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口红花了
那天晚上,闵沁没有逾矩的举动,暮倾然也不知为何突然兴致缺缺,二人聊了聊在乾坤无极林的事后,闵沁便回去了。
翌日,闵沁一大早就去了鲁琼的研究室上交药材,鲁琼见到这么多珍稀的药材,心情一好,答应了闵沁可以帮她炼制一帖药。
这不就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吗?闵沁还真有药想要鲁琼帮忙炼制。
“你怎么笑得这么可怕,真有要炼制的药?”
“有~”
闵沁拿出幽冥花和金刚花,并道:“幽冥花我自己用的,金刚花是送给老师的,怎么炼制才好?”
鲁琼看着闵沁放在操作台上那两株花,一朵沉黑泛紫冒着银光,一朵亮金泛红亮着金光,把鲁琼的圆脸都照成两种颜色。
“我的天!”
鲁琼沉默了好几秒,这才爆出三个字,然后道:“你是怎么得到这些天材地宝的!”
幽冥花,金刚花,那可是价值不亚于三纹龙骨果的药材啊!!
鲁琼兴奋得拉住闵沁的手臂:“炼,我得给你炼,你快去仓库给我张罗些药材来。”
鲁琼颤抖着手,拿起自己的铅笔,然后随意撕了张脏兮兮的纸,把自己要的药材都写在上头:“快去快回!”
鲁琼发出嘻嘻呵呵的可怕笑声,然后拿起自己地笔记本,一边观察两朵花一边奋笔疾书,闵沁是一句话都插不进去。刚想要说什么,鲁琼又啊了一声,然后伸手小心翻看着幽冥花,然后低头记录。
本来还想让鲁琼多少给点金币当辛苦费的,看来现下不是什么好时机。
闵沁拿着鲁琼给她的药材列表去了仓库,没想到在仓库门口就遇到了若仙长老,她正看着手上的一张纸,一旁的仓库管理员弯着腰笑着不知道在说什么,反正若仙长老的眉头是越皱越紧。
闵沁慢慢走近才听见仓库管理员刘姐正说着:“若仙长老,这味牛肝草您刚才真的拿过了,还有金仙果也拿了两个。”
说完,刘姐还出示了仓库的进出货记录:“您看。”
若仙朝着刘姐手上的记录看了过去,眉头皱得更紧了:“那我……把它们放哪儿去了?”
刘姐:“……”
刘姐很无语,但她依旧保持着耐心,让若仙回想一下自己刚才去过什么地方。
闵沁看了这一出,突然发现了一件事,若仙或许不是沉默寡言人淡如菊,而是个天然呆。
“什么天然呆?”
若仙突然朝着闵沁看来,那深黑的美眸闪过一丝淡淡的银光,吓得闵沁登时魂魄出窍,若仙是怎么听见自己的心里话的?
原书中对于若仙的描述不多,虽然是大魔法师,但是跟个打酱油的没什么区别。
难道若仙还有特殊的能力?
“若仙长老,你这是怎么了吗?”
闵沁问,转移了话题,若仙愣了愣,又皱起了眉头:“你是女王的哪个弟子?”
闵沁:“……我,我是大弟子闵沁。”
若仙似乎已经忘记自己刚才问了什么,一声‘哦’拉得长长的,然后问:“你有没有见过我的药材?”
闵沁:“……”
闵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此时万凝月急冲冲地小跑过来,闵沁看见刘姐松了口气的模样,似乎已经等到了救星。
“凝月,你来了。”
若仙看见万凝月的时候,双眼突然放光,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脚步也不自觉地朝她走去。
“抱歉刘姐,给你添麻烦了。”
万凝月略显尴尬,然后伸手拉过若仙,低声说了句什么,这才朝着闵沁看去:“闵沁,你也是来取药材吗?”
“嗯,鲁大人的吩咐。”
闵沁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往万若二人身上来回打量,万凝月因为小跑而来,脸上有些红晕,气息不稳。一旁的若仙却痴痴地看着她,手也紧紧挽住万凝月的手臂,像个迷路的孩子抓住自己的家长一样。
如果那个眼神再单纯一些,闵沁就真的以为若仙是在看家长的。
“那你忙,我们先走了。”
“好。”
闵沁见若仙跟着万凝月走,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若仙没有松开万凝月,反而搂得更紧,怕万凝月丢了一样。
“闵小姐,您是想取什么药材呢?”
