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41
暮色弥漫, 路灯亮起一从光线,透过车窗照了进来。
四周静悄悄的。
车内气压更低,空气仿佛滞住。
黎初手执着U盘若有所思地看了又看,不知道过了多久, 轻哂一声。
要跟她联姻, 孟津怀一家可算是打了个好主意, 黎家是家大业大,但要她跟这么个废物联姻。
做梦去吧!
长指按开置物箱,随手将U盘丢了进去,黎初完全没当回事, 径直启动车离开。
容黛发了两条消息关心她到家没, 黎初等红灯间隙才回复她。
江屿行发来两条无关紧要的消息, 她看过之后直接划过,没有回复。
这人远比晚宴见到的那天要不正经很多, 真不知道那晚到底他受了什么胁迫才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
《富士山下》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 黎初跟着歌曲哼着歌, 不知道重复第几遍时,车子缓缓抵达澜园。
这块片区是京城出了名的豪宅区,入住的非富即贵,整个安保系统很严,奢华的大门金碧辉煌, 光是门口流光溢彩的装饰,就给人一种纸醉金迷的富贵感。
此时澜园门口寂静,宛如随着夜晚沉睡。
黎初打了转向灯,准备进入澜园时, 蓦地,一道刺眼灯光照了过来, 但很快关掉。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香樟树下,车身融入夜色,宛如伺机蛰伏的猛兽。
冷血,严肃。
黎初顿了下,若是还认不出连号车牌的话,她在京城圈子里也就白混了。
将车靠边停下,黎初熄了火,但没着急下车。
她松开安全带,抱着双臂静静瞧着前面黑车,只见车门打开,一条长腿先迈下地,谢清砚从车内下来。
他扶着车门静静站着,视线却隔了一段距离,与黎初对视。
脑海中自动浮现下午那一幕。
他从饭店到停车场,远远看见孟津怀和几个人站在抽烟聊天。
有人给孟津怀点烟,谄媚说道:“孟少要是娶了黎初,以后孟家如日中天啊。”
“是啊,要我说啊,黎初那女人也就孟少这样的能制服。”
“孟少定了吗?啥时候和黎初办婚礼啊?”
孟津怀满脸高兴,洋洋得意说:“急什么,联姻哪那么简单。”
他大言不惭说:“我们结婚那是关乎孟家和黎家的大事,岂能敷衍了事。”
几个人练练说是。
孟津怀吸了口烟,烟雾缭绕间,训斥那几个人说:“以后黎初就是嫂子,都给老子客气点。”
孟津怀话音刚落,肩膀被人拍了两下,他不耐烦说:“谁啊?”
转头对上谢清砚的视线,顿了几秒钟,从嘴里拿走烟,笑眯眯说:“谢总啊,好巧,你还在国内呢。”
谢清砚淡声质问:“你要和黎初联姻?”
孟津怀暗自窃喜,沾沾自喜,故意挑拨离间,:“黎初没告诉你啊。”
他像是想起什么,“对了,我们到时候婚礼可得请谢总当证婚人。”
他故意恶心他。
谢清砚捏着拳头,静了几秒钟,维持着良好的表情,“等你们能结婚再说吧。”
经过的车鸣笛,将他从回忆里拉回现实。
黎初微微挑眉,岿然不动地坐着。
车内暖气很足,精神一旦松懈,她昏沉的困意席卷,黎初打了个呵欠,眸光倦懒迷离。
谢清砚大步朝着黎初走来,黑色大衣的衣角随着步伐轻轻扬起弧度。
今晚没戴眼镜儿的他,身上那股沉稳矜冷的气质更直观。
黎初倚着椅子,视野里静静看着男人一步一步走近,歪了歪头,直到男人好看的骨节分明的手指屈起轻扣车窗。
黎初才眨了眨眼,慢条斯理降下车窗,男人的脸,男人的气息近在咫尺。
男人弯下腰。
一点点在瞳孔里放大。
黎初手肘搭在车窗边沿,笑盈盈地看向谢清砚,语气随意轻佻,“谢总,这么晚睡不着啊?”
所以有雅兴跑到她家门口来堵她。
说这话,她目光肆无忌惮将他打量,夜风里,谢清砚眉峰浸透凉意,眸色清冷,血色很淡的薄唇紧紧抿着,身上那股与神俱来的矜冷禁欲的气质,有种让人难以征服的强势。
轻而易举就能将人蛊惑。
谢清砚没接她的调侃,手指扣着车门打开,低眉审视,几乎不带商量的语气说:“下车。”
以前见他这样,还是在床上。
黎初一动不动瞧着他,娇嗔抱怨,“干嘛这么凶啊。”
这狗男人不会还在为白天的事情记仇吧,黎初暗自腹诽。
没凶你。”谢清砚低声哄骗,“如果你不想我在这里亲你。”
黎初眼皮眨了眨,抬起眼,兴味地打量着他,男人好看近乎完美唇瓣近在咫尺。
唇色很浅,菲薄而柔软。
若是他真的亲上来……
黎初设想了一下,很快将这种荒谬想法赶走,但身体远比思想要诚实,双手自然熟稔地搭上他的肩膀。
掌心滑到他脑后,学着他游刃有余的招式,掌心贴上男人后颈的那一瞬,她吻上薄唇。
干燥的,微凉的。
贴了几分钟,见男人没反应,她舌尖勾着男人唇缝,一下一下咬弄他的薄唇。
复刻每次他亲她的那样。
热意在唇齿间交换,他的唇瓣上全揉上她的口红,淡淡的香味弥漫。
男人大概享受着她的主动,撩拨,垂着眼睫,脸上写着无欲无求,却又配合她戏弄。
极淡的唇瓣染上艳丽色泽。
与这张脸反差感极强。
该死的胜负心在这一刻膨胀,发热的手心使劲儿压着男人往下沉,支撑不住,男人的双臂分开撑在他的身体两侧。
车内弥漫的暖意和男人的气息绞在一起,一寸一寸将她霸占。
黎初轻喘着气息,仰着头亲了会儿,手酸脖子也酸,她有些支撑不住了,动作便敷衍放缓。
蓦地,后仰的腰肢被男人的手臂扣住,他身体靠上来时,落下来更凶更深的吻。
男人含糊出声,“玩够了?”
黎初不知道什么意思,但对上男人沉沉的目光,危险一寸一寸蔓延。
大手从大衣下探进来,黎初表情期待又紧张,在男人加重力道时,吃痛一声。
娇声抱怨,似有挑衅,“你到底有多急不可耐啊?”
谢清砚垂眸注视着她,眼底罕见的情绪翻涌,静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旁人很难读懂。
几秒后,他稍稍后撤,弯腰将人抱了起来。
冬日里的夜风沁凉,从温暖的车内出来被兜头凉风一吹,凉意浸入骨子里了。
黎初身体颤了颤,本能的往他怀里钻,男人的体温偏高,温暖舒适。
“好冷。”黎初抱着他肩膀,娇气的说。
她骨架偏小,完全能被双臂容纳,在他怀里都有种不够抱的感觉。
上了车,黎初才发现谢清砚没带司机过来。
她忽然抓住他领口,嗅了嗅,淡淡的香水味道混合着他的气息,没有难闻的烟酒气。
黎初这才放心。
她于是问,“又要去你那?”
谢清砚看她,理所当然的反问:“不然呢?”
黎初张了张嘴,脱口而出,“哪有炮……”
顿时噤了声。
天天睡在一起啊,这后半句在谢清砚警告的目光里戛然收住,她不确定再说下去,会不会惹恼怒她。
谢清砚替她锁了车,回到车上,裹挟一身凉意进了车内。
他的车内温度偏低,黎初缩着身子让他把空调暖风调高一些,她都快冷的打喷嚏了。
其实没那么严重,但她娇气,颐指气使惯了,受不了一丁点不舒服。
谢清砚毫无怨言照做,特地从后座取了条毯子,贴心地展开放到黎初的腿上。
“你怎么会有买粉色的毯子?”黎初无法想象,谢清砚这种禁欲的男人执着于粉色。
谢清砚牵了牵薄唇,“给你准备的。”
助理说女生都无法抵抗粉色和蓝色,按照这种色系买准没错。
谢清砚觉着不仅如此,黎初像傲娇的公主,吃穿用度都讲究极好的,可内心纯真可爱。
嘴上虽然不说,但黎初轻轻扬起嘴角,高兴和满意都写在脸上,“谢总,你哄女人真有一套。”
细节的宠爱,她还是很受用。
手指提着毯子牵了牵,腿上顿时暖和不少,好像有了安全的归属。
谢清砚静静看着她的小动作,目光在她微微泛红的手指上定格,下秒拉过手在手心搓了搓。
男人手心偏热,紧紧裹着她的手,热意源源不断渗透,冰凉的手指竟然暖了。
只是这种亲昵的,不沾染情念的举动让她黎初晃了晃神。
太自然熟稔,默契,一时间让她有种被男朋友呵护的错觉。
但很快,这种念头随着谢清砚松开手烟消云散。
黎初偏头看向窗外,呼出的热气在窗户上凝结,她用指尖勾了勾画了画,觉着有意思。
谢清砚侧过视线看了一眼,专注地启动车子,车速压在超速边缘。
一路上,车内安静,气压降低。
总感觉谢清砚不太高兴,但她懒得问,或许跟她没关系呢。
黎初玩了会儿就累了,倒靠回座椅上,车内暖意流淌,毯子包裹着让她浑身都舒坦了,昏昏欲睡。
黎初是被抱着回家的。
玄关的灯未打开,黎初松软的腰肢脊背就被按在了墙上,男人的气息如同他的吻铺天盖地落下来。
又急又躁。
黑暗里分不清楚彼此,气息交织在一起,凝固的空气犹如点了把火,沸了起来。
外套皱巴巴落在玄关处,两人在黑暗中摸索,脚步凌乱。
高跟鞋随意踢到一旁。
没开灯,一点点月光透过落地窗照在屋内,影子模糊,朦胧又虚幻。
影子随着走动而骤然消失。
月光一点点散去,谢清砚忽然停下,唇上被她的手指抵着,呼吸起伏着。
黎初只能看清男人的轮廓,可越是这样,为今晚的夜色蒙上一层旖旎的薄纱。
让人上瘾。
她低声提醒他。
黎初很乐意谢清砚在她面前撕掉伪装,露出深藏的那一面,但又不得不承认,他实在是太会哄骗。
游刃有余。
谢清砚这人太会引导,教她正视自己的念头。
“三小姐,你别只把我当工具人。”他哑声控诉。
“不然呢?”她没良心的回答着。
“……”
“再说一遍。”
“谢清砚——我错了!”她不怎么走心哄着他,“我好喜欢你啊。”
这晚太长了,黎初美美的安安稳稳睡了一觉。
手机不断震动,将她吵醒,黎初脾气不大好,看见来电人是孟津怀,起床气前所未有的大。
她没接,而是去搜索了一下孟氏的新闻,大概是盖得一批楼有纰漏,影响挺严重的。
隔了几分钟,孟津怀再次打来,黎初没好气按下接听。
“三小姐,你看过了吧,你考虑的怎么样啊?”孟津怀问。
黎初说:“你想得太美了,联姻做梦都不要想。”
孟津怀一时语塞,他没料到黎初这么硬气,说:“话不要说这么绝,咋俩也是合作关系。”
“谁跟你合作关系。”黎初就差怒骂了,“就算你是这世界上最后一个男的,我也不会嫁给你。”
气死了,黎初挂断手机,皱着眉头,胸膛随着呼吸剧烈起伏。
谢清砚回来便看见她生气的样子,黎初压着起床气,差点就迁怒在他身上。
“一大早谁我们三小姐生气了?”他问。
黎初不想告诉谢清砚这件事情,她缓了缓说:“一个令人讨厌的人。”
谢清砚将她从床上抱到衣帽间,黎初气消了很多,不可否认,谢清砚的疗愈能力还挺强的。
待在他身边有种莫名的安心感,让人舒服。
衣帽间门打开,黎初蓦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看向谢清砚,“你放那么多女装做什么?”
衣帽间一分为二了,一半置放他的衣服,一半是全新的女装,四季的一应俱全。
全是定制的女装,看得出用心。
色调和款式,都是她喜欢的品牌。
谢清砚说:“都是为你准备的。”
黎初勾着笑,调侃他:“你还真打算让我长住啊。”
他未免准备的太丰盛,太贴心了吧,这要是换做其他女人,恐怕早就沦陷了。
谢清砚轻笑,“不是长住。”
“嗯?”黎初看他。
“是打算把你圈住。”他说。
黎初眨了眨眼,“你什么意思啊?”
谢清砚声音沉沉,显得格外认真,还有些强势。
“追你的意思。”他说,“我不想再继续不清不楚的关系。”
本来,他不想这么急躁的挑明,在他看来,黎初值得最好的,最佳的时刻,她想玩便陪她玩够。
可是,总有人虎视眈眈。
男人的话拂在耳畔,气息灼耳,勾得心尖发颤,
“我要你完完全全属于我。”
Day42
黎初怔了几秒, 转过身去被他抱了满怀。
男人的体温混着淡淡的气息不动声色萦绕过来将她包裹。
黎初身体轻颤,抬起眼睫迎上他的眼神,心莫名的慌了一拍,她视线看向别处, 笑着说:“你别开这种玩笑啦。”
环在身侧的双臂让她感觉到了慌张和不安, 黎初漂亮的眉头轻轻皱着, 谢清砚突然告白,让她感到惶恐。
明明是约定好的寻欢作乐,他怎么就当了真。
要是换做以前那些男人想要绑住她,她一定毫不留情推开, 亲手掐断这种幻想。
可当她看向谢清砚那双眼时, 莫斯科的那些日日夜夜不断在脑海中浮现, 越是想要忽略却越是更清晰。
她见过主动切断关系时他倏然暗淡的眼神。
在雪地放纵时恋恋不舍的许愿。
他说:“如果许愿有用,他希望这场暴雪不要停。”
气息在耳, 犹如昨日。
心弦被狠狠撩动, 黎初向来善于在男人间斡旋, 唯独这次,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无所适从。
谢清砚垂眸静静看着她,将她所有的表情全都纳入眼底,薄唇牵了牵,“你觉着我是开玩笑?”
黎初眨了眨眼, 欲盖弥彰道:“难道你在跟我表白?”
谢清砚并不觉着她的理解力这么差,只不过她装傻而已。
“嗯,你愿意吗?”他声音沉沉。
静了静。
周遭空气仿若凝固。
黎初内心疯狂咆哮,如果能有人来化解这一刻的尴尬该多好, 可惜,这只是她的幻想而已。
黎初手搭上他的手臂, 轻描淡写的语气说,“谢清砚,你破坏游戏平衡了。”
在她看来谢清砚是个不错的伙伴,极致的反差太对她胃口,身材好又会取悦她,带给她很多新奇的体验。
她给他前所未有的偏爱,但这并不代表谢清砚能恃宠而骄破坏游戏规则。
黎初抬起他的手臂轻轻从腰上拿开。
谢清砚沉着嗓子,偏冷的声音充满质感,听起来有些发狠,“你又要拒绝我吗?”
但又透着几分委屈的质问。
不知道怎么的,黎初竟然晃了几秒神,她依旧一副随意的样子,“你没有给我预告,也没给我说准备啊。”
轻飘飘的,还是那么不走心。
甚至习惯性将责任推给对方,当自己充当好人的角色。
仿佛一只贪玩的蝶,走走停停,每一朵鲜花都偏爱,却不会为了最娇艳那一朵放弃下一朵更娇艳的而停下。
谢清砚表情凝重,眉心的褶皱深了两分,即使克制着低气压的冷意,但还是从细枝末节渗透出来。
静了片刻,他缓缓出声,“我只是在向你表达我的爱意。”
“不用你立刻马上回答我。”他说,“无论你想玩多久,我都等你。”
他言辞恳切的样子满是真诚。
黎初忽然很难将那个在华尔街翻云覆雨,杀伐决断的谢总和眼前这位脉脉含情告白的男人融为一体。
顿了几秒,他话锋一转,“但是黎初,我想要的都要得到。”
也必须得到,这不是威胁。
闻言,黎初轻轻勾唇,这才是她熟悉的谢清砚,强势,掌控力极强。
她手指捏着他的衣领,轻轻拽了拽,撩起眼神,语调轻松,“谢总,想当我男人的人很多呢。”
像开玩笑似的,“可是,你怎么就笃定能圈住我?”
她仰起脸,灯光照在她的眼睛里,满是挑衅,瞳孔里那点不甘心的大小姐傲气,张扬又直白。
她恣意又放肆,本就该如此。
手指从他领口移开,轻柔地放到肩头,若有似无地点了点。
谢清砚静默几秒,薄唇牵动,意味深长地笑了下。
犹如一拳头打在棉花上,黎初感觉很不爽,但傲气的她是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被他拿捏落了下风。
她转身往外走,边走边解开睡裙腰带,柔软的布料剥到了手臂,忽然想起什么,重新提了回来。
白皙莹润的肩膀瞬间被盖住,她扭头看向倚在门边的谢清砚,“我不会在在你这长住。”
她像是在故意挑刺似的,“床垫硬,水温太烫,还有窗帘一点也不遮光。”
“还有,我不喜欢跟男人睡一起。”
她就是故意小题大做。
谢清砚点点头,将她说的话重复一遍,她提的这些都很好解决,在他看来根本不是问题。
但公主就是公主,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黎初换好衣服,转身将睡裙狠狠朝谢清砚丢去,没想到被男人稳稳接住。
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她的睡裙,手背青筋浮现,色调碰撞的张力明显。
温温热热的感觉在掌心蔓延。
眼神被刺了下,黎初睫毛颤了颤,又命令他放下睡衣,不许再碰。
手心空了,谢清砚看见黎初从他手里夺走睡衣,低眸,唇角无声扯了出弧度。
这晚黎初特地换了个地方玩。
只是没想到刚来就碰见江屿行和孟津怀这这两拨人。
黎初谁也没搭理,要了酒窝在沙发里,玩手机,不管谁搭话眼都不抬一下。
谢清砚那番话让她心浮气躁一整天了。
身边的沙发往下陷,黎初眼尾扫了一眼在身边的落座的人,无知无觉似的刷着手机。
朋友圈没什么可看的,她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往下滑。
江屿行端着酒杯坐下后,静静瞧了她几秒钟,又侧脸去看她放桌上的杯子,调侃道:“今天兴致这么低?”
