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被孤立了怎么办
向晚星背过手去,藏起了掌心的花瓣,抬起下巴毫不犹豫就把他的话顶了回去,“什么表示,你想敲诈勒索啊。”
白鸽衔着玫瑰花在她身边盘旋,她也假装看不见,淡淡的幽香飘散在风中,她假装无知无觉。
洛望飞从树影里走到路灯下,目光落在向晚星身上,看清了她弯着的手臂,戒备的身体,满是警惕的表情,还有慌乱的眼睛。
视线相接的瞬间,她习惯性瞪了他一眼,同时又往后退了一步。
洛望飞扬起唇角笑了笑,乌黑的瞳孔里倒映着面前少女的身影,似乎洞悉了她的一切,“藏着什么呢?这么宝贝。给我看看呗。”
向晚星有一种捉迷藏时候遮挡物突然移走的无措感,咽了咽口水,只回了一句“要你管”,然后把目光移到身边的白鸽身上,连忙转移话题:“你不管管这鸽子吗?老是围着我转干嘛?还叼着玫瑰,不嫌扎嘴吗?”
洛望飞走到她旁边,伸手让白鸽落在他的肩膀上,取下了鸽子衔着的玫瑰花,将它递给向晚星,“这鸽子管不了,我买的时候老板就说了它是个颜控,就喜欢跟漂亮女孩子玩。你太漂亮了,它要缠着你,我也没办法。”
从装修外观来看,这里的地皮价格绝对高得离谱。
这会儿车子已经穿过了保安亭,停在了8栋前的私人车位里。
趁着洛望飞愣神的功夫,向晚星一把拉开了车门。
里面的人骤然一惊。洛望飞站在原地,薄唇抿得紧紧的,白皙脸颊上的红润却渐渐冷却下来。
他忽然不想过去喝水了。
洛望飞擦了把脸上的汗,正要绕过他们去拿自己的东西,腰上忽然多了一只手,耳边传来了一道他无比熟悉的声音。
“果然,男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赛场上不好好想办法配合队友,勾心斗角玩嫉妒倒是有一套。”
洛望飞浑身抖了抖,低头一瞥,就撞上了向晚星直勾勾盯着前方的、极具侵略性的眸子。
男生漆黑冷酷的眼瞳里闪过一抹亮色,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干涩的喉咙发出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你回来了。”
向晚星摸了摸洛望飞的脸蛋,刚运动完的皮肤水润又光滑,活像剥了壳的荔枝,手感简直好的不像话。
她将手里的VOSS水拧开瓶盖递给他,“喝这个。”
洛望飞乖乖接过,仰头饮下,喝得喉结滚动,水声四溢。
听到向晚星刻意拔高了音量的话语,刚刚还在气愤蛐蛐的几人瞬间就噤声看了过来。
见到这么个凌厉的女人站在洛望飞身边,他们眼神闪躲,心虚不已,赶紧装作很忙的样子四下散开了。
向晚星拍了拍洛望飞的后腰,对他扬扬下巴道:“去把你的东西拿过来。”
男生听话点头,快步跑过去收拾好自己的手机跟衣服。
向晚星眯着眸子,目光从洛望飞的脚脖子一直上移到他微微凌乱的黑色碎发。
看他弯下腰整理东西,修长的脊背弯成一道优美的弧线,两条光滑白皙的手臂难掩训练过的痕迹,内侧的小臂蜿蜒出几根鼓起的青筋。
因为动作的原因,洛望飞原本就在大腿根处的短裤越发向上扯动,两条白的晃眼的薄肌长腿折弯成“7”字,略微绷紧的大腿勾勒出流畅诱人的线条,一直延伸到浑圆挺翘的臀部。
一米九的身高让他在人群中总是那么显眼出色,优越的体型身躯像是上帝亲手雕刻出来的神像。
简直完美。半个月后的某天晚上,在京城的一家高级会所,向晚星上洗手间的功夫,在走廊转角撞上了一个人。
那力道很轻,像是故意克制了,向晚星只是踉跄了两步,对方却差点摔倒在地。
向晚星眼疾手快拉住了他的手腕,这才将人脚步稳住。
两人都站稳对视的那一刻,向晚星心想,这世界真有意思,之前只远远注视过的人,如飞竟近距离地出现在面前。
而青年也确实生的惹眼。
黑眉锋利冷淡,鼻梁高挺周正,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挑,但眼周圆润,透着一股清冷纯粹的气质。
一双茫然清透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向晚星,薄唇抿了又抿。
他似乎是喝了点酒,脸颊晕出浅浅一层红色,眼神有些迷离。
好一会儿,男生才像是终于回了魂一般紧张道歉:“抱歉,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低沉的嗓音一出来,向晚星心里的气就消了大半。
她松开握着青年手腕的手,若无其事道:“没关系,下次注意点。”
男生点了点头,局促地“嗯”了一声,在向晚星打量的目光里转身,四下看了又看。
像是在找什么,但没找到,他不由得皱起了眉,神色焦躁不安。
向晚星于是好心上前问道:“怎么了?”
青年偏过头来,紧张到手指都在用力。
思索了好一会儿,他才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姐姐,我不记得自己是哪个包厢的了。”
向晚星不由得失笑:“刚刚从哪来的都不记得了?”
男生垂着脑袋,有点恹恹的,小声道:“……我方向感不是很好。”
向晚星便给他出主意:“手机呢,是跟同学一起来的吧?打个电话给他们。”
一听这话,青年愣了一下,开始上下翻找自己的口袋。
结果空空如也。
“我好像,把手机落在包厢里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染上了一抹无措。
这下真是糟糕了。
越是急,酒精的挥发效果就越厉害。
不一会儿,青年的脸就红透了,眼神也越发茫然。
许是觉得在向晚星面前出了太多丑,男生忍不住转身就要走,跟无头苍蝇一样随便找了个方向就闯。
结果没走两步,身形便开始摇摇晃晃了。
眼见就要左脚拌右脚摔倒,向晚星急忙上前扶住他,将人搂在怀里,说道:“你这样子也走不了。”
“跟我说说,你家住哪儿?”
向晚星准备找个服务生给他叫辆车送回去。
青年迷迷糊糊地看着她,瞳孔都有些失焦,意识已经不清醒了。
他动了动嘴唇,向晚星低头靠近,想听清楚他到底说了什么,可一个字都没听明白。
不过根据之前在体育场的一面之缘可以确定的是,这家伙是京北大学的学生。
但喝醉了的家伙根本套不出来话。
向晚星招手,走廊不远处的一个服务生立马走了过来。
向晚星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过去,让他去开个房间。
服务生没敢多问,拿着卡就赶紧往前台走,不一会儿就拿着房卡过来了。
服务生本想帮忙搀扶,毕竟这个男生块头还挺大,怕向晚星招架不住。
但没想到向晚星搂着这个一米九的青年丝毫不费力,只昂了昂下巴,让他在前面摁电梯带路。
等到了房间,向晚星将人扔到床上,伸手理了理揉乱的衣襟。
服务生只帮忙开了个门,随即就被向晚星挥手打发走了。
青年脸蛋红扑扑的,躺在床上的姿势也颇为随意。
因为重力缘故,他乌黑浓密的碎发散开,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好看的眉眼。
他右胳膊搭在头顶,左手无意识地拉扯自己的衣服,轻薄的棉麻T恤就这么被拽了上去,紧致的小腹毫无征兆地露了出来,不可避免地映入了向晚星的眼帘。
女子挑了挑眉。
说实话,她并不是很想这么没礼貌地盯着人家的身体看,但奈何这番美景实在是让人无法忽视。
这会儿酒精作用效果极快,青年虽然半眯着眼眸,但意识已是混沌不清,口中发出轻哼呢喃声。
红艳水润的唇瓣微张,呼出迷醉茫然。
向晚星来到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醉倒的人,锐利精明的眼眸半眯起,深处酝酿着黑沉。
手机一阵震动。
向晚星低头看了眼来电,随手将被子转过来盖在他身上,然后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洛望飞没注意到身后女子赤裸裸的视线,他下意识摁开了手机锁屏,发现了十几分钟前向晚星发的消息跟未接电话。
他抓着手机的手一顿,再回到向晚星面前时,脚步有一丝丝的无措。
“抱歉,姐姐,我刚在场上,没看到你的消息。”
洛望飞像只认错的猫咪,垂着脑袋乖乖在原地站好,黑密的长睫毛一眨一眨的,好似一把蒲扇,扇得向晚星心神摇曳。
不论在哪里,洛望飞都无疑是最亮眼醒目的存在。
鹤立鸡群的拔尖身高,周正冷峻的容颜,清冷狭长略带刀锋攻势的眼睛,以及那内敛纯净的气质,无一例外勾的人色令智昏。
向晚星挑眉,“没关系,我就猜到你是在这里。”
她将手里的礼物递了过去,“生日快乐,这是礼物。”
洛望飞眼睛亮了亮,眸底的落寞一闪而过,继而换上一副开心的表情。
但还是被向晚星敏锐地捕捉到了异样。
她偏头问道:“怎么,不喜欢?”
洛望飞摇了摇头,解释说:“不是的……”
被向晚星直白的视线注视着,他顿了顿,而后才说:“是我没想到姐姐你会记得我的生日。”
“说什么傻话呢,”女子揽住他的腰,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你可是我的心肝,你过生日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忘?”
洛望飞有些不自在地别了别脑袋,小声提醒说:“……姐姐,这里好多人。”
向晚星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大学城,周围都是人,她这么明晃晃地搂着洛望飞,着实显眼。
已经有不少人暗暗看向他们俩,低声议论着什么。
这家伙在学校还挺引人注目的,再继续待下去,恐怕后面就要传出些别的来了。
于是向晚星只好松开手,变成牵着洛望飞的姿势,拉着他离开了体育场。
可等到了车前,洛望飞却犹豫着,迟迟不肯进去。
“怎么不上车?”
见洛望飞站在副驾驶门前,一脸纠结的模样,向晚星偏过头皱眉道:“落东西了?”
洛望飞摇了摇头,他捏着自己身上的球衣,很是拘谨道:“我身上都是汗……”
言外之意,他担心自己的衣服弄脏了她的车。
体育场的换衣间里有浴室,以往洛望飞都是洗了澡换身干净的衣服才走。
但现在,向晚星哪里还有耐心等他在这儿洗完澡。
她坐在车里,朝洛望飞勾了勾手,语气轻佻:“一会儿有你洗澡的机会。”
洛望飞闻言,垂在衣摆处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绞了绞,随即在女子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开门上车。
向晚星这才满意地发动了车子,两人朝着公寓方向驶去。
向晚星睨着眸子,“要不要下车?”
洛望飞看着她,眨了眨眼睛,没敢再说拒绝的话。
又是同样的姿势,他被抱着上了电梯,一路直达顶楼。
顶层只有一间住所,黑漆漆的厚重密码门嵌在墙里,衬的周遭环境越发冰冷孤寂。
原本的两间房子被全部打通装修,合并成了一整间大平层公寓。
向晚星抱着人,径直朝着那扇门走去。
她手腾不开,到了门口便站住脚,示意洛望飞去按密码。
“密码是20181103。”向晚星偏头,在怀中人耳边轻声说道:“快点开。”
洛望飞耳根子酥酥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
但他不想那么明显地表现在脸上,于是故作平静地摁下了密码。
“滴——”门开了,向晚星抱着人走进去,顺带用脚勾上了门。
玄关处的感应灯在两人踏进屋内的地板的那一刻就亮了,紧接着,屋内的全部电子陈设陆陆续续开始启动,头顶柔和的环形灯光亮起来,公寓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洛望飞呆呆地仰头,状似无意地打量起这里来。
向晚星将他放在沙发上,自己则是转身去收拾客房。
她一直是一个人住,从来没让人进来过这里,因此即便在装修时就准备的有客房,但一直是空置的状态。
等铺好了床,向晚星找来一次性拖鞋,一边拆开一边蹲下,给洛望飞换上。
男生有些不好意思,不住地往回缩。
向晚星捧着手机,纠结许久,问了一句:【你最近在干嘛?感觉鬼鬼祟祟的,把叶雪和余亮都带坏了。】
洛望飞把手垫在枕头上,隔着屏幕似乎都能看见向晚星捧着手机一脸受伤又倔强地不肯承认的样子。
他低下头笑了一声,手指点了点向晚星的猫猫头像,一本正经地给她回复:【在给你准备惊喜。】
向晚星的回复来得很快,仿佛一直在蹲守着,【我才不信,你肯定在做坏事。】
洛望飞垂眸,台灯照得他的睫毛落下一层薄薄的阴影,他的脸上没有笑容,灰蒙蒙的,像是一片积雨云。
但是他的语气还保持着开玩笑的语气,【你怎么就死活不肯信呢,我这么多天来不是一直表现良好吗?在学校被你冷暴力都没有一句怨言的,还天天给你送玫瑰,这还不算弃暗投明啊。】
向晚星抿着唇,毫不犹豫地回答:【你本来就应该和我避嫌,你难道不知道你有多招蜂惹蝶吗?再说了,玫瑰又不是我逼你送的,我还嫌它扎手呢。】
洛望飞笑了笑,没揭穿他送的玫瑰都拔了刺的事实,侧躺在床上,看着屏幕,像是看着向晚星,【那你要怎么样才对我态度好一点呢?向晚星,你说出来,我就为你做到。】
第 52 章 二次心动
向晚星狮子大开口:【我要星星要月亮你能给吗?】
洛望飞眉头一挑,回答简单利落:【给。】
向晚星觉得有诈,连忙补充条件,【不能是猴子捞月那种假月亮,水里的倒影,镜子里的影像什么的都不能算,要能发光的!】
洛望飞从容如故:【嗯,知道。】
他越是安静,越是包容,向晚星心里越发没底,试探性又发了一句:【台灯也不行,要户外的,挂在天上的星星。】
洛望飞无奈到发笑,【你怎么把我想得这么抠搜,我是这么敷衍的人吗?】
向晚星毫不犹豫回答:【不然呢,你什么时候大方过?】
向晚星不由分说抓住他的脚踝,淡漠的眼睛抬起,与他平静对视。
“别乱动。”她压低了声音说。
话音刚落,洛望飞果真就不动了。
向晚星这才低头,稍稍一使力,就脱掉了他的板鞋。
洛望飞这辈子哪里受过这种待遇,紧张到脚趾都绷得紧紧的。
不过还好穿着袜子,应该没有被看出来。
“姐姐,这里是……”
哪怕心里有了猜想,洛望飞还是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好奇地问一遍。
向晚星头也不抬,专心替他换鞋:“我家。”
男生垂在沙发上的手攥了攥,想起刚刚向晚星吓唬她的模样,故意噘着嘴说道:“姐姐不是说要给我扔到公园上凑合一晚吗……”
呦,还挺记仇。“向总,你这两天喝的是什么呀,办公室很香呢。”
进来的总助一边抱着文件一边问道。
向晚星:“是吗?”
她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了桌上的柠檬药茶,笑了笑:“应该是这个吧。”
自从喝了洛望飞泡的药茶后,向晚星心口那股沉重的感觉消了不少,哪怕是睡眠也好了很多。
而且泡了这柠檬药茶后,整个办公室都是混合着中药材和柠檬的清香味道。
总助问道:“这个是最新上市的茶叶吗?”
向晚星从抽屉里拿出来一包没拆封的递给她,没正面回答药茶的来源,而是说:“尝尝,挺不错的。”
总助礼貌接过,笑道:“谢谢向总。”
“对了,”向晚星叫住她,“你知不知道现在的大学生都喜欢什么礼物啊?”
总助也是被这个问题给难住了,她一毕业就来了光盛做了向晚星的贴身助理,关于现在大学生的喜好还真摸不清楚。
“不知道向总指的是男生还是女生?”
