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陈见津挑眉看向门口, 绕有兴趣地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人。
鹤时序胸前剧烈起伏,泪痕还在脸上,他无力地抚摸着陈见津的侧脸, 声音沙哑干涩:
“不要看他,我们继续婚礼。”
转身, 陈见津晦涩不明地看了一眼鹤时序,矜贵地伸出手, 让他给自己带上戒指。
但柏斯甜就像一个小火箭炮一样,一把冲进了陈见津的怀里。
他身形娇小, 像一只小八爪鱼一样,捞捞地挂在了陈见津的身上,双腿缠住了陈见津的腰。
戒指最终还是没能带上,孤零零地滚落在地上, 宾客窃窃私语,媒体则拼命地抓拍这劲爆的场景。
陈见津肌肉记忆,凭本能地托起柏斯甜肉乎乎的小屁股,无奈地说:
“你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鹤时序被完完全全地忽略了,像阴影处生长的生物,窥探这二人,手不住地痉挛, 嫉妒地发疯。
“哥哥我有钱了, 我找人守在了拍卖处, 我可以为你把那块地买下来。”
柏斯甜的小狗眼瞪的圆溜溜的, 甜腻的声音宛若要滴出蜜来,他勾了勾陈见津的小拇指:
“哥哥,你和我走吧,我养你。”
陈见津不语, 他皱眉,沉声道:
“你的钱哪里来的?”
风吹动衣领,陈见津眯眼打量过去,衣领里是若隐若现的红色伤痕,他轻轻按压下去,柏斯甜立刻发出了倒吸冷气的声音。
“你究竟现在在干什么?”
陈见津冷声质问道。
柏斯甜心虚地拉起衣领,又用自己的小卷毛蹭了蹭陈见津的脖颈,撒娇的说:
“哥哥不需要知道我在做什么,只用知道我现在已经有保护你的力量就好了。”
鹤时序脸上温和地笑再也挂不住了,他阴沉地开口,伸手想将柏斯甜这只树袋熊从陈见津身上扯下来,警告地说:
“你不要觉得你万事无忧了,你身上的雷可并不比我少。”
说完,鹤时序温柔地将手伸过去,但陈见津没有理会,仍然狐疑地打量着柏斯甜。
白皙纤细的手就这样尬尴地选在空中,被拽下来的柏斯甜得意洋洋地朝鹤时序做了个鬼脸。
温和地笑僵在了鹤时序的脸上,但他没有冷脸,只是浅笑盈盈地走到陈见津身旁,挽住了陈见津的手。
二人西装相衬,美艳与温和交相辉映,宛如尖锐的剑锋终于遇到了自己的剑鞘,是当之无愧的天作之合,柏斯甜则倒像个上蹿下跳不懂事的毛头小孩。
柏斯甜看到这明显的示威,手指绞紧了衣袖,甜腻的声音戛然而止。
难以忍受的沉默在他们之间弥漫,陈见津歪头,纤细的手指扣着柏斯甜脖颈处可疑的凸起,冷声问道;
“这是什么?你现在究竟在做些什么?”
柏斯甜身体一僵,好像听到了什么似的,笑容骤然消失。
陈见津的手拂开柏斯甜耳边的碎发,被遮住的耳朵赫然带着的是一个耳机。
他伸手想要将那个耳机摘下来,但柏斯甜却紧紧握住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眼里泛起涟漪,难堪地摇了摇头。
鹤时序打开拍卖现场的直播,柏斯甜的人却直接离席,唯有鹤家的人还在举牌,鹤时序拍了拍柏斯甜的脸,轻蔑而侮辱:
“你这种人,一辈子都没办法翻身的,回去当你的耀祖吧,你的母亲姐姐都等着你光复门楣。”
说完,鹤时序将头抵住陈见津的下巴,好像撒娇一般。
陈见津不为所动的向后退了一步,衣领却被鹤时序扯住,陈见津踉跄地上前,唇却擦过了鹤时序地脸。
那如玉珠落盘的温润声音在耳边幽幽地响起,温热的气息明明就在耳畔,可说话的人却犹如鬼魅一般,让陈见津从头到尾都升起了寒意。
“这傻子被组织盯上了,做了组织要求以外的事,他脖子上埋入的炸弹就会被引爆,最后你见到的就是一滩肉泥。”
鹤时序抬头,看向那双有着恨意,哀伤,担忧,但唯独没有情愫的湛蓝色双眼,笃定地开口:
“但我认识那个组织的头,只要你乖乖的和我订婚,我就动用关系,放他走。”
陈见津冷笑一声,眉宇间是自嘲,他捡起了地上滚落的戒指,冷脸给自己戴上,又将另一枚戒指套进了鹤时序的手指:
“我从来就没有选择权。”
订婚宴就这样诡异地完成了,宾客脸色各异,柏斯甜面无表情地看着鹤时序脸上朝他露出了耀武扬威的笑。
他咬紧牙关,逆着热闹的人流,不甘心的泪水从眼角滑下,心阵阵抽痛。
看到门口二人的订婚照,恶心的反胃感涌上喉间,他忍不住地吐了出来。
可又在溅上照片上陈见津的脸时,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拼命地用衣袖擦拭干净,可又在瞥见鹤时序脸的一刹那,忍不住心抵如火般灼烧的嫉妒,将那张脸用刀划的稀巴烂。
路人看着柏斯甜,就像看一个小丑,陈见津被众人簇拥着上车,湛蓝色的双眼只是远远的瞥了他一眼,像在看一条落魄的狗,眼里满是失望。
柏斯甜痴痴地望着远去的背影,耳朵里是咒骂和警告。
他无力地伸手想触碰那人,却如水中捞月,摊开手心,空空如也。
柏斯甜只能无助地抱住腿,蹲在原地,最受宠的小孩在街头呜咽地抱头痛哭。
哥哥,请原谅我年少无为,不能带你远走高飞。
——
夜晚,房间里,鹤时序一手把住房门,换了初见时的纯白西装,焦糖色的眼睛湿漉漉地,眼尾可怜又讨好地下垂,死皮赖脸地问:
“老公,今晚咱们睡一起吧。”
陈见津毫不留情面的,将门一把关上,即使鹤时序的手放在门缝之间,他的动作也没停。
穿着黑色的丝绸睡衣,宛如黑夜化作轻纱披在他的身上,陈见津手持红酒,轻轻的摇晃着酒杯,长发如鸦羽般垂在胸前,他看着手机,若有所思。
门口再次传来响动,锁孔发出开锁的声音,陈见津捏了捏眉心,烦躁地回头。
站在那地毯上的,是抱着被子和枕头,装着一副无辜样,却穿着白色纱质睡衣,腿上是若隐若现的黑丝的鹤时序。
他颇为自来熟的走过来,心疼地抚平陈见津眉眼间的褶皱,而后就要作势躺上床。
陈见津一把摊开他抱来的被子,将床上那个穿着qqny,搔首弄姿的贵公子,团了个卷,包的严严实实,拦腰抱了起来。
“真的不能睡在一起吗?”
鹤时序眨巴着焦糖色的大眼睛,不死心地问。
他歪头,气极反笑,他将鹤时序放在门口,倚着门框,昏黄微醺的灯光下,陈见津的侧脸忧郁而圣洁,语气再次回到了初见时的疏远:
“我们那里有习俗,结婚的人婚前不能相见,否则婚姻就会不幸。”
说着,陈见津弯腰,阴影将鹤时序笼罩,颇具压迫性,可眉眼间是柔和地,长发像牢笼一样将鹤时序围困其中,语气带着淡淡的责怪:
“你想让我们的婚姻不幸吗?”
