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宋未晏你太强了吧!
距离闻怀溪和宋未晏婚礼那天已经有半个月了,宋未晏搬进姜家也超过了十天。
这些天来,闻怀溪和他相处还算和谐,目前没发现对方有什么她接受不了的生活习惯。
进入七月有些天了,天色越发热,晚上睡觉根本盖不住被子。
往年在城里,姜远兰老早就会给闻怀溪用风扇,根本不担心热得睡不着觉,但今年的她没这个待遇。
姜柳大队没通电,就算姜远兰想给她把风扇送过来都没办法,根本用不了风扇。
闻怀溪向来怕热,即使姜家盖房子时是靠山盖的,遮天的树挡住了房子的一边,没有其他人家那么热,偶尔热得很那几天,闻怀溪晚上都会被热醒。
现在只是七月,八月的温度还得上涨一些,她已经预见到自己早上睡醒出一身汗的痛苦未来了。
这天早上从迷迷糊糊墙角醒来的闻怀溪身上什么都没盖,整个人贴着墙才能感受到一丝凉意。
她今天醒得早,难得看到宋未晏还在睡的样子,身上的毛巾被盖得规整。
闻怀溪羡慕了。
她也想要这样不怕热的体质,晚上能睡个好觉。
她翻身下床,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只有天热的时候她翻身只会往墙角贴,而不是某个人身上,每天早上不用装睡避免尴尬了。
闻怀溪今天早上没装睡,装睡的另有其人。
她起床洗漱出了房间,宋未晏缓缓睁开眼睛。
闻怀溪盖的毛巾被,昨天晚上一开始她一直是贴着墙汲取凉意的,晚上最冷那会儿她将自己团成一团,但还是冷。
自己的被子蹬不见了,又摸摸蹭蹭钻进了宋未晏的被子里,非得把人家被子抢过去自己盖上。
宋未晏已经习惯了某个人的奇特睡姿,闻怀溪翻身开始抱住他的时候宋未晏根本没反应,是后来被子被抢走之后冷醒的。
醒来以后,他将闻怀溪的被子给她盖上,他则是盖着自己的被子继续睡。
至于非要贴着他睡的人,宋未晏没管。
直到早上又开始热了,闻怀溪睡梦中又嫌贴着宋未晏太热,自己又扔了被子贴墙角了。
所以她以为的自己没往宋未晏身上贴只是因为她睡得太香没有醒来罢了。
对自己昨晚的行为并不清楚的闻怀溪端着脸盆出来问姜远峰:“大舅,咱们村什么时候才能通电啊?晚上热得睡不着想开风扇。”
徐桂芳给她的盆中添了一瓢凉水:“通电了也不能用风扇,还不到时候呢。咱家靠山,比别人家强多了,晚上我都要盖被子的。”
姜远峰早习惯了夏天的温度,不觉得有什么需要风扇的,但拉电这件事他的确在考虑。
“周庄大队也想拉。咱们离公社近,我再和周庄大队大队长商量商量,尽量今年吧。不过这几个月应该没戏,咋说都得年底了。”
那岂不是还得忍受两个多月?十月之前都很热的。
闻怀溪觉得有点崩溃,但这都是自找的。
她欲哭无泪。
徐桂芳出主意:“你实在热的话,晚上打盆水放房间角落,咱家井里的水冰得很,多少有点用。”
条件就是这样,没电就是用不了风扇,不是他们能解决的问题。
闻怀溪有气无力地点点头,端着自己洗完脸的水倒进了后院菜地。
从后院回来,宋未晏已经起床了,家里人陆陆续续都在收拾,李梅香和徐桂芳商量道:“我娘家那边介绍了两个小伙子,是双胞胎兄弟俩,年岁和小梦小蓉差不多,要不让她俩见见人?”
听到自己是自己的女儿,柳小红积极地凑了过去:“什么条件啊?大嫂你说说呗。比小蓉小的小溪都结婚了,她还没一点消息,我心里急得很。”
“我只知道男方家里在公社,条件挺好的,有个老大,老二是姑娘嫁出去了,下面两个双胞胎和一个小闺女。”李梅香补充,“别的还没问,你要是觉得好了,我再去打听打听。”
柳小红觉得这条件可以:“如果成了就是姐妹俩嫁兄弟俩,妯娌间矛盾少点。”
李梅香笑了笑没说话。
只是见一见让她闺女看看人,成不成不一定呢。
老实说李梅香一开始是没打算给姜怀蓉说的。
成不成的,人家以后过得不好了,柳小红这人容易跟她闹。
她提姜怀蓉是因为她娘家妈说比起不熟的,姜怀蓉起码是一家子姐妹,真成了妯娌,再怎么闹都有个度,要不公婆就该管了。
她家又是老大,做大哥的说三弟多方便,总比去和人家不熟的一家子闹好。
相比于柳小红的兴奋,徐桂芳有一个顾虑:“兄弟俩是双胎,下一辈容易也是,以后生孩子遭罪得很。”
两个孩子风险更大,这些都是她活了这么多年真正见识过的。
这话说的李梅香有点犹豫了:“那要不拒了吧?”
她可不想女儿遭罪。
“还没见呢,成不成不一定的,见见又没损失。多看几个有点经验也好啊。”
柳小红同样担心,但这个顾虑是不是太早了。
李梅香摇摇头:“谁家相亲那么多次不成的,该让人家怀疑女方有问题了。”
柳小红撇嘴:“大嫂你就是太古板了,现在是什么时代,多见几个相亲对象怎么了,又不是搞破鞋,不成证明那些男同志都不行呗,哪能全怪女方身上。你实在担心就悄摸着来,反正大家都是这样,你藏好点没人知道的。”
“小红说得对,先见见吧。”
敲定了这件事,大家又匆匆赶去上工。
玉米已经发芽了,但这两天天气热又没水,只能人工提水浇水,给玉米苗补充水分。
浇地不能用水井里的水,这么多地都要浇不够用,大家都是去河里挑水,再提回人工地里。
姜柳大队就那么一条河,离河比较近的地里还好说,比较远点光走路都要很久,浪费时间不说还很累,没几个人愿意被分过去。
没办法,姜远峰只能让两拨人轮班倒,在这边干一天再去那边干一天,让大家平衡一下。
男知青今天就被分去了较远那边。
这些男知青下乡之前基本都在学校念书,因为是男同志,家里连家务都不让沾,基本没咋做过活儿,昨天浇了一整天的水胳膊都抬不起来了,今天又被分到了更远的地方,有些人都想请假不干了。
姜远峰不批假:“农忙请,农闲请,一年能干几天活?都像你这样地里的活还干不干了!每天挣的工分都不够自己吃,难不成让别人干活养你们?想得美!”
被喷了一顿的刘志斌回来了。
无视周围人鄙夷的目光,刘志斌决定晚上去张小英那边再磨磨人。
好不容易坚持了一早上,意外的,中午张小英去知青点找刘志斌了。
闻怀溪和宋未晏也在这边。
有一个和钟田生同一时期下乡的男知青终于忍不了乡下的苦,找了队里一户只有闺女的人家入赘了,过两天就结婚了。
那户人家和姜家不是很熟,姜家人并不会去吃席,但同样是知青,这种事还是要来恭喜一番的,两人便挑了今天中午。
张小英过来的时候几个人正在和男知青说恭喜,顺便有几个问男知青选择结婚的心理,看样子也是不咋能坚持下去的主。
张小英来的时候,想起刘志斌和几个人的纠缠,闻怀溪偏头特意注意了栗珍珍的表现,成功发现栗珍珍的脸色变得很彻底。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栗珍珍旁边的刘兴家的表情居然也不咋好,虽然只有一瞬,但闻怀溪还是注意到了,回去的路上便问了宋未晏。
“你之前在知青点住的时候又发现刘兴家和谁有来往吗?”
宋未晏仔细思考了一会儿,道:“没有,刘兴家在知青点存在感挺低的,我住知青点的时候和他不在一个房间,没咋注意过。”
他敏锐注意到不对:“怎么了?和张小英有关?”
“嗯……”闻怀溪不知道怎么说,“就是今天刘志斌被喊出去的时候,他表情不太对,所以……”
宋未晏好像有一点印象:“好像之前有一次张小英来找刘志斌的时候,他的表现就不太对劲儿。”
“是吗?”不住在知青点的人根本不知道。
“嗯,不说这个了。”宋未晏话锋一转,“早上那会儿你是不是在问舅舅通电的事?”
“你听到了了啊?”她还以为宋未晏那会儿没醒呢。
提起这个,闻怀溪有点丧气:“舅舅说没办法,这个夏天还得热着。”
宋未晏:“我那会儿醒了在收拾东西,刚好听到了。你想村里通电的话,我认识一个叔叔是供电所的,应该可以帮忙问问,看看能不能早点。”
“真的?”闻怀溪猛地抓住宋未晏的手,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真的吗?能让我夏天用上风扇吗?”
“真的,应该差不多。我晚上回去找大舅商量商量。”
“太好了!”闻怀溪低沉了一早上的心情开始美妙起来。
“宋未晏你太强了吧!怎么什么人都认识。”便宜她了,夏天能用上风扇了。
闻怀溪欢快的脚步走在前面,迫不及待想要到晚上,再快进到通电那天。
至于什么张小英刘志斌刘兴家的,完全被抛在了脑后。
第92章 但他媳妇儿没这个义务。
当晚和姜远峰商量过后,宋未晏在两天后和姜远峰还有周庄大队大队长三个人一起去了县里供电所。
路上周磊止不住地夸赞姜远峰和宋未晏,说姜远峰有一个好外甥女婿,宋未晏有能力,解决了他们这一个大问题。
宋未晏:“……是家中长辈认识。”
周磊一噎:“……那也很厉害。”
姜远峰只笑了笑,让周磊记得嘴严实点,别说出去。
“把你的心放进肚子里,这我能不懂吗?”周磊又不是傻子,能做到大队长,这点心眼儿还是有的。
村里以前没有电是因为技术限制,没法大规模通电,就只供电到各公社。
现在慢慢好点开始往农村普及,可每个村子都想先供上自家的大队,只能是县里按照路线和与每个大队的亲疏远近安排了。
姜柳大队和周庄大队因为离公社近,按理说可以是最先通电那一批的,但他们吃亏就吃亏在不认识供电所的人。迟早都能排到,但人家肯定优先给熟人装,他们就只能往后排了。
如今宋未晏认识人,相当于他们也有了“熟人”,供电所很快答应了等需要用的材料到了,下一批会给他们装。
周磊感慨:“认识人就是好啊。”
以前他们只能磨公社领导帮忙往上找,到底隔了一层还要麻烦人家。而且一个公社下面那么多大队,领导也不能厚此薄彼,经常是磨了许多天都换不到一个承诺。
宋未晏道:“余叔说东西到了派人给我们装,顺利的话,八月多应该能用上电。”
在这期间他和岳母商量商量,问问电风扇的问题。
别人可以不用,外公外婆得有。总不能他和小溪用了不给老人。
姜远峰:“以后晚上就能找点事情做了。”
以前晚上只能到点睡觉,或者趁着油灯干点活,费眼睛不说还看不清。等通了电装上电灯,最起码晚上起夜不怕黑了。
三个人出了供电所,周磊非要请两人去国营饭店吃饭。
周磊招呼人:“你们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最起码让我请你们吃顿饭。”
他知道这是人家姜远峰外甥女婿帮姜柳大队的,周庄大队是跟在后面顺便蹭上的。
人家愿意带他们,他周磊不能不懂事儿。虽说他和姜远峰一向有来有往,但这么大的忙还是得请一顿的。
换做是姜远峰,受了这么大的情,肯定也会请他一顿。
姜远峰摆手:“不用了。谁家都不容易,养着那么多孩子,你那点钱就留着吧。”
周磊不听他的,一手推车一手拉着姜远峰的胳膊就走:“你说了不算,必须得吃。这次让我们大队早通电又少花钱的,不请一顿说不过去。这是我和会计商量好的,队里出点,我们两家再出点,平摊下来没多少,放心。”
姜远峰硬是被拉走了,宋未晏推着自行车跟在后面。
三个人到了国营饭店,里面坐着一个对姜远峰来说不算很熟的熟人。
“队长叔,姜队长,这位是?”周子鸿站起身面露疑惑。
周磊解释:“这是姜队长的外甥女婿宋未晏宋同志,前些天结婚那个。”
“原来是宋同志,幸会幸会。”
两手相握后很快松开,周磊问周子鸿:“你这是跑车回来了?”
几个人顺势坐下,待周磊点完菜,周子鸿道:“是啊,刚到。这不,才领了工资,给我妈买个她喜欢的红烧肉带回去。”
“好小子,有本事又孝顺!”周磊拍拍他的肩,感慨,“你爸妈有你算是享福了,我家你弟弟长大了也像你这样有本事就好了。”
周子鸿应和:“肯定会的,我记得石头弟弟学习挺好的,好好学考个工作就好了。”
周子鸿来得比三个人早,几个人说话的功夫,他买的饭已经好了,服务员在后面按铃让取餐。
“我用饭盒打包。”周子鸿取出包里的饭盒递给服务员,向三人辞别,“我就先走了叔,回去再聊。”
“这就走了?再坐坐,叔骑车了,捎你回去?”周磊热心道。
“不用叔,我的自行车在县里朋友家,已经取了,门口那辆就是。”
周子鸿走后没多久,他们的菜也做好了。大家都有事,也没磨叽,三下五除二吃完所有饭菜又骑车往回走。
骑车出县里没多久,一行人又在路上碰到了给林母买完药回家的林北望。
三个人两辆车,宋未晏骑车带着姜远峰,周磊一个人骑着,就捎上了林北望,不过是林北望骑车带周磊。
姜远峰瞅着林北望提着的那一大包药问:“林嫂子还是老毛病?”
“对。”林北望拐了个弯儿,跟上宋未晏的车回答,“就是要吃药控制,没什么别的问题,大夫就给开了一段时间的。”
姜远峰:“那你有想法娶媳妇儿吗?江知青那儿结束这么久,你就没再相看相看?”
林北望苦笑:“叔,我这条件,娶媳妇儿不是害了人家姑娘吗?我打算等弟妹大点再说。”
林母的病和林小弟小妹都是林北望的拖累,虽然他并不这么认为,乐意孝顺母亲抚养弟妹,但他媳妇儿没这个义务。
以防娶媳妇儿回来人家不愿意和他闹,还不如一开始就别娶。
说难听点,他这条件还不如周援军。
他身上的责任和周援军差不了多少,但人家周援军是军官,他就是一个农村汉子,挣得也没人家多。人家周援军还有两个哥哥,他家他就是老大,没有一点帮衬。
所以那会儿江婵媛怀着赵建设的孩子还非要嫁他,林北望是不理解的。
再怎么看赵建设的条件都比他强啊,他只能猜测是赵建设不想负责。
姜远峰劝他:“你自己就够养活你妈了,小弟小妹很快大了,他们自己挣工分呢,过两年小弟初中毕业就能养活自己了,除了要你们照看一阵,别的又不需要什么。”
“嗳?”不等林北望说话,周磊突然问,“要不叔给你说个媒吧?”
林北望拒绝:“不用叔,我真的不想耽误人家姑娘。”
“先听你周叔说说。”姜远峰示意周磊说说情况。
三个人的话题宋未晏插不上一句,默默骑着自行车与林北望齐平,好让他们不用扯嗓子大喊。
周磊说起女方的情况:“我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女娃娃,在丰收大队的。”
“姑娘没什么毛病,就是后妈后爹,家里谁都把她当老黄牛,前段时间都累进医院了。眼见着姑娘大了,那对儿昧良心的夫妻想给她嫁给老光棍换彩礼。”周磊问姜远峰,“你知道那个光棍不?就是上次你家小天去丰收大队的时候被抱了那次。”
姜远峰当然记得:“知道,周长青罚去采石场那个么。我家小天回来哭天喊地的,还得了他表妹一把奶糖。一个大男人,我都不想说这是我儿子。”
宋未晏:“……”
这个表妹看来是闻怀溪了,宋未晏没想到大舅哥还有这种经历。
周磊压低声音:“我听说那小子去采石场认识了一群狐朋狗友,还跟了个老大,耍钱赢了挺多的,那俩夫妻就打起了主意。姑娘她表姨托到我这儿的,让尽量往外村找一个,以后能不回去就别回去了。”
姜远峰懂了。
这是连表姨都看不下去了。
只是:“那俩夫妻要的高价彩礼,我们望小子估计拿不出那么多。”
“这你放心。”周磊打包票,“我能坑你吗?孩子她表姨给我承诺了,正常彩礼。要是她后爸后妈太过分的话,就把彩礼给姑娘带着。”
这样倒是差不多。该有的彩礼得有,但他们真出不起高价。
不过这还得林北望说了算:“望小子,你咋看?”
林北望其实觉得还可以。
他自身的条件就挺差了,女方的条件他不挑。
可林北望并不是排斥结婚,而是觉得会耽误别人。他抿唇没说话,有点犹豫。
人家姑娘能愿意吗?
两个老狐狸对视一眼:“行了,那就去见一面。”
“那我回去就说,看看过两天能不能见面。”周磊露出笑模样,“放心,姑娘踏实肯干,如果成了,小两口肯定能把日子过起来。”
“行,小晏。”姜远峰喊,“等你周叔跟人家说好日子,你带着小溪去丰收大队看小妤去,顺便让望小子跟着去见见人家姑娘。”
“好。”宋未晏点头。
能去看闻向妤,他觉得闻怀溪应该挺高兴的,即使上次婚礼才见过面。
回了姜家,听说了这件事的闻怀溪果然很高兴又兴奋。
上次匆匆忙忙光顾着结婚了,她根本没和闻向妤说几句话,她巴不得能再去一次。
顺便之前那个八卦,她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后续,真的很想知道!