黎初发现江屿行真的很会打扮,清瘦挺拔的身形穿上黑色衬衫,敞开领口露出狭长锁骨,颈肩的银色项链浮夸又吸睛。
配上没有抓起来的黑发,藏匿在眼睫下漫不经心的眼神,倒真有几分坏弟弟的既视感。
从他过来,好几个女的对他跃跃欲试。
眼神都快长他身上了。
黎初轻哂一声,目光缓缓转向江屿行,“离我远点,心情不好。”
江屿行一副看穿的样子,漫不经心的握着杯子往嘴里送,目光随意游离。
像是在看,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不过心的模样。
他说:“都来喝酒了,还想那些不开心的。”
黎初敷衍一笑,“你管我。”
江屿行从不在乎黎初怎么对她,若无其事的笑了笑,目光扫过,忽然想起点什么。
“我怎么听说你要跟孟家联姻?”说话时,他轻蹙着眉头。
黎初指尖一顿,一点也不恼怒,嗤笑一声,“这,你也信?”
江屿行说:“不信,这不跟你求证吗。”
黎初扯了扯嘴角,提起孟家眼神轻蔑,“毕竟跟我沾上点关系,也是往脸上贴金。
江屿行喝了一口酒,没有评价,转而说:“我爸妈想邀请你到家里做客。”
他立刻撇清,“不是我的意思,都是他们的意思。”
黎初说:“你爸妈未免也太着急了。”
江屿行沉默着。
大概感觉她兴致真的不高,江屿行不再自讨没趣。
手机响了好几次,车行打来的,他起身去外面接听。
侍应生忽然敲门进来送酒,黎初警惕说:“这不是我的酒。”
侍应生说:“是一位先生请黎小姐喝酒。”
“先生?谁啊?”黎初漂亮的眉宇皱着,打量着侍应生。
侍应生毕恭毕敬回答:“在隔壁房间。”
“隔壁?”黎初喃喃,谁啊装神弄鬼的,她立刻起身,要去探探究竟。
幽深安静的走廊上,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声响,影子在地上拉长。
在隔壁房间门口停下,黎初懒懒抬手敲门,意思一下。
手指刚碰上去,门被打开,室内缭绕的烟雾顿时争先恐后涌了出来,黎初被呛得有点睁不开眼。
先是听见有人吆喝一声,“哟,这不是嫂子吗?”
黎初闭了闭眼,费劲睁开眼,满脸写满了不耐烦,视线越过缭绕薄雾,看见了坐在人群中的孟津怀。
是他啊,黎初内心将他狠狠骂了一遍。
她手里还拎着孟津怀送来的那瓶酒,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目光扫过室内,男男女女,酒气烟味混合着香水气息,靡颓又杂乱。
孟津怀显然料到黎初会来,慢悠悠起身看向她,“酒不合胃口啊?”
他道貌岸然地说:“我听说你对酒很挑,特地选的口感绵密的。”
在场的这群人像是受了某种训练似的,突然齐刷刷冲她喊:“嫂子好。”
阵仗莫名的大,吓得黎初往后退了一步。
黎初睨着他,眼神不屑,将酒塞给他的小弟,“不劳你操心。”
她环视一圈,警告孟津怀,“黎家是不可能跟孟家联姻,让他们管好嘴。”
她威胁,“否则,别管我替你管教。”
冷漠又绝情。
孟津怀拍着手,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嘴角叼着烟,说:“说得好。”
他朝着黎初走过来,笑得有些邪,“都听你的。”
顿时,房间内起哄声不绝于耳,大家的视线都放在他们身上停下。
孟津怀走到她面前停下,距离近在咫尺,淡而薄的烟雾几近透明,在两人间袅袅上升。
黎初抬起下巴,冷眼睨着缓缓靠近的人,隔着一从烟雾对视。
视线高低碰撞,无声较量,谁也没认输的意思。
“孟津怀。”黎初声音冷冷的,“别搞恶心的小动作。”
被点了名,孟津怀挑眉,嘴唇咬着烟动了动,笑着反问:“我有吗?”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她用眼神警告他识趣。
孟津怀说:“黎初,你这么着急找到那段监控,恐怕也很怕曝光吧?”
黎初滞了几秒,心说孟津怀果然知道监控,那他也应该知道那晚那个男人是谁,可是一种不好的预感浮现在心头。
“我怕什么。”黎初扯了扯唇,她语气冷淡,“你尽管去发,最好发的人尽皆知。”
她轻哂一声,似讥似嘲。
“既然你知道我在找什么,就知道我更想人尽皆知。”她说。
孟津怀事不关己的笑了笑,嘴角的阴笑笑意更深,那是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既然黎三小姐这么不想跟我联姻。”孟津怀从唇间抽走烟,弯腰狠狠在烟灰缸里碾灭。
动作又快又狠。
像是故意做给人看的。
青白的烟缠绕在指尖转瞬即逝,猩红烟头被揉扁变成狼狈的黑灰色,手指停留了几秒钟,移到烟灰缸旁边的酒杯上。
孟津怀端起两杯没人碰的酒,递一杯给黎初,说:“那喝了这杯酒,就当没提过这事。”
他这话说的冠冕堂皇的。
但他的话说的倒是轻巧。
“你到处散播我们要联姻的假消息,你说这么算了?”黎初冷眼瞧着他,语气前所未有的强势。
孟津怀一摊手,一副完全不知悔改的模样,笑了笑看向众人,声音压的有些气声,“那你说要怎么办啊?”
更邪气了,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黎初抬起手臂环抱在胸前,思索几秒,说:“上幼儿园老师就教过,做错了事情要道歉的。”
孟津怀闻言哈哈大笑,挑着眉,眼里闪过一瞬的阴翳的光。
“黎三小姐教训的是,我给你赔不是。”他举起手里的酒杯,仰起脖颈,垂着视线,有种丝毫不把人放眼里的嚣张。
黎初看不惯他这死样子,见他仰头咕噜咕噜喝下一杯酒,周围都是起哄人。
一杯见底,他将被子倒过来甩了甩,目光直勾勾看向黎初,“到你了,黎三小姐。”
咄咄逼人的态度,仿佛她不喝这杯酒,这件事情没办法解决。
孟津怀亲自将酒送到跟前,伴随着他的声音,“若是不接这杯酒,你就是不想接受我的道歉。”
黎初扬眉看向他,对方眼神浑浊,大概是喝了不少酒醉意明显,眼底渐渐泛红。
不过就是喝酒。
手指接过酒杯,黎初静静跟他对视几秒钟,丝毫不怯地喝下一整杯。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走近桌子,弯腰将杯子重重放到桌面上。
明艳张扬的人就算这么一个动作,都有种让人难以移开眼的漂亮。
实在是太招人了。
玻璃和桌面碰撞出清脆声响,黎初说:“别让我再见到你。”
以前还看在一个圈子里的人讲点情分。
但孟津怀给脸不要脸。
她也不必给这种人的面子。
说完转身,孟津怀站在门口岿然不动。
黎初与他错身,快步离开。
议论声从背后传来。
“孟少,就这么放她走了?”
“孟少,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你们还会联姻吗?”
随着男人爆声呵斥,一声震颤心神的关门声骤然大响,让黎初眉心都跟着跳了跳。
她闭了闭眼,事不关己的笑了笑。
*
谢家老宅灯火通明。
气氛严肃凝重。
谢清砚和哥哥谢清墨在书房里谈话,气氛亦然低沉。
谢清墨端坐在书桌后,眉眼神色与谢清砚有八成相似,鼻梁高挺眼窝深邃,只是那双眼更沉,藏着波澜不惊的冷。
“你考虑的怎么样?”谢清墨的嗓音更沉,嗓音偏厚,光是说话就足够震慑人。
眸光看人时,带着上位者与身俱来的压迫感。
相反,谢清砚姿态闲适地靠在沙发上,双腿随意交叠,手里拿着一个小孩玩的魔方转来转去。
指尖转动的速度很快,轻而易举就拼出一面,只不过闻言停下,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魔方。
“没考虑。“他的语气更是随意。
垂下眼眸,像是没思索就回答。
谢清墨说:“他们已经坐不住了,手都快伸到你身上,你是一点不着急。”
谢清砚说:“爸不是好好的嘛,再说了,大哥,谢家有你我一点也不担心。”
虽说谢清墨是长子,老爷子亲手选拔培养的公司继承人,但老爷子的后人远不止他们几个,就算谢清墨已经拿到了暂时替老爷子打理公司的权利,但其他人早就虎视眈眈。
谢家这个掌舵人的位置岌岌可危,他未必能轻而易举坐稳。
谢清墨一直坚持让谢清砚回国来帮他,兄弟齐心一定能将公司控制在他们手里。
但谢清砚一点也不在意。
甚至对他的提议丝毫不管。
谢清墨沉着脸,手指抵着眼眶揉了揉,疲惫之色在眼下明显。
“爸给你安排了和银行千金见面,你别忘了。”
谢清砚顿了下,“只是要用我联姻了?”
谢清墨点点头,言语间有几分无奈,“不光给你,我也有份。”
他们这种家庭的婚姻从来不是自己做主,而是谁对家族发展有益选择谁。
手机嗡鸣振动几声。
谢清砚拿过手机看见来电人,表情忽然停了一秒钟。
居然是黎初打来的。
他看了一眼谢清墨,按下接听,下秒,他的脸色沉的可怕,骤然起身。
来不及跟谢清墨解释,大步往外走。
谢清墨不明所以,提醒他:“晚上老爷子要谈话,你别溜了。”
谢清砚根本听不见谢清墨说什么,拉开门与谢清意碰了个面。
谢清意端着水果,同他说:“哥,妈找你。”
“告诉他们,我有事。”谢清砚扔下一句,快速离开。
灯光迷离,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酒气,一群人闹闹哄哄的,声音又被淹没在燥人的音乐里。
江屿行从外面接完电话回来,迎面与谢清砚碰上。
他在宴会上见过这位谢总,深知他就是黎初感兴趣的男人,目光将他上下打量,当做不认识。
没想到,谢清砚沉步朝他走来,下一秒质问他:“黎初呢?”
嗓音很沉,带着几分狠厉。
江屿行说:“我怎么知道。”
谢清砚眉头皱的更深,一双眼凶的简直要吃人,“她没跟你在一起?”
江屿行只是当他们吵架了,幸灾乐祸说:“之前是一块喝酒来着,后来她玩累了,就走了。”
“去哪呢?”他问。
态度这么不好,江屿行也不是善茬。
“我哪里知道。”
谢清砚意识到不对,没功夫跟他废话,而是拿手机拨电话,大步流星往前走。
方才,他在书房接到了黎初的语音电话,还感意外。
“谢总,皇鼎,救我——”
听筒里,黎初语气破碎,呼吸急促,像是说话都很费劲。
那一瞬,他心猛地往下沉,所有坏的事情在脑子里闪过,还想问更多,她那头早挂断。
再打回去,已是无人接听。
他一遍一遍重播,但依旧没反应。
房间内灯光昏暗,黎初醉意昏沉的躺在床上,双手被领带绑住放置在身前,头发凌乱的挡住半张脸,露出的小半张脸色绯红,脖颈耳下的整片肌肤泛着潮湿的热意。
头顶暧昧的灯光打下来,更显靡丽。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
脑子昏昏沉沉,意识好像被酒精啃食,想要打起精神,眼皮沉的却怎么也睁不开。
脸颊在粗糙的被子上蹭了蹭,眉头皱的更深,痛苦的想要发出声音。
下秒,下巴被人狠狠捏住,迫使她睁开眼,模糊的眼神慢慢聚焦。
眼前的人轮廓也逐渐变清晰,竟然是孟津怀。
黎初瞪大了眼睛,费劲出声,“是你?”
孟津怀早脱掉外套,身上就穿了件衬衫,领口随意扯开,衣衫不整。
他笑的得意,“是我,很意外吗?”
被他触碰恶心,被他禁锢着下巴让她感觉浑身难受,想挣扎,才意识到双手被绑住了。
不光是手,浑身有种被扒皮抽筋的无力感。
视线越过孟津怀,看到了架在不远处的摄像机。
害怕感从脚底升起,后背阵阵发凉,黎初脑子稍微清醒点。
就在几十分钟前,孟津怀以和解骗她喝了那么杯,里面下了东西,药性不烈,大概就是让她没力气。
药效发作那会儿,她意识到不对,给谢清砚拨了电话。
强撑最后一点意识穿过走廊,忽然一只手将她拽到了窗帘后。
随即大手捂住她的嘴,她积分无济于事的挣扎几下,那人轻而易举将她制住。
再醒来,她就躺在这里。
原来都是孟津怀搞得鬼。
他早就设计了那杯酒。
黎初想踹他,软绵绵的,根本提不起力气,“别碰我。”
语气也软,毫无威慑力。
说完立刻噤声,她现在这样,对男人来说太有征服感,只有乖乖闭嘴,男人才觉着无趣。
孟津怀眼里近乎癫狂,捏着黎初下巴,语气发狠,“想不到吧,三小姐,我们又见了。”
“你的话,好像不管用了呢。”他故意说。
黎初咬着唇不理会他,内心将他狂骂,忍不住“tui——”了声。
孟津怀手力发狠,迫使她看向他,嚣张至极,“不是不想跟我联姻吗?”
他忽然侧身,让她黎初看清摄像机,得意地说:“等咱们今晚生米煮成熟饭,你不嫁也得嫁。”
黎初恶狠狠瞪着他,眼里满是轻蔑。
孟津怀受了刺激似的,将她拖到身前,俯下身质问,“我他妈哪里不如谢清砚?”
都这样了,他也没什么顾忌了,“老子早就想搞你了,老子比谢清砚更让你难忘。”
黎初轻嗤,眼神更淡,“你配。”
孟津怀无视她的刺激,红着眼说:“过了今晚,孟家缺的20亿你们黎家得乖乖双手奉上。”
“做梦。”黎初哂笑。
掐在下巴的手忽然滑向她脖颈,犹如毒蛇在身上游走的恶心感,让黎初感到了厌恶。
“你现在放了我,兴许你们孟家还有回旋的余地。”她说。
孟津怀不知道她都羊入虎口了怎么还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顿时觉着更痴迷她,征服欲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不管她说什么,今晚过后,黎初就是他的。
孟津怀说:“你不如现在求我,今晚老子轻点对你。”
对视几秒钟,他觉着黎初那副傲气凌人的样子让他疯狂,浑身燥热。
松开手,他走下床,打开摄像机。
一抹红色灯光亮起,他站在床边,手指解着衬衫扣子,嘴里说着,“三小姐别着急,我这就伺候你。”
一步一步朝着床边靠近,黎初看着他的眼神感到头皮发麻,内心暗自祈祷,谢清砚快点来。
可是门外一点动静也没有,她虽然没表现出来,心里慌的发颤。
手腕在摩擦间,领带有些松了,黎初暗自用力。
脚腕被握住时,黎初身体被往前带了一截,但下一秒,她挣开的双手朝着他脸挥了过去。
孟津怀捂着被打的眼睛,凶狠叫嚣,“你敢打老子,不想活了。”
他扑过来掐黎初脖子,用了很大的劲儿,黎初感觉窒息难以呼吸,孟津怀恶心去挑她的衣服。
“你敢动我,你死定了。”
孟津怀笑话:“这时候了,还嘴硬呢呢。”
“咚——”
一声巨响骤然响起,吓得孟津怀手指一颤,回头恶狠狠盯着晃了下的门板。
紧接着下秒,刷卡声响起,房门被踢开。
走廊的光瞬间倾泻进来,一道人影出现在光下,逆着光,他走了进来。
还来不及看清来人,孟津怀被人按翻在床上,拳头一下一下砸下去,发出皮肉碰撞的闷哼声。
男人下死手打,哀嚎不止。
黎初只能看见他阴沉的侧脸,发狠的神色,紧抿的唇瓣,委屈害怕的眼泪瞬间滑出眼眶。
她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啊,后知后觉的后怕感涌上来。
这些情绪让她一时混乱。
她用力爬起来冲着孟津怀一阵拳打脚踢,专挑他那张脸打,又狠狠踹他的腿,不顾形象的臭骂。
打累了,她倒在床上。
哭得委委屈屈的,叫他,“谢清砚,抱我。”
Day43
谢清砚狠狠制着孟津怀, 眼下一片阴翳,周身盛怒的气息骇人。
而孟津怀喝了不少酒,力量悬殊,他毫无反手之力。
舌尖顶了下被打破的嘴角, 孟津怀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 用阴沉沉的语气说:“谢清砚, 三年前你抢了先,凭什么啊。”
说话间,额头暴起青筋,暴声怒吼:“凭什么啊!”
