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治愈偏执的他[八零] > 第70章打个章程程(1)
犯困是种容易传染的行为。
好比陆珣睡得天昏地暗, 睫毛伏着一动不动。阿汀靠在桌面上无所事事地看呀、看呀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手肘本来离他挺远, 足足的四十五厘米。她像是化身成某种谨慎又小心的小动物,温吞吞往这边挪又挪,靠又靠。
花了漫长的半个小时, 肌肤碰到另一具身体的肌肤, 她老老实实的停下。
松软碎发被风吹着,微微纠缠面庞, 碰得眼皮发痒。
陆珣被这细小的动静弄醒,抬头在她额上亲了亲。
旋即支起一条手臂托着下巴,轮到他静静观赏她,指尖在浓黑的发丝中游走。
阿汀这一觉睡到六点半, 傍晚的余晖泛着澄澈的金色, 浅浅铺盖在世间, 仿佛盖上一层朦胧梦幻的滤镜。
“几点了” 她迷迷糊糊地问。
“六点半。”
陆珣仍是看着她,目光灼灼。阿汀揉着惺忪的睡眼,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个人都笑了一下。
她是没头没尾、稀里糊涂的笑, 边笑边伸手去挡他那双灼灼的眼睛,不让他继续一眨不眨盯着。
他则是好整以暇的笑,添了戏谑。脖颈一扬,口一张,玩闹般咬住她的手指头, 懒洋洋问她接着要去哪里。
“不要玩。”
阿汀抽出手。
头发睡得烂七八糟, 她边拆辫子边自言自语似的低语“五点半放学, 学校食堂饭菜应该没剩多少, 而且凉了”
陆珣的手不肯安分,伸过来拨弄头发。这里摸摸那里碰碰,阿汀被扰乱得无法进行思考,又板着脸阻止他“不要玩了。”
这才停下作乱。
他重新靠下去,侧脸贴着冰冰凉凉的桌面。眼皮半落着,像没了肉骨头的狗狗,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模样。
阿汀看着好笑,问他饿不饿。
“饿。”
他用散漫的语气陈述“你饿了我两顿。”
“那是你睡着了。”
“宋小老板自己承诺的条件没做到,还想推卸责任。这样做老板是要上法院的。”
阿汀眨一下眼睛“你要告我”
陆珣装模作样地想了想“看你表现。”
这台词多耳熟,她早上刚说过呢。
“太嚣张了,你这样做员工会被开除。”阿汀有样学样地反击,提着包站了起来,朝他伸出手。
这不是陆珣想要的表现,他不理。
“快起来。”
“不。”
“起来起来,我们去吃饭。”
“不想动。”
“起来啦。”
拔河似的拉拉扯扯,老半天弄不动陆珣。阿汀无奈叹口气,一如既往地认输。又是这样那样磨蹭了好久,总算满足了他的起床气,在天黑彻底前走出了教学楼。
附近只有美食街最热闹。两人慢悠悠逛一圈,填饱肚子,还顺手买了点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
再往下走就是自家摊子了。
短短三天时间或许归功于那场大闹,阿宋夜摊在美食街小有名气,天天都有新客慕名而来尝滋味。而后发现物美价廉,自然而然成了回头老客。
宋敬冬这周要帮着老师折腾文章,算是日夜闭关在教室宿舍里头。未免摊子忙不过来,林雪春物色了两个手脚利索的帮工。上菜擦桌洗碗都交给他们,自个儿只负责招待客人,说说笑笑点个菜,最后结账算钱就行。
这会儿摊子坐满客人,但都点过菜,顶多中间喊着加菜加酒。林雪春还算悠闲,大咧咧支着腿坐在冰箱旁边剥豆角,时不时跟隔壁摊子聊两句。
“哎雪春,你女儿来了。”隔壁老板娘抬抬下巴,忽然露出打趣味十足的笑容。
林雪春转头去看,原来是自家女儿又跟大尾巴狼走到一块儿去了。
说来也是麻烦。
儿女生养不好如债主,日日夜夜巴在你身上吸血食骨。但生养得太好又如金元宝,藏不住掖不好,到处都是惦记的人。