就是:“林大哥去相看得小心江婵媛吧?千万别被她知道了。”
她不觉得江婵媛真的放弃了,江婵媛这人其实挺能坚持的。
宋未晏安抚她:“没事,这件事只有林大哥,大舅,你我还有周大队长知道,不会传到江婵媛那儿的。”
宋未晏:“行了,睡吧,明天一早还要上工。”
第93章 我看老四还是放不下。
第二天照常上工,徐桂芳听姜远峰说周子鸿回来了,喊上闻怀溪和她去周庄大队找周子鸿买点东西。
她向闻怀溪解释:“你俩表姐都是结婚的年纪,顺利的话这两年肯定都结婚出门子了,要用布。咱家布票不多,上次我找周小子捎了点,刚好去他家取了。”
徐桂芳特意没带姜怀梦和姜怀蓉。
周子鸿是个没结婚的男同志,不好带两个孙女,徐桂芳可不想让人觉得他们家闺女嫁不出去是上赶着来相亲的。
周庄大队没多远,去周子鸿家只要二十来分钟。夏天天长,天黑得晚点,两个人一下工吃完饭就往这边赶,到的时候天色还很早。
徐桂芳和闻怀溪进门的时候,周子鸿她妈惠兰嫂子带着大儿媳正在收拾桌子,周子鸿和他爹都不在家,不过惠兰嫂子在就行。
周子鸿经常帮人捎东西,但不总是在家,惠兰嫂子会帮着儿子整理收钱。在农村挣钱总是让人眼红的,所以周子鸿一个月会分他妈一点钱,堵住哥姐的嘴。
见有人来,周家大儿媳主动表示自己可以做剩下来的活,让惠兰嫂子去帮着徐桂芳找布。
惠兰嫂子一点没客气。
她从小儿子那儿拿点钱都花在另外几个孩子身上了,她帮忙干活这事最没资格挑嘴的就是他们。
惠兰嫂子招呼两人进屋:“走,咱们进去说。”
周子鸿给别人捎的东西全都放在惠兰嫂子两口子住的屋里。
虽然农村人手里钱不多,但能让周子鸿从外地捎东西回来,都是家里有点钱的。有些东西还是挺贵的,不放自己身边惠兰嫂子不放心。
拿完布料,徐桂芳付了剩下的钱,将布料全都装在了背过来的篓子里。
惠兰嫂子犹犹豫豫开口:“徐婶儿啊……”
“咋了这是?”徐桂芳没多想,头都没回一下地忙活着,用自己带来的东西使劲儿遮住布料。
惠兰嫂子一狠心:“徐婶儿,你说我家老四和你们大队那个秀秀,还有戏吗?我看老四还是放不下。”惠兰嫂子说的老四就是她小儿子周子鸿。
自从上次去相亲结果喜欢上了李秀秀开始,周子鸿心里一直没放下李秀秀。哪怕李秀秀拒绝了他,周子鸿也没死心。
惠兰嫂子倒是又给儿子介绍了几个姑娘,但是周子鸿都不愿意,问一个拒绝一个,连姑娘的面儿都不见。
到底是做父母的,惠兰嫂子心疼儿子,而且她觉得秀秀这闺女挺好的,周子鸿喜欢她不反对,但架不住人家姑娘不愿意。
她问徐桂芳就是知道徐桂芳和李家关系好,打听一嘴好再挣扎一番。
闻怀溪没参与话题,但她往自己背篓里装另一块布料的同时悄悄竖起了耳朵。
“说不好。”徐桂芳实话实说,“秀秀那姑娘主意大,李家两口子虽然糊涂了点,但这种大事上不会强迫姑娘。”
徐桂芳背好背篓就想走:“秀秀不愿意,别人谁说都没用的。让你家小子别想了。”
惠兰嫂子不死心,扒拉住徐桂芳的手,说:“真的没一点戏吗?我听说最近没人给秀秀介绍,李家妹子一点都不着急?”
看来惠兰婶子这消息来源不太准确啊。闻怀溪心想。
根本不是没人给秀秀姐介绍,而是所有被介绍的男方不知道为什么见了一面后都拒绝了。
李秀秀一连见了两个都是这样,最近李父李母张罗着给她介绍第三个,李秀秀都不想见了。
徐桂芳问:“你听谁说的?”这消息也太不准了。
徐桂芳:“秀秀是高中生,有文化又长得好看,给她介绍对象的人多了去了。”
这话是假的。
李秀秀两次退婚都闹得挺大的,到底有些影响。虽然有人介绍,但男方大部分都不咋样,偶有几个看得过眼的,见了一面之后也莫名其妙说没看上。
徐桂芳觉得那些人挺眼瞎的。
她都觉得那几个男同志配不上秀秀,而且相看的时候那眼睛都快黏秀秀身上下不来了,结果回去就变了一副嘴脸,还在外人面前贬低秀秀。
她都要觉得是不是有人在暗中搞鬼了。
秀兰嫂子支支吾吾,在徐桂芳犀利的目光下溃败,破罐子破摔道:“我其实知道秀秀最近几次相亲都没成。”
她先一步将徐桂芳拉到床边坐着,解释道:“跟我说这话的那人她儿子上次和秀秀相亲了,回来说话挺难听的,我就没说我知道。”
闻怀溪愤愤不平:“这人怎么这样儿呢?”
相亲不成就不成,还要诋毁女方,什么心理啊!
徐桂芳:“就是,介绍的时候说人品多好的,最后搞这一出!不愿意早说,咱们又没强迫她相亲。明明你情我愿的事儿,搞得李家怎么他了一样。”
徐桂芳问:“你知道是谁和她说的吗?”
再怎么生气,徐桂芳也清楚不可能无缘无故相看的好好的人回家后突然不同意又说李秀秀坏话,尤其这几个男同志都是和李家相熟的人家介绍的,人品不好应该也有个限度。
所以徐桂芳倾向于是有人在背后说了什么。
“她说是听别人说的,后面我再咋问她都不回我。”惠兰嫂子苦笑,“婶儿你也知道,我家老四经常帮人捎带东西,她听说老四喜欢李秀秀专门跑过来和我说的,就是想换点好处。我跟这人不对付,给她骂了一顿,但昨晚没憋住和老四说了,结果老四跑去给人家儿子打了一顿……”
惠兰嫂子说这些是为了表明周子鸿对李秀秀的感情,变相暗示徐桂芳回去在李秀秀那儿传一传,给周子鸿一个机会。
徐桂芳觉得周子鸿做得好:“这种人就该收拾!这种人品,还好没同意,要不又是一家周超周援军的。”
说到周援军,徐桂芳突然想到上次周婆子的反常她问外孙女:“小溪,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周婆子乱传的?”
明的不行担心影响儿子,这次变聪明暗地里使阴招了。
徐桂芳不需要外孙女的肯定,没等得到回答,凭借着自己这么些年对周婆子的了解,直接肯定了这件事:“肯定是周婆子那个不要脸的。”
……
徐桂芳懂惠兰嫂子说周子鸿打人是什么意思,无非是想让她去李秀秀面前美言几句。
可她认为这种事当然得当事人去说献殷勤,有心的自己就去了,用得着别人传话?
因此徐桂芳当作没听懂,还专门告诉闻怀溪让她也别提。
不过周子鸿的确是那个有心人,闻怀溪回家想去告诉李秀秀周婆子干的好事时,却被告知今天有个好心人周子鸿已经来说过了。
对方硬是靠打架问到了诋毁李秀秀的当事*人,今天下工后已经趁着机会来李秀秀面前表现过了。
李秀秀对周子鸿没什么恶感,但是对周庄大队的男同志印象不太好。
她当时拒绝周子鸿一方面是因为周子鸿来他们大队明明是为了相亲,结果回去没两天就跑来说喜欢她,李秀秀觉得这人有些轻浮;另一方面就是周子鸿是周庄大队的,她下意识不太想跟这个大队再有什么牵扯。
可这次周子鸿确确实实告诉了她一个有用的消息,而且那个心机男故意让李秀秀看到了自己为此受伤的手和嘴角,心软的李秀秀立马就心怀愧疚了。
即使李秀秀知道对方的目的就是让她心疼,可她依旧连再次拒绝对方都显得犹豫了几分,不太好意思开口。
但是最终,李秀秀仍旧拒绝了周子鸿且说明了原因,对方表示理解,这让她松了口气。
闻怀溪听得目瞪口呆。
周子安那么单纯一个小白兔被娟子姐治得死死的,结果他表哥是个心机男。
这俩人的心眼是不是全长周子鸿一个人身上了。
而且李秀秀说是拒绝对方,但闻怀溪能看出来她对周子鸿印象挺好的,没有十分明显的抗拒,周子鸿大概率也能看出来。
以周子鸿的心眼,闻怀溪觉得他可能是以退为进,李秀秀和周子鸿应该还有故事。
闻怀溪沉默了半晌,最后什么都没说,默默又回家了。
算了,顺其自然吧,不是周援军那种人,她就不掺和了。
……
没过两天,和周庄大队大队长周磊约好林北望相看的日子到了,一大早他就推着自行车等在了姜家门前。
丰收大队太远了,林北望专门去周庄大队借了自行车,还是周磊主动提的。
不知道能不能成的事,为了不让母亲操心,林北望没告诉林婶子自己去干什么,只说姜远峰让自己办点事。
姜远峰照拂林北望一家人挺多的,一听是姜远峰让办事,林婶子一大早就将人喊醒赶出了门,林北望早饭都是路上吃的。
按照约好的,三个人骑自行车到了丰收大队,先去知青点找了闻向妤,让她带着去找女方。
农闲的假挺好请的,一听说是家里人来看,虽然有点不愿意,大队长周长青依旧批了假。
表明了来意后,几个人被闻向妤带着去找女方的表姨家。
“说起来,上次我带招娣去医院的时候见过林大哥。”
闻怀溪眼中的疑惑太过明显,闻向妤解释:“去县里那次。”
周家庄大队长介绍相看的女同志正是周招娣。
林北望有点印象。
他想起来那个怯怯的女同志,隐约记起她去医院的原因,觉得她应该和自己一样是能吃苦的。
如林北望所料,周招娣的确能吃苦,两个人的相看挺顺利,算是初步定了下来。
周家表姨松了口气。
她要早点找机会给招娣嫁出去,免得那对儿夫妻想什么阴损法子。
第94章 两个人的纠缠里却掺杂了四个人的爱恨情仇。
这两天天热,地里的草锄得差不多了,队里干脆给大家放了几天假,零零散散一直有人去公社给家里买点针头线脑。
刚好今天姜柳大队的牛车有事要去公社,提前一天说了去的时候可以捎带,回来自己走。
能省一次的路大家都乐意,好些没打算今天去公社的婶子大娘都变了计划,准备蹭牛车。闻怀溪和姜怀梦姜怀蓉到的时候,等在那儿的人还不少。
姐妹三个上了车,互相对视一眼。
这人也太多了,估计捂不住。
姜怀梦姜怀蓉去公社是为了相亲,所以姜家今天去公社的人挺多的。闻怀溪和两个表姐坐牛车去,李梅香骑着家里的自行车带着徐桂芳。
主要是和上次李梅香给姜怀梦和姜怀蓉介绍的那俩相亲对象约好了日子,定下今天中午在国营饭店见面。
他们约得早,大家想着农闲有一阵子了,该去公社买东西的基本都去的差不多了,去了熟人少点,悄悄地就给相了,没想到在去的前一天才得知队里也挑了他们约好的日子。
大队派牛车去是干正事,姜远峰阻止不了,相看的日子约得早也不好改,李梅香只求队里去国营饭店的人少点,其实也就是知青们少点。
农家人一年到头只有年末工分多的人家才能有剩余的钱,大部分人都是不愿意去国营饭店花那些钱的。买一顿饭够家里吃好几餐肉,大家都舍不得这些钱,一般去的人很少。
可队里这些知青是城里来的,没有父母给也有安置费,手上或多或少有点钱,更是愿意在农闲了掏点钱打打牙祭,而国营饭店就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自己吃完饭嘴一抹,不用担心带块肉回去还要被别人蹭两口,更不用自己做,怎么算都很合适。
恰好知青们不太愿意走一个多小时的路,前些天没几个去公社的,好几个都扎堆凑上了今天,这其中就有江婵媛,栗家姐妹俩和两个刘知青。
只不过这些新知青对于大家对牛车的热情一无所知,俩刘知青来的时候车上已经坐满没位置了。栗家姐妹俩虽然不是新知青,但同样没赶上牛车,知青那边只有江婵媛一个人坐上了车。
除去闻怀溪姐妹仨和江婵媛,车上还坐了几个婶子,将牛车挤得满满当当。
闻怀溪感觉不太妙。
不说别人,栗家两姐妹绝对是那种会去国营饭店打牙祭的人。
好在他们当时约的时候特意错过了饭点,应该不会有那么巧碰上所有人。
江婵媛先前干的那些事众所周知,怀孕了还想算计林北望,姜柳大队对这种行为都挺鄙夷的。
可后面她人没走,又都在一个村,最近没咋作妖,后面赵建设的不负责行为反而让一些人觉得江婵媛也挺可怜的,就没有刻意忽略人。
她们几个人聊完后,便和江婵媛搭了两句话。
“江知青这怀孕有四个月了吧?看着不明显啊。”
说话的大娘年岁挺大了,和江婵媛搭话其实不全是觉得对方可怜,更多的是想看乐子罢了,语气中全是幸灾乐祸。
江婵媛抿唇没说话,当作没听到。
她前世和这个大娘来往过几次,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干脆一言不发,不让自己成为对方的谈资。
可有些事情不是不说话就能解决的。
大娘旁边的婶子不满意了,拍了一下江婵媛的胳膊:“嗳?大娘跟你说话呢,你这姑娘一点礼貌都没有,老人问话不知道回答啊?”
闻怀溪知道这个婶子。和徐桂芳不咋对付的人之一,说话挺刻薄的,反正她挺不喜欢的。
江婵媛愤恨地瞪了婶子一眼,反手打了回去:“我说不说话干你什么事?狗拿耗子。”
烦死了,这些人一天天有这闲时间能不能管好自己,多管别人的事做什么,真是有病。
被打的婶子立马大叫:“你这女娃娃怎么还动手打人呢!”
她想打回去,却被江婵媛看出了目的,一把攥住了对方的手腕,破口大骂:“为老不尊的狗东西!你还越打越起劲儿了是不是?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们什么意思,无非是想看我的乐子罢了,一天天闲得慌。怎么,我江婵媛贱吗非得拿自己的事让你们高兴?”
江婵媛甩开她的手:“少惹我!”她又指向最开始问话的大娘,“还有你,真是又蠢又坏,有时间管好自家行不行?什么毛病啊,老想知道别人家的事,你咋不趴人家炕头去呢?哦,不是你不想,恐怕早就趴过了被人家发现了吧?”
这大娘年轻的时候老趴小叔子门外偷听。
一开始其实是担心婆婆偷给小叔子东西,后来被弟媳闹了出来,传着传着就成了她偷听小叔子夫妻俩办事儿,然后她就声名远扬了。
这件事导致她和弟媳一直不对付,这么些年再没了来往。
此时江婵媛提起这事,那简直是捅了马蜂窝。
大娘气了个仰倒,“你你你”地指着她说不出来话,那模样看着随时能厥过去。
闻怀溪听过这件事,此时不免嘴角抽搐。
这件事火了挺多年,一直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闻怀溪听徐桂芳说过,为这事大娘不知道和弟媳闹了多少回,是俩人渐渐当上婆婆有了孙子孙女,这陈年老事才渐渐没人再提了。
好不容易平息没多少年的消息,江婵媛又给人翻了出来,这是往人家肺管子上戳啊。
江婵媛则是暗自得意。
她这两天憋着火,她们一开始招惹她江婵媛都懒得骂,没想到她们变本加厉,真是不知所谓。
她江婵媛还能让几个农村老太太欺负了?她前世才是那个欺负别人的老太太好不好。
发了火,江婵媛心里总算没那么憋气了,只是突然肚子又疼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江婵媛刚重生回来到被林北望揭穿前那段时间作得很了,当时不管她咋折腾一直没什么问题的孩子,最近一直要彰显一点存在感,江婵媛今天就是实在忍不了才去医院看病的。
见她捂着肚子满脸痛苦,一直没说话的第三个婶子开始打圆场:“好了好了,都消消气,江知青怀着孕呢,不好生气的,你们别跟人家闹了。”
别人闹起来了,她可以凑个热闹瞧个乐子,真出事了得不偿失。
这话让前面一直装死赶车的张富荣回头看了一眼,警告道:“都安分点,谁再闹就下去,自己走去公社,我张富荣伺候不起。”
江婵媛疼得冒冷汗,又有人给了台阶,甚至张富荣出声警告了,两个人不情不愿闭了嘴,但仍要挽尊说一句:“就给你和老张面子,我们不和她一般见识。”
江婵媛懒得理她们,可哪怕再疼,都特意冲两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旁观了闹起来全过程的闻怀溪三人:“……”
不懂,着实不懂。
有了张富荣的警告,几个婶子没再招惹江婵媛,说话也小声了点。
表面看是不屑搭理,实则是担心江婵媛掀自家老底。
江婵媛连这陈年老八卦都知道,她们真是怕了。
姜柳大队离公社本就没多远,闹了这么一场,牛车没多久就到了红旗公社。
张富荣要去替村里办事,在国营饭店那条街上将所有人放了下来。
离约定的时间还早,三个人和等在这里的徐桂芳和李梅香先去了供销社。
供销社一向人多,今天也不例外,一行五人甚至碰到了林北望的相亲对象周招娣。
周招娣今天是和周表姨来的。
她后爸后妈把她不当人,从小到大都只有周表姨偶尔帮衬一把。可周表姨自己有家,孩子也不少,当时她想带外甥女回家的时候就没人同意,能帮的实在有限,最多就是在她吃不上饭的时候给口饭吃,又或是挤一挤拿点自家孩子不穿的衣服给她罢了。
周招娣懂得感恩,抽空会去她家干点活,所以她婆婆一家对她的行为都没什么意见,周表姨都觉得自己像是在占孩子便宜了。
如今周招娣要嫁出去了,周表姨想着给孩子扯点布做件新衣服,算是尽她最后一点心意了。
看到闻怀溪,周表姨主动来打了招呼。
这几个人她只认识闻怀溪,她想着试探试探林北望那边的消息,看看周招娣和他的事到底能不能成。
几人互相介绍一番,又买了点东西,趁着时间还早,周表姨就隐晦地问了下闻怀溪。
林北望前两天去相亲的事姜家一家子都知道,没什么好瞒的,徐桂芳便主动说了林北望的意思。
“她表姨,我跟你说实话。望小子对招娣印象挺好的,但是结婚是大事,没有说见一面就定下的,万一定下后哪不满意了,对双方都不好。他的意思是改天再去一趟你们队里,再和招娣仔细说说家里的情况,让她也好好考虑考虑。”
周表姨忙点头:“那是肯定的,我们也是这个意思。”
如果林北望匆匆定下来周表姨才觉得有鬼呢。
她是着急嫁外甥女出去,却没想送外甥女进另一个狼窝。
周磊介绍的人她放心,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周磊又不是没有眼瞎的时候。
如今得了准话,这让周表姨放心不少,瘦削的脸庞上堆满了笑:“哎呀,我这就放心了。不瞒婶子你说,你应该听过我这外甥女的情况,她家那俩爹娘,我实在放心不下。”
徐桂芳懂她的意思,安抚道:“招娣是个肯吃苦的,嫁给谁两口子都肯定能把日子过好的,你以后就不用操心了,就等着每年初二孩子给你送礼了!”