鹤时序痴痴地看着陈见津的脸,眼睛发直,半晌未回过神来。
直到陈见津“嗯?”了一声以后,他才脸通红的回过神来,支支吾吾地不知说些什么,看到陈见津侵略性的目光,他手忙脚乱地遮住脸。
可在随着陈见津的目光逐渐下移,他垂眸,看见了那站的挺胸抬头的小小鹤,鹤时序放在脸上的手,又立刻拉下衣角,遮住那地方,结结巴巴地说:
“我——先走——了。”
门被关上,陈见津像被人rua过头的小猫咪,疲惫感骤然涌了上来,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就在床上,卷进来软软热热的被子准备睡觉。
但没睡多久,陈见津就被咯吱声吵醒,风从窗户里灌进了房间,他冷的轻颤,却有一双手为他将下滑的被子重新盖上。
陈见津迷迷糊糊的问:
“鹤时序?”
为他掖被子的人手一僵,叹息了一声,充满爱恋与宠溺地轻抚过陈见津的侧脸。
“我不是他。”
他充满妒意的无意识开口,既渴望又害怕陈见津醒来。
看见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他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
檀香味弄得陈见津鼻尖痒,他抓过那双手,用力一扯,那人用手抵住床板,贝齿咬唇,不想吵醒熟睡的陈见津。
可没撑多久,他实在抵抗不了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的诱惑,顺势而为,跌坐在陈见津的怀中。
月光下,他用贪婪的目光一寸寸扫过陈见津的脸,想饱经风霜的旅人,终于遇见了绿洲,他忍不住亵渎那两瓣湿润的唇。
陈见津在睡梦中隐约感受到了嘴上柔软的触感,伸出绯红的舌尖轻轻舔舐,那人一惊,慌乱之中就要跌落下床。
察觉到猎物想要逃跑,陈见津一把将人拽了回来,搂住腰,拽入了怀中,嘴里嘟囔着:
“招惹了我,就别想跑。”
檀香味在室内弥漫着,而后混入了一阵浓烈的麝香味,睡梦中的陈见津皱眉,隐隐感受到了身下的湿意。
裆间紧绷,他抬手想要缓解难忍的胀痛,却不得要领,热得满身湿漉漉的。
那人轻轻擦拭掉陈见津额间滚落的汗珠,心疼地注视着陷入春潮而翻来覆去的陈见津。
他俯身,亲身担任治疗他的医师。
味道充斥他的嘴,在他的鼻尖萦绕,但他不觉得反感,反而像是品味什么珍馐佳肴一般,一点点吃掉那拔丝的银线。
但他的医术太烂,牙齿不时的磕碰,引得躺在床上的人不住地轻颤,他不忍看到陈见津难受,于是双眼紧闭。
纵使因治病被那噎得喉间火辣辣的疼痛,生理性反胃,也不肯吐出一点。
但病人肿胀的地方,丝毫没有因为药物灼热的温度而融化。
反是宛若海绵,越沾水就越为发肿膨胀,他只能用深/度替代技巧的匮乏。
陈见津轻哼一声,有些不耐,他的补救宛如隔靴搔痒,没能为对方消一点肿胀。
看着煎熬的陈见津,他深吸一口气,嘴角破皮红肿,地上多了一条工装裤。
闷哼声在寂静的卧室里陡然响起,如蝉翼的睫毛轻颤,躺在床上的睡美人似乎要惊醒。
他立刻被吓得咬住指节,却不得要领,怎样都无法将其没入两团白雪之间。
陈见津被弄的不耐烦,掐着那人的腰用力地将他下按。
被灼烧至火红的剑,终于没入了白雪之中。
剑轻颤,灼热的温度褪去,冰雪融化,变得湿润,化作了静静流淌着的白色小溪。
那人剧烈的喘息,双眼失神。
未防备的片刻之间,陈见津的手向上攀去,像是不经意之间,碰掉了身上人的覆面。
手底下触摸到的是一张有着坑坑洼洼疤痕的脸。
身上的人陡然一惊,匆忙地将陈见津的手轻轻地拿下来。
小心翼翼地将没入身体里的利剑拔出来,而后将地上的覆面捡起来,重新戴到了脸上。
他摸着自己的脸,自卑之感油然而起。
陈见津闭眼轻声开口,却宛若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对方心里自卑的阀门:
“你的脸摸起来不舒服,你不是鹤时序。”
那人恍惚间好像听见了东西破碎的声音,他惨淡地苦笑,穿起地上的衣服。
泪水从他的脸上滑落,坠到陈见津的眼上,他喃喃自语地道歉:
“对不起,我的脸太恶心了,我不该来见你的,都是我的错。”
窗户一闭一合,室内再次回归了安静。
黑暗中,他拨通了一个电话,语气里是感激与怅然所失的交织:
“药很好用,谢谢了。”
电话另一头的人说话声音沙哑,像是喉咙受了很重的伤,嗤笑一声:
“我真不懂你为什么要假扮成鹤时序,还玩水煎,他之前爱你,难道你的脸毁了,就不会再爱你吗?”
他不语,抬头回忆起孤儿院的种种,从一开始这段感情就是他日日黏着陈见津强求而来。
他看的太明白,对方对他的是依赖而不是爱。
更何况他为了自己的生存,撒了那样一个弥天大谎。
床上,陈见津湛蓝色的眼睛里陡然睁开,里面浑然没有睡梦中的迷茫,而是一片清明。
他起身走到窗户旁,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
他早就认出了对方不是鹤时序,不过是将计就计,从欺负那人中获得顽劣的愉悦感。
垂眸,嗅着空气里的伪劣檀香味,他总觉得那人非常的熟悉。
—
婚礼如期举行,陈见津的黑色长发宛若丝绸,用一根金钗挽起,身上是一袭黑色缎面西装,用金丝纹绣出了大片的格桑花,显得矜贵而生人勿近。
鹤时序满眼笑意,牵着陈见津的手缓缓走上红毯,千万人的欢呼声中,焦糖色的眼睛沉默地诉说着爱意。
只要结果对,过程如何都不重要了。
戒指缓缓套进,鹤时序眉目含情,陈见津的眉眼仿佛也如坚冰融化,露出了些许柔情。
司仪起哄地要二人亲嘴,鹤时序眉眼弯弯,轻轻踮脚。
陈见津垂眸静静地看着鹤时序,像是接受了这种被强取豪夺的命运。
在即将吻上的那一刻,一声枪响打断了浪漫甜蜜的婚礼。
燕琛着一袭军绿色的军装,凌厉的眉眼间尽是煞气,上挑的凤眼眼尾是触目惊心的血迹。
他提着枪,明明身后跟了一群士兵,来势汹汹,却无端地让人觉得他像一头走头无路的孤狼。
凤眼的眼尾泛红,他抑制不住喉间的哽咽,举着枪质问着鹤时序:
“你害得我家破人亡,燕家破产了,我爸上吊,我妈自刎,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洁白的婚礼变成了血腥的盛宴,燕琛从慌乱逃跑的宾客中逆向而行,走到陈见津的身旁,单膝跪地。
他垂眸,手上的华丽闪耀的戒指,被取下,套上了一枚易拉罐的瓶盖。
凤眼里满是绝望的孤寂,燕琛在祈求他的爱,也在向他的神求救:
“这是你之前戴到我手指上的,我带了燕家最后一队士兵杀了出来,我带你走,以后我们好好过,好吗?”
陈见津湛蓝色的眼宛若漆黑的漩涡,有玩味,有怜悯,但唯独没有燕琛想要的爱。
鹤时序抬手挡在陈见津身前,桃花眼含情,眉眼间都是看到死对头这副模样的快意:
“有没有可能,你家那些腐败的证据,都是你的心上人亲交给我的呢?”
燕琛错愕地睁大眼睛,他怔愣地望向陈见津。
陈见津沉默不语,只是站在一旁,长发像蛛丝一样攀上陈见津的脸颊,使得他幽深莫测,他在手上掂量了一下燕琛给他的u盘。
牵起燕琛的手,将u盘放在了燕琛的掌心。
“什么意思?”
燕琛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上的u盘,他是一条忠诚的狗,以至于将一切都当作了换取引绳的筹码。
却没想到自己的真心会化作一把刀,直插他的心脏,捅地他鲜血淋漓,家破人亡。
凤眼里仍是期冀,他跪下,一点点挪动到陈见津的腿旁,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不是真的,对吗?”