如今整条街都知道阿宋夜摊一大家子,里头兄妹样貌好脾气好,还都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
不少人合计着这摊子生意红火,宋家爹妈看着能干,做婆家做娘家都成,应该能沾光。赶忙派出七大姑八大姨、或是有名气的没名气的红娘,没少跑来打听。
打听着打听着,不知怎的扯上陆珣。
有人说是大户人家的儿子,宋家夫妻的朋友儿子。
有人反驳不啊,没那么简单。那是宋家定好的女婿,你家儿子要没他厉害,保准过不了丈人丈母娘那关。
两种说法相差很大。
前者侧面证明宋家来路不小,认得当地的大户人家,更值得想尽办法攀关系了;后者则为大大的障碍,阻止毛头小子们娶个美娇娘呢。
他们争论不休,林雪春摆个模棱两可的态度,宋于秋又是打死撬不出半个字的老石头。附近摊子老板成天嗑瓜子看热闹,都闲到下注了,赌宋家最后的女婿究竟是姓陆的,还是旁的阿猫阿狗。
五五开的赌局,隔壁老板娘压了陆珣两块钱。这会儿笑嘻嘻地问“雪春,咱不多问。你就给个准话,这人是不是你那个朋友儿子”
“是他。”
隔壁老板娘胜券在握了,高高兴兴“是他就行。开局赚了钱,我给你家女儿包个大红包,然后你们夫妻俩请我白吃三个菜。就这么说好,别忘了啊。”
“去你的”
林雪春随手丢去两条豆角丝,旋即一双火眼金睛盯着两个小年轻。开口语气不善“你们怎么来了”
“来帮忙。”
“顺路看看。”
再问“怎么来的”
两人交换个眼神,阿汀指了指路口“在那边碰上了。”
“还能这么巧”
老妈子满心狐疑,奈何上下左右看不出丝毫的可疑之处。只能暂时收起戒备之心,拍了拍身旁的板凳“来得正好,坐着帮我剥豆角。”
陆珣就很自觉,或者说粘人。
自个儿搬张小板凳,一声不吭贴着小姑娘坐下。伸手拿两根豆角,犹如小孩拿到新玩具,挺陌生地琢磨了一会儿,不知从何下手。
“捏这边。”
阿汀小声说着,给他做示范。
陆珣有样学样地捏住尖稍,用力一掰,连带扯下细长的丝。非常简单的动作,但他有特殊待遇,得到了阿汀一句真诚的夸奖“就是这样,你学东西真的超级快。”
林雪春
快他祖宗个快,三岁小孩看了都能学会好吗他是聋子瞎子还是三个月大,有什么好夸
你亲妈我还半个小时剥了一大袋呢,咋没见你多夸两句
老妈子又生气又吃味,老大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忽而伸手撞女儿的胳膊,“你看那。”
林雪春看着斜对面的方向。
那儿前天还是未出租的摊位,除了白色的区域线外一无所有。谁知道下午四点骤然冒出一辆小小的摊车。
阿汀循着视线,首先看到摊车后面的两张桌。
不像他们家特地买来的折叠桌,重量轻好搬运。那个摊子上完全实打实,就是家家户户吃饭用的八仙桌八仙椅,想必不好运送。
接着入眼壮硕的背影,长发用筷子盘在脑后,仿佛女人的脑袋接在男人的身体上,看上去总有几分不和谐的笨重。
还没看到正脸,阿汀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何况那个摊子前摆着招牌,歪歪斜斜写着四个字阿封面摊。
“章程程”
“四点半就来了,一个人来回跑来回折腾,走这里碰翻那边,走那里又摔掉这边,没见过这么蠢的手脚。”
阿汀疑惑“没人来帮她”
“来个屁。”
林雪春冷笑,“你瞅她脖子额头那块,青得发黑瞅到没。这是什么玩意儿你猜得着不”
皮下瘀血呈青紫,后脖颈与额角都不属于容易磕绊摔伤的部位。小姑娘微微睁圆了眼睛“她家里人打她”
“她妈住院,肯定是那男的酒上头打她。”
林雪春一心二用,双手麻利剥着豆角,嘴皮子更为麻利地啧啧“搞不明白她图个什么,老半天就两个客人。孤零零坐在那儿,骨头见不得人一样缩着,活得跟耗子似的。”
“柿子吃不”
隔壁老板娘送来三颗柿子,顺势介入话题“在说章程程吧我也觉着她日子说不清,成天垃圾窝里掏玩意儿过活。你说不可怜摊上刻薄妈刻薄婆婆,男人儿子没个护的,长得又寒碜,多可怜。”