徐桂芳没大包大揽打包票说俩孩子肯定能成,只从周招娣本身来夸,这让周表姨心里对林北望的印象又放心了一点。
“借您吉言,借您吉言。”周表姨拉着周招娣的手,感慨,“我啊,也不盼着孩子给我送礼,每年只要记得我这个表姨来看一眼就够了。”
这孩子这些年一直是她在操心着,以后见不到了真不习惯。
周招娣不是没良心的人,她连忙保证:“我肯定会回来看小姨的。只要表姨不嫌弃,我肯定年年回来烦你。”
众人边走边说说笑笑,却没注意到背后经过的人影,眼中闪过怨毒的光。
告别了周表姨和周招娣,一家子又在街道转来转去的。
来得太早了又没什么好买的,闻怀溪拉着姜怀梦陪自己去了趟邮局,又给妈妈打了通电话。
打电话最多几分钟,很快聊完结束后,她接着又无聊地和大家在外面等人。直到差不多到饭点该吃饭了,几人才进了国营饭店,准备先垫垫肚子。
公社的居民没比大队村民有钱到哪去,国营饭店里坐的顾客并不算多,甚至一大半都是她们大队的熟人。
李梅香下意识就松了口气。
这会儿都趁着饭点吃了饭,等会到她们约好相看的时间就不会有熟人了。
她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连等会儿要掏出去的饭钱都不那么心疼了。
虽然这笔钱不用她掏。
国营饭店有五张桌子,都是那种四四方方的大木桌,四边都可以分别坐两个人那种。
此时最靠里面的那张桌子边分别坐着栗瑶瑶张小英和一个女知青何文晚,还有钟田生刘兴家,靠门口的桌边则是坐着栗珍珍刘志斌并另外一个女知青和一个男知青。
闻怀溪就认识知青点几个人,早先下乡的不太熟,认不出栗珍珍那桌另外两个知青,只是感慨这俩姐妹吃个饭都能拉两桌子人分开坐,而且看着氛围不咋好,像是刚闹过矛盾。
顺便值得一提的是,张小英竟然是坐栗瑶瑶那桌的,她居然没和刘志斌坐一起,真是稀奇。
她视线来回在两人脸上扫过,发现张小英背对着门口黑着脸,全程眼神都不去刘志斌那儿,刘志斌则是面向门口坐着,满眼愧疚且时不时回头往张小英那边看一眼,对上闻怀溪的视线后才僵住表情转过了头,但仍旧试探着想往过看。
这俩人吵架了?吵这么大啊,张小英都挂脸了。
心里再怎么猜测,闻怀溪都没表现出来,而是笑着和张小英打招呼。
徐桂芳从点餐那过来,问:“小英是和知青们来的?”
张小英来国营饭店吃饭不是什么稀奇的,但是怎么和知青们拼上桌了。
除了刘志斌,张小英和其他知青的关系淡得很。
“妈?”李梅香询问徐桂芳的意见,“咱坐拐角这里?”
红旗国营饭店的格局和别的地方不一样,他家一进门左手边是一张大桌子,就是栗珍珍现在坐的那张,这一列往饭店后门摆了三张一样的桌子。
进门右手边则是点菜口,和厨房一起单独隔了出来,但没将这边占全,里面的空位恰好能再塞下一张桌子,剩下一张则在这张桌子和左边一列最后一张桌子中间放着。
李梅香说的拐角就是被厨房这边墙挡住的那张桌子。
她想着等会吃完饭差不多就是和男方约好的日子了,里面这个位置够隐蔽,不容易被别人看到。
徐桂芳没意见,坐下后和栗瑶瑶她们就隔了一张桌子,张小英收拾好自己的表情回话:“我来吃饭恰好和几个知青碰上了,刚好钟知青说大家一起点可以多吃几样菜,我就和他们一起了。”
其实并不是这个原因,张小英今天纯粹是和刘志斌约好才来吃饭的。
张小英和钟田生不算陌生,他们本来说好的是和钟田生栗瑶瑶几人凑一起,这样既达成了两个人吃饭的机会,又可以避嫌不被别人说嘴。
原本是个十分完美的计划,却不妨栗珍珍非要横插一脚。
栗珍珍和栗瑶瑶不对付,恰好,栗珍珍和张小英这个情敌也不对付,三个人凑不到一起去。
经过一番纠缠,栗珍珍本人表示必须和刘志斌坐一起,为此她甚至愿意和栗瑶瑶同一桌吃饭。
栗珍珍能忍下来和栗瑶瑶一个桌,栗瑶瑶和张小英忍不了啊。
几个人闹了又闹,张小英心里又憋着火,最终由栗珍珍更胜一筹,给刘志斌这个“抢手货”拉走和自己一个桌了。
好好的约会不行就算了,还得看着喜欢的人和情敌一个桌,张小英简直要气炸了,心里骂栗珍珍的同时又将刘志斌骂了无数遍。
脚踩两条船的渣男!
刘志斌分明和她说跟栗珍珍断了,原来都是骗她的!
要不是有今天这出,刘志斌要骗她到什么时候?
如今在别人面前她还要找理由,这让张小英的火气更是往上窜了几分。即使竭力忍耐,她的脸色依旧越来越臭甚至想走人了!
但是想到她现在和别人拼着桌,张小英最终强压下了愈发高涨的怒气,努力让自己开心点。
徐桂芳的位置看不清张小英脸上的表情,虽然从张小英没压住的语气中窥探到点不对,却没多深究,点点头和李梅香小声说起了话。
闻怀溪坐的位置靠着后门,是偏向张小英那桌的,可以纵观全局,恰好将张小英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猜测刘志斌惹张小英生气的事可能蛮严重的。
这两桌人氛围尴尬,另一桌不认识的客人走后,除了闻怀溪她们这桌时不时的小声交谈,整个国营饭店都安静了下来。
张小英她们来得早,饭菜上得快,很快服务员就喊她们那桌端菜了。
由于几人之间的奇妙氛围,在张小英站起身打算去端菜的下一刻,钟田生一把给她摁住了,招呼刘兴家和他一起去,美名其曰“这种事让男同志来,女同志都坐着。”
张小英心情不好本来就不想过去没强求,道谢后顺势坐下了,栗瑶瑶和何文晚对视一眼,嘴甜笑着道谢:“那就谢谢钟哥和刘知青了。”
栗瑶瑶今天给父母打电话的时候碰到栗珍珍了,她现在和栗珍珍的氛围也尴尬,乐得不去对方面前晃。
钟田生笑了笑没说话,心里想的却是:就是因为知道你和栗珍珍不对付才直接制止了你们三个人好不好,你和张小英都是直接问题对象,人家何文晚才是那个真正被当作借口的人。
钟田生心累啊。
饭菜端过来,闻怀溪注意到一直没说过话的刘兴家特意将其中一盘菜放在了张小英面前,而接下来的时间里,张小英也确实吃这道菜最多。
闻怀溪意识到自己可能发现了什么。
没想到啊,刘兴家对张小英有点心思呢,就是不知道张小英知不知道。
说实在的,两个刘知青里,刘兴家给人的观感确实比刘志斌好得多。如果张小英真要和知青在一起,闻怀溪觉得刘兴家应该会比刘志斌更有可能成为一个称职的对象。
但这都只是她的想法,张小英愿意和谁在一起当然是凭着她自己的心意了。
不过很快闻怀溪就没时间左看右看了,她们的菜上了。
徐桂芳点的菜和两桌都有重合,师傅大概率是一起炒的,她们最先出锅和那两桌后上的菜是一起的,没等太长时间就吃上了饭。
闻怀溪吃得很香,甚至感到幸福。
她上次吃这样的菜还是她婚礼那天,后面除了当天多的菜又在晚上吃了一顿外,别的都是家里正常饭菜。这样舍得放油用料做出来的菜,在这一世是难得的幸福。
好在她恢复记忆比较晚,从小吃惯了家里的饭,要不然她真怕自己适应不了。
再有三年多高考恢复改革开放,她就能过上做菜调料随便放的日子了。
闻怀溪埋头苦吃的时候,隔壁桌已经吃完饭了。
买单的时候摊过了钱,张小英也没有和几个知青走的意思,自己大跨步离开。
闻怀溪抬头的间隙注意到门口那桌的刘志斌匆匆吃完自己那份儿追了上去,而后她特意看了看刘兴家和栗珍珍。
不其然,这俩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好家伙。
闻怀溪咽下嘴里的饭,心想:这四个人上演搁这儿修罗场呢。
两个人的纠缠里却掺杂了四个人的爱恨情仇,闻怀溪觉得自己还是见识得太少了。
第95章 她要说没看到栗瑶瑶信吗?
午饭时间差不多结束的时候,姜家人吃完了饭,将碗盆还了回去,又问了服务员能不能再待会儿等人。
服务员看到五个人中有三个年轻姑娘就知道是来干什么的,接过盘子头都没回:“愿意待待着吧,不准破坏店里的东西。”
反正这会儿没人,她懒得管他们是坐着还是离开。
饭点过后,路过国营饭店的人都很少,李梅香不禁觉得自己先前是杞人忧天。
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三点,两点半的时候,闻怀溪打算自己先离开。
“外婆,我先出去了。”
她和表姐没差多少,同样的年龄就不在这里待了。
徐桂芳没阻止,只是叮嘱道:“就在街道逛逛别跑远啊,我和你大妗子等会儿出来找你。”
如果顺利的话,双方见面后会留时间给两对儿年轻人说说话互相了解,她们两个碍事的会避出去;不顺利她们俩得带着俩姑娘回家,更得一家子一起走了。
闻怀溪认真应下,出门的时候看到两个中年妇女带着两个年轻男同志往这个方向走。
她估计这俩男同志应该是两个表姐的相亲对象,本来想往那边儿拐的脚步硬生生换了个方向。
避开得好,她心想,而后漫无目的地闲逛。
闻怀溪想着她不买东西,就没进供销社,在国营饭店后面的小巷这儿钻一下那儿钻一下,每次从不同的口绕出来都是新的惊喜。
就是要小心惊喜变惊吓,就比如现在。
再次从一个小巷绕出来的闻怀溪,准确无误地正好怼上了别人卿卿我我的处对象现场,甚至还是熟人的。
巷口栗瑶瑶和张栋成功让闻怀溪的身形僵住了。
她下意识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了旁边不知道谁家房子的拐角,盯着巷子口目光逐渐呆滞。
她要出去的啊,这俩人正好给巷口堵住,后面要绕很大一圈的。
还好闻怀溪面前这间房子造的和别家不太一样,后屋的墙砌得高高的,能完美遮掩她躲在邻居家院子里的身形。
闻怀溪看看俩人,再看看身后自己刚绕回来的巷子,打算先等等,如果他们俩一直聊个没完再绕道。
可能栗瑶瑶和张栋还没到那个地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有一小段,隔着一个人的空间小声说话,闻怀溪听不太清,但光看氛围和栗瑶瑶时不时的笑容就知道这俩人应该聊得挺好的。
她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蹲在地上,盯着面前的草发呆。
这俩人挺会挑地方的,这边虽然有人住,但巷口接近国营饭店,平日里人来人往,不免会觉得打扰,所以大家都是背对着国营饭店那一排建的房子。
他们待的位置刚好处于两排房子的后门处,一般没什么人走这边,确实是年轻对象谈情说爱的好去处。
不知道是谁挑的地方,还挺有眼光的。
过了一会儿,可能是有些激动,闻怀溪隐约听到栗瑶瑶撒娇般的说着讨厌栗珍珍之类的话,后面还说什么先瞒着,爸妈什么的。
闻怀溪猜测栗家父母应该不同意这俩人的事,又有一个栗珍珍告状,所以他们才趁今天来公社挑了这么一个地方躲着说话。
她很快想到上次和栗珍珍同去发现张栋那次。
看来栗珍珍去和她爸妈告状了,栗家父母并不同意栗瑶瑶和张栋在一起,又或者这是栗瑶瑶拖着张栋的托词。
不管咋说,这两个人还有得磨。
又听了一会儿,闻怀溪感觉自己腿都要麻了,这俩人还没有结束的意思,她决定不等了。
等这么长时间都够她重新绕回去了。
站起身的那一瞬,因为蹲的时间稍微有点长,闻怀溪的脚发麻,只好稍微停了一会儿。
没等她离开,不远处隐约传来了徐桂芳喊她的声音。
“小溪——”
显然前方说话的两个人听得比她更清楚,急匆匆一个往前,一个往后离开。
这条小巷是直通的,左右两边都没有拐弯的小路,这俩人分开就意味着有一个人会走到闻怀溪这里。
面前逐渐靠近的栗瑶瑶让闻怀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让你不走,现在好了吧,栗瑶瑶过来肯定会看到她的……
早知道不如多绕点路不图省事儿了。
可她再后悔都没用,栗瑶瑶还是看到她了。
栗瑶瑶显然既惊讶又慌乱:“闻怀溪?你怎么在这儿?”随后她意识到什么,眼中带着慌张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别人后才松了口气,接着问,“你在这儿多久了?是不是都看见了?”
闻怀溪:“……”
闻怀溪:“呵……”
她不知道怎么说,她要说没看到栗瑶瑶信吗?
栗瑶瑶不需要她的回答,在看到人的那一刻她就明白自己的秘密暴露了,她只求一点:“你能不能别和你家里人说啊?我俩没打算告诉别人的。”
闻怀溪家里人是谁?和张会计关系很好的姜队长。
栗瑶瑶和张栋没打算在正式处对象之前暴露出来两人的关系,自然不希望姜远峰知道。
“小溪——你在哪?吱个声儿!”
徐桂芳的声音更近了,栗瑶瑶迫切想从闻怀溪这里得到承诺:“一块钱。”
她的意思是封口费。
闻怀溪摇摇头,正要开口,栗瑶瑶急了:“最多两块钱!”
闻怀溪无语:“你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不要你的封口费。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好了。”
她本来就是偷听,虽然没听到什么具体内容,但是自己也心虚啊。
栗瑶瑶不信,强硬地塞了一块钱给她。
“行了,收了钱记得保密。”而后将闻怀溪推出了墙后,机关枪似的道,“你赶紧走,别让你外婆过来!”
这时,徐桂芳也绕到了巷口,正好看到了闻怀溪的身影:“小溪!你这孩子,在这儿怎么不出声儿呢。”
“嗳。”闻怀溪来不及再说什么,将被塞到手中的一块钱揣进口袋,上前两步解释,“我正要回去找你们呢,刚没太听清。”
徐桂芳信以为真,没多追究:“行了行了,赶紧走吧。”
她拉着外孙女的手:“你表姐和男方正聊着呢,你大妗子和媒人在和男方他妈聊,咱俩先过去听听情况。”
单身男女单独在一起容易被说闲话,如果被**看到了更是有的麻烦,所以李梅香几人离得不远,就在国营饭店外面找了个里面看不到的地方聊着。
给姜怀梦和姜怀蓉做媒的媒人是李梅香娘家那边一个亲戚,是她娘家妈的表姐的女儿,李梅香关系挺远的表姐。
闻怀溪没见过表姐和男方母亲,但表姐比李梅香的年纪要大,更靠近李梅香的那个妇人的确能看出来是比李梅香略年长些的,另一个陌生的妇人则看着比李梅香年轻许多,闻怀溪很快确定了另外两人的身份。
相看主要是看孩子的意见,是两个年轻人即将生活在一起,长辈们聊得再好,孩子不愿意都没辙,是以他们三人的话题都是围着孩子打转。
李梅香和男方的母亲在互相吹捧对方的孩子,但能看出男方母亲身上隐约带着城里人的骄傲,李梅香则稍微有点不是很高兴。
李表姐是个玲珑人,要不也做不了这说媒的事。
她看出来了两方母亲之间微妙的不愉快,笑着来回夸四个孩子。
她一会儿说说男方的优势,什么在公社有工作人又踏实上进,一会儿又说女方的高中学历多么难得,证明姑娘聪明,娘家也不是那等重男轻女的,以后肯定能教育好下一代,顺便说几个孩子多么多么般配。
这次相看本就是她牵头的,媒人当然乐意促成这门婚事。
更别说姜怀梦也算是她的外甥女,如果对方能嫁到公社,又是这样比较有头有脸的家庭,她无论是作为媒人又或是表姨都脸上沾光,说不定还能有点好处,求人办事也有个能找的对象。
因此她舌灿莲花,愣是将两方那点不愉快的气氛打破,变得和乐融融一片大好。
即使知道对方这么说只是做媒人的本职工作,李梅香和男方母亲依旧笑开了花。
嘴上说着“哪有哪有”,眼里的高兴和满意却快要溢出来了。
到底是李梅香这边的亲戚,李表姐夸着夸着,开始不着痕迹地帮李梅香套男方母亲的话,主要观察男方母亲是不是好相与的人,顺便再听听这人对几个孩子是否一视同仁。
有一个不好相处或是偏心别房的婆婆,姑娘嫁过去是要遭点罪的。
让姜家人满意的是,可能因为这俩儿子是双胞胎,听着男方母亲的语气和面上的笑,她并没有偏向大儿子,反而更疼爱两个小的。
就是一点,男方爹是他们公社邮局的一个小领导,男方母亲对此十分引以为傲,不太能看得起他们这些“乡下人”,话里话外都是优越,好像她儿子能来和姜怀梦姜怀蓉相亲是她们俩*上辈子积了什么大德似的,听着就让人不舒服。
闻怀溪总算明白大妗子刚才为什么脸色不太好了。
这种嘴上夸着你家孩子,但心里其实不太看得起且有所鄙夷的人,换她她也不愿意。
闻怀溪想骂人,但她是小辈,这人又有可能是哪个表姐的未来婆婆,她不好开口,徐桂芳却没这个顾虑。
徐桂芳笑意不达眼底,毫不客气点出来自家的优势:“那咱两家真是有缘,我们家孩子她小姑也在城里上班呢,她小姑父是副厂长,孩子的哥哥也是城里工人。你瞧,我都忘了介绍了,这我外孙女,我说的那个副厂长就是她爸。”
闻怀溪乖乖打招呼:“阿姨好。”
瞧见男方母亲的笑容有点勉强,徐桂芳不紧不慢地继续补充:“我家女婿是副厂长嘛,要以身作则,所以他家孩子来下乡了,两个姐姐照顾妹妹,孩子跟她两个姐姐关系好得很。”
装什么大瓣蒜,当初同意见她家姑娘不就是听了这些条件?要不然就她这样的能看得起他们农村人?
徐桂芳清楚知道自家的优劣,也明白男方是冲着什么来的,但她瞧不起男方母亲这般既要又要的姿态。
虽说高嫁女低娶媳,但更多的是门当户对。
要不是知道她有一个厂长女婿,顺便还把孙子弄进了城里上班,对方会同意见她孙女吗?
