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季地里要撒油菜, 还要种土豆,村里同样比较忙碌。晏缈这段时间太闲, 于是时常回家给大哥大姐帮忙。
到了冬天, 除了油菜和土豆下种外,鱼塘里的莲藕要起藕,所以塘里的水需要全部抽空, 养了快一年的鱼这个时候也是大丰收。
因为江锐钻研过养鱼技术, 这池塘里的鱼养得很是肥嫩,晏缈看得心喜, 想到空间里那口池塘里如今还是空空如也,就让大哥给自己多买一些还没长大的鱼。
晏缈穿着胶筒鞋踩在放干水的淤泥里捉鱼, 晏缈提了几个木桶蹲在岸边,脚上也穿着胶筒鞋,脸上和手上都冻得红彤彤的。
这些鱼,大队打算一部分分给村里人, 剩下的全部卖出去换钱,好买下一年的鱼苗, 多出来的钱年底可以分给村里人过年, 大家都喜气洋洋的。
这一塘鱼数量可不少,光卖都要卖许久。江锐走过来, 找晏缈商量,想请他把那个酸菜鱼和麻辣水煮鱼推广一下,还能带着村里的鱼买得更好。
“没问题呀,”晏缈浇了点干净的水把手上的泥洗掉, 她想了想说,“这样,咱们卖鱼的时候,我就在边上架口锅,专门煮一锅鱼,还能叫买鱼的人尝尝问题,算是试吃,对了,还有这藕也是,可以做成麻辣藕片,说不定也能带动销量。”
江锐觉得她的办法不错,于是和她仔细商量起来。
大队弄来了几个杀猪用的大澡盆,把鱼都放在里面养着,鱼还是活鱼还好吃。
队里的人忙活了一整天,第二天正好遇上休息日,县城里赶集。李秉贵和江锐商量,去租了一个摊位,把鱼送过去卖。
这个时候虽然不允许私人买卖,但生产大队收获的集体收成却是可以的。
李秉贵找人借了几辆牛车,将一桶一桶装着的活鱼运到了县城的菜市场上,来这里买卖的都是生产大队的集体物资。
他们养的鱼很肥嫩,但是他们这边的人实在不喜欢吃鱼,一开始无人问津。
晏缈回了一趟筒子楼,把新买的蜂窝煤炉拿了过来,架上铁锅,里面倒上油,加上干辣椒段,葱姜蒜以及花椒在油里一炒,顿时爆出霸道的麻辣咸香味道,一下子就将来赶集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晏缈刀功很厉害,鱼肉早就被她一手握着黑铁的大菜刀,快速将肥嫩的鱼肉变成一块一块的薄片,放进碗里加了料酒和蛋液腌制好,等到酸菜加入油里一同爆香,再加上汤煮开,最后将腌好的鱼肉和肉骨头放进汤里。
没一会儿,随着锅里一蓬蓬热气飘散出来,也带出阵阵混合在麻辣以及酸味的鱼肉的香气,这香味非常劲道,直钻进人们的鼻腔,勾得人口水直流。本来这个年代的人就缺油水,吃过好东西的人更少,人们哪受得了这个味道诱惑,眼睛冒光地就走了过来。
江锐笑眯眯说道:“也是我们生产队自己养的鱼,大家要是买了鱼的话,可以分给你们尝尝这锅鱼的鱼肉鱼汤,你们想学做法也没问题。”
摊子面前一阵阵咽口水的声音,望着那锅在冬日里咕嘟咕嘟冒白烟的酸菜鱼,当真是垂涎三尺。
有的人家里比较殷实的,立刻就受不了这味道的诱惑了,上前问道:“这鱼怎么卖的”
这边的人不大吃河鲜海鲜,所以鱼也比较便宜,江锐早就有想法了,报价说:“这鱼都是两毛五一斤,一条鱼大约三斤左右,也有小点的,两斤一条,要票,你们要不要看看”做为荦肉,这鱼已经相当便宜了,但还是有人嫌贵。
这样算一下,就算一条小点的鱼也要五毛钱,还要票,顿时就有人打了退堂鼓。
晏缈用白瓷碗装了一小碗汤,还在里面夹了两片鱼肉和辣椒段酸菜,笑眯眯递到问话的人面前,说:“大叔,我看你是真心想买,要不你先尝尝这味道觉得好再买”
她几乎把白瓷碗放到人家鼻子底下了,那香味直冲鼻腔,那人只觉得嘴里口水疯狂分泌,果然忍不住了,有点不好意思又实在是馋得紧,干笑着把碗接过来,再拿过她给的竹筷,夹一筷子鱼肉放进嘴里。
精心饲养出来的鱼,鱼肉细腻嫩滑,是河里捉的全是鱼刺的小鱼没法比的,麻辣味和酸味已经完全入味,牙齿轻轻一咬,顿时满口鱼肉以及麻辣酸味,对于爱吃酸辣口的本地人来说,这味道实在是太合他的口味了。
那位大叔几乎没有犹豫,三口并着两口,就将瓷碗里的鱼肉酸菜全吃了,不但喝光了汤,连里面的辣椒段以及姜葱片都嚼碎了吞下去。
“怎么样这味道跟闻起来一样好吃吗”那大叔捧着碗飞快吃下一小碗,可把旁边的人都给馋坏了,眼见他把辣椒段都给吃下去,便急不可耐的问了起来。
