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温叙白是真的很好奇, 纪淮深的“宝宝”是谁。
能了解纪淮深的人,除了季舒阳他想不出第二个,但温叙白又不想找季舒阳, 所以只好直接问纪淮深。
纪淮深:“……”
纪淮深眸里隐隐震惊:“你怎么知道的?”
温叙白:“昨天晚上您自己说的。”
纪淮深:“……”
纪淮深好像松了口气,温叙白没在意,以为是错觉。
纪淮深:“喝醉了随便说的而已, 不用在意。”
温叙白:“哦……”
温叙白悄悄撇嘴。
骗人。
不说就不说。
哼, 我又不会抢你的宝宝。
知道孙霞的往事, 温叙白想了好久,都认为——不该对孙霞提起。
汇报当天, 他已经准备好被淘汰,不过没关系,他依旧很认真地对待这次机会。
但……出乎意料。
会议室里,坐在主位上的孙霞面带笑容, 温柔地看着他。
温叙白讲完,孙霞问:“你认为在这其中, 最重要的是什么?”
温叙白思虑片刻, 回答:“情感与传承。”
孙霞点头, 嘴角上扬。
数十个人的竞争, 温叙白的意见被采纳了。
得到这个消息都瞬间, 温叙白是不敢相信的。
为什么?
如果按照专业性来讲,赵泽安明显比他更周密完善,如果是有关孙总母亲的故事……他们虽了解,但从未提起。
难道是因为最后的问题?
温叙白在会议室外愣着,很多人来祝贺他,热闹过后,孙霞站在他面前, 微微挑眉:“想聊一下吗?”
温叙白点头:“想的,孙总。”
孙霞带温叙白到了一家装修风格很柔和的餐厅。
孙霞看着他:“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温叙白舔舔唇:“所以,是为什么呢?”
“赵泽安的方案固然完美,但那并不是他拼尽全力做出的方案,我不清楚这其中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他没有精力去完成工作,但我能确定,我不喜欢被敷衍。”
“你的方案也很出色,当然最吸引我的不是这个,而是……”孙霞倾身,“我觉得,我们是同一类人。”
温叙白不理解。
孙霞:“吊牌。”
温叙白一愣,垂头寻找吊牌——院长给他的吊牌被他放在裤袋里,今天不知何时从里面拿东西,带出来了,恰巧挂在裤袋上。
孙霞笑道:“当然,我也没有说抱团取暖的意思,只是很欣赏你的精神,而且你还年轻,凭借这份努力,以后的能力绝对会比现在更强。”
温叙白小心翼翼:“那您还生气吗?”
孙霞耸肩:“那就是个误会,知道真相的一刻就没感觉了,我生气是因为讨厌‘关系户’,可后来发现你不是啊,相反,还很有生命力。”
孙霞托着下巴:“你和纪淮深也很像。”
温叙白:“这个……哪里像了,我觉得我们性格完全不同。”
孙霞说:“纪淮深有没有和你讲过,我是他的第一个客户?”
温叙白错愕,摇头。
原来纪淮深口中的第一个客户是孙总?
孙霞叹气:“我第一次见他,他还是个孩子,看样子刚成年,拿着文件,站在公司门口,也不说话,就站那等。”
那时候纪淮深的声音很稚嫩,带着属于少年的沙哑,睫毛上都是霜: “孙总,请您看一下我的方案吧。”
是冬天。
他的气质很衬冬天。
孙霞似乎在回忆:“我的第一个反应是,到底哪家公司招个小孩来,第二个反应是,这小孩长得真漂亮,第三个反应……”
“你猜,是什么?”孙霞问。
温叙白:“他很努力?”
孙霞摇头:“不是,是他太不爱说话了,我能看出他方案里的认真,即便内容稚嫩,看他这么拼命的份上,我也想给他点建议,可他全程,除了‘嗯’‘谢谢’,什么都不会说。”
温叙白有点想笑:“纪总是这个样子的。”
“在社会这么些年,见过很多人,我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一定是被什么东西束缚着,和我之前一模一样,我那时候对针线避如蛇蝎,而他……”孙霞顿了顿,“似乎很害怕他自己。”
“……”
温叙白首次听见别人这样评价纪淮深。
也是首次注意到纪淮深的问题。
温叙白放在腿上的指尖摩挲——真的如孙总所说的那样吗。
他回想之前和纪淮深相处的点点滴滴,才发觉,纪淮深这个人让人看不透。
因为对方表露出的东西太少了,少到似乎只有一个定义——高冷的业界精英。
“普通人跨越阶级哪有那么简单,按照纪淮深的努力程度,他的生活不会差,但能做到如今的程度——说来他也幸运,遇到贵人了。”
孙霞意有所指。
“贵人姓温哦。”
温叙白瞪大眼睛:“温?!”
孙霞:“哈哈哈哈,就猜你不知道,纪淮深他什么都不说,也只有我们这些商圈里的老油条才知道一点。”
“我不了解你们温家,身边少数几个从温家出来的也说不清里面的弯弯绕绕,但不得不佩服温临州眼光的毒辣。”
“第一次见纪淮深觉得奇怪,哪家公司招这么小的小孩,后来才知道,是温家在培养他。”
“……”
“…………”
温叙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温叙白恍惚道:“纪总经常跟在家主身边吗?”
孙霞:“是吧,可能是年纪小,温临州亲自带,很多重要场合都能看见他跟在温临州身边。”
那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他一次没看见过纪淮深?
孙霞好奇道:“我第一次认识温家内部的人,你能讲讲温家到底是个什么家族吗?我绝对不会往外说。”
温叙白:“……”
温叙白尴尬道:“我就是个养子,其实也不知道什么。”
孙霞惊讶:“你和他们关系不好吗?我以为你只是想凭借自己的努力出来奋斗而已。”
“……”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温叙白纠结道,“我感觉不出来关系的好坏,反正表面相处挺好的,内部消息……他们也瞒着我,可能是看出来我要离开的决心吧。”
“那温临州呢?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在远处见过好几次,我包括身边的朋友,没人敢上去搭话。”
“我很少见家主,我和哥哥们都是阿姨带大的,偶尔几次见面……”温叙白想了想,“家主不爱笑,但我又觉得他很温柔。”
温叙白依稀记得小时候在饭桌上喝牛奶,总是弄到嘴巴上。
温临州坐在他对面,会冷着脸用纸巾擦去他脸上的奶渍。
孙霞笑出声:“温柔?真是个陌生的词汇。”
温叙白依旧在思考纪淮深的事,随口说:“既然纪淮深一直跟在家主身边,我为什么一次没见过呢?难道真的那么巧,每次相遇都错开了?”
孙霞啧声:“还是阅历太浅。”
温叙白:“?”
孙霞:“就这样说吧,你在纪淮深的心里,和其他人的定义肯定不一样,而在这种不一样的情况下,他绝对不会让你注意到他的存在。”
温叙白脑袋一时空白:“什么意思?”
孙霞:“就算他在温家见过你,他也不会上前和你打招呼。”
温叙白:“可我们是同学诶。”
孙霞:“可是他不爱说话,对于你,更是如此。”
温叙白:“啊?”
孙霞笑道:“我们打个赌如何,就赌纪淮深是不是喜欢你。”
温叙白:“……………………”?????????!!!!
孙霞笑岔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温秘书,行吧,那不赌了,就当通知吧,我就直说了,纪淮深他喜欢你。”
温叙白话都说不明白了:“为为为为什么?”
“他的视线永远追随你,他的情绪只会因你而起落,我和他为数不多的谈话里,内容全是你。”
孙霞犹豫片刻,“不过我还是劝你,如果以后想和他在一起,一定要全方面多角度的了解后,再做决定。”
温叙白大脑已经一片浆糊,他缓慢眨眼睛。
“能让温临州看中的,不可能是简单人物,而且……”孙霞意有所指,“压抑得越久,就越疯狂。”
*
“咔哒。”
钥匙插进门锁,冷白的手轻轻转动钥匙,那手腕上有一块银色腕表。
男人嘴角轻轻勾着,推开门。
皮鞋踏进去的一刻,屋内的感应灯瞬时变亮。
满墙的照片密密麻麻,虽多,但又意外的整齐,分成几个不同的区间。
初中,高中,大学,工作。
每个部分的照片上,都是同一个人。
栗色发丝,浅色眸瞳,笑眼弯弯。
“温叙白……”
纪淮深靠近墙边,把三张新拍的照片缓缓举起,对着墙面,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位置。
确定位置后,他把磁吸的黑片贴在照片后面。
——所有照片以及整面墙,都是特殊定制,具有磁力。
这样如果不幸发生意外状况,需要把照片从墙上全部拿下来,也不会担心胶水粘在墙上留下痕迹,而且完全不会损坏照片。
“放在这里好不好?和那天被吓哭的你在一起。”
纪淮深第一次在温叙白面前失控,是因为温叙白第一天上班,两人在同一电梯里,纪淮深闻到了对方身上的酒味。
温叙白的行踪很好查,在对方晕倒后,他趁着温叙白在床上休息,很快就知道——温叙白昨晚去了夜店。
他很生气。
虽然知道温叙白不会在夜店做什么出格的事,但难免会碰到别人的身体,说不定还会被恶心的畜生偷偷摸。
或许是因为有“纪总”这个身份的便利,那天的情绪几乎达到一个极值,并且没有“东西”在束缚了,于是他悄悄跟在温叙白身后,找机会把人拉进小巷。
想到这里,纪淮深笑了一声。
胆子小的可爱。
这样就被吓哭了,紧贴着他的身体发抖,说:“我会乖的……”
每一丝战栗都牵动着他兴奋的神经。
后来,被吓到的温叙白临时找“纪总”求助,他“慷慨”地帮了他,并且借给对方手机,让对方点开相机当镜子,擦脸上的泪痕。
趁温叙白不注意的时候,他按下音量键。
——当着温叙白的面,给对方拍了张“自拍”。
啧。
哭得漂亮死了。
纪淮深认真地把三张照片贴在那“自拍”的旁边,站着欣赏了会,又漫步到衣架旁边。
那几乎是商店里卖衣服的架子。
上面挂着特别多的衣服,无一例外,是从某二手交易软件上收到的,温叙白亲自卖给他那天,他兴奋得一晚上没睡。
平时他不会用这个软件,下载也只是为调查市场。
意外收获。
收到后,为奖励自己,他精心挑选了一件,闻了好久,然后用那件衣服做了压抑许久的事。
纪淮深闭眼,静静回想那件衣服的感觉。
那不是牌子货,只是件很普通的衬衫,布料粗糙,用起来有些疼,不过那件衣服有一个特别好的优点。
温叙白穿了好久。
上面的属于温叙白的味道十分浓郁。
事到如今,纪淮深还很后悔,怎么就把最好的东西用了呢。
衣服用完后,温叙白的味道淡了,上面全是他XX的味,洗的时候没用洗衣液,但味道还是没能回来。
今天……
纪淮深的指尖落在衣服上,一件一件地触碰。
然后拿起一件V领T裇。
整体是黑色的,只有领口和袖口是浅蓝色条纹。
他把衣服放在灯光下,仔细瞧了会,终于下定决心。
拍到三张照片。
三张,很多了。
而且是特写。
纪淮深很满意,把T裇搭在小臂上,推门离开。
那就再奖励下自己吧。
第22章
孙霞的话让温叙白夜不能寐, 他对纪淮深的好奇心达到了一个顶峰。
纪淮深到底喜不喜欢我。
在温家,他真的一直在偷偷注视我吗?
我长得很吓人,他不敢上来打招呼?我很冷漠吗, 在温家为什么要躲着我。
如果他喜欢我,那又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呢。
和季舒阳分手后?
总不能是分手前吧。
温叙白苦恼地趴在办公桌上。
赵泽安走来,往他的桌上放了巴掌大的绿植和几块糖果。
温叙白抬头, 笑道:“谢谢赵哥。”
赵泽安同样笑:“看你无精打采的, 发生什么事了?”
温叙白叹气:“不是什么大事, 话说赵哥,你这几天很开心诶, 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自从从隔壁市回来,赵泽安不像往常只会闷头工作,反倒经常和同事们交流,尤其是对他, 总是会带一些礼物放到他的桌子上。
两个人成了要好的饭搭子,一起打卡公司附近的餐厅。
赵泽安沉吟片刻:“放下心里的担子, 觉得轻松很多, 很开心。”
赵泽安:“还有, 我到现在才知道, 咱们公司竟然除了高温, 低温假,竟然还有春秋假期,这福利也太好了吧,上学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多假期,也挺让人开心的。”
“真的吗!”温叙白也很惊讶,“那现在是秋天,岂不是马上要放假了。”
赵泽安:“是这样的, 大概一周后吧,因为公司还有个联谊会。”
温叙白:0.0
赵泽安解释道:“公司没有年会,据说是因为纪总懒得说那些官方话,一般甩个表格在群里,然后之前有人提建议说,公司太冷冰冰了,建议加个每年一次的活动,纪总就选在了秋天,自愿参加,不想参加的就回家休息。”
温叙白:“哇!”
温叙白:“那纪总会参加吗?”
赵泽安:“不会。”
温叙白:“……”
就猜到不会。
赵泽安:“你会什么才艺吗?我们可以一起。”
温叙白:“会一点点吉他。”
温叙白顿了顿:“说起吉他,真正教我吉他的那个老师,直到今天我也没找到。”
赵泽安:“?”
赵泽安:“他失踪了?”
温叙白:“他教我的时候就没漏脸。”
赵泽安:“……”好怪。
赵泽安:“可能是脸上有疤吧,自卑。”
温叙白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赵泽安走后,温叙白纠结几分钟,还是给哥哥——温以珩发消息。
【W】:哥,你见过纪淮深吗?大概高中的时候,在家。
温以珩很快回复:
【哥】:见过啊,抱着文件,跟在爸后面。
【W】:……
【哥】:怎么了?
【W】:那为什么我没见过他啊。
【哥】:没注意很正常吧,他也不说话,存在感那么低谁知道他在。
【哥】:不过他是真牛逼,那时候爸身边的秘书都叫他小哑巴,再看看现在,小哑巴发展得最好,果然看人不能看表象。
【哥】:你跟他身边也别太卑微了,那天我在宴会上看见你,又提包又递名片,佣人似的。
【哥】:他是不是故意报复你呢?