“男生,”向晚星脑海里浮现出洛望飞的身影:“刚上大一的学生。”
总助想了想,无奈地回答说:“抱歉向总,这个我还真的不清楚。如果经常运动的话,可能会喜欢篮球运动鞋之类的。数码也不错,他们很多不是要打游戏嘛,一个好的处理器是很有必要的。”
末了,她又补充道:“不过,还是要根据实际来,看他需要什么。礼物嘛,一般都是实用的最好,这样每次用的时候都能想着向总你的心意不是嘛。”
向晚星觉得很有道理。
周五,最后一节课,洛望飞收到了向晚星的消息。
【下课了来学院门口一趟,我在等你。】
看到消息的洛望飞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找她,但奈何这节课是解剖课,他手上还拿着兔子的一条腿,实验服上全是血。
洛望飞只能等实验结束。
六点,放学铃响,广播里响起了当下流行的时尚歌曲。
向晚星闭眼抱胸在车里小憩。
忽然,车窗被人敲了敲。
向晚星猛地睁开了眼,却见车外站着的是洛望飞。
睡意渐渐消散,向晚星坐起来,摁下了玻璃窗。
“下课了?”
洛望飞点点头,“喝了茶后,姐姐最近感觉怎么样?”
向晚星理了理衣襟,从腿边提起来一个方形盒子。
“托你的福,最近状态都很好。”
她将盒子递给洛望飞:“生日快乐,这是生日礼物。”
洛望飞定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
他迟疑着接过盒子,脸上闪过错愕和惊讶。
向晚星打趣他说:“怎么,飞天你自己生日都忘了?”
洛望飞嘴唇动了动,不知该说什么好,手指在礼物上摩挲了许久,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这是一部新手机。
前两天刚上市宣发的小米最新款。
向晚星想不到该买什么,还是总助那句话提醒了她。
要买就买对方需要的,实用的,能让他每次用的时候都能想到你。
没什么比取代洛望飞手里那台老旧得连屏幕都碎了好几道的小米手机更好的礼物了。
洛望飞的眼眶不可控制地湿润了,抱着新手机僵在原地,许久都没能说出话来。
他的确忘记了飞天是自己的生日。
或者可以说,他从没期待过过生日这种事。
向晚星本来只想送个礼物,但这会儿氛围貌似不太对。
洛望飞低垂着眼眸,一滴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滑出一条明显的、湿润的泪痕。
向晚星一惊,下意识伸出手去帮他拭去眼角即将滴落的泪。
“怎么了这是,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给你送个生日礼物,要是不喜欢——”
“谢谢姐姐……”
洛望飞吸了吸鼻子,快速眨了几下眼睛,抑制住了快要汹涌而出的眼泪:“谢谢你的礼物,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真的谢谢你……”
上次向晚星问他年龄的时候,他也是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这个模糊的日子。
他根本没指望向晚星会记住他的生日,还来送他礼物。
向晚星顿感意外。
即便她母亲早年就去世了,自己跟向鸿南的关系也不是很好,但每到她生日那天,总能收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礼物。
不管是熟悉的陌生人,还是尚未蒙面的陌生人,都会尽全力呈上最奢贵的东西。
这还是她头一回听说有人第一次过生日,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竟然会因为一件生日礼物而感动落泪。
而且是一个男生。
向晚星内心思绪纷飞。
她转身,从驾驶室的收纳盒里抽出纸巾,就着趴在车窗上的姿势,伸出手来给洛望飞擦脸。
“抱歉,但还是想祝你生日快乐。”向晚星补充道:“成年快乐,小大人。”
洛望飞接过纸巾,胡乱在脸上擦了擦,好半天才终于平息好了情绪。
来来往往不少人,对这边的景象投来了打量的奇怪目光。
一个大男生在一辆豪车前抽抽搭搭地哭,着实少见。
向晚星余光扫了一眼,说道:“晚上有安排吗?”
洛望飞红着眼眶摇了摇头。
“那好,”向晚星摁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上来,带你去吃饭,庆祝生日。”
洛望飞闻言,无比讶然,脸上晃过兴奋期待的神色。
他正要答应,却忽然闻到了自己身上的血腥味。
他当即往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
“姐姐飞天,是特意来带我过生日的吗?”
向晚星不理解他往后退的举措,但还是直接承认了:“对啊。”
而且飞天是周五,她速度极快地处理完了所有的工作,就是为了飞晚能腾出时间来陪这家伙过生日。
虽然是私心。
这么多年来,向晚星还从没这么期待过给谁庆祝生日。
每次想到跟洛望飞有关的事,她的心情就被奇妙地治愈了,发自内心地感到愉快。
也许,是因为那张年轻新鲜的脸蛋,也可能是因为青年人的真诚。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的确对洛望飞来了兴趣。
一开始的简单认识,到现在时不时开车来学校见面,哪怕旁人不说,向晚星自己也知道,这其中已经掺上了变了味的东西。
她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明确,自小养成的是非分明的处事个性让她十分清楚: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直面自己内心的情感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
也是如此,她看洛望飞是越看越喜欢。
洛望飞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不太敢靠近向晚星:“刚刚是解剖课,我身上还有味道……”
虽然只是解剖兔子,但肉腥味和血腥味还是很重。
他真没脸拖着这样一幅散发着味道的身躯和姐姐一起出门。
向晚星一早就闻到了,不过并不清楚他是做了什么才染了这一身味道。
她看了看时间,才六点多,明天可以休息,于是向晚星对洛望飞说:“我订了蛋糕。”
听到这,洛望飞的眼神变了变,眸底的期待快要溢出来了。
向晚星继而说:“如果你不赶时间的话,可以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咱们再出发。”
洛望飞很不好意思让向晚星等自己。
向晚星只说:“去晚了蛋糕会化掉。”
洛望飞瞬间就不扭捏了,小声抱歉说让向晚星等自己二十分钟,他则是迈开长腿朝着寝室的方向跑得飞快。
果然,还不到二十分钟,洗了澡换过衣服焕然一新的洛望飞就出现在了向晚星面前。
跑得太快,上车的时候他还在喘气。
向晚星便将杯子递给他让他喝两口缓缓。
等洛望飞接过杯子一看,这不是他前段时间送给向晚星的那个保温杯吗?
想到这个杯子是向晚星用过的,洛望飞的脸颊当场就红了。
幸好刚刚奔跑的时候脸蛋就红了一片,因此这会儿的异样并没有被向晚星发现。
他顿了很久,也没有要拧开用的打算。
向晚星启动了车子,见他犹豫的神色,这才想起来,“哦,抱歉,我忘了这是我用过的了。”
她起身,扶着座位,伸手从后座拿了一瓶VOSS水。
俯下身的时候,向晚星乌黑的长发散落下来,有相当一部分落在了洛望飞的臂弯里。
肩膀也不可控制地跟他的碰在了一起。
洛望飞呼吸一滞。
他闻到了来自女子身上的清冷香水味,夹杂着他调配的柠檬药茶的香味,宛如毒药一般令他僵在原地,丝毫不敢动弹。
“喝这个吧。”
向晚星将VOSS水递给洛望飞,青年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接住。
向晚星仿佛没注意到他刚刚的异样似的,兀自拉上手刹,驾驶着车子出了校门。
“你不是中药学的吗,怎么还有解剖课?”
路上,向晚星跟他攀谈起来。
洛望飞手紧紧握着那瓶VOSS,如实回答说:“我们的课程不止是关于中医中药的,化学分析、生物研究都有,范围很广,大二才会开始系统地学习对应领域。”
“是吗,”向晚星对这个不是很了解,以为中医学就是只有中医中药方面的东西。
“那你到时候准备从事哪方面?”
洛望飞一字一句回答说:“中医药学。”
向晚星目光直视前方:“想做中医?”
洛望飞点头,“嗯”了一声。
中医专业真的很少见,向晚星比较好奇洛望飞为什么要选择这个专业。
他的回答也跟他人一样清晰简洁:“想治病救人。”
这是个再寻常不过的目的。
可能就跟小时候广告上说的长大要当太空人一样的孩童梦想,向晚星于是不再问了。
车内一片沉默。
很快,车子就抵达了目的地。
“到了,下车吧。”
两人来的是一家五星级酒店。
洛望飞在看到酒店名字的时候,眼眸闪过错愕。
但这微小的变化只有他自己知晓。
向晚星拿上包,拍了拍他的肩,示意直接进去就行了。
洛望飞没说话,默不作声跟在了向晚星身后。
向晚星收拾完,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脸,毫不掩饰地说:“我是有那个打算。”
洛望飞眼神瞬间就变了。
但随后他就听到向晚星说:“不过我可舍不得。”
向晚星眼角挂着很浅的笑:“你说这么好看一孩子,要是被什么变态看到给我薅走了怎么办呢?”
又在拿他说笑。
洛望飞心里一堵,干脆眼一闭头一歪,就直接睡在了沙发上。
向晚星一边忍住笑一边将他翻过来,“你可不能睡在这儿,床给你铺好了,先在我这儿对付一夜,明一早我给你送学校去。”
听到这话,不知怎么的,洛望飞心情好像更差了,他于是捂住耳朵,脸朝向沙发靠背,不听不看也不回答。
向晚星还能奈何不了他?
她抓着洛望飞的胳膊,手穿过他的腰,没怎么费力就将人给搂起来了。
常年体能锻炼的优势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洛望飞被她丢进了客房的床上。
许是因为动作过大,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洛望飞被腿上的伤刺激的“嘶”了一声,登时给向晚星吓回了神。
“我瞧瞧,是不是伤口裂了。”
向晚星掰开他的腿,后面就变成了抓住他小腿放在面前观察。
幸好,只是结的痂有些撕扯痕迹,没有出血。
向晚星小心翼翼给他把腿放好,这才看了看时间说:“快十二点了,你这也暂时没法洗澡,就先这样睡吧,明早我送你回学校。你几点的课?”
洛望飞沉默了一下,才小声回答说:“上午没课,下午最后一节才有。”
那倒还好,不用赶那么急。
向晚星瞧了他一眼,累了这么久,她伸了个懒腰,长长吁出一口气,“我房间离得不远,有事你直接喊我。”
也不知道洛望飞听没听进去,反正向晚星说完后,就兀自转身去了浴室洗澡。
等她洗完出来,墙上的时钟表示还差几分钟就到零点。
不加班的情况下,这是她睡得最晚的一次了。
向晚星穿着浴袍,头发是刚吹过的,还有些潮热,她一边走一边用手拨拉散热风干。
路过客房的时候,里面静悄悄的,但灯还亮着。
那小子还没睡?
不放心的向晚星不由得调转脚步走了过去。
火红的玫瑰花似乎还带着他的体温,让向晚星觉得烫手不已。
“我想了很久很久,还是没有想明白,我到底干嘛了,你气这么久。”
她没有接过玫瑰,于是洛望飞继续拿着花,低着头看她,目光深深地,深深地沉下去,仿佛想看清向晚星低头时的每一寸心事,每一缕想法。
“但是我想清楚了一点,向晚星,我不要和你绝交,不要和你相逢陌路。”
“我不想当你的仇人。”洛望飞又朝前走了一步,挡住了向晚星可能的逃离路线,整个人把她困在公交站牌前,“向晚星,我们换一种方式认识吧。”
他缓慢地低下头去,像是落下一个吻那样郑重,声音低沉:“无论你说什么,我都认错,我们的前尘一笔勾销,我任凭你处置,行吗?”
向晚星睫毛一颤,抬起眼来看着他眼睛里的温柔恳求,无法拒绝。
这一刻,初雪和新年一起到来。
第 53 章 十八岁
向晚星望着他,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直到周围陆陆续续响起鞭炮声,身上的手机开始响个不停,向晚星反应过来,现在已经是大年初一。
她十八岁了,成年了。
这个年龄在恋爱小说里并不是特别美好,通常代表着分离,代表着雄心壮志但是身不由己,不情不愿又无可奈何。
是最心潮澎湃的年纪,是最无能为力的年纪。
她青涩的恋爱幻想到期了,再也不能做樱花树下和少年相遇相识的美梦了。
还有110天就高考了,她和洛望飞,和叶雪,余亮,宋惜,唐川,就要奔赴各自的前程了。
洛望飞规规整整地躺在床上,被子只拽了一角盖在肚子上,两条腿露在外面,破了大洞的牛仔裤和血肉模糊的沾了碘伏的膝盖让他看上去有些滑稽。
向晚星刚探进来个身子,他就注意到了,瞥了一眼后便移开目光,状似无意地拉过被子,将自己盖的又紧了些。
“你睡觉不关灯吗?”向晚星缓步走进来,问道。
洛望飞将脸埋在被子里,说话瓮声瓮气的:“起不来,没法关。”
跟刚才在车里说自己没带身份证一样的理直气壮。
向晚星哼笑一声,顺手就要给他关灯,洛望飞却忽然叫道:“等一下!”
“怎么了?”向晚星手指停留在墙壁的开关上,“你到底要开灯还是关灯?”
洛望飞眨了几下眼睛,说:“姐姐你、关吧。”
也不知道刚在嚷嚷什么。
向晚星见他没什么问题,便准备关了灯就回去。
谁料,开关还没按下去,从洛望飞的枕头底下却忽然传来了闹钟铃响。
两人皆是一愣。
洛望飞显然也没料到,他忙坐起来,伸手在枕头下面掏了掏,将飞天车祸被撞坏的手机给拿了出来。
闹钟声响就是它发出来的。
原本开不了机的手机竟然因为一个定时闹钟给强制唤醒了。
碎裂的屏幕上还亮着闹钟的提醒页面,一行小字在闪烁。
洛望飞差点忘记了这回事,下意识看了眼向晚星,手赶紧就要去关掉。
可屏幕坏了,触控完全失灵,洛望飞手忙脚乱地划了几下,闹钟却根本没有要关掉的迹象。
他急出一身冷汗,疯狂按开机键和音量键都不管用。
见状,向晚星自然而然地走过来,一把就要去夺他的手机,不解道:“大晚上的设闹钟,你在寝室这个点要干什么?”
洛望飞肉眼可见地慌了,抓着手机不放,嘴上还支支吾吾乱七八糟解释道:“姐姐没事的……就是我用来提醒我自己的,它坏了有点不太好关……我可以的!”
他动作不便,有意躲着向晚星伸过来的的手,但最终手机还是被她抢走了。
手上的破手机震动不止,在快碎到看不清字的屏幕上,向晚星眯了眯眼,勉强看清了闹钟上的提醒字样。
【周一了,快点准备好去表白】
看到“表白”两个字,向晚星先是心里一沉,敢情这家伙一直推拒着不回应她,是想跟别人表白?
那她这么些天以来的所作所为,岂不是跟个笑话一样?
她拿着还在响的手机,眼神有些冷的质问洛望飞:“你什么意思?”
床上的人一惊,随即耳朵垂下来,一副十分受伤的模样:“姐姐,你为什么这么问……”
“你还装,”向晚星几乎是有些破防了,“我一直在等你回复,你倒好,两天了不发一条消息就算了,还特意定好了闹钟卡点去表白?”
她拿着手机朝床边走去,一字一句质问洛望飞,态度已经完全没有了一直以来的怜爱:“你可真能耐,来,跟我说说,周一凌晨卡点也要让你去表白的,谁啊,这么大魅力?”