谁都清楚互相心里的小九九,明白这场相亲想从对方哪里得到什么,装傻就没必要了吧。
他们的确更愿意将孩子嫁到城里让孩子过上更好的生活,但没必要这么被她踩在地上。
李梅香都恨不得给婆婆鼓掌了。
她刚从就想骂对方了,可相亲的不止她闺女,万一闹得不太好毁了姜怀蓉的亲事,她担心回家柳小红和她闹起来,所以一直忍着,不过婆婆骂人就没这个顾虑。
成功看到对方变脸,李梅香心里乐开了花。
瞧不起谁呢。见之前又不是没打听清楚她家条件,现在又摆高姿态给谁看呢。
徐桂芳撕破脸的话让男方母亲脸上的笑彻底消失,心里更是骂了她八百遍。
男方母亲恨不得转身就走,但想想家里那位的警告,愣是站住了脚没挪位置,却也没再主动开口。
眼见着气氛僵持,媒人觉得她都不想干了。
钱难挣屎难吃,她又活跃了几次气氛,但双方都很敷衍。她也不太想再说话,但谁让她是干这个的呢,愣是一个人热起了场子。
好在这种尴尬的氛围没持续太久,很快四个人就都从里面出来各找各妈了。
两个年轻男同志脸上带笑,看起来对这次相亲挺满意的,姜怀蓉嘴角的笑意看起来她对男方的印象同样不错,姜怀的表情梦则看不出来什么。
四个人打破了外面几人的沉默,媒人略微问了两句情况后,双方告别各回各家。
闻怀溪她们姐妹仨来的时候蹭的牛车,回去没有的坐,便由李梅香推着自行车,听女儿侄女儿和婆婆说对相亲对象的感觉。
徐桂芳先问了两个人各自觉得怎么样,果不其然,姜怀蓉说感觉挺好的,两个人聊得很愉快,姜怀梦则是默默摇了摇头。
“既然怀蓉说好,那你先说说看哪好。”徐桂芳先问了感觉还可以的姜怀蓉。
姜怀蓉看着挺激动,叭叭叭地说她和双胞胎里的小儿子——那家老三聊了什么。
可能因为小儿子基本上是被宠着的那个,老三是一个嘴甜挺会说话的人:“我们说了双方的基本情况,又聊了聊曾经在学校里的事,才发现我们俩原来是一个高中的,就是他比我大两届。然后我们说了各自的习惯什么的,他和我还挺契合的。”
姜怀蓉觉得老三挺不错的,嘴甜人又幽默会逗人笑,而且他们俩是同一个学校的有共同话题,三观什么的也都基本一致。
更重要的是,对方家住公社,其实可以算是城里人。
虽然和姜怀蓉想要的城里有差别,但现在的环境,想嫁县里市里这种有点难度。姜怀蓉心里清楚,再加上对方确实和她聊得挺好,因此她觉得不是不能让步。
第一次见面也就是聊点这种基本的,看不出来更深的东西,徐桂芳只说让姜怀蓉回去和她爹娘商量商量还要不要和男方见第二次,又或是回去直接找媒人去他家拒绝。
姜怀蓉:“我知道,但是奶你也得和他们说说他妈怎么样。”
姜怀蓉挺理智的,并没有被两人之间的愉快冲昏头脑。
她自己只和男方说了话,没了解过对方的父母,不知道好不好相处。她嫁人是嫁进男方家,要和他家里人共同生活,姜怀蓉不想结婚了才发现婆婆是个难缠的。
“这肯定。”徐桂芳当然会和老三夫妻说清楚,再让他们考虑还要不要让姜怀蓉和对方接触。
不过:“我先给你打个预防针,男方他妈看着不太瞧得起咱们。”
徐桂芳说完后,继续问了姜怀梦:“怀梦你摇头是觉得哪不行。”
理由很简单:“老二人不错,看得出来是个沉稳的人,但是我感觉不太合我眼缘。”
合不合眼缘这种感觉就比较私人了,不是什么别人能帮得上的事儿。
有误会可以解开,有问题可以解决,但不合眼缘,这问题无解。
刚好李梅香因为男方母亲的态度对男方的印象下降,对这次相亲也不太看好,因此她并没有强求姜怀梦:“不喜欢就不喜欢,刚好他妈那人我觉得不行,不成就不成,明天我就去找你表姨让她和男方说清楚。”
姜怀蓉本来挺高兴的,接连听完俩人的话,原本上扬的嘴角压了下来。
徐桂芳说男方看不起他们的时候姜怀蓉觉得正常,毕竟她是农村人,人家是城里人又有工作,有点瞧不起人姜怀蓉觉得挺正常,她之前上学的时候班里就有城里同学瞧不起他们这些农村来上学的。
但现在,不仅徐桂芳觉得不行,她大伯母也觉得男方母亲不咋样。
姜怀蓉觉得不太妙。
回去的时候先听听奶奶怎么说吧。
一路说着话,姜柳大队很快就到了,村口时不时有人和他们打招呼。
进了家门,闻怀溪屋前屋后都没看到宋未晏,心里嘀咕这人跑哪去了。
出来问了一圈,家里人都说宋未晏吃过午饭就找不到人了,一直没回来过。
闻怀溪有一点点担心。
不过宋未晏是个成年男性,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她压下心中那点担忧,坐在院子里门口那儿听大家说话。
今天不上工,还没到晚饭时间,除了风雨无阻的姜远峰,一家人坐在院子里边干活边闲聊,自然而然问起了姜怀梦和姜怀蓉今天相亲的情况。
待听了徐桂芳,李梅香和闻怀溪这个视角男方母亲有多傲慢后,柳小红刚听了闺女话后火热的心打起了退堂鼓。
她只是更心疼儿子,却不是不心疼女儿,并不想让孩子有一个难相处的婆婆被压几十年。
就像她,眼看她闺女要结婚,她很快能做外婆了,上面还不是有个婆婆压着,并且这老太太看着再活几十年不是问题。
不是人家肚子里爬出来的,婆媳之间有矛盾是很正常的情况,徐桂芳最起码讲理,那人听着像是会一直提双方的家境贬低儿媳妇儿的人。
可柳小红又觉得徐桂芳和李梅香可能说的太严重了。
她婆婆有一个城里上班的闺女,一个副厂长女婿,李梅香有一个在城里上班的儿子。她们腰杆子挺得直,心高气傲一点在所难免,说不定是她们太敏感了,其实人家并没有表现得这么明显?
柳小红明显有些犹豫,舍不得放开这么一个好条件的女婿,徐桂芳看出来了。
“既然你不相信,下次再定日子你和怀蓉一起去,去见见他妈让你死心。”
柳小红讪讪,却松了口气。
她就知道徐桂芳不会一言堂,还是自己见见为好。
“行了,怀梦这个就不提了,怀蓉那个让老三夫妻俩自己见见。该做饭做饭去,那边有我们买回来的几个肉菜,刚好加个餐。”
她们今天在城里吃了饭,也得给家里人尝尝味平衡一下他们的心理。夏天的菜放久了容易坏,干脆晚上吃了省得都惦记。
吃肉都高兴,二房的张春燕接过钥匙去取了粮食,另外两个妯娌进厨房跟着帮忙。
晚饭不用炒菜,热一下徐桂芳带回来的菜就好,所以今天的晚饭做得挺快。
快做好的时候,宋未晏伴着满屋的肉香味进了门,眉眼疲惫。
闻怀溪一直在门口没咋挪窝,时不时还往外看一眼,是第一个看到宋未晏的。
对方的疲态少有得严重,农忙的时候上完工都不是这样,闻怀溪心中那抹忧心又重了点:“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看起来这么累。”
宋未晏唇边努力勾起一个浅淡又疲倦的笑:“没关系,有点事而已。”
宋未晏没细说,闻怀溪便懂了这可能是对方的秘密,没再多问,只是不防又想起今天碰到栗瑶瑶那会儿对方为了堵住她的嘴塞进自己怀里的那一块钱。
掏了掏口袋,闻怀溪盯着手里有点皱巴的一块钱陷入了沉思。
这钱她到底是还给栗瑶瑶呢,还是不管了就当封口费。
“盯着钱看什么呢?没看到都端碗了,你不饿啊?”徐桂芳的话打断了闻怀溪的思绪,还得到了来自小朋友臭蛋看傻子的目光。
“小姑姑你真傻,吃肉都不积极。”
她一开始没想要,还是还给她算了。
闻怀溪不纠结了,将钱又揣回口袋,上前狠狠揉了把这个嘲笑她的臭小孩,才在徐桂芳的示意下接过宋未晏手中属于自己的碗。
“我才不傻呢,臭蛋你再嚣张我等会儿只给妞妞奶糖,没你的份儿!”
成功听到臭蛋悔恨地认错,闻怀溪深觉体验到了欺负小孩的快乐。
下次还干。
第96章 小姑姑和姑父要一起睡觉才会有小宝宝。
晚饭后是一家人少有的闲暇时光。
前两天刚下过大暴雨,今天天气没有那么热,天色一点点暗下来,伴着时不时吹过院子里的风,总的来说是比较凉爽的。
闻怀溪让姜怀志帮自己将躺椅搬到自己房间门口,蹭着房门上插着用来驱蚊的艾草,躺在外公的专属躺椅上,听着院子里家人聊天的声音昏昏欲睡。
她迷迷糊糊脑中只剩下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聊天声,然后戛然而止于被叮到的手。
为了防止被叮,闻怀溪特意穿着长袖长裤,甚至在睡之前将蒲扇盖在了自己脸上,结果还是没防住。
她挠了挠脸上被蚊子叮出来的包,慢慢睁开了眼。
她睡了应该有一阵子,天色已经彻底黑沉了,借着月亮才能看清不远处家人的身影。
听到她这边的动静,徐桂芳随口问道:“醒了?进去睡吧,外面蚊子太多了。”
她指指厨房:“厨房里有艾草,熏一遍房间再睡。”
夏天草木多的地方容易招蚊子,姜家正好靠山。夏天的确比别人家凉快点,但相应的缺点就是蚊子也比别家多一倍。
白天还好,晚上睡觉前不将屋子熏一遍根本没法睡,保管要被蚊子叮起来好几次,一整个晚上都睡不安稳。
闻怀溪正迷瞪着,下意识坐起身,那边正扇着蒲扇闲聊着的宋未晏立马起身,去厨房拿了一把艾草出来和火柴出来。
闻怀溪闭着眼睛醒神,宋未晏刻意压低了声音:“我刚好也困了,一起熏吧。”
长辈没好意思调侃,小辈没这个顾忌,姜怀天当即就“呦呦呦”了两声。
“还是咱们妹夫心疼媳妇儿,小溪困了他这就帮着熏屋子了,等会儿是不是还要哄她睡觉啊?”
闻怀溪的脸颊立马有了热度,整个人瞬间彻底清醒,好在天黑没人看到。
然后嘴欠的姜怀天被姜远峰打了一巴掌。
李梅香紧随其后:“一天天没个正形,你俩孩子都在这儿呢,说的这叫什么话?”
家里孙辈就他有孩子,都不知道注意一点,哪儿是个当爹的样儿。
臭蛋虽然才五岁,但整天在外乱窜已经懂了挺多事情了,他积极举手:“我知道,我知道!太姥姥,太姥姥你听我说,我都知道!”
臭蛋扒拉着徐桂芳,徐桂芳没想太多,将他抱进怀里扇着扇子:“慢慢说,别急。”
臭蛋眼睛亮亮的:“太姥姥,我听刚娃说过的,小姑姑和姑父要一起睡觉才会有小宝宝,就和我爸我妈一样。”
“咳——”
“噗——咳咳咳。”
一时间,院子里各种动作各种声音,一院子人都不敢往臭蛋那边看。
这下不止闻怀溪遭殃,姜怀天和李静也没得好。
李静被儿子闹了个大红脸,可儿子在他太奶奶怀里,李静不好将孩子拽过来打屁股,更何况这件事的源头是孩子那个不着调的爹!
徐桂芳抱住不懂大人们为什么这个表现的孩子,瞥姜怀天一眼:“该!让你不注意。”
一天天什么话都敢在孩子面前说,这下自己遭了殃就知道苦了。
被骂了,姜怀天挠挠鼻子,不敢直视媳妇儿埋怨的眼神,对上怀里小闺女懵懂的目光说不出话。
他真的只是随口调侃没多想啊,谁知道他儿子懂这么多。
刚娃说的是吧,他明天去问问刚娃他爹知不知道他儿子啥都懂。
闻怀溪的脸同样红了个彻底,好在大家的注意都被臭蛋的话吸引到了姜怀天身上,倒是没人注意到她的异常。
她本来只是有点不好意思的,但是让臭蛋一个五岁小孩点出来,是真的调理不好了。
闻怀溪偷摸看了眼同是当事人的宋未晏,人家倒好,八风不动,一点害羞的意思都没有。
——看来还是她脸皮太薄了。
闻怀溪埋头进屋,和宋未晏一起熏屋子的时候全程低着头没敢抬起来,生怕屋里的手电光会将自己的大红脸送到宋未晏眼中,自然也错过了她眼中无比镇定的某人通红的耳根。
宋未晏熏完屋子后就出去了,在问过姜山的意见将门口的躺椅搬回堂屋后都没一点要回房的意思,而是选择坐回自己的位置和大家继续闲聊。
回屋躺床上反而清醒了的闻怀溪没等到说搬个躺椅就回来的宋未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宋未晏好像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宋未晏刚说自己困了的话闻怀溪听到了,但他却在这之后因为姜怀天的调侃选择了坐回去和大家继续聊天。
要么宋未晏先前说困了只是借口,是为了帮她熏屋子,要么宋未晏就是对姜怀天调侃的话上了心,特意出去是为了不坐实“哄她睡觉”那句话。
闻怀溪对着自己半天还没降下去温度的脸扇了扇,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一闪而过。
闻怀溪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她记得直到自己没意识前宋未晏都没回屋。
明天才正式恢复上工,徐桂芳就没喊闻怀溪。
天气不热,房间的门窗又在用艾草熏完蚊子后紧闭,闻怀溪一夜好眠,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睁眼的时候别人都已经吃完早饭了。
宋未晏早没了人影,闻怀溪心虚地将滚到对方那儿的自己挪回了正确位置,这才起床收拾。
拿着脸盆推开门,屋外的姜怀梦正好拿着抹布路过:“起了?咱奶给你留了饭在锅里,应该还是热的,凉了就自己热一下。”
“好。”闻怀溪快速洗脸刷牙去厨房找饭,确实如姜怀梦说的那样,早饭还是热的。
吃完饭刷过碗,闻怀溪问家种仅剩的人员姜怀梦:“表姐你看到宋未晏了吗?他怎么又不在。”
其实没什么必须要找宋未晏的事,但闻怀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问了一嘴。
姜怀梦也不清楚:“他好像一大早就走了,那会儿三婶儿还没做饭,他早饭都没吃。”
饭都不吃就走了?
闻怀溪更疑惑了。
不过她今天早上有点事,暂时没时间关注宋未晏,略想了想没想明白后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表姐我去一趟知青点有点事,我带着家里钥匙,你走的时候直接锁门就好。”
姜怀梦刚好擦完堂屋和自己房间的桌椅,跟在闻怀溪后面锁上了门:“我去找秀秀,她昨天也相亲了,去问问情况。”
两人在门外分开,闻怀溪装着昨天栗瑶瑶那一块钱找到了知青点。
最后一天的休息日,闻怀溪本以为栗瑶瑶会在知青点休息,没想到她去找人的时候,别的知青告诉她栗瑶瑶去山上了。
前几天下过雨,山上的蘑菇疯涨,这两天很多人去山上挖来给自家加个菜,知青点的大家同样不例外。
知青点做饭是统一做,粮食自己出,这些野菜则是大家共同去山上挖来一起吃。
由于这次队里放了好几天假,他们去挖蘑菇的就没有一起行动,而是大家商量了每个人该采多少回来,由自己决定选择哪天去采。
只要采够,没人管你到底哪天去,今天在知青点休息的知青就是前两天采过了,专门留了上工前一天好好休息。
栗瑶瑶前几天一直拖着没采,昨天去了公社也没时间,只能今天去。
栗瑶瑶不在,闻怀溪又和知青点的知青不熟,她没多待,想了想回家拿了篮子,打算去李秀秀家问问姜怀梦和李秀秀去不去山里。
闻怀溪到李家的时候,李家院子里不仅坐着姜怀梦李秀秀,还有个闻怀溪从未想过的张小英。
三人坐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嘴根本就没停过,就连闻怀溪进门了都没注意到。
最终还是姜怀梦这个亲表姐比较靠谱,在下意识歪头后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闻怀溪。
“表姐,你要去山上采蘑菇吗?”闻怀溪抬手示意自己背上的背篓。
姜怀梦是想去的,她站起身,看向李秀秀和张小英:“咱们一起去吧?”
能吃蘑菇大家都喜欢,即使原本没有这个计划,两人也不介意今天再多采点,纷纷同意了这个提议。
闻怀溪来的时候背了一个大背篓,无论姜怀梦去不去,这个背篓都是够装的,张小英则是由李秀秀在李家翻出来一个多余的小背篓。
一行四人上了山,路上说说笑笑的,又继续了刚刚没聊完的话题。
张小英今天之所以跑来李秀秀家是因为她在躲刘志斌。
她昨天在国营饭店吃完饭负气离开,刘志斌当即就追了上去。
张小英只是走得快,还没到跑的地步,刘志斌只略追了会儿就跟上了她,然后又是老一套的解释。
张小英莫名地感到心累。
她只是被家里养得比较天真又不是蠢,刘志斌到底和栗珍珍断没断她难道看不出来吗?
如果上次刘志斌的借口是从栗珍珍那里给她换饼干,那在她让张会计专门拜托周子鸿从沪市捎回来一铁盒饼干后,这个理由明显不成立了啊。
甚至上次张小英特意说过,她宁愿不吃饼干也不想让刘志斌和栗珍珍接触,可刘志斌不仅不听她的,还阳奉阴违。
“刘志斌解释说是栗珍珍一直找他,他没办法,同是知青不好撕破脸皮,只好礼貌应付。但我不是傻子啊!”张小英觉得刘志斌瞧不起她的智商,“真只是应付,人家昨天还能专门说要和他一起坐?”
张小英越想越气,忍不住狠狠吐槽。
可惜在场另外三人和刘志斌都不咋熟,没法给出什么比较有用的意见,只能陪着她一起骂人。
出过气后,李秀秀问她:“那你是不打算再和刘志斌继续处了?”
张小英略微有点犹豫:“他和我保证过会改的……”
张小英自己也挺心虚的。因为她爹要求的原因,张小英一直没有答应正式和刘志斌处对象,严格意义上来说,两人并非是对象关系,而且刘志斌和栗珍珍同住知青点有所接触是在所难免的。
可理智上知道,情感上难以接受。
有一个喜欢自己“对象”的人整天在“对象”面前晃又公然竞争的,谁都不能接受。
但他们毕竟不是真的处了,人家栗珍珍只是平等追求,张小英又不可能把人家怎么样。
“毕竟他们都是知青。”同住一个屋檐下,关系总不能闹得太僵的,“而且我俩根本就没谈……”
张小英没发现自己现在已经在帮刘志斌说话了,她潜意识里还是接受了刘志斌那个他们没处就不好用这个当借口拒绝栗珍珍的话。
闻怀溪觉得张小英被pua了,可无论她们再怎么劝,张小英都觉得自己还是放不下刘志斌,而且:“我俩没处对象说到底是因为我爹不同意。”
张小英向三人解释了上次从刘志斌那里听来的“张会计明面答应暗中阻挠”的事。
“志斌都不让我和我爹闹,担心我们父女吵架。”
张小英觉得刘志斌真的很为她考虑了,她不能因为这么一点小问题就放弃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三人对视,眼中传达出来的信息只有三个字:没救了。
而且刘志斌说张会计暗中阻挠,闻怀溪咋就这么不信呢。
这不是她多么了解张会计,而是她觉得这是刘志斌能说出来的谎话。当初他哄娟子姐那会儿,闻怀溪感觉自己还是能看出来几分他的人品的。
可她没有证据,张小英并不相信:“他想要记分员的工作的,我都说了和我处对象这工作立马给他,如果不是我爹阻止,刘志斌不至于这么傻的。”
闻怀溪:“……”
你刚不是说你不是傻子?
好吧,既然说不通,闻怀溪也就不再劝了。
反正刘志斌胆子小,还有张会计看着,等张小英认清他的真面目就好了。
山脚的蘑菇已经被采得差不多了,想要采到蘑菇,四个人只能继续往山腰去。
山路比较绕又比较长,说完张小英的事,她们还没走到,就换起话题又开始问李秀秀的相亲。
今天姜怀梦去李家的时候先说的她昨天的相亲情况,张小英的只说了两句闻怀溪就来了,还没来得及讨论李秀秀的。
这次李秀秀的相亲对象是李母的娘家妈给介绍的,说的是李母娘家那边大队的男同志,离姜柳大队有一段距离。
但就算是这样,这个相亲时说的好好儿的对象,一回家也黄了。
甚至都没能等到今天,昨天晚上,人家就派了媒人来说不行,没看上李秀秀。
大家都清楚这话只是托词,因为对方昨天和李秀秀聊得挺好的,差点当场就让他妈给定下来。只是李父李母想让孩子再多接触几次,担心又出现前两次的情况才没同意。
如果不是李父李母不愿意,两人的婚事昨天就定下了,怎么可能轮得到对方晚上来说没看上?
