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啊,一个没底线的人, 真的干起没底线的事来, 只有更可怕。
这李延治……
林觅徘徊了几步,问李延亭道:“延亭,这件事, 你怎么看!”
“老三改名换姓, 就是不想再与咱们家扯上关系, 不顾一切也要挣脱现在的一切, ”李延亭道:“可他却来了信,不管是不是他的主观所为,都表示这其中有巨大的风险,只有两种情况。”
林觅坐了下来, 听着他说。
“要么,老三颇感独木难支,在权力场中颠沛流离,需要助手,见我成势,便来信试探。”李延亭道:“要么, 是他的敌手已然知道了咱们的存在, 以及与他的关系, 所以想要利用我们, 或也是另一种试探。”
林觅听着若有所思,赵佶也听糊涂了,道:“李延治这情况, 是与整个梁地的人为敌,所不容啊。要是后一种情况,只怕梁王阵营之中的争权夺势,各种流派之间,也是水火不容的现状。”
也就是说,其实梁地也是一团乱麻,各种扯皮,拖后腿的事都可能会发生了。
这种事情的发生,其实就是梁王的无能,不能驭下,反而隐形的纵容了这种割裂与失心,不是无能又是什么。看着是一件小事,实则,可能只是一个缩影。
什么男人女人那点事,有时候真的不是那点事,而是粮草,而是人心,而是阵营,而是派别。
赵佶当然懂这个,他最知道什么叫党争。
李延亭与林觅也懂。
李延亭道:“我已加派了人手去梁地。”一是查李故,二就是查梁王府的事了。
林觅道:“如果这种事不是个别,只说明,梁王阵营想要成势的可能性也很小。有意思。朝廷与他相争,这不是比谁比谁强,而是比谁比谁更烂!”
林觅竟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一个赛一个的无能,这是要干什么!
朝廷把京里都叫流民给端了,狼狈的要死,梁王呢,这严法不明,包庇女儿,得罪梁地豪族的情况,这……难道笃定自己必能更上一层楼,梁地豪族都不得不看他的脸色,所以,对郡主所做的事,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不管是愿不愿意管,或是,有没有空管,这都是无能。
这里面的后果,是很大的。根本不是男人女人那点事。
“郡马是梁地豪族,出了这样的事,这些家族盘根错节,只会觉得脸面扫地,梁王不尊重他们。这不是一个两个的人的事,而是整个一脉一系的事情。”李延亭道:“如果是这样,老三是被他们给恨透了。”
戴绿帽这样的事,只是个人的荣辱。其实,郡马也未必放在心上。
关键是在于,这是家族间的联盟与联姻,而郡主主动公然的破坏了,就是破坏了这种联盟关系,根本是不将他们当地所有豪族放在眼里了。这才是真正的大问题!
“好一个李延治啊,现在他不仅是梁王这边的反贼,我们可能会被朝廷清算,而他更是在梁地到处的得罪人,咱们无缘无故的又多了梁地的敌人,”林觅道:“若是站在他们的立场,不将李延治抄家灭族,绝不会罢休!”
赵佶也是苦笑不得,不得不叹,老人家命真苦。这真是躺着也中箭了。
这李延治要上去了倒还好,家里顶多是不沾光。要是争失败了,到最后家里得血流成河,不止是李家一家,所有的亲戚,故人,友朋等诸辈,一个也跑不了!
林觅是真的有一种倒春寒的感觉。特别的冷。
李延亭道:“只怕是后一种情况的可能性大一些。前一种,不大可能。延治不相信我与娘,他未必肯借我们的势,或者说,成就我们。”
林觅细细思忖了一下,道:“那信的确不像是他主动要示好之意。”
李延亭怕她难受,便道:“娘别担心,剩下的事,我会继续跟进的。”
林觅点点头,李延亭匆匆的走了。
赵佶道:“老人家还想他回来吗!”