味道怎么样
那只有两个字,好吃,实在太好吃了
大叔话都来不及多说,直接掏钱买了一条大鱼
江锐顿时笑眯了眼,拿秤一称,嚯,这条鱼挺大的,有四斤,加起来要一块钱。
晏缈见他付完了钱,立刻又讲信用地用小碗儿给他乘了小半碗鱼肉加汤,那大叔蹲在一边呼噜噜吃完,又和她学了酸菜鱼的做法,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有了这位大叔现场实力表演,很快就有其他早就忍不住的人,也围过来要先尝味。晏缈给他盛了一点,然后笑着说:“乡亲们想要试吃要尽快啊,等这锅鱼吃完了可就没有了”
原本心疼荷包犹豫不决的人们,终于还是有点忍不住了,试吃这种占便宜的事嗯,他们可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大的便宜不占,那就是吃亏啊
于是没一会儿,大队里今天带来的两千多斤鱼就被哄抢一空,李秉贵带着会计员以及晏芬三人都快要忙不过来了,得幸晏缈和江锐两人都识数,算账也没问题,给他们帮了大忙。几个人忙碌了一天,到傍晚的时候,鱼就被卖空了。
天色已经不早了,晏缈还要赶回去做饭,双方约好第二天再去大队清账,另外大队答应过会另外给晏缈报酬。
晏缈和他们告别,回到筒子楼,就用刚买的鱼做了一条清蒸鱼,另外再炒几个小菜。
符正青回来时,她刚将菜端上桌,见人眉心微拧着,似乎是有什么想不通的事,好奇地问了一句。
符正青放下挎包去盛饭,一边和她说起了刚接手的一桩案子,“宝山村的妇女们信誓旦旦有人半夜闯进了他们家里,对她们行不轨,但是我们单独又问了她们的家里人,有的人说法差不多,但也有的人说法差的非常远,而且我总感觉似乎那里不对劲。”
晏缈把筷子递给他,歪头想了想,问道:“这些妇女都是已婚吗”
符正青点点头,“是,但也有可能有没出嫁的女孩出了事,因为名声问题,不敢报案。”
“那这些已婚妇女的丈夫说起这些事是什么态度”晏缈接过他给自己盛的汤喝了一口,这汤是她用豆腐和白萝卜以及排骨煲的汤,今天桌上的菜放眼望去全是清淡口的最近天气虽然一天一天冷下去,却有点燥,吃点清淡的去燥,身体舒服些。
符正青顿了一下,拿着的筷子也放下了,说道:“我觉得不对劲的就在这里,她们的丈夫反应太平淡了,正常的男人,要么愤怒、愤恨,要么就是胆小害怕,他们有些也表现出了这种情绪,但比较违和。”
“那她们总不会报假案吧这可是关系她们名声的大事。”要换成现代,说不定还真有人出于某种目的报这种假案,但这个时代真的太保守了,名声关系一个女人的一生,没人敢拿她开玩笑。
“问题就在这里,一般发生这种事,许多妇女和她们的家人都会选择把这件事压下去,她们大张旗鼓来县里报案,不太寻常。”
晏缈连连点头说是,就算是现代好多女孩出事了,也不敢勇敢站出来指认施暴者,因为这世上多的是人会对她们指指点点,更何况是这个时代。这是很令人愤怒也很让人无奈的事,总有那么些人,针没扎在自己身上不觉得疼,喜欢在别人伤口上撒盐找存在感。
符正青见她也放下筷子,情绪也变得低落了,笑着说:“先不说这个了,快吃吧,我明天再审问审问。”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把工作带回家来,免得影响媳妇儿的心情和食欲,干他们这一行就注定要见识许多黑暗和肮脏的事,自己埋在心底就好了。
“行,那你也别想了,尝尝我做的清蒸鱼。”晏缈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甩在脑后,将鱼肚子上最嫩的那一块儿夹给他,开心地和他说起白天买鱼的趣事。
符正青很配合地听得津津有问,吃过晚饭,本来想带她出去走走消食,但是晏缈在菜市场站了一天,觉得有点累了,不想动。符正青就给她烧了热水,让她泡澡放松心情。
第二天晏缈先回生产大队把头一天的账清算完,李秉贵问她是拿钱还是要鱼,晏缈挑了些小鱼收了当报酬,他们约好等下一次赶集再去卖鱼。
鱼塘里养的鱼可不少,一次性卖出去,县城的百姓也消化不了。晏时想了个办法,把鱼塘分为两部分,中间筑一道堤坝,生产队的社员加班加点把其中一部分的藕挖出来,然后再把另一半的鱼放过来,再挖另一半的,这样剩下的鱼,还可以留到年底再卖一回。