“绝对有人搞鬼,我就怀疑那个周婆子!”自己的事情看不清楚,对别人的事则并不眼瞎的张小英率先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闻怀溪也是这么觉得的,因为她上次听周子鸿他妈惠兰嫂子说过上个相亲对象的事,根本不信有这么多巧合。
姜怀梦都害怕了:“这人怎么没完没了的,当初都说好了的,以后互不打扰,周婆子还来你家道歉了,怎么现在又做出来这么恶心的事。”
关键是那些拒绝的人家从来没说自己是听了别人的话才不同意的,他们拒绝的理由全都是不合眼缘。
没看对眼总不能强压别人点头,真是说都没处说理。
“没事儿。”李秀秀试图安慰为自己义愤填膺的大家,“反正我也没看上他,刚好省的我家找人拒绝了。”
这么多次的失败已经让李秀秀开始觉得不结婚挺好的了。
前前后后无论是订过婚的未婚夫,又或是相过亲的男同志,李秀秀真觉得找到一个好男人不容易。
“那个周子鸿呢?”姜怀梦是知道上次周子鸿因为别人说李秀秀坏话直接打了对方儿子这件事的。
李秀秀摇摇头:“他是周家庄的。”
只一句话,在场众人顿时明白了李秀秀的意思,不再提周子鸿了。
除了闻怀溪,三人都是在姜柳大队长大的,从小就会跟着小伙伴一起往山上跑。
即使三人都是家中比较受宠的闺女,也要帮着家里做点事,譬如上山找野菜这些。对于山上哪儿有蘑菇,三人了解得很清楚,不多会儿就找到了一处没人造访过的地方。
李秀秀和张小英很快分开找了,闻怀溪则需要被表姐培训一番才能上岗。
她只有小时候被表哥表姐带着玩的时候才采过蘑菇,只知道色彩鲜艳的蘑菇采不得,却分不清那些灰扑扑的。
她本来打算自己一个人来的话就全都采回去让家里人帮忙挑拣的。
现在身边三个人都是能分得大部分可食用蘑菇的人,闻怀溪跟在表姐身边听她讲解,惊奇地发现原来有些鲜艳颜色的蘑菇是能吃的!
和姜怀梦比起来,她真是有点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了。
这一片蘑菇不算多,四个人很快就采完了。
姜怀梦要给闻怀溪讲解,两人背篓中的蘑菇加起来才有李秀秀那么多。
她们出发寻找下一片,路上碰到了同样上山采蘑菇的几个知青,其中就有栗瑶瑶和刘志斌。
闻怀溪条件反射摸兜中的一块钱,在摸了个空的时候想起来她担心上山丢了,回家取背篓的时候已经放回房间了。
不过这会儿人挺多的,她就算带了也不可能现在就给栗瑶瑶,所以也没什么可惜的。
倒是刘志斌,看到张小英就像狗看到了肉骨头,眼睛一亮就想过来。
张小英转头不看他,随手拉着身边的闻怀溪匆匆走了。
其实今天早上刘志斌去过张会计家,张小英就是不想见刘志斌想躲着他才从后门偷溜出来去李秀秀家的,没想到刘志斌这么阴魂不散,上山采个蘑菇又给她碰上了。
张小英走得飞快,闻怀溪被拽着往前走,后面被落下的两个人赶忙追上。
刘志斌下意识想追上去,却被一直没说话的刘兴家拉住了:“得了,没看到人家张同志不想理你吗?她身边那么多人,你又不想和人家处对象,这个时候凑上去是想让她们都知道吗?”
刘兴家是了解刘志斌的,这番话的确成功让刘志斌停住了脚犹豫起来。
刘兴家觉得讽刺,又替张小英不值。
刘志斌是想尽快和张小英解释将她哄回来,但他没想着暴露两个人的关系。
他嘴硬道:“我没有,我是想和张同志处的,但是她现在生我气了。”
刘志斌作出一副忧郁状,彷佛两人中不想处对象的人是张小英一样。
刘兴家才没兴趣听他装模做样,目的已经达到,他懒得再搭理刘志斌:“反正昨天人家栗珍珍知青不是想和我坐一起。”
或许是因为刘兴家老实人的形象深入人心,刘志斌一开始竟然没听出来这么明显的嘲讽,还以为刘兴家在羡慕自己身边能有两个女同志围着转。
他回头洋洋自得:“那当然了,谁让我魅力——”
看清刘兴家毫不掩饰的厌恶后,刘志斌怔了一瞬,反应过来后下一秒大叫出声:“刘兴家!”
他质问对方:“你是什么意思?你刚才那是在嘲讽我?”
刘志斌难以接受。
知青点两个刘知青,他刘志斌向来是如鱼得水那个,而刘兴家一直都没什么存在感。
最明显的就是平日里喊刘知青都是指他刘志斌,刘兴家则是小刘知青。
刘志斌都默认刘兴家是个绝对会处于他阴影之下的老实人了,却没想到自己眼瘸。
“没什么意思,觉得你很厉害而已。”刘兴家不想和刘志斌争论,他推开对方挡住自己的身影,“行了,赶紧采蘑菇吧,要采一筐才够数,我下午还想休息呢。”
他的话是对栗瑶瑶和何文晚说的,两人点点头,却不想刘志斌不依不饶。
“刘兴家,我真没想到,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啊。”刘志斌重新拦住刘兴家,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的怒火,“我本以为你是个老实的,结果你这么嚣张,怎么,什么意思,是想和我打一架吗?”
第97章 顺便给了他一巴掌。
又一次被拦住,刘兴家依旧没有和刘志斌计较的意思,却也没好声好气地息事宁人,只是一副无所谓的语气道:“你想多了。”
哪怕刘兴家和他闹起来呢。
刘志斌感觉自己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
想到最近刘兴家的异常,刘志斌突然用很兴奋地语气问:“刘兴家,你该不会喜欢张小英吧?”
昨天在国营饭店,刘志斌一直想得到张小英的原谅,所以视线根本没从那桌挪开过。
刘志斌昨天清楚看到刘兴家端菜的时候特意绕了一下,从钟田生面前拿了那盘辣椒炒肉放在了张小英面前。
刘志斌记得张小英有说过自己喜欢辣椒炒肉的,而且是她有一次吃过家里做的辣椒炒肉后,去知青点的时候特意和自己说下次一起去国营饭店吃这道菜。
因为家里不舍得放油和调料,做出来的味道比不过国营饭店。
这件事挺早了,早到那会儿刘志斌甚至还在接受王娟的帮助。
张小英当时专门将刘志斌喊到了外面,但刘志斌那会儿钓了好几条鱼,根本不敢被别人看到,和张小英说话的时候偷偷摸摸的,还要时不时观察一下周围,总担心有人过来看到两人。
他那会儿极度敷衍张小英,对张小英说的辣椒炒肉只是随口应付,但刘兴家刚好路过的身影刘志斌记得清清楚楚。
此时的他认为自己掌握了刘兴家的把柄,颇为得意地道:“我记得昨天吃饭的时候,那个辣椒炒肉就是你点的吧?肯定是那次偷听到了我和张小英说话。”
昨天点菜的时候张小英正因为栗珍珍和刘志斌闹矛盾,完全没有心情点菜,所有的菜都是钟田生四人点的。
昨天和张小英同一桌吃饭的*除了钟田生全在这里,栗瑶瑶和何文晚震惊自己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她俩回忆昨天点菜的情景,发现刘志斌说的居然是对的,那道辣椒炒肉的确是刘兴家点的,甚至他点之前还问了张小英的意见!
天呐,她们平时完全没看出来,只知道刘志斌和张小英的爱恨纠葛。
另一边回过头路过的张小英也惊呆了。
她其实不太记得昨天点菜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的,因为那会儿她正在气头上,说话的语气实在不怎么好。
可刘兴家他们没惹她,张小英不可能无缘无故对别人发脾气,只能竭力忍耐住火气,对任何人的话都是“嗯”。
尽量简短说话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有那么糟糕。
刘兴家问她的时候,张小英根本没思考,也没咋听话他说话,“嗯”完刘兴家不再打扰她后,张小英就继续生自己的气了。
张小英知道这样不好,但他们之间爆发的矛盾在场众人都清楚,张小英又是个被宠着长大不懂得收敛脾气的主,加上正生着气顾不上这么多,基本快把“我在生气”这几个字摆在脸上了。
还是后来徐桂芳她们进店后,张小英担心被长辈看出来什么告诉张会计才憋住火的。
她是记得后来看到辣椒炒肉的时候心情好了点,整个吃饭的过程也基本只吃了这一道菜,但张小英完全不记得这道辣椒炒肉是刘兴家点的。
她对刘兴家喜欢自己这件事没有一点准备!
不过很快张小英就不纠结这个了。
刘兴家喜欢她是刘兴家的事,她又不喜欢刘兴家,做什么要管别人的闲事。
而且张小英觉得有人喜欢自己才正常,刘兴家喜欢她是刘兴家眼光好,她认可刘兴家的眼光,却不会想要凭借这点喜欢去做什么。
现在的问题是她们是直接出去还是继续躲着。
刚才张小英过于想避开刘志斌,直接拉着闻怀溪就离开了,走了一段之后才发现自己走错了路。
可被张小英拉着就走的闻怀溪不认路,后面那俩认路的人以为张小英知道别的有蘑菇的地方,加上张小英跑得太快,她们只来得及追人,然后就——
四个人在张小英反应过来后发现跑错了路,只好原路返回。
没想到刚回来就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
闻怀溪之前就有猜到,所以还算有准备,没怎么惊讶,其他三个人和刘兴家都不怎么熟,无从听起这个消息,现在还被震得没反应过来。
这时,几人耳边飘来了刘兴家的声音,他直接承认了:“没错,我是喜欢张同志。”
不等刘志斌的笑容更大,刘兴家开口了:“我喜欢张同志怎么了,男人对优秀的姑娘有好感是很正常是事,况且我从来没掩饰过这一点,也没给张同志造成什么影响。”
刘兴家知道张小英喜欢刘志斌,所以他从来没在别人面前表现过自己对张小英的感情,不过也没刻意遮掩就是了。
刘兴家接着嘲讽刘志斌:“不像你,偷偷摸摸的,一点都不光明磊落,哪算个男人。张同志明明说了不喜欢你和栗珍珍接触,但你没告诉她吧,其实你从来没做到过,只是为了敷衍张同志。”
他的语气带上了刻意的疑惑不解:“也不知道栗珍珍是图什么这么配合你。”
听到这儿的张小英迈出去的脚步顿住,彻底不想走了。
她不想信刘兴家说的是真的,更愿意认为这只是刘兴家没有证据在乱说。
如果刘兴家说的是真的,那她岂不是一直被刘志斌蒙在鼓里?
不同于感性上头的张小英,不喜欢刘志斌且和对方没什么感情的闻怀溪三人更多则是认为刘兴家十有八。九没有说谎。
甚至闻怀溪觉得刘志斌就是这样的人,说不定刘兴家还少说了。
其实刘志斌可能不仅没有听张小英的话和栗珍珍少接触,而且还会主动哄着栗珍珍,才让栗珍珍心甘情愿一直做他“背后的女人”默默付出的吧。
可刘兴家没有闻怀溪对刘志斌情感史的了解,这么一点内容还是他昨天听完张小英三人的吵架内容后才推出来的。
当然,在国营饭店这个大庭广众的地方,他们说的话很隐晦,不了解他们的人最多感觉有几分不对。但刘兴家恰好了解这几个人,想猜出来真相并不算困难。
刘兴家猜的一点都没错,因为此时的刘志斌怒目圆睁,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凭什么,当然凭的是他根本没应过栗珍珍任何事,从来都只是暗示她罢了。
这种话刘志斌当然不会这么大剌剌说出来给别人送把柄,直接否认道:“你这是污蔑!”
他解释反驳:“在知青点的时候,我就没和栗珍珍单独相处过,就算她问我问题的时候,我们都是在院子里大家的注视下问的,根本没有任何超出男女革命同志界限的不正当行为!”
随后刘志斌借着张小英用刘兴家最薄弱的地方攻击对方:“这肯定是你为了得到小英同志才乱说的,卑鄙下流无耻,我是不会让小英同志上当的!”
刘兴家觉得好笑,他嗤笑一声:“你自己说这话不心虚吗?你问问大家。”刘兴家示意地指指栗瑶瑶和何文晚,“你看她们相信你吗?”
刘志斌瞳孔闪了闪,有点心虚,但依旧嘴硬:“你别挑拨离间,大家肯定愿意相信我。”
栗瑶瑶:“……”
何文晚:“……”
刘志斌你真的心里没点数吗?
这俩不想牵扯两个刘知青之间的矛盾,心底再鄙夷刘志斌都没有开口,但被树遮挡住身影的张小英听不下去了。
三人一个没拦住,张小英就已经快走两步到了刘志斌面前,顺便给了他一巴掌。
“行了刘志斌,别装了,我看你就是把我当傻子耍!”
别人听不出来她还听不出来吗?
刘志斌没否认他平时和栗珍珍接触,肯定是因为同在知青点根本瞒不住别人,他就是心虚!
突然被打了一巴掌,刘志斌整个人都懵了,火都要从眼中喷出来了,却在意识到打自己的人是谁后硬生生憋了下去。
他捂住脸叫屈:“小英,我昨天都和你解释过了,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谁相信你了!”张小英一把打掉刘志斌扯她衣服的手,“别动手动脚的。刘志斌你行啊,从小到大从来都没人骗我,你真是好样的。”
张小英气得浑身发抖。
冷静下来后,张小英转头向刘兴家道谢:“谢谢你小刘知青,如果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要被刘志斌蒙在鼓里多久。”
张小英冲着刘兴家笑了一下。
张小英没有多留的意思,也不想再听刘志斌解释。
一方面是她不想让知青点这几个人看自己的笑话,另一方面则是刘志斌巧舌如簧,张小英担心自己真听进去了。
“我们走吧。”张小英招呼三人。
刘志斌这才来得及注意张小英身边还有三个人,其中居然有大队长的闺女!
刘志斌呲牙咧嘴,瞳孔不断闪烁。
大队长是真会送知青回原籍的,如果姜同志将这件事告诉大队长……
可不等刘志斌想出来什么解决办法,四个人已经从他们面前消失了,他甚至都来不及追,因为有个刘兴家狠狠地攥住了他的手。
“刘兴家!放手。”刘志斌不敢对张小英发脾气,在刘兴家这儿却没什么顾忌。
同为知青,刘兴家的父母也只是普通工人,不可能拿他怎么样。
“不放,我不会让你打扰张同志的。”
刚张小英突然冲出来给刘志斌那一下让刘兴家也懵了一瞬,他当时的慌乱不比刘志斌少,第一反应就是想张小英到底有没有听到他前面说喜欢张小英的话。
刘兴家根本没有听到张小英后来说了啥,一心只想着张小英有没有听到。直到张小英向他道谢,刘志斌才回了神。
喜欢的姑娘终于看清了刘志斌的渣男本质,刘兴家才不会让刘志斌有任何解释的机会!
于是刘兴家不仅没有放手,反倒攥得更紧。
挣脱不开刘兴家的钳制,刘志斌的语气恶劣了不少,几乎变成了命令:“放手!刘兴家!”
他烦躁不已,开口更冲:“你是要打架是吗?”
听到这儿,原本已经走出一段要溜走的栗瑶瑶和何文晚走不动了。
他俩在山上打,那她们不阻止会连坐吗?
栗瑶瑶率先受不了:“刘志斌你要发疯能不能去张会计面前发,不要耽误大家的工作好不好?赶紧采完蘑菇我们还要回去休息呢,要不你俩下山去大队长和张会计面前打,让他们给你们分出个胜负。”
除了栗珍珍才是栗父栗母亲生女儿这件事,栗瑶瑶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委屈,怎么可能愿意被连累。
何文晚担心栗瑶瑶这么说话会被情绪上头的刘志斌打,稍微解释了一下:“瑶瑶的意思是你们先化干戈为玉帛,咱们先采蘑菇。反正你俩别在这儿闹,我们不想被大队长训。”
刘兴家知道两人的顾虑,保证道:“栗知青,何知青,你们放心,我不会跟刘志斌打起来的。”
刘志斌悻悻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刘兴家的意思。
——毕竟他也不想被训,尤其是在张小英闹开之后。
刘兴家放开抓住刘志斌的手,两人表面上暂且握手言和,和两个女知青一起去继续找蘑菇。
另一边,跟在张小英后面的仨人在张小英背后小动作不断,一会儿用脸表示张小英刚刚的八七,另一会儿又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想要派出一个代表去安慰张小英。
三人都觉得自己不是安慰人的料,都想让另外两个人上。
最终,由和张小英比较熟而且性格温柔的李秀秀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
毕竟闻怀溪和张小英在这之前是真不熟,没什么感情基础上去就安慰人这种事,怎么想都不合适。
姜怀梦和张小英是熟悉,但姜怀梦不了解张小英和刘志斌的感情史啊,想劝都找不到个切入点。
李秀秀去劝最起码可以两个人凑一起痛骂渣男(不是)。
李秀秀勇敢地上了。
她快走两步又回头,在另外两人的手势下心一狠上前就是干巴巴一句:“小英,你别伤心了。”
张小英疑惑地抬起头:“嗯?”
李秀秀闭眼将自己想说的话一次性全吐出来:“小英别伤心了为那种人不值得,你往好处想,还好你已经认清了刘志斌,以后肯定不会再被对方骗了。”
李秀秀话音落下,闻怀溪和姜怀梦跟着继续。
姜怀梦:“小英别难过了,看清了才好,现在看清也不晚。”
闻怀溪:“对啊小英姐,这种渣男,还好认清得早,处对象或者结婚了再发现就迟了!”
虽然她觉得到时候可以分手离婚一样不耽误,但不妨碍她这么安慰张小英。
张小英心中很暖,但有点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说我难过了,我没有在伤心啊,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当然:“真的很谢谢你们安慰我,但我真的不伤心。”
“啊?”不伤心?
三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懵逼。
闻怀溪更是嘴巴都变成了“噢”的形状。
真的不伤心吗?
闻怀溪怀疑地看向张小英。
就在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前,她们仨就劝过张小英,说刘志斌这人看着不像是真心的样子,有了张小英还和栗珍珍纠缠不清。
张小英明明生气警告过了,刘志斌也保证了,可他依旧我行我素,被发现了才滑跪解释。
那会儿张小英明明说的是刘志斌因为张会计不同意才没和她处对象,又同住知青点不能和栗珍珍将关系弄得太尴尬,她应该体谅对方的。
当时咋说的,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快?
许是闻怀溪眼中的疑惑太过明显,张小英收住了笑:“我真的没伤心,你们放心。”
她认真解释:“刚听到的时候的确是有点伤心的,毕竟我真心喜欢刘志斌。但其实昨天刘志斌解释的时候我就不是很想听了。”
张小英说起之前:“他以前每次都是这样,一直骗我。我都和他提那么多次不让他和栗珍珍有来往了,可他根本没听过话,反而骗我,每次在我发现后才开始解释。”
闻怀溪有问题就问:“可你刚刚还说是因为张会计不答应你俩处对象,刘志斌和栗珍珍又都在知青点不好把关系闹得太僵才?”