这下闵沁才收回眼神,把那张脏兮兮随意撕下来的纸递给了刘姐,刘姐看了一眼后点了点头,并让闵沁进去仓库里。
药材库位于融雪王城的中心,周围有里外三层的铠甲侍卫把守,是王城重地。刚才闵沁进来的时候也需要通过层层检验,确认身份后才能进来。
大概是外头已经严格的检验过了,进入仓库反而没有那么多规矩,刘姐就带着自己一路穿行,来到三个百格斗柜前。
“闵小姐您稍等,我让人给你收拾药材。”
刘姐把纸递给了百格斗柜前的女孩儿后,便走回到闵沁的身边陪着闵沁一同等候。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闵沁便问起了刚才的事:“若仙长老刚才是怎么了?”
看刘姐刚才的反应,这似乎也不是第一次发生的了。
“额……其实这是因为若仙长老的伴生灵所致,若仙长老的伴生灵是魇魔,精神力方面经常会过度使用,所以……她偶尔会出现这种健忘迟钝的情况。”
魇魔?闵沁好奇了,这一定是珍稀伴生灵,她没有在书上看到过。在闵沁求知若渴的眼神下,刘姐便也多说了一些。她在这里工作已经有二十年,最不缺就是八卦和情报,而且也这不是什么秘密,便也没有什么忌讳了。
“魇魔是一种能够摄魂的伴生灵,施展伴生灵独有的魔法时能够听见魔力等级比她低的人的内心话,所以若仙长老是拷问的好手。不过因为召出伴生灵就会耗费很多精神力,所以若仙长老会放任自己进入刚才那种状态,就跟休息是一个道理。”
刘姐说完后,声音又低了低:“可如果若仙长老进入了工作的状态,那是不可轻易招惹的。”
闵沁懂,她会读心,心里话都被听到了,哪还有什么隐私可言,这可太可怕了,惹不起啊惹不起!
“那万长老经常会这样照顾若仙长老吗?”
“对,若仙长老和万长老感情最好,每次都是万长老来领人的。”
刘姐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闪缩,显然有些话她是不能多说的,闵沁却从她的表情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若仙长老和万凝月的关系肯定不单纯。
过了会儿,闵沁拿到了药材,跟刘姐道谢后便离开了仓库。回到鲁琼的实验室后,鲁琼便高高兴兴地开始调药,她问:“喝下这个,对你肯定大有裨益。”
鲁琼先调制幽冥花,手里各色液体往试管倒来倒去,两眼发光。一旁的闵沁帮忙做记录,听到鲁琼这么说,那颗不安的心也终于平稳了下来。
还有一年不到的时间,在那个炎炎夏日,于断肠崖上,原主被轰了个粉碎。当时融雪城和神都同时争夺一个叫真龙胆的天材地宝,暮倾然把原主丢去对付主角团拖住主角团的脚步,可最终她还是失了这真龙胆。
因为后来拖住她的人是慕容婉月,最后还是让主角团得到了真龙胆,这也是挂王的伴生灵进化成真龙族的最重要契机。
“你发什么呆,快写下我刚才说的。”
“哦哦!”
闵沁马上回神,然后快速写下刚才鲁琼说的两个重点。等到鲁琼休息的时候,闵沁也终于有了休息时间,她瘫软在沙发上,又想到了原主的命运。
现在的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在发展,她跟主角团也算不上有仇怨,跟暮倾然的关系也……
闵沁伸手挠了挠自己发热的耳朵,可是她很快就没了这种心思,她不禁在想,命运是不是能够改变?
即便自己抢了挂王那么多的资源和机缘,可是他还是有办法继续变强。她越想要改变些什么,却好像什么都改变不了,暮倾然真的会把自己丢出去阻挡主角团吗?那自己会不会如原书里结局一般被轰个粉碎?
这样岂不是枉费了原主的一番心思?!
不行!
闵沁倏地站了起来,吓得正在埋头做笔记的鲁琼把笔都折断了:“你吓死我了,怎么了?”