“有她该的。”
林雪春撇了撇嘴“多少有点出息,就不会承了她娘那副变来变去的嘴脸。她要是个好心肠的,谁不疼她几分这世上有的是没源头的坏,甭想要没源头的好。自个儿做不好,就别指望外人上赶着对你好。”
“你看得还挺透。”
那边有客人来了,老板娘乐呵呵回去。
章程程摊子上也有客人,阿汀的注意力全部被带走,连个眼角余光都没留下。
陆珣不是她的注视中心,脸上所谓的孩子气便迅速消退。一层薄薄的眼皮淡漠垂着,眼神阴凉凉。林雪春是没留心他这幅模样,不然就会发现,章程程的变脸功夫不过三脚猫,远比不上野小子的转换自如。
“赶她走么”
陆珣的话来得始料不及,林雪春听清了。仍是手一顿,下意识反问“啥”
陆珣换了个仔细的说法“这街上所有食物摊都有安全许可证。证是街道公安局开的,随便找个理由收回来,她就开不了了。”
是有这回事。
林雪春办过安全许可证,又是填表格又是做样菜。一会儿去东边打证明,一会儿去西边签保证书。整个流程又臭又长,外地人打折还要收两百块钱,想起来就烦。
隔壁章程程没有工作,偏心的章老太太肯定不给她钱。而且她不太认识字,这证究竟怎么来的
只能来自婆家,代价是她身上的青青紫紫。
再没有别的答案了。
林雪春猜得七七八八,陆珣猜得到吗
她觉得他能。
啊不。
应该是能猜到,但不必要。
所谓的安全许可证落在陆珣口中,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小事罢了。他压根不在乎章程程被打成什么样,不在乎她的死活。阿汀在那儿诧异的时候,这个同样遭受过虐待的野小子面无波澜,半个眼神都没给。
竟然分毫没有动容过。
林雪春不由自主看向陆珣,突然发现他有了权势的加成,他变得神通广大,能够轻而易举断掉别人的生路。
如今的他冷血而狠戾。
还意外发现一个事实。
那就是她林雪春常常把陆珣当成半个儿子,肆无忌惮教训他。他大多老老实实挨训,不顶嘴不龇牙咧嘴。弄得她老以为他对宋家小屋有点归属感,搞不好心里暗暗把他们夫妻俩当成长辈尊敬,也不一定。
不料只是误以为。
她到这个瞬间才猛然醒悟。林雪春这个人在陆珣心里不是长辈,不是老妈子,或许连年龄样貌都是模糊的。她头上只有大大标签写着阿汀她妈。
长大后的陆珣位置摆得特别正,仅仅冲着小丫头来。管你什么宋敬冬林雪春王君,这个那个的只不过小丫头的亲人、朋友。
她喜欢,他给面子。
她不喜欢,他铲除。
之前大费周章送家具戏耍章程程,包括给宋家提建议、主动提出赶走章程程。不是因为章程程和林雪春有矛盾,而是章程和阿汀她妈有矛盾,会影响到阿汀。
陆珣与所有人事物的联系都隔着阿汀,只隔着阿汀。从头到尾他光是纯粹的、偏执的疯狂的围着她打转,其他万事万物分成与她有关,与她无关,仅此而已。
真的就这么凉薄。
林雪春心情有点儿复杂,因为如此一个野小子比牛皮膏药难缠多了,犹如那泥地里无孔不入的蚂蟥。钻进身体里就不肯出来,割开肚皮都很难揪出来。
这俩小家伙感情真有这么深
老妈子乱糟糟想着,回过神来凶巴巴地拒绝“说了用不着你做好人。她开她的关我屁事有本事来抢我的生意,看谁抢得过谁”
阿汀悄悄压低声音说“妈妈要面子,你不要这样说,她会觉得自己被小瞧的。”
接着看了看陆珣手里的豆角,急急阻止他“有点太大段了,炒起来不入味的。中间折成两半差不多。”
她的心思回来了,陆珣的心情就回来了。按照她说得又折了段,“这样”
“对。”连连点头。
两颗脑袋凑得近乎,叽叽咕咕说说笑笑。明明三个人坐在一块儿,偏偏林雪春插不上话。
老妈子的眼神复杂,豆角掰得啪啪响。
截止到这个时候,她真没打算为难章程程。
然而就在五分钟后,那个光顾章程程摊子的客人来到他们面前说,章程程所谓的炒面与他们家摊子上的味道极为相似,几乎分毫不差。
“不信的话,我打包了炒面炒年糕,你们试试。”