这次谢清砚没在用拳头, 而是换用手肘直接压住他的脖子, 抵着他抬起下巴, 呼吸变得紧张急促。
“凭你不配。”谢清砚沉沉出声。
声音冷冽,低沉, 犹如一记冰刀狠狠刺进孟津怀心里。
孟津怀呼吸困难, 整张脸涨得通红, 屈辱和不甘心在眼中交织,挣扎反抗都无果,他咬着牙,眼神狠狠瞪着谢清砚。
脸上青红相交,破掉的嘴角渗出血渍, 他舔了舔唇角,用力吐了一口血水。
他就是故意的。
要让谢清砚然染上他肮脏的血水,恶心他,羞辱他。
可是谢清砚岿然不动, 即使衣服上沾染他的血污,那张冷冰霜的脸没有丝毫变化。
这一幕狠狠刺痛孟津怀的自尊。
孟津怀气不过, 却又无计可施,涨红了脖子,挑衅道:“谢家算他妈个屁。”
他嚷嚷着:“你老子都快死了。”
气急败坏的样子像极了小丑。
谢清砚面色并无半点波澜,只是冷声告诉他,“你还是想想,过了今晚孟家何去何从。”
孟津怀脸色骤然沉下来,开始破口大骂,什么难听骂什么,专挑着很脏的字眼骂。
饶是他骂的再凶再难听,谢清砚都表现出无动于衷。
边骂边挣扎,谢清砚干脆将他翻身按在床上,膝盖抵着他的腰后背,拾起领带将他双手绑在背后。
揪着孟津怀跪到地上,也没能阻止他的骂声。
刺耳的词汇伴随着男人恶心的嗓音,吵得黎初脑仁疼,酒劲儿本就没散,眼前昏沉又模糊,一阵阵痛刺激着脑子,恶心的想吐。
躺着的床让她涣感到恶心,被孟津怀碰过的下巴像是毒蛇爬过,惹得浑身难受,她现在很想泡个澡,洗掉身上的晦气。
“谢清砚。”柔弱的声音被孟津怀的声音盖住。
她狠狠踹了一脚孟津怀,呵斥他闭嘴,转而委委屈屈叫谢清砚,
“谢清砚,抱我。”
谢清砚将孟津怀踹倒在地上,越过他,大步走向床边,脱掉身上的外套将黎初包裹,抱了起来。
大步流星朝外走。
黎初的脸藏在衣服里,四周都是谢清砚的味道,骂声逐渐变弱,她的头疼稍微缓解。
闷闷的声音从衣服里传出来,“我们走了,孟津怀怎么办?“
她可不想就这么放过孟津怀。
谢清砚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下,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别担心,会有人来处理。”
黎初轻轻“哦”了一声,心说那就好,但仍旧不忘强调,“可不能轻饶了他。”
“知道了。”头顶忽然被男人的下巴蹭了下,声音就落在耳边,“睡会儿,我带你回家。”
黎初双手虚虚抓着他的外套,探出一点脑袋,脸色或许黑色外套的映衬,又或者是受了惊吓过度过于苍白。
白的不正常。
谢清砚垂眸看她,眼里充满了疼惜,柔软的不像话。
“谢清砚——”她眨了眨眼。
谢清砚停下脚步,关切问道:“不舒服?”
幸亏孟津怀也没敢弄什么很烈的药,酒意掺杂感觉无力,黎初摇摇头,探出一只手臂,稳稳勾住他脖颈。
撩起眼睫,视线在他唇上描摹,几番之后,她提了提血色稍淡的唇,“吻我。”
不合时宜的提出的要求,谢清砚本该义正严词拒绝,可是当他对上那双潮湿盈润的眼,所有拒绝在他这都失效。
满足她的所有要求,他的使命就该如此。
谢清砚低下头,黎初的另一只手瞬间伸出来环住他的脖颈,拉住他往下沉。
薄唇触碰,干燥又柔软。
黎初大胆地咬了上去,毫无章法地挑逗着他,见男人眼皮动了动,手臂触碰的脖颈能清晰感受往下吞咽的震感。
她放开了他,低声说:“幸好你来了。”
她没有在哄他,在睁开眼看见孟津怀那一刻,她脑子里疯狂呼唤谢清砚,将所有的筹码都交到他手里。
幸好,他没让她失望。
谢清砚鼻尖碰了下她的鼻尖,抱着她继续往前走,沉默着。
“你怎么不说话?”黎初狐疑打量着他。
他紧闭着薄唇,哪怕被她咬了,表面有些湿漉,但冷静的让人看不出情绪。
“你想听什么?”他说。
虽然谢清砚平时一副矜冷禁欲的模样,可不是今天这般反常,她的直觉很准的。
思索了几秒钟,黎初灵光一下,忽然想通了,悄声贴近他,“你是在害怕吗?”
害怕她出事,害怕他去的不及时?
谢清砚很低的“嗯”了一声。
不光是害怕,他甚至是自责,如果能将她看牢一些,是不是就不会让她置于危险境地。
若是,当初对孟津怀再狠点。
他一辈子也没什么害怕的,就算当初被关在冰冷的地窖他也从未生出过畏惧,唯独这件事情,让他第一次有了后怕感。
毛骨悚然的感觉经久不消,手臂抑制不住的颤抖。
黎初只是开玩笑,没想到真说中了,心里划过一抹异样情绪。
她主动抬起身,往他唇边贴了下,笨拙的安慰他,“我这不是没事嘛。”
可是,谢清砚的脸色不见好。
以前哄男人不过心,什么都敢说,可是,面对谢清砚时,那些轻佻不走心的话像是被封印,一句也说不出。
一路上沉默着,车内安静的反常。
黎初感觉车速很快,侧过头看见谢清砚的双手紧握着方向盘,直接用力到发白。
白皙的手背上还沾染着孟津怀的血迹,映衬着凸起的青筋,有种战损的破碎的美感。
黎初盯着看了一路,回到云庐。
谢清砚将她放在沙发上,垂眸盯着她良久,视线无声贴在一起,没有沾染情绪,却觉着莫名安心。
“受伤了吗?”当时灯光太暗,情况紧急,他来不及看。
黎初摇头,下巴有点疼但不严重。
她伸出手,娇声娇气,“手疼,打孟津怀打的。”
一点也没受到惊吓的样子。
谢清砚握住她手指,捏了捏,等到她觉着舒服了,才松开。
今晚发生的一切令人后怕,他觉着没必要再提起,暗自松了口气。
黎初稍稍动了动身子,视线又跑去看他的手。
“在偷看什么?”他问。
谢清砚手指搭在袖口上,慢条斯理解开纽扣,随意往上叠了两折,露出白皙手臂和骨感的手腕。
手臂上的青筋明显,张力十足。
黎初收回视线,摇头,软骨头似的窝进沙发里,双腿随意搭在沙发上,早已经恢复那副大小姐神色。
心情丝毫不受今晚影响。
她哭脏了,也累了,很嫌弃自己身上的味道,颐指气使道:“我想洗澡。”
谢清砚先去给浴缸放好水准备她喜欢的香薰,这才回来抱着她去往浴室。
将她放下,黎初站在热水里,命令谢清砚,“你帮我。”
今晚她的肌肤有种病态的白皙,在浴室耀眼的灯光映照下,泛着莹润的光泽,薄雾在浴缸边弥漫,漆黑的瞳孔沾染雾气,更是娇艳又迫人。
换做以前,即便她不邀请,他也会自己找机会狠狠欺负她一顿。但今晚,他见她这模样,心疼都不来不及,又怎么舍得欺负她。
黎初见他无动于衷,稍稍皱眉,手指拉他的衣领,将人拽到跟前。
薄薄热气不断上升,氤氲在两人之间。
她眼睫抬起,薄唇勾起弧度,媚眼如丝勾勾缠缠,双手勾住他的脖颈,“你陪我。”
氤氲热气在两人间游走,纤细手臂从水里抬起来,溅起一阵水花,湿漉漉的手指压在男人肩头,黎初眉心皱着,似乎是难以忍耐。
双手撑着男人的肩膀,犹如行在云端颠簸几下,偏过脸低下头咬住男人的肩膀。
牙齿不算用力,但也没收着力气,一个深红未破皮的痕迹清晰可见。
明明难以忍耐,却又附着在他耳畔求他快些。
好似一只勾人心魄的妖精,叫人欲罢不能。
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可下秒,意识便在涤荡的水中渐渐四散,手指抓着浴缸边缘,仰着头大口换气。
但白皙漂亮的脖颈被骨节分明的手指按住,大概是在水里浸泡了很久,骨节处泛着薄红,却又与皮下青筋形成鲜明对比。
她被迫俯下头,与他缠绵交吻。
旖旎在游走,墙面的镜子蒙上一层水汽,模糊不堪。
水花溅到地面上,潮湿氤氲,一时分不清到底是水温高,还是呼吸的热。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只手突然按向镜面,水雾被胡乱抹掉两团,隐约照出一点光影。
谢清砚环抱着她,手指掐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镜子。
斑驳水雾里,她的脸颊在热气的蒸腾下泛起莹润绯红的光泽,睫毛湿漉漉的垂着,却在男人虎口用力时,陡然抬起来,颤颤巍巍的,好似承受不住水汽的重量。
男人的手从下巴缓缓往上游走,指腹流连在她染上艳丽色泽的唇边,她的唇形小巧,唇瓣菲薄,香软诱人。
谢清砚目光直视着镜子,看着自己的动作,喉结往下滚了滚,睫毛垂下,手指压上她的唇瓣。
“宝宝,你的唇真好看。”他沙哑着嗓子夸赞着。
他太了解黎初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他说什么做什么便能调动她的情绪。
只有她渴求他,依赖他时,所有感官臣服于他,那一刻才觉着她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
黎初感觉耳朵被灼了一下,想躲却根本躲不掉,嘴里含糊不成调的控诉两声,掀眸狠狠瞪着他。
男人无视一般,湿润的指尖点了一下她的眼睛,低声说:“宝宝的眼睛也很好看。”
一梭静电般的痒意穿透心尖,耳廓被他碰了下,气声迫在耳边,“耳朵也好看。”
他抑制不住的溢美之词,耐心地夸着他的宝贝。
黎初感觉耳多像是要烧起来,抬眸便从镜子里看见他弯弯的唇线,她一时感觉很羞耻,扭身伸手去捂住他的嘴。
但下秒,肩膀轻轻撞在镜子上,但很快被男人握住腰肢,才稳稳站定,男人低沉泛着哑意的嗓音从她掌心透出,“腰也好软。”
黎初脸颊一片绯红,血色从耳朵蔓延到了脖颈,犹如荒原燃起大片烈火,明艳而靡丽。
她阻止道,“不许再说了。”
声音又弱又软,透着娇气。
谢清砚弯了弯眼,满是宠溺,等到她移开手,他贴上去吻了下她的唇,“甜的。”
黎初没办法了,只能抬起双手捂住耳朵。
男人轻笑一声,握着她的双手放到腰后,单手禁锢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算借了他的力气黎初也有些站不住了,镜子的水汽逐渐消失,他们的所有都被看的一清二楚。
黎初发丝凌乱的靠在谢清砚的臂弯,眼尾沁着一抹勾人的绯色,泛着凄迷的水光。
好似所有水雾都跑到了她的眼里。
抬起头,耳朵碰到男人的下颌,黎初听见男人在她耳边说了句令人面红耳赤的夸奖。
周遭的空气都燥了起来。
模糊中,她听见男人问她:“我有让你舒服吗?”
她都懒得回答他了,累得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大概京城要下雪了,天空灰暗萧索,枯黄的冬季看起来冷冷清清。
窗外的风很大。
黎初醒来恍惚了几秒钟,似乎临近圣诞节,再过一段时间就要跨年了。
去年这时候,大家都在约着去哪玩。
她倚在枕头上,打开手机,发现群里异常活跃,随意点开一看,立刻起身端坐。
群里都在讨论孟津怀出事了。
平时不怎么说话,一出事落井下石的人都蹦了出来,好不热闹。
黎初心说活该,她昨晚踹他那几下都下手轻了,越过这些人叽叽喳喳的对话,不停往上翻到第一条。
看见孟津怀在群里发了一段视频,她眼神滞了滞。
手指点开视频,光线暧昧昏沉的房间内男人女人混在一起,尺度之大,不堪入目。
短短几秒,一闪而过。
大家都知道孟津怀爱玩并且玩的花,但他们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放肆大胆,直接将这种画面发出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人喊他再发。
也有人发出疑问,这个群一整晚都不消停。
知道今早有人在群里说凌晨碰见孟津怀被警察从会所带走了,上车时还衣衫不整,一打听才知道,是被人举报私下聚众碰了不该碰的,正在接受毛发检测。
难怪当初就觉着这人精神时好时坏,这么一想似乎说的通了。
然而更可怕是,有人站出来言之凿凿举报他性///侵并录像威胁。然而这些受了他要挟的人都住在他的别墅里,被他养着,随时等待他的召幸。
他就像一个暴君一样私建自己的后宫。
原来,他已经不止一次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女人,黎初不敢想,若不是她差点遭受这一切,孟津怀的恶行还要多久才能被揭露。
又会有多少女人在他手里受害。
孟津怀一晚之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群里这群人都议论疯了。孟家大限将至,也算是墙倒众人推,消息不断刷新。
黎初懒得看了,点了退出。
黎初起床往外走,闻到厨房传来香味。
客厅里电视停在财经频道,无声的播放着,有一幕采访谢清墨的画面一闪而过。
黎初慢条斯理倚在门框上,看着谢清砚手持着铲子正在翻动煎蛋,动作娴熟老练,煎出来的蛋两面金黄。
黎初提醒他,“我不吃溏心蛋。”
谢清砚侧脸看她,“吵着你了?”
黎初摇头,见他专注的模样,心里一动,走过去从背后环住谢清砚。
男人身量高挺拔,她贴着他的后背蹭了蹭,“谢清砚。”
谢清砚没料到黎初护突然撒娇,握着铲子的手忽然顿了下,侧过脸回头想看她的表情。
“大清早就撒娇啊?”他开玩笑道。
黎初下巴抵着他后背,视线往上,“孟津怀的事情是不是安排的?”
明眼人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谢清砚居然一个字也不跟他提起。
“那都是他咎由自取。”谢清砚轻描淡写。
话虽然这么说,但能在短时间内让孟津怀毫无反击的余地,恐怕不仅仅是咎由自取几个字就能带过的。
那么隐蔽的事情都被挖了出来,想必谢清砚费了不少功夫。
黎初帮他挽了挽衣袖,“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调查他的?”
谢清砚事不关己的样子,云淡风轻解释,“从莫斯科回来。”
“哦!”黎初点点头,从他手里接过盘子,端着往往外走。
“好吃诶!”黎初咬了一口煎蛋,弯起眼睛夸赞,迎上男人的目光,稍稍有些得意。
她还是第一次吃谢清砚做的煎蛋。
“只是一个煎蛋。”谢清砚薄唇扯出一丝笑意,“没必要这么夸吧。”
黎初又咬了一口,嗓音含糊,娇声抱怨:“你这人一点情趣也没有。”
话音未落,她有些后悔的移开视线,话不能一概而论,谢清砚在那些事情上还是挺有情趣的,那些话光是想起来就耳热。
谢清砚喝了一口咖啡,只是笑着,什么话都没反驳。
黎初忽然想起来,放下筷子说:“你知道爱心煎蛋吗?”
不难理解,谢清砚问她怎么了。
黎初似是故意刁难他,吩咐他,“下次要给我做成爱心煎蛋的知道吗?”
一副大小姐做派。
谢清砚也不恼,笑着放下咖啡,看向她,“三小姐不愿意在我这长住,我又怎么给你做爱心煎蛋?”
黎初问:“难道长住才能吃吗?”
“嗯。”谢清砚慢条斯理点头,故意拖着语气说:“爱心煎蛋是女朋友限定。”
黎初一时语塞,觉着谢清砚是蹬鼻子上脸了。
“要不,三小姐答应做我女朋友?”他近乎哄骗,“我天天给你做爱心煎蛋。”
这人不亏在华尔街翻云覆雨,吃个煎蛋而已都用上谈判那一套讨价还价了。
黎初嗤笑,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区区煎蛋就想收买我,不可能。”
她是很有原则的。
“再说了,做你女朋友那是要谈跨国恋的,人都见不着机会,更别提煎蛋了。”黎初说。
谢清砚低笑一声,“看来,三小姐有考虑过。”
黎初抬眸,狠狠瞪向他。
大概是前一晚的事情令人后怕,这些谢清砚推掉所有工作,形影不离地陪着黎初。
下午的时候,黎初接到了孟津怀律师打来的电话。
律师想要约见黎初。
黎初冷声回绝,“要谈什么,可以找我的律师谈。”
律师叫住她,“黎小姐,我跟你不是谈孟少的事情,孟少说你一定感兴趣监控的事情。”
孟津怀这个蠢钝如猪的脑子还真是猜对了,她更好奇那段监控。
黎初和律师约定了云庐附近的咖啡馆。
下午时,风更大,阴沉寒冷的天气,仿佛随时将降下一场大雪。
黎初慢条斯理喝着咖啡。
律师说:“孟少说那段监控不在他手里,被人抢走了。”
黎初眼皮颤了颤,停下动作,惊讶看向律师,“谁抢走了?”
律师推了推眼镜,“孟少说这次祸不及孟家,若是黎小姐能让谢总高抬贵手,他会告诉你真相。”
“跟我谈条件?”黎初轻嗤一声。
死到临头了,孟津怀倒是孝顺想着他们孟家,自己作恶多端的时候怎么不为孟家考虑。
律师说:“这叫双赢。”
还真是油嘴滑舌,不愧是当律师的嘴。
“若是我不答应,我照样可以查到。”黎初淡声说。
律师摇头,“我知道黎小姐手段多权力大,但这件事情你未必能查到。”
很显然,他笃定了黎初查不到。
才敢跟他跑来谈条件。
黎初静着没说话,又听律师说,“只需要黎小姐一句话的事情。”
孟家早就缺了一个大窟窿,孟津怀才急于要跟她联姻寻求庇护,况且孟家走到山穷水尽,也并非谢清砚所为。
看来孟津怀还没搞清楚事实,不过也正好,黎初心念一转,对律师冠冕堂皇地说:“我可以让谢清砚放过孟家一码。但我怎么知道孟津怀会不会骗我。”
律师义正严词保证句句属实,黎初拿出手机点开录音键,说:“录下来吧,不介意吧?”
律师迟疑几秒,点点头。
录音打开,秒数飞速读取,黎初说:“现在可以告诉我,监控到底被谁拿走了。”
律师的话掷地有声,“是——”
他顿了一秒钟,“黎蔓,你的大姐。”
Day44
“大姐?”
在律师开口前, 黎初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谢清砚这个名字总是不断浮现。
她盯着律师的唇缓缓说出大姐的名字时,脑子懵了几秒钟, 耳旁嗡动, 仿佛幻听。
可是, 黎蔓两个字狠狠将她打回现实。
周遭顿时陷入安静。
律师大概也料到黎初一时无法接受这个反应,静默着给她时间缓冲。
面对律师的审夺的目光,此时不能露出任何多余情绪让对方找到突破的漏洞。
黎初端起咖啡往唇边喂,手指不可抑制的颤抖, 她面不改色地抿了一口, 强压下惊诧, 将杯子放回桌面上。
从始至终表现的从容淡定。
明艳的脸上勾着浅浅的笑,纤细手指在杯壁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轻巧, 漫不经心的样子, 让人难以瞧出破绽。
静默几秒, 手指从杯身离开,手指转着戒圈玩,视线散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几秒后。
“我怎么相信你们不是诓骗我的?”黎初视线咄咄逼人朝律师施压。
她还是觉着这个事情太过离谱。
然而让她更恐惧的是若是大姐真的知道监控的从在,那么也就一早就知道那男人是谁了。
而她竟然默不作声地瞒了三年。
可为什么呢?