“没,没事,鲁大人你……我出去一下。”
闵沁心乱得很,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她很想很想……
闵沁一路往女王殿去,敲了敲书房的门,里头的人依旧说了个进字,一如平日里的平静与漠然。
闵沁打开书房那漆红色的大门,关上,在暮倾然抬头之际,她已经来到了暮倾然的身边,在暮倾然错愕间倾身吻了下去。
她双腿岔开坐在暮倾然的腿上,双手勾住暮倾然的脖子,红唇灼热的吻越来越深,好像要把暮倾然吃下一般。舌勾住暮倾然的,好像要引她做些什么,闵沁的手扣在暮倾然的腰间稍稍用力,便能感觉到暮倾然不自然地扭动了一下。
暮倾然盘得整齐干练的发被这么一弄变得有些凌乱,几缕青丝落在她的颊边。她稍稍推开闵沁,问:“怎么了?”
闵沁的眼睛有些红,也不知道是因为接吻还是因为刚才受了委屈而来的。
暮倾然的唇有些微肿,气息不稳,双腿微微夹起,好像要掩饰些什么反应一样。
“想你了。”
闵沁没有说出自己害怕的事,现在只有暮倾然的怀抱和亲吻才能缓解心中那难言的不安。
暮倾然弯唇一笑,伸手轻轻抹了抹闵沁唇上残留的口红,那是今日自己涂的颜色。没想到难得上个淡妆,都被这家伙吃了去,一会儿再补补吧!
“这里是书房。”
暮倾然惩罚性地捏了捏闵沁腰际的肉,软着声音低声道:“下次不可再这么放肆。”
下次……就是说还能有下次咯?
闵沁压不住自己的嘴角,心情豁然开朗,暮倾然果然是自己的药,能治愈自己一切不安的药。
闵沁的主动让暮倾然甚是满意,她甚至还不愿意从自己的大腿上下来,死皮赖脸地坐着。
暮倾然纤长的指轻轻触碰闵沁脖子上,指腹正好落在上次留下痕迹的地方。温热的指间轻轻一摁,闵沁不禁深吸一口气,抓在暮倾然肩上的手也紧了紧。
她该不会,又想留下什么暧昧的痕迹吧?
闵沁紧张,也有些口干舌燥,喉间的细微滑动都被暮倾然收入眼底。暮倾然眼神一动,眼底闪烁着欲念的光,一手压住闵沁的腰,倾身上去,红唇含住闵沁的咽喉,微微张嘴轻咬下去。
“嗯……”
闵沁仰着头,好像要让暮倾然继续肆意妄为,她抓住暮倾然肩膀的手又紧了紧,把她那烫贴的长裙布料都弄皱在自己的掌心里。
这种啃吻真的要命。
这一次,没有那种刺痛的感觉,暮倾然应当是没有再在自己脖子上留下痕迹的,但是酥酥麻麻的感觉更甚,全身都不可避免地有些微颤。
闵沁害羞地想要夹起自己的腿,却发现这个姿势根本无法做到,可双腿才动了动,暮倾然就紧扣住自己的腰,哑着声音道:“别动。”
这里是书房。
暮倾然轻喘着气,所有理智都在告诉她这是个什么地方,随时会有人来,闵沁这副娇态,岂能让别人看了去?
闵沁一动都不敢动,强忍着某处的黏腻不适,浑身开始冒汗,浑身都开始黏腻起来。
“好好说,今日怎么了?”
闵沁说想自己,暮倾然当然高兴,可这个人分明是有什么事才会过来的,可现在融雪城内谁还敢让她受委屈?