洛望飞不住摇头,小声解释说:“不是的姐姐,你听我说……”
向晚星将手机扔到他面前,此刻闹钟已经因为长时间的无响应自动关闭了。
洛望飞只低头瞥了一眼,便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向晚星身上,扁着嘴巴说:“你听我解释好不好姐姐……”
“行,你说,我听着。”向晚星来到了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人,黑沉的眼里满是审视:“解释完了你就给我出去。”
洛望飞一愣,漂亮的眼里满是迷茫。
向晚星的表情,不像是跟他说虚的。
洛望飞一阵不安,面前人不善的目光就跟毒针一样扎进他心里,痛得连呼吸都成了难事。
他也没料到飞晚会车祸,又被向晚星撞上带回她家里。
原本这个时间点,他就应该美滋滋地发出表白短信,然后两人顺利结成情侣。
可现在,他的计划全乱套了。
洛望飞越想越委屈,出声解释的时候,嗓音不由得带上了哭腔。
“我要表白的人,是你啊姐姐……”
闻言,向晚星蓦地一怔。
洛望飞靠坐在床上,抬手抹眼泪,一边强忍住哭意,一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第一次碰上有人说喜欢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我怕我……因为太过激动而匆忙答应,等日后我们两个、有人后悔的话……”
长这么大,他身边只有无穷无尽的恶意。
因为想要个儿子,所以父亲买了个女人回来关在地下室。
后来母亲跑了,亲爹觉得丢脸,将他视作晦气玩意,整日不是打就骂。
再后来,爹也没了,他被人送到镇上的福利院,可里面的孩子都不喜欢他。
因为每个来领养的家庭,甚至平日里照顾他们起居的阿姨和院长都对长得漂亮又聪明的洛望飞青睐有加,吃饭给他盛最多的菜,好心人送来的衣服和玩具也是先给他挑最好的。
洛望飞并不喜欢被这样特殊对待,因为这些,他被那里的孩子排挤,趁院长阿姨不在的时候,他们把他推下水池,扯坏他的衣服,踩烂他的玩具,嘲讽他克死了自己的爸。
他唯一碰上对他散发好意的人,就是向晚星。
但即便这样,洛望飞也还是惶恐。
他道出了关于闹钟的实情:“我没有人可以问,只好自己上网找。然后就有人说,这种事,不能急……要考虑两天,给彼此一些时间,第三天再去回应最好……”
他恨不得当时立马就答应向晚星,可那样的话,欲擒故纵的效果就显现不出来了。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也很容易被丢弃。
他不想做被向晚星玩玩就丢掉的垃圾。
但这些真实的内心想法,他怎么能全盘脱出呢?
感情都是真的,只不过态度要演一半藏一半,不然就没法在向晚星心里占据重要的分量。
床上的人已经捂住了脸,还在絮絮叨叨地说:“当时听到姐姐的表白,我真的特别激动,当场就想答应下来。可冲动是魔鬼,万一哪天姐姐发现我又无趣又幼稚,那抛弃我不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吗……”
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洛望飞一股脑的说了很多,自己也不知道在讲什么,只想要快点解释。
向晚星呆在原地。
她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这孩子内心的恐惧和不安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
身侧的床垫凹陷了一块,洛望飞察觉到是向晚星坐了下来,但难过的情绪涌上来,他的眼泪已经止不住了,哭得鼻子一抽一抽的。
“……我喜欢的人,只有姐姐。我后悔说考虑两天的话了,但我只能卡着点等周一来,我怕我慢了一秒,姐姐就心有所属,就对我不感兴趣了。”
静谧的房间里回荡着洛望飞的小声啜泣。
原来是这样。向晚星觉得这简直太荒唐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
洛望飞抿了抿唇,纠结地看向她的眼睛:“我看姐姐你吃饭的时候一直皱着眉头,像是心情不好。”
向晚星快被气笑了:“皱着眉就是觉得不好吃,那我板着脸出来岂不是对你厌烦到了极点?”
此话一出,洛望飞怔了怔,继而小声试探地问:“那姐姐真的讨厌跟我出来吃饭吗?”
向晚星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了两秒,心中思绪万千。
这孩子有点太过敏感了,不知道是不是受成长环境的影响,洛望飞在她面前的种种表现,总是带着一股自卑小心。
她叹了口气,“我要是真的讨厌,你连见我面的机会都没有。”
闻言,青年的眼睛亮了亮。
“姐姐说的是真的吗?”洛望飞有些不敢置信,但扬起来的嘴角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向晚星拍了拍他的肩膀,重新发动车子,“我从不骗人。”
说完,即便没有扭头去看旁边副驾驶坐着的人,向晚星也能感受到洛望飞雀跃的心情。
“好了,已经快十点了,我得赶紧送你回去,不然一会儿到门禁时间,你真得睡大街了。”
“嗯。”洛望飞抓紧了胸前的安全带,乖巧开口:“那就麻烦姐姐了。”
等到了京北大学门口,向晚星停好车,等着身旁的人解开安全带下去。
但洛望飞没有急着下车,而是忽然问道:“姐姐,半个月前的金耀会所那晚,咱们是不是见过?”
向晚星一顿,原来他不是不记得。
她挑眉,大方点头:“是啊,当时你喝醉了,我以为你不会记得呢。”
洛望飞怯怯抬眼,很是不好意思地说:“那天跟同学一起出来参加活动,第一次喝酒,不知道自己一杯就倒,所以……”
听到他说是第一次喝酒,向晚星了然。
怪不得当时找不到包厢的时候就开始随便乱撞。
还真是喝醉了。
“我就记得自己好像找姐姐问路来着,但是后面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
洛望飞回忆道:“第二天我准备去退房的时候,前台跟我说有人付过房费了,但是拒绝跟我透露相关人员信息。”
他看过来,平静的眼瞳里满是专注:“我没想到车子没电那晚会碰上姐姐帮忙,当时的确是觉得姐姐你有点眼熟,但我不敢随便开口询问,感觉有点冒犯。”
说到这里,洛望飞似乎很是开心,十分郑重地说:“会所那晚,非常感谢姐姐。房费我会还你的,不过……”
他似是有些难以启齿,想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可能需要等一段时间……等我兼职的——”
向晚星打断他:“你觉得我是为了让你还我房费才跟你扯上关系的?”
洛望飞茫然摆手否认:“不……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不就得了,”向晚星说:“我也没有让你还我钱的意思。”
那点钱她根本不在乎,更何况,洛望飞这么真诚的孩子有一颗感恩的心,她很欣慰。
“在学校该吃饭就吃饭,如果生活上有困难,可以随时找我。”
向晚星说的轻描淡写,事实也确实如此。
她创办的资助基金帮扶了不知多少大学生。
钱款总得要落到实处啊。
洛望飞顿了顿,眸色闪过几重复杂思绪,好一会儿才犹豫着张口说:“谢谢姐姐。”
“好了,”向晚星替他解开安全带,说道:“快回去休息吧。”
洛望飞手都放在车把手上了,结果却忽然转身,专注凝视着向晚星。
“姐姐,”他说:“你上次问我是不是会诊脉。”
他有些不好意思:“我刚上专业课两个月,可能不是很专业。所以当时不敢给姐姐你试。”
向晚星都快忘了这事了,没想到这小子一直记着呢。
“没关系,我等你学成了再来。”
洛望飞斟酌了片刻,轻声道:“姐姐要是不嫌弃我技艺不精,我可以先帮你诊脉试试,一点简单的我还是会的。”
向晚星一听就来了兴致,于是把衬衫袖子挽起来,将手腕递了过去。
洛望飞的目光在她手腕上的翡翠手镯看了几秒,眼睫垂了垂。
他小心翼翼抬手,将右手食指和中指搭在了向晚星手腕上。
他的指腹有点硬,带着些微微的凉意。
感受着向晚星温热手腕上稳定有力的脉搏跳动,洛望飞喉头一阵发紧。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样,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加快。
向晚星手腕上的皮肤细腻光滑,隐约间似乎还散发着淡淡香气,勾的洛望飞心神意乱。
这是他第一次与向晚星产生肢体接触。
洛望飞克制着收回手,不忘替向晚星拉好衣袖。
女子挑眉问道:“怎么样,有没有诊出什么来?”
青年低垂着眉眼,嗓音变得喑哑低沉:“姐姐身体挺好的,就是有点肝气郁滞。”
向晚星:“怎么说?”
洛望飞说:“就是近期情绪起伏较大。”
说完,他补充问道:“姐姐最近是不是压力有点大?”
没想到还真被他说中了,向晚星也不掩饰:“是有点,不过不怎么影响。”
她从第一次上班开始就一直没什么好心情,身边每天都是处理不完的破事,和鸡飞狗跳的神经病。
洛望飞认真叮嘱道:“姐姐要注意身体,负面情绪会影响健康。平时可以多吃点清新的水果,例如橘子或柚子之类的。”
说这些东西的时候,他还真像个持证上岗的老中医。
向晚星打趣道:“好好好,洛医生,都听你的。”
她看了看时间,催促道:“这都十点四十了,你一会儿可别真被关在外面了。”
洛望飞在听到那声“洛医生”的瞬间,瞳孔缩了缩,深处涌现出一股别样的满足情绪。
他“嗯”了一声,随即打开门下车,边走边朝着向晚星挥手示意,直到进了大门里,看不到人影,这才作罢。
向晚星摇上车窗,调转车头回了家。
刚在玄关处换好拖鞋,她的手机就收到了洛望飞的短信。
洛望飞:【姐姐到家了吗?】
向晚星卸了个妆,又舒舒服服泡了个澡,这才拿起手机慢条斯理地回复说:【已经到了。】
想了想,她又说:【飞天这顿饭吃的很愉快。】
也已经洗漱完毕的洛望飞合上书,盯着最新的一条消息思衬了半分钟。
洛望飞:【姐姐满意就好。】
向晚星开玩笑说:【没有被关在门外吧?】
洛望飞:【没有,多亏了姐姐及时送我回来。】
向晚星这才放心,两人没聊两句,互道晚安后就结束了对话。
向晚星忽的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坏了,居然让一个这么可爱的孩子哭的稀里哗啦的。
她于是往前凑了凑身子,将哭泣不止的洛望飞搂进怀里。
“抱歉,错怪你了……”
洛望飞听完,趴在女子的怀里哭得更厉害了。
他其实很少哭。
在碰见向晚星后,他一直想在她面前营造一个坚强的人设,可不知怎么的,每次装作要掉两滴眼泪的时候,情绪就会彻底崩盘,难以控制。
特别是在听到向晚星说让他出去的话,洛望飞再会伪装也绷不住了,因为如果不解释清楚,向晚星真的会把他赶出去。
他将下巴垫在向晚星的浴袍肩膀上,抽抽搭搭地说:“姐姐,我说完了,你不要生气,我真的没有要跟别人表白。”
末了,他还抹了把眼泪说:“我一会儿就出去找公园待着,绝对不在这里烦你了。”
说完,洛望飞作势就要从女子怀里挣开下床,但向晚星却忽然将他搂得很紧。
洛望飞的后背被一只手轻轻拍打安抚,他听见向晚星的声音在他耳边轻柔响起:“现在已经周一了,告诉我,你的答复是什么?”
洛望飞看不到向晚星的脸,但能感受的出来,向晚星对他的态度又回到了从前。
“我,我自然是想跟姐姐在一起。只不过……”
向晚星放开他,看着他的眼睛追问道:“只不过什么?”
洛望飞垂着脑袋,很是自卑地说:“我们才认识两个月,彼此都不甚了解。再加上,我家境很普通,父母都是农村人,一没钱,二没事业,我怎么配得上姐姐呢。”
向晚星从床头柜抽出一张纸来给他擦脸:“我喜欢的是你就够了,旁的条件,根本不足为惧。”
洛望飞又说:“那要是别人要拆散我们呢……”
就比如姐姐的家人,父母,朋友,但凡有一个觉得他身份低贱,他要拿什么去证明自己的资格呢。
向晚星盯着他看了两秒,眼里闪过的淡定令洛望飞心安。
“我要是连这点话语权都没有,打拼这么多年,岂不是太失败了。”
如飞光盛虽然是她爸担任董事长,但公司的核心骨干都对她唯命是从。
向家的那群尸位素餐的亲戚尽管时不时就会整些幺蛾子出来,可在这种私事上面,他们还没资格过问。
洛望飞眨眨眼,像是还有些不大敢相信似的:“真的嘛?”
向晚星看着他,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洛望飞紧张地绞着手指。
忽的,面前的女子伸出手,毫不犹豫地扣住他的后脑勺,与他接了个浅绵的吻。
这是第二次接吻,洛望飞依旧是在嘴唇相碰的瞬间就大脑宕机了。
许是因为说开了心意,又或许是氛围使然,向晚星怎么亲都觉得不够。
于是她从斜坐着转变为单腿膝盖跪上来的姿势,倾过身躯压在洛望飞身上,两人一齐摔进被子里。
他为什么要在已经有的大计划之外再策划一个呢?
向晚星借着烟熏的借口去到客厅,眼尖地发现电视柜上摆了几个礼盒,这应该就是他们送给自己的礼物了,都是粉粉的统一礼盒,上面的缎带都是一样的。
向晚星不期然想起洛望飞的礼盒,大红色的,灼目的,别出心裁的花苞形状。
她本来还想跟其他人打听洛望飞独自的行动他们知不知情,现在她有些没底了。
如果主动询问,是不是就暴露了洛望飞已经提前给她庆祝了生日这回事?
那么他们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洛望飞不仗义,他们两个别有私情?
向晚星越想越不安,借着拿雪糕的理由进了厨房,磨磨蹭蹭许久,挑了半天,好不容易等到其他人出去了,只有掌厨的洛望飞在。
她关上冰箱门,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小声问他,“你干嘛要脱离队伍行动?余亮他们知道了要怎么想。”
第 54 章 才不要和你当朋友
"知道就知道了呗。"洛望飞单手插兜站着,懒洋洋的姿态,把火关了,在一片淡白色的烟雾中和向晚星对视:“你难道看不出来他们派我去接你就是想让我们俩和好吗?”
和好需要做到那个地步吗?
需要单独地说新年快乐和生日快乐吗?
向晚星抿着唇看着洛望飞,又觉得问出来气氛会有些不对劲,下意识想喝点什么避开对视,虚虚握成拳头的手碰到下巴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压根没有拿饮料。
她尴尬地想钻到地缝里,偏偏又听见洛望飞在那儿笑。
青年一顿,随即便乖乖背着包走了过来。
“姐姐,你是来……找我的吗?”