那人压着头发,遮挡着眉目,“那女人让我去外面帮忙传话,说她家的东西跟你们家差不了,还比你们家便宜。我想着你们这儿总是桌子坐满,话放出去肯定被她占了便宜。这才过来提个醒儿,说完我就先走了。”
“等等”
林雪春大嗓门叫住他,他咽下口水。一脸不想介入摊子仇恨的为难表情,正要推脱,没想到林雪春塞给他一袋冰啤酒。
“这”
“天热,拿去解解渴。”
压着脾气送走好心提醒的男人。林雪春回头掀开袋子一看,怒火瞬间噌噌冒
原因无他。
肉末包菜丝作辅料,面粉年糕任你选,额外要求再加蛋这是二十一世纪红帐篷里必备的主食做法。八十年代少有人舍得这么折腾,因而显出宋家夜摊的独特。
章程程那边用的辅料完全相同,这事儿或许是巧合,姑且不提。关键问题出在炒粉的粉,它是分地域的。
北通在北边,日暮村在南边。二者的粉天差地别。
拿外形来说明,北方的粉透明色,有直径,称之为粉条更为生动形象;而南方的粉百分百呈白色,用稻秆捆成小团保存。粗细程度如发丝,由此得名粉干、粉丝等。
阿汀上辈子只知粉干不知粉条,来了北通才发现这儿的粉另有所指。她只会处理南方的粉,兄妹俩花了两天功夫跑遍大大小小的杂货铺、百货店,最后在偏远的一家小店里找到他们想要的粉干,别无二家。
这南方粉在北方做,男女老少新鲜极了,爱吃。
同行眼红,还多次声称他们没见过这种粉,旁敲侧击问她们是否老家带来,还是在当地哪个店铺里买来。
林雪春次次打着马虎眼敷衍过去,硬是半个字没透露过。结果半路出现在章程程的摊子上
谁他狗娘养的敢说是巧合,她一个巴掌盖上去好么
林雪春性子冲动,认定章程程故意搞鬼。连带着看阿封面摊四个字都膈应,没别的来龙去脉好讲究,她这就想去扯头发撕衣服,当街打掉章程程的大牙
阿汀好不容易给她拦住,劝她坐下来尝了尝味
好哇日他奶奶的当真没半点差别
章程程我他娘的打不死你
老妈子怒火升级,额头青筋突了出来。撸起袖子抢菜刀,一脸谁都别拦着我宰耗子的凶恶表情,眼看着就是你死我活的架势,路边小孩看了都被吓哭。
“妈,你冷静点”阿汀还是拦她,特别怕她一个冲动之下,真的闹出人命或是其他收不了场的局面。
“走来”林雪春眼睛都红了“天杀的死婆娘,但凡她不要脸点,说自个儿厉害看两眼就学会炒面。说做梦传了手艺,老娘都是有理没处儿说,咬断牙齿只能认但这粉干摆在眼前,怎么回事还看不明白么这贱玩意儿肯定进咱们家偷东西了不然就是用了别的阴招”
“老娘放过她这么多回,她还来找打。今天我就把这刀架脖子上,看她能编出什么说法”
挥舞菜刀属于危险行为,宋于秋默不作声抢了过去。林雪春连蹦带跳去抢,怒得跳脚“给我谁让你抢我菜刀了菜烧完了么还不烧你的菜去”
“没人吃菜了。”
宋于秋说“他们光看你。”
一句话犹如冷水迎面泼下。
林雪春动作稍停,眼珠子四面八方地转,发现摊里摊外,大家伙儿的确疑惑不解地看着她。个个表情都在说宋老板娘怎么了又要闹事了
呼。冷静。
你在城里你是摊子老板娘,你是两个孩子的妈,可不能继续做着粗鄙的农村老泼妇了。
催眠般反复想着,林雪春放下手,大声嚷了一句“让你给我就给我,四十多岁的人了当我没脑子么你才切手”
原来是老男人担心老媳妇碰刀伤手。
大伙儿笑了笑,心想宋老板不声不响,骨子里怪疼媳妇。而后眼睛挪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林雪春急中生智混了过去,接着就坐在板凳上咬牙切齿。
堂堂林泼妇被城里名不见经传的脏耗子算计了。这对她的颜面她的自尊皆是莫大的羞辱与挑衅。
她真是气坏了,耳朵仿佛咣咣响,脑浆在脑壳里横冲直撞。呼出来的气儿火辣辣,几乎能烧死人。
阿汀这头忙着安抚她,陆珣那边立刻打了个电话,让街道公安局来人吊销许可证。
林雪春受到启发,也要打电话。
身后杂货铺里有人排着打电话,不知要等上多久。她等不急,直接朝陆珣伸手“你那是电话借我使使。”
黑乎乎的玩意儿,活像烧焦了的碳。
林雪春搁在手心翻来覆去看两遍,半信半疑“这真能打电话怎么连根电话线都没有”
