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有了相关经验的成年人, 顾栗栗很难在听到周致诚这样一句话之后不想歪。
顶着一张带着薄红的脸儿, 整个人难为情到了极点, 别扭到了极点，简直恨得牙根直痒痒。
是她错了, 错估了敌人的脸皮厚度
错估了自己承受黄腔的程度
因为这一茬，一直到医院，顾栗栗都没有开口, 倒不是不想，而是觉得一开口可能就变味儿了
周致诚轻轻松松停下车, 长腿撑着地, 声音里笑意未散, “到了。”
顾栗栗“嗯”了一声, 见他停稳，从车上轻轻一跃下来, 再多的话也没了。
看
她就说这人没那么容易放过她都一路了，就不能忘记刚才那些少儿不宜的吗
笑都没收敛一点点
看了一眼周致诚，她收回视线, 抬头专注地看向医院大楼，确认门诊所在位置，抬脚就走。
离医生上班时间，还差二十分钟，足够她去找人了。
周致诚抬脚正准备跟上，就听顾栗栗道，“你留下等等林教授, 他可能还没到”
说好了在医院大门口见的，现在没见人，也没听看门大叔给递个话，应当是没来。
“如果林教授提前到了，没等我们”周致诚看她，“我去什么科室，或者病房找你们”
来医院具体什么事，顾栗栗路上也没跟周致诚说。
“要不你就在外面等着找个暖和的地方等着。”顾栗栗话说出口，觉得有些不妥，周致诚怎么说都是张女士的女婿，但张女士又是个要强要面子的人，周致诚如果跟着过去
想想可能会有的场面，顾栗栗就想挠秃噜头。
抬眼一看男人那张略带谴责的俊脸，她破罐子破摔地丧气道，“这件事是张女士和林教授之间的事，我就是一个中间人”
“不好带你去。”
这一路上她想了很多，觉得张女士做出流产决定，可能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当时流露出的那点不友好的表情
她记得父亲活着的时候，张女士曾渴望另一个小生命的到来。
“张女士是”顾栗栗低头看着自己的鞋，眉头微皱，长出一口气，“是你岳母。”
脑袋疼，感觉跟周致诚说这事儿特别奇怪。
她难道要说，你岳母怀孕了，孩子是林教授的，现在你岳母要打掉孩子，林教授找她当说客
怎么咂摸，怎么觉着奇怪好吗
“哎让你在外面等着，你就在外面等着”顾栗栗不满地低嚷，“要是等到林教授，你想知道什么，就去问他”
她抬头，忿忿“只要你敢问”
说完，不等周致诚有什么反应，拔腿就走，简直不想跟周致诚多呆一分钟。
这真是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周致诚“”
周致诚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看着她走远，才换了个闲散些的姿势，原地待命。
“你们到多久了”林教授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满身狼狈，笔挺的中山装都皱巴地打着褶子，头发也因为下车之后一路奔跑，乱得像个鸡窝。
他一看见门口的周致诚，就急急问，“见没见着人栗栗她进去多久了”
声音干涩，显然是一路狂奔，喝了太多冷风的缘故。
“十三分钟。”周致诚看了一眼腕表，准确回道，“栗栗进去十三分钟了。”
现在离医生上班也就只剩四五分钟，而他也等人等了快十五分钟了。
林教授闻言，明显松了口气，擦鼻子和额头上汗的手抖得让人侧目。他深吸口气，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进去了就好”
只是一瞬间的失神，他立即打起精神，“咱们也赶紧过去”
希望她已经找到了人
周致诚早就把自行车停到了指定区域锁上，说走就可以走，于是点点头，跟上了林教授。
林教授是跑着的，只是冬天天冷，孩子老人生病的比较多，一眼望去，医院也都是人头，他根本跑不了太快。
周致诚腿长，只用比平时略快的走路速度，就轻易能跟上林教授。有他在后面杵着，身高压迫之下，空间大了些，林教授速度也快了不少。
他没有去候诊大厅，而是直接去了科室主任的诊室，见没有人，问清楚之后，直接去了科室主任办公室。等见着了自己要找的人，他语速极快，言简意赅地说清楚诉求，那科室主任二话没说，直接就带人去了妇产科手术室。
有科室主任发话，张玉茹的就诊信息迅速被调出，小护士恭敬道“主任，她还没来就诊。”