“是啊。”张小英点头,“就是我爹!他明着答应暗地里不同意,和我说他不阻止,却跑去刘志斌面前警告对方,我回去就质问他!”
张小英之前不说是担心她说了后,万一张会计不装了直接摊牌就是不同意,那她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现在她都不想和刘志斌处了,说不说都无所谓了,她回去就问!
而且:“刘志斌想要我的记分员工作,我一直都清楚。我愿意给他就是想和他处对象,他自己明白的,我将条件说得很清楚了。”
“他说不好和栗珍珍将关系闹太僵,可不能次次都这样啊!而且你们刚刚听到刘兴家问的时候刘志斌说了什么吧?”
张小英重复那句话:“‘从来没有单独相处过’。把我当傻子耍吗?他的意思不就是一直有接触?”
闻怀溪发现女人的直觉真是准得可怕,一下子就抓住了对方话语中的漏洞。
“不过还好,可能因为我已经习惯了他说话不算数吧。”张小英语气中带上了火气,“虽然我也很难过刘志斌将我耍得团团转,甚至把我当傻子哄,但我其实不是很伤心,我只是很生气很生气。”
张小英加重音调:“我现在很生气刘志斌把我当傻子!”
闻怀溪三人:“……”
三人:“哈哈哈哈哈哈……”
虽然很高兴张小英并没有为渣男伤心,但是怎么这么好笑啊。
闻怀溪细数两个喜欢刘志斌的女同志。
一个娟子姐,只喜欢对方的脸,有更好看的周子安后立马放下了自己对刘志斌的感情,没有一点犹豫。
一个张小英,喜欢刘志斌没错,但可能因为骗太多次麻木了,揭开真相后更在乎的是对方把她当傻子。
闻怀溪都觉得先前张小英为刘志斌辩驳其实是因为不想承认自己是那个“傻子”。
三个人哈哈大笑,只有张小英笑不出来。
张小英语气幽怨:“你们三个收敛点啊,我要面子的好不好。”
三人对视,又是一通大笑,笑声一路上都没停过,直到找到下一片蘑菇很多的地方开始采蘑菇后才安静了下来。
张小英松了一口气,正庆幸终于没人笑自己了,姜怀梦的问题来了。
“嗳,那你对那个刘兴家什么感觉啊?”姜怀梦一脸促狭的笑。
“什么?”张小英有点懵,话题转变这么快?她反问,“什么什么感觉?没感觉啊。”
总不能刘兴家喜欢她她就得喜欢刘兴家吧。
张小英的反应很平淡,不觉得对方喜欢自己这件事有什么好在乎的。
李秀秀小声:“人家当众承认喜欢你了欸,而且感觉小刘知青人挺不错的,还愿意帮你骂刘志斌。”
这时候的男女感情都是含蓄的,不好意思宣之于口的。
哪怕刘兴家当时不知道周围有闻怀溪四人,当着刘志斌三人的面儿承认喜欢张小英也够让人震惊了,更何况刘兴家还在张小英生气的时候给对方点了喜欢的辣椒炒肉。
李秀秀挺佩服这样的勇气的,反正她是不好意思说的。
张小英一脸无所谓:“他喜欢就喜欢呗。他喜欢他的,别打扰我就好。”
只要她不喜欢,别人多喜欢她都没用。
姜怀梦耸耸肩。
好吧,还是张小英的心理强大看得开。
闻怀溪问:“小英姐,你是因为什么喜欢的刘志斌啊?”
应该和王娟一样是因为脸吧。
除了这点,闻怀溪想不出刘志斌还有什么别的优点值得被人喜欢。
果不其然,张小英答得干脆:“当然是脸啊!”
她吐槽:“刘志斌只有脸能看好不好,之前干活还要喊娟子帮忙呢。”
这点张小英是清楚的,是以当初知道王娟有了新对象放弃刘志斌后,张小英狠狠松过一口气的。
不过她和王娟不太一样:“但是我真心喜欢过他一段时间的,不像王娟,纯粹看脸。”
张小英觉得自己的感情还是挺真诚的,哪怕只是喜欢脸,也没像王娟那样变心那么快。
所以,她心里其实还是有一点伤心的。
只有一点。
张小英压下心底泛起来的酸楚,笑着道:“好了好了不多说了,赶紧采吧,等会儿还得回去吃饭,我可不想饿肚子。”
闻怀溪抬手看一眼手表:“啊!都这个点了!看来只能希望家里留饭了。”
手表上的十一点半让众人纷纷傻眼,欲哭无泪。
这个点跑回去都吃不上了!
张小英觉得自己更恨了刘志斌一点:“都怪刘志斌!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第98章 这么瞒着就没意思了吧。
采够蘑菇的时候,四个人已经被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匆忙下山,几个人在山脚分开,各回各家。
徐桂芳不仅给闻怀溪和姜怀梦留了饭,还一直留在家中等着两姐妹回家,看到两人进门后一点不耽误地进了厨房。
厨房留了三份饭,除了两个孙女以外,今天中午宋未晏也没回家。
热好饭后,徐桂芳坐在旁边,问:“小溪,今天小晏有和你说去做什么吗?这个点了还没回来吃饭。”
闻怀溪和姜怀梦这顿午饭已经吃得够晚了,现在已经一点半了,姜家的午饭差不多都是十二点左右吃的。
宋未晏早上没吃早饭就离开了,那会儿差不多只有六点钟,结果这都七个半小时了居然还没回来。
闻怀溪脑中出现昨晚宋未晏疲惫的神情,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我早上都没见过他。”
可不是嘛,她醒来的时候宋未晏早不见人了。
“看到背篓不在,我以为你们仨一起上山了的。”徐桂芳稍微有点担心,“早上没说不回来吃午饭啊,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宋未晏早上走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家里人都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
闻怀溪安慰:“应该不会,说不定是被什么事情绊住脚了,等晚饭时间再看吧。”
闻怀溪觉得宋未晏应该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昨天他的隐瞒太明显了,完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宋未晏这两天在做的事应该挺磨人的,闻怀溪想。
因为此时对方的脸色不仅没有好起来,反而比昨天看起来更疲惫了几分。
“你到底干什么去了?中午饭都没回来吃就算了,现在晚饭都吃完了。做什么事要这么久啊,吃饭都顾不上。”闻怀溪问。
对方仍是摇头,对徐桂芳说着抱歉:“不好意思啊外婆,我早上走的时候应该说今天不回来吃饭的。”
他当时没想到中午晚上都没脱得开身。
宋未晏已经在外面吃过了,留给他的那份儿饭被徐桂芳塞给了姜怀庆几个小的。
夏天天热放不得,那饭今晚就得吃。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那几个吃过饭后动来动去地早就又饿了。几个人一人几口,很快吃完刷碗。
宋未晏知道不说点什么肯定是不行的,半真半假地解释道:“我有一个亲戚在咱这儿附近,这两天生病了。他家里人都不在身边,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我去帮忙了。今天去的时候他病情加重,我就没顾得上回来。”
宋未晏外公这两天发烧了。老人家的身体本来就不是很硬朗,这场发热又来势汹汹,烧得整个人都躺在床上起不来。
宋未晏昨天帮着买了药,今天又去照顾了一天。烧是退了,身体依然虚弱,需要躺在床上,明天上工还得请假。
宋未晏不担心请假的问题,姜远峰肯定会批的,但明天他也要上工,那边没人照顾外公。
蒋爷爷和方爷爷身份敏感,生病的当事人可以请假,他们不行。防人之心不可无。
没想到他这么说之后,姜远峰主动提到了请假的事。
“还严重吗?要不要给你明天批天假去再照顾一天?”
宋未晏有一个供电局的熟人,在这边再有一个亲戚是很正常的事,就是奇怪的是,那个亲戚为什么没人在身边照顾。
但姜远峰没多想,只以为人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类似于失独这种。他不是那种非要揭别人伤疤的人,因此没有细究。
不得不说,宋未晏很心动姜远峰的提议,但总是让姜远峰给他们搞特殊也不好,之前请过挺多假了,明天又是复工第一天。
而且明天陶择空要来请假,这么一对上容易被人怀疑。
好在外公今天已经好多了,宋未晏想到平时大家都有回家上厕所离开一阵子的,他明天装着上厕所去那边看看好了,吃饭的时候有蒋爷爷和方爷爷照顾,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用了大舅,不好一直给我们搞特殊的,他今天已经强很多了,回来的时候我拜托了他邻居帮着给明天做饭。”
“行。”姜远峰最后叮嘱,“有什么问题就和我说了。”
闻怀溪放下心。
原来宋未晏这两天这么憔悴是因为要照顾病人啊。
但她莫名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只好先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晚上的时候,闻怀溪又做了有关李秀秀和周援军的梦,早上醒来的时候她都懵了。
这梦她有一阵子没梦到过了,之前特意实验也没成功过,谁知道昨天什么都没做,晚上又梦到了。
这梦一点规律都没有的吗?
不对,她昨天见到李秀秀了。
自从上次开始刻意注意作梦的条件后,闻怀溪已经回忆过了以前的所有情景,发现所有梦的共通点都是当天她见到了宋未晏。
但自从他们二人结婚后,别说见面了,甚至天天接触,晚上睡觉什么的碰到一下都是很正常的事……
等等!
电光火石间,闻怀溪好像抓住了一丝什么。
她昨天和李秀秀是不是有过身体接触?
闻怀溪:“!”
她好像知道自己为什么做梦了!
闻怀溪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有道理,迫不及待想要验证。可现在还是早上,距离晚上睡觉还有十几个小时,她现在兴奋地握拳上下甩只会被徐桂芳吼:“闻怀溪!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赶紧吃完去上工去!”
“……哦。”虽然被说了,但她心里的兴奋劲儿一点都没有减少,反而燃烧地愈发旺盛。
闻怀溪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找机会去找李秀秀然后再次验证。
三两下吃完饭,闻怀溪跟着姜远峰去大队部去取自己阔别已久的工分本。
姜远峰今天本该早就走了,可早上刮了大风,一阵儿一阵儿的,徐桂芳让姜远峰带着闻怀溪一起去。
风太大了,闻怀溪几乎被风吹着走,不过走路的时候顺着风的时候其实还有点省力。
一路被姜远峰拉着到了大队部,闻怀溪发现好多天不用,她居然还有点想念这个本子。
正当她拿完工分本准备离开的时候,大队部进来了一位老人,是闻怀溪那天在山上见到过的,茅草屋那边的人。
进门的正是蒋春生,来给陶择空请假的。
作为陶择空的好友,蒋春生知道闻怀溪是宋未晏的妻子,也知道她是记分员,对于见到对方这件事一点都不意外。
他友好地朝对方笑了笑,才向大队长说明了来意。
“大队长,老陶昨晚发烧了,烧了一个晚上,今天早上不舒服,我来代他请个假。”
说陶择空昨晚发烧是他们昨天商量好的说辞,既能瞒过宋未晏照顾病人和老陶发烧这个巧合,说不定还能让老陶多休息两天。
老人身体机能差点,发烧休息一天肯定是不够的,但请假太多别人是要有意见的。如果说前两天就发烧了,今天这个假肯定会被念叨。
他们得随时防着那些人,小心驶得万年船。
老陶生病?
闻怀溪觉得这几个字有点熟悉。
“需要药吗?”姜远峰第一时间问出了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蒋春生:“上次还有剩。”
“行,有什么需要蒋老随时说。”姜远峰答应得很爽快,考虑到对方是老人,直接批了两天的假,“后天还不舒服的话还可以批一天,但是更多的,蒋老您谅解。”
姜远峰是大队长没错,但姜柳大队不是他的一言堂。而且他们和周庄大队紧挨着,还得防着那边队里有那些坏心眼的告状。
能得到两天假已经很好了,蒋春生喜出望外,不断感慨姜远峰真是他们下放后的贵人,不停地弯腰道谢,惹得姜远峰赶紧上前将人扶起来。
“不用这样,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您不用有心理负担。”
蒋春生心里默默反驳:不,才不是这样的,能做到这样的人很少很少,少到他在下放前就听到过有认识的老伙计没了的。
总之,他真的很感激能遇到这样一个大队长。
蒋春生走后,一直待在大队部还没离开的闻怀溪终于想到这句话为什么熟悉了。
她想起来了,江婵媛是女主的那本书里,有过这样一个片段:
江婵媛有一次挺着大肚子偷偷摸摸艰难地给大佬送物资打好关系的时候,听他们叹息过一句:“隔壁老陶昨晚走了,老蒋早上六点起来的时候,发现他尸体都凉了。”
然后几个人无不感慨着命运无常,心中更加感激对他们多有照顾的女主。
而当时的女主想到了曾经自己去找“老陶”他们打好关系,想要给他们提供帮助时,那几个臭脾气老头儿果断拒绝还凶巴巴的态度,还在心里感慨了一句:要是他们当初一如韩老他们这样接受了自己的帮助,那个“老陶”,或许就不会死了。
人果真是有因果轮回的。
如果当初他们接受了自己的帮助,那么此刻坐在一起吃着红烧肉,偶尔玩笑几句的也会有他们几人。
而不是在这异地的乡下,静静地独自一人离开了人世,死的时候身边儿连个人都没有。
这么想着,原来对他们拒绝自己心中隐有生气的江婵媛在那一刻释然了。
多想无益,终究是他们当时拒绝了自己,拒绝了一个可能让自己活命的机会。这是他们没眼光,她没必要跟自己较劲儿。
毕竟人已经走了,她犯不着跟一个死人生气。
这,便是他们姜柳大队那些拒绝了女主的下放人员在原书第一次出场的剧情。
寥寥两句,便是一个人的一生。
想到这里,闻怀溪有点惊疑不定。
难道这次生病会让老陶直接去世吗?这么严重?
可刚刚那位蒋老明明说老陶已经退烧了,只是人比较虚弱。更何况大舅给他批了假的。
退烧后再养两天,应该会没事的吧?应该……吧?
虽然这么想着,可原文中那句“尸体都凉了”一直盘绕在闻怀溪脑中,让她都没法集中精力上工。
终于转完一圈看过大家的上工情况后,闻怀溪还是决定过去茅草屋那边看看,就当是为了让自己心安。
不过在这之前,她先回家拿几个鸡蛋,然后再以大舅的名义过去一趟,就说是给老人补补身体。
村里去探望不熟的老人一般都是两三个鸡蛋,她拿五个说是大舅交代特意来一趟让补身体应该说得过去。
虽然闻怀溪也不知道自己去了能做什么,但还是先过去看看情况吧。
打定主意后,闻怀溪立马回了家一趟,给徐桂芳拿了钱买下五个鸡蛋。
闻怀溪借口说自己这几天晚上想冲鸡蛋水,但是吃独食这种事总不好光明正大,所以先拿钱和外婆买了,晚上自己悄悄吃。
徐桂芳觉得她多此一举,晚上回来当着众人面儿买岂不是更好,谁都挑不出嘴,哪有必要这么偷偷摸摸的还专门挑上工的时间回家,这不是净搞些让人不多想都不行的事。
闻怀溪:“……”
她这个理由找得真烂。
“行了,你回来就先给你,五个够不?”
反正家里的鸡蛋不吃都是拿去换钱的,换给谁都一样。
闻怀溪说够了,徐桂芳让她收拾好,又多给她一个:“你冲鸡蛋水瞒不过小晏的,两个人一起喝吧。这种小事儿多记得他一点,也好让他做什么的时候多想想你。”
而且人家亲家给了那么多彩礼,嫁妆也都在小溪手里,一个鸡蛋水都不给人家儿子喝有点说不过去。
闻怀溪僵硬接过鸡蛋:“好的,我知道了。”
看来还得找别人换几个鸡蛋。要不万一哪天外婆问一句宋未晏说没喝,那她岂不是暴露了。
闻怀溪回房一趟假装放鸡蛋,实则拿了一个以前小时候外公给编的小篮子,刚好放下六个鸡蛋。
她趁着外婆在屋里收拾,喊了一声就溜出了门,而后顺着山脚一路快走到茅草屋。
茅草屋有两间房,都用插销插着,但有一间明显很破败,看起来应该是放杂物而不是睡人的屋子。
另一间相对好点,闻怀溪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她又加大声音敲了三下,屋里依旧没有声音。
闻怀溪觉得奇怪。
不应该啊,那个“老陶”生着病,应该在的啊。
她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后,发现屋里没什么动静,就在门外喊了声“我进来了”,随后拉开插销推开了门。
推开门的时候,外面突然刮起了风。
屋里有个才退烧的病患,闻怀溪赶紧转身将门关上,却发现风并没有减少。
今天阴着天,刮着风更让人觉得冷,顺着风吹的方向,闻怀溪抬头,看到屋顶的草都被吹走了,有一个足以让成年人钻过的大洞。
她边念叨等会儿得找个理由给大舅说一声,边说着“打扰了”提着篮子走进了其中一个明显有人躺着的床边。
床上的老人正在睡觉,呼吸声却很重,脸上也稍有点不自然的红,看着*像是还在发烧。
闻怀溪将鸡蛋篮子放在一边,伸手探了一下,又在自己额头上摸了摸,总觉得对方好像比自己的热一点。
可要精确测量要体温计,他们大队只有老王头这个大夫有。
闻怀溪决定去一趟大队部找大舅,由他出面找老王头借体温计是最保险的。
她不敢耽误,立刻准备出门,却和刚推开门的宋未晏撞了个正着。
闻怀溪被吓得后退一步,宋未晏也没好到哪去。
宋未晏看到门开着本以为是蒋春生或者方达生,猛一推开门看到闻怀溪,愣了一瞬后反应极快地关了门,急声质问:“你怎么在这里?”
闻怀溪正懵着,被这么一问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指指床边的篮子答道:“来看人。”
看到篮子后,她定了定神,又重复了一遍:“今天蒋爷爷去找大舅给陶爷爷请假,我正好在,就拿了鸡蛋过来。”
救命!她这个鸡蛋谎还没来得及圆呢,怎么就撞上宋未晏——
不对:“你怎么在这儿?”
闻怀溪满脸怀疑地盯着宋未晏,却在下一秒想起来自己是为什么要出去。
顾不上听宋未晏的回答,闻怀溪示意宋未晏看陶择空:“他好像还烧着。”
闻怀溪又指了指头顶的大洞:“草被吹走了,可能是吹风冷到了。”
宋未晏脸色一变,顾不上遮掩,熟练地从一旁的一堆杂物中翻出来体温计给老陶夹住,这才来得及注意到头顶的洞,他就说为什么进屋了还这么冷。
老陶夹上了体温计,闻怀溪就更怀疑了。
宋未晏为什么会对茅草屋这么熟悉,甚至知道人家的体温计放在哪里。明明整个姜柳大队只有老王头有的!
她心中隐隐有真相即将破土而出。
闻怀溪盯着宋未晏的脸,问:“你——”
“陶爷爷就是我那个亲戚。”宋未晏知道瞒不住,索性直接承认了,“前两天就是他生病了我过来照顾。对不起,刚才不应吼你的。”
闻怀溪冷笑,她倒没觉得那是吼,最多语气急了点,只是满脸“你看我信不信”的表情:“都到这一步了,这么瞒着就没意思了吧。”
一个普通亲戚值得他这样?还有他们结婚那天,恐怕她当时真的看到了人,而且那个人就是这位陶爷爷吧。
谁家亲戚这种时候还想专门看一下别人婚礼的?