“无线的,按号码就行。”
“试试啊。”
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按,果真通了。
林雪春顶着大涨见识表情,走到角落里说了五六分钟话。再回来时活像变了个人。不但精神气爽,还有心情冲着忧心忡忡女儿说“这东西挺好用,该买个给你爸。”
草药生意搁半天就要打电话来报平安、汇进度。宋于秋离不开锅,总是在杂货铺子摊子间两头跑。最忙的时候甚至丢着锅里汤水沸腾,匆匆说两句再跑回去,呈了汤再回去接着说。
费时又费力。
林雪春起了心思,就问这玩意儿贵不贵。
陆珣不提价格,只说是别人送的小玩意儿。他已经有了,今天这个原本就是拿来给宋于秋用的。免得因为不方便接电话,不小心错过了线路消息,坏了大生意。
林雪春活得年岁不少,猜出这是个有价无市的稀罕物。便推开“拿走拿走。人又不在这儿,少一天到晚把你的东西往这儿搬。”
陆珣知道宋家夫妻俩一条心绝不收他任何贵重的含糊的礼物,免得稀里糊涂卖了女儿,事后无话可说。
他不多说了,又坐下来慢慢悠悠掰菜叶。
“小心掰,别把菜根掰裂了。”
林雪春紧跟着坐下来,远远盯着章程程。瞬秒的对视犹如两道强烈的气流相撞,噼里啪啦一阵电光石火。
好半晌章程程别开眼眸,林雪春的目光继续如尖针扎着她,用力的咬字道“等着瞧热闹吧,有你受的”
阿汀好奇又担心“妈,你要干什么啊”
“别问,瞧着”
林雪春保持神秘,骤然扬起势在必得的笑。
林雪春所说的热闹来得很快。
大约十五分钟后,两个秋天打赤膊的大老爷们来到章程程的摊子,开口就是炒粉炒面炒年糕各来两份。
章程程下意识缩了缩,“带、带走”
“不带走,就在这吃”
高个男人拉来椅子一屁股坐下,爽朗大笑“你尽管多炒着,有多少来多少,我们呆会儿还有很多弟兄要来没有剩只有不够的”
章程程花费大半天功夫搭建个摊子,大半晚上只卖出去六碗,赚不到宋家的零头。本是满心焦急不甘的当儿,听了这话不亚于那天上砸馅饼,顿时心花怒放。
“你们有多少人”
她数着备好的料,不多,大约二十份。架不住她贼胆子大,脱口而出说“我这还有三十份,够不够你们都要吗”
俩男人异口同声“都要”
“好我这就给你们烧”
二十份偷偷功减减料,反正他们又不知道一份是多少量,能说她什么呢
章程程暗暗觉得自己脑筋转得快,聪明得世间少有。一边低低哼着歌儿,一边翻炒着粉。想着今晚来十个八个客人,往外一传十十传百,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多
太好了。
她几句能想象到全北通争着抢着光顾摊子的画面,财源滚滚的好日子近在眼前啊
钱是个好东西。
钱赚不够的,永远赚不够。章程程这两天打好算盘了。她要用两个月赚回摊位本钱,再存两个月的钱扩建摊子。
越赚钱,越扩建。
顶好是买下周围所有的摊位,将寒酸的小推车改为宋家夜摊那样的大摊、大锅。桌椅崭新干净,雇两个大厨两个帮工。她是美名远扬的老板娘,用不着烧菜收桌,只需要舒舒服服坐着,每天算算账数数钱就好。多好。
就像林雪春
等等,差点忘了林雪春。
章程程眼神阴毒,手上用了两份力气。
她的计划是很明确的、完美的。
宋家摊子的菜轮换着来,吊住老客的胃口。又隔三差五上新菜,这说明那对老不死的狗男女还在学,肯定在自家厨房里学。
老太太还没回家,她决定继续偷师。在不知不觉把他们所有的手艺学来,扩大摊子。要不了半年,她抢光他们的生意,拉走他们所有的客人
到时候阿宋夜摊空空荡荡,阿封夜摊门庭若市,这是多么美妙的对比,光是想想她都轻盈了。
这是幸福得灵魂轻盈,飘飘欲仙
你问愧疚心虚
有病吧。
老话说风水轮流转,意思就是没人能一辈子走好运,也没人能一辈子走坏运。好坏是非轮着来,这是人生,这是公道。但你看看林雪春,凭什么。
凭什么她那么粗俗还长相不俗,四十多岁的人生得浓眉大眼,总在摊子上卖弄风情,意图勾引谁
