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晚温温柔柔的笑着,她不说话,安静的样子像一个狼狈的洋娃娃,不带一分攻击性。
俞凝在车上翘起腿,微微抬起下颌睨她一眼:“不走,是想留在这里被宴珏追杀?”
“我只是希望夫人让我独自离开。”
“你觉得可能吗?”俞凝抽出一根细长的烟夹在手指间,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唐晚的后颈突然被被人重重一击,她晕了过去。
看着躺在地上的姑娘,俞凝点燃烟深吸一口,烟雾模糊了她的视线,女人的嗓音冷冰,不带一丝情绪道:“不自量力的东西。”
保镖把唐晚扔上车,一行人很快在山里消失。
宴非白找了唐晚三天,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可是没有一点唐晚的消息,也没有再收到任何邮件。
他的脾气和心理状态一朝回到最糟糕的状态,这三天内发病很多次,每一次都将他折磨得筋疲力尽。
吃药缓解不了,打针他不愿意,因为打了针会睡着,他不知道自己会睡多久,怕自己一觉醒来就会错过唐晚的消息,一切都跟他失之交臂。
所以他几乎硬抗,每次发病都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唐晚成了他度过难关的唯一慰籍。
终于,在第四天的时候,葛御带回来一些消息:“宴珏把唐晚关在渝水郊外的一栋别墅里。”
宴非白听完后,突然暴戾地扫落桌上所有的东西,屋子里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动,吓得屋外的女佣胆战心惊。
男人用力的抓紧轮椅,低低的嗓音趋近嘶哑:“马上去渝水别墅,马上!”
葛御和罗管家把一切都准备得很快,长长的车队气势磅礴的朝着渝水别墅飞驰而去,宴非白总觉得车子开得很慢,他整个人变得很暴躁:“快点!开快点!”
司机战战兢兢的点头。
宴星沂握住宴非白手,温声安慰道:“哥哥,晚晚会没事的。”
宴非白有些张惶失措的看向宴星沂,连忙点点头,急切的说:“她会没事的,她一定会没事的。”
他的眼眶通红,因为越来越靠近目的地而紧张的攥紧拳头。
星沂心里叹气,与周岩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蹙起眉。
宴非白的精神状态是越来越差了,最近有点疯癫状态,总是时不时就发脾气,要不然就是自己嘀咕什么,嘀咕着嘀咕着,就莫名其妙的低声痛哭,然后就开始发病。
除了有唐晚的消息传来时他会听一听,否则他谁也不见,常常抱着唐晚的照片发一整天呆。
骆庭已经束手无策,住在宴非白庄园里的心理医生们都愁坏了。
而故茶欢则是在两拨人争抢的路上突然消失了,目前没有任何消息。
宴星沂不敢想象,如果唐晚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哥哥会变成什么样。
两个小时后到达渝水别墅,这120分钟里,分分秒秒都是对宴非白的折磨,他焦急的下车,保镖们在别墅周围搜了一圈后回来,有些不敢说话。
宴非白低声问:“怎么了?我的晚晚呢?”
他已经等不及了,自顾自的推着轮椅要进别墅里,保镖在他身后说:“先生,别墅里没有一个人,他们应该是昨天就离开了。”
宴非白猛地看向那保镖,眼神凶悍阴寒,吓得保镖缩了缩脖子。
宴非白一下子慌了神,连忙摇头,一边推着轮椅到处找,一边厉声说:“不会!她不会离开我!你们都在骗我!”
说着说着,他的嗓音带着哽咽,因为他真的找不到唐晚了,别墅的里里外外每个角落他都认真找过好几遍,可是根本就没有唐晚。
星沂红着眼上前,蹲在他身边柔声安慰:“哥哥,没关系,我们继续找,晚晚一定还在的,她在等你。”
“对,对对!”宴非白把眼角的湿润擦掉,他怎么能哭呢?他哭就说明晚晚真的不在了,他忙说:“她在等我对不对?她还在的,还在的。”
男人的瞳孔失焦,有些疯狂的喃喃低语着。
星沂鼻尖一酸,握住他的手:“对,她还在,她一直都在,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你。所以你不能放弃,你要等她回来。”
宴非白连忙点点头,期待的看向宴星沂,像是要得到一个答案:“她还活着,对吗?”
宴星沂的眼泪一下子滚出来,宴非白突然推开她,厉声吼道:“不准哭!我的晚晚没死!”
周岩忙把星沂扶起来护在身后,冷眼看着宴非白半疯半癫的模样:“你还要疯到什么时候?”