沉默成为了最好的回答。
他终究还是无主的狗,永远在被抛弃,可他也是个贱骨头,忠心耿耿的狗,即使主人放开缰绳,他仍会眼巴巴地将绳子叼回来,祈求得到主人的垂怜。
燕琛唇角止不住的上扬,可眼睛里却含满了泪水,他不解地提问:
“吃穿住行,我给你的都是最好的,你为什么还是背叛我?”
陈见津眸子里浑然是复杂的情绪,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能开口。
反倒是鹤时序率先回答,话语恶劣讽刺:
“因为你给他的都不是他想要的。”
燕琛的眼泪如扯不断的珍珠般不断滚落,喉咙因为长时间的哭泣变得干涩沙哑,他抬头望着陈见津,喃喃自语:
“你想要的,你跟我说,我都给你,我求求你跟我走。”
燕琛话语未尽,却看到了陈见津带着怜悯的无奈表情,他轻轻的摇头,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燕琛苦笑一声,凤眼里遍布着的是鲜红的血丝,凤眼里满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拗,他想要一个答案:
“陈见津,你爱过我吗?”
湛蓝色的眼睛里陷入了一种迷茫,他的手触碰上他的心脏处,明明在跳动,却毫无悸动的感觉,好像他是一个洋葱,拨开层层美艳的外表,里面却是空荡荡。
过去像碎片闪回,肌肉机械性得习得了残忍的回应:
“我从来没有爱过你,过去都是你自作多情而已。”
燕琛听到这句话,凤眼呆滞地睁大,而后是自嘲的笑,笑声越来越大,让人感觉他仿佛要疯了一般。
只是当他抬头时,眼睛里却满是悲戚的泪水。
“陈见津,我好恨你啊。”
心脏的某个位置轻轻抽动了一瞬,陈见津扯过纸巾,向燕琛抵了过去。
鹤时序立刻握住陈见津的手腕,陈见津湛蓝的双眼向一旁的鹤时序淡淡的扫了一眼,鹤时序心知肚明,只能不甘心地松手。
“以后不要在遇见我了,我不是你的良人。”
低头的燕琛猛地抬头,哀伤已完全消失,剩下的是灼灼如烈焰般的恨意。
他抬手擦了一下嘴角的写,声音嘶哑,却宛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下出最恶毒的诅咒:
“陈见津,永远都不会有人爱你这种水性杨花,见钱眼开的贱人,你一辈子都会孤独终老。”
再恶毒的话,陈见津都听过,这仅仅是小儿科,他只是冷淡地耸肩摊手,又再次回过头来,风里只留下一句:
“随便吧。”
很久的后来,燕琛每每想起这句话,就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没有人能想到命运在这时候展露了他恶意的一脚。
燕琛失魂落魄的起身,而后转身离开。
身边的亲信有的负伤,有得躺在血泊之中,他的手腕也被拷上冰冷的镣铐。
怎么结局就变成了这种样子。
做了这么多,最后还是失去他。
燕琛笑着流泪,嘴里皆是咸涩的味道,心底的恨意与涩意交织。
他对陈见津的爱意在这一刻停止,往后余生恨意就像一场不间断的小雨,濡湿了他的一生。
——
宾客已经四散而尽,陈见津揉了揉发痛的眉心,疲惫地说:
“你想整垮燕家地要求也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也拿到了,这场名不副实的婚礼没必要再继续了吧。”
他转身想走,手腕却被鹤时序猛地抓住,对方语气偏执而阴沉:
“继续婚礼,外面已经被鹤家的人封锁了,你想逃也逃不出去。”
“且慢,都结婚了,怎么能不请哥哥来呢?”
宋绪时踏着鲜血而来,血肉在他的脚下被捻作肉泥,他却熟视无睹,毫无道德心的他眼里只有一个人——陈见津。
那人笑的玩世不恭,吊儿郎当,他衣领大开,陈见津只是垂眸,里面的好风光就一览无余,于是只能避嫌地移开目光。
宋绪时笑嘻嘻的将陈见津的头偏向屏幕,湛蓝色的双眼惊诧地睁大,屏幕里放着地赫然是那天录像带里的另一半。
小十艰难地从水里爬了出来,鹤时序却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阴沉沉地注视着躺在地上的小十。
更令陈见津感到震惊的是,鹤时序和小十的脸竟然一模一样,唯一能分辨出来的就是眸子的颜色,一人是深黑,另一人是焦糖。
鹤时序就这样面无表情地按着小十,一刀刀地划烂了对方的脸,□□穿上了金装,就此一跃而上,凭着脸变成了真少爷。
宋绪时如酒般醇厚的声音,在陈见津的身后响起,陈见津仿佛真的喝了酒一样,思绪变得模模糊糊;
“你难道真的要和一个杀死你旧友的人在一起吗?”
陈见津眉眼沉沉,往事像深渊般拽着他往下坠,他摇了摇头,咽下了喉间的哽咽:
“放我走吧。”
这是他给鹤时序留下的最后的尊严。
鹤时序两眼空空,他伸手想要去拦住陈见津,唇一开一闭,他想要解释,却发现他本就作恶多端,像他这种恶人,连洗白的机会都不会有。
扫视到一旁桌子上放的水果刀时,焦糖色地眼睛猛地亮起来,他一把拿起刀,向自己的脸用力的划了下去。
他的手腕却被陈见津握住,只不过陈见津是隔着数张厚厚的纸,握住他的手腕的,冷淡的声音再次在他的耳边响起:
“别发疯了。”
看着陈见津避之不及的模样,鹤时序荒诞又自嘲地想,明明过去是他有洁癖,瞧不起陈见津,现在风水轮流转,他成了那个被嫌弃的有害垃圾。
二人之间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有宋绪时还哼着惬意的小曲。
鹤时序闭了闭眼,干涩沙哑的声音,说出了那句让他的心宛如被刀剜的话:
“你走吧。”
我的过去为了生存不择手段,后半生的罪恶之路也就让我一个人走完。
鹤时序那副阴沉神经质的样子逐渐褪去,再次回到了记忆一开始的地方,温和有礼的贵公子。
他挂着温和的浅笑注视着陈见津出去,自己独自一人走到了记者蜂拥而至的聚光灯前。
“我供认不讳,接受审判,但不要牵扯到陈见津。”
鹤时序是卑鄙小人,但他希望他的神能永坐高台,不沾是非。
恍惚间他回想起了鹤岐的话,“没有感情才是合格的政客”
可惜他太心软,终究还是不忍作一生怨侣。
只能遥祝陈见津此后人生一帆风顺,坦坦荡荡。
——
宋绪时是开着敞篷跑车,来接陈见津的。
陈见津看着外形浮夸的跑车,忍不住地皱眉:
“怎么抢婚还这么地兴师动众。”
嫌弃的片刻,肩却被宋绪时一把揽过去,古龙香水味就像对方一样侵略性极强,在他的骨髓里无孔不入。
那惯然的调笑意味在他的耳边响起:
“脱离婚姻的苦海,这不是很应该庆祝的吗?”
陈见津侧过头,不接宋绪时的话头,二人就这样开着车,向着夕阳一路狂奔。
风吹乱陈见津的长发,糊了陈见津一脸,宋绪时捧腹哈哈大笑陈见津的狼狈,明明如此狼狈,可陈见津却感到了久违的快意。
他们都把这当作了世界的最后一天来过,在街头放声唱歌,自由跳舞,在车顶向远处喊出自己的新年愿望,在悬崖边纵情的喝酒。
夜晚,篝火堆胖,宋绪时满脸泛着绯红,戏谑地开口:
“你想要自由,以后我就像今天这样,带着你全世界旅居,怎么样?”