【W】:没有,你想多啦~
【哥】:我靠,肯定是这样!他一定在报复你,哎,可怜。
【W】:……
【W】:没有没有!!他对我挺好的!
【哥】:这可怎么办,没有家里人的允许,我是万万不敢给你帮助的。
【哥】:我把你的事跟兄弟们都说了,他们那怜悯的眼神啊,简直和我一模一样。
温叙白:“……”
温以珩到底在跟谁说话。
温以珩还在不停地发,包括但不限于温家几个哥哥的怜悯心,纪淮深工作能力有多强悍,纪淮深感情冷漠到像人机……
温叙白看得眼睛都直了。
“咳。”
赵泽安踹了下他的脚。
温叙白抬头,左看右看,看见纪淮深恰巧从他身边经过。
他“砰”地一下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
温叙白:“……”
赵泽安:“……”
纪淮深本来只是经过,余光或许瞥见温叙白,现在是全部视线都投射过来,看了眼他扣在桌面的手机,蹙起眉头。
纪淮深朝他走过来。
温叙白:“!!!”
温叙白慌了,他右手按着手机,左手无处安放,嘴上说:“纪总,我……”
视线乱飘,把纪淮深的长腿,手指,脖子和脸看了个遍,最后停留在对方漆黑的双眼,温叙白顿时身子一软。
他真的招架不住纪淮深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往日只会在亲密接触的时候害怕对视,今天这种情况为什么会害怕啊……难道是因为心虚?
纪淮深用指节在办公桌上敲了敲。
温叙白吞口水。
纪淮深:“来办公室。”
温叙白:“……”
赵泽安投来“怜悯”的目光。
温叙白:“…………”
温叙白慢吞吞跟在纪淮深后面,直到办公室门合上。
温叙白贴在门板上,抬眼悄悄看纪淮深。
对方站在他面前,是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纪淮深不会要批评他吧。
上班溜号玩手机就算了,而且就他刚刚那样子,肯定看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温叙白手指绞在一起。
他又悄悄看了一眼,这次视线落在对方的睫毛上。
温叙白眨了下眼睛。
他莫名联想到孙总口中的少年纪淮深。
冬天,站在公司门口,睫毛上都是霜: “孙总,请您看一下我的方案吧。”
那双眼睛一定很冰冷,和冬天外面的苍白融为一体,明明脆弱得随时可能破碎,却依旧让人不敢敷衍。
纪淮深到底经历过什么,温叙白真的好想知道。
不敢问。
直觉告诉他纪淮深的经历并不美好。
纪淮深咳了一声,温叙白顿时紧张起来。
完了完了,要批评我。
温叙白如临大敌,脑袋里把能想到为自己辩解的语句一串串罗列。
纪淮深:“这几天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走?”
温叙白:“……”
脑袋里的语句坍塌,温叙白懵了几秒——然后继续发懵。
为什么不一起走。
原因很简单,温叙白怕纪淮深喜欢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而且他一见纪淮深就想和对方亲密接触……
明知道对方可能喜欢他,还一味地上前勾||引,也太……那个了。
温叙白胡编道:“最近骚扰我那个变态被警察抓了,暂时没有安全隐患,所以就不麻烦纪总送我回家啦。”
纪淮深:“……”
纪淮深的表情扭曲了下,他憋着半天没出声,最后偏头,从喉咙间挤出一声:“呵……”
温叙白:“?”
怎么还笑了?
温叙白思考片刻,恍然大悟,“多谢纪总为我开心!”
纪淮深:“……”
“那纪总还有别的事吗?”温叙白小声试探,“没有的话我就出去工作了,我一定会认真工作,绝不开小差!”
纪淮深:“所以刚才在开小差?”
温叙白:“……”
温叙白摆手:“没有没有,我那是……那是……高中的时候,总被抓玩手机,PTSD了,下意识想把手机扣过去,其实就是回个消息,没什么的。”
最后也不知道纪淮深相没相信,温叙白从办公室出来,不敢再玩手机,专心工作。
周蕊过来公布上次考核排名。
温叙白第一,赵泽安第二,吴嘉第三,赵寻第四。
按照规则,赵寻辞职离开,实习生就剩三个人。
下班时间,温叙白和赵泽安到天台上闲聊。
赵泽安把压在心底好几年的事说出口:“其实,我在温家工作的时候,代号也是07。”
温叙白嘴里含着糖块,惊喜道:“好巧!我也是。”
赵泽安抿抿嘴唇:“我要对你说一句对不起。”
温叙白愣住:“嗯?”
赵泽安看着他:“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因为知道你是温家的人,觉得实习生里最后留下的那一个一定是你,后来甚至还对你心生过怨气,因为07那个代号。”
天台的风很大,温叙白凌乱发丝后的眼睛明亮动人。
“没事的,赵哥你不必自责,人之常情嘛,我都习惯了,而且温家的规定我也不理解,07那个代号在我之后已经更换两代了。”
赵泽安错愕:“那个代号不是你的?”
温叙白:“当然不是,你不会一直以为那个代号是专门给我的吧。”
赵泽安点头。
温叙白:“……”
那可真是高看我了。
温叙白直言不讳道:“我在温家的定位怎么说呢……跟小猫小狗似的,要说他们讨厌我,那也不至于,但喜欢我?倒也没有,就可有可无的。”
赵泽安气道:“他们真无情。”
温叙白耸肩:“不是亲生孩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赵泽安:“……??”
温叙白看见赵泽安的表情:“天呐,你在温家工作的那段时间,竟然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就是个养子。”
赵泽安:“……”
赵泽安揉乱头发:“天啊天啊,我之前对你的认知竟然没有一个正确的!”
温叙白笑得直不起腰:“没关系没关系,我经常被误会。”
指尖泛起微微的酥麻,温叙白心下知道——这是又要犯病。
太久没接触到别人的皮肤了。
他嘴角依旧上扬,开始找机会离开。
但离开之后又该找谁呢,纪淮深会不会已经回家了……而且现在这种状况,在不确定纪淮深对他的感情下,找对方感觉怪怪的。
温叙白视线落在赵泽安身上。
不管如何,先确保自己能安全回家再说。
温叙白伸出右手:“冰释前嫌,我们握个手吧。”
赵泽安笑道:“好啊,之前真是误会你好久。”
双手交握。
温叙白闭眼,深吸一口气。
为什么没感觉缓解多少……
是因为纪淮深的皮肤触感太好了吗,他的阈值被提高了?
赵泽安:“要抱一下吗?”
温叙白睁眼,眼神有些迷茫。
赵泽安顿时蹙眉,担忧道:“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发烧?”
温叙白胡乱摇头,放开赵泽安的手,准备离开:“没事,可能有点低血糖,我先走了赵哥,明天见。”
赵泽安绕到他面前:“脚步都虚浮了,真的没关系吗。”
温叙白:“没关系,刚才吃了块糖,一会就能好。”
赵泽安抬手,把手背贴在他的脑袋上。
忽如其来的触感让温叙白难以迈步,他昏昏沉沉地思考一会要如何叫出租车。
“不热,吓死我了,还以为你高烧,”赵泽安说,“那快回去吧,回家记得报平安。”
温叙白点头,抬眼的瞬间,双腿被钉在原地。
不知为何,全身上下如坠冰窟。
温叙白垂下的指尖开始细微地颤抖。
赵泽安的身后是通往天台的大门,此时此刻,大门里十分昏暗,仅有的一丝光亮映射出男人的影子。
纪淮深正靠在门边,微微侧着脸,把烟头捻在旁边放置消防器材的红色箱子上。
烟头熄灭,温叙白仿佛听见火苗触碰箱子时,发出的噼啪声。
接着,纪淮深抬头看向他,半个身子隐匿在黑暗里。
眼里一丝情绪都没有。
冰冷至极。
“纪总……”温叙白愣愣道。
纪淮深盯着他,又看赵泽安的手和脚,最后视线重新落到他身上。
“过来。”纪淮深说,“我帮你。”
第23章
听见纪淮深的声音, 赵泽安回头,礼貌道:“纪总。”
纪淮深看也没看他,只是盯着温叙白。
温叙白其实思考不了什么了, 现在的状态他无法思考,只能呆呆地看着纪淮深。
“过来,”纪淮深又补充, “好吗?”
赵泽安觉得现在的情况有点奇怪, 左看右看, 选择当鹌鹑,隐形在二人之间。
温叙白依然愣在原地。
见此, 纪淮深几步上前,拉住温叙白的手腕,在赵泽安瞪大的双眼下,直接把人拉走。
温叙白被推进了办公室。
他靠在门上, 和今天因为玩手机被叫去的情形一模一样,只不过他现在无瑕在乎纪淮深是否喜欢他。
想抱。
想舔。
想紧紧贴着纪淮深的皮肤, 最好是能感觉到痛。
温叙白微微眨眼, 还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纪淮深忽然凑近俯身, 紧接着, 脖颈传来一阵刺痛。
——纪淮深在咬他的脖子。
有点痛。
温叙白缓慢闭眼,享受似的仰头。
但是喜欢。
也有点害怕。
对方的舌尖抵着脖颈上的皮肤厮磨,温叙白几乎要哼出声,疼痛伴随着舌头温软的触感,割裂但美妙。
“为什么……”纪淮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执拗凄凉,“为什么要把注意力分给他……”
什么为什么。
听不懂。
温叙白手指收紧, 全身轻颤:“纪淮深……你在生气吗?”
纪淮深忽然停止动作:“对不起,忘记关灯了。”
会说对不起,那就是不生气。
纪淮深话落,要去关灯,温叙白胆子大了起来,扯住对方的领带,把人拉到身前。
极其暧昧的动作,温叙白的表情却十分纯良天真:“纪淮深,你喜欢我?”
纪淮深一愣。
纪淮深垂眸,眸色极暗,温叙白望着对方的眼睛,又移开视线。
办公室里安静了足足五分钟。
这瞬间,纪淮深忽然知道温叙白这几天避着他走的原因之一。
“没有,”纪淮深淡淡道,“你想多了。”
*
听到纪淮深的回答,温叙白脑袋空白一瞬。
既轻松又……
失落。
这个问题困扰他好几天,没想到得到的竟然是这样无聊的答案。
但也意料之中。
纪淮深不像是会动感情的人。当然,除了对对方口中的那个“宝宝”。
温叙白重新与纪淮深对视,主动将双臂环绕上对方脖子,在纪淮深耳边软声道:“那太好了,我可以放心抱你了,想抱多久就抱多久。”
这种时刻,温叙白一向不用敬语。
说出来的感觉还蛮好的。
纪淮深的呼吸似乎停顿了一下:“嗯。”
“纪总,我们去你家吧,去我家也可以,总之……”温叙白又搂紧了些,“今天晚上你住哪,我就住哪。”
“还有工作没做完,”纪淮深看着他,“怎么办。”
“……”
温叙白犹豫的时候,头发擦过对方的耳后。
很痒的触感,纪淮深抿了抿唇,问:“想在办公室吗?”
温叙白没出声。
“嗯?”
“嗯。”
温叙白蹭了蹭纪淮深的脖子,知道对方不喜欢他后,动作就放肆了很多。
“可以,”温叙白问,“这里有可以睡觉的床吗?”
“有,”纪淮深贴着他耳朵说,“有床,是单人的。”
温叙白:“那你工作的时候,我可以抱着你吗?”
纪淮深:“想怎样都可以。”
温叙白欢快道:“嗯!”
纪淮深在工作的时候,温叙白先是在对方背后,趴纪淮深的肩上。
但这样的接触面积实在太小了,温叙白又开始找别的方式。
纪淮深说:“你可以——”
话音未落,温叙白直接贴着对方的腿坐下,然后爬到桌底。
纪淮深嗓音一顿。
“温叙白。”纪淮深说,“出来吧,我处理完了。”
你没有处理完,我看到了。
温叙白不想打扰纪淮深工作,但他现在实在太难受,而且这样一具美好的躯体在眼前,更是无法忍耐。
那真是一个很暧昧的姿势,在温叙白的记忆中,他和季舒阳都不曾这般暧昧过。
此时此刻,他在办公桌的下面,下巴搭在纪淮深的膝盖,嘴里含着对方的左手手指,肆无忌惮地舔舐。
纪淮深的右手在敲键盘。
键盘声和口水都黏腻声在办公室里极其清晰。
办公桌下并不宽敞,尤其纪淮深的腿很长,占据了桌下的大半位置。
桌下很黑。
温叙白神志不算清晰,眼前也很模糊,看不清什么东西。
只是凭借感觉。
黑暗和幽闭的感觉。
肌肤近在距尺。
温叙白追随着那根手指,纪淮深问:“这样可以吗?”
“嗯,”温叙白含糊不清道,“可以的。”
很久。
温叙白那种极其需要别人皮肤的感觉逐渐消失。
他松开纪淮深的手指,对方带着自己口水都食指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一片濡湿。
纪淮深往下看,手指摩挲着他的脸。
纪淮深很认真地在看他的脸色:“舒服吗?”
温叙白点头。
纪淮深把椅子拉到后面,蹲下,把他揽进怀里。
很温暖的拥抱。
心跳剧烈,温叙白心情很平静,他知道,这心跳是纪淮深的。
纪淮深给他的感觉和季舒阳完全不同。
温叙白嗅着对方身上的清香,缓缓闭眼。
在纪淮深这边,能感受到完全的平等。
方才的姿势不算美好,他在神志不清的时候不会多想,但清醒就不一定了,甚至会自我厌弃。
但纪淮深却在一切都结束后,钻进桌下,抱着他。
并且说:“用眼过度,看不清东西了,温叙白,能不能帮帮我?”
我们掌握彼此的秘密。
互相被需要。
纪淮深的办公室有个巨大的落地窗,温叙白很喜欢这个地方。
他自上而下俯视城市的繁华,真正有种在大城市站稳脚跟的感觉,而不是在温家时的虚无缥缈。
纪淮深拿到温叙白找到的眼药水,滴完闭目养神,几分钟后,走近温叙白。
温叙白站在落地窗前,扭头问纪淮深:“我能问个问题吗?”