律师气定神闲说:“黎小姐在查这件事情很久了, 但毫无头绪,以你的身份地位不可能一直没进展。除非,有人干预。”
他分析,“而这个人地位权利更是在黎小姐之上。况且, 孟少亲口承认是黎蔓黎找的他。”
黎初静静听着,没再发表意见。
起风了, 烈风卷起枯叶打着旋儿,飞了很长一段。
黎托托着下巴,侧着脸看向窗外,视线从不见的枯叶转到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她的视线散着,随着人流游离,像是在看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入眼。
隔着一面玻璃落地窗,谢清砚看见了她,出众的眉眼明艳的气质,静坐发呆都漂亮的像是一幅画。
她推开门走过来,见她都没发觉,他径直在她对面坐下。
手指在桌面轻轻敲了两下。
黎初从失神里缓过来,抬起头看向谢清砚,怔了半秒钟,缓慢眨眼,“你怎么下来了?”
潋滟水眸眼波流转,没什么精神的半垂下眼皮,没几秒,眼神再次游离。
谢清砚见惯了她千金大小姐做派,颐指气使娇气又恣意,鲜少见她这般对任何事情提不起兴趣。
不用赘述,也能瞧见眼底藏满心事。
谢清砚环顾咖啡店,虽说开在云庐旁边,环境清新,黎初一向挑剔,但劣质的咖啡显然不合乎黎初的口味。
空气里充斥着咖啡和奶油蛋糕混合的气味,清苦和甜腻交织,闻久了令人发腻。
谢清砚声线沉沉,“孟津怀的律师应该想想怎么替他减刑,而不是打扰不相干的人。”
说话间,他眼皮垂落,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翳。
哪怕克制着,字里行间透露出的迫人姿态明显。
至于答应律师放过孟家一码这种事情,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践诺,只是,她担心的是另外的事情。
“谢清砚,这件事情你就别插手了,可以吗?”
若是监控真的是黎蔓拿走了,这就是家事,于情于理都不能让谢清砚参与。
罕见的,黎初没有命令他,而是跟他好声好气的商量,乌黑双眸望向他,有种让人难以拒绝的娇气感。
视线相对,时间仿佛被定住。
空气滞了两秒。
谢清砚深思熟虑了片刻,见她没有为孟家求情,悬在心头的不安瞬间消失。
黎初这般睚眦必报的人,自己没力气都要爬起来踹孟津怀两脚,她又怎么会替这种人开脱。
是他多虑了。
紧皱的眉头松动,他点头,稍稍歪头,既然讨价还价,那他也得讨点好处,“那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不开心?”
黎初乌眸微微睁大,“有吗?”
谢清砚重重点头。
“肯定不是跟孟津怀有关。”黎初心事重重,声音散着,“只是,忽然想到了三年前。”
谢清砚眉头轻轻蹙了一下:“三年前什么?”
黎初直视找他眼睛,声音很淡,“无意间听见孟津怀说三年前就对我有意思,我在想我生日会那天他做什么。”
谢清砚神色自若,眉心却在黎初说出下一句时动了一下。
不易察觉。
她说:“你又在哪,在做什么?”
三年前生意宴会那段时间的记忆很模糊,好像只是一个人生节点,却无法将准确明晰的场景一一对应。
就好比,她记不得自己见过谢清砚,更记不清那天跟什么人说过话。
连孟津怀也不记得。
可记忆里那个戴面具的男人,红色袖扣却又根深蒂固。
似乎很矛盾。
谢清砚声音淡,嗓音徐徐,“那晚你是主人公,你很忙,有不同的人跟你打招呼,和他们喝酒跳舞。”
脑中闪过几个零星片段,黎初双手手肘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急切的样子透着几分迫人,“那你呢?”
谢清砚轻声一笑,薄唇勾着好看的弧度,“我是替我弟弟去的,跟在场的人都不熟,我就靠在围栏喝酒看你们跳舞。”
轻描淡写的带过,语气平淡,仿佛那晚也如他描述的这么平静。
她问:“游艇凌晨返航,你歇在哪里又是几点离开的?”
谢清砚抬眸静静与她对视,缓慢眨眼,“你在怀疑什么?”
语调温和却防备心过重。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过于激烈,表现的太明显,黎初手指拨弄一下额头的发,缓缓往后靠回座椅上。
“只是好奇,我对那晚的记忆太模糊了。”她如实坦白,“也许你跟我多说说,我就能想起来。”
她想端起咖啡掩饰尴尬,但品质不佳的咖啡让她厌恶,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谢清砚勾了勾唇线,“事情久远,记忆模糊也正常。”
真是这样吗?
黎初将信将疑的看着谢清砚。
“那我跟你跳过舞吗?”黎初问。
谢清砚很果决回答,“没有。”
他没有撒谎,当晚黎初耀眼如天上的星星,所有的人都沦为陪衬,想要邀请她跳舞的人更多。
他倚在围栏边静静看着她搭着别人的手臂,缓缓走入人群中心,手指搭着男人的肩膀,男人的手只能绅士的握拳虚虚搭在她身后。
他们旋转迈着华丽的舞动,漂亮的裙摆犹如绽放的山茶花,将她衬得明艳高贵。
一颦一笑,美的摄人心魄。
越过众人,他的视线紧锁着她,还没等到他向她发起邀请,她突然被黎蔓的人叫走,这场热闹华丽的舞会瞬间失色。
莺莺燕燕的舞蹈再好,也不及黎初半分。
“为什么不邀请?”她问的似乎有些无礼。
谢清砚从回忆里抽离,认真的口吻让人听不出真假。
他说:“我怕,忍不住搂你的腰。”
不光是腰,还有别的,从她身边站了别的男人开始,宁静只是他的表象,他内心已经疯了。
疯了一般想要逾矩。
车子在马路上疾驰,轮毂快速转动晃出虚影。
“你说什么?梦里那个人真实存在?”容黛声音陡然拔高,“也就是说,三年前你真跟男人厮混一整晚?”
“那男人谁啊?”容黛八卦。
黎初抿唇,视线看向车窗外。“不知道。”
“不是都知道是真人了,你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到底是谁吗?”容黛觉着不可思议,“既然是真人,你怎么会不记得?”
黎初同样有疑问,“我也好奇啊。”
她开玩笑,“我该不会失忆了吧?”
容黛吐槽,“狗血电视剧少看点,你要是失忆了,怎么还记得我是你姐妹?”
“……”黎初“间歇性失忆。”
容黛:“你是间歇,性失忆。有了男人就什么都忘了。”
“……”
看来容黛是走出来了,都能跟她开玩笑了,容黛开始发挥想象力,猜测各种离谱剧情。
她才是电视剧看多的那一个。
车子抵达老宅,别墅一片通明,黎初说:“我到家了,先不说了。”
切断电话,黎初下车,朝着别墅走去。
早早就有人等着伺候,黎初将外套和包包交给她,换上为她准备的舒适鞋子,黎初问:“我姐呢?”
“大小姐今晚有应酬要晚点回来。”阿姨回她。
这样正好。
黎初点点头,面色镇定地说:“我累了,先上楼休息,我姐回来了叫我。”
说完,她直接走向电梯间,别墅的室内电梯早已经打开门等候。
黎初回了房间,打开灯,她不经常回来住,但黎蔓吩咐了隔一段时间要为她换上喜欢的床品,以防她随时回来。
外面谁不知道黎家三姐妹情深,让人艳羡。
黎初看了一眼走廊尽头,那间房是黎蔓的书房,平时她在家都待里面办公,父亲病逝之后,她刚接手公司那段时间,几乎整宿整宿待在里面。
以前黎初对集团的事情不感兴趣,自然也对书房这种地方抵触,记得她去找黎蔓玩,而黎蔓只知道看各种文件报表,一堆堆没有感情的数字,枯燥又乏味。
她实在不知道整天跟这些数字打交道到底有什么乐趣。
知道父亲病危,黎蔓第一次以代理董事长身份出席董事会,那些老家伙嫌她年轻经验薄想要对她敲打,没想到黎蔓不但不怯场,反而有理有据将公司的近五年的发展状况和遇到的瓶颈以及接下来的发展方向做了阐述。
那群老家伙彻底说不出话来,黎初才知道那些她看来枯燥无聊的数字是姐姐负重前行路上的支撑。
打开书房的门,空气里淡淡的幽香飘来,是大姐喜欢的香薰味道。
气味温和且低调,很符合大姐的气质。
为了不放人发现,黎初没有开灯,她用手机手机电筒照亮眼前一块地方,慢慢挪到书桌边。
这还是她第一次偷偷摸摸进大姐的书房。
心脏不自觉紧绷,跳动的速度不断加快。
她扶着桌子深深吸了口气,暗暗告诉自己没关系,她只是进来找她自己的东西,不算是乱翻大姐的东西。
黎蔓沿袭了老黎总很多习惯,收纳和摆放都一样,桌面上摆放着全家福。
黎初手电筒晃过,她愣了几秒钟,蹲下身翻找着书桌抽屉,幸好这些抽屉都没有上锁,她能一一打开。
只不过书桌里面都没有她要的U盘,黎初有些泄气地将翻动过的痕迹收拾掉。
也不知道姐姐将那东西放哪里。
房间里有两道微弱的光线,是保险柜上发出来的,黎初盯着保险柜心想,一个U盘而已,不至于放到保险柜吧。
她将文件一件件放回去,手腕不小心磕到抽屉角,疼得“嘶”了一声,手上的东西全都摔到了地上。
揉了揉被撞的地方,黎初有些气急败坏地拾取,美甲不太方便,一张薄薄的纸片她重复了好几遍才捡起来。
她一遍抱怨一边要看看什么东西这么难捡,随意反过来一看,乌黑瞳孔骤然放大,眼神滞住。
四周静悄悄的,耳边只有自己逐渐急促的呼吸声。
黎初将手电筒凑近,再三看了两遍确认,这时一张照片,没封边的表面有些泛黄,但照片上的人是黎蔓没错了。
如果黎初没记错,这张照片应该是黎蔓在巴布森商学院时拍的。
可另外一个人是谁?
眉眼深邃,那么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他搂着黎蔓的肩膀,两人紧紧靠在一起。
黎蔓为什么会跟他那么亲密?
她记忆中黎蔓从没与哪个男人交好过。
这张照片疑点重重。
眉头很轻地拧了起来,黎初盯着男人反复看,越看那股熟悉感越强烈,脑海中渐渐有个人影逐渐清晰。
她想起来了,照片上的男人跟谢清砚眉眼相似,五官轮廓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只是男人的面相沉稳儒雅,看起来矜贵端方。
嘴角稍稍扬起的笑意很淡,但让整个人变得柔和。
但这人绝不是谢清砚,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人应该是谢清砚的哥哥,谢清墨。
黎蔓什么时候跟谢清墨关系这么好?
她几乎从没提起过,记忆中黎蔓对谢家态度冷淡,完全就当一个世家来往,也没过多的笔墨提及。
那她为什么藏着这么亲密的照片?
还不等她想明白,楼下传来车鸣声,是黎蔓回来了。
糟糕,这书房太大了,她还没找到U盘呢。
黎初赶紧将照片塞回原位整理放好,关上抽屉出门。
可迈出门的一瞬间,跟黎蔓迎面碰上,书房的门还没来得及关,黎初一下楞在原地。
心里想完了,要怎么跟姐姐解释,遇事先倒打一耙的她突然慌了,脑子飞快旋转,黎初扯了扯嘴角,“姐,你怎么这么快啊?”
黎蔓没想到黎初从书房出来,稍稍愣了一下,随即笑着,“你今晚怎么想着回来了?”
要知道她这个妹妹自从出去住以后,每天不是在酒吧就是在去酒吧的路上,每次要她回来还得三请四催的。
黎初淡定的将门关上,笑着走过去挽住黎蔓的手臂,“想你了,回来陪你。”
黎蔓满脸笑意,也没深究黎初为什么会突然进她书房,在她看来这个家也是黎初的,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她并非事事都要过问。
晚饭时,黎初悄悄观察着黎蔓,表现与平时无异,思来想去觉着不对劲,拿起手机发消息。
手指点开谢清砚的对话框,她先发了一条。
【黎初:谢总,你哥毕业于巴布森商学院?他有过女朋友吗?】
发完,她觉着需要多方论证,又给黎漾发消息。
【黎初:姐,大姐之前谈过恋爱吗???】
刚按下发送,谢清砚那边消息回了过来。
【免费的鸭子:想当我嫂子?】
黎初咬着牙,一个妄想当她姐夫,一个误以为要当他嫂子,他们还真是绝配。
【黎初:谢总,我可不玩禁忌】
黎漾也回复了消息。
【黎漾:谈过吧?我记得念书那会儿,怎么了?】
黎初心里发出大大的疑问,怎么大姐谈过恋爱黎漾知道她不知道啊,感觉像是错过了重大事件。
黎初不敢置信回复:
【黎初:前男友谁?人呢?】
【黎漾:听说死了】
【黎初:……】
黎蔓忍不住看了几眼黎初,见她小表情丰富,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哀伤的,变幻可快了,这会儿紧皱着两条眉头,像是有什么心事。
一直到晚上睡觉,黎初翻过身面对着黎蔓,室内静悄悄的,思前想后不知道该不该问。
她记得上一次和黎蔓一起睡觉,差点被她看穿和谢清砚的关系。
翻来浮起好几遍,黎蔓终于感觉到了她的闹心,开口问她:“有烦心事?”
那可是想当烦心了,一向不怎么走心的她居然纠结的辗转反侧。
黎初再次翻身,拉住黎蔓的手,轻声试探:“姐,你之前谈过恋爱吗?”
很明显的,感觉黎蔓的手僵了一下,她反握住黎初的手,“你是不是在我书房看到什么了?”
黎蔓一向聪慧过人,行事谨慎保守,惯常察言观色揣度人心。
黎初自认为她这点小把戏,在姐姐面前毫无秘密可言,直接坦白,“是,不过我不有那张照片,是不小心翻出来的。”
她见黎蔓抵触情绪,小心问道:“那人……是谢清墨?”
既然都坦白了,黎蔓不责怪她,静了几息后坦白,“是他。”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可听见亲口承认,还是免不了惊诧,“你们真的谈过?”
黎蔓却轻巧避开这个问题,而是问她,“孟津怀出事跟你有关系吧?”
这语气显然是知道了。
孟家出了这么大事情,她不可能不去调查清楚。
也不隐藏了,黎蔓问她:“他是不是找过你了?”
黎初承认,“律师找过我,姐,监控真的在你手里?”
黎蔓没说话,而是侧身拿过手机点开,一条微信消息直接送到黎初面前。
是孟津怀出事前发来的。
【孟津怀:给孟家注资20亿,我永远不会跟黎初提起监控的事情。】
黎蔓冷声说:“他早想鱼死网破。”
Day45
“什么意思?”
黎初借着手机莹莹的白光望黎蔓, 满脸困惑,她甚至被眼前看到的听到的交错的事实混淆难以辨别。
“姐,孟津怀到底为什么会有我游艇的监控?”