老的少的不放过,连自家女婿都直勾勾盯着看,故意挥着菜刀博人关注,风骚老狐狸精都没她身上这股骚气冲天
林雪春有好男人好儿女好生意,住着好房子用着好家具,说不准将来还和她的好女儿共用一个好女婿。章程程只想问,凭什么凭什么世界上好事都给了她而不是她
人自古以来有很多美德,包括分享、互相帮助。谁让他们宋家揣着好玩意儿不肯分,反而再三针对她嘲笑她,还当着大庭广众辱骂她们一家三口
宋家自私自利,宋家阴险狡诈。他们不帮,她只能自己想法子。用自家男人的话来说,这叫做劫富济贫,这叫做天经地义。她有理得很有什么可愧疚的
章程程挺直了腰板,努力的更直更直,她用这个来表现足足的底气,来支撑自个儿的理直气壮。
她是没错的
直到铁锅滋滋,锅铲翻不动粉干。
章程程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铲掉那块凝结的焦黑,挑挑捡捡装了两个盘子递过去,舔着嘴唇笑了一下“你们慢慢吃,我给泡个紫菜汤。”
撕一根手指头大的紫菜干,加盐加水就成了汤。这玩意儿简单好做又要不了几个成本钱,当然是向宋家学的。
章程程边用着宋家偷来的方子,便开口问“你、你们去过阿宋夜摊吗”
该死,怎么又唯唯诺诺的。
“前头那家摊子是不看着生意很红火啊,连个空桌都没有。味道很好吧”他们说。
章程程努力回忆着林雪春那种随意的口吻,背对着他们回答“不怎么样,还贵。他们都说阿宋夜摊只有炒粉炒面炒年糕好吃,不过我们两家味道差不了多少,我这里便宜多了。只输在摊位不打眼。”
“有这回事”
“有件事我没往外说过。”
“什么”
她渐渐习惯了这口吻口才,几乎是翻版的林雪春,也成了新的脱胎换骨的章程程。不由自主拔高了嗓门,“我这儿炒粉是娘家传下来的方子,不信你们去找找,全北通没有三份。光他们搬来我家,不晓得怎么会的。”
这样更像了。
两个大男人都笑“那还用说,偷学你们家的咯。”
“谁晓得呢,左右没人瞧见。”
前头说得豁达,后头又忍不住道“看你们都是实诚人,我好心多嘴说两声。他们不是当地人,从前住在乡下旮旯窝的。来了城里还不大爱干净,耗子肉都能摆上桌,说不清摊子上的菜有没有”
章程程从未感到自己如此能言善辩过,不禁滔滔不绝说下去。她不知道身后的两个汉子面上早没了笑意,正眼色来去对着话。
左边挑眉这娘们挺横啊,上下嘴皮子一碰话全让她说了。得亏宋嫂子不在这儿,不然她这张嘴非摁进油锅里炸了不可。
右边耸肩少废话,干正事。
他们是宋于秋的弟兄,如今走这中药材的道子,来回半个月的路程,时不时连着日夜的开车,累得慌。
兄弟俩昨天下午回到家,一觉睡到今晚被尿憋醒。撒完尿被电话吵吵得睡不着,听说有人在玩偷鸡摸狗的阴招,还背后举报他们,这便背心裤衩一套冲了过来。
没想到是个长相大老粗的娘们。
宋于秋私下交代他们别急着动手,且听听章程程有什么说道。这会儿他们按着性子听了,没半句人话,纯属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兄弟俩摸摸口袋,准备动手。
三秒后,章程程背后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老板娘“
声音之洪亮,震得她耳朵打鸣。手一颤,瓶里大半金黄的油滑入热锅,滋滋啦啦迅速沸腾。
油星溅了一脸双手,章程程疼得眉眼挤成团,捂着手臂连声问“怎么了好好的做什么”
“你这什么破摊子,粉里怎么有虫”
“什么、什么虫”
章程程不假思索反驳“你别乱说”
“我乱说那你看看这是什么”
汉子抬起手来,怒吼惹得四周的行人纷纷驻足。摊贩们齐刷刷伸长脑袋来看什么玩意儿究竟是不是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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