纪淮深:“嗯。”
温叙白:“你在温家工作过?”
纪淮深抿了下唇:“是,两年。”
温叙白靠近纪淮深,搂着对方手臂,歪头道:“那为什么我没见过你,真的那么不巧吗?”
“不巧。”
“哦……”
纪淮深心说。
不巧,其实我见过你。
我一直在偷看你。
*
父亲入狱后,纪淮深离开小镇,到了隔壁的三线城市做服务员。
由于老板娘身体原因,老板并没有要孩子,他们看纪淮深孤苦伶仃的,就把他当自己的孩子养。
一天,老板娘忽然对他说:“你想叫我妈妈吗?”
纪淮深知道,这是要收养他的意思。
他如实把心里所想说出口:“我的亲生父亲是死刑犯,四月二十三号新闻头条的主角。”
我不配。
说完这句话,他感觉到老板娘眼神的变化,他和往日一样干完活,但是没有去房间睡觉,而是收拾包裹,准备离开。
离开的夜里,老板娘忽然追出来:“你是个好孩子,和他不一样。”
纪淮深在远处一声不吭地望着老板娘。
老板娘:“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但至少,让我供你上完学。”
老板娘没有收养他。
因为某个契机,这家小饭店忽然爆火,一年后,老板和老板娘已是百万富翁,二人将他送去某贵族学校。
贵族学校分两种班级。
一种是正常高考班,一种是出国留学或者继承家业的班级。
纪淮深上的是高考班。
转进来的第一天,他坐在最后一排,细细擦着桌面,擦完后,又一根根把手指擦净。
或许是因为触碰过太多脏东西,见过世界上最恶心的画面,他的洁癖十分严重,严重到几乎是精神疾病的程度。
他在擦桌子的时候,听到身边有同学在议论。
“其实我觉得温叙白人挺好的。”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虽然姓温,但一点架子没有,一看就是被宠着长大的,天真无邪。”
“哎,但是很不理解啊,那种家庭,来这个班级干什么,他不是应该和温以珩走一个路线吗。”
“追求不一样呗,再说,你怎么管那么多,人家有随心所欲的资本,想如何就如何。”
“可……我总是觉得他有点奇怪。”
“啊?哪里?”
“他太完美了,情绪特别积极,像是完全不会生气一样。”
“可能只是不在乎吧。”
纪淮深擦手指的手一顿。
甚至轻颤起来。
——温叙白?
他就这样愣着,想抬头在教室里寻找对方的身影,可又害怕和温叙白对视,对视了要说什么。
他什么都不会说。
温叙白温叙白温叙白。
这个日日夜夜都在脑海里不停循环播放的名字。
就在眼前。
是重名吗?
手上的湿纸巾已经变得温热,他还是没有抬头。
“对不起,我迟到了。”
少年的嗓音在班级里响起,带着几分羞愧。
纪淮深再也忍不住。
悄悄抬眼看了一眼。
栗色发丝,皮肤白皙的少年背着书包,无辜地望着台上的老师。
老师轻轻叹气:“算了,去坐吧。”
温叙白露出甜甜的笑容:“谢谢徐老师。”
然后往自己的座位上走。
最后一排的纪淮深几乎要死了。
——真的是他!
真的是温叙白,竟然能在这里遇到。
虽然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但他依旧没敢抬头。
温叙白的视线似乎停在他身上一秒。
是错觉吗。
他怎么会看我。
他认出我了?
我和他说话,他会理我吗。
他会恨我吧,说不定他已经知道那个杀人犯就是我的父亲。
纪淮深心不在焉地上完一节课。
下课后,温叙白走出教室,纪淮深也跟了上去。
午休时间,体育馆没有人。
温叙白抱着吉他,苦恼地拨琴弦。
纪淮深在体育馆二楼看着温叙白,默默记下对方弹的调子。
然后温叙白又躲在体育馆的角落,一个人对体育馆大门望眼欲穿,似乎在等什么人。
但那个人并没有来。
纪淮深狠狠蹙眉。
——温叙白的状态很奇怪,似乎很难受。
缩成一团,浑身颤抖,牙齿紧紧咬住发出咔擦声,脸色惨白如纸。
纪淮深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应该下去询问,需要帮助吗,可是他不敢。
温叙白开始拨电话,但是对面无人接听。
温叙白生气了。
把手机砸到一边。
“季舒阳,你又失约。”
纪淮深惊讶。
他从未想象过温叙白生气的模样。
对方哭泣,微笑,沉默的模样都在他的脑海里过过无数遍,唯独生气的样子没有。
温叙白的形象在心中逐渐变得立体。
但……
季舒阳是谁?
温叙白似乎忍不了了,捡起手机躲进器材室里。
纪淮深立即跟过去,推了推门,发现门被锁了。
他就在外面等。
里面的声音静悄悄。
很久。
直到体育馆里进来许多学生,纪淮深藏在学生堆里,看温叙白从器材室走出来,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依旧面带笑容。
一男生抱着篮球跑到温叙白身边。
耳边有人说:“季舒阳怎么和温叙白关系那么好?”
“性格好呗,两个人都大大咧咧的,玩到一起去了。”
纪淮深的视线落到男生身上,男生穿着校服,面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凑过去撞温叙白的肩。
原来这就是季舒阳。
纪淮深垂眸,心脏沉到谷底。
他一边嫉妒季舒阳和温叙白的亲密,一边又气愤。
这个季舒阳不知道温叙白不舒服吗?
他再次抬头,看见温叙白笑着搂季舒阳的手臂,似乎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季舒阳打篮球的时候,温叙白还给对方送水。
纪淮深对他人情绪感知能力很强,他能一眼看出这个人心里所想。
而对于温叙白和季舒阳,更是如此。
季舒阳就是个普通男学生,心大,思维模式单一,而温叙白……
温叙白身上有一种病,但纪淮深不知道是什么病,而且,温叙白有点讨好型人格,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温叙白都不会表现出讨厌的感觉,不会拒绝任何人的示好。
纪淮深指尖摩挲。
这种情况下,想插进他们之间简直轻而易举。
这样想着,他也做了,他先是和季舒阳说,“我们是小时候的玩伴,你不记得我了吗?我陪你打过篮球。”
季舒阳就信了。
虽然和季舒阳搭上关系,但他依旧不敢和温叙白说话。
但是在这段时间里,他经常和季舒阳在一起,便借着身份的便利观察温叙白,再上网搜索,终于知道温叙白身上的病是什么。
皮肤饥渴症。
那天,温叙白慌慌张张跑进体育器材室,关门的时候,纪淮深趁对方不注意,把一张纸夹在门锁之间。
几分钟后,推门进去,看见缩在角落的温叙白。
领子乱七八糟,露出白皙的脖颈,双眼迷茫地望着他。
接着拼命找东西想遮住脸,无助地发出闷哼,眼泪不停从眼中滑落,砸在衣服上。
好可怜。
他蹲下,温和地牵起温叙白的手,对方还想往回缩,纪淮深便说:
“别怕。”
“我不会说出去。”
“抱紧我,温叙白。”
纪淮深把温叙白的胳膊放在肩上,温叙白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哭得十分伤心,边哭边用脸颊蹭他的肩颈。
这个触感,纪淮深能记一辈子。
太美好了。
温叙白抱着他的感觉太美好了。
能不能让时间停在这一刻。
纪淮深嘴角轻轻勾起。
过完今天,他和温叙白就能成为朋友了吧。
“季舒阳,”温叙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热气打在他的颈窝,“谢谢你。”
“……”
纪淮深如坠冰窟。
他不清楚温叙白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警告他不要妄想替代季舒阳的位置吗?
纪淮深停顿一下,干涩道:“嗯。”
但不管你的用意是什么。
我都会永远追随你,不会忤逆。
今天,你叫我是季舒阳,那我就是季舒阳。
纪淮深又搂紧了些。
宝宝。
*
自那天起,纪淮深彻底打消和温叙白成为朋友的念头。
他一直在暗处偷偷注视。
温叙白在体育馆练的那首曲子纪淮深学会了,温叙白还没有学会。
距离演出还有三天,噩耗传来,要临时更换曲子。
温叙白偷偷在体育馆哭了十分钟,纪淮深看了十分钟。
温叙白拿出吉他,纪淮深也拿出吉他。
温叙白在一楼,纪淮深在二楼的最角落,由于没有灯光,没有人会注意到他。
温叙白弹出第一个音。
纪淮深也弹出第一个音。
温叙白愣住。
纪淮深弹出第二个音,第三个,第四个……
温叙白似乎犹豫几秒,开始跟着他弹奏。
一句弹错,纪淮深就重新弹一遍,并重点把弹错的音加重,温叙白就这样跟着他练习。
事后,温叙白放下吉他,对二楼喊:“你是谁呀,谢谢你!”
温叙白又说:“等我哦,我去找你!”
“哒哒哒”的脚步声在空档的体育馆响起,很清晰,和纪淮深的心跳一样清晰。
纪淮深放下吉他,转身从应急通道离开。
温叙白并没有找到人,疑惑地看着地上的吉他。
第二天,第三天,纪淮深每天都会来体育馆教温叙白弹琴。
今天的温叙白已经可以弹完一整首了。
纪淮深知道,对方不是不会,只缺少陪伴。
温叙白朋友虽多,但真正能走进温叙白心里的寥寥无几,温叙白还不爱麻烦别人。
但温叙白又喜欢热闹,或许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越安静的地方温叙白越不能集中注意力。
所以练不会吉他。
温叙白很开心,一下下踩着地面,哼唱:
……
“我接着写。”
“把永远爱你写进诗的结尾。”
“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
正如小时候一样,温叙白喜欢用鞋子敲打地面,打出节拍。
纪淮深静静听着对方哼歌。
温叙白:“楼上的同学,你听到了吗?这首曲子你陪我练了这么久,最后一句正是我想对你说的。”
纪淮深后退一步,正想离开。
温叙白双手放在嘴边,朝二楼喊:“我想了解你,想认识你,今天你可以等等我吗?”
这是温叙白的要求,但纪淮深并不想听对方的话。
自己难得在对方心里有个好印象,虽然温叙白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好印象来之不易,还是不要轻易打碎。
纪淮深离开了。
应急通道的空气很凉,因为日日夜夜的过度练习,他的手很痛,凉风拂过手掌,疼痛逐渐减轻。
纪淮深看着自己的手。
心说。
和温叙白在一起的时刻,连风都是幸运的凉风。
*
有关温临州的事,纪淮深不好形容。
那天有几个心思不好的学生知道温叙白养子的身份,心生灰色欲||望,想在晚上放学把温叙白骗到一个地方好好教训一顿,恰巧被纪淮深听见了。
晚上放学,他跟在温叙白后面,在几个人冲上来的时候拦住他们。
事情的结果并不美好。
纪淮深没练过武术,打不过这么多人,被强行灌了辣椒水,学生们走后,他跪在地上咳嗽。
天空下起暴雨。
忽然一只手钳住他的两腮,迫使他抬头,紧接着一种味道十分诡异的液体被灌了进来。
他看见头顶有伞。
被灌水的时候,纪淮深紧盯着男人的双眼。
男人的身后有三个黑衣男,一个给男人打伞,另外两个站在两边。
——这个灌他液体的男人就是温临州。
温临州看上他的理由很奇怪,因为偶尔几次温临州来接温叙白回家,都会注意到在角落偷看温叙白的他。
纪淮深自认为反侦察能力很强,每次在温临州视线投射过来的时候,他早已离开。
可对方告诉他:“其实我看到了,但看到的只有你的背影,你很细心。”
温临州坐着轮椅,手上有个拐杖,即便是自下而上地看着他,依旧不怒自威。
温临州说:“我的腿并不是残废,但它确实受过很重的伤,不足以支撑我久站。”
纪淮深望着对方。
温临州继续道:“很多不了解我的人,都觉得我是残废,但我从不辩解,因为我的能力不在腿脚,而是——”
男人指指自己的脑袋。
几乎这瞬间。
纪淮深就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已经把他看透了。
他的过去,他心中的束缚,他所隐瞒的一切,包括他的欲||望。
他跟了温临州。
*
他经常去温家。
会看见别墅外,温叙白骑着自行车追温以珩。
边追边叫:“哥哥,等等我!”
温以珩懒洋洋回头,说:“哪来的小狗,跟着人不放。”
温叙白傻乎乎冲温以珩笑。
会看见温叙白喂流浪猫,蹲在地上和流浪猫对话。
会看见温叙白在别墅外的台阶上,一个人无聊地跳台阶。
温叙白对谁都热情,帮助佣人搬花盆,帮阿姨洗菜,温以珩开车出门,温叙白就在大门外和温以珩挥手。
也会看见深夜里,温叙白一个人躲在草丛里哭。
对流浪猫说:“小猫,我不想留在这里。”
对流浪狗说:“小狗,我和你好像呀,我也没家,你走出这片别墅区,会被其他的狗嘲笑吗,说你是关系户?”
流浪狗呆呆地看着温叙白。
一人一狗对望。
温叙白搓狗的脸:“呜呜呜呜呜你怎么不理我。”
狗:“……”
温叙白哭完,给狗喂了根香肠,走进别墅,狗晃晃悠悠漫步,经过纪淮深身边,纪淮深伸腿拦住它。
狗抬头:“?”
纪淮深居高临下:“你真幸福,能被他摸。”
狗:“。”
纪淮深还是高看自己了。
他以为他能这样在暗处观察温叙白一辈子,在对方需要帮助的时候及时冲上前,但随着情绪压抑的叠加,纪淮深发现,他越发地无法控制对温叙白的欲||望。
于是他选择在季舒阳和温叙白感情出问题时主动上前,还在网上试探对方,是否能接受这种掌控欲有些过分的感情。
显然是不能。
但真的,控制不住了。
*
温叙白看完夜景,整理床铺。
纪淮深说不喜欢他,他就信,于是温叙白现在一身轻松,尤其是在抱完纪淮深后,身体舒适得几乎要飘起来。
纪淮深依旧在工作,温叙白走出休息室,恰好对上对方的视线。
纪淮深敲敲桌子:“有什么想问的吗。”
温叙白狠狠点头:“有的纪总有的!”