这时黎初想不通的,孟津怀是客人, 监控安保仓的一切没有主人家的允许, 怎么可能随便给客人。
黎蔓闭了闭眼, 吵闹喧嚣混杂的画面从眼前闪过,那晚的状况实在太糟糕。
才放孟津怀这人得了把柄,她以为隐藏着这么久,这件事就能被时间冲淡忘却。
她考虑的太过乐观了。
黎蔓轻描淡写带过, “是他买通了船长。”
黎初心说孟津怀这人果然一肚子坏水, 原来从那时候就在筹算着打她的主意, 要是早知道,她踹的那两脚就该再重一点。
也难怪, 当初在莫斯科, 黎蔓话里话外都让她远离孟津怀。
再细想, 原来不是周然办事不力,而是他根本就没有查到的可能。
空气安静了几秒。
手机光亮灭掉,四周陷入寂静的黑。
“姐,那段监控到底有什么?”黎初小声试探黎蔓的反应。
她真的太想知道了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时间是那么的凑巧, 如果只是画面跟她有关,黎蔓为什么会瞒的这么死。
黎蔓没出声,安安静静的像是陷入回忆。
黎初摸不清出她对这件事情的态度,一时不敢开口说话, 脑子里产生无数种猜想,乱糟糟的搅得困意全无。
“没什么, 就是一段旧事。”黎蔓说。
黎初当然不信这种说法,只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怎么能给孟津怀威胁她要20亿的把柄。
“姐,事到如今,你就别瞒我了。”黎初说,“不弄清这段监控,我真的会死。”
她的语气一点也不夸张。
她让人查了这么久,终于拨云见月,不管是黎蔓还是那个男人,她必须解开这个心结。
见黎初如此执着,黎蔓也了解她的性子,深知再也瞒不住。
黎蔓微微叹了口气,她原本以为这段监控永远不会释于人前,事到如今,若是再不拿出来,姐妹间可能要生出嫌隙。
“你跟我来。”
黎蔓打开床头灯,掀开被子下了床,径直朝着书房走去。
料到她要做什么了,真相就在眼前,黎初的心脏跳的很快,忐忑难安。
秘密即将撕开,越趋近于事实越紧张。
怀着种种猜测,黎初跟着黎蔓来到保险柜前,见她熟练的输入密码之后,柜门自动打开。
保险箱里除了存放一些公章证件,最显眼的莫过于一只红色移动硬盘。
原来真在这里,黎初眯了眯眼睛,但很快觉着自己方才悄悄翻找的举动很幼稚,也不可取。
这只移动硬盘有黎蔓特地设置的密码,如果不是本人,就算得到了也无法打开。
电脑的光映照在脸上,黎初忍不住偷偷看黎蔓的脸,见她神情凝重的打开文件,一段时长一个小时的监控画面出现在眼前。
但她没急着点开,而是对黎初说:“今晚,你的所见所听,都不要跟你二姐提起半句。”
黎初点点头。
点了视频,黎蔓看也没看一眼,似乎并很抗拒再看一遍监控。
她直接走到了窗户边,玻璃上倒映着她的身影,她抱着双臂,透过夜色看向远方。
目光聚焦在一点,像是盯着看,又像是放空了,什么都没看。
黎初的目光静静放在黎蔓身上,从她的角度能看见大姐的侧脸,暗淡的神色,显得心事重重,就那样站在暗处,单薄的身体仿佛下一秒就会黑暗吞噬。
屋内静悄悄的,连呼吸声都变得微弱。
收回目光,黎初重新看回屏幕,这个监控刚好能拍到套房和船舱走廊的画面。
刚好开始一切正常,黎初拉着进度条往前进,直到画面里出现两个人,她手抖了一下,赶紧将画面倒退。
看清画面的人,黎初眸光轻轻颤了颤,下意识抬头看向黎蔓,她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画面里黎蔓和一位身量很高的男人在说话,两个人维持着正常的社距离,但似乎谈话并不顺利,黎蔓的脸色变得不太好。
时间一点点往前赶,黎蔓转身欲离开,男人伸手握住她的胳膊,也就是在这时他侧过神来,露出半张完美冷峻的脸。
黎初一眼便认出他就是照片上搂着黎蔓的男人——谢清墨
原来她生日会那晚,谢家两位兄弟都出席了,可是她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这段记忆仍旧模糊。
谢清墨的脚步随着黎蔓往前两步,手忽然被黎蔓甩开,再次伸手想拉住她,却被她再次推开。
背对着镜头,无法看见看见黎蔓的表情,但看着她握拳的样子,应该是气急了。
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黎蔓有些激动再次要走,下秒,她就被谢清墨从后面抱住。
双臂环在她腰间,将人禁锢在怀里,男人挺拔高大,抱她时将她衬得那么娇小。
从他贴上来那一瞬,黎蔓充满了抵触,挣扎不过,手指强硬地掰着男人的手腕。
谢清墨低垂着头,甚至压住她双手,将她完完全全纳入怀中,无视她的反抗,下巴在她耳廓虚虚蹭了蹭,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依赖。
黎蔓拼命挣扎,却在谢清墨贴上去亲吻她脖颈时彻底僵住。
谢清墨的动作持续了很久,轻柔又暧昧,似有似无的触碰,仿佛在一点点瓦解她的心神。
这时,大家都在外面跳舞,根本没人回来船舱。
毫无反抗之力的她,肩膀被他禁锢着一点点转向他,谢清墨的大手覆上她的脖颈,男人的骨节粗大,手背青筋暴起。
蓦地,谢清墨突然收力握住脖颈,吻毫无预兆地落到唇上。
黎蔓推拒的双手,被他握住抵在了墙壁之上,而他的吻来的强势霸道充满了侵略性。
而后,便是更深的纠缠,带着一股疯劲儿。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闯入画面,但又在极短的时间内退出去。
虽然只出现了半个后脑勺,但根据身高穿着,黎初大胆猜测这人便是孟津怀,他恰巧目睹了眼前这一幕。
谢清墨高大的身形几乎黎蔓的视野挡住,就在他们吻得投入时,却没注意到另外一人也闯入了这片禁地。
黎初下意识按了暂停,心脏如临大敌拼命跳了起来,不自觉攥紧手心。
男人身高腿长,身上穿着剪裁精良的外套,轮廓分明挺拔的身形恰如衣架子,只是他背对着镜头,佩戴着舞会的面具,看不见长相。
男人似乎没精力注意到眼前一幕,他动作流畅飞快地打开离他最近的房门,进门关上门,仿若一切没发生。
黎初盯着屏幕愣了几秒,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男人进的正是她的房间。
将时间轴往回拉了一段,黎初再次紧盯着屏幕,呼吸蓦地停住,男人在抬手开门时,袖口露出一抹暗红。
仿若一抹烈焰,灼痛她的眼。
黎初将画面暂停放大,那一抹红藏在长袖下太过隐秘,看不清形状。
而男人也就出现那么一瞬,而后没再画面里出现。
谢清墨放开黎蔓,却挨了她一巴掌,出乎意料地盯着她,指腹揉上她的唇瓣,抹掉乱掉的口红。
黎蔓气急败坏又给了他一巴掌,掌心落在同样的位置,丝毫不留情面。
被扇了巴掌,男人也不恼怒,而是慢慢悠悠抽出手帕去擦她的唇角,再被她推开后改为擦拭指尖的口红。
慢条斯理地动作,恣意又优雅。
不知道说了什么,男人将手指勾住黎蔓的项链,轻巧将人拉到跟前,居高临下睨着她,姿态迫人。
黎蔓冷着脸,性子烈,直接解开项链,摆脱他快速离开。
空掉的走廊,男人站在原地,垂眸盯着在指尖晃荡的项链若有所思,蓦地,一把握进手心,薄唇淡淡的勾了下。
再往后的画面,黎初拉到底,也没再出现那人。
线索还是断了。
一时间不知道该窃喜还是该失落,幸运的是黎蔓就算看过视频,也不会觉着又异常,只是,她还是没看见那个男人是谁。
接下来,要去哪里找?
黎初拿手机发了一条给江屿行。
【黎初:还没找到袖扣主人?】
颐指气使的样子,一点也不客气。
手指揉了揉额头,太多信息涌入大脑,又乱又疼。
孟津怀自以为谢黎两家若是生出这般关系,自然对两家公司影响非同小可,更是自以为知道她跟谢清砚的关系,想用这段视频威胁黎蔓拿钱,真是蠢钝如猪。
黎初深深吐了口气,她起身来到黎蔓身边,扶住她的肩膀,轻声问:“姐,你还好吗?”
她问的不是现在,而是她和谢清墨。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们发生了这么深的纠葛。
若是,姐姐知道她跟谢清墨的弟弟也有一腿,会不会怪她啊?
黎蔓摇头,拍了拍她手背,仿佛早已经从那种情绪里走出来,“我跟他本就不该开始,现在你知道了,我没什么可瞒着你了。”
黎初说:“可是他纠缠你的样子,不像是想和你结束。”
黎蔓淡声说:“只是执念而已。”
黎初却不那样觉着,她虽然不了解谢清墨的脾性,但那些行为看的出很强的占有欲,“姐,你还喜欢他吗?”
黎蔓轻声带过,“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若是你还喜欢他,你们大可以在一起,这也算谢黎两家联姻。”黎初觉着若是姐姐喜欢,她能放弃对臭男人的成见。
谁叫天大地大,不及姐姐的喜欢大。
早就传闻黎蔓要与谢家联姻,现在想来未必跟谢清砚有关系。
是不是都不重要了。
“小初,我的眼里容不得沙子,是他先对不起我。”黎蔓说这话时,嗓音是冷的,带着几分恨意。
难怪,才会两次给男人耳光,恨着何尝不是变相的爱呢。
黎初一时哑然,不知道说什么安慰黎蔓,“既然这样,不就是个臭男人吗,咱什么样的找不到。”
黎蔓被逗的提了提嘴角,语重心长安慰她,“你不用因为我,错失了自己的缘分,知道吗?”
黎初心脏蓦地抽了下,感觉姐姐看她的眼神像是藏了什么,话里也有话似的。
莫不是看穿或者知道了什么?
她乖巧地笑了笑,往黎蔓怀里贴,“我哪有什么缘分啊,都是闹着玩。”
黎蔓说:“我看江屿行就还不错,你多跟人接触解除。”
“姐,江屿行的乖样子可都是装出来的。”黎初说,“他私下可是研究都来,你可别被他骗了。”
“是吗?”黎蔓有些惊讶,“还真是看不出来。”
黎初没说她没看出来的还多着,比如江屿行轻佻放浪,挥霍无度。
黎初推着黎蔓回到床上,关了灯,躺下。
夜里格外安静,冬夜里虫鸣鸟叫声都没有,整个别墅仿佛都陷入沉睡。
手机轻轻振动。
江屿行回了消息,黎初打开看。
【江屿行:再给我点时间。】
【黎初:你行不行啊?】
【江屿行:你非要质疑这个,我该怎么证明才显得我没有狡辩?】
【黎初:拿结果给我看。】
【江屿行:明天来车行,明天让你试试乔治巴顿?】
【黎初:没兴趣。】
她直接关了手机,一整晚又陷入那个光怪陆离的梦里。
恍惚了一整天。
晚上在Mt玩,开了酒却不想喝,手指捏着那枚袖扣翻来覆去的看。
这不是什么大牌的款式,做工设计都难看出出自谁手,可就是这枚简单的袖扣能让人看出主人应该是品味非凡的人。
那双眼,那道薄唇,在记忆里交织,有些模糊而混乱。
她要去哪里找袖扣的主人?
江屿行的动作太慢了,也许根本不上心,完全不能指望他了。
要不,将袖扣发到网上重金悬赏?
可是,若是有同款也无法辨别该怎么办呢,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托着下巴想得入神了,连身边来了人也没注意。
徐容时刚开听洛行年说黎初在就找了过来,入目便是她捏着袖扣玩的一幕。
这男人的东西有什么好玩的?
他目光扫过袖扣,忽然皱起眉,这袖扣怎么这么眼熟。
忽然,灵光一现,徐容时从她手里夺过袖扣,捏着指尖认真查看,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猝不及防出现的动作 ,吓得黎初猛地坐直了身体,惊讶看向徐容时,满眼不耐烦。
算起来他们根本不熟,他怎么会这么没礼貌,刚要发作,见他笑得贱兮兮,话锋一转,“你认识这袖扣?”
徐容时觉着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转了转袖扣,显摆道:“岂止是认识啊,简直不要太熟悉。”
黎初心口陡然提起,感觉有只无形手压着心脏,加速的时候呼吸都变得沉重。
她问,“谁的啊?”
徐容时看着黎初满脸期待的样子,顿时了顿,故意卖关子似的惹她着急。
等到她快没耐心的时候,他说:“黎三小姐偷偷藏我们阿砚的袖扣做什么?”
他开玩笑,“睹物思人啊?”
黎初身体微不可查的颤了下,扶住沙发,问他:“你说谁的?”
“阿砚还能是谁,谢清砚啊。”
怕黎初不信,补充说:“这可是他十八岁成人礼,老谢总送他的生日礼物。”
Day46
深夜, 书房内灯光明亮,落地窗上倒映着斑驳光影。
谢清砚端坐在书桌旁,专注地处理完最后一份紧急工作,长指摘掉眼镜放置在桌面, 闭上眼揉了揉泛酸眼角。
现在美东地区的中午时分, 他紧绷的状态可稍显放松。
电话响起, 嗡鸣声让安静的房间多一丝生气。
是公司朋友打来的,响了几秒,谢清砚按下接听。
对方跟他寒暄一番,问他:“谢,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他强调很需要谢清砚, 仿佛缺了他公司没法运转。
谢清砚身体往后, 姿态放松的靠在椅子上,若无其事地思考了会儿, 缓缓出声, “不确定, 还有事要处理。”
这消息对朋友来说简直堪比噩耗,朋友满脸哀怨,忍不住探寻谢清砚,“你的凯西.伍德找到了?”
谢清砚对于朋友滥起代号的行为早已习以为常。
自从朋友无意间见过他办公桌上黎初的照片后,刨根问底打听她是谁。
谢清砚缄默不提, 轻描淡写说是他渴望拥有的人。
在朋友们看来,谢清砚这人是十足的工作狂,从不近女色,对男女之事态度淡薄, 以为没什么女人能入他的眼,没想到他心尖放着这么一个天仙似的女人。
很奇怪的是, 他们没见过这女人,朋友们便调侃谢清砚的女神是凯西伍德—一个“女版巴菲特”一样的信仰女神。
尽管他已经强调无数次黎初并非凯西伍德,但朋友仍旧执着这个称呼。
他也懒得再费口舌纠正,淡淡笑了下,“嗯,找到了。”
朋友欣喜,忙问:“他们什么时候能见到她?”
谢清砚说:“还在追。”
听闻谢清砚也会追人,朋友感到难以置信,连连发出好几个感叹词后,难掩兴奋,“她对你什么态度?”
谢清砚静默几秒,一向运筹帷幄杀伐决断的他,在感情这件事情上失了把握,“不知道。”
黎初是一朵恣意娇艳的山茶,他想要凭爱意私有,可山茶花愿意吗?
他不能违背花朵的意愿,强行将她留住。
挂段电话后,朋友一脸转发了十几条“男人如何讨女人欢心”的攻略。
本不在意这些,手指还是不受控点开攻略,谢清砚逐字逐句往下浏览,舒展的眉头随着内容缓慢皱了起来。
“来去自如,喜欢就撩,不高兴就撤”
“不做乖乖女,要学会自私”
“上完床后轻松跑掉…”
谢清砚没有深了两分,他抬起视线重新扫了一眼标题,竟然是“海后养成手册”。
这些手段怎么似曾相识?
刚退出阅览,这一条就被好友撤回了。
他顿了几秒,收到好友发错的道歉。
谢清砚:“……”
门铃声突兀响起。
谢清砚缓慢抬起头,慢吞吞打开中控查看。
大概知道有人在看,黎初扬起脸,冲监控眨眼挥了挥手,盈盈的笑明艳张扬。
房门打开,黎初弯了弯唇,往前一步扑倒谢清砚怀里。
腰肢被握住,她双手自然的环到她的脖子上,眼神如钩地盯着他看。
猝不及防的热情让谢清砚怔了几秒,勾着人往里走,脚轻轻踢上门。
“怎么突然过来了?”他垂眸打量着她,鼻尖嗅到浅浅的酒气,眉心蹙了起来,“又去喝酒了?”
他总感觉今晚的黎初与平时不一样,大概是沾染醉意的眉宇更妖冶,脸颊下铺满绯色红唇色泽艳丽饱满,像是一颗熟透的水蜜桃。
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清甜的香气。
太过勾人靠近。
这样子实在不知有多诱人。
男人偏高的体温环着她,身上那点冷意瞬间被驱散,黎初仰起脖颈,嘴角笑意稍显的得意,“我不可以过来吗?”
她故意侧过头往室内看,假装在寻找什么,嘴上更是不客气,“你是不是藏了人怕我坏了你的好事啊?”
拖着长长的调子,不像是控诉,像极了撒娇卖乖。
偏生这样,每每能让谢清砚毫无招架之力。
男人长指握住她的下巴,将她视线转了回来,看下来的眸光幽深而强势,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审视。
“查岗啊?”
“嗯呢?”黎初鞋尖故意踩上他的鞋尖,挑衅的抬眉,“不可以吗?”
语气随意,却轻挑撩人。
下巴更深的往男人的虎口送,整个人几乎贴在他身上,周遭都是他的气息,更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不动声色将她围住。
男人略微施力,她的身体便撞入他的怀中,鼻尖从柔软的衣服上蹭过,男人的话就落在耳边,“可是,查岗不是女朋友的权利吗?”
呵,臭男人又在套路她。
黎初眨了眨眼,用遗憾的语气说:“谢总的意思是不是女朋友就不可以咯?”
她这话问的有几分胡搅蛮缠,但娇嗔的语气让人越发受不了。
谢清砚垂着双眸,视线顺着薄薄的眼皮垂落往下,分量极重的压着她的视线,一瞬不瞬盯着看了会儿。
他打算惩罚一下这张过于伶俐的嘴。
低头靠近时,却被她手指抵住唇瓣,兴味很浓地调侃,“谢总,这是做什么?要亲不是女朋友的人吗?”
她是惯会反向拿捏男人的,谢清砚很轻地动了动唇角,伸手移开唇上的手指,低头咬住她的下唇。
不轻不重的力道,不像是惩罚更像是讨好。
“不可以亲吗?”他学着她的语气。
气声,低沉蛊人。
虽然假装绅士询问,可他得寸进尺的样子分明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她“嘶”了一声,抬起乌黑眼眸瞪着他,“我现在拒绝还来及得吗?”
男人带着侵略的吻是最直白的回答。
缠绵无声纠缠。
掌心压着男人的后颈,黎初勾着男人往下沉,热情的吻了上去。
手环上他的腰,掌心贴着男人薄韧的腹肌探寻,黎初觉着谢清砚是深埋在她身体里的火种,不用特意撩拨就能轻而易举唤醒。
热烈的火苗在体内灼烧。
手指沿着腰腹曲线一步步往上,手指勾着他的衣领,视线在脖颈那儿流连了会儿,攀上去轻轻咬了一下。
感觉到男人紧绷的身线,她薄唇得意勾起,往男人耳边轻吹着热气。
像一只午夜幻化的妖精。
黎初被腾空抱了起来,惊呼一声又被压制在唇舌间,双手扣住男人的肩膀,任由他抱着往前走。
谢清砚被黎初推倒在地毯上,轻轻吃痛一声,稍微仰起头扣住她吻。
窗外的月光漫延,如水一般在房间荡漾。
影子交错,印出长长一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黎初忽然抵住他的肩膀将他推开,谢清砚深邃的眼底闪过一抹讶异,但很快被浓浓的兴味填满。
他仰着视线,隔着薄薄的月光,一瞬不瞬瞧着她,薄唇勾起深深弧度。
像是很享受被她处刑。
衣领凌乱的敞开皱着,露出修长脖颈,如山峦般起伏的喉结上下涌动,青筋在一次次吞咽时绷紧,暴起。
清冷的光影下,黎初像个高高在上的女王,手指抵在他的下颌,犹如审判。
手指一路滑到喉结停下,她缓缓俯下身,目光一寸一寸逼近。
在临门一脚时,突然慢下来的节奏吊着人心神紧绷,她知道男人有多难忍,但她偏不给他痛快。
“谢清砚——”她低声叫着他名字。
她忽然问,“我好看吗?”
谢清砚感觉莫名,愣了几秒,认真回答她,“好看。”
他的黎初美的张扬招摇,以至于太多人肖想。
她缓缓开口,“那我现在大还是三年前大?”
轻佻又带着直白的勾人。
这是什么问题?
