设法让他去澳门执行所谓的委托,和横滨这边的乱象分割开来。
太宰治观察我的表情,可惜我早已将假面锻炼的炉火纯青,我会去祭奠我的亡友,但其余免谈。
太宰治很生气,可能没想到我会这么绝情吧。
他生气时还能保持好涵养,把骰子丢给我后说要去洗个热水澡,就走了。
我看着地上的骰子,慢慢蹲下拾起来。
伊藤开司不会死的,我在梅津寺纯子死亡后就亡羊补牢,纠正了这个错误。
关于梅津寺纯子,连她都没有真正死去,在我在太平间门外失声痛哭时,她就已经奇迹的大口喘气,睁开了栗色的眼睛。
他们都以为我不知道,早在那时就已经防备着我了,而我已看到了一切。
真够蠢的。
再说,哪怕真的死掉也无所谓,革命哪有不流血的呢。[异能力四时知我]的原主人会死,小林先生会死,老师会死,有朝一日我也会死,再多死几个为这场[恋爱革命]添砖加瓦有什么不好,不破不立,人潮的非议越大越无法控制局面,才会催生正常的待遇。
安心龟缩在横滨这座小城市,天天**舰炮,让原住民普通人生活在惶惶不安之中,真够蠢的。
无数暗处中的异能者已经悄悄潜逃到别的城市了吧,异能特务科没有余力逮捕,组织和涩泽家自顾不暇,再没有人约束异能者,当局才会思考怎样真正安置异能者,而不是放在横滨这个小城市里让他们斗蛐蛐斗到死。
我和小林先生真是操碎了心。
小林先生作为普通人,原本是不用考虑这些的,但他被绪方严一老师的异能救了,知道老师的异能多遭人觊觎,便想为老师做点什么。
大家都是软心肠的人啊。
——
当我回忆完上一周目的事,刚好新干线到站,打车直奔梅津寺纯子所在的医院。
这个元日的行程真是满满当当。
纯子说,只想单独见我。
我挥挥手叫太宰治回家记得把饭焖好鸡蛋羹不要小气泡,提着长长的睡裙裙摆踏进病房。
病房里的病人不见踪影,只有森鸥外。
被骗了,现在叫上太宰治一起回家还来得及吗。
土间彻先生安静地出现在我身后,给病房门上了锁。
爱丽丝也曾角落钻出来,拉着我坐下还拿出最新的画作问我好不好看,我瞅了一眼,“好啊,这个森先生画得太写实了。”
全身黑漆漆的,头顶光溜溜的,像,实在是太像了。
气氛勉强缓和了一些,森鸥外这才不慌不忙地开始他的审讯。能够在病房里体面的进行三方会审而不是不由分说抓到**大楼的地下监狱,也不知道是沾了太宰治的光还是老师的光。
我对这些聪明人的弯弯绕绕九曲十八弯的说话风格早就厌烦头顶,粗暴地打断了他。
“森先生,假设您不满足于只守护横滨的黎明,不如说要想守护横滨的黎明,就要扭转横滨在某些大人物眼中的定位。”
“从某些方面来讲,来自东京的黑衣组织和涩泽家就代表了政客们的心意,您难道不想把不利于异能者和横*滨的人铲除吗。”
“基于这点,我们的合作就已拥有信任彼此的条件——我是绝对要狠狠报复回去的。”
森鸥外笑着摇摇头,和善的神情好像是一位大师兄教导小师妹修改论文,让我心底一阵恶寒。
“雪纪小姐说的这些我早已想通,我只担心一件事——如果没有合作的话,雪纪小姐会不会采用更偏激让我们所有人都无法接受的方式来实现你的计划呢。”
哦,被看穿了。
我冷漠脸。
“所以森先生要好好感谢治君,他可是拴住我的缰绳呢,正如您所期望的那样。”
我还记得他在老师的灵位前揭穿我故意来到横滨的事,还让太宰治留下来偷听,挑拨离间的坏人,呸。
我的好脾气留给太宰治就够了,其他人不要妨碍我们贴贴,既然今天见不到纯子,那就赶紧回家吧。
回家时果然饭已经整好了,太宰治还拿出了拿手菜活力清炖鸡。
据太宰治本人说,他改了之前的配方,现在这只鸡已经不是普通的鸡了,是兴奋剂里下了只鸡。
我:……
真的没问题吗,不会死吗。
“我是怕雪纪被今天的绑架案吓到,想让你提起精神来才特意做了这道菜,难道你不喜欢吗。”
太宰治失落地垂下头,睫毛和灯光形成的一小簇阴影投在他的鼻梁上。
我将他囚禁的那段时间里,他最常做的事就是穿着蓝色的浴衣坐在院子前,手持一本书低头静静地阅读,岁月静好的和眼下没什么区别。
我呼吸一窒。
“哪天去订做一套和服吧,配我衣柜里的衣服。”
我有好多套和服,都是老师留给我的,是师母的遗物。
相反他自己的和服则被烧掉了,病逝之人的衣物不洁,人们这样说。
如果能和太宰治穿着和服拍一组照片或是画画像留作纪念就太好了,上一周目我一直很惋惜没有留下影像供太宰治回忆,如果他会怀念我的话。
“嗯,好哦,雪纪喜欢的话。”
太宰治答应了,我高高兴兴吃掉一口鸡肉,在太宰治的鼓励下把一盘子菜都吃干净。
然后,感觉身体显著发生变化。
确实是兴奋剂没错,但好像兴奋的地方不对。
在我吃饭时推脱已经吃好了一直给我夹菜,然后又说想去洗澡的太宰治早已不见踪影。忍着兴奋的劲找到卧室,太宰治早已自觉躺平。
“来吧,不要因为我是朵娇花怜惜我。”
换好新床单,洗白白的太宰治躺在床上如是说。
我:“……神经病啊哪有给女朋友下这种药的,我要报警让你进橘子。”
“因为我回忆了一下,咱们两个里雪纪主动的次数比较少嘛。”
太宰治睁开眼不服气道,“再说我也想尝试一些奇怪的play,比如说掉下悬崖染上情毒成为对方解药的男女主之类。”
“我的小说里应该没有这么狗血的情节,你是在哪看来的啊。”
无法抵抗美色的诱惑,因为和森鸥外的对话回忆起的往事都忘在九霄云外。
主要身体上的反应到了不容忽视的地步,看到太宰治躺在床上时,从上到下从内到外止不住的兴奋。
不会有后遗症吧,也不知道兴奋的原因到底是那道菜还是因为太宰治主动求爱。
倒在他身上时,听到太宰治满足的叹息。
“不管工作上有多不顺心,只要拥有我心情就好起来了对吧。”
“我会用身体好好抚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