陈见津偏头,眯眼看向宋绪时,对方语气里带着惯常玩笑的意味,可他居然从轻轻闪躲着的狐狸眼里,看到了认真的意味。
但陈见津最擅长故意装傻:
“不要开这种玩笑了。”
“如果不是玩笑呢。”
原本躺在地上的宋绪时,一个起身,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陈见津,目光灼灼,仿佛要把陈见津的脸灼出一个洞来。
“我已经变卖了宋家的大部分资产,这些钱够我们一辈子浪荡天涯。”
圆滑的人罕见的露出了少年人稚嫩的真诚,港岛的无脚鸟,无法着陆,但这次他想带着他的爱人一起去看他眼中的远方。
陈见津在篝火边托腮,火光跳动,明灭不定,湛蓝色的眼底是一种无奈的忧郁。
虽然早已知道预定的结局,但亲眼目睹,还是让宋绪时心如刀割。
他脸上再次挂起了浪荡子的标准笑容,想要像以前一样开口圆场,却发现喉间干涩无比,怎么也开不了口。
“睡觉吧,如果明天醒来,我还在你的身边,你就带我走。”
篝火的照耀下,浪荡的宋绪时显得如此纯良,陈见津望着远处的黎明,轻叹一声。
在宋绪时的眉间印下轻轻的一吻。
第一个把他当家人的是他,把他当商品卖出去的也是他,爱与痛,温暖与冰冷,全他一人赐予。
不告而别,是他留给这段禁忌关系的最后体面。
陈见津走的决绝,没有回头,自然也不曾望到宋绪时狡黠的狐狸眼里蓄满了泪水。
泪水打湿了宋绪时的脸颊,但宋绪时不敢睁眼,仿佛逃避现实就能规避一开始的错误。
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逼迫陈见津签了那份合同,将陈见津当作争权夺利的棋子。
港岛的无脚鸟纵使甘心放弃自由,可他想着陆的那块地却没有他停留的渡口。
——
陈见津握着船票,戴着宽大的帽子,低着头准备上轮渡,一个沉稳却带隐隐杀意的男人拦住了他。
男人宽肩窄腰,个头极高,大背头,五官深邃,眼睛处是一条浅淡的刀疤,西装穿在他身上宛若一种束缚,他像被约束的野兽,充满了野性和原始感,像狼群中的头狼,帅的让人腿软,是名副其实的西装暴徒。
“你不是这张船票的主人,怎么,犯了事,要偷渡?”
“和你有什么关系。”
陈见津看着多管闲事的男人,冷声丢下一句话,男人身后站着的容貌体态各异的四个少年,却率先想对他动手,却被男人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他怅然若失地说:
“祝你成功吧,希望你能拥有你想要的自由。”
莫名其妙的一个人,陈见津皱眉。
恍惚间,船就到了港口,陈见津一手捏着船票,一手提着箱子,从船上下来。
那日柏斯甜大闹婚礼,混乱中给自己塞了一张船票,他让三家互相内讧的计谋成真,本来打算回16区。
但柏斯甜信誓旦旦地说这里有小十的线索,陈见津握着船票,孤身一人便来到了这陌生的地方。
还未下船,陈见津谨慎地向下望去,柏斯甜果真率了一大众人在下面等他,为首的是一个覆面的黑衣男人。
被那些人强取豪夺的记忆仍历历在目,陈见津顿觉反感,逆着人流,慌乱的回船上,准备从另一侧下来。
慌忙之间,他不小心撞到了一个白色纱裙的女人,他不好意思地道歉,脖子上却被两条白如死尸的手臂攀上。
身后的声音沙哑难听,鼻尖却是熟悉的雪融味,银色的长发如大雪垂落在陈见津的掌心,身后的人眷恋又满足地叹息:
“终于抓到你了,我亲爱的蝴蝶。”
第27章
陈见津闭上眼, 眉心轻跳,胸前起伏,他无力地扶额, 咬牙忍住了想脱口而出的脏话。
湛蓝色的眼睛里是一种生无可恋:
“你怎么找到我的?都那样了,你还不死?真的是祸害遗千年。”
越雪池粉银色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满脸不耐的陈见津, 想要开口。
可出口的声音却宛若玻璃划桌子,格外的尖锐难听。
陈见津皱眉, 捂住了耳朵。
银色的头发无力地垂落在脸庞,蒙蒙的水雾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氤氲。
越雪池神经质地绞着银色的碎发, 表情好似要哭出来了一般,喃喃自语道:
“对不起。”
但他说完,突然回想起自己受伤了的声音,惹的陈见津不适。
他自卑地捂住喉间陈见津刺下的疤痕, 在陈见津错愕的目光里,牵起了对方的手,放在了唇上,作为噤声。
“你要搞什么?”
陈见津皱眉,不明白越雪池这番神神叨叨的动作,他想抽出手,却反倒被对方压的更紧。
越雪池银色的睫毛微颤, 讨好地伸出绯红的舌尖, 在对方的掌心轻轻舔了一下。
然后从白色的衣裙里掏出了变声器, 声音轻柔地像一首情诗:
“对不起, 我的声音还没恢复,太难听了。”
说完,越雪池脆弱又忧郁地低头,颇有心机地露出自觉最好看的右脸。
“离我远点, 我不想和你纠缠,我要走了。”
越雪池的媚眼完全抛给了瞎子看,陈见津强硬冷酷地抽出了手,然后将那张离得极进的冷艳的脸迅速推开。
银白如雪的裙摆轻轻飘舞,越雪池被长裙绊住,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
眼看着要跌坐在地上,他闭眼,埋头用全身护住肚子。
但迎接他的不是冰冷坚硬的床板,纤细的手腕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有力大手握住。
陈见津无奈地叹气,轻轻一拉,越雪池就这样跌进了陈见津温暖的怀里。
“好了,我要走了,刚刚我没控制好力道,不是故意推你的。”
陈见津转身离去,腰却被一个温热的身体抱住,越雪池依恋的蹭了蹭陈见津精瘦的后背。
回眸,伸手想要扒开攀着他的腰的手,陈见津却陡然发现越雪池的眼眶红红,鼻尖也泛粉,好像一只小兔子一般。
泪水就这样从越雪池银粉色的眼睛里落下,越雪池哽咽地带着哭腔,明明是指责,却让人感觉又娇又甜: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把你未出世的孩子杀死了。”
陈见津荒诞地挑眉,以难以置信地目光看向,哭的梨花带雨,上气不接下气的越雪池。
真的病的不轻,越来越会幻想了。
陈见津腹诽。
他没有理会哭泣的越雪池,不留痕迹地将越雪池锢着自己的手扒下来,悄悄地下船。
身后传来了越雪池崩溃地大喊,像神经质的女鬼一般,声嘶力竭:
“你走吧,走的越远越好,我怀孕了,你也别管我。”
“你说什么?”
听到怀孕二字,陈见津突然想到越雪池畸形的身体。
他的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心轻轻抽动,怔愣在了原地。
还没等他细想越雪池话语的真假,船板上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围住了二人,陈见津抬头打量为首的人。
那人身穿黑色工装,身材偏瘦,身形挺直宛若不屈的松柏,头发是酷帅的狼尾,但却生的一双无辜的小狗眼,眸子深黑色,清澈地像潭未遭污染的湖水,一眼就能望的到底,但脸却被黑色鸦嘴面具覆面,只露出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来。
既有无辜的纯良,又有诱人堕落的神秘。
陈见津不感兴趣地扫了一眼,将东西放下,折起衣袖,冷声道:
“不知道我是怎么惹到你们了,但我今天必须走。”
湛蓝色地眼睛一下锁定了站在一旁,躲在层层人群中的柏斯甜,陈见津嗤笑一声,像大猫锁定了猎物一般,慢慢地说:
“柏斯甜泄露我的行踪,换来锦绣前程,开心吗?”