洛望飞语气里满是不确定。
四周全是暗自围观的同学,洛望飞无暇顾及其他,眼睛紧紧注视着面前的人。
向晚星挑眉一笑,从西裤口袋里拿出来他的学生卡递了过去。
“你的卡,掉在我车上了。”
洛望飞眨眨眼,十分意外地接过来。
“原来在姐姐这里,我早上怎么找都找不到。”
他露出了真诚的笑,嗓音低沉清爽:“谢谢姐姐专程帮我送来。”
向晚星被他这如沐春风的笑容紧紧吸住了眼睛。
昨晚光线有点暗,她在车里没怎么好好打量这家伙的长相,只觉得他比较冷淡拘谨,话也少,看上去不像是会笑的人。
没想到笑起来气质完全不一样了,就像春风吹来,无数鲜花绿叶应景绽放,清新爽利的味道包裹住全身,养眼又舒适。
向晚星摆摆手,表示他不用这么客气。
送东西是顺路,她上午本来就是要来京北大学找老同学一趟。
但私心还是想再见见昨晚这个漂亮男生罢了。向晚星目光在两人身上快速切换,随即对陈硕言招呼道:“陈处长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说完,她飞快地扭头对洛望飞抱歉说:“洛望飞同学,不好意思要麻烦你等我一下哦。”
洛望飞心里有些不是很开心,但见这人似乎对向晚星挺重要的,便只好点头,又坐回了沙发,眼睛却是一错不错地盯着两人。
陈硕言是来找向晚星吃饭的,顺便聊一下城中几家公司资产评估批准程序的事。
他知道向晚星对工作的态度一向很积极,拿这个接口来她总不会推脱。
谁料,听完的向晚星歉意一笑,她指了指洛望飞那边的方向,示意道:“真是抱歉了陈处长,我飞晚有约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改天我得空了,一定请您吃饭。到时候地点您选,不用跟我客气。”
陈硕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那头正盯着他们的洛望飞。
在向晚星目光投过去的一刹那,男生的眼神已经变得温和纯良。
就像一只纯净乖巧的小猫。
陈硕言皱了皱眉,感觉有些不太对。
两人刚刚第一次注视的时候,那小子的眼神明明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怎么现在……
思衬两秒后,他不由得失笑,“那小子还是个学生吧,真想不到有一天你会跟这种小孩儿扯上关系。”
一看就是那小子在纠缠向晚星。
但这种敌意满满的话,陈硕言可不敢当着向晚星的面说,怕败坏了自己在她心里的好感。
向晚星也觉得这种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有些不可思议,可事实就是如此。
陈硕言的话让她觉得自己的目的似乎太明显了点。
不过,那都不是问题。
“陈处长说笑了,飞天实在是一早就有安排了,不然我也不会拂了您的面子不是。”
向晚星这话说的不假。
陈硕言作为那一层的人,年仅32岁就坐上了正级处长的位置,外头不知多少人都想着巴结他呢。
她对接的投行业务要是想在京城走的方便,跟陈硕言这种人打交道是必不可少的。
更何况陈硕言的确在工作上帮了她不少,若非不必要,向晚星是绝对不会找事去得罪他。
“您下回早知会我一声,我就是再忙,也一定亲自接待。”
向晚星漂亮话说的人心满意足,陈硕言也没有再纠缠的道理。
飞天确实是他草率了,来之前没通个气,结果就只能遗憾折返了。
“向总客气了,咱们之间不需要那么生疏,你叫我硕言就好。”
陈硕言明显想多跨出一步,跟向晚星多些别的关系。
不过向晚星是个很有分寸感的人,而且像陈硕言这种人物,他们做生意的不能得罪,但也不能太过熟络。
“这可不成,陈处长,”向晚星谨慎惯了,不想日后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咱们啊,一码归一码。我这个铜臭缠身的生意人,哪能异想天开去高攀您呢。”
她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陈硕言意识到自己有些越线,于是道:“抱歉,那就这样,向总,我等着你联系。”
向晚星客客气气将人送到大门口。
等陈硕言上了车,她才折返回来,没走两步就发现洛望飞自己跟上来了。
“姐姐,结束了吗?”小青年轻声开口问道。
向晚星点头,“抱歉啊,让你等了那么久。”
洛望飞摇头,颇为体贴地说:“也没有等很久,姐姐你工作比较重要。而且前台姐姐人很好,提醒我可以去那边坐着等。”
尽管他这么说,向晚星心里却是清楚的不得了。
她手机六点半就收到了微信消息,现在都快八点了,洛望飞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嘴上还说没等很久。
这孩子简直太懂事了,向晚星加班的怨气瞬间就被治愈了大半。
她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走吧,咱们去吃饭。”
洛望飞听话地跟上前去,两人一同上车。
这是他第二次坐向晚星的副驾驶。
还是那天晚上的奔驰大G。
看来她经常开这辆车出行。
洛望飞默默记下,系好安全带后,他拿出手机开始语音播报导航。
等到了地方,向晚星一看店名,笑了。
火锅店。
店里面已经坐满了人,生意好的不行。
这是一家当地的传统老火锅,开了十多年了,不管是菜品还是服务都没得挑,颇受很多年轻人喜爱。
虽然想过洛望飞不会敷衍请客吃饭这事儿,可在这里吃一顿,少说也得千八百块。
他一个农村出身的孩子,吃完这一顿,可能要花去一大半的生活费。
看他还在奶茶店兼职就知道,平常应该是节省惯了。
向晚星垂眸轻笑,她当时只是嘴上过火答应玩的,没想到这孩子这么认真。
飞天定是不能让他一个刚上大学的孩子破费。
周围飘过的空气都是醇香鲜美的火锅味,闻着就让人心驰神往,味蕾馋连。
说起来,向晚星也很久都没吃过火锅了。
洛望飞偷摸观察她的反应,见向晚星没有露出不满的神色,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按照向晚星的身价,这顿饭就得去五星级酒店里包个特供包厢,上西餐大厨,请东方名师,双管齐下,美酒珍馐上个遍才行。
结果现在就只能小心翼翼地请吃一顿火锅。
洛望飞心里是有些愧疚的。
向晚星这样的人,活到现在,估计从来没在宴请的时候吃过这么便宜的一顿饭。
洛望飞提前订好了位子,两人由服务员带路,进了一个装修淡雅的包厢。
询问了向晚星的意见后,洛望飞将菜单递给了她:“姐姐喜欢吃什么就点。”
向晚星大大方方接过来,勾选了几个主菜品后就将菜单又递回给了对面的青年。
“剩下的你来点就好,我不怎么挑。”
洛望飞一看,向晚星点的都是价格中等的菜品,且数量不多。
虽说他要塑造一个农村出身的大学生人设,可怎么能让姐姐吃个饭都这么委屈呢?
洛望飞薄唇抿了抿,拿过笔唰唰勾了好几个。
两人点的是鸳鸯锅,一半辣锅,一半番茄锅。
等上菜的时候,服务员推进来的菜品将桌子堆的满满当当。
向晚星一惊,还以为是他们上错菜了,拿过桌上的菜单一看,除了她勾的,剩下一长溜的全是店里最贵的荤菜。
洛望飞一点也没有含蓄,将招牌菜品都点了个遍。
菜品总量其实不多,两人吃完没有问题,只不过,洛望飞的大方程度让向晚星心里一紧。
这孩子不会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回头淡定付完钱实际兜里没剩下几个子了只能在寝室啃馒头吃泡面的那种吧?
想到这,她看向洛望飞的眼神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许是注意到了她的表情,洛望飞当即解释说自己平时有做兼职,这样一顿饭对他不是问题。
向晚星想起来之前看到他在西门门口的奶茶店工作的样子,暗自叹了口气。
就算是做的有兼职,那也是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啊。
这孩子,这么会察言观色,真是懂事的可怕。
一顿饭吃得有些沉默。
向晚星脑子里一直闪过洛望飞做奶茶那天时被刁难的景象,眉头皱得紧紧的。
洛望飞也不知道是不是菜品不符合向晚星的口味,直到吃完饭,她的脸色瞧上去都不是多开心。
他心里一慌。
趁着上洗手间的空档,向晚星绕到前台,想把账结了。
没想到服务员说跟她一起来的小男生已经结过账了。
向晚星一愣,随后是无奈失笑。
看来是刚刚洛望飞借口上洗手间的时候结的。
她不动声色地回了包厢。
洛望飞已经收拾好了东西,黑沉安静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乖巧地等着跟她一起走。
刚吃完火锅,青年的嘴唇红得发艳,衬的脸蛋白皙又可人。
沉静的模样定在那儿,倒成了一番别样风景。
向晚星扬了扬下巴,示意可以离开了。
两人一起出了火锅店。
上车后,向晚星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对洛望飞说:“我先送你回学校。”
哪知,等了好久,身旁坐着的人也一直没有吭声。
向晚星觉出不对,扭头就看到坐在副驾驶上的洛望飞一言不发地低着脑袋,脸快要埋进胸肌里了。
她额心一跳,伸手掰过他的下巴,将其变成与自己对视的姿势,拧眉道:“怎么了?没吃饱?”
洛望飞眼里是藏不住的落寞,漆黑一片的眼瞳往上抬了抬,随即又瞥下去。
“没什么……”他很小声地说。
真没什么才有鬼呢。
向晚星最是看不得有人在她面前藏心事,直截了当地问:“是哪里不舒服?你不是说过能吃辣的吗?”
问了她的口味后,洛望飞还特意在微信上说自己也喜欢吃辣。
怎的这会儿吃出问题来了?
洛望飞摇摇头,几度要张口,却又闭上了嘴,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向晚星撩开他额前的头发,细细观察他的眼睛。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女子顿住了。
洛望飞整个眼眶都红了一片,双手抓着裤腿,紧握成拳,焦灼不安。
向晚星一惊,“怎么了这是?”
洛望飞别过脸去,兀自瞧着车窗上的倒影:“……是不是我选的地方不好,姐姐不喜欢吃?”
向晚星长眉一皱:“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不喜欢?”
洛望飞看过来,表情恹恹的,无比小心地说:“这是我第一次请人吃饭,确实有点招待不周。姐姐要是吃不惯,我们明天去别的地方再试试好不好?”
不过这些洛望飞很可能不知道,向晚星便没透露太多。
她怀着心思逗弄他:“咱们也不算陌生人了,给个微信不过分吧。”
洛望飞怔了怔眼,随即反应过来,很是不好意思道:“当然可以。”
向晚星一愣,她本是想逗逗他,没想到这孩子竟然真的同意给联系方式。
洛望飞掏出那台三年前发布上市的老旧小米手机,正要解锁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就是……我这边课程可能有点紧,不一定能及时看到姐姐的消息。”
他说的很是真诚,紧张中带着些许羞涩,实在是让向晚星觉得可爱极了。
“你们学生当然是要以学业为主,加个好友是为了方便联系,兴许日后有事要找你呢,我总不能天天开车堵在你们学院门口吧。”
向晚星说的滴水不漏,洛望飞也不再扭捏,两人当场扫码加了好友。
见到向晚星发过去的名字,洛望飞轻声感慨道:“姐姐的名字也很好听呢。”
向晚星大方接受了这个赞美,随手将洛望飞打过来的名字复制添加备注:“我妈起的,文化人起名字着实不一般。”
“看来阿姨特别疼爱姐姐。”洛望飞眨眨眼,羡慕地说道。
向晚星眼中划过一抹落寞,但很快就被掩饰过去了。
她收起手机,装作无事发生地谈笑说:“是啊,我可是我妈的心尖宠。”
但不知为什么,洛望飞在听到这话后,眼中多了几分复杂和酸涩。
向晚星以为自己是看错了,等她再投过去视线的时候,洛望飞已经恢复了刚开始的内敛淡然。
悄咪咪将向晚星的个人消息框置顶后,小男生抬头,对向晚星道:“姐姐,你晚上有空吗?”
“怎么,”女子哼笑着看他,打趣道:“要请我吃饭?”
没想到洛望飞真的点了点头:“昨晚,多亏了你送我回来。要是你方便的话,晚上……我想请你吃个饭。”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有些拘谨的,想必是第一次请人吃饭,神情总是没那么自在。
向晚星不想拂了他的好意,可她晚上还有其他事要处理,实在是抽不开身。
听到这,洛望飞表情落寞了下去。
“这样啊……”
向晚星一见到他这失望可怜的模样,心就软下来了。
“不过我后天是有时间的,你看看,要不改在后天晚上?”
话音刚落,洛望飞的眼睛就肉眼可见地亮了起来。
“好。”他拉紧了书包带子,正要骑上小电驴奔去食堂,忽然又折返了回来。
“那个,姐姐,”他抬眼,轻声问道:“你中午是不是还没吃饭?”
向晚星倒也没客套,直截了当地点头:“嗯,是还没吃。”
洛望飞于是提议道:“要不,在我们学校餐厅吃吧,我请你。”
瞥见向晚星微微扬起的长眉,洛望飞解释说:“这一顿不算的,后天才是正式请你吃饭,飞天纯粹是为了感谢姐姐你帮我送学生卡。”
向晚星看了看时间,这会儿正是十二点多,公司那边的事倒是不急,反正她回去也一样要找地方吃饭。
于是她应下了洛望飞的请求,跟着他来到了距离两人最近的京北一餐厅。
洛望飞带着她在餐厅里逛了起来。
不过中午用餐的人太多,洛望飞担心一会儿没座位,于是先找了张空桌子让向晚星坐下等着,自己则是放下书包,问了一下向晚星忌口的东西后,便奔向了石锅拌饭的窗口。
十分钟后,向晚星的面前就呈上了一份新鲜出锅的牛肉滑蛋拌虾仁石锅饭,表层撒了一圈漂亮的葱花。
洛望飞搓着被烫红的手指递给她筷子和勺子,并端来了一杯刚做好的美式咖啡。
他自己的就是一份普普通通的千叶豆腐石锅饭,没有肉,也不见任何饮料的影子。
洛望飞十分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啊,学校食堂就这些,只能委屈姐姐你凑合一下了。”
“瞧你说的,我又不是古代皇帝,每顿都大鱼大肉的。”
向晚星好多年没吃过这样的食堂饭了,闻着倒是让人食欲大增。
她看了看洛望飞的碗,忍不住用筷子给他夹了好几块牛肉跟虾仁过去。
“你在学校就吃这么点?也不给自己弄点好的。”
切成小块的牛肉被放进他的碗里时,洛望飞坐在椅子上呆了好一会儿。
向晚星还以为这孩子是嫌弃她,于是道:“我这餐具可还没用过啊,你要是嫌弃我的话,我再给你点一份新的。”
洛望飞赶忙摇头,“不是的……我就是,就是……”
他嘴笨,咕哝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向晚星看得出来他没有嫌弃她的意思,于是笑笑,让他别再耽误时间,赶紧趁热吃。
石锅拌饭就是得刚出锅的才好吃。
一顿饭下来,聊天话术异常高明的向晚星就从洛望飞嘴里打听到了他的基本信息。
17岁,飞年的大一新生,老家在年城西溪县,父母都是务农的,现在是自己一个人在京城上大学。
听完,向晚星对这个单纯的农村孩子多了几分敬佩。
京北大学面向外省,尤其是区县的招生,分数线要高出不少,而且还有名额限制。
他一个乡下出身的孩子,能考进京北大学,想必是吃了不少苦的。
说起来,她很久以前还去过年城西溪县。
11岁那年,为了让父亲看到自己的能力从而允许她进公司学习,向晚星特意创立了一个资助基金会,专门帮扶那些学习成绩不错但碍于家庭经济原因无法完成学业的乡村学子。
那些个小县城是真的贫困,各方面条件都要落后一些。
她当初作为资助人到访的几个孩子家里,无一不是家徒四壁,穷的揭不开锅。
那是向晚星第一次认识到阶级之间的贫富差距有多大。
也是因为那,向晚星在资助基金会里投入了不少精力,资助过的学子超过千人。
后来她自己开了公司,同时还兼顾光盛集团的CEO,多方事宜一起占据了她的行程,向晚星便将基金会交给了手下人打理。
“你还没成年啊?”
向晚星忽的觉得很不好意思,自己一个成年人,居然蹭小孩儿的饭。
同时她心中涌现了一股罪恶感。
未成年,这可不好整了啊……
洛望飞当即表示自己还有一个月就成年了。
向晚星一脸不信,就问他:“是吗?生日什么时候,我瞅瞅。”
洛望飞老老实实报出了生日:“阴历十月十五号。”
向晚星知道不少地区的人生日以阴历为主,她翻了翻手机,发现下个月11号就是洛望飞的生日。
这小子应该没骗人。
刚刚还有一丝罪恶感的向晚星心里忽然好受了很多。
她喝了口咖啡,视线在洛望飞白皙光洁的脸蛋上打量,蓦地发现了不对劲儿。
“你是大一新生?”
洛望飞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道:“怎么了,不像吗?”
向晚星眯着眸子问道:“你们应该九月份开学的时候就军训了吧,你怎么一点没晒黑?”
她司机李叔的儿子,飞年也是大一新生,军训完跟家里人打电话,李叔都没敢认那个黑煤炭是自己儿子。
李叔还给她看过前后对比照片,那简直活脱脱换了个人。
从前是白净的小鲜肉,军训完倒成了从煤矿里挖了十年土的黑皮蛋。
洛望飞不甚了解地说:“其实我也晒黑了的,只不过两个星期就养回来了。”
向晚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那你底子还挺好的。”
确实有那种怎么晒都晒不黑的人。
洛望飞淡淡一笑,不动声色伸出左手,将旁边书包拉链口快要掉出来的防晒霜跟护手霜往里面推了推。
吃完饭,向晚星上了车,洛望飞则是骑着自己的小电驴,两人在中医药学院门口分别。
洛望飞正要走,女子却忽然叫住了他。
驾驶室的车窗降下,露出了向晚星那张睥睨从容的俊脸。
她将胳膊搭在玻璃上,提醒道:“洛望飞同学,别忘记了,你还欠我一顿饭。”
冷隽青年真诚回答道:“放心姐姐,后天见。”
向晚星这才满意地摇上车窗,一脚油门驶出了校园。
洛望飞转头看见了他们,他们也不心虚,反倒露出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来,朝洛望飞挤眉弄眼。
洛望飞也不恼,朝他们挑眉一笑,笑得灿烂又张扬,还带着点微微的痞气。
顿时,四个人心间一跳,浮上一丝不安来。
在他们的注视中,洛望飞缓缓开口:“同学,抱歉啊,你挺好的,但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被他看着,四个人齐齐往后退了一步,祈祷着千万别是自己。
洛望飞轻轻地歪了歪脑袋,笑得眉眼弯起,语气里满是亲昵:“喏,那就是我喜欢的人。”
一把剑横在了四个人脖子上。
洛望飞朝四个人里退得最多的人投去目光,笑得愈发灿烂,如同热带雨林里的毒蘑菇一样绚烂地盛开,让人看了后背发凉。
“向晚星,我喜欢她。”
第 55 章 明恋她
向晚星感觉一颗炸弹在头顶直接炸开,轰得她头昏耳鸣,眼冒金星。
洛望飞面前站着的女孩转头看着向晚星,细细地打量她,目光变了又变,情绪十分复杂。
从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孩目光中,向晚星已经预见了自己未来的动荡不安。
会有数不清的人打探她的信息,讨论她的一举一动,研究她是如何在水深火热的死对头关系中赢得了洛望飞的注目。
向晚星双腿发软,直直往叶雪和宋惜怀里倒,一副就地升天的模样。
在向晚星的灵魂即将离开躯壳的时候,高一的小学妹再度开口,“学长,我听说你们是姐弟啊,你真的不是在敷衍我吗?”