温叙白跑到外面去拿文件,然后又跑回来,蹲在纪淮深身边:“纪总,您能给我讲讲这个吗?”
温叙白凑近,脸颊几乎蹭上纪淮深的手臂:“就是这个位置,我看不懂,不知道怎么处理。”
他用指尖在文件上圈了一块位置。
男人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娓娓道来,极其细致。
温叙白:“哦……”
温叙白抬手去桌上拿笔,纪淮深先一步把笔塞进他的手里。
看见那只手,温叙白脑海忽然浮现对方在天台上,捻烟的场景。
温叙白问出口:“纪总,您今天在天台,是心情不好吗?”
他抬头,长长的睫毛扑闪:“当时我有点被吓到了。”
纪淮深盯着他瞧,视线滑过他的鼻梁,嘴唇。
“嗯。”
纪淮深拇指抚上他的唇瓣,轻轻摩擦,温叙白感觉有点痒,偏头想躲,却被捏着下巴扭了回来。
纪淮深的动作加重,开口:“猜我捻烟的力度,如何?”
温叙白不明所以,他觉得嘴唇痛,便张嘴咬在纪淮深的手指上。
很轻地咬,雪白的牙齿若隐若现。
纪淮深没有把手指抽走,而是弯腰,凑近说:
“我这样对你,你咬得这么轻?”
对方的黑眸深邃,强势,温叙白身子发软,松开手指,头往后躲。
——失败。
纪淮深的力气很大,温叙白动也动不了。
温叙白抬手握住对方的手腕,想把纪淮深的手从他的脸上拿下来。
依旧失败。
温叙白蹙眉,但嘴上还是说:“纪总,我做错什么了吗?”
纪淮深:“你没做错,是我在错。”
“嗯?”
“所以我对你做了错事,你该怎么对我?”
纪淮深的力道不是很重,但足以在他的皮肤上留下印子。
温叙白答非所问:“这里有那天祛印的药膏吗?”
纪淮深:“没有。”
“……”
温叙白索性往前趴,果然纪淮深没再束缚他。
他趴到纪淮深的腿上哼哼:“纪总,你有烟瘾吗?”
纪淮深忽然偏头笑了。
温叙白悄悄抬眼,恰好看见对方上扬的嘴角,以及下颌骨连带脖颈的曲线。
这个笑不是嘲笑,也不是觉得温叙白好笑,更不是苦笑。
是温叙白看不懂的笑。
纪淮深就笑了一下,然后便和往日一样冷淡,不过语气已经温柔许多。
“温叙白,你在转移话题。”
温叙白身子一僵。
纪淮深说:“为什么不回答?咬人比小奶猫都轻,这就是你的报复?”
“……我就是觉得,这没什么。”
“可是你心里不满意,不是吗?在现在的情况下,我不是你的上司,我们只是朋友关系,不满意为什么不能说?”
“……”
纪淮深:“从一开始李少恒借手机,你心里已经察觉到不对,但还是在给他找理由,强行让自己认为他没错,到赵泽安对你心生不满,一天一句话不和你说,你也在给他找理由,觉得对方只是工作累,不愿张口。”
温叙白沉默着没出声。
“还有夜店那个卷毛,他平日里在干什么勾当你不会不清楚,为什么还和他做朋友?”
“你可以当做不知道那些事,但至少的防备心理应该有吧。”
温叙白垂眸,装哑巴。
纪淮深不再说什么。
温叙白感觉纪淮深想要起身,他便让到一边。
可纪淮深只是从他手里接过笔,蹲在他面前,在文件上做标记,然后把文件递给他。
接着起身,温叙白忽然拉住纪淮深的手。
温叙白望着对方说:“我习惯了,思维模式改不过来,我知道这会给工作添很多无需有的麻烦……”
纪淮深重新蹲在他面前。
温叙白看着对方的眼,听纪淮深说:“那我帮你好不好?你不用改变什么,我会告诉你他值不值得。”
纪淮深怎么这么好……
温叙白眼眶湿润,带着鼻音:“嗯,谢谢你。”
说完,倾身抱住纪淮深,蹭纪淮深的脖子。
“以后我交朋友,会先问你意见的,纪淮深。”
*
周蕊早就看上温叙白这张出色的脸了。
于是在联谊会前一天,就来找温叙白商量。
“小温,你介意装扮可爱一点吗?”
温叙白看着周蕊手里那个小狗发箍:“……”
温叙白:“这是什么节目啊周姐?”
周蕊拿出照片,上面那个人不仅戴耳朵,还有两个大爪子:“童话剧,小狗是主角哦。”
温叙白:“……”
“小狗不行的话,还有小猫。”周蕊猛地拍手,“你声音好听,应该演小猫。”
听见这个消息的女生们围过来:“演小猫吧,小温学猫叫一定很好听!”
“呜呜呜呜虽然没听过但光想想心就化了呢。”
周蕊挑眉,把发箍放在桌子上:“可以先试试,接受不了就不戴,我先回去工作了。”
温叙白盯着桌上的猫耳朵。
犹豫一秒,就戴到头上。
他倒没什么接受不了的,那天去夜店还给纪淮深戴了呢。
温叙白的头发颜色浅,猫耳也是黄色系的,戴上几乎和头发融为一体,像是从他脑袋上长出来的一样。
再配上温叙白的浅色眸子,更加的像小猫。
女生们:“哇!!!!!”
女生A:“小温小温,我可以给你拍张照吗?”
温叙白弯眼睛:“当然可以啦。”
女生B:“我也要我也要。”
……
秘书部似乎在召开新闻发布会,一群人围在温叙白的办公桌前,各种角度拍照。
“我的天,原相机直出,都不用p图!”
女生A把手机拿给温叙白看:“看看,是不是很好看。”
温叙白很认真地看对方手机里的自己,点点头。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观察自己的容貌。
和纪淮深比起来,他像是稚气未脱的学生。
所以什么时候才能像纪淮深一样成熟呢……
人群散开,温叙白看了眼时间。
——这是他给纪淮深泡茶的时间。
虽然是给纪淮深泡茶,但每次进去纪淮深都会塞给他一个小甜品,然后那杯茶就被他和甜品一起吃掉了。
所以温叙白还挺喜欢这个时刻的。
纪淮深给的甜品真的很好吃。
温叙白准备去泡茶的时候忽然想起那个猫耳朵。
同事们都说好看,他也想给纪淮深看看。
这样想着,便把猫耳朵也带上,泡好茶,敲响纪淮深办公室的门。
“纪总,”温叙白说,“我进来啦。”
——办公室里没有人。
温叙白疑惑,纪淮深什么时候出去的,他怎么没看见。
把茶杯放在茶几上,温叙白走到纪淮深的办公桌前。
每次到这里,温叙白都能想到那天,纪淮深蹲下,去抱在桌下的他。
纪淮深真的很细心,能注意到他的一切情绪。
这样的人除了眼神强势一点,竟然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温叙白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某奖杯上。
当年,有人惹了温以珩,温以珩随手拿起奖杯,甩在那人的头上,面上却依旧笑着。
那个人疯狂道歉,温以珩又给他一脚。
温叙白被吓得不敢说话,温以珩看见在角落脸色惨白的他,让秘书带他离开。
几个小时后,那个人被抬着出去了。
温叙白见过这个阶层的人,几乎都是这样。
纪淮深是个例外。
甚至……有点温柔?
或许是纪淮深识人技巧厉害,从不会被背刺吧。
温叙白站在办公桌前,按照记忆找到纪淮深的镜子,把猫耳戴在脑袋上。
手机忽然震动。
【秘书部私家俱乐部】
[公司来了个两个大佬!!好帅!!]
[我去我看到了,好帅!]
[这是谁啊?感觉挺厉害的。]
[别管是谁,知道他们是大佬就对了,那天我陪副总参加酒会,几乎所有人都对他们点头哈腰。]
[那可得离远点,别惹到他们。]
[看看哪个小倒霉蛋会被选上去招待他们二人吧(狗头)]
[要我说,不如周姐自告奋勇。]
[同意同意。]
[+1]
[+10086]
[招待这二位,我怕今日份的脑细胞消耗光。]
周蕊:[……]
周蕊:[行吧。]
周蕊:[小温,你快从办公室出来,他们和纪总要进去了。]
赵泽安:[其实……]
赵泽安:[算了,当我没说。]
温叙白听见开门声。
温叙白:“!!!!!”
温叙白左看右看,想把猫耳朵摘下来,却有撮头发缠在上面怎么揪都揪不下来,疼的他眼泪直流。
这……
在老板办公室戴个猫耳朵算什么。
门被推开——
温叙白闭眼,崩溃地钻进桌下。
周蕊的高跟鞋声,和其余三个人的脚步声在办公室响起。
温叙白还在努力地揪猫耳朵。
其实现在拿下来与否已经不重要了……还有比这更糟糕的情况吗……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温叙白抬头,和一脸诧异的纪淮深对视了。
纪淮深:“……”
温叙白干笑:“……”哈喽哈喽,喵喵喵。
纪淮深的停顿,让另一个人好奇道:“怎么,桌下藏小情人了?”
温叙白一愣。
这个身声音……
然后他就看见温以珩站到纪淮深身边,瞧着他,挑眉。
温叙白:“……”
温以珩弯腰去勾他下巴:“哟,小猫咪,叫一声我听听。”
温叙白:“…………”
温叙白可怜兮兮地往回缩,纪淮深拦下温以珩的手,蹲在他面前说:“低头。”
温叙白垂下脑袋。
头发传来轻微被拉扯的感觉。
温以珩还很兴奋,对办公桌前面的人说:“爸,快来看小猫咪。”
温叙白:“!!!”
家主也在?
完蛋了……
温以珩说话能不能不这样啊……
求求。
纪淮深轻声问:“怎么在这里?”
温叙白:“我想给你看猫耳朵……没想到会这样,对不起,我会和他们解释清楚的。”
纪淮深笑了一下。
“很可爱。”
如果不是这里有人,纪淮深甚至想借着眼睛不舒服的便利,和温叙白亲密一会。
好乖,好漂亮。
漂亮死了。
宝宝。
纪淮深闭眼,强行让自己冷静。
温叙白知觉头发忽然变松,他问:“摘下来了?”
纪淮深:“嗯,出来吧。”
温叙白知道温临州在身后,他不敢回头,只敢背对着。
温以珩啧声:“还是小猫好看。”
温叙白:“……”
温以珩招手:“过来,我给你戴上,多好看啊为什么不戴。”
温叙白:“…………”
温以珩一向是这样,不分场合,不过也确实,按照温以珩的身份地位,根本无需分场合做事。
温临州:“阿珩。”
淡淡的一声,温以珩瞬间安静。
温叙白再躲也躲不到哪里去,他只好转身,直面温临州。
温临州临近五十,脸上的皱纹没有削弱他的气势,右手上有根拐杖。
温叙白微微鞠躬,想了半天该叫对方什么。
“温总。”温叙白说。
温临州看着他,没说什么。
温叙白装鹌鹑,垂下脑袋。
三个人在桌子上谈论温叙白听不懂的事,什么股份乱七八糟的,温叙白站在周蕊旁边,给周蕊打杂。
周蕊工作起来就像机器人,温叙白有些跟不上对方的动作。
每次出差错,都能感觉到温临州在看他。
温叙白紧张得要命。
温临州在生活中很严肃,没想到在工作上更吓人。
办公室的空气凝固到呼吸都不顺畅。
很久。
三个人谈论结束。
纪淮深示意周蕊离开,温叙白也跟着周蕊准备离开。
刚要转身。
温临州开口:“去哪?”
温叙白立正站好:“哪也不去。”
周蕊的脚步似乎顿了一下,她若有所思离开办公室,留温叙白一个人在这里被群狼环伺。
温临州起身,温以珩和纪淮深也跟着起来。
温叙白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么矮小。
这三个人站在他面前跟一座山似的。
一只手忽而落到他的脑袋上,温叙白缩缩脖子,头顶上方响起温临州的声音。
“头发乱了。”
“哦……哦。”
温临州拨弄完他的头发,说:“你的吴阿姨没有恶意,她只是舍不得你。”
【离开温家?就你能在社会上取得什么成就,哪个平台能比得上温家?职位都给你安排好了,又在叛逆什么!】
【好,我给你时间,你要是能进头部风投企业,并且在里面顺利转正,我以后不会管你。】
“……”温叙白说,“我知道,我没有生她的气。”
只是想不再寄人篱下。
温临州没再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瞥了眼纪淮深。
临走前,温以珩还说:“下次见面能不能把猫耳戴上,没看够。”
温叙白:“……”
温叙白总觉得这三人之间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于是等办公室里只剩下纪淮深和他时,温叙白凑过去问:
“纪总,您是要跟温家合作吗?”
纪淮深手里还拿着猫耳朵:“嗯,算是吧。”
温叙白似懂非懂。
纪淮深忽然闭上眼睛。
温叙白:“?”
纪淮深:“刚才眼睛难受,没看清,能再戴一下吗?”
温叙白焦急道:“那怎么办,我去找眼药水。”
手被拉住,纪淮深盯着他说:“现在已经好了,我只是好奇你扮演小猫的样子,温以珩似乎很喜欢。”
“哦哦哦哦,”温叙白松了口气,“好啊好啊,我戴给您看。”
温叙白又把猫耳戴在脑袋上,睁着大眼睛看纪淮深。
纪淮深:“近一些。”
温叙白凑近。
“再近一些。”
温叙白又凑近,几乎可以感受到纪淮深身体的温度。
“嗯……”
纪淮深的手忽然放在他的脸颊,又缓缓下滑,落到衣领。
即便是没犯病的情况,温叙白依然对纪淮深的触碰反应很大,他闷哼出声。
纪淮深解开他衣领的扣子,把衣领往一边拨——
“纪总……”温叙白握住纪淮深的手,“这是要干什么?”