“回来!他愿不愿意回来,不知道。而我也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林觅叹了一声,道:“这个老三,是天生的冷心肠啊。”
“其实这样的人,我见得多的是,”赵佶道:“只是在士大夫阶层,无论怎么样,都要顾忌点名声和脸面,虽未必就在意家里人,但至少绝不肯让家族蒙羞,不是出于爱,而是因为不能让自己背上连家族都能背叛的名声。所以这种东西,也算是一种约束。纵然冷血冷情,但为了自私的属性,他们未必会完全没有底线。因为在那个阶层,背上这样的一个名声的代价是很恐怖的。基本前程尽毁,绝对没有人再敢相信他,用他。名声臭烂败坏至尽。哪怕像这样冷血的人,也担不起这样的代价。所以他们作恶也要装成伪君子,便宜行事。”
“李延治不一样,他是真小人。他不顾一切,因为他没有可顾的一切,”赵佶道:“他就算不是那个阶层的人,也是那个隐形规则的破坏者。老人家……没有人能容得下他。现在的他,还不知道代价有多大。只怕……”
林觅闭上了眼睛,颓然的坐了下来。李延治啊李延治,不顾代价的时候,就该知道代价只会更巨大。
“就算是凭着能力上去的人,想要得到他们的尊敬,都很难,而李延治这种,就算梁王成势,老三,只会人人得而诛之!”赵佶道:“他断了自己的路。小人的路是很窄的。树敌良多,一旦不再得郡主的喜,他凭什么以为在那样的环境下,能生存得下来!那是鲨鱼群,而且是讲彬彬有礼的鲨鱼群,至少表面上是彬彬有礼的。他们不会放过一个不讲规则的闯入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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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林觅道。
赵佶有点担心她,道:“我也是像雍正一样的意思,他迟早要作死自己。老人家该做的不是伤心,而是止损。延亭这边,是真的两边都埋下了大祸患了……”
“所以,只能自己上!”林觅道。
赵佶道:“这是天意,更是机会。两年了,朝廷还在僵持,梁王呢,也不能速决速战,内部也有大乱。这就是三雄并立的机会……目前这天下的局势,割据虽多,然而并没有一个能独立成势的,要么站朝廷,要么跟梁王,墙头草一样。至今没有出一个像样的民王来,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林觅道:“不错,总好过坐以待毙。延亭心里有数,很多话,都不必我说。能上就上,不能上,也不能强求。”
“就是这个理。”赵佶叹道:“老人家这家里,也算是驶入了大海,风雨飘摇了。”
林觅苦笑不得。
雍正和苏培盛亲自照看着弘昼呢,虽然心里有数,然而看着弘昼烧的人事不醒的时候,雍正还是很担心的,直到醒了过来,雍正才算是彻底的松了一口气了,道:“醒了就好!”
“皇阿玛……”弘昼道:“皇阿玛亲自照顾着儿子!”
苏培盛道:“可不是,两天没闭眼,生怕有闪失啊。”
弘昼就要哭了。
“千万别哭,哭了丑。”雍正头晕,站了起来道:“你歇歇,朕也去歇着去了。”
弘昼的眼泪硬生生的憋回去了,竟是哭笑不得,心里却是极感动,看着雍正去歇着了。他才问苏培盛,道:“我这,是怎么了!”
苏培盛才告诉他缘故。
弘昼道:“皇阿玛怎不留着自个儿吃我这身强力壮的,吃这个做什么!”说罢便要起身。
苏培盛见他拼命压抑着感动,不禁笑道:“倒也不算是让的,要是吃,有的是呢,老人家那并不少,只是皇上不愿意乍然就变个模样,倒没的叫人吐糟的,这才没吃。五爷也无需感动,真不是让的。”
弘昼动了动唇,虽没再说话,然而心里有多感动,苏培盛全看的出来。
作奴才多年了,各人的品性是一清二楚的。五爷这人,平时乍乍呼呼的,真的感动入心的时候,他反而一个字都没有了。
就算说不是让的,弘昼心里也是感动莫名的。这样的人,是真的心思纯粹。
身在皇家的皇子,都心思复杂,细腻。五爷也是如此。然而五爷可贵便在于,他这个人,真的有着真情实意,便是不让他感激,他心里必也是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这样的品性,要他叫苦叫累,也许他还会抱怨出口,而叫他表达爱和感动,他偏偏一字不发。
都在心里呐。
所以啊,才拼命的告诉他,这真不是让出来的。可是五爷纯粹就纯粹,哪怕说了不是让的,他还是觉得占了雍正的大便宜,抢了雍正的好药吃了。这心里吧,还杂了一丝内疚。
苏培盛便与雍正说了。
雍正吐糟道:“他那是闲的。叫他好了,赶紧干活去!整天瞎琢磨啥感动啥!念几天经,都念的傻了不成!朕要他感恩了吗!闲的慌!”
“!”弘昼一口气憋住。得,哎。
而扶苏醒的时候,人人都以为太子得了一场大病呢。
说实话,连扶苏自己也不知道竟然闹的这么大,真是哭笑不得。皇父行事,真的……粗糙了点。
他当然不敢当面吐糟,只能与李斯共同收拾余下的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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