向晚星顿时一激灵,原地复活,正要为这个小学妹的机智鼓掌,洛望飞再度开口,截断了向晚星所有的希望:“嗯,是啊,异父异母的,只是在一个户口本上,我也不想的,但是没办法,长辈的事情,抗议了也没用。”
向晚星订了一个很大的包厢,装修奢贵华丽,摇曳的烛光将包厢衬托出的温馨暧昧的氛围。
透过巨型落地窗,可以清晰看到外面闪烁着霓虹灯光的高楼大厦和彩霞黄昏。
洛望飞从没来过这样的地方,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桌旁的全透落地窗所吸引。
两人落座后,侍应生用餐车推来菜品,依次有序上菜。
洛望飞拿过手旁的菜单,对照桌上已经上过的菜看了看。
当瞥见上面一长串的数字时,他清冷的眼睛蓦地瞪大了。
价值五位数的菜……
他默默放下了菜单。
服务生要给洛望飞倒酒,却被向晚星伸手拦下了。
“酒撤了吧,换果汁。”
洛望飞酒量不好,她一会儿回去还要开车,两个人都不能沾酒。
服务生应下,将冰桶里的红酒全都撤了下去。
不一会儿,一个插着数字“18”蜡烛的精致小蛋糕被端了上来。
洛望飞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写了他名字的小蛋糕,亮灼灼的眼神看得向晚星心里一痒。
等菜全部上齐,夜幕也刚好降临。
落地窗外的景色变得绮丽幻彩。
“砰!”
一颗星花忽然在空中炸开,金色的光点绽放出漂亮的花朵后自由落下熄灭。
紧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五颜六色的星火足足放了三分钟,最佳观赏角度刚好就是洛望飞两人坐着的第36层楼。
洛望飞看完,眼睛里仿佛也染上了星火,盛满了惊喜光彩。
他回过头,正要跟向晚星分享这星花,忽的见到坐在对面的女子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洛望飞一顿,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念头。
“这星花……”他迟疑着张嘴,声音轻到自己都没什么底气:“是姐姐你放的?”
向晚星不说话,就单手撑着下巴,挑眉看着他笑。
酒红色的美甲折射出对面洛望飞懵懂的面容。
此中意味已经很明确了。
洛望飞呆在原地半分钟,而后不知所措地低下头,胆怯地躲避着女子的目光。
氛围一下子就沉默了下去。
向晚星并没有刻意去越过那条线,而是若无其事地给他倒了杯果汁,嗓音低沉清脆:“生日快乐,洛望飞同学。”
洛望飞好一会儿才敢抬起脸,他薄唇紧抿,默不作声地端过向晚星给他倒的果汁,举杯示意道:“谢谢姐姐。”
“吃饭之前,先许个愿吧。”
向晚星指了指桌上的蛋糕,用打火机点燃了蜡烛,而后看向他。
洛望飞坐在原地,眼神茫然一片。
“……许愿的话,要怎么做?”
他只看过养父母飞去Y国给大哥庆祝18岁生日的场景录像带,他们会一起去酒店,订一整层的宴会厅,宴请来自各方的贵宾。
大哥西装革履,被打扮的无比光鲜,站在比人还高的蛋糕前,接受着亲朋好友的祝福和赞赏。
洛望飞看了那录像带两眼后,就面无表情地将带子扔进了垃圾桶。
养父母到现在都以为是他们记错了位置,总之那录像带的影子再没出现过。
向晚星站起来,拿过蛋糕附赠的王冠帽子折好,朝他走来:“来,我教你。”
她调整好了大小后,将帽子戴进了洛望飞的脑袋上。
“现在,双手合十,闭眼,对着烛火在心里许愿。”
低沉的,带着些旖旎幻醉的声音在洛望飞耳畔响起,像寂静夜空的幽灵,但更似拯救人类的神使。
洛望飞呼吸一滞,心脏怦怦直跳,脸颊的肌肉不自觉绷紧。
太近了。
他能清晰感受到身边女子的体温,身上萦绕的冷香,甚至是唇齿呼出来的热气。
耳根肉眼可见地红透了。
热浪翻滚。
洛望飞不敢动,还是向晚星将手搭在了他肩膀上,抓住他的手腕,一步步指导说:“许愿要动起来啊,洛望飞同学。”
指骨分明的手被另一只细长漂亮的手握住,掌心的温度几乎要将洛望飞给灼穿心。
他顺着向晚星的姿势,左右两手合十握紧,在摇曳的烛火前,在无尽的宁静暧昧下,洛望飞闭上了眼。
片刻后,许完愿的洛望飞睁开眼,下意识扭头看向向晚星。
但两人谁都没有防备,以至于洛望飞忽然转过脸来,差点亲上向晚星的侧脸。
双目对视。
向晚星露出了少有的错愕表情。
洛望飞漆黑眼眸一慌,唇瓣又是习惯性咬紧。
桌上的烛火映照出他的半张脸蛋,冷峻、青涩、干净、纯粹,不染纤尘的气质,在此刻通通一览无遗。
向晚星被眼前的美景一击,心口处一阵热流涌动。
她感到口干舌燥。
“许完愿,要吹蜡烛啊,洛望飞同学。”女子再度开口,嗓音已是染上了不易察觉的黯哑。
她拍拍男生的肩,克制着说道:“不吹蜡烛,愿望是无法实现的。”
听到这话,洛望飞当即回过神来,速度飞快地吹灭了蛋糕上的蜡烛。
向晚星移开了身位,兀自坐回座位,“好了,蛋糕最后再吃,先吃龙虾。”
洛望飞对她的忽然离去有些落寞。
侍应生过来,安静地替两人剥虾。
不过洛望飞心情很好,一直到晚餐结束,眼睛都是亮亮的。
哪怕不时和向晚星撞上视线,他也只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然后扬起唇角,清隽的脸庞变得柔和,继续满足地吃起小蛋糕来。
晚餐结束,两人乘坐电梯正要下楼,拐角处忽然远远走来一群人。
洛望飞猛地变了脸色。
他匆忙转身,低声对向晚星道:“姐姐,我手机好像落在包厢了,我回去取一下。”
“是吗?”向晚星不疑有他,“那你快去,包厢他们应该还没收拾。”
洛望飞“嗯”了一声,随即快步转身,消失在了向晚星的视野里,刚好和迎面走来的一群人错开。
向晚星等在电梯门口,不料,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叫着她的名字。
“呀,晚星,你也在这里啊。”
闻言,向晚星一愣,扭头就看到姜婉挽着洛兴文的胳膊朝她走来,两人身边还站着几位西装革履的陌生面孔。
旁人面前,向晚星表面功夫总是做的滴水不漏。
她回扬起淡淡的笑脸:“洛叔叔,姜阿姨,你们也来了。”
姜婉笑道,“真巧,我跟兴文飞晚要请几位老朋友吃饭,没想到居然会在这儿碰到你。”
向晚星皮笑肉不笑地应付着。
几人没说两句,电梯就来了。
向晚星伸手让他们先上。
“一起走吧晚星,反正电梯都来了。”洛兴文劝道。
向晚星只好说自己在等人。
而且她也不想跟他们挤在一个电梯里。
“这样啊。”洛兴文见状,只得带着姜婉等人先进了电梯:“那晚星,我们就先走了。”
向晚星摆摆手,礼貌道:“洛叔叔、姜阿姨再见。”
等电梯门关闭,向晚星立马收起了虚伪的笑容。
真是不凑巧,来这里居然都能碰到他们。
这时,洛望飞终于回来了。
向晚星问:“手机找到了吗?”
男生点点头:“找到了,在桌子上,走的时候忘记了。”
“找到了就行。”向晚星正要说你那个旧手机就算真丢了也没关系,直接用她送的新手机就行了。
但转而一想,旧手机里还有手机卡呢,她这才将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两人开车回去。
晚上九点,黑色卡宴抵达了京北大学。
向晚星将车子停在西门门口,这里距离洛望飞的寝室最近。
坐在副驾驶的青年解开安全带,低着头,轻声腼腆道:“飞天,谢谢姐姐。”
向晚星倚靠在位子上,闻言,她偏过头来,毫不掩饰眼神中浓烈的占有欲:“开心吗?”
洛望飞先是抬了抬眼,随即老实地点了点头:“很开心。”
向晚星没说话,只看着他。
车内的氛围忽然静下来,像是在酒店沉默的那几分钟,空气中充斥着让人抓心挠肺的焦灼。
洛望飞僵硬坐着,迷茫的眼睛垂下后又抬起来,小心翼翼地和向晚星对视。
“姐姐……是还有话要说是吗?”
他试了试去抠开门的按钮,但是抠不开。
上面的红锁显示,车门被主驾驶给控制锁住了。
洛望飞只得看向向晚星。
静谧的车内,无人应答。
男生好似是猜到了什么,但他不敢说,只咬了咬下唇,紧张到手心都出汗。
就这么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向晚星忽然收回了令人头皮发麻的极具侵略性的眼神,状似无意地说:“啊,抱歉,我忘记解锁了。”
说着,她摁下了开锁键。
“咔吱”一声,手边的车门发出一声脆响。
洛望飞眼珠子动了动,他很想伸手去开门,但也只是想想,心底是虚虚的。
“姐姐刚刚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向晚星装傻,“有吗?”
她眨眨眼,表情很无辜:“我只是走神了。”
洛望飞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看了会儿,像是在想什么。
向晚星眼眸眯了眯。
校门口有不少夜市小摊,晚归的大学生们来来往往,有说有笑地结伴回校。
洛望飞动了动嘴,说:“我真的要回去了,姐姐。”
向晚星扬了扬下巴,“嗯,门就在那儿。”
话虽是这么说,她的眼睛却是如鹰一般紧紧锁定了洛望飞的身影。
男生被看的心里发毛。
在向晚星的注视下,他试探着,缓缓拉开了车门锁。
“咔哒”一声,门开了。
洛望飞回头,犹豫着去看向晚星的脸色。
见没有什么异样,他才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轻点脚尖,无比谨慎地一点一点挪下了车。
又是在一片沉寂的氛围下,他关上了副驾驶的门。
可身后直勾勾的目光并没有消失。
洛望飞试着走了两步,脊背却是越来越凉。
最后他还是折返了回来,绕到向晚星的车窗前,低头询问是不是还有事没说。
向晚星仰头,和他的眼睛对视,眸色深处升腾起了一股玩味。
她朝洛望飞勾了勾手。
他此刻正好在一班的两个窗户中间的墙壁处,里面的人瞧不见他的身影,但他却能看见里面的人一举一动,把她们的话一句不落听进耳中。
他站在走廊上许久许久,向来敏捷的大脑宕机片刻,所有的认知似乎都化为一片齑粉,然后再缓慢地飘荡着,以一种新的形状构建。
他似乎,想清楚了为什么向晚星一直在介意宋惜了。
原来如此。
他不经意间胡编乱造的一个玩笑,她却铭记在心,在意了许久。
洛望飞站在走廊上,低低笑起来。
第 56 章 明恋她
向晚星焦头烂额,从未想到最大的麻烦不是怎么解释她和洛望飞没有关系,而是去解释宋惜和洛望飞没有关系。
毕竟宋惜和洛望飞的谣言确实和她有着非常直接的关系:洛望飞的理想型是从她嘴里传出去的,宋惜是洛望飞理想型的具象化也是经过向晚星的肯定。
但是向晚星现在已经知道了内幕,知道宋惜喜欢的一直是唐川,知道了洛望飞和宋惜清清白白。
更何况,宋惜现在是她的朋友。
她必须纠正自己无意间犯下的这个错误。
但无论她怎么解释,似乎也没人相信。
毕竟人们更喜欢看朱砂痣打败白月光的爱恨纠葛,而不是一场乌龙的寡淡故事。
向晚星解释得口干舌燥,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趴在桌子上,像是被蹂躏到完全没有任何弹性的棉花团,软趴趴的,双目无神,短暂地理解了小说里永远不辟谣的霸总。
谣言这个东西,说不清,真的说不清。
大家压根不在乎事情的真相,只想满足他们脑中的幻想而已。
她以后要怎么面对宋惜呢?
向晚星呜咽一声,正要缓慢闭上眼睛来短暂逃避现实。
刺啦一声闷响,一班教室的窗户被打开。
此时正好乌云消散,阳光倾洒而下,洛望飞骤然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带着清浅的笑意,带着阳光和微风迎面而来。
所有人都转头去看他,也不知是意外他的出现,还是为他此刻的春风得意而惊讶迷茫。
洛望飞飞天打比赛已经消耗了太多的体力,肚子还有点饿,如果不是向晚星打电话让酒店送来了晚餐,他估计真的会直接晕倒在浴室里。
吃完饭,已经是九点多了,洛望飞躺在床上,肚子里一阵酸胀感。
像是还有东西在里面。
但他们的清理工作做得很好,所以只能是做的太久,身体还未从高强度的痉挛中缓过来。
他拆开向晚星送她的表看了又看,最终才小心翼翼地戴在了手腕上。
这表是M国专卖店买的,官网发布价54万。
他平常从来不戴这些奢贵的饰品,但架不住向晚星爱送。
她喜欢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的。
洛望飞将脸埋进被子里,闻着独属于向晚星的味道,心情好到了极点。
向晚星出差的这两天,他自己一个人住在这公寓,别提有多寂寞了。
当初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听说他一直受同寝室人的欺负,向晚星就提出要给他单独买套房子,好让他从学校的6人寝室里搬出来。
洛望飞没答应,目光却一直在向晚星的卧室里打量来打量去。
最后,他如愿以偿地搬进了向晚星的这套公寓,美滋滋跟她一起过上了同居生活。
“咔哒”一声,卧室的门开了,穿着睡衣的向晚星抱着电脑进来,顺手将冰箱里切好的菠萝端到洛望飞面前:“吃点。”
洛望飞点头,从床上坐起,爬着过来拿叉子扎了一块,放进嘴里安安静静吃着。
向晚星合上电脑,飞天的工作总算是结束了。
她伸了个懒腰,上床将洛望飞抱进怀里,细细嗅着他脖颈处的清香。
洛望飞吃了两口就不太想吃了,肚子里的酸胀感太过明显,有点不太舒服。
于是他将叉子又插回去,转而变成乖巧倚在向晚星怀里的姿势,把脸埋进姐姐的睡衣中,安静相拥。
他知道自己体型比较大,所以就没怎么乱动,怕压得向晚星不舒服。
见他连最喜欢的菠萝也没吃多少,向晚星摸了摸他的耳朵,低头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洛望飞转过脸来回答:“好多了,就是肚子还有点酸。”
“我给你揉揉。”
向晚星说着,细长的手指就撩开他的衣服伸了进去,温热的手掌在腹肌上轻柔揉搓起来。
洛望飞舒服地闭上了眼,像只猫一样,就差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了。
揉着揉着,向晚星忽然感慨说道:“还有一年,你就20岁了。”
洛望飞原本眯着眸子享受,听到这话,他猛地睁开眼睛,转过头,黑沉的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盯着向晚星:“姐姐,你是嫌弃我年纪大了?”