躲在众人后的柏斯甜,身体一僵,扭扭捏捏地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不忘不留痕迹地将胸前的职务信物别针藏起来。
如蜜般娇嗔的声音响起,柏斯甜佯装哭样,故技重施;
“对不起,哥哥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但陈见津已经借助他摆脱了危机,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不为所动,反而出声戏谑的嘲讽:
“收起你那种伪劣的演技,看着就恶心。”
柏斯甜两颊的梨涡陡然消失,但他仍不死心地耍宝卖萌,两个眼睛变成了可爱的蛋眼,像一只甜甜的蜂蜜小蛋糕,小声地嘟囔道:
“哥哥,船票是我带给你的,没有船票,你怎么从那种龙潭虎穴里出来,怎么不感谢我,还责怪起我来了。”
陈见津轻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湛蓝色的眼里全是戏谑:
“既能让心上人对自己感恩戴德,又能让自己步步高升,一箭双雕,打的算盘也别太响。”
纤细的手指间灵活地转着船票,转眼间船票便消失在指间,陈见津轻轻移动手指,船票便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
“你的魔术技巧都是我教的,我一眼就能识破,从头到尾我都知道你在演,不过将计就计而已。”
柏斯甜脸色煞白,细汗攀上他的鼻尖,他的心跳的不停,陈见津脸上的表情太决绝,以至于柏斯甜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要失去他的恐慌中。
他想要像上一次一样,冲进陈见津的怀里,从他怀里温热的温度汲取安全感,但陈见津抵住了他的肩,一步之遥,他听见了陈见津天真而顽劣的声音:
“来这里,并不是我多爱你,只是我想走,借你的力而已。”
柏斯甜怔愣在原地,他挣扎着想要解释,却被为首的男人一把拽过去,拽离陈见津的身边,而后用力地将他甩到地上。
覆面的男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狼狈的柏斯甜,作了一个噤声地动作,而后眉眼温柔端庄地看向陈见津。
陈见津皱眉,一股诡异地感觉从心底浮现,他感觉这个奇怪的覆面男,好像把自己代入了大房身份,柏斯甜等人则被他当做了外室。
一股正房发配小妾的味。
“津——这位先生明显不想让你抱他,甜,你就不要强求了,不要破坏我们组织一贯的名声。”
陈见津挑眉,看着对方一本正经地说瞎话,感觉有些可爱,唇角轻勾,湛蓝色地、的眼睛饶有兴趣的看着对方,眉眼中是一种坏坏的痞帅味,逗趣似学着对方说话:
“这位先生,你怎么知道我不想让甜抱我呢?”
覆面男身体顿时一僵,无辜的下垂小狗眼闪过一丝狠厉,不留痕迹地抚上腰间地枪,指尖轻转,枪口转了个方向,对准了地上的柏斯甜。
陈见津唇角勾起,眼尾上扬,眉眼间是被逗笑了的笑意。
他轻轻地拍了怕覆面男的肩,顺着他的手臂,滑到放枪的手上,另一只手则拉开对方的腿环,将枪重新别入对方的腿环之中,调转枪口,语气带着调笑。
“放轻松,我开玩笑的。”
覆面男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瞬间明白了对方是在逗自己,脸霎那间就飞上两抹红霞,好似不好意思地低头,闷闷的声音里带着些羞意;
“你不用走,这里是我的地盘,我在这里买了一套房子,检察院那边打点了一个职位,孤儿院的孩子们和院长我也接了过来——”
我们就在这里定居,好不好?
但覆面男还没有说完,陈见津便状似不解和好笑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是我的谁,了解我这么多,是又想让我做什么呢?囚禁?下药?强上?结婚?”
覆面男满目哀伤的看着陈见津,深黑色如无风无波平静潭水的眼睛里,像是被人丢进去了一颗石子,荡起阵阵涟漪。
他闭眼,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看见陈见津转身就走。
急切地向前小跑几步,他一把抓住陈见津的手,将孤儿院众人其乐融融的生活照片,放在陈见津眼前,故作傲慢地说:
“我救了你的人,你总得报答我吧?”
陈见津回头,眉目里像是早已预料到的笃定,他歪头,好声好气地等待对方提出他地要求。
“陪我三个月,三个月一到,我就放你走。”
陈见津挑眉,伸出了小拇指,做了一个拉钩上吊的手势,覆面男深深看了他一眼,将大拇指贴了上去。
湛蓝色的眼睛错愕地睁大,他闭了闭眼,即将流出的眼泪倒流回眼眶,他的心轻颤,手止不住地轻颤。
陈见津沙哑着声音问: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覆面男想开口,脑子里的答案即将脱口而出,但脸上的伤痕此刻好像又在隐隐作痛,他轻轻抚上面具,自卑在那双阳光单纯的小狗眼里一闪而过,所有的答案情愫重新埋回心底。
“你的母亲救过我,我只是来报恩的而已。”
对方说话的声音颤抖着,陈见津几乎一眼就能看出对方在撒谎。
但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戳穿如泡沫般一触即碎的谎言。
陈见津还是跟着对方一起走了。
覆面男在后面像一块石头一样,静静地伫立着,痴痴地看着陈见津的背影。
手下小步跑过来,架起不停挣扎着的越雪池,向他请示着怎么处理。
小狗眼里晦涩不明,他蹲下来,将耳朵附在对方的肚子上,听着里面的声音。
眉眼间是羡慕与嫉恨。
他站起身来,温和的声音下达了最为狠毒的命令:
“带他回去检查是否怀孕,不论什么手段都要把他肚子里的孩子打了。”
第28章
陈见津被覆面男领进房间, 他环视了一圈,家具摆设处处奢华,与他们小时候的拮据有天壤之别, 如蝶翼的眼睫落寞地垂下。
覆面男跟在他身后,看似目视前方笔直地走, 实则眼珠向一旁溜去,余光偷偷地打量陈见津的表情。
看到陈见津湛蓝眼里淡淡的忧郁, 他的心宛如也被一双大手握住,不住地紧缩, 喉间感到窒息,仿佛呼吸都被陈见津掠夺。
他绞尽脑汁地想陈见津难过的理由,却脑子一片苍白一无所获,只能无力地将其归结于自己没有自我介绍。
小心翼翼地靠近陈见津的旁边, 他莫名地感觉脸上的伤疤传来痒意,慌张地摸了摸脸上的覆面,手移到脑后,用力拉紧脑后的带子,哪怕近乎窒息,他仍害怕陈见津看到自己丑陋的面庞。
“我叫陈拾。”
闷闷地声音结结巴巴的从面具下传来。
陈见津听到了对方的名字,停下来脚步, 不明意味地说了一句:
“那我们还挺有缘的, 都姓陈。”
陈拾浑身僵了一下, 脸上弥漫起莫名的红晕, 整个人像是要烧着了一样,小狗眼立刻瞥向另一处,轻声说:
“嗯,因为我们家都是冠夫姓。”
说完,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将嘴立刻蒙住,但忘记了脸上还带了鸦嘴面具,眼看着手就要被尖锐的鸟嘴戳破。
陈见津突然握住了对方的手腕,暧昧至极地摩挲了一下腕间的刀疤,湛蓝色的眼睛轻轻地注视着他,话语冷淡却带着一种艾草的苦涩:
“我总觉得小拾先生和我的一个故人很像。”
陈拾下垂的小狗眼错愕地睁大,心跳到几乎要蹦出他的嗓子眼,好像有万千蝴蝶在他的胃里飞舞,但他很快就将复杂地情绪用冷冰冰的话语掩盖:
“母亲随夫姓,也许我的父亲和陈先生的父亲过去是亲戚。”