纪淮深看了眼他的手,说:“看看那天的牙印消掉没有。”
“好像是消了吧。”温叙白不确定道,“其实那个牙印不深,消没消都一样,不会有人在意的。”
纪淮深收回手,视线重新落到他的双眼中。
“那天是我的错,很抱歉。”
“没事的纪总。”温叙白安慰道,“一点都不疼。”
纪淮深藏在腿侧的指尖轻轻摩挲。
温叙白见对方神情实在担心,便主动解开扣子,将衣领拨开,露出锁骨。
温叙白微微侧头,没注意到纪淮深变得幽黑的双眼。
“是不是没有了?纪总您看看。”
第24章
纪淮深很认真地在看。
半晌, 说:“没有了。”
温叙白:“猜到了,那个印子真的很轻。”
纪淮深拿出藏在桌下的甜品,示意他吃, 温叙白边吃边觉得奇怪。
“纪总,”温叙白说,“温总今天话里的意思, 是不是想让我回温家?”
纪淮深顿了一下, 说:“你晚些会知道的。”
话落, 便转身走到办公桌那边,一言不发地工作。
怎么好像情绪有点低落的样子……
温叙白抿着蛋糕, 心里琢磨温临州的话,想不明白就直接给温以珩发信息。
【哥】:我们要去A国住三年。
【哥】:就这样。
“咚!”
纪淮深那边传来声响,温叙白被吓了一跳,发现是手电筒掉在地上。
纪淮深盯着手电筒看了一会, 弯腰捡起。
【W】:那和我有关系吗?
【哥】:当然有啊,你也要去。
【W】:……
【哥】:有些事情……哎, 你去了就知道了。
【W】:怎么了?详细说说。
【哥】:他要去A国疗养, 生命只剩三年, 这个事你可不能拒绝, 必须要来。
【哥】:还有, 你和纪淮深玩那么花?凭什么在他办公室戴猫耳朵,我走之后你是不是又戴给他看了!草草草,那个死人机怎么魅力这么大!
温叙白:“……”
为什么事情从温以珩嘴里说出来都会变得极其色||情。
温叙白放下手机,心情复杂。
温以珩嘴里的“他”只可能是一个人——温临州。
温叙白对温临州感情不深,但要说没感情,那也有点夸张,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该有什么心情。
也不知道该不该离开这里。
他肯定是不想离开的。
如果成功转正呢?
再拿出吴阿姨的话来, 温临州一向讲诚信,肯定会让他留下来的。
这样想着,温叙白就没那么纠结了。
但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那么强大的一个人,怎么就只剩三年生命了呢。
温叙白心情低落地吃完甜品,把茶杯拿出去洗干净,然后在工位上发呆。
手机振动。
【1】:宝宝。
【1】:我好久没找你了,你想我吗?
温叙白看着手机上的两条信息,第一次想问对方些什么。
【W】:你很忙吗?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情,还是只是生活中我惹到你了,你故意到网上吓我。
【1】:我有点忙,我喜欢你,我没有吓你,我一直爱你。
【1】:我知道你接受不了这样的感情,所以我只能在网上对你表达爱意。
【1】:我真的爱你,我知道你的一切,我懂你每天在想什么,在焦虑什么。
【1】:我嫉妒你身边的每一个人,我嫉妒他们能光明正大地和你表露真实的内心所想。
【1】:别走好吗。
【1】:我会疯的。
温叙白打字的手停顿。
【W】:你知道?
【1】:我什么都知道。
温叙白看向纪淮深的办公室,心下难免有些怀疑。
知道这件事的,还在这个公司,除了纪淮深还能有谁?
可是……纪淮深不可能是“1”啊,纪淮深多正经,正经到温叙白到现在都无法想象对方和“宝宝”是怎么相处的。
【1】: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1】:对不起,宝宝。
【1】:如果你走,我会在你离开之前,把你关起来的。
【1】: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1】:(流泪)(流泪)(流泪)
关起来。
温叙白心脏猛地一跳。
可怕。
【1】:宝宝,回我一下好吗,你会走吗?
【1】:会吗会吗会吗?
温叙白立即打字。
【W】:不会。
【1】:你在骗我。
【W】:真的不会!!!!我要工作的!!
【1】:真的吗?
【W】:嗯。
【1】:好哦。
【1】:开心。
【1】:宝宝,原谅我想给你送个礼物。
【1】:今天晚上回家,记得看看门口,给你放了礼物。
【1】:对不起,我真的好想送你东西。
【1】:一定要收下哦。
“……”
温叙白恍惚了。
这个人,竟然连他家在哪都知道!
不会还有他家钥匙吧……
还有那个礼物。
肯定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把手机扣在桌面上。
死老鼠,带血的洋娃娃,或者一些黄色小玩具,再离谱点,可能是监控。
温叙白越想越害怕,晚上下班的时候,主动去找纪淮深。
温叙白可怜兮兮说:“纪总,今天能送我回家吗?”
纪淮深正在整理袖口,闻言,说:“可以,怎么了?”
温叙白不想把变态的事说出来,这样弄得纪淮深跟工具人似的,任谁听了都不乐意。
温叙白:“没什么,就是……想和您一起走。”
好拙劣的理由。
温叙白在心里骂自己。
“嗯,”纪淮深说,“一起走。”
温叙白:“好的!!”
车上。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已经不像之前那般,中间隔了一道“银河”。
温叙白喜欢黏着纪淮深——其实活了这么些年,他从未这样喜欢过一个朋友。
喜欢就是要时时刻刻黏着。
温叙白抱紧纪淮深的胳膊,开始找理由:“纪总,您想上去喝喝茶吗?”
纪淮深看向他。
温叙白解释道:“认识这么久,您还没去过我家呢。”
纪淮深垂眸,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而后想到什么,又放下。
“好。”
“!!”
温叙白开心道:“我一定会好好招待您的!”
温叙白已经想好一会的行动路线了。
先拿起快递,疑惑道:“咦,这是谁的快递?”
然后震撼:“啊!是我的,但是忘记买什么了,纪总我们一起拆拆看吧!”
最后恐惧甩手:“天呐,这是什么东西,快扔掉,呜呜呜呜纪总我好害怕,今晚你留下陪我吧。”
简直完美。
温叙白露出笑容。
他自信地迈上台阶,走到自己家的门口。
——果然。
在门口有个快递盒子。
温叙白跑过去,声音在楼道里显得空旷。
“咦,这是谁的快递?”
纪淮深跟在他后面,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温叙白继续下一步:“啊!是我的,但是买什么了……嘶,我忘记了,纪总等一下,我拆完快递再进去。”
温叙白垂头认真拆快递。
这个快递真的很奇怪,胶带封了好几层,温叙白拆半天没拆开,失去耐心的他想把快递扔掉。
反正里面也不可能是什么好东西。
怪吓人的。
但那个人会不会问里面是什么啊,那时候他该怎么回答?
[别走好吗。]
[我会疯的。]
仔细想来,从小到大,从未有人这样爱过他。
其实变态也挺可怜的。
在对方的视角里,可能这真的是一件很用心的礼物,但因为思维模式不一样,所以不被喜欢。
温叙白拿着那快递,纸盒子很干净,没有一丝尘土,虽然放在地上,但地上有一张白纸垫在盒子下面,盒子完全没有被污染。
你好像真的在爱我。
可能是吧。
温叙白有点不确定,他一向不会看人,就像纪淮深说的,他喜欢给别人找理由。
他抿了下唇。
看看吧。
温叙白用剪刀,小心翼翼剪开层层叠叠的胶带,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握住那盒子。
“嗯?”温叙白抬头。
纪淮深背对着灯光,说:“害怕就不要打开。”
不知为何,温叙白竟从对方口中听出一丝失落的意味。
那个人,应该也很失落吧。
温叙白握住纪淮深的手腕,笑着说:“有什么可怕的,我想起来了,是朋友送我的礼物诶,我们一起拆开看看吧,看他会给我什么惊喜。”
“……”
纪淮深全身僵硬,瞳孔轻颤。
温叙白又补充。
“不过他平时喜欢恶作剧,如果纪总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不要害怕,也不要嫌弃他,因为……每个人都有做自己的权利。”
纪淮深的手被温叙白拨开。
“他只是喜欢恶作剧而已,没恶意的。”
温叙白蹲在那里继续拆快递,也不知在说给谁听。
或许是温叙白自己,他在给自己打气。
或者……
是藏在暗处的,另一个纪淮深。
第25章
温叙白说完后, 楼道里寂静的只剩胶带的声音。
他撕开一圈圈的胶带,打开盒子。
心里还是有点紧张。
里面会是什么?
当看到那几样东西时,温叙白缓缓睁大双眼。
吉他拨片, 兑换某牌吉他的会员卡,和一张谱子。
温叙白盯着那谱子。
《七里香》
谱子上有很多标记。
温叙白记得很清楚,这几处是他高中练习的时候, 经常弹错的地方。
呼吸停顿片刻。
温叙白忽然很想哭。
是你吗?
教我弹琴的是你?
他就这样睁着眼, 一滴泪打在谱子上。
“怎么哭了?”
纪淮深声音发紧, “不喜欢?”
“……”温叙白只是默默掉眼泪。
纪淮深:“那天听说你要在联谊会上弹琴……”
“没有,”温叙白说, “我没有不喜欢,我……我……”
温叙白看向纪淮深,睫毛上都是泪,他将脑袋埋进对方怀里, 哭道:“纪总您不知道,那时候的我真的很难过。”
“同学们自从知道我是被收养的后, 很多态度就变了。”
【啧, 关系户嘛, 谁愿意跟他玩。】
【第二名, 成绩肯定是买的。】
【装什么装。】
温叙白说:“他们表面对我恶意不大, 其实每次议论我都会让我故意听到,在学校里,我每天都和同学成群结队的出去玩,实际如果我不主动找他们,我就是一个人,或许一天都不会说一句话。”
那时候他和季舒阳的关系还没到达暧昧的程度,交流也很少。
“送这个谱子的人, 是那段时间,唯一一个真心待我的。”温叙白泣不成声。
他还想跟纪淮深分享很多事,但不知道该如何圆谎。
毕竟他和这个人不是朋友。
他没见过这个人。
即便这个人总是在暗处凝视,时不时出来吓他。
但他却从这个人身上,汲取了世界上最热烈的爱意。
温叙白永远都会记得,体育馆二楼传来的吉他声。
虽然没有人声,但他似乎能听到,二楼那个人说的每一句话。
“这里弹错了。”
“再来一遍。”
“没关系,宝宝。”
温叙白总是练不会,没耐心的时候会乱弹一气。
那个人会用平缓的调子回应。
空旷冰凉的环境里,他们在用琴声对话。
温叙白本以为对方只是顺手教,但那张谱子上的无数痕迹代表他的想法是完全错误的。
温叙白知道那个人现在一定在不知名角落盯着他看,于是擦干眼泪。
“对不起纪总,我又在你面前哭了,好丢人。”
“是因为感动吗?”
纪淮深问,对方的声音和往日很不一样。
那语调里,有试探与期待。
“嗯,”温叙白重重点头,扬起嘴角,“我喜欢这个礼物。”
*
走进房间的一刻,手机震动。
【1】:我听见了。
【1】: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
【1】:宝宝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天天送你礼物!
温叙白:“……”
那还是算了。
温叙白看完“1”的消息,视线落在乱七八糟的房间上,心脏几乎停跳。
纪淮深有洁癖……
他这个房间,比狗窝还乱。
温叙白悄悄回头看纪淮深,发现对方在观察四周。
温叙白默默把沙发上的衣服蜷成一团,藏在身后,干笑道:“我这就——”
话音未落,纪淮深看着他,黑色的眸子里熠着光,语气依旧有一点点的期待:“我可以帮你收拾房间吗?”
“……”
“?”
纪淮深今天怎么如此活泼。
还有——洁癖呢?
温叙白愣愣地点头,然后呆在原地,看纪淮深认真整理房间。
手套也没戴。
纯爱整理?
但是碰到他用过的碗筷,和乱七八糟的衣服的时候,那隐隐向上的嘴角是怎么回事。
不对吧。
感觉怪怪的。
温叙白甩甩脑袋。
不想了。
或许是发生什么好事了吧。
他把“1”送的礼物放进床头柜,然后走去厨房,给纪淮深泡茶。
他家没什么好茶叶,但据这些天对纪淮深的观察,温叙白发现——
除了不吃肉类,纪淮深几乎不挑食。
或者说对食物没什么欲望,吃但吃不了几口,给什么就吃什么。
有一天纪淮深工作很忙,没吃中午饭,自从他去给纪淮深送茶的那天起,送饭也成了他的任务。
温叙白去食堂买饭,食堂临近关门,只剩几个馒头。
温叙白想着先把馒头给纪淮深,然后再去楼下买点别的。
可纪淮深说不用。
然后就开始吃馒头。
温叙白起了点捉弄的小心思,有几天故意给纪淮深打包奇怪的食物。
草莓炒鸡蛋,西芹炒草莓,葡萄炖丝瓜。
纪淮深表情淡淡的,和吃馒头没什么区别。
温叙白在心里抱拳:“……”
服气服气,果然大佬和普通人不一样。
纪淮深这个人虽然看着淡淡的,有点无趣。
但其实挺有意思的。
越了解越有意思。
比如那个小镜子,纪淮深会在办公室偷偷对镜子整理头发,会因为一句话而想去点痣,也会在喝醉的时候撒娇。
温叙白笑出声。
撒娇。
好想再看一次纪淮深撒娇。
温叙白视线落在橱柜里的白酒上。
这酒是招待客户的时候买的,但那天行程忽然取消,酒就被他拿回家了。
温叙白放下茶杯,从厨房探头。
纪淮深正在往衣架上挂衣服。
温叙白:“纪总,想喝点酒吗?我们谈谈心呀。”
常年混迹夜店,温叙白酒量非常不错,他完全有信心灌倒纪淮深。
纪淮深一向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温叙白很顺利地和对方喝上酒。
或许是经常在桌上和客户喝,纪淮深喜欢和他碰杯,不碰杯也要举起来示意,条件反射一样,有好几次碰完才觉得没必要,看着手轻轻蹙眉。
温叙白越看越想笑。
他想起温以珩的话。
[那个死人机魅力怎么这么大!!]