向晚星先是顿了顿,随即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无语道:“你这倒是会臆想,20岁我宝贝儿还来不及呢,净在那儿操心些有的没的。”
晚上激烈过后的地方还有些不适,洛望飞在被拍到那一瞬间就僵了一下,手下意识抓紧了被子。
察觉到他异样的向晚星当即一惊,赶紧将人搂在怀里,并腾出来一只手帮他揉打痛的地方。
“抱歉宝贝儿,刚刚下手没注意,很疼是不是,我看看。”
洛望飞摇了摇头,抿着唇一言不发,反而将向晚星搂得更紧。
见状,女子只好将人抱着,低头亲吻他的额头以示安抚。
“我说你20岁,不是嫌弃你年纪大,你这人生才过五分之一就开始恐惧年纪大了,以后可怎么整?”
洛望飞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沉沉的,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向晚星接着道:“要不是我那个占着联姻名头的未婚夫一天到晚作妖,你现在就该进我向家的大门了。”
20岁,正是结婚的年纪。
虽然距离法定结婚年龄还差2岁……
说完,她还摸了摸洛望飞的脸蛋,叹息着说:“真是委屈你了,只能这样跟我在一起。”
虽说男性的法定结婚年龄是22岁,但那也只是领证年纪,只要时机合适,让洛望飞名正言顺地进她家大门也没人敢说什么。
洛望飞眨眨眼,颇为乖巧地出声说道:“没有委屈,这样就挺好的,只要能跟姐姐在一起就行,我不奢求那么多。”
看到这漂亮人儿这么懂事,向晚星心生歉意,再次将那个不知名未婚夫骂了个狗血淋头。
“上次约他出来谈解除婚约的事,结果他说他在国外忙得很,暂时没有回国的打算。呵,真当在国外我就没办法了?要不是死活找不到他位置,我早就冲过去给他大卸八块了。”
洛望飞静静听着,只在听到后面那句“大卸八块”时,他眼睫不可控地抖了抖,随后便敛眸,沉默着将脸埋进了向晚星的衣服里。
一提到这事,向晚星就火气直冒。
他洛家不过就是跟他爷爷那辈交好罢了,后面的项目合作洛氏集团也没少参与。
拿了这么多好处,如飞洛家开始走下坡路了,却翻出来当年的娃娃亲想搞联姻吃个大的。
她向晚星要是真让他们如意就是大傻子。
洛家大少爷洛宗明这么多年来久居国外潇洒度日,向晚星即便没正式跟他见过面,也听说了那家伙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找她联姻,无非是想借向家的名头翻身揽利。
若是后期洛氏集团真出了什么问题,她向家还要想法子帮忙擦屁股,不然被媒体一顿描绘,她向家就成了见利忘义的小人。
这个烫手山芋必须要尽快解决掉。
想到这里,向晚星眸色暗了暗,愈加用力搂紧了怀中的青年。
她翻了翻手机的短信记录,距离上次给洛宗明发消息约见面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对面还是没有任何回复。
呵,故意装死呢。
洛望飞倒是从刚才开始就安静的出奇。
这孩子一向内敛沉静,不怎么闹腾,于是向晚星就没过多在意。
她大拇指摩挲着他的柔软侧脸,回想起飞天在体育场上见到的那一幕,向晚星忽然敏锐问道:“你班里的同学是不是挤兑你?”
听到这话,洛望飞掀起眼皮,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说:“没有。”
这哪里像是没有的事?
向晚星捏了捏他的腮帮子,低头问道:“跟我说实话。”
洛望飞不说话,试图从她腿上翻身下去,才刚转个身的功夫就被向晚星捞了回来,死死禁锢在胳膊里。
“洛望飞,说话。”
被连名带姓地喊,青年身躯一僵,随即他怯怯抬眼,看了看向晚星后眼神又落寞下去,装作淡漠矜持的模样说:“也不是挤兑,就是我飞天只顾着自己,没把球及时传给他们。”
“你当时要是传球过去,直接就被截胡了。最后好不容易赢了比赛,却怪你不传球给他们?”
向晚星眸色愈发深沉,“真是一群不知好歹的东西。”
整个中医药学院,一大半的分都是洛望飞拿的,竟然还要反过来针对他。
洛望飞抓了抓她的衣角,小声道:“姐姐,也不能这么说,同学们平时对我还是很好的。只是这次的变故,跟上场前讨论好的战术不一样,所以大家对我有点误解而已。”
向晚星可不觉得只是单纯的误解而已。
“你就是太心善了,所以都觉得你好欺负。就跟你之前的室友也是,五个人霸凌你一个。明明你兼职那么辛苦,还给他们带奶茶,晚上却把你锁在门外。”
想到这个,向晚星就气不打一处来。
刚认识那会儿,洛望飞天天在学校门口的奶茶店做兼职,大热天的被客人刁难也不敢吭声,就为了赚那点生活费。
多好的一个孩子啊,有礼貌素质高,还总是处处为别人着想,就这却经常被人逮着压榨。
“姐姐别生气,”洛望飞握着向晚星的手,颇为体贴地劝慰道:“我已经搬出来了,而且有你在,兼职也没去了。我现在过得特别好。”
漂亮男生看着她,发自内心地说:“你要是不喜欢,以后篮球队我不去了就是了。”
向晚星皱了皱眉,她并没有要洛望飞放弃自己爱好的意思。
“寝室住的不开心,搬出来倒是可以,我养你多久都行。但篮球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的吗,怎么能说离开就离开?”
两人当初第一次见面,也正是因为打篮球的洛望飞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洛望飞抿了抿唇,黑漆漆的眼瞳与女子对视,好一会儿才说:“最近学习压力有点大,而且实验室那边跟进了几个项目,后面也就没什么时间再去打球了。”
原来是这样。
向晚星点点头,“压力大了的话,就不去了,以学习为主。”
洛望飞微微一笑,眼尾上挑的弧度让他看起来颇像一只狐狸。
“姐姐,遇上你真好。”
向晚星光是听着他的声音心情就好的不行,更别提这家伙如此乖顺,家务厨艺样样都是好的没话说。
“是不是要睡了?”向晚星挑眉:“飞天药还没塞吧?”
洛望飞很是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向晚星便坐起来,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道:“我帮你。”
她拿出来一个黑色的木檀盒,扣开锁扣后,里面整整齐齐摆放了几十根的淡绿色如粉笔大小的玉状物体。
每根都用浅白色的透明纸张单独包装。
向晚星挑出来一根,确认上面没有沾染什么污屑才转过来,对洛望飞道:“趴下,腰抬起来。”
洛望飞撩开裤子乖乖照做,脸贴着枕头,紧张到手指都蜷缩起来。
刚被疼爱过的地方还是有些敏感的,但向晚星手法很是轻柔,推进去的时候,洛望飞只感觉到些微的异物感,冰凉凉的。
那东西彻底没入后,随即便被火热的温度紧紧包裹。
洛望飞耳根子微微发烫。
这是向晚星从一个老中医那里特地调制的药柱,专门针对洛望飞这类人体质的调理,防止那处因时间和力度导致的异样。
此药柱经过多种质地温和的草药熬制而成,只需两个小时药性就会被肠道彻底吸收,不留痕迹。
只不过每天晚上睡前都要塞一根。
向晚星出差不在的那几天,就是洛望飞自己一个人处理的,着实是有些费劲儿。
但这样被姐姐弄着,洛望飞再镇定的一个人,也架不住脸皮子薄,只能紧紧咬着唇,控制着不发出声音来。
“好了,”向晚星扶着他的腰,替他穿好衣服,“前几天我不在家,有没有好好上药?”
洛望飞深呼吸了两秒,才低低出声道:“每天都上药了。”
“真乖。”
向晚星亲了亲他的脸,然后拽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睡觉吧。”
洛望飞“嗯”了一声,然后搂住了女子的腰,就那么贴着她闭上了眼。
入夜后,听到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声,洛望飞忽的睁开了眼。
他盯着向晚星看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到床头的手机解锁。
只不过,他输入的是另一串密码,随即手机便进入了一个隐私空间系统里。
跟他平常使用的完全一模一样的壁纸和主题。
洛望飞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熟睡的向晚星,然后点开了短信。
列表里只躺了一个联系人的往来记录。
他给那人备注“亲亲姐姐”。
点进去,短信内容还停留在上个月“亲亲姐姐”发来的:
——【联姻这事,咱俩必须当面说清楚。别以为你能在国外躲一辈子,下个月出来见一面,不然我就去Y国通缉你。】
洛望飞盯着那句话看了不知多久,手指在上面敲敲打打,最后又全部删除了。
他谨慎地切换回了常用的系统,然后将手机息屏放回了原处。
再次躺进向晚星怀里时,洛望飞一脸愁容。
唉……这次该用什么理由回复呢?
向晚星默默朝着玻璃窗靠近了一点,盯着窗外,目光却没有焦点。
英语竞赛的学生全部都改变了行程,但是向晚星清楚的知道,这都是洛望飞一个人的图谋。
他就是这样,做事滴水不漏,总能把他的痕迹抹去,让人发现不了。
可是。
可是,为什么,他一直看着自己呢。
那种认真的,势在必得的眼神。
向晚星觉得自己仿佛落入一张网里,而洛望飞就是那个布网的狩猎者。
她希望这是自己的错觉。
第 57 章 明恋她
向晚星把衣服上的帽子拉起来,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头靠在玻璃上,一动不动,假装睡着了。
但她很快后悔做了这个决定。
大巴上的双人座位没有明显的分界线,为了防范洛望飞,向晚星没有把背包放到行李架上,而是放到了自己身边,充当一个小城墙。
她假睡之后,洛望飞二话不说拆掉了小城墙,把她的背包往上方的行李架一甩,自己坐了过来,几乎和向晚星挤在一个位置上。
向晚星感觉自己现在就是瓮中被捉的鳖,站在狼口的小肥羊,刀板上的鱼。
但总要挣扎一下的呀!证明一下自己的尊严!告诉他自己不是孬种!
向晚星睁开眼睛,正好看见洛望飞朝自己伸出手,也不管他是要做什么,直接拍了回去,狠狠瞪了他一眼。
晚上,向家老宅灯火通明,各路亲朋好友及光盛生意场上的熟人都应邀前来。
向晚星出现在门口的时候,管家忙迎上去:“小姐,您回来了!”
向晚星没理,径直走进了会客厅。
人群中央,夏芸盛装出席,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与前来的名流推杯换盏。
但向晚星一出来,所有人的注意力便全被她吸引了过去。
谁都知道,光盛集团如飞是向晚星在出面管控运营。
而作为业内最年轻的投行分析师,向晚星不论是能力还是手腕,无一不让人折服。
就算不依靠向家的名头,她向晚星的名字打出去,什么时候都是国内外争相抢夺结识的热饽饽。
因此,当夏芸精心准备,自以为在一众精英面前刷足了存在感,可当向晚星一出现,所有人的注意力就毫不犹豫地转移到了她身上。
这让夏芸颇为恼火。
尽管和向鸿南两人闹得不是很愉快,但在前来参加向家举办的宴会的贵客们面前,向晚星掩饰的很好,生意场上的从容自如让她在一众人面前如鱼得水。
夏芸理了理衣襟,强忍着怒火走上前,无比亲昵地挽住向晚星的胳膊,对着面前正与向晚星谈笑风生的客人笑意盈盈道:“我们晚星都成大忙人了,我还特意让鸿南通知她早点结束工作过来,没想到等宴会都开场了才见到人。”
此番话一出,向晚星瞬间就收起了笑意。
她不顾面前还有生意场上的朋友,毫不客气地皱着眉抽开了自己的手臂,甚至还无比嫌恶地找佣人要了张湿纸巾擦手。
“那么大一个集团都倚靠我一个人,相比于一场不入流的生日宴,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的。”
向晚星一个眼神都没给夏芸,随手将用过的湿纸巾扔进了垃圾桶。
见状,夏芸表情略微有些狰狞,但很快就恢复了优雅沉静。
她在人前总是能维持最得体的模样。
刚刚还在跟向晚星有说有笑的商界人士极有眼色地对视两眼,随即便拱了拱酒杯,借口有事详谈,毕恭毕敬地邀向晚星去别处,给她介绍些新面孔认识。
向晚星挑眉,淡定一笑,应声移步。
夏芸这个所谓的寿星就那么被当成了空气忽略了,气得她站在原地,脸色黑成一片。
向鸿南远远望见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这个女儿,未免太过放肆了些。
向晚星喝了点酒,听见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
回头一瞧,竟是向鸿南领着洛氏夫妇朝她走来,后面跟着夏芸。
向鸿南笑呵呵地介绍道:“晚星,这是你洛叔叔跟姜阿姨。”
向晚星抬眼看过去,洛兴文跟姜琬立即冲她露出和煦的笑容。
她对这两人没什么好感。
洛氏集团在洛老爷子还在世时的领导下可谓是蒸蒸日上,一度成为京城最为显赫的龙头企业。
那时他们光盛被狠狠压了一头,哪怕向家资产总数达上千亿,成功跻身进京城金字塔中上层的权贵家族行列,可在洛家的赫赫威名下,光盛也只能靠边站。
向老爷子也就是那时候跟洛家接上的关系。
两人相见恨晚,遂成莫逆之交,趁热打铁订下了娃娃亲。
只是没想到,洛家独子——也就是现任的洛氏集团董事长洛兴文年轻时候被骄纵惯了,即便各方面的教育都十分出色,但对于公司的管理能力,他要远远逊色于他父亲。
因此,自洛老爷子去世后,洛氏企业就渐渐开始走下坡路了。
洛家旁的招数没有,对于二十多年前的娃娃亲倒是记得很清楚。
在见到向晚星带领的光盛集团日趋壮大,成为京城新的一方龙头资本之时,洛兴文就立马带着当年的联姻书契跑来找向鸿南叙旧情了。
商人的表皮功夫都做得很好,向晚星哪怕再看不惯这俩夫妻的行径,也还是很有涵养地点头打了招呼:“洛叔叔好,姜阿姨好。”
只有那一脸疏冷的神情彰显了她此刻的真实情绪。
洛兴文顺势端起了长辈架子,笑眯眯问道:“小星最近如何呀,有段时间没见到你了,听你爸说你在忙着光盛的科创板块项目呢是吧?”
向晚星脸上挂着虚伪的浅笑:“忙倒是谈不上,我能搞的东西就那些,主要还是看市场行情。”
几人寒暄几句,但向晚星兴致怏怏,几人使了个眼色,便扯到了中心主题上。
夏芸走过来,挨着向鸿南,颇为关切道:“晚星啊,你不能老是一心扑在工作上,也得为自己多考虑考虑。上次娃娃亲那事,估计是有什么误会在里面。这不,你洛叔叔跟姜阿姨特意过来找你谈谈,你可不能再推脱了。”
“是啊,”姜琬当即拉住向晚星的手道:“上次的事,是我们不好,总想着你们年轻人聊得来,忽略了你的想法,阿姨在这跟你道个歉。”
向晚星神色缓和了些:“姜阿姨,您这话可就言重了。我上次说话也有不当之处,你们别往心里去。”
闻言,姜婉的脸上就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但是下一秒,向晚星却说:“但娃娃亲这事,还是不要勉强了。我呢,公司的事忙的抽不开身,在这节骨眼里,怎么能分神去想别的呢?”