“醉了?”他手指轻轻抚了抚她的腰,觉着她今晚有些反常。
她笑着没回答,而是拉着他的手缓慢游走,闭上眼,睫毛忍不住轻颤。
感受到强烈的存在感,她停下来,睁开眼看向他,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意味,“现在能回答了吗?”
一副不回答不罢休的架势。
谢清砚声音很轻,徐徐开口,“谁叫你这么勾人的?”
一团火灼烧起来。
空气变得炙热。
“你是觉着我在勾你么?”黎初扯了扯唇角,“难道,这不是你对我做的吗?”
空气陷入安静。
两人沉默对视着。
黎初从外套口袋里取出袖扣,捏在指尖随意转着玩,倏地抬起头,“谢总,你真的不打算坦白吗?”
暗红的宝石犹如蔓延的火。
烧到了彼此的眼睛里。
谢清砚半垂着眼皮,缓慢地眨了一下,似乎陷入沉思。
“你想知道什么?”他嗓音往下沉,有些暗哑。
终于撬开男人秘密的一丝缝隙,黎初心脏拼命跳动了起来。
“都想。”她就是这么贪心。
空气滞了几秒。
谢清砚似乎正在思索该从何说起,沉默仿佛将时间无限拉长。
每一秒对于黎初来说,都像是在助力心跳速度。
心脏越跳越快,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半晌,谢清砚缓慢开口,“对不起。”
“我不是要你道歉,我需要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黎初说,“我都看监控了,明明就是你,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她想不出谢清砚那晚过后隐瞒的理由,甚至想不出为什么孟津怀要窃取她的监控。
谢清砚如实坦白,“我对你做的事情太过卑劣,一直隐瞒你是我的错。”
那晚后半场,黎初喝了很多酒,整个人意识都有些昏沉,踩着高跟鞋摇摇晃晃走到谢清砚身边。
海风吹动她的秀发,黎初似乎很难受,低下头,头深深的埋在双臂之间。
谢清砚静静看着她,发现她半天没动静,忍不住往前关心,但却下一秒被她扑了满怀。
馥郁的香气在鼻尖弥漫,原来,她这么香软。
谢清砚双手拖着她,四周看了看,没人注意到他这边,便低声问她:“你还好吗?”
“头疼。”呢喃从她薄唇间溢出。
本就模糊的声音又被海风吹散。
手指抓住他手臂,想要起身,但身体根本没力气。
谢清砚听得不清楚,低下头试图再次询问,却被她双手缠住脖颈,“送我回房间。”
谢清砚搂着她,低声问:“你房间在哪?”
黎初说了个房号,又软在他怀里。
他正在纠结要不要做个好人,将她送回去,但很快,黎初似乎好转,将他推开,踉跄着往前离开。
目送着她的背影,谢清砚眉头蹙着,满脸写着担忧。
他们不熟,他的关系似乎都多余。
但很快,他眸光眯了起来,孟津怀突然出现在黎初身边,伸手要搀扶她的手臂,刚贴上去就被黎初推开。
孟津怀不以为意,伸手去楼她的肩膀,再次被她推开。
两次吃瘪的孟津怀气急败坏离开。
目睹这一切,谢清砚思前想后不放心,跟了上去,却没想到撞见惊人一幕,他顾不得看门牌,直接躲进房间。
房间里昏暗无光,酒气弥漫混着她的香气一点点往鼻息钻。
旖旎蛊惑着人心。
黑暗里,黎初躺在床上,裙摆盛开如花朵,妖冶又靡丽。
像一朵勾人沉沦的花朵。
谢清砚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黎初会在个房间里,幽暗的环境将感官无限放大,浓郁的香味蛊惑着心神。
一点点侵蚀他的意识,想忽略都很难。
不敢看,却挪不开视线,他怕自己太过冒犯会让黎初不舒服,便移到离床远一点的地方。
黎初在床上动了动,溢出一声轻哼,似乎很痛苦。
看不清她人的状况。
谢清砚犹豫再三,朝着床边走去,弯腰检查她的醉酒程度,很轻地叫她名字,“黎初。”
“别吵。”黎初抬手挥了一下,又重重的落回床上,没了动静。
大概是喝醉了,谢清砚觉着让她休息下好了,等到她呼吸渐渐平稳,直起身打算离开。
转身时,手腕忽然被握住,柔软的触感贴在肌肤上犹如一梭静电钻入心尖。
微微发烫,发麻。
谢清砚呼吸乱了一拍,喉结往下滚了滚。
肢体似乎在她贴上来那一瞬变得僵硬,不听使唤,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出乎意料。
女人柔软的手臂缠上来,紧紧抱住他的腰,脸在腹部蹭了下,娇声软气地说:“你别走啊。”
她拽着他倒在床上,主动勾住他的领带,薄软的唇主动吻了上来。
嗡的一声,心里紧绷的弦一声断掉,理智瞬间崩塌。
这晚的月很亮,海浪很大,房间很热
但他也知道,她不是醉了,喝的酒里加了药。
“如果,不是我你也会同意吗?”黎初的声音将谢清砚拉回现实。
谢清砚笃定:“当然不会。”
“所以,你是冲我来的?”黎初勾唇,稍显得意。
“一开始就想吻你,想占有你,想得到你。”谢清砚严肃又认真的说,“对不起,我愿意倾尽所有弥补你。”
黎初被他的话逗笑了,“你在说什么弥补不弥补啊,是我留的你,我先亲的你。”
“你不生气?”谢清砚问。
黎初双手搭上他的肩头,笑着说:“我才不生气。况且—”
她神神秘秘在他耳边说,“那一次好爽,再重温一次吧。
Day47
谢清砚保持着姿态, 一动未动。
夜色无声流淌,时间仿若静止,一呼一吸都变得绵长。
感受到男人炙热的体温,却没能挑起他半分热情, 黎初难免感觉有些挫败, 若是换做以前她三言两语便能轻而易举唤醒男人蛰伏在深处的欲念。
她太喜欢他直白而粗鲁的将他不为人知那一面尽数剖白给她看。
感受着, 共享着,甚至融为一体灼烧着。
但,此时却不同。
黎初见他没动作,漂亮的脸皱了起来, 语气稍显不满, “谢清砚, 你是不是玩腻了啊?”
乌眸娇嗔地瞪着眼前的人,不见半分凶悍, 只觉可爱纯真。
男人还是一言不发。
黎初没耐心抱怨, “哑巴了啊?”
说着, 便松开手,要从男人腿上离开,手指扶着地毯,将要起身就被男人按着肩膀,沉沉坐回腿上。
猝不及防的, 她身体晃了下,又被男人握住腰肢稳住。
下颌轻轻擦过男人的耳廓,热意稍纵即逝。
低垂着的眼眸入目是男人稍稍抬起看来的视线,隔着薄薄的月光四目相对, 安静悄悄蔓延。
“没腻。”偏冷的嗓音,带着一种磨砂的质感划过耳膜, 音调往下沉透着几分无辜。
她可没冤枉他。
黎初哼笑,视线上下将他打量,“终于知道说话啦。”
搭在腰肢的手心很热,隔着衣服都能感觉热意不断往身体里渗透,不知怎么的,还觉着有点痒。
黎初皱着鼻子,指尖在他肩膀点了点,“你不要仗着我夸你就得寸进尺哦,等着宠幸的男人可多了。”
她散漫的语气并非炫耀,分明是敲打,提醒他识趣一些。
再细想一下,围绕在她身边的那些男人,谢清砚风雨不惊的眼底终于起了一丝波澜,阴翳的藏着不为人知的占有欲,疯狂滋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所以你来跟我求证只是为了重温?”谢清砚低声质问。
藏了这么久的秘密被打开,他以为暗恋也能重见天光,可她似乎并不在乎三年前的事实。
她还是那么没心没肺,贪图那一夜的欢愉而已。
她不是来同意跟他谈恋爱的?
他的情绪陡然冷却,散发着冷意。
不知道怎么的,黎初感觉他周遭气压变低,姿态迫人,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胸口施压。
漆黑双眸静静直视着她的双眼,迫人直白,仿佛能一眼窥穿她的心底。
当然只是为了重温,黎初在心里暗暗说,但她善于察言观色,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变化,轻扯红唇,压根不管男人是否相信,哄着他说:“三年前三年后,都只有你能给我带来那种感受,难道还不够特殊吗?”
手指在男人肩头游走,若有似乎的触碰,热气氤氲在耳边,扰乱男人的心神。
感觉到男人紧绷的唇角缓缓松开,她主动凑上去亲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般退开,盯着他的眼问,“这样不够吗?”
柔软娇气的声音瞬间蛊惑男人的心。
视野里男人的定力在这一瞬间溃散,她的脖颈被捞住,略微用力,两人的位置调换。
黎初身体在颤,睫毛也颤,撩起视线往上游走,看见男人脖颈紧绷的青筋,涌动的喉结,最后落在他挺拔的鼻尖。
“我和你欢愉,我想取悦我的身体。”她只说了一半,后半句她不属于任何人,却没敢告诉谢清砚。
一滴热汗落在锁骨,黎初却感觉被灼了一下,她忽然想到了那晚。
浪潮拍打船身声浪巨大,月光洒在海面上,被卷起的浪花荡开成碎光。
窗户开着一小扇,月光肆无忌惮的钻了进来,照在没开灯的房间,镀上一层朦胧旖旎的滤镜。
黎初绵软无力被捞起来,男人灼热的声音贴在耳边问她:“还有力气吗?”
很累,但灭顶的快乐让她尝到前所未有的体验,她贪恋着不愿意结束,回答的话化作一声柔软的哼声。
娇嗔又无力。
十分招人。
男人心领神会亲了亲她。
黎初跪在靠着窗户的沙发上,一抬头便能看见挂在半空的月亮,弯弯的形状遮遮掩掩在薄薄的云雾后。
额头碰上窗户,又被男人掌心托住捞了回来,掌心温热身体更热。
“初初——”他的声音很模糊,“你好烫。”
他就在身后,语调很轻,似乎被浪潮声盖住,一个巨浪打过来,吞噬所有的声音。
过去和现在的画面渐渐重合,黎初扶着沙发,男人连呼出热气的角度都一样,他一如当初在耳边说着令人面红的话。
玻璃上倒映着模糊的影子,错落相叠,融入斑驳的光影里。
焦点在一点点虚化,模糊成一团氤氲的热气。
窗外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黎初瞳孔缩了一下,哑着嗓子兴奋喊谢清砚看外面,“下雪了。”
眼睛弯着,像是挂在天上的月儿。
侧着脸,灯光勾勒湿润侧脸,绯色漫上眼尾,湿漉漉的悬着泪光,眼睫好似承受不住重量,摇摇欲坠。
男人手指握住下巴,转过来与他对视,视线刚碰上,他便靠过来。
停在近在迟只的距离。
就在以为他要亲上唇瓣,睫毛颤颤巍巍落下,一枚温柔缱绻的吻落在了额头。
温情也仅仅只延续了几秒钟,谢清砚用更重的力道惩罚她在这种时候分心和不乖。
夜深了,整座城市仿佛酣然入睡,静悄悄的。
纤细手腕垂在床边,白皙肌肤与墨绿色的床单形成鲜明对比,手腕间的浅浅红痕更像是点缀覆在青色血管上。
脚趾从被子里探出一点,大概是感觉到了凉意,很快乖乖缩了回去,陷在枕头里的人脸颊绯红,脖颈潮湿缠绕着几缕湿发,皮下血管走向清晰,细长锁骨那一点小痣就格外明显。
夜灯昏黄迷离的灯光将她环绕,鼻尖薄薄的汗衬得薄唇色泽艳丽,如盛开的山茶花,美的过分张扬。
脸颊在被子上蹭了蹭,大概是睡饱了,卷翘睫毛颤颤打开。
眼眸乌黑潮湿,眼角水光迷离,大概是被欺负了,哭得狠了。
“醒了?”谢清砚低沉嗓音透着未退的哑意,温柔带着几分宠意。
黎初嗯了一声,被他捞起来靠在怀中,后背默契地抵上他的肩膀,像恩爱的恋人一般缱绻。
男人的长指帮她理了理颈间的长发,动作轻柔细腻。
黎初享受着男人的伺候,视线扫了一眼他的手机,安安静静的闭上眼。
手指滑到腰间,那块酸慰的不行,黎初忽然握住他的手,抬起视线说:“不要了,好累。”
谢清砚轻笑一声,“我给你按按,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原来是这样啊,黎初松开手,调整好姿势方便他按一按,不轻不重的力道按捏着,酸慰感慢慢得到缓解。
谢清砚的手法还不错,黎初舒服的简直想喟叹一声。
放纵过后,乱糟糟的脑子逐渐回归正轨,抬起的视线里他紧绷着下颌,鼻梁高挺像是尺子量过,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到了谢清墨。
不知道谢清砚知不道他大哥那段风流事,早知如此,她便不对谢清砚下手了。
可是,又舍不得这么好的拍档。
黎初胡思乱想了一阵,觉着谢清砚这么聪明的人,若是她突兀提起肯定会起疑心调查,还是不要问了。
但是有另外一件事情让她匪夷所思,“我有件事情想不明白,既然那晚和你不是梦,为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她稍稍抬起身,看向谢清砚,大胆猜测,“难道我不是喝醉了?”
静了几秒钟。
谢清砚声音很轻,缓慢开口,“嗯,那晚你确实不止喝醉了,你还记得孟津怀来给你送的那杯酒吗?”
孟津怀送的酒?
印象不大,但黎初隐约记得孟津怀这人出现在宴会,联想到谢清砚提到这人,她猜到怎么他用什么伎俩了。
在心里狠狠骂了孟津怀一顿,黎初狐疑,“你全都看见了?”
不可否认,那晚他作为宴会不重要的旁观者,目睹一切,只是有些事情与他无关,他的身份不便插手。
谢清砚点头,却遭黎初敲了一下额头。
“那你怎么不阻止?”她说:“你也不提醒我。”
谢清砚脸上挂着纵容笑意,被她敲了下的肌肤微微泛红,他语调不疾不徐,“你跟我素不相识,我提醒你,你会信吗?”
他不是在狡辩,或者为自己开脱。
他解释,“我并没有亲眼目的孟津怀往酒里下东西,是后来你的反应我才确定。”
若是早知道孟津怀会用下三滥的手段,就算错失那一晚,他也一定会出现阻止。
她不知道的,他在得知这件事情之后,无数次梦回惊醒,后怕生出层层冷汗。
他甚至无法想象,若是那晚让孟津怀得逞,他会变成什么样。
所幸,老天眷顾他,让这一切只是虚惊一场。
“如果孟津怀给我酒里下了东西,那就是筹谋已久。”黎初分析着,忽然顿住。
“怎么了?”谢清砚问。
福至心灵,忽然想通了很多事,黎初有点激动的说:“所以他想要对我下手,才提前收买船长拿监控。”
这样的动机就说得通顺了,他不是临时起意要监控,更不是为了撞见黎蔓和谢清墨蓄意威胁,而是他本身就要那段监控。
谢清砚明白她在说什么,顺着她的话猜测,“他想得手之后带走监控,只是没想到,我破坏了他的计划。”
这也就是孟津怀没得手,但仍旧得到了监控的原因。
黎初恍然大悟,她轻嗤一声,“孟津怀真是活腻了。”
她差点被他虚伪的样子骗了,看来还是对他还是太过仁慈。
不过幸好,误打误撞,那人还是谢清砚。
可那晚的画面还是模糊。
黎初回想不起半点,干脆放弃回忆,“那晚我热情吗?”
谢清砚回忆起那晚仍旧心悸,她的香气她的体温在脑海中交织,缠绵无数个午夜梦回的潮湿梦境。
她主动热情犹如一团火,柔软炙热,缠着他燃烧,一整晚都没冷却。
谢清砚嗯了一声,更激起黎初的好奇心,但他却多余一个字不远再告诉她。
黎初忍不住低喃,“我找了那么久,原来就是你。”
她说无数次梦见,以为只是一场梦。
谢清砚垂眸看着她期待又兴奋的样子,心里突然生出一抹异样的感觉,捏着她下巴,沉下声问:“你一直记挂着那个男人?”
黎初不解:“哪个男人?”
那晚除了他,还有谁?
谢清砚说:“就因为跟你睡了,你要一直记着念着?”
这是什么假设,黎初更懵了,脑子没跟上谢清砚的节奏,“你在胡说什么啊?”
谢清砚面色沉沉,薄唇紧抿成一条线,像是谁惹恼了他一般,周遭散发冷意。
“我的意思是,如果那晚不是我呢?”
Day48
如果不是他?
黎初脑中闪过一抹荒唐想法, 凌乱的不完整的碎片转瞬即逝。
目光里谢清砚较真又严肃的样子如平时那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判若两人,紧紧拧着眉头,为了七情六欲苦恼生愁。
此时此刻,他在等待心念女人的甜哄。
黎初主动凑到他唇角碰了一下, 语气不轻不重, 狎昵几分玩笑, 却又耐人询问,“如果不是你,你希望是谁?”
直勾勾的眼神迎上他的目光,视野里他因为不可置信的黑眸微微怔大, 随后看来的目光带着审视。
捏着她下巴的手指用力收紧, 她装作疼的皱了皱眉, 十分不满,“在还不知道是你的时候, 就让我念念不忘这么久难道不是一种荣幸吗?”
要知道以前那些围在她身边的男人, 她能多给几分眼神, 勉强记住名字都已经是莫大荣幸,更别提放在心上这么久。
他若是还耿耿于怀,那跟得寸进尺有什么分别。
这种时候她是不可能让他占据上风,不然他的计较将会没完没了的,她很耐心一直哄着的。
明明语气咄咄逼人, 唇角却勾着慵懒的笑,像蛊惑:“你难道不该感到高兴?为什么要计较这些啊?”
他在她这里已然是很特别的存在了,黎初眨了眨眼,见他不为所动的样子, 静了两秒,她忽然推开他的手, 作势离开他的怀抱要起身。
下秒,腰肢被大手按了回来,稳稳靠在他怀里,沉沉视线就在头顶。
“做什么?”