真的很像人机哈哈哈哈哈哈。
温叙白和纪淮深都坐在沙发上,温叙白笑得往纪淮深身上靠,碰到对方身体的瞬间,温叙白就后悔了。
毒||品一样的肉//体再加上酒精的助兴,温叙白恨不得钻进纪淮深怀里打滚。
纪淮深不懂他为何这么开心。
温叙白轻咳一声,与对方拉开距离,神秘道:“前几天我看了本小说。”
纪淮深:“很好笑的题材?”
温叙白点头。
“A喜欢主角,B也喜欢主角,但不同的是,主角喜欢B,而且B是主角的CP。”
“A很生气,准备对主角强制爱,抱上去的瞬间,主角就死了,猜猜为什么?”
纪淮深:“……”
纪淮深黯淡道:“主角不喜欢A,接受不了A,自杀了。”
温叙白:“……”阿这。
温叙白:“不是啊不是,是因为主角对B以外的人过敏!”
纪淮深:“……”
温叙白:“你猜错了,你喝。”
纪淮深:“……”
温叙白给纪淮深倒了满满一杯。
他家没有酒杯,为方便灌纪淮深酒,温叙白直接拿的水杯。
目的性是有点强了。
温叙白倒完有点心虚。
然后纪淮深淡淡地把一杯都喝完了。
温叙白:“………………”
温叙白:啊????
温叙白吓得去抢杯子,他看着空荡荡的水杯,说:“没说全喝完啊!”
纪淮深:“嗯,理解错误。”
温叙白:“……”
温叙白不再使心机灌酒,他只需在旁边默默观察纪淮深的反应。
纪淮深先是揉了揉头发,然后又拿出手机,对着屏幕整理头发。
温叙白紧张。
醉了吗醉了吗?
温叙白伸出一根手指在纪淮深眼前晃了晃:“这是几?”
纪淮深盯着看,半晌说:“太多了,数不清。”
温叙白:“!”
醉了醉了醉了醉了醉了!!!
温叙白清嗓坐正,心里琢磨该怎么让纪淮深撒娇。
……上次好像也没什么契机,是对方主动的。
温叙白冥思苦想,几分钟后,纪淮深凑近他。
男人身上的清香进入鼻腔,与那天在酒店里如出一辙。
要开始撒娇了?
期待。
“我可以对你做些什么吗?”纪淮深的眼睛很黑,隐隐有一丝光亮,他说,“宝宝。”
第26章
真的醉了。
温叙白听到“宝宝”这个词, 心下已经确定。
他点头:“你想做什么?”
纪淮深:“我想蒙住你的眼睛。”
捉迷藏?
温叙白笑道:“好啊。”
温叙白走到卫生间,拿出一包一次性毛巾。
“酒店里拿的,”温叙白说, “用这个吧。”
说完,坐到沙发上,自己蒙上眼睛。
眼前一片漆黑。
说来也奇怪, 他家这么小, 捉迷藏也藏不了啊。
温叙白只觉下巴被轻轻抬起, 接着鼻息接近——
柔软的唇瓣印上他的嘴角。
“……”
“…………”
温叙白脑袋轰鸣,双手不知所措地放在大腿上, 纪淮深的声音极其清晰。
“对不起,我想吻你。”
怕你看见我眼中过分的情绪,所以要蒙上你的眼睛。
温叙白浑身僵硬,忘记闪躲, 接着双唇便被轻轻咬了一下。
疯了。
玩脱了。
温叙白抬手想解开眼前的遮挡物,却被纪淮深抓着双手按在沙发上。
纪淮深的身子嵌入他的双腿之间, 如果是这样的姿势……
此时此刻, 纪淮深应该是跪在他面前。
纪淮深的吻从温柔, 变得愈发地狠, 温叙白想要推开对方, 却被狠狠压制,两个人的牙齿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呜……”
“纪,纪——”
温叙白的话全部被吞没在唇齿之间,耳边全是黏腻的口水声。
还有,心跳。
温叙白放弃抵抗。
纪淮深也卸了力道,抓着他的手, 轻轻揉捏。
从指腹,到手掌。
然后用拇指刮他的指甲。
明明是在玩弄他的手,温叙白心脏却泛着痒意。
温叙白躲也躲不了,只能跟随对方的呼吸节奏,吸取稀有的空气。
纪淮深停下的时候,温叙白喘着粗气,欲哭无泪:“这是干嘛呀。”
话落,抬手就要去解那毛巾。
手在半空中被截住。
两只手被捆在了一起。
温叙白:“!”
然后纪淮深抓起他的腿,把他的鞋和袜子也脱了。
温叙白:“!!”
温叙白:“纪淮深你醒醒!看清楚我是谁!”
纪淮深:“你是温叙白。”
“……”
温叙白彻底呆了,他磕磕巴巴:“那你这是?”
一个吻落在他的脚腕,温叙白往回缩了一下脚,结果是无济于事。
“我喜欢你。”
“我爱你。”
“我从高中的时候就一直喜欢你。”
纪淮深说完,似乎没了力气,温叙白感受不到对方的任何触碰,于是尝试解开毛巾。
眼前恢复光亮。
纪淮深是真的跪在他的面前,看着他,一言不发。
要说生气。
被喜欢有什么可生气的。
但开心倒也没有。
温叙白第一次没有在对方面前露出笑容,而是面无表情的。
“喜欢就直说,”温叙白唇瓣很痛,他嘶了一声,“弄这么些弯弯绕绕干什么?”
“对不起,我怕你知道就不再理我了。”纪淮深看了眼他,又垂眸。
温叙白盯着对方的睫毛,气笑:“我为什么不会理你?你的喜欢是什么利刃吗?”
纪淮深没出声。
温叙白叹气。
他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发完脾气,温叙白还觉得这种感觉有些陌生。
他好像几乎没有在别人面前发过脾气。
“起来吧,跪着像什么啊,”温叙白凑近,支着下巴笑道,“你看,我现在知道了,也没有不理你。”
“但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所以……我想出去静静。”
*
温叙白去了夜店。
他的内心比夜店还乱。
他没有打算此后就对纪淮深避如蛇蝎,但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对方。
而且……
高中就喜欢。
温叙白喝酒的动作一顿。
所以纪淮深是故意接近他的?
什么挽回男友,不过是幌子。
温叙白把两种酒倒在一起,他想尝尝是什么味道,一只手忽然伸来,抢走他的酒杯。
温叙白抬头,又是一愣。
季舒阳。
季舒阳戴着鸭舌帽,眼里有些许不赞同:“你脸都红了,轻点喝。”
温叙白:“……哦。”
温叙白坐在吧台的椅子上,跟着音乐轻轻点头,也没打算和季舒阳说话。
季舒阳:“还在生我的气?”
温叙白:“不气了。”
季舒阳:“其实是不在乎了吧。”
温叙白:“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温叙白看向季舒阳,笑道:“和他怎么样?”
“……”
季舒阳轻咳一声:“早就不联系了,我对他真的没感情,对天发誓。”
温叙白意味深长:“哦……”
季舒阳眉头轻簇:“你的嘴怎么了?”
温叙白:“被亲的。”
季舒阳:“……”
季舒阳:“你故意气我呢吧!”
温叙白好笑道:“我气你什么,说实话而已。”
季舒阳泄气道:“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坦然自若的,真的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
温叙白:“算是吧。”
季舒阳:“那我还有机会?”
温叙白:“没有。”
季舒阳:“……”
温叙白抿了口酒,问道:“你和纪淮深怎么认识的?他有喜欢的人吗?”
季舒阳也点了杯酒,坐在他旁边。
“就是小时候一起打过球,他喜欢谁?我感觉他不像是会喜欢谁的样子。”
“你为什么和他一起玩那么久啊。”
“不知道,”季舒阳说,“大概是他心思挺敏感的,很会考虑别人的感受,和他在一起很舒服。”
温叙白若有所思。
“你们最近不联系了吧。”温叙白说。
“很少,”季舒阳叹气,“果然是阶段性友谊。”
温叙白:“……”
某种意义上说,季舒阳挺傻的,被撬墙角了也不知道。
温叙白拿起酒杯:“你自己坐着吧,我去那边找朋友。”
季舒阳可怜兮兮地拉他的手:“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给过你无机会,”温叙白笑着说,“但你貌似并不知道。”
温叙白看着他们交握的手:“不过还是谢谢你,那天在体育器材室帮我解皮肤饥渴症。”
季舒阳:“什么?你是不是你错了,我没有在器材室帮过你啊。”
温叙白:“……”
温叙白挣脱开季舒阳的手:“不是你?”
季舒阳点头:“真的不是我。”
继而苦笑道:“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才和我在一起的吧。”
温叙白心里忽然有了某种答案。
他摇头:“没有,别多想。”
*
温叙白又看见了卷毛。
卷毛看见他跟见鬼似的,转身就要走,温叙白拉住他关心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用不用我陪你去医院?”
卷毛:“……”
卷毛嘴角抽搐,没再动作,坐在温叙白身边。
温叙白好奇道:“那天我带纪淮深来这里,看你好像认识他,你能和我讲讲他吗?”
卷毛:“我不要命了我讲他。”
温叙白:“啊?”
卷毛:“他能搞死我。”
温叙白:“不能吧……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纪淮深连表白都卑微成那样,平日里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么温柔的人能干什么坏事。
卷毛:“呵。”
温叙白:“讲讲吧,我发誓他不会对你做什么,我会拦着他的!!”
卷毛:“……”
卷毛死也不说,温叙白放弃了,给温以珩发信息。
温以珩又是秒回。
【哥】:这事你问爸。
【哥】:我和纪淮深又不熟。
温叙白:“……”
啊……
【哥】:行了,我替你问完了,只要你跟我们去A国,老头会亲自讲给你听。
纪淮深的过去是什么惊天大秘密吗,怎么得到答案这么麻烦……
温叙白不想去A国。
但他想知道答案,既然如此……浅答应一下再找理由拒接应该没事吧。
【W】:嗯,我会去的。
【W】:讲——
字还没打完,一通电话就打了过来。
温叙白急忙捂着话筒跑到酒吧外面接。
温临州的声音很低沉。
“他和你表白了?”
“……”
温叙白傻了。
温临州:“那小子从高中的时候就一直看你,后来到温家,眼神就没从你身上移开过,本来以为他能憋着一辈子不说,没想到竟然说了,实在是出乎意料啊。”
温叙白舌头都捋不直:“什什什什什么?”
温临州:“你可能不记得了,小时候你被拐卖到村子里,后来躲进地窖,我们找到你时,你和他依偎在地窖里,都只剩一口气。”
“你昏迷了,他在费力地挑没被腐蚀的白菜,往你嘴里放。”
“他父亲是杀人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就很扭曲,警察说,那锅里都炖着人肉,你是他生命中第一个关切他的正常人。”
“应该就从那时候喜欢你的吧,”温临州说,“你们小年轻的爱情故事还挺浪漫。”
温以珩咦声道:“浪漫什么,好恐怖。”
高中会同时存在两个深爱他的人吗?
温叙白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
几次去纪淮深家,对方输密码从不避着他。
温叙白没有电梯卡,只能从应急通道一层层爬上去,气喘吁吁走到纪淮深家,温叙白输入密码。
“叮。”
门开了。
温叙白双手合十:“对不起对不起,如果我误会你我会和你道歉的,你要什么我都会答应的实在对不起。”
这样给自己找好心里安慰,温叙白走入房间,直奔纪淮深的卧室。
他左翻又翻,什么都没找到。
温叙白忽然想起这个房子里,有一间屋子一直关闭,他从未进去过。
他走到那房间的门前。
惊异地发现门竟然没关。
温叙白犹豫了一会,踏进去。
感应灯亮起,温叙白彻彻底底地愣住了。
满墙的照片,还有他出掉的那些衣服……
我草。
我草!!
我草!!!!
温叙白心脏几乎要跳出来,满口脏话一句都骂不出来,他丧失了语言能力。
不行。
不行不行不行。
要离开这里。
不对。
如果纪淮深是“1”,那对方肯定完全清楚他的动作,知道他来了这里。
说不定门都是故意留的。
那怎么办。
好像没有办法,离开这里也没用。
明天上班也会看见纪淮深。
温叙白混乱地绕着屋子转圈。
却在看见头顶的摄像头时,一步也迈不动了。
温叙白慌乱垂头,然后在桌面看见一本打开的日记。
温叙白吞口水。
垂在裤侧的指尖颤抖。
疯了。
全都疯了。
日记的第一句话。
—这是跟踪他的第五年。
第二句。
—给他发骚扰信息的最后一天。
第三部分。
—为什么是最后一天。
—因为我和他表白了。
—嘴唇很软,喜欢喜欢喜欢。
—但是他骗我,他还是要离开。
—他见季舒阳了。
温叙白手心被汗湿,嘴唇打颤。
“我没有……”温叙白自言自语,“我没有要离开,你误会了……”
温叙白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了第四部分。
屋内的空气变得冰冷窒息。
第四部分。
—温叙白,你在看我的日记。
—没错,我是故意让你看到的。
—回头。
第27章
温叙白不敢转身。
如果纪淮深知道他要离开以及与季舒阳见面的消息, 定是方才就在夜店里盯着他。
是怎么做到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
这样在暗处盯了他几年?