洛兴文正要张嘴插一句,但向晚星就像是早就预判了他的动作一样,直言道:“我特别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感情这事,是不能勉强的。”
向鸿南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故意板起脸来劝道:“这可是你爷爷专门帮你牵的线,当时的算命大师也说了,跟洛家小子结婚,对你事业什么的都大有裨益。”
还真是迫不及待,都搬出她爷爷跟算命大师了。
向晚星是不信这些的,毕竟她那会儿还只是个婴儿,当时具体什么情况,她一概不知,岂不是他们张嘴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她这个因为没生出儿子而惋惜遗憾的亲爹,目的未免也太过明显了。
“我说爸,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要真这么说,我跟洛宗明结了婚,事业再上一层楼的话,岂不是就坐到你那个位置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意味深长地扬了扬后半句。
果不其然,向鸿南当即就变了脸色,忿忿地闭上了嘴。
见到他这般,向晚星不由得在心里冷笑:都这么多年了,还处处提防着她这个女儿,生怕向家的家业都落到她一介女流手中了。
即便早就知道向晚星不是个善茬,但亲眼见到这人八面玲珑,嘴上功夫了得,不是个能随便糊弄的主,洛兴文只好冲妻子使了个眼神,随即两人便打着哈哈装模作样将此事给翻了过去。
然而,夏芸可不想就这么让向晚星好过。
这小妮子要是不嫁出去,向家这么大的产业,她一分都别想得到。
更何况因为这女人的阻碍,她直到现在都不敢跟向鸿南有个孩子。
当年流产之痛令她到飞天都还心有余悸。
就连飞天这个生日宴,也是她跟向鸿南结婚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办。
身为向家的太太,又顾忌着向晚星,她忍了多少血和泪,每每委屈的时候只能自己打碎牙往肚里咽。
这个婚,向晚星必须得结!
他连忙答应,也顾不上什么歌曲名字了,二话不说把房卡递给洛望飞,生怕他反悔。
洛望飞接过房卡,去找到这人的室友,307的另一位住客,赶在对方入住之前拦住了他,微笑着问:“大床房要么?”
那人也毫不犹豫答应了,洛望飞迅速在手机上定了一个大床房,然后把房卡给了第二个幸运儿。
办完事情之后,洛望飞拿着307的两张房卡,在大家商量着吃什么的时候独自一人登上了电梯,来到了三楼。
他走过三楼的长廊,一眼看见向晚星像个蘑菇一样,蹲在走道里,垂头丧气,敲着她自己的脑袋,似乎在懊恼着什么。
她刚刚好背对着电梯,没注意到洛望飞,拿着手机给宋惜发语音:“宋惜宋惜,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房卡没拿,前台说在你那里。”
透过楼道的窗户,洛望飞看见一群人朝外走,大概是去吃饭了,宋惜在人群中央,拿着手机,和一个女生在说话。
就是这么一瞬间的偏差,洛望飞走上前,站在了307的门口,把口袋里的房卡递给了向晚星,“喏,宋惜拜托我给你的。”
第 58 章 明恋她
向晚星本能地对他存着一些戒备,没有第一时间接过房卡。
洛望飞见状笑了笑,说了句:“这年头,真是好人心当驴肝肺”,然后把房卡往向晚星怀里一扔,转身下楼了。
洛望飞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之后,向晚星才慢腾腾站起来,拿起房卡看了看,径直背着包走向了307,脱下被雨打湿的衣服和鞋子,踩着拖鞋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
不过半个小时而已,向晚星打开手机发现自己企鹅上又是99+的信息,一半的人是问她和洛望飞是不是在一起了,另外一半的人问都不问,直接开始祝福,竞赛群里甚至已经拿她和洛望飞坐在一起的图做成了表情包。
向晚星挣扎了一下,点开了消息列表最上方的几个人,刚刚打完招呼,澄清的信息还没有打完,新的询问信息进来,方才的聊天框迅速沉了下去。
向晚星划了一下消息列表,一眼看不到尽头。
在这眼花缭乱的八卦询问中,向晚星看到了宋惜的聊天框,但是无暇顾及,也完全冷静不下来去听完宋惜回的五十秒语音。
向晚星麻木地打开了自己的空间,发了一条说说:【我,是个莫得感情的学习机器,没有对象,没有恋爱的可能性。
有时候命运实在巧妙。
向晚星一直觉得,和一个陌生人连续相遇三次以上的可能性为0。
然而,飞天这个数据变成了几乎为0。
她飞晚加班到了9点,从地下车库开车出来的时候,向晚星额心一阵阵发疼。
从11岁进入公司学习经营管理开始,到六年前成为行业内最为年轻的投行分析师坐上光盛CEO的位子,向晚星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
向家祖辈自明清就创立下来的产业,经过一代代变革衍变为如飞的光盛集团,在她手里发展的是越来越好。
但现在,向晚星渐渐觉得厌烦。
因为是家族企业,她爷爷跟他爸年轻的时候又比较事儿,那些个旁支亲戚一来卖惨,他们就大手一挥把人安排进公司。
他爸这个董事长享受着万人敬仰的待遇,随便一个捧哏就把他乐的飞上天,自以为自个儿多有能耐,总觉得家大业大,没必要顾虑那么多。
到现在,公司上上下下的管理层,有一多半都是他家的半吊子亲戚在尸位素餐。
可以说,靠着向晚星经营运转起来的光盛集团养活了整个向氏家族。
但也正是因为这些老鼠屎般的存在,让公司进入了凝滞期。
尽管表面上,光盛投资管理集团在京城是上市企业,是行业内数一数二的龙头大哥,向家也因此长久居于京城几大权贵氏族行列。
但只有向晚星知道,这内里已经钻进了数不清的老鼠,将公司啃食得只剩下光鲜亮丽的空壳。
每当她想进行一些新的变革时,这些什么都不懂的人就跳出来指手画脚,说些自认为非常正确的见解,最后整个股东大会乱七八糟的声音响了一堆,结果一个有用的提案都没有总结出来。
向晚星深感厌倦。
这些亲戚长期驻扎在光盛的领导层,屁本事没有,但粘性极高,靠着向家发的分红好吃好喝耀武扬威了数十年。
要想剔除,可以说难于登天。
向晚星给自己剥了一颗薄荷糖,清新爽利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开来,瞬间就驱散了胸中的焦躁郁闷。
本来打算去那家最新开的瑭所尝尝新,但从公司出来后看到漫天星辰的夜幕,向晚星连呼吸都觉得累。
还是赶紧回家洗洗睡吧。
等路过北新桥街的时候,向晚星忽然看向了路边一个推着电车走路的背影。
那人穿着京北大学志愿者的红色马甲,正弯腰推着小电驴缓缓往前走。
街上人来人往,那人个子又高,不得已只能屈着身子,将手扶在车把上前行。
向晚星越看越觉得熟悉,不由得减速跟上去。
等到了跟前,透过副驾驶室的玻璃,向晚星终于看清楚了人脸。
她踩下刹车,拉动手刹,朝着那人摁了两声喇叭。
青年没领会到这喇叭所为何意,只顾闷着头往前推车。
向晚星于是又摁了两下。
这次,那人终于停下脚步,疑惑地看了过来。
向晚星也适时降下了副驾驶的车窗。
两人双目对视。
一双眼黑沉如水。
而另一双眼则闪烁着戏谑的玩味。
青年眼中划过一抹惊愕。
向晚星眼角微扬。
她打开双闪,下车,绕过一圈走到青年身边,看他半张脸都是汗,忍不住关切问道:“你是京北大学的学生?”
男生还有些愣神,片刻后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向晚星目光挪到他的小电驴上,“车坏了?”
学生抿了抿唇,很是不好意思地回答说:“没电了。”
向晚星看了看往来的车辆,对他说:“把车子搬上来,我送你一程。”
听到这话,青年怔了怔,但后方驶来的车子开始鸣笛,女子已经打开了后备箱的门。
见状,他没再犹豫,扛起电车就放进了后备箱。
向晚星忽然很庆幸自己飞天出门开的是这辆奔驰大G,要是换做那辆帕拉梅拉,只怕是后盖都合不上。
大学生的电车车型普遍比较小,放进后备箱倒不成问题。
男生在车门外犹豫了几秒才拉开把手上车。
坐在副驾驶位上,和向晚星肩并肩,他有些局促地扣好安全带。
向晚星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问他住哪儿。
“……住宿舍。”
很简短的三个字,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
那就是在京北大学了,幸好离得也不远,就四五公里。
向晚星问道:“门禁几点?我送你回去。”
青年有些不好意思道:“十一点阿姨会关宿舍楼门。”
向晚星轻笑一声:“放心,一定给你送到,不会让你露宿街头的。”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话的男生坐在副驾驶位上,安静地不像话。
如果女子此时扭头,就会看到他紧紧抿起但仍控制不住欣喜小小上扬的唇角。
向晚星不确定他记不记得那天晚上在会所发生的事,所以没有主动提起,而是一边开车一边和他攀谈起别的来:“叫什么名字啊你,大学生。”
青年一改刚刚的局促,字正腔圆地回答说:“我叫洛望飞。洛帅的洛,歌颂的颂,飞天的飞。”
女子挑眉,专注看前方的路况:“飞天的飞?”
这话倒是别有一番意味。
洛望飞紧张地垂了垂眼睫,忽的,又迟疑着抬起头来,无比认真地注视着向晚星的侧脸,说道:“嗯,飞天的飞。”
向晚星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名字真好听。”
虽然她这段时间对“洛”这个姓有点敏感,但那跟这孩子又没有关系。
洛望飞搭在腿上的手不由自主收紧,手心出了一层的汗。
他小心翼翼抬头,视线在沉默中移向向晚星握着方向盘的手。
酒红色美甲折射出前方的红绿色信号灯光。
“看你身上的马甲,飞天是去做志愿活动了?”
向晚星聊天很有一套,一开口就是掌控全场的从容自如。
洛望飞点头,听话回答:“嗯,学院组织的敬老院志愿者活动。”
“活动这么晚才结束?”
末了,向晚星余光瞥了他一眼,又问:“怎么就你一个?车子没电了也没其他同学载你一程?”
洛望飞沉默了一下,而后才说:“我收拾的比较慢,走的时候才发现大家都已经离开了。”
路过一个红绿灯口,向晚星踩了刹车,偏过头来跟他面对面说话。
瞧着这小年轻局促的模样,向晚星有意逗弄他:“要不是碰到我,你飞晚真就准备这样推着车回去?”
“嗯,”洛望飞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移开眼神低声道:“也没有很远。”
向晚星哼笑:“真是年轻身体好啊。”
即便只有五六公里,要一直这么推着一辆电动车回去也实在够呛。
洛望飞更加不好意思了。
“个子这么高,你是体育学院的?”
洛望飞摇了摇头,“我的专业是中药学。”
他听见向晚星情不自禁地笑了笑:“这个专业还蛮少见的。”
洛望飞迟疑了片刻,才应声说:“是有点少见。”
向晚星挑眉:“中药学的,这么说,你会把脉了?”
她顺势将手腕伸了出来,“能帮我诊脉看看吗?”
洛望飞盯着她戴了翡翠手镯的细腻手腕看了几秒,眼神变换几许,但手始终没有任何动作。
就在这时,绿灯亮了,向晚星眯着眸子笑笑,收回了手,转而专心开车。
车内的氛围一下子静了下来。
宋惜发了一长串的问号:【你怎么还信号不好又没电了?这我怎么放心啊。】
向晚星痛苦地在床上打滚。
别问了,真的别问了。
再问我就编不出来了。
我也是第一次违背良心地撒谎啊。
扑通一声,向晚星滚到了地上,在失重的惊慌里“啊!”了一声。
顿时,307左右两个房间的男生互相看了一眼,打开房门探出头来。
本来要下楼的宋惜也转过了头,看着307的房门。
第 59 章 明恋她
热心的男同学敲了敲307的房门,问里面的人:“需要帮忙吗?”
向晚星如惊弓之鸟,慌忙掀开床单想往床底下钻,被洛望飞一把抱住。
向晚星挣扎着,捶打着洛望飞的手臂,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你干嘛啊!你快放开我!被发现了我就完了!不能被看见的!”
“为什么不能被看见?”洛望飞试图把她抱回床上,被她又踢又踹,没了办法,只得把她带去卫生间,“行了行了,你在这儿待着,我把他们打发走。”
咚咚咚,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急促。
“黄唐!李建!你们俩应一声啊!”
黄唐和李建正是307原本的住客,被洛望飞以大床房诱惑着交了房卡,洛望飞也知道这交易经不起推敲,没有声张。
因此,当洛望飞打开门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目光往房间里瞟,看见床边的粉红色拖鞋,又是一愣,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而是耳边传来了一阵狭促的哀嚎。
洛望飞怯怯睁开眼,就看到向晚星寒着脸收回腿,刚刚准备踹他的男车主已经面朝下倒在了草丛里。
“陈处长,麻烦叫一下救护车。”
扭头跟陈硕言招呼了一声后,向晚星蹲下来,查看洛望飞的伤势。
“还能站起来吗?”
洛望飞仰起脸,像是第一次见向晚星似的,怔愣了好久。
见他满脸迷茫,一动也不动,向晚星还以为是撞坏了脑子,脸色登时就变了:“洛望飞?”
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洛望飞眼睫颤了颤,总算有了点反应:“……姐姐。”
他本想冲她笑,让她放心,但嘴角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一样,怎么也笑不出来。
更是在望见向晚星身后的陈硕言后,洛望飞整个人都不好了。
地上的男人骂骂咧咧爬起来,鼻孔朝天地质问道:“MD,你敢踹老子?简直反了天了!”
他抬手就准备朝向晚星走去,一旁正在拨打120的陈硕言二话不说沉着脸横在向晚星跟洛望飞面前,一米八几的气势一下子就震慑住了男人。
男车主不敢对陈硕言这个男人做什么,只能嘴上说两句,但气焰跟刚刚比,已然消了一大半。
“我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这崽子撞坏了我的车,还企图碰瓷讹钱,要么你们就赶紧走,要么,就替他把钱赔给我。”
向晚星没理会男人的叫骂,只问洛望飞:“具体什么情况?”
洛望飞语气恹恹的,但还是把事发经过说了:“他逆行,还开远光灯,我没看清楚,就撞上了……”
听完,向晚星冷冰冰地回头,剜了一眼男车主。
被当场指出来,男人面子上挂不住,避重就轻地说:“谁让这小子骑那么快的,你看看给我车撞的,我刚提的新车,修车钱都好几万!”
向晚星一记冷眼看过去:“逆行加开远光灯就够你喝一壶的了,还敢让他赔钱?”
这女人的眼神太过威慑,男人缩了缩脖子,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怼。
见洛望飞仍旧坐在地上,膝盖上的血流个不停,向晚星眉头狠狠皱起。
“报警了吗?”
洛望飞摇头,拿出已经碎的无法开机的手机说:“手机撞坏了,开不了机。”
闻言,向晚星再没了耐心。
她先是掏出电话报了警,上报了对方的车牌号和现场情况后,她挂了电话,上前两步,双手穿过洛望飞的后腰和大腿后侧,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身体的忽然悬空让洛望飞慌了神,手下意识就勾住了向晚星的脖子。
“姐姐……”他气息有些不稳,但也做不了其他动作,只能紧紧抱住向晚星:“你放我下来吧,我很重,万一把你……”
“闭嘴。”
向晚星哪里顾得上那么多,现在等救护车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她抱着人,快步朝着车子走去,还不忘叫上陈硕言。
“陈处长,麻烦帮我开下后车门!”
看见向晚星毫不费力就抱起了一个一米九的大男人,陈硕言拿着手机已经顿在了原地。
向晚星的催促声让他猛地回过神来,于是两人合力将洛望飞送进去后车座。
向晚星还不忘回头,拍下了事发现场的照片。
走之前,她指着轿车车主,厉声威胁道:“你给我等着。”
去医院的路,向晚星开的很快,全程都没再说一句话。
坐在后排的洛望飞也是。
陈硕言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一直盯着他们前方驾驶室的方向,眼里漆黑一片,看不真切他脸上到底是什么想法。
直到抵达医院,车内谁都没有说话。
陈硕言觉得这样的氛围很是微妙。
向晚星在他面前总是挂着从容淡定的笑,这还是头一回见到她表情那么可怕。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叫洛望飞的大学生。
陈硕言心情变得糟糕了。
等到了医院,提前接到电话的院方已经派人等在门口了,洛望飞被推进诊室检查。
忙完,向晚星坐在诊室门口的凳子上,忽的想起来陈硕言也跟着来了医院。
她原本是要送他回去的。
向晚星不好意思地看过去,正好跟陈硕言对上了目光。
男人扯了扯领带,维持着最后一丝得体。
像是看穿了她的内心似的,陈硕言摆摆手笑道:“向总不用抱歉,反正我晚上也没别的安排,只要那孩子没事就行。”
向晚星还是说:“真是不好意思耽误陈处长了,一会儿结束,我送您……”
“不用那么客气,”陈硕言说:“医院门口就能打车,而且这里距离我家不远。向总辛苦一天了,也要早点回去才是。”
不一会儿,医生处理完出来,向晚星当即迎上去,“医生,麻烦问下那个男生怎么样了,伤的重不重,要不要手术啊?”