陈见津唇角扬起,面容是温和的,但眉眼间仿佛藏着一潭忧愁的潭水,以沉默结束了这个话题。
他侧身准备上楼,走入房间时,却未曾注意到房号,走进了陈拾的房间。
陈拾和下属谈事情,一时半会没有注意到陈见津走错了。
等他回过神来,匆匆追过去地时候。
却看见陈见津打开了衣柜,指尖捻起一件纵使泛慌款式老旧,但仍看起来保养很好的衣服,玩味的看向陈拾,饶有兴趣地问:
“这些衣服好像我过去穿的款式。”
陈拾怔愣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精美的西装和工装和破旧落伍的衣服摆在一起,甚至是那些泛黄衣服的数量远远多于那些高定。
他紧张地舔舐嘴唇,鼻尖冒出细汗,脑子像计算机一样飞速运转,几乎要冒烟了一般,最后说出了一个四不像的理由:
“我是白手起家,这是我以前穿的衣服,能买得起的本来就少,很陈先生撞衫也很正常,挂在这里,只是因为我非常怀旧而已。”
陈见津装模作样地了然点头,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深夜,陈见津出来接水,陈拾的房间与自己对着,已是凌晨,陈见津却看到陈拾的的房间里露出昏黄的灯光。
里面穿出来细细簌簌的声音。
陈见津脱下拖鞋,蹑手蹑脚,屏住呼吸,静悄悄地走了过去。
他俯身在门上,借着细小的门缝看着里面的情况,却让他错愕地睁大了眼。
陈拾像小鸟筑巢一样,将衣柜里那些他过去穿过的衣服拿了出来,然后层层叠叠地放在床上,细细的整理团起变成了一个圆形的小窝。
他像是一只缺乏安全感的小狗一样,睡在窝里面,依恋地用脸蹭着那些旧衣服,而后将自己地整张脸埋入衣服中,背高高躬起,满脸满足的吸着衣服的气息。
(没做什么放过我吧审核,只是闻衣服)
病态又乖巧。
陈见津喉结轻轻滚动,湛蓝色的眼睛睁大,剑已出鞘,他扯下衣角,用力地将剑按了下去,想将剑收回去。
他揉了揉眉心,阴暗与罪恶的感觉攀上身体,但难以跨越对方是自己儿时旧友的负罪感,他后退一步,想要关上这扇罪恶的门。
但更让他感到羞耻的事情发生了,陈拾像小狗一样埋头闻了一会儿,而后下床拿出了一件衣服。
陈见津眯着眼睛看过去,可看清地一瞬间绯红就攀上了他的耳畔,他红着脸假装自己很忙,小动作一堆,但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看着陈拾。
陈拾拿了自己脱下来的,还没洗的贴身衣物,对方先是闻了一下,眉眼中弥漫起一丝难耐的沉溺。
他小心翼翼地给可怜兮兮的小狗尾巴穿上衣服,怜爱地摸了摸狗尾巴的脑袋。
陈见津面无表情地看着,但下颌的肌肉紧绷,牙关早已咬紧。
不知是风还是对方紧咬的牙关间泄出的喃喃自语,寂静的夜里发出沙沙的响声,像阵阵的波浪一样,起起落落。
陈见津看着这番场景,喉结滚动,咽了咽口水,像是看见了珍馐美味一样。
湛蓝色的眼尾泛红,眼睛里因为长时间睁大,出现了细细的血丝。
既然对方玷污自己的衣服,那么他对着自己的好友犯一个小错,应该也不算犯罪,只是惩罚这个偷衣服的贼。
陈见津垂眸,圣人终究被拉下来圣坛,染上了世俗。
他对着自己的挚友,拿出了罪恶肮脏的利剑,随着对方的抬手落下,他是一名尽责的铁匠,捶打着柔软的剑身。
利剑变得坚硬,他的手因为长期的捶打,涌上酸痛,他满脸隐忍,不忍嘶嘶抽气。
“津哥,我表现的好吗?”
但房间内陈拾突然黏黏糊糊地开口,让陈见津锻造的动作陡然僵住,他慢慢侧目看向床上的人。
却发现对方并没有注意在门缝窥探的他,反而是陈拾自己在幻想,幻想手上不是冷冰冰的衣物,陈见津就在身旁。
在陈拾结束的那一刻,纵使陈见津再小心,门上同时也被弄脏。
陈见津看着那道污秽,心里涌起了严重的负罪感,他的贝齿轻咬着朱唇,慢慢阖门退了出去。
但陈见津未曾看到的是,在他走后,原本软乎乎躺在床上的陈拾,也慢慢地从陈见津衣服筑成的巢穴里走出来。
走到门口,那双小狗眼弯弯,轻轻地低下头嗅着身上那股与陈见津相似的味道。
而后他又蹲下来,用手轻轻刮下门上,陈见津无意中溅上的部分,而后痴痴地将指尖含进嘴里,闭上眼感受着那个味道,唇角扬起。
但很快那种痴迷与幸福转变成了一种隐隐地担心,他喃喃自语的说:
“津哥自己一个人疏解一定很累,说不定他并没有爽到。”
他轻咬着嘴唇,清纯的眉眼带着几丝忧愁,就好像温柔的妻子担忧自己的丈夫,不满意他们的性/生活。
于是妻子很快便给自己找好了与丈夫更进一步的借口。
“下次还是我亲自来吧。”
早晨,陈见津看着床前的衣服,明明已被洗干净,但陈见津的脑子里仍然是昨晚那些暧昧的黄色废料。
他的眼角轻轻抽搐,像毛茸茸的小猫一样甩了甩脑袋,然后穿上了那些衣服。
下楼,陈拾早早地就在厨房做好了早餐,看见陈见津醒了,便立刻把热气腾腾的精美早餐端了出来,状似无意地问:
“昨晚睡得好吗?”
陈见津脸色奇怪地看着面前的早餐,和穿着工装,腰间还别着枪,却围了一个粉色围裙,当贤妻良母的陈拾。
他低头轻轻抿了一口粥,过去因为对方的身体,总是他给陈拾做饭,把陈拾宠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口中的粥鲜香回味无穷,陈拾手上烫出来的水泡和细小的刀痕在陈见津湛蓝色的眼睛下一览无余。
陈拾发现了陈见津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上,立刻拉长了衣袖,用袖子遮住手上的伤口。
面上是揣揣不安的难堪。
太丑了。
陈拾面无表情地想。
“睡得挺好的。”
陈见津看见对方地动作,抬眼瞥了陈拾一眼。
很平常的一个眼神,但陈拾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打了个寒蝉。
陈见津生气了,他读懂了陈见津眼里的警告和惊人的控制欲。
他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然后乖乖地把手掏了出来,眼睛却委屈地蒙上雾气,鼻尖带着酸意,黏糊糊的说了一句;
“以后我来招呼你。”
陈见津用勺搅动着粥,看到对方委屈巴巴的样子,轻笑一声,敲了敲桌子,状似不解的逗他:
“对我这么好,不会是对我一见钟情了吧,小拾先生?”
陈拾听到这句话,身体轻颤,小狗眼睁大瞪了眼前口出狂言的浪荡子一样,像是被调戏的良家男子一样,结结巴巴地说:
“你乱说什么呢,我只是为了报恩而已。”
陈见津眉眼带笑,对对方的嘴硬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但还是配合着对方玩起来角色扮演。
“先养好你的手,你再来报恩吧。”
拉过陈拾的手,又翻找出了一旁的药箱。
“说来也奇怪,昨天这个药箱还不是放在桌子上的,今天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了。”
陈见津拿起棉签轻轻的给伤口消毒,上药,又吐出温热的气息,吹干上面的药渍,状似闲聊的说着。
陈拾的脸皮本来就薄,听到陈见津故意的调侃,整个脸都要红成了一个苹果。
他没有回答陈见津,心里却陡然涌起了一股忧郁,眉眼间原本和陈见津亲近的喜悦也被冲淡。
像他这种糟糠之妻,早就失去了一切得宠的资本,不用些手段,又怎么能换回丈夫的心呢。
想到下属跟自己说的那个消息,陈拾的心更是忐忑不安,他抚上自己的小腹,小心翼翼地看了陈见津一眼:
“你想要有一个孩子吗?”
第29章
听到这个问题, 陈见津原本拿着筷子的手突然停顿,他皱眉,神色不明又带着些许暗示地向陈拾的腹部看去。
湛蓝色的眼睛里满是玩味, 戏谑地开口:
“怎么?你要给我生?”