还有那些骚扰短信……
从一开始挽回男友,到送他回家,都是对方蓄意布局, 看着猎物自投罗网。
“啧。”
淡淡的一声在身后响起,温叙白猛地回头。
“——啪。”
日记本被他碰掉,砸在地上。
温叙白双手支在桌面, 尽可能地往后面缩, 喉结滚动。
纪淮深靠在门边, 双手把玩着一个小盒子。
身影修长挺拔,衣衫干净整洁, 神色宁和淡漠。
这样一个干净冷淡的人。
哪怕是现在这种情况,温叙白都不敢相信纪淮深能和“1”扯上关系。
可这就是事实。
温叙白忽然庆幸,自己答应温以珩要去A国。
“我,我没有要走, ”温叙白颤声解释,“我是骗他们的。”
纪淮深看了他半晌, 朝他走过来。
顺便把门也关了。
浅色眸子里蓄满泪水, 温叙白带着哭腔说:“你, 你别这样……我报警了……”
纪淮深已经站到他的身前, 视线落到他手心的手机上, 然后又看着他。
“给我。”
“……”
温叙白疯狂摇头,泪水从下巴滴落。
纪淮深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他,然后伸手,在他面前摊开手掌。
温叙白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只能垂头,接着便看见纪淮深手中的盒子。
那是一盒避孕套。
“……”
“…………”
温叙白脸色煞白, 抬头看着纪淮深。
他急忙拿出手机,想拨电话,却在看见手机上方信号为零格时,彻底呆住。
纪淮深又说了一遍。
“给我。”
手机没信号,温叙白留着也没用,就把手机放在对方手心,想着这种情况下,能乖一点是一点。
纪淮深按亮屏幕,输入密码。
在电话簿里翻了翻,说:“没报警啊,温叙白。”
“……”
纪淮深轻笑,把手机扔在桌子上,发出“砰”地一声,温叙白身子跟着颤了一下。
接着双臂支在桌面,几乎把温叙白笼罩在怀里。
视线停留在他的唇瓣上:“嘴里有实话吗?”
温叙白垂死挣扎:“不是……我……我刚才乱说的。”
“那不离开也是乱说的?”
“这个是真的,”温叙白可怜兮兮道,“真的是真的,我发誓。”
纪淮深没有反应。
温叙白:“我错了。”
“错哪了?”
“我真的错了,”温叙白去摸纪淮深的手,“你别生气。”
“错哪了?”
“刚才我确实想过要走。”
“嗯,”纪淮深说,“还有。”
“还有?”
温叙白绞尽脑汁:“没了……”
纪淮深看着他:“你今天见那个卷毛了。”
把这个忘记了……
纪淮深说过卷毛不是什么好东西。
温叙白:“我以后不会见他了。”
说完,小心翼翼打量纪淮深的神色。
应该不生气了吧。
我应该安全了吧。
正想着,整个人忽然腾空而起。
——纪淮深把他抱起来,踹开房间里的另一道门。
温叙白吓哭:“别……”
那是一间卧室,有什么东西温叙白没看清,他被放到穿上,紧接着纪淮深的身子就压了上来。
现实啃他的嘴唇,又舔脖子,锁骨,手指。
纪淮深的声音有些颤抖,那些压抑许多年的情绪再也藏不住。
“是我的了。”
“是我的了……”
“宝宝,这间屋子是专门给你打造的,有你喜欢的一切。”
“你不喜欢冷静,所以这里有很多音响,你喜欢阳光,这里的窗子朝太阳。”
说完,一边按着他的肩膀不让他动,另一只手探入床头柜里,拿出一个黑色的东西。
是项圈。
温叙白眼睁睁看着对方把项圈带到脖子上。
没错,是纪淮深自己的脖子上。
“对不起,”纪淮深把脸埋在他的颈窝,“我不能放你出去,你要生气的话可以打我。”
“你会强||奸我吗?”温叙白害怕道。
“不会,我是你的,只要不离开,我会听你的话。”
“那避孕套是干什么的?”
“我看错了……”纪淮深说,“我来的时候很难过,想吸烟,我就去买烟,我看到盒子以为是烟……”
温叙白:“……”
哪有烟是摆在柜台外面的啊。
这一刻,温叙白忽然明白,纪淮深貌似对他没有恶意。
纪淮深:“宝宝……”
浓烈的爱意几乎让温叙白喘不过来气。
他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情绪。
惧怕?感动?还是被耍的团团转后的气愤。
似乎都有一点。
纪淮深:“这个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你出不去,我看见你在这里就幸福得想发疯,你哭,你撒谎,你在卧室里翻东西会露出腰,皮肤很白,每个动作我都喜欢,你穿着职业装,你的头发颜色在灯光下浅显得很温柔,你害怕的时候喜欢咽口水,喜欢装乖,好可爱好可爱,你做这一切动作都是在我的屋子里,在我的领地里,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我好幸福……”
“我想打扮你,给你穿我的衬衫,只穿衬衫,我想给你穿裙子,想给你戴小猫耳朵。”
“我知道,只要我严厉一点,你不会不同意,但又怕你会讨厌我。”
“宝宝宝宝宝宝,温叙白温叙白,”纪淮深说,“现在是晚上,房间里很暗,我总是一个人躺在这张床上,闻着你的衣服睡觉。”
“你身上很香,你知道吗?不对,你全身上下都很香。”
温叙白无力挣扎,只是说:“纪淮深……你先起来,冷静一下。”
纪淮深:“你对其他人都那么温柔,能不能对我也温柔一些,不要说想让我离开的话,求你,我也会疼。”
温叙白情绪但凡有一丝波动,就流眼泪。
“我也会疼”不知触动了他心里的哪个开关,温叙白泪如雨下。
他哭着说:“我知道你喜欢我,你爱我,你比任何人都爱我,我也没说不答应你呀,我从来没有拒绝过你,你总是这么卑微干什么啊,你还总吓我,现在我才知道你那些短信并没有恶意,有什么事不能直说吗……”
温叙白看着纪淮深脖颈上的项圈,哭得更厉害。
“你隐瞒这么些年,你从不会知道我和季舒阳在一起的原因。”
“因为那天他在体育器材室,第一次帮我解了皮肤饥渴症,前几次我给他打电话他都不接,那一次他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而是一直在引导我。”
[别怕。]
[我不会说出去。]
[抱紧我,温叙白。]
温叙白说:“我才知道那个人是你。”
纪淮深的身子一僵。
“我最孤独难熬的时候,有个人陪我练吉他,我找了他整整一学期,他从未现身,也是今天我才知道,那个人也是你。”
“我父亲死了,我在温家不被重视,经常没有人接送上下学,路上被绑架到村子里,想自杀的时候,我遇见了你,你知道在我的视角里,你是什么样子的吗?”
温叙白泣不成声。
“第一天,我和你讲故事,给你唱歌,你很冷淡。”
“可接下来几天,是你给我讲故事,”温叙白哽咽,“你给我从那堆烂菜里找吃的,你把所有吃的都给了我,明明自己都很难受,却还是告诉我,要活下去,以后我们要在阳光下相遇。”
“纪淮深,遇见你之前,我从不是个乐观的人,很多人都羡慕我心大,温家人的嫌弃我听不懂,其实我都懂,就是因为你,我努力活着,我和他们打好关系,才有了以后的生活。”
温家人从不在乎一个司机的死活,他们见惯了生死,如果把每一个死掉员工的孩子接来养,那温家就成福利院了。
司机的孩子,他们更不必在意。
温叙白永远都会记得,他第一天到温家,所有人冰冷的目光。
他从未和外人提起过。
温叙白道:“这些你记得吗,你怕不是只记得我给你讲故事,给你唱歌,练琴时因为我,你收获了什么吧。”
纪淮深没再压制他,温叙白起身,跪坐在纪淮深面前。
纪淮深看着他,一言不发。
那双眼睛强势深邃,若是严厉起来,温叙白依旧会害怕。
但这种怕和怕死是不一样的。
因为他知道,纪淮深爱他。
温叙白双臂环绕上对方的脖子,轻声说。
“纪淮深,这时候你应该干什么,不知道吗?”
“不要再藏着,让我害怕,让我误解。”
“你应该把项圈戴到我的脖子上,这才是你真正想表达的情绪。”
“对吗?”
温叙白看不到纪淮深的表情,只能听见对方的声音。
“可以吗?”纪淮深说,“我可以给你戴上项圈吗?”
“嗯。”
“这个项圈上有定位和监控,我想观察到你的一举一动。”
“……”
“我能……”纪淮深说,“我能把你永远关在这里吗?”
“……”
温叙白与纪淮深拉开距离,坐在床头,很轻地踢了下对方的手。
温叙白难得骂一次人:“疯子。”
纪淮深却弯腰,吻了他的脚背,接着凑近,抓住他的手,放在脸颊上,眼里有隐约的迷恋。
“宝宝,你是唯一对我好的人。”
“好喜欢你,不高兴别踢我,一点都不痛,可以扇我巴掌。”
“你的手好香,扇我的时候,带起的风一定很好闻。”
第28章
温叙白被小心翼翼戴上项圈。
纪淮深静心调整项圈的角度, 把有花纹的一侧正对着外面。
调整完后,生怕浪费时间似的,又抱紧了他。
吻他的脖子, 肩膀,锁骨。
柔软的唇瓣贴在皮肤上,总带着痒意, 温叙白睫毛轻颤, 忍不住再次骂道。
“疯子。”
他像个娃娃被放在床头, 动弹不得,只能无声承受主人过分的蹂||躏。
纪淮深喜欢捏他身上的软肉。
嘴上亲着, 手也不老实,到处摸。
温叙白忽然觉得,有皮肤饥渴症的应该是纪淮深。
不过他确实不讨厌这种接触。
因为他本来就喜欢纪淮深的皮肤。
非常喜欢。
很舒服。
舒服得温叙白打起瞌睡,小鸡啄米般点头。
脑袋时不时会碰到纪淮深的肩膀, 或者胸前的衣服,沉溺在兴奋情绪里的纪淮深注意到, 停下动作。
温叙白嘴里喃喃:“周姐……文件放桌子上了……”
纪淮深盯着他看, 不知道在想什么。
眼前人漂亮的像玻璃罐里的精致娃娃, 睫毛浓密, 嘴唇很红, 应该是被亲肿了,此时此刻微垂着脑袋,呼吸绵长。
温叙白睡着了。
好可爱。
这幅模样,纪淮深喜欢得不知该用什么情绪表达。
他想把一切都给温叙白。
他想当温叙白的狗。
他想伺候温叙白一辈子。
如果可以,温叙白以后都不用踩到地面,他会抱着他去任何地方,他会给温叙白喂饭, 喂水,剪头发穿衣服洗澡,他想让温叙白全身上下都属于他,包括眼神。
不可以看别人。
不要看别人。
最好不要看见别的活物,哪怕是一条狗。
纪淮深动作很轻地让温叙白躺在床上,给温叙白盖上被子,看对方被枕头挤压而微微嘟起的嘴,他指尖颤抖地抚摸上温叙白的发丝,不敢相信这样温馨的时刻会存在于他的生命中。
不会是梦吧。
温叙白感知到纪淮深在身边,像往常一样,往纪淮深身边挪了挪,脸颊贴着纪淮深的腿。
他们不是第一次睡在一张床上。
温叙白潜意识里或许还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之前的情况,所以很主动。
纪淮深忽然有点不敢睡。
今天的温叙白,因为喝了点酒,容易哭,容易在激动的情形下表达出错误的情绪。
会不会明天温叙白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温叙白会惧怕厌恶他。
和那些老师同学一样。
想到这里,纪淮深彻底不敢睡了。
他睁着眼,看了温叙白一晚上,一直到天亮。
*
在酒精和纪淮深皮肤的加持下,温叙白睡得非常好。
临近清醒的时候,温叙白心下已经有了决定。
对于纪淮深,他不知道对对方有没有爱情这种东西存在,但他能确定,在纪淮深不会伤害他的前提下,他非常非常非常不想离开对方。
虽然纪淮深表达爱意的方式很过激,但……在这个世界上,应该不会存在比纪淮深还爱他的人了。
他不用再小心翼翼讨好,就能轻轻松松被爱,温叙白喜欢这种感觉。
所以温叙白不打算逃离。
他想留在这里。
但有个艰难的问题。
工作怎么办?
温叙白还是十分想工作的。
而且他的工作就在纪淮深眼皮子底下,也逃不到哪去,纪淮深应该会网开一面吧。
嘴唇冰冰凉凉的。
温叙白彻底清醒。
他睁开眼睛,先是看见纪淮深的脸,然后是手。
纪淮深在给他涂润唇膏。
见他醒了,纪淮深立即说:“我看你嘴干,想喂你喝水,但怕呛到。”
纪淮深把水杯递给他。
“喝水,宝宝。”
温叙白:“……”
还有点不适应“宝宝”这个称呼。
温叙白接过水杯,咕咚咕咚喝完,下床去洗漱,纪淮深就跟在他身后,刷牙要抱着,洗脸也要给他擦脸上的水。
如果不是温叙白强行要求纪淮深出去,怕是上厕所也要递纸。
纪淮深的家里有个大阳台,温叙白早就看上那个地方了,晒太阳一定很舒服。
于是他裹着纪淮深给的毯子,抬头问:“纪淮深,我可以出这个房间吗,想去阳台躺一会。”
纪淮深没应。
温叙白上前一步,继续抬头:“可以吗可以吗?”
纪淮深在犹豫。
温叙白踮脚,轻轻亲纪淮深的唇,舌尖又故意舔了下。
纪淮深浑身僵硬。
温叙白笑着问:“真的不可以吗?”
纪淮深秒答:“可以。”
“好诶好诶。”
温叙白拍拍手,推开卧室门,又推开这个装满他照片和衣服房间的门,走到客厅。
阳台上有个躺椅。
温叙白看向身后跟着他的纪淮深,问:“你在这里躺过吗?感觉真的很舒服。”
纪淮深:“没有。”
顿了几秒,又说:“这里的一切,都是给你准备的。”
温叙白愣了愣。
纪淮深没什么好掩饰的,把内心所想全部说出来:“我靠幻想活着。”
“我拿着你的衣服幻想你在身边,和我住在一起,我每天都在观察你喜欢什么,然后把屋子布置成你喜欢的样子。”
闻言,温叙白看着那躺椅,掀开上面柔软的白色毛毯。
——下面是他的衣服。
那堆出掉的破烂衣服之一。
温叙白蹲下,拿起那件衣服,对纪淮深说:“稍等一下。”
然后跑回卧室,又光速出来。
还没等跑到阳台,就被纪淮深半路拦下,搂进怀里,温叙白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有些颤抖。
温叙白穿上了那件衣服。
那是个宽大的衬衫,面料还算不错,应该是温家人买的,至于为什么买这么大,温叙白严重怀疑是把温以珩的衣服和他的搞混了。
温叙白说:“我只穿了衬衫。”
温叙白记得纪淮深昨晚说过,想给他穿衬衫,只穿衬衫。
纪淮深抱紧了他:“宝宝,我爱你。”
温叙白舔舔唇瓣,心里估摸着铺垫已经足够,于是小声说。
“纪淮深,你看,我很乖的。”
“我不会再撒谎了,我喜欢和你待在一起。”
“其实我们也分不开,不是吗,无论是在公司还是在家。”
纪淮深意识到什么,缓缓松开他,后退一步,眼里情绪晦暗不清。
身上的体温忽然消失,温叙白其实有点怂,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转移话题似乎有点生硬。
于是他还是试探着开口。
“所以,我能回去工作吗?”