黎初掀眸看向他,这次可没什么好脸色了,抱怨里透着几分指责,“你不相信我说的。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这话虽然听着很渣,但事实如此,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她没办法让时间倒回,更没办法去设想一个没发生的事情。
“你是这么觉着的?”偏冷的嗓音低声质问,情绪很浓。
觉着他的计较设想吃醋都是无理取闹?
话音落下后,时间就这么晾着静了好几秒,无声无息的仿佛默片一般,眨眼呼吸,谁也没主动打破这份停滞。
有时候,他们异常的默契,就如此刻。
黎初低垂着视线,不知道看向哪里了,眼神虚浮又游离,好似捉不住的一缕光。
越是想要攥紧独自私有,而从指缝流逝的速度更快。
手指勾着睡裙的肩带重新放回肩头,黎初在他怀里动了动,仰起头,额头蹭过他的脸颊,细细的痒深埋在肌肤触里。
“谢清砚——”她很喜欢叫他名字。
男人喉咙里溢出一声轻音,回应着她的低声呢喃,却又没有多余的话语承接,似乎又要冷场。
一瞬,让黎初产生身处莫斯科的幻觉,那时候他也这般冷冰冰,好难攻克的。
可越是就这种反差,让她能纵容他这么久。
冰山之下那片绵延烈火,没人知道多让人着迷。
手指在他腰腹游走,深埋的那团火再次被唤醒,黎初的兴致也再次被勾了起来。
潮湿的掌心贴着他肌肤游走,作乱似的,毫无章法,但男人却纹丝不动,任由她在煽风点火。
心口在发烫,黎初睫毛颤了颤,主动矮身,方才才经历过一场暴风雨,她那张艳丽薄唇轻而易举便能重燃烈火。
以前他哄骗了她无数次都没同意过,头一次玩起来却那么游刃有余。
大概是熟悉了,她易如反掌拿捏。
撩起眼皮看着男人的反应,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她刚碰上去,便咬紧了下颌线,唇瓣紧紧抿着,眉心的忍耐濒临崩溃。
果然男人都受不了这招,掌心握住她的脖颈,试图得寸进尺,却又被她撤开玩////弄,好整以暇看着男人在她手里沦陷失控。
她就是这么坏啊。
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在内心疯狂膨胀,她竟然生出几分得意。
谢清砚尝到甜头,扣住她的脖颈试图让她再玩一会儿,可她偏不配合,竟要他说些好听的话哄她。
没听到满意的,她便直起身,甩了甩手腕,薄唇被光线照着水润又饱满。
勾人心魄。
光是想想这张嘴方才做过什么,谢清砚眸光越发暗沉。
蓦地——
一阵动静过后,两人位置调换,彻彻底底的。
黎初头陷在柔软蓬松的枕头里,视线轻晃后终于定在他脸,深沉的眸色让她不敢对视。
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心里期待又紧张。
急促的吞咽口水,却又压不住如临大敌的拼命跳动的心跳。
月色高悬,夜色将深,忽地,灯光骤然熄灭。
四周陷入一片黑。
黑暗为旖旎蒙上一层薄纱,当视线无法捕捉到画面时,所有感官瞬间被放大无数倍。
凌乱的呼吸,令人窒息的心跳。
潮湿绞在一起的气息。
游走在腰肢潮湿的手心,一寸寸丈量探寻着,灵魂都在轻颤。
耳边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黎初朦胧朦胧看见谢清砚的轮廓侧过身似乎在床头抽屉寻找着什么。
她明明记得刚开的那盒不是在柜子上放着吗,又在寻找什么?
见他许久不见好,黎初难以忍耐,打算好心提醒他一下。
可与她预想的并不一样。
就在她轻轻闭上眼时,手腕上传来一阵冰凉触感,冷的她骤然睁开眼。
虽然看不真切,但她清楚的感知到箍在手腕的皮具比手表带还要宽几分,皮质柔软,大概是有金属装饰,才会让她感觉冰凉。
突然收紧,贴在手腕上挣不开,突然意识到是什么,黎初惊讶喊他名字。
那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温热吻落在唇边,谢清砚的声音移到耳畔,热气在耳廓游走,强势却又真实。
“真希望把你永远锁起来,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他毫无保留将他阴暗的一面呈现。
黎初颤了下,试图挣了下,锁的更紧也感觉不到疼。
陌生的感觉,黎初不但不害怕,反而觉着有意思,动了动手便能听见清脆声响。
“你什么时候做的?”她想过谢清砚疯,却没想到他会这么疯。
长指在她手腕游走,他语气低缓,“在莫斯科的时候就想过,感觉这东西比chocker更适合你。”
黎初哼笑,明明是他自己想法不正经,怎么能将责任推给她呢。
“它会弄///疼我吗?”她明知故问。
“不会。”
黎初又问,“那我能挣开吗?”
“不能。”
嘴角轻轻提起弧度,黎初又说:“可是,你把我锁在这里,我怎么洗澡上厕所。”
她担心的事情可多了,不但不害怕,还只顾着自己享受。
这跟谢清砚预想的反应不一样,原以为没有征询她的意愿,她会哭闹一番再冲他发一顿脾气,或者冷他好几天,疏离他。
可她没有,她好像还很喜欢。
模糊里,黎初听见谢清砚在耳边低声,大言不惭道:“我帮你。”
光是想象那个画面,黎初就觉着心口有团火在烧,无休无止,绵延不熄。
黎初拖动长长的链条,凑到他身边,掌心从他的下颌游到他鼻尖,呼吸闷热又潮湿。
她贴上去用气声低语,“Please……”
尽情蛊惑着,一时难以分清,谁才是真正被困住的那一个。
翌日一早,黎初睁开眼,入目便是昨晚用在手腕的那副东西,刺眼的阳光照在屋内。
她眯了眯眼,才看清那东西,丝绒的皮质手环,整条链条都是珍珠编织的,看起来少女心又华丽。
黑与白的配色,反差极致。
还有丢在桌面上的那个球,也是珍珠做的,看起来精致又唯美。
只是谁知道,用途却相反呢。
黎初回想昨晚的画面,拽过被子捂住头,憋得脸通才拉下被子,露出半张脸透气。
幸亏谢清砚早早出门,不然她真不知道青天白日怎么面对他。
黎初将那些东西全都塞进柜子里,不要再看见。
暗红的袖扣摆在桌子上,黎初拿起来看了看,又放回去。
黑色桌面映衬着一抹红,黑与红的反差明显。
桌面上依照旧例放着一张卡片,是他手写的留言。
有些时候,黎初觉着谢清砚骨子里还是藏着传统的浪漫,完全没有被西方的文化侵蚀,他很喜欢留手写信,无关内容,在这个信息高速发达的时代,有种慢下来的仪式感。
她也喜欢看他写的字,卡片淡淡的香味弥漫,这次的味道换成她的香水同款。
谢清砚留言让她到隔壁房间看看,还留下一串密码。
隔壁房间?是被他锁住的那间吗?
黎初怀着疑惑来到他信中所说的隔壁房间,并非她之前好奇的那间,但却正好与那间侧对着。
她在两间房中间站了许久,甚至想过拿他给的密码去试试那间房,但想到那是他的秘密,就算好奇心过剩但也不能窥探别人隐私,于是打消了念头。
转身在谢清砚应允的这间门锁上输入密码,按下最后一个字,她轻轻“咦”了一声。
这串数字不是她的生日吗?
谢清砚什么时候记住她生日的,转念一想,他都存着她的铭牌,记住一个生日也太简单。
房门轻松打开,悬在落地窗边的纯白纱幔挡不住明媚阳光,温暖的阳光撒了一地。
入目便是一个风格简约的工作室,桌子上旁边有个保险箱。
保险箱并没有关门,里面摆放着数个形状大小不同的盒子,黎初蹲下来,取出盒子打来。
每个盒子按照成色和净度分别摆放着她喜欢的宝石和钻石胚料。
里面有些是她很喜欢,但很难弄到的,也不知道谢清砚是怎么弄来的,但肯定是费了力气。
这些可都是宝贝。
黎初拍拍盒子,将他们小心翼翼放回保险柜,打开最上面一个小很多盒子。
眼神滞了几秒钟,这里面装的可是一枚罕见的宝石,上一次露面还是在佳士得拍卖会。
她关注过,这枚宝石最后以几个亿的价格被一位电话委托的神秘客人拍走。
没想到,这枚宝石竟然出现在她手里。
黎初捧着小心翼翼查看,生怕一个不小心打翻,阳光照在宝石表面,璀璨明亮,颜色纯的让人难以移开眼。
送了他这么一份大礼,真是叫人惊喜,黎初拿出手机打给谢清砚。
机械提示响了很久没人接听,黎初将要挂断时,对方按下接听,让她一时愣了几秒钟。
听见对面传来调侃声。
似乎是年长的人问他:“女朋友打来的?”
谢清砚没回答,那人紧接着又说,“既然谈了,就带回家来看看。”
男人的声音老态龙钟,听态度大概是谢清砚的家里人,黎初秉着呼吸不敢出声。
谢清砚一声不吭,走到了一个安静的位置,同她说话,“睡好了吗?”
他好像并不在意被调侃。
黎初脑子里想的是他问的话好暧昧,万一给他家里人听见了岂不是误会了。她快速打断他的话,“你现在身边有别人吗?”
“没有?”谢清砚稍不解,“怎么这么问。”
黎初说:“没有就好,万一给人听见了还以为你金屋藏娇呢。”
“难道不是吗?”他笑了声,低低的贴在耳边,仿佛靠近手机那只耳朵都感觉到了轻微酥麻的痒意。
她下意识换了只耳朵听电话,指尖轻轻勾了下耳廓,控诉他,“你别瞎撩。”
谢清砚有时候很乖,也听她的话,转移话题问:“去隔壁房间看了吗?”
黎初嗯了声,问他:“这些都是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光是收集这些稀有的宝石就并非短时间办到,里面好几种都是有钱也买不到那种。
谢清砚静了片刻,不疾不徐说:“大概是见到你的时候。”
“三年前啊?”黎初惊讶,“你别油嘴滑舌骗我了。”
谢清砚并非油嘴滑舌,但也不想过多辩解,解释的越多他的心思暴露的越多。
“没骗你。”他嗓音淡淡的,语调从容,“知道你喜欢,看到就买了存着,我也没想过你会来到我身边。”
黎初清了清嗓子,追问他:“那你就没想过让我认识你?”
她觉着谢清砚是有些心思的男人,怎么会放着机会不去创造,平白看着她周旋在不同的男人身边,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但他又真的好像什么进犯的事情都没做过,反而是她一步步朝他靠近。
想过。
谢清砚并不否认,至于他为什么没有主动靠近,他在等,等她注意到他。
他要她心甘情愿爱上他。
但他却省略这些话,冠冕堂皇说:“现在认识也不迟。”
他说不迟就不迟吧,黎初轻哼了一声,头一遭对他道谢,规规矩矩的,一改往日嚣张跋扈的气焰,乖的都不像她了。
谢清砚轻笑调侃,“三小姐还会说谢谢呀。”
就知道他在笑话她,黎初咬着牙,恨恨说:“我还会骂你。”
提起骂人,谢清砚笑得更明显,也叫黎初不由得脸红了,他开玩笑说:“那也算骂人啊?”
昨晚黎初被他折腾的狠了,意识迷糊却还不见结束,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凶巴巴气鼓鼓喊他名字。
但不满的呼喊过后,是更重的惩罚。
她毫无意识,脱口而出,骂了句,“谢清砚,你大爷。”
一想到这个,黎初就更觉着丢人了,立刻呵斥警告他不许再提,耳边回荡着他的笑声。
黎初气急败坏挂断电话。
消息弹了出来,谢清砚发来的。
——免费的鸭子发来一张小猫委屈的表情包。
谢清砚发完消息,望着屏幕淡淡笑着,一抹阳光照在肩头,整个人显得鲜活又温和。
谢清墨在不远处看了会儿,缓慢走到他身边,状似随意的问,“银行千金?”
谢清砚否认,他对银行千金根本不感兴趣。
“我听说你最近跟黎家小女儿走的挺近?”谢清墨黑眸盯着他,似乎在审视打量,“上次找安德鲁拍下那幅画也是为了她?”
谢清砚觉着没什么好隐瞒的,更何况他是真的喜欢黎初,在他看来,他们门当户对十分相配。
但谢清墨却不这么认为,他很直白的建议谢清砚,“玩玩可以,没必要当真。”
这话不禁让谢清砚皱起眉头,甚至带着几分陌生看向谢清墨,他记忆里哥哥循规蹈矩并非能说出这样话的人。
眼前的人在这一瞬,让他觉着陌生。
谢清砚强调立场,“我对待感情向来认真,否则不会开始。”
谢清墨轻笑,长指推了推鼻梁的眼镜儿,眸光幽深不可测,冷淡疏离的模样让人看不穿。
他不认同谢清砚的观念,甚至觉着他的想法过于天真理想。
“当你面临迫不得已的选择时,感性只会变成拖累你的软肋。”谢清墨用意味深长的语气劝他。
深邃的眸光里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落寞,但很快被理智的情绪掩盖。
气氛变得有一丝僵冷。
静了几秒。
谢清砚抬起眼皮,直视着谢清墨的眼睛,沉声问他:“所以,你跟黎蔓也只是玩玩而已,是吗?”
Day49
阳光带着温度落在地面上, 相反,室内的温度仿佛骤降,一阵冷寒。
沉默仿佛将默片上演,谢清砚没在意谢清墨表情细微的变化, 他只是道出这个悬在心上已久的疑问。
外界传言谢家老爷子生病后钦点的代理掌舵人杀伐决断, 果敢冷血, 在他听来无非是华而不实的吹嘘,印象里大哥性子随母亲,温淡和善。
经此一聊,以前是他对这位大哥了解甚少, 看来为了争权夺位, 他改变了太多。
不知怎么的, 谢清砚忽然想到“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大概就是他哥这样, 才会觉着在权势利益面前, 感情是软肋。
感情也是最拿不出手的谈资。
谢清墨稍感意外, 薄唇轻轻扯了下,沉沉的面色之下良久沉默,后又轻嗤一声,“逢场作戏而已,算不得上玩。”
不知道是自嘲, 还是真的这么觉着。
提起这个人,脸色并不好看,只是不自知而已。
原来玩都算不上,逢场作戏, 谢清砚明面上点点头,心里却不敢苟同, “那多亏了大哥。”
谢清砚事不关己的笑了下,“不然你跟黎蔓成了,我怎么追黎初。”
他语气轻松的,仿佛有些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
闻言,谢清墨眉间褶皱深了两分,眸光转冷。
作为大哥,谢清墨仍旧提醒他,“我们的婚姻,从不由我们自己做主。”
这句话听得都快起茧子了。
谢家的孩子有义务为了家族壮大出力,可是他们所有人都似乎忘了一件事情。
就连谢清墨也忘了。
“哥,你忘了。”谢清砚幽幽出声,“从他们把我丢到国外,我就不是谢家人。”
只是他骨子里流淌着谢家的血。
但他并不会接受那些刻板老掉牙的规矩,更不会任由他们摆布拿捏。
肉眼可见的,谢清墨的脸色变得难看,眼眸微微半眯着,好似陷入回忆里。
他这位弟弟出生之后对其他几个继承人威胁极大,但老爷子却又看重他,更是让有心之人寝食难安,遭逢几次意外之后,老爷子狠心将他送到了国外。
之前关系一直僵持,也是在几年前老爷子生病后,他才回国得到缓解。
谢清砚嗓音很淡,轻扯唇线,“没人能左右。”
谢清墨黑眸沉静,一瞬不瞬瞧着这位弟弟,紧抿着唇瓣绷紧了整张脸。
他不得不提醒谢清砚,“这次孟家那小子出事跟她脱不了关系,她本来风评就不好,你以为传不到老爷子耳朵里吗?”
说起这个,谢清砚整个人面色都变了,他有必要纠正谢清墨的偏见,“哥,你什么时候也听信不实的传言。”
他缓声强调,“她是怎么样的人,与风评无关。若是听信风言风语,那我还有什么资格喜欢她?”
一席话让谢清墨哑然片刻,似是陷入各持己见的僵持。
谢清墨的手指抵着眼镜儿,忽然悬停,听见谢清砚说:“哥如果真是只打算玩一玩,还是不要优柔寡断的好。”
谢清墨手指动了动,他听懂了谢清砚在暗示什么,很轻地闭了闭眼。
静了几秒钟。
谢清墨避重就轻,转移话题,“怕黎初迁怒你啊?”
谢清砚说:“只是不想她知道了不高兴。”
“……”
谢清墨忍不住感慨,“你变了很多,我以为你对女人不感兴趣。”
这话让谢清砚轻笑了一下,他说:“是对女人不感兴趣。”
后半句着重强调:“——黎初除外。”
“哥——你们在聊什么。”谢清意从远处兴奋跑来。
扎着双马尾,青春洋溢。
谢清砚和谢清墨相视一眼,默契的不再提方才的话题,周遭那股较劲的气场也瞬间隐匿。
谢清意缠住谢清墨的手臂撒娇,仰起视线看向谢清砚,“哥,什么时候再约Elie,我都想找她玩了。”
谢清墨很轻挑眉,摸了摸谢清意的头,“你还想着玩,你哥要回美国了,你不多陪陪他。”
视线看向谢清砚,谢清意也狐疑看过去,学着大哥的语气,“哥,你搞定嫂子了吗,你就要回去。”
手指在谢清意额头弹了下,不轻不重的,谢清意笑着说:“以后就靠你盯着你嫂子了。”
谢清意揉了揉额头,笑得眼睛弯弯,“那我有什么好处啊?”
谢清墨揉了揉她的头,“好处就是,你多一个漂亮天仙的嫂子。”
谢清意撅起嘴,但很快视线看向谢清墨,“那你呢,你再不给我带个嫂子回来,你就是老光棍了。”
谢清砚眸光很轻地看了谢清墨一眼,事不关己的勾唇。
谢清意故意说的很夸张,谢清墨捏了捏她的脸,提醒她,“我只比你大八岁,嫌我老了?”
谢清意皱着鼻子说:“八岁,那得多多少个男人跟你抢嫂子啊。得抓紧知道吗?”