宋未晏叹了口气,他就知道瞒不过闻怀溪:“他是我外公。”
其实他当时刻意绕到这边就有准备闻怀溪会知道,他都找好理由了,但是当时对方什么都没问,反倒是在这个他丝毫没有准备的时候敏锐至极。
“外公?”虽然心中有一点答案,但宋未晏真正承认了,闻怀溪依旧震惊不已,“你是为了外公才下乡的?”
闻怀溪记得宋未晏说他是独生子,按政策来说是不用下乡的,她当时就疑惑宋未晏为什么要下乡。
她当时甚至担心宋未晏和她恢复记忆之前的情况一样,想着不戳别人伤疤就没提。
现在想来自己真傻,相当于变相帮宋未晏隐瞒了。
“不是。”宋未晏解释,“我当时是要下乡的,但因为外公在这边,才选的姜柳大队。”
“为什么啊?”闻怀溪不解,“你一个独生子女咋说都不应该下乡啊?”
“晚上回去再说吧。”宋未晏取出体温计,看了一眼——三十七度九。
“怎么样?”闻怀溪接过体温计研究。
宋未晏将陶择空放下盖好被子:“有点低烧。”
他安排着接下来的事:“蒋爷爷应该在村西,你能帮忙去问问他该怎么吃药顺便找大舅给我请个假吗?”
前天晚上陶择空就退了烧,已经吃的不是退烧药了,宋未晏也不知道退烧药该给他吃多少。
宋未晏苦笑。
昨天就是外公和他都担心暴露关系,才没让他请假,早知道不如一直看着了,最起码外公不用再遭一次罪。
“不用。”闻怀溪出主意,“我就说我过来的时候看到茅草屋这边屋顶被吹掀了,让他找人来修,顺便发现外公生病就好了。”
她补充:“这样大舅肯定会让蒋爷爷或者另一个爷爷照顾外公的,你也不用请假,还能修屋顶。你是不想被别人知道和外公的关系的吧?”
这倒是个办法,但是:“你怎么解释你过来这件事?”
闻怀溪想了想,决定破罐子破摔:“没关系,等这边忙起来他就顾不上我过来的原因了。行了我先走了,你等会儿记得溜。”
闻怀溪小跑离开,宋未晏环顾一圈屋子,将温度计和那个明显不属于这个茅草屋的小篮子藏好,也赶紧回去了上工的地方。
这边闻怀溪直接冲到了大队部,进门就喊姜远峰:“大舅!我刚刚转到茅草屋那边发现那边没屋顶了,进去一看,躺着的那个陶爷爷好像又发烧了。”
闻怀溪想得没错,听到这个消息的姜远峰的确没心思问她为什么跑去那边,而是让她去找老王头,自己和张会计匆匆出了门。
刚跑过来的闻怀溪又去了老王头家找他,目送他背着药箱大步离开,终于能慢着走去找宋未晏说“事成”了。
今天刮大风,陶择空又发着烧不能等,姜远峰和张会计匆匆喊了几个壮劳力,又去拿了队里一直给牛棚备着的茅草,带着人过去给修屋顶,又找了个小孩子喊蒋春生回来照顾人。
待一切都忙结束后,午饭时间也到了,姜远峰最后说给蒋春生和方达生一共也放两天假,让他们换着照顾人,这才和张会计回家。
第99章 你是不是也做过梦。
姜远峰到家的时候,闻怀溪在门口探头探脑地等着人。
姜远峰压低声音:“陶老没事,温度不高,现在蒋老在照顾着。”
姜远峰以为闻怀溪等自己是想问陶择空那边的情况,就主动提了,却没想到人家等的根本就不是他。
闻怀溪其实是刚进门看到徐桂芳的那一刻,突然想到那六个鸡蛋才在外面等人的。
不和宋未晏对好口供,她担心露馅儿啊。
听到陶外公那边情况控制住了,她放心了不少,却没有跟着姜远峰进屋,而是继续在门外站着等宋未晏。
闻怀溪是姜家最早回来的那一批,已经在门口等到好几个人了。
见她不进门,姜远峰不禁有些奇怪,问徐桂芳:“妈,小溪这是?”当门神啊?
“你傻啊?”徐桂芳让儿子看院子里的大家,“你看屋里缺谁?”
家里人除了宋未晏都进了门,徐桂芳一下子就想明白了闻怀溪是在等谁。
虽然有点奇怪外孙女今天怎么这么积极,可她巴不得两个人增进感情,担心自己问了闻怀溪不好意思,索性一句话没说,也不准别的孩子过去乱问。
姜远峰打量着众人,再联想老娘的话,很快发现了谁不在家:“小晏还没回来?”
姜远峰记得今天给宋未晏安排的地方不远啊,怎么这么磨蹭。
“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呗。”徐桂芳不以为意。
农闲活没那么重,大家不全是一下工就跑回来休息,偶尔和谁聊两句或者顺路做个什么是很正常的事。
这么说也是。
姜远峰不再多想,去舀水洗手。
闻怀溪不知道徐桂芳和姜远峰在聊什么,她此刻还在外面等人。
屋里徐桂芳话落不久,闻怀溪就在门外看到了宋未晏的身影。
“宋未晏。”闻怀溪招手示意他,两人在门外嘀嘀咕咕。
徐桂芳注意到了,在院子里看了一眼没管,只是将其他人的饭先端了过去。
前些天采了许多蘑菇,今天家里难得吃了一顿蘑菇浇头的臊子面。
虽然不是白面,却也是难得的美味了。手工面本身就香,加上徐桂芳手艺好,今天的饭大家都很满意。
面是每人一碗,不需要配多余的菜,不用等人齐了再吃。因此徐桂芳没喊门外的两人,给他们点时间让聊两句,其他人则是这儿坐一个那儿端一个,呼啦啦就吃了起来。
屋外,闻怀溪问宋未晏有没有去看陶择空。
她估摸着应该是去了的,因为他们都回来得比大舅早,可宋未晏却现在才到家。
宋未晏点点头:“我在大舅走后进去看了。外公现在有蒋爷爷照顾,屋顶也被补上了,小溪,谢谢你。”
“那就好。”闻怀溪露出笑容,“不客气,不过我这里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宋未晏严肃起来:“你说。”
“不是什么大事。”闻怀溪示意对方弯腰,凑到他耳边说,“我今天去那边拿的鸡蛋,是我找外婆买说给我俩冲鸡蛋水喝的,一共六个,外婆问起来你记得说喝了,别露馅儿。”
“好,你放心。”宋未晏认真应下,“不过瞒着外婆不好,我会找机会去别的地方换几个鸡蛋的,这样外婆问起来就不用说谎了。”
闻怀溪对这个无所谓:“你自己看着来吧,喝不喝都行。”
她平常会给自己冲麦乳精喝,对喝鸡蛋水没有很大的需求。
宋未晏:“今天你——”
闻怀溪:“我们回——”
“你先说。”闻怀溪想着事情说完该进屋吃饭了,但既然宋未晏还有事,那就让他说完吧。
宋未晏没客气,正准备开口,院子里传来了徐桂芳的吼声:“你俩在外面当顶梁柱呢?知不知道回来吃饭?”
说两句就行了,还没完没了了。
不知道今天做的面条啊?再不吃驼了就更不想吃了。
徐桂芳了解外孙女,她就是个挑嘴的。平日里好吃好喝地供着,被她闺女姜远兰养得基本吃不了苦,面驼了闻怀溪肯定不乐意吃,到时候只会撒娇把饭分给她外公或者几个兄弟。
平日里可以,有多余的面条徐桂芳可以再给她下一碗,今天和面有点少,每人一碗没有多余的,她要是不吃就只能吃点零嘴或者饿着了。
吃饭时间不好好吃饭净吃些零嘴,后面肯定越来越不想吃饭,不能惯着她这个臭毛病。
同时被吼,宋未晏才意识到现在应该要吃饭了,想询问的心太迫切,都忽略了午饭。
他清咳一声:“外婆喊了,吃饭吧,晚上回来再问你。”
算了,都到这步了,早问晚问没什么区别,晚上回来再问是一样的。
今天来回跑,闻怀溪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既然宋未晏说晚上再问,她乐得先吃饭。
进厨房端了自己的饭后,闻怀溪蹭着蹭着去了徐桂芳旁边。
“外婆,今天怎么想起来吃面条了。”
难得啊,农闲他们家基本都是吃点稀的配窝头吃个七八分饱。
用徐桂芳的话就是,活不多没必要吃那么多,能撑到晚上回来吃完饭就行。
徐桂芳碗里的饭就剩一口了,见不得她那么磨蹭,催了两句才回道:“你问你大舅。他昨天看到你姐俩采回来的蘑菇说想吃蘑菇浇头的臊子面,让我今天给他做的。”
姜远峰笑着道:“我记得上次吃都是去年了,想妈的手艺了。”
徐桂芳翻了个白眼,嫌弃道:“说得好像平时的饭不是我做的一样。”
徐桂芳最近没去上工了,就待在家里收拾收拾,做做家务这样,最近家里的饭不是三房轮着做了,一日三餐都是徐桂芳做的。
“我说的是这个蘑菇酱面,不是平时的饭。”姜远峰强调。
姜远峰就好这一口,每年都会让徐桂芳给他最少做一顿吃。要不是家里人多,吃一次需要的面粉太多,姜远峰觉得自己天天吃都吃不腻。
“行了,别贫了,赶紧吃完好上工。”
徐桂芳已经吃完将碗放回了厨房,朝着门外走:“我出去一趟,走的时候给我留着门。”
虽然一日三餐都是徐桂芳做,不过碗还是三房轮着洗,一般吃完饭厨房这一摊就没徐桂芳的事儿了。
徐桂芳要去的是林北望家。
上次林北望和周招娣的相亲情况还成,前天去公社碰到周表姨的时候,那边有问林北望的意见,可徐桂芳昨天忘记告诉林母了。今天突然想起来,她便打算现在过去一趟,免得晚上又忘。
这种事拖太久显得不真诚。
老喽,记性越来越不行了。
徐桂芳一边摇头叹息,一边健步如飞到了林家。
另一边,姜家众人吃完饭休息过后又要开始去上工了,宋未晏和闻怀溪是一起走的。
路上,闻怀溪主动提到:“你晚上还要去看望陶外公吧?”
宋未晏跟着她喊了姜山徐桂芳外公外婆,闻怀溪在知道陶择空是宋未晏外公后就自然而然改了口。
却没想到宋未晏否认了:“晚上看情况。我听蒋爷爷说大舅晚上要过去一趟,我回家先看他什么时候过去,免得撞上。”
闻怀溪了然地点头,没有什么别的话题,便沉默着不说话了,两个人安静地并肩走着。
过了一会儿,宋未晏突然说到了拉电线的事:“前两天和大舅去了一趟供电所,那边说这两天就能陆续给我们装。”
装电线的工人一直都在,只是线供应不足,需要等调配。前两天刚到了一批,走完流程才开始批给下级部门。
有了电就意味着可以吹风扇,闻怀溪高兴了不少。这两天比较凉,她晚上睡得还行,可夏天不可能天天都有这么合适的天气,大部分时间都是热的,还是有风扇方便。
“我和妈商量过了,她说你之前那个风扇送来给我们继续用,给外公外婆买个新的。”
闻怀溪有点忧虑:“风扇一个不便宜,爸妈还有钱吗?”
说好了现在盯着继父的人多要收敛呢。
“要不咱俩用自己的钱新买一个吧。”
姜柳大队大家都知道她收了多少彩礼钱,却不知道她手里还有姜远兰给的压箱底钱。
如今这些钱都在她手里,买一个风扇还是很容易的,刚好有借口说彩礼钱花完了,省得老有人惦记。
“我还没说完呢。”宋未晏接着道,“当时大舅在旁边,他说外公外婆年龄大了,咱家又靠山,再热的天儿都要盖被子,不用买,浪费钱,到时候指不定让谁惦记。”
“所以,最后妈说给外公外婆买点吃食,把你那个送来就行。她可能请不了假,说让大哥给你送。”
姜远兰已经来过一趟请过几天假了,闻怀江刚上班没几个月,正是表现的时候,闻知柏副厂长更不好请假,算来算去只能是闻向阳来了。
“大哥还能去丰收大队看看姐姐。”
好长时间不见,闻向阳肯定想见见亲妹妹的。
……
拉电线的日子提上了日程,闻怀溪下午上工都是开心的,直到晚上宋未晏提着一个眼熟的篮子进了门,里面还有六个鸡蛋。
“你你你……”闻怀溪没想到宋未晏说的换鸡蛋是这么个换法,她震惊,“你连给外公补身体的鸡蛋都不放过,又提回来了?”
宋未晏无语:“想什么呢,这鸡蛋是我下午找钟田生换的,去看外公的时候顺路取了篮子而已。”
说着,他调侃了一句:“放心,我已经和外公说了那是他外孙媳妇儿拿给他补身体的,他老人家可高兴了,还说有机会一定要见见你。”
“啊?你说了?”闻怀溪尴尬地脚趾抠地,“那是你亲外公,六个鸡蛋太少了吧,你怎么好意思提的。”
她小声嘟哝:“这样我怎么好意思见他老人家。”
闻怀溪当时是不知道陶择空的身份,又给自己冠的是姜远峰派去的名头,才比着村里人平时探望病人多拿了鸡蛋几个去的。
如果她知道那是宋未晏的外公,肯定不可能只给六个鸡蛋,最起码十来个鸡蛋再拿罐麦乳精吧。
姜远兰往日给姜山徐桂芳寄东西都不止这点,宋未晏第一次上她家门的时候也拿了挺多东西。
宋未晏觉得好笑:“放心,我解释了的。我说是大舅让你拿的,你后来才知道他是外公的。要不然你怎么解释,都不知道身份的老人,你为什么拿着鸡蛋去看望人家?”
“……是……哦。”闻怀溪试图逃避话题,“就是大舅让我拿的,我怎么忘了呢。”
宋未晏像她早上那样,给了闻怀溪一个“你看我信不信”的眼神。
虽然闻怀溪今天在茅草屋那边的话刻意模糊了主语,说她刚好在,却没说是大舅让她去还是她自己想去,的确在引导他往这边想,但她后来的种种表现还有刚刚,一看就知道今天过去看望外公是她自己的主意。
可那会儿闻怀溪的确是不知道陶择空是他外公的,那她为什么会去看一位不相干的老人?仅仅是因为听了蒋爷爷说外公发烧了吗?
而且他今天回来的时候已经求证过蒋爷爷了,蒋爷爷和大队长请假的时候,闻怀溪虽然在场,可当时蒋爷爷说的是烧退了身体虚弱,并没有说外公正在发烧,要不姜远峰应该当时就会让老王头去给看看的。
闻怀溪种种奇怪的表现,还有他之前那莫名奇妙的梦,都让他心中的某个猜测达到了最大。
到了这步,宋未晏决定直接摊牌。
宋未晏不给闻怀溪反应的机会,抓着对方的肩掰正视线对着自己,直视着她的眼睛问:“你是不是也做过梦。”他说的是肯定句。
宋未晏紧盯着闻怀溪,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自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慌乱和勉强的笑。
“你说什么呢,谁没做过梦啊,每个人都会做梦的好不好。”
宋未晏这个问题出来的时候,闻怀溪心中就是一个咯噔。
她之前是因为林北望知道江婵媛怀孕的事有怀疑过宋未晏,但那只是怀疑,并没有得到证实,却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上来就挑明话题啊。
闻怀溪这一表现让宋未晏心中九成的肯定增加到了十成,他重复了一遍自己说的话之后,又在后面跟了一句:“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闻怀溪偏过头,试图逃离宋未晏的目光,声音中带着强装的镇定:“你这个问题好奇怪啊,你不是说做梦吗?做梦我当然知道。”
宋未晏任由对方挣脱,倒了杯晾凉的凉白开递给她:“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呢?”
闻怀溪假借喝水遮掩自己,收拾好情绪后重新对上对方的眼睛:“我哪有不敢看你,这不就正在看?”
宋未晏不说话了,他又盯了闻怀溪一会儿,在闻怀溪即将心虚地想又一次偏过头后,他突然移开了目光,拿着洗脚盆走了。
正当闻怀溪以为对方相信了,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宋未晏凉凉的声音飘进了她的耳中:“我先去洗漱,等会儿回来找你,在这期间,你可以组织一下语言。”
看来宋未晏今天晚上非得搞个明白了。
闻怀溪将剩余的水一口气喝完,杯子放在床边的柜子上,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啊啊啊真是的,心照不宣就好了嘛,为什么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呢,这样到底有什么好处啊。
不过这样对她来说也不是没有不好的,最起码宋未晏的话让闻怀溪肯定了他的确和她一样,会在晚上做有关男女主的梦,就是不知道对方的梦和她有什么差别。
闻怀溪在床上滚来滚去思考着该怎么组织语言,感觉还没想好呢,房门已经被打开了,宋未晏回来了。
闻怀溪惊讶:“这么快?”
“这还快?”宋未晏比她还惊讶,“我可是为了让你有更多时间思考,在外面磨蹭了很久,顺便和大舅商量过事才回来的。”
闻怀溪伸手摸到放在床边柜子上的手表,借着手电筒的光看了看,这才发现居然已经九点了。
宋未晏刚出去那会儿是八点半。
可她还没想好怎么说啊。
她刚前半段时间一直在想该怎么赖掉这件事,想趁着对方回来前睡着,结果脑子格外兴奋,一点睡意都没有。
闻怀溪欲哭无泪。
不过九点了:“该睡了吧?明天要上工的。”
闻怀溪期盼地看着宋未晏,眼睛一眨一眨的,其中满满的都是真诚。
宋未晏无情拒绝:“没关系,很快就能说完,不耽误睡觉的。如果你说得快,我觉得十分钟就能结束。”
宋未晏上了床,闻怀溪往里挪了挪,不让自己碰到这个大魔王。
“哦,顺便说一下。”注意到某人的动作,宋未晏唇边挂着客气的微笑,“你是想老实交代呢,还是想听听我讲,某个睡姿不佳的人晚上——”
闻怀溪猛地伸手捂住他的嘴,整个人都趴在了对方身上:“不准说!”
她不想听宋未晏晚上扒拉自己然后自己还非得往人家身上蹭的故事。这故事姜远兰和闻向妤都和她讲过不少次,她知道自己什么德行的,不用他再说一遍!
宋未晏这个心机男,以前都没提过这件事的,再加上夏天,她早上醒来大部分都是贴着墙睡的,她还在庆幸自己的睡姿好像慢慢改了过来,没在宋未晏身上奏效。结果,这个心机男在这儿等着她!
闻怀溪知道彻底赖不过去了,在对方将自己的手从嘴边挪开后,闻怀溪认命道:“你先说吧。”她先听听宋未晏的情况。
她从宋未晏身上离开端坐好,维持自己最后的底线:“你先说。你说了我再说?”
宋未晏知道不能逼得太紧,他同意了,两人面对面坐着,像是在商量什么大事。
虽然好像这事的确还挺大的。
宋未晏缓缓讲述自己第一次做梦的经历:“我第一次做梦是我还在京城的时候。”
“嗯?”闻怀溪有一丝不解,“不是我落水那次吗?我是从那儿开始的。”
宋未晏摇头又点头:“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
他解释:“我在京城的时候做的梦很模糊,而且范围很小,你落水那次后,我后来做的梦就比之前清晰很多,梦的内容也多很多。”
闻怀溪想到两人这桩婚事的由来:“所以你当时是想看会不会继续做梦才同意和我结婚的!”