第29章
纪淮深没有回答, 温叙白叹气:“好吧。”
温叙白知道这屋子有摄像头,所以在纪淮深出去上班时,他就在屋子里到处寻找。
窗帘的遮光性很好, 温叙白把所有窗帘全部拉上,最后在客厅和卧室分别找出两个摄像头。
温叙白想了想,拿起笔, 在纸上写下几个加粗的大字。
【好好吃饭】
然后对着摄像头举起。
纪淮深肯定看到了, 温叙白丝毫不怀疑这一点, 他举了一会,放下纸, 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就当放长假吧。
反正现在的时间也是公司的秋假,应该耽误不了什么工作。
一觉醒来已是晚上,温叙白迷迷糊糊走到客厅,没看见纪淮深的身影, 无聊的他选择做饭。
虽然他不会做饭。
但有菜谱,可以学。
他准备做一个非常简单的菜, 西红柿炒鸡蛋。
然后光荣糊锅。
温叙白:“……”
恰在此时, 纪淮深回来了。
温叙白加快刷锅速度,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
纪淮深抱住了他。
“宝宝, ”纪淮深咬他的脖子, 温叙白瑟缩了一下,“你是在给我做饭吗?”
温叙白:“我是有这个想法……但……”
“没关系。”
温叙白被纪淮深抱到了沙发上,纪淮深亲他的脸,温叙白用手去推。
“别……”温叙白说,“我锅还没刷完。”
“明天再说。”
“还是现在刷吧。”
纪淮深与他拉开距离,看着他。
眸里情绪黯淡,而后又变得扭曲。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昨天还让亲今天就不让,为什么!!!
——就是因为不让去工作吗,公司里到底有谁啊。
赵泽安。
是赵泽安吗。
赵泽安和宝宝那么亲密,用脚踢宝宝,还用手摸宝宝的额头。
草。
纪淮深想把温叙白按在沙发上,亲到对方哭出来,但理智不允许他这么做,他只能死死盯着对方,快把温叙白看出个窟窿。
温叙白感觉到纪淮深的异常,他不明白纪淮深又是怎么了。
于是轻轻拉拉对方的袖子:“今天有按时吃饭吗?”
纪淮深立即说:“有。”
温叙白:“哦,那就行,我去刷锅了。”
纪淮深紧跟着他:“可以有奖励吗?”
温叙白:“你说,想要什么。”
“你给的我都喜欢。”
温叙白眼里有些狡黠:“那就奖励你刷锅吧。”
纪淮深没有任何怨言,戴上手套开始刷锅。
温叙白惊讶:“纪总,你不是有洁癖?”
纪淮深:“对你没有。”
温叙白:“我又不是锅。”
纪淮深:“锅被你碰过。”
“那你现在喜欢锅吗?”
“你碰过的,我都喜欢。”
温叙白靠在厨房墙边,看了会纪淮深刷锅,然后几步上前,从对方臂下钻进去。
他几乎是在纪淮深的怀里。
温叙白就这样面对面,抱住了纪淮深。
温叙白:“那我现在碰你,你是不是也会很喜欢自己?”
双目相对的瞬间,纪淮深再也忍不住,垂头吻了上去,边亲边摘手套。
“为什么一定要去工作,”纪淮深说,“我不想你去工作,我不想,去工作你会看别人,还会被他们欺负,好心疼。”
温叙白:“我不是答应你了,以后交朋友会问你的意见吗。”
纪淮深沉默着,没应,只是一味亲他的嘴。
好吧。
温叙白不再发问。
这样的日子一连过了一个月。
在这一个月里,温叙白能看出来纪淮深依旧在压抑着情绪,什么都不肯说。
而且这么长时间,纪淮深除了喜欢亲他,从未有过更近一步的动作。
他们现在的关系和恋人几乎没有差别。
温叙白觉得纪淮深边界感太强了,但他又不好意思说。
算了。
就这样吧。
温叙白没有手机,白天闲着无聊就去给纪淮深画画。
画青山绿水,画太阳,画向日葵。
然后举到摄像头前。
纪淮深的房子里有一个院子,温叙白养了玫瑰。
他每天清晨起床,就会折下一只,对着摄像头举起,然后祝纪淮深今天顺利。
偶尔情绪到了还会对摄像头比心。
比完温叙白自己都想笑。
时间过得很快,这天温叙白去阳台折玫瑰,发现玫瑰枯萎了,外面飘着雪花。
他喃喃道。
“纪淮深,外面的玫瑰枯萎了。”
温叙白看着满天的雪花,又说:“下雪了。”
*
季舒阳察觉到温叙白失踪是在下雪的前三天。
他纠结很久,还是觉得对不起温叙白。
他是爱温叙白的,可就是……一时脑热,不干人事。
温叙白多好啊,和温叙白在一起每天都很开心,对方从不会有负面情绪输出,永远都是笑脸相迎,偶尔还会撒娇,非常可爱。
季舒阳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再去找一次,最后一次。
到达纪淮深公司,刚好听见几个小姑娘讨论。
“温叙白怎么不来了啊。”
“温叙白是谁?”
“你新来的你不知道,等我给你看照片,超帅的!!”
季舒阳上去问才知道,温叙白已经快三个月没来上班了。
被温家带走了?
季舒阳之前通过温叙白,加过温以珩的联系方式。
温以珩表示,和纪淮深私奔了呗,小骗子。
季舒阳:“……”
季舒阳:“???”
谁??
和谁私奔???
啊?!!!
他突然想起温叙白那天嘴唇被亲肿,一个人在夜店问他和纪淮深的故事。
我靠,不会是被纪淮深那个畜生亲的吧!
季舒阳风中凌乱,他蹲在纪淮深公司门口,等到对方出来,上去就是质问——
话还没说完,就听纪淮深手机里传出熟悉的声音。
“纪淮深,三个月了,再不出门我就要变成人机了。”
“你知道人机是什么吗,就和你之前一样,只会嗯啊。”
“你昨晚亲的我好疼。”
“能不能别在关灯的时候用闪光灯拍我啊,像在拍GV。”
“再拍我就要把你捆起来打。”
“啊啊啊但是我打你你又不痛,还总说喜欢,弄得我好无力……”
季舒阳:“……”
纪淮深是在故意放给他听。
纪淮深表情淡淡地打开耳机仓,戴上耳机,温叙白的声音随即消失,季舒阳的理智也消失了。
“我靠你他妈的翘我墙角?”
“翘墙角就算了,还把人关起来你有病啊!!!”
纪淮深看着季舒阳跳脚的样子,没什么情绪起伏地说:“哦,那又如何?”
季舒阳彻底疯狂。
“行,我和他分手了,他和谁在一起是他的自由,也是你的权利,但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知道他进你公司是为了什么吗,就是为了证明自己,为了摆脱缠在身上的关系户枷锁,你倒好,为了一己私欲直接把人关起来。”
“你他妈的有没有良心,温叙白什么人你又不是不清楚,他喜欢热闹,喜欢工作,你把他所有喜欢的东西都剥夺了,和人渣有什么区别!”
“他有大好的前程,而不是只能当你的禁||脔。”
*
纪淮深一连三天都没回来。
温叙白怀疑对方死外面了。
不对。
这么想好不吉利。
温叙白又蹙眉。
不会真死外面了吧。
做生意做到那个位置,说不定有仇家什么的。
温叙白着急。
但只能干着急。
盘腿坐在门口的地板上,死死盯着门。
今晚再不回来,他就朝楼外大喊,找人报警。
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纪淮深回来了。
温叙白看见纪淮深的身影,心里的石头落下,拿上纪淮深带回来的水果,转身去厨房切,边切边吃。
混着吃,他的嘴里能同时塞下草莓和葡萄。
温叙白又切了一小块苹果,放在嘴里嚼,然后坐在沙发上看书,全然没注意到纪淮深和往日不同的眼神,以及对方脸上的伤。
温叙白举着书,含糊不清道:“纪淮深,这里是什么意思啊,总记得你讲过,但是我又忘了。”
“纪淮深?”
“……”
温叙白疑惑回头,发现对方竟然还站在门口。
“……”
怎么自己没成人机,纪淮深倒成人机了。
温叙白趿拉着拖鞋走过去,揪纪淮深的头发:“想什么呢纪总……你脸怎么还受伤了?”
温叙白踮脚,仔细地左看右看:“嘶,看着就疼,快坐过来,我给你擦药。”
温叙白手里被塞了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他垂头,愣住。
——是钥匙。
然后纪淮深又把手机放到他的手心。
那手机有些日子没见过,温叙白看着还有点陌生。
温叙白疑惑:“这是干什么?”
纪淮深沉默几秒,说:“你走吧。”
温叙白:“……”
温叙白:“啊……啊?”
纪淮深没说什么,绕开他,往卧室走。
温叙白跟上去:“不是纪淮深,你把话说明白,什么叫让我走,你是想和我结束关系吗,还是单纯想放我出去——”
话音未落,纪淮深转身面对着他:“都有。”
温叙白:“……”
温叙白气笑了,如果不是纪淮深脸上有伤,他真想一巴掌扇上去。
纪淮深抬手,把他脖子上的项圈摘下来,扔进垃圾桶。
温叙白:“……”
温叙白很委屈。
又气又委屈。
人这一辈子,被抛弃一次就算了,竟然还有第二次。
温叙白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他也不喊,也不叫,只是默默地哭。
自己这几个月所做的事好像笑话。
他坚持表达爱意,让纪淮深放下心防,最后自己倒爱上了,纪淮深淡淡的一句:“你走吧。”就把他打发了。
温叙白抽噎道:“纪淮深,你还是人吗。”
纪淮深看着温叙白垂泪的模样,瞬间绷不住,把温叙白抱进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纪淮深声音颤抖,“我……是我的问题,你有好的前程,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哪浪费了,”温叙白抹眼泪,“我不是一直在看书吗。”
“……”
纪淮深顿了顿,干涩道:“我忍不住,我忍不住,只要和你在一起,我总会想把你关起来,我所做的一切只会耽误你。”
温叙白吸吸鼻子,眼里全是泪:“行,你跟我进卧室。”
纪淮深:“什么?”
温叙白不再多说,扯着纪淮深的衣服就把人拉进卧室,然后把纪淮深推在床上,双腿分别跨在纪淮深腰侧。
……
……
事情发生的时候,温叙白有点后悔。
他讨厌失控的感觉,但这事是他起的头,只能咬牙硬抗。
过程……竟然感觉还好。
虽然他哭得嗓子发哑。
“屋子里都是摄像头,我会把视频存下来的。”
纪淮深擦着他脸上的泪,“宝宝,你不会离开我了,对吗。”
温叙白胡乱点头,他说不出话,害羞地把潮红的脸往纪淮深怀里藏。
纪淮深吻他的头发。
“你真漂亮,温叙白。”
*
重新回到公司的那天,赵泽安已经转正了,看见温叙白,嘴巴张成“O”型。
赵泽安惊讶道:“我以为你离职了!”
温叙白嗓子还有点哑:“没有,出去度假了。”
赵泽安点点头:“看着也像,感觉胖了一点。”
周蕊路过,点评:“吃什么好东西了,容光焕发的,比之前帅气了呢。”
温叙白:“……”
这个就不必问了。
周蕊:“既然回来了,就继续工作吧,虽然实习期最后一个月你没来,但这种情况下,综合成绩还是第二名,经过人事部探讨,决定再给你个机会。”
温叙白疯狂点头:“好的周姐,我会努力的!”
周蕊:“半个月的时间,达不到要求就走人,达到要求就留下,不过放心啦,对你来说没什么难度,就是延迟半个月时间转正而已。”
开大会的时候,温叙白坐在角落,身边有个新来的实习生和他搭话。
“哥,”实习生眼神清澈,“我们能加个联系方式吗,我刚来,什么都不懂,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是个好人。”
温叙白:“……”
温叙白笑道:“好啊。”
说完,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温叙白抬头看了眼主位上的纪淮深。
纪淮深很轻微地点头。
温叙白把二维码递给实习生。
实习生:“好的哥,我加啦。”
周蕊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手机震动。
【周姐】:前情提要,我知道你们的关系,给你送过几次饭。
【W】:!
【周姐】:但是有个疑问,小温,你加微信为什么要看纪总的脸色啊。
【周姐】:你们吵架了?
周蕊其实想说——恋爱不应该这么谈。但这样说出来感觉像劝分,于是她换了种说法。
【W】:没有啦,是我总被人骗,不会看人,纪总看人厉害,让他帮我过过筛。
【周姐】:哦~
【周姐】:懂了。
温叙白放下手机,认真听会议内容。
下班的时候,他溜进办公室,在纪淮深的办公椅上舒服地伸懒腰。
纪淮深几步上前,跪在他面前。
温叙白:“!”
温叙白:“你干什么?”
纪淮深抬眼看他,然后用牙齿咬住他的裤子拉链。
“……”
“…………”
……
……
事后,温叙白趴在桌子上,眼尾发红。
纪淮深靠在桌子上,身形清冷,面色淡然地漱口。
温叙白蔫蔫道:“快吐杯子里,那东西难吃。”
纪淮深:“我咽了。”
温叙白:“……”
温叙白亲眼看着对方又喝一口水,然后喉结滚动,把那口水咽进肚子里。
温叙白叹气。
说出去都没人信。
纪淮深私下是这个样子的。
不过也好,只有他知道这小秘密。
独一无二的纪淮深只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