陈拾原本小心翼翼的试探,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脸颊上的两抹绯红,他轻轻咬唇, 抚上腹部,好像真的有了孩子一样。
陈见津坏笑着俯身, 如鸦羽的长发拂过陈拾的手,莫名带来了几分痒意,脸心也不禁轻颤起来,腹部向前挺。
好像真像一位确诊怀孕的娇夫, 喜悦地给他的丈夫听肚子里孩子的心跳。
但陈见津并不是去贴着那腹部,而是擦身而过,捡起了地上掉着的东西,放到了陈拾的手心。
状似疑问的问,可眼睛弯弯,笑成了一个狡黠的小狐狸:
“小拾先生怎么一脸失望的表情?”
陈拾隐约感觉到对方是在耍自己,但心下娇夫病作祟, 忍不住为自己的丈夫辩解起来。
陈见津对自己不可能这么恶劣。
放下悬着的心, 他又套上了冷漠的面具, 冷声道:
“陈先生看错了。”
可让陈拾没有料到的是, 陈见津居然突然把是手放到了自己的腹部,轻轻揉捏着转着圈。
陈拾的心跳陡然变快,恍惚间,他竟然幻听成了肚子里发出的心跳声。
好像他真的孕育了一个新生命。
想及此, 他的眼神不由得向下挪移。
“我怎么觉得我没有看错呢,小拾先生却是非常想怀孩子。”
说完,陈见津故意暧昧地停顿片刻,眉目里是柔意。
陈拾的手撞上温暖的身体,耳畔传来温热的吐息。
“而且还是想怀我的孩子。”
陈拾的脸近乎红成一个烂番茄,他恼羞成怒地将放在腹部的手放下,声音有些大的训斥出言不逊的浪荡子:
“胡说八道。”
但是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在陈见津眼里的湛蓝湖水结冰的瞬间,他就感觉身体一软。
小时候自己调皮,陈见津训斥自己的场景再次浮现在脑海里,他的肌肉记忆涌了上来,膝盖不由自主的变软,险些就要跪了下来。
理智拉住了陈拾,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陈拾面无表情地咬牙忍住了身体的本能反应,但湿漉漉的小狗眼却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的主人,渴望得到宽恕。
陈见津唇角无趣地下撇,然后把眼睛从陈拾的身上移走,走向沙发,像一只慵懒的猫窝在自己的猫窝里,看起书来。
陈拾看着陈见津冷淡的背影,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
站在厨房里,陈拾取消手上的清洁手套,拿出手机,看着屏幕,纠结了许久,才断断续续地给另一头的人发消息:
“有没有能让男人生孩子的方法?”
另一边的人很快回复过来:
“有,投胎。”
陈拾脸色瞬间变黑,而后拉黑了对方。
此后的几天,无论陈拾怎么跟陈见津搭话,他只能得到“嗯”“好的”这种敷衍的回答。
这种冷暴力就像软刀子割肉,让陈拾近乎被逼疯。
终于,他让下属给陈见津送去了自己的道歉礼物。
晚上,陈见津躺在床上,读着手上有关法律的书。
他马上要被陈拾安排着空降法院,作为关系户,总归还是要懂点法的。
陈见津腹诽。
突然门口传来敲门声,陈见津不耐地下床,打开了门,门口却是一个盒子。
陈见津捡起盒子,然后打开,但看着拿出来的东西,陈见津满脸都是不解。
是一个拍子。
他用手捻了捻,是上好的牛皮,颜色是孔雀绿,在昏黄的灯光下,既像孔雀的羽毛一样闪闪发光,华丽妖冶,又像毒蛇的眼睛一般,幽幽地透着不详。
打量了半天,陈见津觉得自己实在是个土狗,完全无法参透这个拍子的用处。
只能拿起手机开始了识物,但结果让他的感到错愕又狐疑。
这东西是小圈用的小工具,而且是用来打屁/股的。
宋绪时带给他的回忆还历历在目,他实在难以对这种东西生出什么好感。
他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把小孩养歪了?
礼物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陈拾有些焦虑的咬住指尖。
令人闻风丧胆的小诸葛,也会因为摸不准爱人地心而担忧害怕。
但好在上天给了他赎罪的机会,陈见津发烧了。
他忙里忙外,一边做饭洗衣,一边喂陈见津喝水吃药,但迟迟不见好转。
“我应该去医院。”
再次发烧的陈见津躺在床上,脸上弥漫着的是病弱的绯红,他有气无力地说着,扯了扯陈拾的衣袖,湛蓝色的眼睛湿漉漉的,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猫咪。
陈拾的心也不由得揪起来,下颌肌肉绷紧,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走出房间。
他这些天不是没想过找医生来给陈见津看病,但陈见津身份敏感,一旦暴露行踪,那些该死的天龙人就会像闻到血味的鲨鱼一样,一拥而上,将他的小心翼翼呵护的珍宝撕成碎片。
灯光下,那双惯然无辜的小狗眼,被如墨的漆黑填满。
当然,他也不想否认,自己渴望爱情的唯一性,不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美丽的爱人。
可心疼终究占据了恶劣的独占性。
“找一个眼瞎耳聋并且医术精湛的医生过来。”
下属在电话里支支吾吾,陈拾脸色冷淡,说出来的话血腥而残忍:
“找不到,那就把眼睛弄瞎,耳朵弄聋。”
下属找医生的速度倒是相当的快。
来的人是个女人,头发扎成了一个黑色低马尾,带着口罩,整张脸长得平平无奇,乏善可陈。
陈拾只是扫了一眼,心下就下了判断,这人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威胁,勾引不到陈见津一点,想着连自己都胸也不由得挺高了几分。
女人只是扫了一眼陈拾,明明眼盲,只能模糊视物,可那双空洞的眼好似带着鄙夷的目光扫过陈拾的胸前,然后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拾先生的胸还是要多练,白斩鸡的小学生身材是不会让人产生性趣的。”
攻击性与侮辱性兼备。
陈拾的脸色一下难看了起来,但是想着对方还要给陈见津治病,只能把这口恶气忍了下去。
可他没料到的是,一打开房门,女人就像倦鸟归巢一样,扑进了陈见津怀里,吻上了那张他日思夜想的唇。
他一把拉开女人,小狗眼里满是怒气,一拳头就朝着对方的脸揍了过去:
“你在干什么,神经病?”
但女人不怒反笑,反而可怜巴巴地望向床上刚刚醒来的陈见津,委屈地娇嗔:
“老公,我被这个丑男打了,好疼,要老公吹吹。”
第30章
房间里的众人脸色各异, 陈拾的表情就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一贯的贤惠娇妻样消失地无影无踪,直接拿出了腰间的枪, 暴虐的情绪涌上心头。
“什么二等货色,也评价起我来了。”
他深呼吸平复着怒气, 想起来自己在陈见津面前贤妻良母的人设,只能咬牙咽下更恶毒的话语。
以温和的方式伸手想将这位没有教养的女医生请出去, 脑子里已经想了数十种将她碎尸万段的死法。
想着,陈拾将手上的枪又藏回了腰后, 温声对陈见津说道:
“对不起,陈先生,这个医生太没有礼貌了,我会另找一个医生的。”
但这句话却直接落在了地上, 陈见津没有回答,反而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看着面前那种平平无奇的脸,轻叹了口气:
“越雪池,玩够了吗?”
女人轻笑一声,牵着陈见津的手抚上自己的脸,一点点撕掉面上的那层假皮, 露出了下面那张精致惨白的脸。
越雪池像只浑身无骨的白狐狸一样, 把陈见津当成了猫爬架, 懒懒地窝在陈见津怀里。
他将陈见津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 双手攀住陈见津的脖颈,两腿跨坐在陈见津的腰间,在陈见津的耳畔轻声说:
“老公,你摸到宝宝了吗?”