真是气死她了,她当时还说怎么有这么无私奉献的人,都要赶上圣父了,结果是她瞎了眼,人家那叫别有图谋!
宋未晏:“不仅是这个原因,这个原因只是其中一部分。”
闻怀溪眼珠子转了一下,伸手捂住耳朵:“我不听,我心里难受,不想和你聊这个话题,我要睡了。”
闻怀溪顺势倒在床上装睡。
宋未晏将她扶起来坐好,松开手后闻怀溪又一次倒下去,宋未晏又给她扶起来,这次没松手:“你再耍赖,我就和你讲你晚上……”
闻怀溪立马端正坐好,将宋未晏的手放回对方怀中:“您继续,我绝对配合。”
宋未晏继续:“我在京城的时候只梦到外公在今年去世了,其他更详细的时间范围,因为什么原因去世的,这些全都没有。刚好家里出了一点事,爷爷建议我下乡,我才选了这边。”
闻怀溪有点好奇宋未晏家出了什么事,居然能让宋未晏这么一个独生子下乡躲难。
宋未晏看出了她的好奇:“是因为外公这边的关系,目前还没事,但当时爷爷担心保不住家里,就提前让我离开京城。”多的他没说,今晚的重点也不是这个。
“在京城还没决定下乡地的那段时间,我天天做这个梦,直到我因为这个梦决定下乡到姜柳大队,一直到下乡后一个多月,我都没有再做过那个梦了。我开始以为那个梦只是给我的示警,当我下乡后,就代表着我有可能会改变这个结果,所以这个梦才不再出现,直到……”
宋未晏顿了顿,闻怀溪懂事地接上了后半句:“直到我落水。”
宋未晏缓缓点了头:“对。直到你落水。”
第100章 宋未晏的接受能力这么强的吗?
直到闻怀溪落水当天晚上,宋未晏才终于继决定下乡后,又一次做了有关外公的梦。
只不过这次的梦更全,更清晰,是一整个故事的发展,而不仅是关于陶择空。
“林北望,江婵媛?”闻怀溪试探问道。
不过说开到这个地步,除了这俩人也没谁了。
宋未晏肯定了她的答案。
他没有着急讲述梦中的剧情,也没问闻怀溪,而是先提到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在你梦里,外公他是不是最近会?”
他自己也做了梦,明确知道外公这次的发烧只是普通发热,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状况。可闻怀溪今天的紧张不是假的。
如果不是外公会出事,他想不到别的理由会让闻怀溪在今天,还是上工的时候跑过去。
宋未晏怀疑闻怀溪的梦比自己要全,会知道一些他不清楚的情况。
宋未晏:“我的梦里,外公他会在今年九月多的时候出意外去世,你的梦里不是这个情况吗?”
如果情况有变,他就要从现在开始时刻注意外公了。
“不是现在?”闻怀溪下意识反问。
宋未晏的措辞比较严谨:“至少我梦里不是。”
啊?这还能对不上?
闻怀溪懵了一瞬,又仔细回想了一遍原文,才在犄角旮瘩里翻出来那句“江婵媛挺着大肚子去给大佬们送吃的”。
江婵媛现在应该怀孕四个月左右,再怎么也不可能到“挺着大肚子”的地步。前两天她刚见过对方,营养不够加上在宽松衣服的遮盖下,江婵媛的肚子还不是很明显。
九月的话,江婵媛就怀孕六个月了,这个月份配原文里描述还差不多。
她松了口气:“你的梦是对的,我记错了。”
闻怀溪解释:“我梦里只有一句‘江婵媛大着肚子’,没有具体的时间。今天蒋爷爷来请假的时候,外面刮着大风,那边又是茅草屋,我就误会了。实在放心不下,才决定过去看看。”
现在想想,当时应该是太慌张了,根本没想清楚整个剧情,就急匆匆赶了过去,甚至多余的准备都没做。
还被宋未晏抓了个正着。
不过闻怀溪不后悔就是了。
宋未晏斟酌了一下,又问:“那,你梦里有外公……的原因吗?”他不想说出那个字眼。
闻怀溪听懂了,她摇头:“没有,基本是围绕江婵媛转的,关于外公的剧情不多,只有那么几句话。”一次出场,一次死亡,仅此而已。
宋未晏深吸一口气。
他其实没报太大希望,因为他的梦也基本是围绕林北望和江婵媛两个人打转的。可事关外公的生命,他总想知道更多的情况,多做一份准备,这样到九月的时候,外公活下来的几率也更大一些。
终究是他贪心了。
他应该知足。如今能知道这么多情况已经很好了,最起码比起一无所知而后猝不及防接到外公死亡的消息,他最起码还有时间挽救。
问过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宋未晏开始讲自己梦到过的全部剧情。
“我做的梦是从你落水开始的。”宋未晏在脑中组织了一下语言,为了不伤害到闻怀溪,尽量委婉地道,“落水之后,‘你’发了烧,病中被姜明伟提亲,虽然他被外婆打出去了,但是‘你’因此病了很久。”
“不用说了!”闻怀溪打断,她并不想听。
她知道后面的发展,和她的梦一模一样。
无非是‘她’拒绝了宋未晏的提亲,非要花钱买和赵建设的关系,结果因为识人不清,既帮助女主摆脱了赵建设,又让自己做了赵建设的血包,最后苦了自己成全了女主。
这个剧情她梦到太多遍了,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不用再听一遍的。
闻怀溪皮笑肉不笑:“我的梦和你一样,你不用再和我讲一遍的。”她真的不想听自己在原剧情里做的蠢事啊。
宋未晏嘴角微翘,又很快在对方没发现之前被主人压了下去。他清咳一声,试图盖住声音中的笑意:“好,我不说了,你说说你的吧。”
“和你差不多,无非是我梦中的剧情是从江婵媛还在城里的时候开始的,可能因为你是下乡后才认识的她?”要不然没理由解释为什么宋未晏的梦缺了那段。
闻怀溪道:“下乡前也没什么,就是江婵媛说服我下乡,‘我’当时比较蠢,被她一说就脑子一热报了名,然后就是下乡了。下乡后发生了什么事你都知道。”
至于为什么江婵媛一劝,闻怀溪就同意了下乡,闻怀溪没细说,宋未晏也没问。
这件事在他们刚下乡的时候就被江婵媛“意外”闹得沸沸扬扬,两个人心照不宣,就没必要说得太明白了。
说太明白只有闻怀溪一个人受伤。
说实话,直到现在,闻怀溪现在也不理解自己当时居然喜欢赵建设喜欢到愿意和他一起下乡,就像是被下蛊了一样。
不过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她又不能回到过去改变什么,在乡下过得还行,就不纠结那会儿的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了。
而且,以她看过那么多本小说的经验来看,说不定是“剧情”非要让她下乡给江婵媛铺路呢。
说到这个,宋未晏有一点不太明白:“我知道你‘性情大变’是因为做了梦,可对于江婵媛,我一开始有点不太清楚。”
“江婵媛既然能未婚先孕怀上赵建设的孩子,说明他们两个在城里的时候感情很好,为什么一下乡就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一样。不仅对赵建设没有一点感情,还十分努力想要将你和赵建设配对,这明显是说不通的。后来结合她的种种行为,再联想到我们,我只能得到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她也梦到了她的‘剧情’。”
宋未晏只梦到了这一世的剧情发展,他并不知道江婵媛是“重生”过一次的人。
可江婵媛的改变太大了,再结合闻怀溪和自身的情况,宋未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猜了个七七八八。
既然他和闻怀溪这两个梦到剧情的人都能对故事发展做出改变,没道理江婵媛不可以。
他们这一批知青刚下乡那会儿,差不多也是江婵媛怀上孩子不久,这代表至少下乡一个*月前,江婵媛和赵建设的关系应该是很亲密的。
但奇怪的是,他们下乡之初,江婵媛就竭力想将赵建设和闻怀溪凑一起。
以前没有梦到剧情的时候,宋未晏只是疑惑江婵媛的行为奇怪。
既然江婵媛不喜欢赵建设,为什么当初要和赵建设处对象?如果是一时脑子不清醒答应了,事后后悔,直接和赵建设提不就好了,又为什么非要牵扯进去一个闻怀溪。
不遗余力撮合自己的对象和闻怀溪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给自己戴绿帽子吗?
宋未晏当时一直不太明白江婵媛的行为逻辑,再加上他知道自己是为什么下乡到姜柳大队的,因此格外注意与众人不同的江婵媛,很快发现了江婵媛对姜柳大队不同寻常的熟悉。
“我当时还一直想不明白江婵媛为什么会这么熟悉队里。哪怕后来做了梦,猜测她应该同样做了梦,还是没想明白。”
说是梦到的姜柳大队吧,梦终究是梦,就算再怎么真实,它也只是梦。
就像宋未晏,做了梦也并没有加深他对姜柳大队的熟悉。
最起码姜柳大队许多弯弯绕绕的小路,又或是通往山上的不同小路,宋未晏是一点不知道的,基本全靠自己现实中走过一遍才有印象。
可江婵媛设计林北望的时候,一共没上过几次山的人,为什么能那么精准地找到林北望布置的陷阱呢。
宋未晏不信江婵媛是偶然掉下去被林北望救了的,也不信林北望的陷阱有那么好找,随随便便就能被她走到。
宋未晏看向闻怀溪:“你应该知道点什么吧?”闻怀溪的梦比他自己的清晰多了,对于这件事,她的梦里应该会有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
闻怀溪懂了。
如果自己的梦是原书有前世今生整个剧情的完整版,那宋未晏的梦就是只有江婵媛第二世的走马观花剧情。
没有来龙去脉的解释,只有走向的纯剧情。
自己知道江婵媛的每一步行动是为了什么,宋未晏只知道江婵媛做了选择,却不知道江婵媛每一步选择背后的原因。
但即便是这样,对方都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到这些不对劲儿。
闻怀溪震惊于宋未晏的敏锐,又觉得江婵媛一开始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重生,暴露了这么多,宋未晏再猜不出来才是傻子。
她知道瞒不过宋未晏,只能点头承认了对方的猜测:“我的梦里说,江婵媛是重活过一次的人。”
重活过一次?
宋未晏瞳孔微微放大,却觉得这个答案才是合理的。毕竟这样才能说得通江婵媛的种种不同,以及她对姜柳大队的莫名熟悉。
“……原来是这样。”宋未晏喃喃,表情明显有些怔住。
他猜了那么多可能,可终究是自身的见识局限住了他的想象,宋未晏从来没有想到江婵媛的一切不同,是因为这个答案。
好在他自己和闻怀溪相当于剧透的梦也没比“重活”差在哪儿,宋未晏很快接受了这个答案,还能反应过来问闻怀溪有没有梦到江婵媛重活之前的剧情。
闻怀溪:“……”
闻怀溪:“你不惊讶吗?”
宋未晏:“当然惊讶。”
闻怀溪:“……那你为什么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她有点抓狂。
宋未晏的接受能力这么强的吗?
宋未晏沉默了一会儿,有点不理解地反问:“……我俩的情况,没比江婵媛好到哪去吧?”所以他为什么会接受不了?没理由吧。
闻怀溪:“……”
是这样没错,她自己的情况甚至更复杂。
可哪怕闻怀溪前世看了那么多小说,被类似剧情泡大的她知道自己穿书的那一刻也震惊了好些天。
要不是因为她是恢复记忆的同时做了梦,知道自己上辈子和这辈子活了十七年的人生是真实的,她绝对会怀疑人生。
不过经过这么久,闻怀溪早接受了事实,她刚刚的表现也大多是为了迷惑宋未晏,不让对方想东想西再扒掉自己的马甲。
可说来说去,宋未晏到底为什么这么容易就接受了!
闻怀溪一脸悲愤,有点不太想说话。
她不理解,这种事是什么很容易被接受的吗,难道她的接受能力就这么差吗?
闻怀溪的不理解简直要溢出到宋未晏面前了,他的确如闻怀溪所想没怀疑她什么,只是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你应该有梦到江婵媛重活之前的剧情吧?”
因为闻怀溪对于江婵媛重活后找上林北望这件事好像并不意外。
都被他猜完了,闻怀溪还有什么话好说,她有气无力地点了下头。
只要不扒到她的马甲,无所谓了。反正她的马甲对宋未晏来说很难扒,只是以后要更注意,更加防着宋未晏才是。
宋未晏接着问:“她重活之前和林北望有什么交集吗?”
闻怀溪:“她上辈子嫁给林北望了,后面为了赵建设抛夫弃子。结果赵建设只想要江婵媛挣钱供自己念大学,上完大学就找了一个城里对象给江婵媛踹了。后来江婵媛潦倒半生,发现林北望成了有钱人,还认为我是林北望后来娶的妻子。虽然我觉得这是个误会。”因为她觉得自己不可能会嫁给林北望。
宋未晏的所有疑惑全在这一刻得到了解释:“难怪江婵媛这么想要嫁给林北望,还想将你和赵建设——”原来这是个一箭双雕的计谋啊。
等等。
宋未晏想到一种可能。
既然江婵媛是重活过一世的人,又记得林北望后来发了财,那她对外公这边的情况,是不是也会有点记忆呢?
宋未晏记得自己第一次在茅草屋那边见到闻怀溪的那天晚上,外公他们有说一个自称江婵媛的姑娘来看过他们的。
宋未晏当时刚梦到完整版剧情不久,加上江婵媛明显的不同,宋未晏当时着重观察了她一段时间。
后面江婵媛没再去过,纠缠最多的人变成了林北望,宋未晏也就忘记了这段小插曲。
如今知道江婵媛重活了一辈子,她先前的行为就得到了解释。
江婵媛应该是知道些什么才会接近外公他们的。
那从江婵媛这边套话,是不是能收获一些意外情况。
宋未晏眼中闪烁着明明灭灭的光,闻怀溪眼中只有困出来的泪水。
“是啊,江婵媛就是这么想的。”闻怀溪肯定了他的想法,抬手打了个哈欠,问他,“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没有我要睡觉了。”她好困啊。
宋未晏失笑:“没有了,你快睡吧。”
他最关心的就是外公的事,可他们两个人就知道这么多。现在还没到时间,梦里也没有什么别的线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而且梦中原本会发生的事,他们已经改变了太多,这代表如今的梦只能当作参考,不能奉为圭臬,否则就会像江婵媛那样,满盘皆输。
毕竟变数太多,他不可能全部避免。
闻怀溪整个人已经开始迷瞪了,听到话像是得到了圣旨,倒头就睡,房间里很快便响起了她均匀的呼吸声。
而这间屋子里的另一个人,则是又将全部事情回想了一遍,确认并无遗漏后,直到后半夜才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早上醒来的时候宋未晏又不在房间。闻怀溪已经习惯了,却总感觉她昨天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上工一路都没想起来,直到在上工地看到李秀秀,闻怀溪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昨天原本打算去找李秀秀验证自己做梦条件这件事的,结果因为陶外公生病,将这件事忘了个彻底。
闻怀溪:“……”
她还差两个月才过十八岁生日,就已经有健忘症了吗。
不不不,不可能的。
将这样可怕的念头甩在脑后,她安慰自己没关系。
今天再做一次就好了,一天而已,不耽误。
安抚好自己后,闻怀溪继续热情满满地上自己的工,期间趁李秀秀休息喝水的时候,过去找人聊天不经意碰了她一下。
闻怀溪有一点心虚,可李秀秀完全没察觉到,和她聊了两句就继续做事去了。
没被发现当然很好,成功达到目的后,闻怀溪心情不错,哼着歌抱着工分本转到了村子另一头。
这边的地里今天被安排了知青在上工。
除草比较简单,又是几个月前才做过的事,知青们都完成的不错。没什么要说的,闻怀溪就打算离开了,可栗瑶瑶的脸闯进视线的时候,闻怀溪又想到了自己忘记的一件事。
——栗瑶瑶那一块钱她还没还给她。
她闭了闭眼睛,有点绝望。
她真的要有健忘症了吗?闻怀溪不愿相信。
垂死挣扎的闻怀溪将这件事刻进了自己的脑子里,下定决心中午一定去一趟知青点,将这件事解决掉。
临走的时候,她还不忘让已经休息了好一会儿的江婵媛好好干活。
江婵媛因为怀孕,又被调回了和知青们一起上工,她原定的挑粪工作由之前一直没排到的赵建设接任了。
这次她学会了装乖,也没和赵建设一起工作,江婵媛还算能忍,并没有和大家闹出矛盾。
体谅她是一个孕妇又要干活,知青点的大家对她的态度还行,没有人主动挑刺,一时间这边倒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闻怀溪正满意没人闹妖准备离开,有人偏偏不让她安生。
刘志斌和刘兴家两个人突然就吵了起来。
前天在山上吵到一半差点打起来,两个人却被栗瑶瑶嘴动打断,停止了继续争吵。可双方心中的那股火一直憋着,到现在都没发出来。
就在刚刚,因为栗珍珍的一句“中午有个问题想问刘知青”,这个一直憋了整整两天的矛盾爆发了。
随着栗珍珍开始不怎么遮掩自己的心意,知青点众人对栗珍珍喜欢刘志斌这事已经心照不宣了。
他们一边鄙夷栗珍珍上赶着的同时,又嫉妒刘志斌有栗珍珍这么一个追求者,平时能时不时得到点贴补。
而且刘志斌不知道给栗珍珍灌了什么迷魂汤,让栗珍珍明知道刘志斌在追求张小英,居然还愿意就这么被钓着,做一个刘志斌身后心甘情愿默默奉献的女人。
这手段简直太高超了好吗?
刘兴家对栗珍珍没什么太大想法。
人家姑娘喜欢刘志斌就大大方方追了,没有藏着掖着,更没有像刘志斌这样一钓两三个人,还愿意为刘志斌付出,给刘志斌吃的。
更重要的是,刘兴家以前一直盼着栗珍珍追求刘志斌成功,他好去追张小英的,自然对栗珍珍主动这件事乐见其成。
他对栗珍珍没看法,对刘志斌的火气大了去了,更别说刘兴家知道刘志斌这两天一直没停止去挽回张小英,虽然张小英根本没见过对方。
刘兴家一边佩服刘志斌的厚脸皮,都被张小英甩巴掌了,还能放得下面子去苦苦哀求;一边又为张小英深深不值,因为刘志斌在挽回张小英的同时,居然连装都不想装一段时间,还答应了栗珍珍的“回知青点聊诗歌”的请求。
刘兴家觉得刘志斌这不仅是在侮辱张小英,也侮辱了栗珍珍。
刘兴家当即将这两天的火气一并发了出来,憋了又憋,还是没忍住给了刘志斌一拳。
他之前都能忍的,但今天,是真的忍不下去了。
刘志斌心情正好呢。
毕竟他中午随便和栗珍珍说两句话就能得到一点加餐,在他看来简直和白送差不多,再划算不过了好吗?
而且因为最近赵建设去挑粪了,每天都搞得身上臭烘烘的,刘志斌这些天一刻都没停止过嘲笑赵建设,赵建设也因为不想被遣返憋着气没和刘志斌计较,让刘志斌在张小英身上受到的委屈全在别人身上找回来了,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刘兴家的这一拳,简直是将刘志斌的脸一下子踩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