医生先是被她的急切惊得愣了一下,见这人和里面的病人像是认识的,于是推了推眼镜说:“没什么大碍,患者身体挺好的,就是局部的擦伤,伤口第二天会比较疼,过两天有水肿现象都是正常的,按时上药就行。”
“脑袋呢?没有撞坏吧?”
医生摇了摇头:“只是轻微的磕碰,伤口已经处理过了。但是患者受了不小的惊吓,所以精神会比较紧张。”
闻言,向晚星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谢谢医生。”
医生摆摆手,指了指缴费大厅,说:“先去缴费吧。”
见没什么事,陈硕言便道:“我去吧。”
向晚星拦下他,“陈处长,这事就不劳烦您了。天也不早了,您先回去吧,这边我来处理就行。”
陈硕言觉得这些事都压给她不好,但向晚星态度坚决,不像是要跟他推脱客套的样子。
于是陈硕言只得道:“那行吧,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你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向晚星点头,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陈硕言走后,缴完费的向晚星回到诊室。
因为有新的病患进来,洛望飞便移到了门口的休息厅坐着。
他飞天穿了条深色牛仔裤,这会儿两腿的膝盖处都破了一个大洞,衣料几乎被横切斩断,露出模糊的血口子。
一块厚厚的纱布斜着贴在额前,膝盖也抹上了褐色的碘伏,但还是能明显看出蹭破的血肉。
一股淡淡的阴郁笼罩在洛望飞身上。
撑在大腿上的掌心和手肘也有不同程度的血痕,随着时间过去,已经结了痂。
向晚星来的时候,男生正垂着脑袋坐在凳子上,散落的碎发遮住了眉眼,向晚星看不到他此刻是什么表情。
左边的空凳子上放了几盒医生开的消炎药。
向晚星在洛望飞右手边的空位子上坐下,“吓到了?”
洛望飞没吭声。
向晚星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是22:45了,从这里开车,最快也得二十分钟才能抵达京北大学。
折腾了这么久,要想在门禁前将他送回去是不可能的了。
“医药费我已经交过了,”向晚星说:“时间太晚了,我帮你找个酒店,先住一晚上吧。”
说完,她起身,掏出车钥匙就准备去门口开车。
洛望飞忽然闷声开口道:“姐姐不是说会等我周一的答复吗?”
向晚星脚步一顿,她折返回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洛望飞。
面前的人给她一种在闹别扭的感觉。
答复?
说起这个,向晚星还有火气呢:“我不是一直在等吗?”
“那你还……”洛望飞抬起脸,话说了一半,看到向晚星的眼睛,剩下的话都被卡在了嗓子眼里,双眼盛满了委屈。
被车撞翻在地,他没哭;被轿车车主指着鼻子骂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他也没哭;医生给他刮掉嵌在肉里的石子上药,他也忍着没出声。
但现在,刚刚说出来的字字句句,无一不在彰显着他心底的难过。
向晚星反问:“我还怎么了?”
洛望飞眼眶红红的,气鼓鼓地别过脸去,语气酸溜溜的,带着一抹难以忽略的心痛:“……这不是还没到周一吗?”
向晚星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你到底想说什么?”
洛望飞再也忍不住,抬起手背抹了抹眼泪,哽咽道:“我只是还没想好,可飞晚那个男人跟你在一起怎么说……明明还没到周一,但他却明晃晃的插队!这种事,起码也要讲究个先来后到吧……”
向晚星听完,脑子先是空白了两秒,随即她闭上了眼,沉默地捂住脸。
医院走廊的氛围安静的可怕。
只能听见零星几点有人小声啜泣的声音。
洛望飞哭得视野都模糊了,眼泪打湿了大腿的牛仔裤布料,擦了几下还是汹涌而出,根本止不住。
不是说欲擒故纵很奏效的吗,他考虑两天也不长啊,怎么事态完全不按照他预想的来。
果然网上都是骗人的!
洛望飞嘴巴一扁,被骗的这个事实令他差点又要哭出来。
一只细腻的长手抓着纸巾盖在了他眼睛上。
青年顿时浑身一僵。
向晚星便趁着这时候,一点一点地给他擦起眼泪来。
等眼角的泪水都清理干净,面前的景象也清晰了起来,洛望飞看到向晚星蹲着,捧起他脸的动作无比温柔。
嘴角还有被碰伤的血口子,一动就疼。向晚星仔细地避开那处,将他的漂亮脸蛋整理好。
“是你先不理我的。”向晚星将纸巾丢进垃圾桶,忽然捏住他的下巴,嗓音里染上了淡淡的不悦。
但转而她就放缓了语气,甚至有些无奈:“我一直在等你的回复。”
洛望飞愣了片刻后,就听到向晚星问道:“先告诉我,这两天为什么不跟我联系?”
知不知道她拿起手机又失望放下这个动作重复了多少遍。
洛望飞咬了咬下唇,思索了一会儿才蔫吧着脑袋回答:“我还没考虑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姐姐……”
于是向晚星问:“那现在呢,也还没考虑好吗?”
洛望飞吸了吸鼻子,像是故意气她的,只说:“还没到周一。”
向晚星真的要被气笑了,看来这家伙是铁了心要等到周一,不然就是没考虑好。
非要强调周一,周一到底有谁在啊。
他等不到答案,径直推开门,闯了进来。
向晚星颇有些气恼他的粗鲁无礼不守规则,瞪了他一眼。
洛望飞停在原地,没有出声,没有笑,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目光逐渐深邃,喉结滚了滚。
向晚星穿着他的宽大T恤,宽松的衣领露出单薄漂亮的肩颈,锁骨若隐若现。
衣摆的下方正好是向晚星的膝盖,她没有穿洛望飞给的长裤,洁白蓬松的棉衬衫之下就是少女笔直纤细的小腿,还有踩在瓷砖上的一双赤脚。
被他看得久了,少女很是尴尬,脚趾动个不停,似乎很想逃跑。
在白炽灯的强烈灯光照映下,洛望飞瞧见向晚星脸上浮现出的一丝绯红。
“看什么看啊,你脑子坏掉了啊,不认识我了吗。”向晚星故作凶狠,但没什么底气,吼出的话像是小猫举起软乎乎的肉垫。
第 60 章 告白
洛望飞没说话,只是笑,乌黑的眼瞳定定看着向晚星,眸光翻涌,目光沉沉,像是窗外暴雨一般,无端惹人心乱。
向晚星被他看得心慌意乱,手足无措,只觉得大事不妙,而她本能地想逃离,想躲避。
偏偏洛望飞站在门口,她站在卫生间的洗手台前,洛望飞步步逼近,而她退无可退,只能靠着灰色的大理石台面,目光四处乱飘,委屈巴巴地斥责他:“你笑什么呀!我跟你说话呢!哑巴啦!”
洛望飞笑得更灿烂了,眸中春风万里,徜徉着万千星河,歪了歪头,声音里满是温柔:“你好看啊,我多看几眼。”
“不许你看!”向晚星气急败坏,绷起一张脸,像是女王一样发号施令。
“行。”洛望飞应得很是从容,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踩在瓷砖上的赤.裸双足,“大冬天的,浴室又没有暖气,冷不冷啊。”
“拖鞋湿了更冷。”向晚星没好气地回他,“你干嘛不把你的脱了给我穿。”
向晚星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在梦里,她将自己青葱岁月的记忆细细地回味了一遍,心中悲喜交加。
当她缓缓睁眼醒来的时候,习惯性地抬手摸了摸脸,触手一片冰凉,那是泪痕。
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她眼神呆滞地望着天花板,一股没来由的焦躁感在心底滋生。手机的提示音没有关闭,“叮咚”一声,弹出一条消息,是个陌生的号码。
“元元,你还好吗?爸爸很想你。”不过楚远洲是庄家,洛望飞这么做从牌理上来说也说得过去,倒也瞧不出有什么特别的端倪。
楚远洲微微眯起双眼,不动声色地将几百万的筹码推了出去,众人见状,笑着夸赞不愧是楚总,出手就是如此阔绰。
洛望飞那修长的双手在扑克牌上轻轻游移着,他似乎还朝着向晚星这边坐过来了一点。
他的存在感怎么会如此强烈呢?向晚星坐在一旁越看,脸上的笑容就越发显得僵硬起来,她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去关注牌局的发展了,只觉得自己像是坐在了针毡之上,浑身不自在。
她似乎都能够闻到洛望飞身上那混合着薄荷香的烟草味,其实楚远洲的雪茄味道更为浓烈,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萦绕在她鼻尖的却都是洛望飞身上那股薄荷味,难道是自己的嗅觉出问题了吗?
“小星,小星。”
向晚星想得太过入神了,连楚远洲叫她都没有听见。
直到向晚星的目光重新聚焦,她才赶忙应了一声。
“这把你来。”楚远洲往旁边稍微挪了点位置,示意向晚星与他同坐一处。
瞬间,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的身上,向晚星顿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更何况洛望飞还在这儿呢。
“我,我不会。”晚宴过半,向晚星有些困顿,躲进了贵宾室,身子婀娜不在,只剩下一身疲惫,弹了些水珠在脸上,让大脑恢复了短暂的清醒。
没待她多想,隔间里来便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们没听说吗?楚远洲有病,他就喜欢比自己小很多的!”
“楚远洲外面养了多少人?看她搔首弄姿,肯定没少下功夫。”
“你小点声儿吧,人家家里破产了也能这么风光,不忍着点,哪能啊!”
“……”
向晚星站在镜子前,这几个人议论的正是自己。任由冰凉的水从指缝间轻柔溜走,良久,高跟鞋清脆的声响才在水声掩护下悄然离去。
门外,向晚星余光瞥到,旁边靠墙抽烟的男人正仰着头吞云吐雾。
隔着缭绕的雾气,一张较为熟悉的脸若隐若现。
四目相对,向晚星瞪了瞪眼睛,心跳陡然加速,连忙掩饰般的低下头,快步往前走。
但男人三步两步跟上了向晚星,拉住了她的手腕,一阵天旋地转,向晚星被拉到了旁边天台外。
“向晚星!”
洛望飞捏住她瘦小的肩胛,双眼带着蠢蠢欲动的怒火,咬牙切齿从薄唇中蹦出几个字:“向晚星,你是向晚星。”
男人把向晚星抵在天台栏杆上,身子越压越低,向晚星感受侵略感从四面八方涌来。
“先生,请你自重!”向晚星也认出了洛望飞。
阔别六年,她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和洛望飞再见。看着不断逼近,近在咫尺的脸庞,向晚星倔强的扭开了脸,往事不堪回首,故人终究变成了陌生的模样。
“向晚星,你比我想象中的有出息!”洛望飞简直要被她气笑了。
女人身上独一份的芳香,还有一些消毒水的味道,涌入鼻腔时,洛望飞沉浮了多年的那颗心,似乎慢慢的飘向了远处。
他喉结微动,颤抖的双手暴露了洛望飞的情绪,要承认的是,不管是初见,还是重逢后的第一面。过多少年,眼前这个女人,都能够触动他的心弦。
洛望飞一口咬上她的肩膀,让她疼,让她记起来。
拉开闸门,回忆排山倒海的袭来。
向晚星下了床,走到落地窗前,缓缓拉开窗帘,然后怔怔地望着窗下的车水马龙出了神。在拂晓来临之前,总有一段最为黑暗的时光,只要熬过这段黑暗,就能看到黎明时的日出。
她已经熬过了那段黑暗的日子,可等待着她的,到底会是日出的曙光,还是更为深沉的黑夜呢?
“元元,你把我拉黑了,你是不是在怪爸爸呀?”
“电梯里那个人是不是吓到你了,爸爸只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爸爸跟你道歉。”
向臻天又接连发了两条消息,在这个时段里,对于向晚星来说,这更像是恐吓短信。
向晚星的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怎么可能不怨恨呢?她怨那不负责任的父母,恨那天价的债务,更嗔怪这不太公平的命运。
她明明已经看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明明已经还清了所有的债务,可为什么,向臻天还要来纠缠她?
向臻天现在想必已经知晓了她的全部信息,电话、住址、她所接触的人,甚至更多的隐私。
一个阔别了六年都未曾出现过的人,现在突然冒了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她可不相信他对自己还留存着那一点余温般的父爱。
“见一面吧。”向晚星简短地回复道。
之后,她几乎再也没能合眼。和向臻天约的是晚上,向晚星没有去安梦,只是在家简单打扫了下卫生。
小组群里依旧热闹非凡,大家还沉浸在竞得两千多万项目的喜讯之中,一直没能从这份喜悦里走出来。
初次接触这个项目就能首战告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对他们工作能力的一种认可。
“还是多亏了星姐啊,脑子转得特快,把那个大佬怼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小弟我是真的佩服。”
“佩服+1,这下看谁还敢瞧不起心理疗愈?看咱们云梦不狠狠打他们的脸!”
向晚星看着大家聊得热火朝天,于是便又发了个红包进去,活跃一下气氛。
“工作时间,禁止摸鱼聊天。”她打出了这么一串字。
员工们纷纷发了个探头的小表情包,然后又开启了新一轮对向晚星的膜拜。
向晚星的心情略微放松了一些,就这么玩玩闹闹的,一天的时光也就悄然溜走了。
晚上,她找了一家比较安静的饭店,当她走进包厢的时候,向臻天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再次见到向臻天,向晚星在来的路上就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其实,深埋对向臻天,深藏心底的除了恨,还有丝丝的害怕。
“元,元元。”向臻天缓缓站了起来。
他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简直判若两人。
往昔肥胖的身躯,如今瘦得好似一根筷杆,甚至瘦到了近乎脱相的向度。身上的衣服破旧褴褛,脸上也全然没了当年的意气风发。
仅仅六七年的光阴,岁月沉淀的痕迹就深深嵌在了皮肤的褶皱之中,头发竟白了一半,看起来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岁。此刻的向臻天,整个人透着一股卑躬屈膝的姿态,甚至变得有些唯唯诺诺。
“元元,爸爸对不起你。”他刚看向向晚星,眼眶就瞬间通红。他慌乱地背过身去,擦干眼泪,可对面的向晚星依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向晚星在刚看到他的那一瞬间,鼻尖只是微微泛起一丝酸涩,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毕竟,他们之间本就没多少感情基础,要是现在相拥痛哭,反而会显得有些惺惺作态。更何况,向晚星天生就是个性情比较淡泊的人,对亲情也看得很淡。
她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回国来有什么打算?”
向晚星又实在没法违背良心说她喜欢成绩差玩的花的,只能撇过脸,哼了一声,“干嘛要告诉你,反正肯定不是你这种沾花惹草,绯闻一大堆的。”
“我没沾花惹草。”洛望飞为自己声辩,“我哪有什么绯闻,我都第一时间处理了好吗。”
向晚星豁出去了,“难道我不是绯闻吗?!咱俩不是满城风雨吗!!谁不知道啊!”
洛望飞罕见地有片刻的怔愣,向晚星抱着膝盖轻声控诉他:“你每次都是这样,只顾自己意愿,从来不问我的想法,闹得我一点也不开心,现在所有人见到我就问是不是和你在一起了,搞得好像你喜欢我我应该感恩戴德一样,我也很烦的。”
洛望飞有些无措,在她面前半跪着,低下高傲的头,闷闷说了一句,“嗯,对不起,是我不好。”
他的大掌压在向晚星的膝盖上,悄然挽留她,不想让她走。
向晚星低着头没再说话,洛望飞俯下身来,伏在她的膝盖上,微微抬起头,引颈受戮的姿态,指尖去勾她的手指,“怎么才能让你开心啊。”
他停顿了一会儿,语气里带着些涩意,“再给我一次机会,试着喜欢我,原谅我,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