他突然捏住宴非白的衣襟,低声吼道:“你给老子振作起来!唐晚还没死!宴珏等着用她威胁你,所以绝对不会让她就这么轻易的去死。”
宴星沂赶紧擦掉泪,连声安慰:“哥哥,周岩说得对,晚晚一定没事,你是最不能乱的,因为宴珏就是想看到你变成这样。”
宴非白听进去周岩和星沂的话,怔愣了半响,最后煎熬的闭上眼,慢慢点了点头。
周岩松开他的衣襟,因为怕他再耍疯病对星沂做什么,默默把星沂拉开一些。
一行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什么结果都没有查到,也是因为如此,宴非白变得越来越沉默。他好像一头困兽,在酝酿着毁天灭地的暴风雨。
唐晚醒来的时候忍不住自嘲一笑,刚刚出了一个狼窝,马上又进了另外一个。
不过俞凝的品味比宴珏好很多,唐晚并不是在阴冷潮湿的小屋子里醒过来来的,相反,她躺在温暖的床上,睁开眼睛就可以看到雕花典雅的天花板,这是一间华丽漂亮的卧室。
唐晚从床上坐起来,俞凝正在窗边抽烟,知道她醒过来,倒也不急着说话,依旧慢条斯理的抽着烟。
唐晚下床走过来,她已经换过一身衣服,现在穿着精致的黑色吊带短裙,俞凝回头看她一眼,被她的美貌惊艳了一下。除了自己的女儿宴星沂,她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
唐晚坐在她身边,两个人安安静静的看着窗外楼下的树梢,风吹得树叶莎莎响动,阳光落在绿油油的叶子上,枝叶晃动间有星光灿烂,是夏天又来了。
俞凝懒洋洋开口:“说说你和宴非白吧,我想听听你对这段感情的看法。”
唐晚看着女人,轻声说道:“我猜想夫人今天特意等在这里,不是想听我说说看法,应该是想让我离开宴非白吧。”
俞凝再次看向她,眼中带着点欣赏:“你真的很聪明,星沂跟我提过很多次,说她很喜欢你,能让我女儿和儿子都喜欢的姑娘,果然不一样。”
唐晚笑了一下:“怕是要让夫人失望了,我很喜欢您的儿子,不会离开他。”
俞凝开始觉得这个姑娘有趣了:“你不离开他?你有什么资格跟他在一起?”
唐晚太了解这一套了,电视剧里和小说里都经常出现,有钱有势的母亲拿着几千万砸在女主角头上,轻蔑的让她离自己儿子远点,还声称她配不上自己的儿子,她倒没想过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夫人是不是还想在我脸上甩几个亿,然后让我离您的儿子远远的?”唐晚笑着说。
俞凝冷笑一声:“你想多了,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些你想过的桥段不会出现在你我身上,我说你没资格跟他在一起,并不是说你配不上他,真要说起来。”她的眼神从上到下,很快将唐晚看了一遍:“你虽然出身不高,但是你很优秀,很有能力,也很聪明,你配得上我的儿子。但配得上,也并不代表有资格跟他在一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话唐晚倒有些不明白了:“夫人想说什么?”
俞凝灭掉烟,抬起眼,尖锐的眼神看着唐晚:“我知道,十多年前你们也算一对青梅竹马,可这段孽缘也始于那个时候。你知不知道,就在你们狠狠伤害了宴非白之后,他险些死了。”
唐晚皱起眉,一言不发。
俞凝看她的神情就猜到宴非白根本什么都没说,她想起那段时光,对唐晚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冷了很多:“非白的精神状态从小到大都很糟糕,我们不得不把他送进精神病院,虽然他还是会经常发病,但是也能在药物的控制下好很多。可就是你!自从他遇见你之后一切都变了,他变得不再听长辈的话,变得不再好好接受治疗,变得更加叛逆!让我们都没有想到的是,他会一身伤痕的回到英国,精神状态变得前所未有的糟糕,药物已经控制不了。他随时都会发病,发病的时候甚至会伤人,我们不得不将他关在屋子里,但他又开始自残,所以我们用手链脚链捆住他,将他困在轮椅上,没想到……”
女人突然沉沉的闭上眼,涂着寇丹的手捏成拳头:“……他却再也站不起来了。”
唐晚浑身一颤。
俞凝睁开眼睛,满眼冷冰的瞪着她:“都是因为你!他的双腿会废都是因为你!”
唐晚木然的愣住,失神的摇着头,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俞凝抓住她的双肩,尖利的指甲掐进唐晚的肩膀里:“你不知道吧,多少个日日夜夜,他都在叫着你的名字,他为你疯狂,为你哭泣,为你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所以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有什么资格爱他?他在痛苦的时候你在哪里?他的腿被废的时候你在哪里?他每一次煎熬得用刀子伤害自己身体的时候你又在哪里?现在你又有什么资格享受他给你的爱?”
这些话如尖刀利刃刺在唐晚的心上,让她呼吸变得急促,她猛地推开俞凝,扶着桌角用力的喘息,却每一下的呼吸都堵在嗓子眼让她难受:“那么你们呢?”