病历本都按照号子的先后顺序排列好了，这个工作她做了很久，叫没叫过号，都记得清楚。
科室主任看向林教授，贴心问道“要不要去手术室那边再看看”
他这个好友，四十了都没结婚，以前觉得他可能身体有毛病，现在看，原来是心有所属。
林教授没有注意他语气里的调侃，感激道“那真是太谢谢了”
科室主任也不废话，领着人就走，期间不着痕迹地瞄了周致诚好几次，却还是没办法将他和林教授联系在一起。
两人明显不是一路人。
自己这个朋友太过儒雅，太过彬彬有礼，学者气息浓厚。旁边这年轻人看着沉稳，少言寡语，处处周到，不让人感觉丁点儿不舒服，但骨子里应该是个狠人
周致诚再一次捕捉到科室主任的视线，略一挑眉，直接抬头看过去，眼神发出询问。
科室主任对上他的眼神，总不好什么都不说，就笑了笑，一边走，一边问闷头往前冲的林教授，“这年轻人是”
其实，就是找个话题缓解尴尬。
林教授懵了一瞬，意识过来之后，老实回答“不不知道。”
刚才他和顾栗栗都着急来医院，没那个时间和环境说话，现在对周致诚的身份完全一头雾水。
周致诚倒是坦然大方，微微点了点头，道“我是顾栗栗家的。”
“顾栗栗家的”科室主任显然是听过这个名字，惊讶了一下，“就是那个特别优秀的女学生顾栗栗”
周致诚压根没有谦虚的意思，直接对标自己媳妇儿，干脆点头，“对。”
他给了肯定答案，科室主任倒是又迷惑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好友的私人事情要拉着学生来
“顾栗栗是”林教授正要解释，嘴张了张，却又咽了回去，“我过后再跟你说吧。”
小辈面前，总还是要留些面子的。张女士脸皮薄，别
他眼里有难色，科室主任赶紧转移了话题，可着劲儿地夸顾栗栗，夸林教授，顺便拐弯抹角夹带私货地给林教授背书，让周致诚知道林教授以前对顾栗栗多照顾。
周致诚认真听着，偶尔给出一个回应，引得科室主任谈兴大发。
三人是边疾走边说的，这会儿到了手术室门口，他咂咂嘴，有些意犹未尽地收了声。
“之前是有这么一个人预约了今天的手术，但现在还没见人来。”
再一次肯定之后，林教授高度紧绷的神经一松，脚下就有些发软，眼看着人有些站不住，周致诚看似自然地往前一步，手随意地搭在他胳膊上，轻松将人立住。
林教授摆了摆手，没说话，缓了缓到现在还砰砰跳着的心脏，才跟科室主任道了谢，领着周致诚走了出去。
“咱们到医院门口等着她们。”
“嗯。”
俩大男人也没找个暖和的地方，就这么站在医院门口等着不见人影儿的张玉茹和顾栗栗。
顾栗栗心里着实有些尴尬，抬眼看张女士一下，又垂下，费劲儿地让自己开了口。
“为什么啊”
她进了候诊大厅，一眼就看到裹着呢子大衣，光鲜亮丽，气质出众的张女士。两人对视间，跟约好了似的，走向对方，然后就一起出来，到了这块没啥人的绿化带。
“没有为什么。”张女士回答简洁，语气淡淡，一语中的，“跟你无关。”
顾栗栗挠头，懊恼，“怎么就跟我无关了饭桌上你和我看对眼的时候，我就该跟你说的”
张女士视线在她脸上扫过，没理她之前的问话，而是淡淡道“什么时候结的婚”
“算是今年年中。”顾栗栗皱着眉回答完她的问题，有些气急败坏，盯着她眼睛道，“你又转移话题咱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吗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还跟个小孩一样我又没有怨你什么，你别扭什么”
是的，就是别扭，这种感觉，从今天见了张女士之后，更是明显。
张玉茹“”
“那天饭桌上，我只是只是有些嫉妒”顾栗栗咬了一下唇肉，放弃治疗般道，“以前你再说得难听，那你也只有我一个血脉亲人”
闭了闭眼，顾栗栗又睁开，牛头不对马嘴地嘟囔了一句，“都怪周致诚”
“”张玉茹怔住，虽然是报社主编，但仍旧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这句话的逻辑。
说的是她的事，怎么就怪周致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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