两人没想到被一个小屁孩教训了,笑了起来,气氛变得轻松缓和。
傍晚的太阳沾染凉意,照在身上只觉着晃眼,并不觉着暖和。
夜风渐起,头一晚飘了雪花之后,空气变得干冷。
圣诞节即将来临,路边的小店门口和窗户上贴上了圣诞装饰,小小的圣诞树摆在门口,吸引着来往的路人。
黎初刚开车出门就后悔了,她忽略了这会儿恰逢下班高峰期,堵得水泄不通,红色尾灯蔓延到视野尽头。
手机响了起来,江屿行打来的,本就堵着心烦,黎初皱眉按下接听。
江屿行那头风很大,听筒里格外清晰,“你到哪了?我去接你。”
本来计划在家窝一天等着谢清砚回来一起开瓶酒看个电影的,到了下午突然接到江屿行电话,她才记起今天是约定好去他家吃饭的日子。
江屿行父母早早就定下时间,黎初不想去,但也没办法推辞,若是她不去闹到了大姐那,免不了要挨一顿批评。
收拾完慢吞吞出门,恰逢赶上高峰期,黎初对着镜子拨了拨头发,漫不经心的,“堵着呢。”
江屿行也鲜少了解晚高峰有多糟心,说要来接她这不是更添麻烦,黎初忍不住调侃他,“少爷,你就别添乱了。”
“怎么能是添乱。”江屿行对她的态度不认可,但拗不过黎初要挂电话。
车灯一路绵延看不到头,降下车窗,黎初探头看了一眼,前面路口有车掉头横插在车中间,那块乱作一团。
前面司机不耐烦,狂躁地按了几下喇叭,又堵又吵,让人心情更加浮躁。
夕阳悬在天边,烟紫色拖尾久久不肯离开,半个天空像是泼染了一捧彩色颜料,浪漫又唯美。
手机不住的的往外蹦消息,她兴致缺缺点开。
自从孟津怀出事后那个群沉寂了好几天,今晚忽然又有人组局约喝酒
消息一条一条冒出,指尖抵着屏幕一条条往上翻,心思早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黎初到江屿行家时天幕暗下来,别墅门口路灯亮起两从灯光。
江屿行早早等在门口,他身穿单薄的大衣,眼皮微垂长长的睫毛垂落,身上那份落拓不羁的散漫融进路灯拉长的影子里。
靠近黎初时身上凉意很重,手扶着车门,手背和指节冻得微微泛红。
黎初扫了他一眼,在他拉开车门口拿包下车,冰冷的风涌过来,黎初冻得裹紧外套半张脸藏进衣领里,只露出一双水润乌黑的眼睛。
黎初怕冷,短短一段路冻得不行。
江屿行瞥了她一眼,忍不住嘟哝,“怕冷,也不多穿点。”
她就穿了件大衣,肩背纤瘦又单薄,头发窝在肩头,被夜风吹乱,脖颈衣领里,更显娇弱,他甚至怀疑若是风大些,是不是能将她刮走。
进了门,暖气的热瞬间萦绕过来,江屿行让黎初在玄关处站了会儿才脱了外套进门。
江屿行父母听见声音,立刻过来迎接。
江父是黎氏老员工了,跟着老黎总风雨几十载,也算是看黎初长大的叔叔,并不感到陌生。
他热情赢过来打招呼,见江屿行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狠狠瞪了一眼。
江母温婉安静,见江父对江屿行颇有微词,便轻轻拉了他,摇头暗示他别跟父亲争吵。
大概是黎初的身份显贵,从她到来后江家气氛远比想象中要凝重些,江屿行依旧我行我素,完全不把江父的警告放在眼里。
一顿饭吃的拘谨。
饭后,大家坐在一起聊天。
江屿行没什么正行的坐在黎初旁边,指了指桌子上摆放的插花,“我妈弄的。”
早就听说江母喜欢插花,没想到品味也不错,高低错落的紫色的玫瑰绣球还有紫罗兰尤加利叶浆果叠加在一起并不显反复,反而有种高雅的美。
黎初很喜欢。
江母悄悄打量着黎初,小心试探,“三小姐要是喜欢,我给你做一束一样的。”
黎初摆摆手,她可不喜欢侍弄花草,有那个耐心还不如喝两杯。
江屿行笑着说:“妈,你要送黎初,也该送点好的。”
得了提醒,江母一拍腿笑着说自己糊涂了,黎家有固定的花艺师装饰家里的绿植,哪需要她班门弄斧。
她起身去到柜子前取来一个丝绒盒子,外面用一方白色绢帕包着,看起来很贵重的样子。
视线随着江母移动,江屿行见他妈拿的东西,目光顿了几秒钟,突然绷直了后背坐起来。
“妈,这不是我奶奶留下来的吗?”江屿行惊讶道。
这东西一直被他妈当宝贝珍藏,他从记事起也就见过几次,甚至这东西想当贵重。
江母拉着黎初的手,轻声细语说:“我们江家也没什么贵重物品配得上你,唯有留下来的这枚手镯。”
丝绒盒子打开入目是一枚成色一等一好的翡翠手镯,色泽纯正,晶莹通透,价值连城。
黎初没料到江母要将传家宝送给自己,立刻拒绝,听见江屿行在一旁起哄,
与他对视一眼。
江屿行朝她使了个颜色,散漫着嗓子说:“妈,你是不是太心急了。”
江母打断他的话,“三小姐第一次到我们家,这是我们应该给的。”
黎初说:“江阿姨,你们是不是误会了?”
哪有人上人家吃饭,就要收这么贵重的礼物,若不是看在他们的面子上,她就快逃跑了。
江母“啊”了一声,茫然看向江父,很快视线转向江屿行,低声问他,”你们没有交往吗?”
江屿行愣了几秒钟,抬高了嗓音,“谁告诉你们我们在交往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现了误会。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但他下秒,信誓旦旦的说,“虽然现在没交往,但我在追。”
黎初眉心跳了跳,原本以为江屿行能解释清楚,没想到他将水搅浑。
这不是让误会更深吗。
黎初思索了几秒钟,抬了抬红唇,耐心解释:“我和江屿行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我能来吃饭也是看在江叔叔盛情邀请的。”
她的声音掷地有声,“还有,我不会答应江屿行的追求。”
江母和江父的表情一时僵住,嘴角颤了颤,两人同时看向江屿行。
江屿行说:“你不是答应给我机会么?”
“袖扣的主人还没找到,我还有机会。”他说。
黎初眸光看向他,冷淡疏离,嘴角扬起一个礼貌的笑,“找到了。”
江屿行不敢置信,“是谁的?”
黎初没说,江屿行一瞬不瞬盯着他,半晌嘴里忽然说出一个名字,“谢总?”
黎初没承认但也没否认,拿起包包跟江父江母道谢之后,径直离开。
江屿行追了出来,他身上淡淡的红酒气息萦绕过来,见她不停下来,忽然握住她的手臂。
“你告诉我,那袖扣是不是谢清砚的?”漆黑的瞳孔紧紧盯着她,有些迫人。
不管今晚江父江母花了多少心思款待她,但是江屿行的行为让她被冒犯。
黎初垂眸看了一眼他握着的手臂,掀眸,眼神更淡,几乎将方才装出来的好脾气全部收走。
红唇勾了下,她似讥似讽,“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他对谢清砚的青睐够明显了。
手心空了,手臂抽走,江屿行看着黎初从他面前离开。
冷风吹拂。
她的气息被风卷走。
江屿行再次追了上去,伸手扶住她的车门,不甘心追问,“你明明知道是他的,还骗我去找?”
黎初轻巧推开他的手,自己扶着车门,轻描淡写,“那时候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他。”
“什么意思?你耍我?”江屿行黑眸沉的厉害。
“你不也是吗?”黎初说:“利用跟我交往的假象,好骗过你父母继续回国外花天酒地,过着没人管的生活,我说的对吗?”
被揭穿了江屿行也不恼,动了动嘴角,“看来,你比我想的要聪明。”
他确实只想利用黎初,他根本不想联姻也不想留在家里,但是家里唯一能信任的人就是黎初,若是他能跟黎初假装谈恋爱,老江便不会再将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到时候,有了黎初这个幌子,他想做什么做什么。
只可惜,黎初早就看穿了。
“也许,你跟我好好商量,我会帮你。”
不过现在迟了。
黎初忽然想到什么,她凑到江屿行耳边说:“你不是说谢清砚这样的男人无趣吗,明晚Mt让你看看他多有意思。”
“……”
Day50
弯月被淡淡的云层笼罩, 半遮半掩的悬在天边。
车灯刺穿浓稠的夜色,在马路上快速行驶,这会儿早过了高峰期,来往的车辆繁密而有序。
深深浅浅的光影透过车窗从黎初侧脸掠过, 肌肤白皙, 精致的眉眼间舒展放松, 乌黑双眸专注地盯着前方。
薄唇随着音乐缓缓动着,搭在方向盘的纤细手指,也随着音乐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敲着。
大概她自己也不知道现在心情有多好。
手机在副驾上嗡鸣,黎初余光瞥了一眼, 即使没有备注也知道谁打来的, 嘴角勾起更深弧度。
后视镜里一辆黑色轿车追了上来。
黎初注意很久了, 从她驶出江屿行他们所在的别墅区,这辆车就在后面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她尝试过放慢速度让对方超车, 对方在她减速时也慢了下来。
黎初漫不经心盯着镜子里的车, 缓缓眨了眨眼,黑色车身低调想要降低存在感。
红灯变绿,黎初启动车子变道转弯去到一条并不是往回家方向的路,不出意外,几秒后, 黑色的轿车也跟着转了弯。
难道不是她想的那人,黎初降下车速,缓缓驶到路边停下。
后面的车没预料到她突然停车,减速就近停下, 看起来神不知鬼不觉的。
黎初眼尾扫了一眼后视镜,慢慢拉下补妆镜, 从包里拿出口红对着镜子涂,慢条斯理的,翕张的薄唇缓缓染上妖冶色泽。
唇瓣饱满诱人。
对着镜子照了照,漂亮的脸精致无暇,耳环随着身体动作轻轻晃动,她拨了拨头发露出修长纤细脖颈,细瘦的锁骨若隐若现,
欣赏够了,她满意地合上镜子。
下了车,夜风吹动她的卷发,幽幽的清香在鼻尖浮动。
黎初目光盯着那辆黑车静了几秒钟,踩着高跟鞋缓缓走过去,身姿摇曳,到了车前,微微躬身,屈指敲了敲后座的车窗。
等待的几秒钟,她直起身,双手抱在胸前,一副笃定车内坐着熟人的样子。
不出几秒,车窗缓缓降下,昏暗模糊的光线里男人的脸逐渐清晰,男人默然的视线看过来,带着几分迫人的姿态。
黎初提了提唇角,眼角眉梢染上几分得意神色,挑衅的跟男人对视。
“谢总,跟踪我好玩吗?”
为了低调不被发现,特地换了辆平平无奇的车,就能瞒过她了吗?
谢清砚透过车窗瞧着她,穿得单薄,长发凌乱散在颈肩,鼻尖被风吹得泛红,看起来就冻得可怜。
下了车,谢清砚绕过车头走到她身边,脱掉外套径直披到她的肩头。
宽大的带着温热体温的外套裹挟着他的气息完全将她包裹,黎初掀眸看向他,眼眸弯弯的,似笑非笑不说话。
有种明知道眼前人会纵容宠着的娇气劲儿,大概就是恃宠而骄吧。
眼神随着他的动作晃,就是不看他的眼。
她故意的。
谢清砚低垂着眼睫,帮她将头发从外套里拿出来整理好弧度。
动作轻柔细致。
像个体贴的恋人。
长指拽着衣领替她拢严实,却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就穿了件单薄的毛衣,想苛责又忍不住心疼,“回车里再说。”
嗓音沉着,细听之下,纵容的意味很明显。
黎初挑眉,回了句“好啊”,然后侧过身提脚朝着车门走去,刚迈出一步手臂贴上一个力道。
她整个人停在原地,不解的看向谢清砚,“不是回车上说么?”
两人侧身站立,黎初侧身与谢清砚对视一眼,见他视线点了下车,“去你的车上。”
蓦地,黎初福至心灵,立刻领会到了谢清砚的车上有司机在,他们此时需要独处的空间。
眼波流转,黎初勾唇露出得逞笑意,手臂从男人手里挣脱,反而握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往自己的车边走。
高跟鞋在地面摩擦声响,漫不经心的踩着步子,像个妖精勾着自己的战利品回到了车上。
车内暖气还足,空气里还漂浮着她的香水气息。
暗香浮动,催动情动的种子破土发芽。
后座还算宽敞,车门咔哒落下声响那一瞬,黎初先发制人,将谢清砚推倒在座椅上。
男人身高腿长在这样的空间内,仍旧显得逼仄,大概是没穿大衣的缘故,黎初不费力气便爬到他身上坐下。
腰肢被大手握住,大衣皱巴巴的堆在腿边,长长的袖子让她办事不力,她抬手命令谢清砚帮忙脱掉外套。
男人的外套随意的丢在车座上,黎初自己的松垮的挂在手臂上,居高临下的审视着男人。
眼神步步紧逼,一寸一寸侵入男人的瞳孔里,纤细手指在男人脸颊游走,不轻不重的力道,按上男人的唇瓣。
干燥而冰凉,指腹用力碾过,学他每次对待他那样,甚至更粗、暴一些。
“老实交代,为什么跟踪我?”
高高在上,像个满是傲气的女王,张扬又富有攻击性的眼神久久停在他的脸庞,睥睨着唯她是从的裙下臣。
谢清砚嗓音偏哑,氤氲着浓浓的情动,他语气却如常迫人,“难道要看着你跟别人的男人私奔?”
“私奔?”黎初觉着这个词倒是新鲜。
还是头一遭听见有人这么控诉她的。
但她黎初是谁啊,黑的能说成白的,更何况她没觉着见江屿行有什么不妥,理直气壮的,“你也没阻止我啊。”
要不是她足够敏锐机智,也很难发现有车跟踪她,可见谢清砚并不想让她知道。
谢清砚唇角掀起笑意,“我阻止,你就会听吗?”
这倒是个令人深思的问题,黎初暗暗腹诽,她向来我行我素,何时乖乖听人话的,自然是不会的。
答案不言而喻,两人心知肚明。
沉默的几秒钟,她调整坐姿。
几缕发丝从肩头散落,撩在男人领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扫过。
比她本人更撩拨人。
谢清砚的视线随着她的发丝游动。
黎初发现后,手指滑下去握住他的下颌,虎口紧锁着让他被迫抬起脸,有种任她予取予求欺负的错觉。
她娇气抱怨,“你分心了。”
随后又说:“我要惩罚你了。”
车内光线暗,看不见他的唇色,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手指重新按回他的唇瓣,这次更用力。
带着惩罚的意味,揉得他的唇瓣变了形。
“真想让你戴上那颗球。”
昨晚那颗珍珠做的,真的很想放进他的唇间,看他发不出声的样子。
她是不是太坏了。
一阵很细的痛传开,她的指尖被男人的牙齿咬了下,疼的立刻缩回手。
下秒,听见男人低沉的笑声,仿佛在她按在男人胸口的掌心下震颤回荡。
又被男人捉弄了,黎初好胜心被挑了起来,顾不得手指痛,双手捧住男人的下颌,用力咬上他的唇。
干燥的唇被她弄湿,偏要他的清冽气息染上她的香气,搭在腰上的手用力按住,她抬直了腰肢,低头更深索吻。
密闭不流通空气里暗香馥郁,热意和凌乱的呼吸纠缠不清。
黎初身体后仰,细长的脖颈上沁出薄汗,冷白肌肤下青筋分明,随着她咬紧牙关的动作而绷紧。
身体刚往后移了两寸,又被握着按回原位。
疾风知劲雨,狂浪拍娇花。
她和谢清砚的真的太默契了,有种令人上瘾的和谐。
她太爱这种感觉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已经完全调换了位置,黎初仰着视线看他,泪眼朦胧,模模糊糊的,仿佛笼上一层薄雾。
她抱着男人,轻声催促他,难以忍耐的眉头皱了起来,却在男人进犯时很快舒展。
男人却忽然停下来,灼热的呼吸落在耳边,“黎初,不听话的话要减少次数了。”
什么?
迷迷糊糊大脑失去思考时,陡然听见这句话,一时仿佛出现幻觉。沾染汗水的睫毛颤颤抬起,水眸潋滟蒙着一层雾气,瞪大了看着他。
“什么意思?”她的嗓音还在抖
灭顶的快乐在身体盘旋,若是再耽误,她害怕那种快乐溜走。
偏生,谢清砚这种狡猾的生意人会在紧要关头趁火打劫,趁着她意志力薄弱时谈判。
谢清砚说:“意思就是,不听话就不会满足你。”
他深知黎初有多迷恋他的那些手段,更是自知他身体对她有多大的诱惑力。
静了片刻。
黎初终于反应过来,“你威胁我?”
谢清砚松散的眼神看着她,神态自若,一点也不担心她恼怒,“你尽管试试。”
黎初感到不可思议,“谢清砚,你搞明白是你在追我,好不好?”
怎么还能理直气壮用这种事情威胁他,更何况他还在里面呢。
黎初要起身,被他牢牢按住,若有似无的故意折磨她,叫她无法集中精神思考。
“还见不见别的男人?”他问。
黎初咬着唇不说,无声僵持。
搭在腰上的手撤开,谢清砚作势要离开,冷静克制的让人觉着可怕。
黎初一手抓住他手臂,最终妥协地说:“不见,不见行了吧。”
光是这样还没完,不耐烦催促他,“你不会动啊。”
谢清砚沉得住气,再次确认,“真不见还是骗我的?”
黎初不耐烦了,娇嗔抱怨,“你好烦啊,谢总,你不要得寸进尺。”
到底是在追她还是在欺负她嘛。
谢清砚轻轻咬住她耳垂,低语时才有了动作,用气声说:“不进尺,你怎么爽?”
猝不及防的让黎初感觉头发都在发麻,手指在他后背的沟/壑里重重划了一道,红痕立刻显现。
“三小姐,现在满意了吗?”他的呼吸灼着耳朵,他故意停顿,“咬/紧/些——
气声压得很低很低,“是不是做你男朋友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