唐晚红着眼盯着俞凝:“儿子生病了,可你们当父母的只在乎自己的地位和权势,你们将他关起来的时候他才五岁,没有朋友,没有家人,你们有没有想过他是怎么过来的?他被关了两年之后,非但没有得到父母的关爱,反而被送进精神病院做活体研究,那十一年你们为什么不去看看他?哪怕只是看一眼他也会很高兴的。你说的对,我是有错,我错在没有留住他,错在让他再次回到那个冰冷的家,接受你们非人的折磨。你们为什么要逼他?为什么要拷住他的双手双脚?为什么要把他困在轮椅上?是你们害了他!是你们!”
她拼命的吼,吼得嗓音都有些嘶哑了,泪水落得满脸都是,俞凝摇摇头:“不是,我们都是为他好!你懂什么,你根本不懂。他生在宴家,作为宴家的后代,他必须优秀,不能犯任何错,哪怕是生病,也绝不允许!”
唐晚抹掉泪,冷冷的笑了起来:“是啊,你们都是冰冷的机器,你们都没有感情,你们发觉自己再也控制不了宴非白,所以你们慌了,你们怕他坏了你们的事,怕他给你们丢脸,所以就把他囚禁起来。现在他逃出了牢笼,你们却还是见不得他好,甚至想剥夺他的温暖,逼着他心爱的人离开他,你们想从心底击垮他,想让他再次跳入你们的陷阱,等得到他全部的资产之后,你们会用金钱麻木自己,告诉自己,你们只是为他好,根本什么都没有做错。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住口!你住口!”俞凝维持了很久的冷静自持终于有些崩坏的趋势了。
其实刚刚生下宴非白的时候,夫妻俩还是很爱他的,只是自从他生病后,他们就很少见他,自然而然,感情也就淡了。
等感情淡了,这份微薄的血缘关系就被利益所取代。他们当然也知道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是错误的,可是时间太长了,长到他们渐渐都麻木了,只觉得宴非白应该受自己的控制,因为他的生命是自己给的,因为自己是他的父母。
但是当唐晚犀利的说出这些话时,俞凝像一个气球突然被人戳得漏了气,像是自己的野心被窥见,像是自己最见不得人的秘密被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她急需拉一个人下水,以此证明自己并不是那么卑鄙无耻,于是,她再次指着唐晚:“不要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想想宴非白,想想你每次在娱乐圈谈笑风生的时候,他正在为你受苦!你在享受的时候他可能在痛苦的呼喊着你的名字!你在饮酒作乐的时候,他或许正在发病发狂!这十年,他每一分钟都在思念中煎熬度日,而你呢,你摇身一变成了唐制片,忽略着他这十年是怎么度过的,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他给你的一切,你就不觉得羞耻吗?”
她在恶劣的指责着,仿佛要把所有的罪过都推给别人,唐晚忽然觉得累,她看着俞凝急促喘息的模样,轻轻开口说道:“你口中饮酒作乐的唐晚,她这十年并不好受,她也在煎熬,她也每天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会每天认真的写信寄到信箱里给他,她学习关于心理疾病的相关知识,拒绝一个一个的追求者,一直小心翼翼保存着这份沉甸甸的喜欢。”
唐晚低下头,眼泪掉下来,她擦掉,轻轻的说:“宴非白想了她十年,可是她也等了他十年啊。”
俞凝忽然安静下来,盯着唐晚看了很久,她摇着头:“可惜,真是好可惜。”
唐晚抬头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
俞凝看着窗外:“如果你听我的话离开宴非白,兴许你还能活下去,但是……”
“砰!”唐晚突然又被人敲晕。
她倒下那一瞬间,身后的宴珏笑起来:“但是没有如果。”
俞凝看着趴在桌上的唐晚,淡淡道:“没想到她这么不识好歹。”
宴珏拎着唐晚的胳膊将她翻过来躺在椅子上,随意的摸了一下脖子上的伤,眯起眼看着昏迷的唐晚:“你可真够心慈手软的,故意演一场戏让他逃走,你以为你是唐僧呢,还能把她劝退?这小妞还挺厉害,竟然随身带着凶器,我原本还打算假装被她抓住让她逃走,没想到她倒有点真本事。”
唐晚的逃走不过是俞凝和宴珏的一场戏,这是俞凝要求的。
不过她可不是宴珏说的心慈手软,她故意做出这场戏,假装救了唐晚,是想让她对自己心生好感,然后再劝她离开宴非白。
等宴非白知道之后,她会告诉他,是唐晚抛弃了他。
俞凝要宴非白尝尝被心爱之人抛弃的痛苦,等他幡然悔悟之后就会回到自己身边,像五岁那年一样做个乖孩子。
谁知道唐晚根本不为所动,甚至险些让她情绪失控,不得不说,她是挺难对付的。
“你打算怎么处置她?”俞凝淡淡问道。
宴珏抽出一把匕首,漫不经心的审视着昏迷的姑娘,尖锐的刀锋从她优美纤细的脖颈滑落到胸口,宴珏阴鸷的道:“当然是杀了。”
他提起刀,准备刺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宴总要来啦~
乖宝们,我们下章甜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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