这个时候年味儿浓厚,平日里大家过的都是穷苦日子,有点钱也会省吃俭用,到了年底才会奢侈一回,到时候鱼肯定比之前那回卖得更好。
晏时按晏缈的要求,给她弄了不少小鱼,“缈,你买这些小鱼干什么肉都没有多少,净是刺。”
“我是给别人买的,对了哥,”晏缈想起另一件事,“最近张振东来找你了吗”
晏时说:“倒是来过一次,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很快就走了。”
“那他问过我和正青哥的事吗”晏缈说。
“也没有。”晏时以前和张振东关系挺好的,不过晏时是个实在人,只是觉得大家从小一起长大关系铁,做一辈子朋友挺好的,并不了解张振东那些事。
“行,我知道了。”
晏时犹豫了一下,问道:“缈,是不是他有什么事”
“没有,哥你就不用操心了。”晏缈不想把家里人牵连进来,尤其她大哥,因为肩上担子重,所以心事也重,这些事说给他听,只会让他心里害怕。
晏时叹了口气,“行吧,如果有什么事要帮忙,一定要和我说,缈儿,别忘记我永远是你的大哥。”
晏缈连连点头,笑着说:“放心吧大哥,就这一点我永远不会忘记的。”
从清水村回来,晏缈给李一桓送了一锅鱼汤,这不是卖给他的,而是感谢他这段时间以来给自己的帮助。
李一桓见到她送吃的过来,竟然没有像以前一样先忙着去拿筷子,而是表情凝重地对她说道:“晏姑娘,我正想让人给你送消息,你来了正好,我打听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晏缈见他表情凝重,有点担心。
“因为那个张振东之前想买炸药,我特意和煤矿那边的负责人打了招呼,如果有人想从他们那边弄炸药就给我送个信,刚才你来之前,我就接到消息,煤矿那边今天发现炸药数量不对,我猜想是不是有人私自卖给了张爷,他最近过得很不顺,一直被符局长死咬着不放,是不是忍不住了。”
晏缈竦然,“你的意思是说他买是想对付正青哥”
“你也别太担心,我就是这么猜测而已。”李一桓现在算是和晏缈还有符正青被绑在一起了,又彻底得罪了东街的人,要是符正青没了,赵进喜和张爷都不会容忍他。
晏缈却已经坐不住了,她起身就往外走,同时想起昨天晚上符正青给他说过这个奇怪的案子,她心口悸动得厉害,都来不及和李一桓多说什么,大步往外跑。
晏缈一口气跑到公安局,但是公安局的人说符正青去乡下了。晏缈连忙问他去了哪儿,对方自然不会说,晏缈急得快疯了,还好项和安从人武部过来办事,见她脸色焦急,问怎么回事。
“项大哥,我怀疑有人要害正青哥,你能不能现在带我去找他”晏缈见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项和安一听还有人敢害头儿,不敢耽搁,把自行车推出来,说:“行,他去宝山抓人了,我带你过去。”
晏缈脑子里嗡嗡的,爬到自行车后座上。项和安骑车快,但是宝山村离县城还是有一段距离,晏缈忍不住催促,项和安紧赶慢赶,把原本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压缩到四十几分钟,提前到了地方。
两人到了宝山村,并没有立刻见到符正青,项和安四处打听了一番,才知道来村里的公安都去了宝山山下的刘家,据说是那个半夜潜进别人家里对妇女耍流氓的人,就是刘家人。
晏缈不知道为什么,胸口咚咚直跳,她甚至有种快要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项和安见她脸色苍白,吓了一大跳,也顾不得礼仪,扶住她的胳膊,“嫂子,你没事吧”
“没、没事,咱们赶紧赶过去。”晏缈轻喘着气,扶着他往前走,
项和安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样担心,不过他以前常年在部队,跟着符正青出过非常危险的任务,有几次,头儿就是因为某种预感而忽然改变了行动计划,最终救了他们的性命。
他也没有多说,让晏缈坐到车上,骑着车往宝山刘家走。