越雪池满脸兴奋, 脸上弥漫着病态的绯红。
陈见津不知道是心理暗示,还是越雪池真的怀了自己的孩子,竟然真的感觉手下的小腹微鼓,掌心传来温热的感觉,好像真的又心跳在掌心鼓动,耳边传来微弱的跳动声。
但还没等陈见津发问,陈拾黑着脸一把把越雪池从陈见津身上拉了下来。
越雪池险些跌落在地,陈见津眼疾手快的伸出一只手,拉了越雪池一把,才让他站稳。
越雪池银粉色的眼睛,顷刻间就被晶莹的泪水盈满,眼眶和鼻头发红,活像一只小兔子。
他委屈巴巴的抱著陈见津精瘦的腰,把头埋入宽肩中,又指着气的脸色阴沉到能滴出水来的陈拾,娇娇地说:
“老公,这个丑男刚才想谋杀我和你的孩子。”
陈拾简直被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气地脑袋发晕,直接把枪拔了出来,枪口对准越雪池的脑袋,话语未经脑袋就脱口而出:
“不要脸的贱货,来勾引别人家的”
老公二字还没出口,仅剩的理智再次把他拉回了现实。
眼见得陈拾说话声音越来越小,陈见津好整以待地看向他,手指轻敲着床,等待着这位沉溺于角色扮演的小拾先生,主动掉马。
可陈拾却悬崖勒马,陈见津有些失望地挪开了双眼。
他垂眸,看向痴痴地看着自己的越雪池,唇角轻勾,心头涌上一计:
“小拾先生,这句话就有点过头了吧,这位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越雪池听到这句话,直接怔愣,泪水彻底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滚落下来。
他像只毛茸茸的小动物一样,蹭着陈见津的脖子,小鸡啄米般地印上一个个湿漉漉的唇印。
但越雪池未曾注意到的是,陈见津并没有看向他。
湛蓝色的双眼紧紧锁定着的是,站在一旁,手紧紧握住,以至于爆出青筋的陈拾。
他在等陈拾露出马脚。
听到了陈见津的话,陈拾脸色煞白,他想不顾一切地说出来。
可当他看到越雪池完美如不染烟火的精灵的脸庞时,陈拾颤抖着摸上了自己的脸。
纵使有着面具当着,他依然能感受到脸上不平的伤疤,像丑陋的蜈蚣一样趴在自己的脸上。
好丑。
这个贱人说的没错,他确实配不上津哥。
自卑如潮水一样涌了出来,他低着头呆呆地站在原地,眼泪盈满了小狗眼。
陈见津看着陈拾,恍惚间竟然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小狗呜咽的声音。
但很快陈见津便改变了自己的想法,陈拾收起来那副转瞬即逝的受伤的表情,变成了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模样,甚至还出言不逊:
“陈先生现在吃穿住行,工作安排都是靠我,怎么现在连妻子和孩子都要我养了?”
刻薄的话语脱口而出,说完陈拾就后悔了,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手用力地绞住衣服,心隐隐地抽痛。
陈见津脸上带着病容,嘴唇泛白,眼尾泛红,湛蓝色的眼里盛着的是一潭泛着涟漪的潭水。
纵使之前被那些天龙人百般折辱,陈见津都未曾掉一滴眼泪,可此时脸上滑过湿润,嘴里尝到了咸涩的味道。
他撑起身子来,抿着唇,下颌线紧绷,湛蓝色的眼里是倔强。
越雪池满脑子只有陈见津承认了自己的正房身份,喜滋滋的扶着想要起身的陈见津起来,腻歪地安慰失意的老公:
“老公,我也很有钱,你一辈子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都可以,咱们快回家吧。”
越雪池甜腻腻地说着,连眼睛里好像都出现了闪闪的爱心,幻想着老公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搂着陈见津的脖子,撒娇地要陈见津抱他,就准备走,望着浑身气压极低,满脸委屈的陈拾,还不忘嘲讽一下这个丑陋的情敌:
“谢谢你了,丑男,虽然你丑,但是带我和我老公,我们一家三口团聚了,孩子满月的时候,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允许你给我的孩子送压岁钱。”
陈拾面无表情,可小狗眼里仿佛在下一场连绵不断的小雨,他将湿漉漉的眼睛望向一旁。
一贯能说会道的嘴,此时缄默无言,脚好像生根发芽,直接长在了地上。
难听的话说了,可陈拾仍然没有侧身让越雪池通过,反倒像一具墓碑伫立在那里。
颇有种要走就要从他的尸体上踩过去的美。
陈见津晦涩不明地看着陈拾这个据嘴葫芦的模样,有些无力地扶额,眼睫大住了湛蓝色的眼睛。
发烧烧的他脑子一团乱麻,小时候的回忆浮现在脑海里,陈拾每次犯错的时候,便是这副拧巴的模样,让人头疼又让人怜爱。
他还是不愿相信自己的孩子养歪了。
陈见津叹了口气,给惨兮兮的小狗递过去了橄榄枝: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浑身低气压的陈拾,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脑后的狼尾好像狗尾巴一样翘了起来。
明明事酷哥模样却扭扭捏捏地说:
“其实你要这个孩子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我们要一直住一起,孩子要归我,我来养孩子。”
就像小时候每一次的过家家一样,津哥是新娘,他是新郎,还有一个孩子,这是他从小到大梦寐以求的生活。
还没等陈见津开口,越雪池那双兔子眼率先不可思议地睁大,毒辣地说:
“你这个不下蛋的公鸡,生不出孩子,还要抢别人的孩子,别这么厚脸皮,好不好?”
说完,越雪池拉着陈见津的手就准备走,可陈见津的脚也像被胶水粘住了一样,久久没能拉动。
“好。”
陈见津眼睛里情绪复杂,眉宇间是对过去的怀念,家人对他的重量太过沉重。
如果不发生意外,陈拾就会是他唯一的家人,他也应如承诺般,和他一起过一辈子。
过往拉勾上吊的场景历历在目,他垂下眼睫,最后还是答应了陈拾。
越雪池看到自己的丈夫如此多情,脸上扭曲的表情几乎控制不住,他拉着陈见津的手,苦苦哀求:
“老公,这里不适合养胎,还是和我一起回教会吧。”
陈见津瞥了装乖的越雪池一眼,不带情绪地说:
“怎么,回教会,再次被你在众目睽睽下强制一次吗?”
越雪池表情立刻僵住,乖乖噤声。
但陈见津不走,越雪池也就此留了下来。
只是陈见津每次总能在房间的各种角落发现藏着的越雪池。
有时候是窝在陈见津的衣服里筑巢,从衣柜的缝隙里偷窥陈见津。
后来又改在趴在床底,夜晚偷偷爬上床,去偷吃美味的粉色大火腿。
陈见津不厌其烦地警告越雪池,但越雪池变本加厉,陈拾将这一切收在眼底。
自从那一日以后,陈拾好像真的收了尖锐的性子,做起温温柔柔的家庭主妇来。
他轻轻地与陈见津下棋,话语里是嗔怪的抱怨:
“陈先生太宠越小姐了,许久都未曾来看我。”
陈见津抬头瞥了陈拾一眼,低头不语。
他没来看陈拾,不过陈拾倒是把自己的看的□□,他都懒地数房间里到底有多少个摄像头。
越雪池穿着白色的花苞公主裙,扎着高马尾,蹦蹦跳跳的下来,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了陈见津的身上。
陈拾的不悦在脸上一闪而过,随后用和煦如春风的语气问:
“我给你的书都看完了吗?”
听到问话,越雪池脸色一红,陈拾送的书,大胆暴露,无非都是床上那档子事,他就像一个教习嬷嬷一样,教导自己如何伺候好陈见津。
但却是有用,越雪池感觉自己夜夜温习,功课精进了不少。
只不过他还是有一点不满:
“为什么我的房间离老公越来越远了?”
陈拾抬手拿下来吃掉的陈见津的黑子,头也不抬,轻抿了一口茶水,淡淡地说:
“你是外室,我才是正房,认清楚你的身份,越小姐。”
说完他抬头,眼睛里是十足的冷意:
“并且藏好你的尾巴,我可不会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