刘家住的比较偏僻,车骑了一会儿就没法再骑了。晏缈自己下来走,越是接近符正青,她心跳得越快,她一点不敢浪费时间,大步往前跑了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赶到刘家时,见到符正青带来的公安围在刘家外面。
雷嘉实也在这里,但是却没有看到符正青。
晏缈满脸焦急地抓住他的胳膊问道:“正青哥呢他去哪儿了”
雷嘉实没想到她会赶来,见她问得着急,连忙说道:“头儿进屋了,那个刘宏说他是冤枉的,我们问他怎么回事他也不说,就要头儿一个人进去,不然他就自杀,头儿不想冤枉好人,就自己进去了。”
晏缈回头看着黄土和石块垒出来的刘家屋子,脑子里嗡的一声,对雷嘉实说道:“你们在外面等着,我去找正青哥。”说完就往屋里跑。
“哎,嫂子你别去。”雷嘉实想拉住她,但晏缈没给他机会,飞快窜进了屋里。
与此同时,屋里的符正青看见刘宏怀里捆着的炸药,洪亮的声音对外面喊了一声,“走远点”他说完正想找个掩体先护住自己,就看到自己媳妇不知道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符正青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哈哈我早就不想活了,我要拉你们陪葬”刘宏脸色潮红,他的手边还放着一瓶开封的白酒,明显给自己灌了很多酒,用酒给自己壮胆。
晏缈就见刘宏手里燃着的烟斗一下怼到引线上,她猛地跑过去一把抱住符正青,一下子就将人带进了空间里。
在进入空间的瞬间,她听见了剧烈的爆炸声在耳边响起,几乎穿透耳膜
符正青走进刘家看到刘宏身上捆着,手里拿着烟斗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今天可能无法全身而退,但他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找好了一个尽可能保住自己性命的掩体刘家摆在屋中间的实木方桌,不论如何,他得保住命去见媳妇。
晏缈突然出现在危险的现场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符正青这辈子就没有这么慌乱着急的时刻,媳妇在爆炸时冲过来抱住他,他着急地回抱住她想把人塞到方桌下,用方桌厚实的桌面替她当一下爆炸的冲击,让她不至于当场丧命,谁知一转眼 ,他眼前的画面一转,竟然换了一个地方
符正青:“”
他看着眼前种满了蔬菜瓜果的两亩地,以及旁边的池塘,再次懵了。
晏缈把头埋在他怀里,不敢抬头去看他,害怕在他脸上看到异样的表情。
符正青想把她推开一点距离,看看她身上有没有伤到。晏缈以为他不要自己了,心里难过得要命,死抱住他不放。
符正青有点无奈,只好放弃推开她,问道:“缈儿,你有没有受伤这怎么回事”
晏缈心里发慌,闷在他怀里说:“先不说这个,还是先出去找找解决办法吧。”不过符正青先问她有没有受伤的事,还是令她心里提着的大石放松了一点。
“出去”符正青可不是脑洞大过天的现代人,空间这种事他想都没想过。但就在刚刚这一瞬间,他也想了很多,例如媳妇是什么会法术的高人,或者就是神话中的仙女会瞬移的仙术之类的,他甚至想过媳妇是不是聊斋里讲过的狐狸精,下山报恩之类的
符正青还在愣神,又发现眼前画面一转,两人重新出现在刘家房子里。
只是之前光线不甚明亮的石头房子里,此时这里已经变成一片火海,火焰以及浓烟让人看不清脚下的路,烈火燃烧的声音和屋外救火的声音近在咫尺,高温烤炙着他们的皮肤。
不过符正青此时并不慌,他快速扫了一眼屋内,见那个实木方桌已经被冲击到了墙角,但还没散,就抱着晏缈把两人一起塞了进去,末了还不忘在脸上抹几道黑灰,头发上也撒上炸开的泥土,将他们伪装成找好掩体的样子。
他们刚做好一切伪装没多久,雷嘉实和项和安就捂着湿毛巾,披着湿漉漉的厚被子跑了进来,声音闷闷地喊道:“头儿,你们在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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