“没有。”
闵沁没有说,反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老师,你说过等我回来后,你就告诉我你当年在乾坤无极林发生过什么。”
闵沁双手轻轻压在暮倾然的肩膀上,依旧没有从暮倾然的腿上下来的意思。难得亲近还能居高临下地看着暮倾然,闵沁当然希望时间能够拉长再拉长一些。
“你下来我就告诉你。”
暮倾然话是这么说,可是手依旧扣住闵沁的腰肢。闵沁有些不情愿,可是她实在很想多了解暮倾然,而不只是在身体上和情绪上的需要。
闵沁缓缓从暮倾然身上下来,暮倾然这才觉得腿上的滚烫温度稍稍降温。闵沁一脸无知无觉,暮倾然不禁莞尔,这个人怕是不知道她有些生理反应都传递到了她的腿上,长裙轻薄,根本瞒不住。
闵沁乖乖地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双手托腮,道:“老师,你可以说了。”
暮倾然拉了拉自己的长裙,双腿紧紧贴在一起,双手交叠在桌上,缓了一口气才道:“跟我一同去乾坤无极林的,还有暮旭阳。”
暮旭阳?闵沁想了想,才想起来是暮倾然的哥哥,原书里提到过他的名字,后来便没有再提过了。
“暮旭阳的伴生灵是食魂鬼,能吃旁人的伴生灵提升实力,他的修炼方法也最接近古老的黑魔法。”
暮倾然说起暮旭阳的时候,美眸渐渐地染上一层冰霜,眉心也皱起一座小山。滔天的火焰藏在她眸间的冰霜之下,像是随时会爆发的熔岩。
“而我,则是他吞噬的下一个目标。”
闵沁听到暮旭阳的修炼方法时,便猜到了,只是亲耳听见暮倾然说出来,多少还是觉得恶心,这种行径真的太恶心了。
“乾坤无极林是他的猎场,当时他比我强,我只能逃。”
暮倾然说起这件事来,眉心蹙得更紧,回想起当时四处逃窜的狼狈模样,她便觉得耻辱。木刺和冰刺刺破自己皮肉的痛觉依旧清晰,还有暮旭阳追在自己身后时不屑的笑声。
她讨厌成为猎物,在那一刻她痛恨自己弱小,只能拼劲全力地奔跑,只要活着,她就有希望翻盘。
“乾坤无极林凶险无比,正是他动手的好地方,若我在此失踪,他大可说我是被魔兽吃了去,在世人眼中,他依旧能留个好名声。”
暮倾然冷笑一声,当初在乾坤无极林受的伤似乎又在隐隐作痛,明明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后来,我无意中堕入了空间法阵之中,里面的场景都是母亲如何郁郁不得志,被暮禁折磨致死的画面,还有很多很多被他父子压迫的事。”
那不止是幻境,还是她亲眼所见过的画面。暮禁以暮倾然的性命胁迫,让暮倾然母亲东方韵只能听命于他,且借此搜刮她娘家的好处。
最后,直到暮倾然有了自保能力,东方韵再也不堪重负,在自己的寝房自刎而亡。暮倾然还记得当时东方韵脖子上流出的血液一直流到了自己鞋尖的一抹长红,那张精致苍白的脸上挂着一抹淡笑。
好像死亡那一刻她是快乐的。
暮倾然站在东方韵的房间很久很久,久到鞋尖的血都凝固了,直到有下人来看见这一幕,那一声惊叫才把自己从噩梦中拉出来。她本以为东方韵会等到自己走上最高峰的那一天,可是她始终是等不到了。
失去这唯一的温暖,那暮倾然的心里也只剩下夺城与夺权了。
后来是慕容婉月来了,暮倾然所有缺失的情感需求都在慕容婉月的温柔下得到了补偿。那十年,也是因为有慕容婉月的陪伴,暮倾然没有崩溃,也没有反抗,假装是个听话的孩子,背地里默默地增强自己的实力,她明白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是无法去夺得自己想要的。
直到乾坤无极林这一次,她没有想过暮旭阳会连自己都想杀,这时她彻底看透了寒凉的人心,也认识到了原来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暮禁让自己来乾坤无极林不过是让自己帮着保护他的宝贝儿子,他的宝贝儿子却想着吞噬自己的伴生灵。
她与暮禁是狼,可暮旭阳是头毒蛇,他不是狠,是毒。
暮倾然的嘴唇勾着一个弧度,是嘲讽的弧度,直到她察觉自己的表情都僵住,才缓了缓道:“我受重伤后入阵,在阵中又遭幻境之物追杀,伴生灵几近破碎。”
暮倾然回想起来,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熬过来的,与她背靠背战斗的只有天使,她也能清楚感觉到天使的翅膀渐渐染上血色。
天使的翅膀染上血色,心中那片纯白的地方也开出一朵一朵血色的彼岸花。天使从杀戮与死亡中进化出了另一种形态,而她也抛却了自己所有天真,上了最宝贵的一课。
暮禁教会了她狠,暮旭阳教会了她毒,所以夺城之日,她没有一丝心慈手软。
在暮禁的手底下成长,暮倾然早就知道权力的滋味是什么,她本就是一头狼,如今更是要做一头心狠手辣的狼。面对慕容婉月时的善良,那是她对慕容婉月的特殊,而不是真的善。
每当慕容婉月说希望自己可以做回曾经的自己时,暮倾然都觉得无比讽刺,陪伴自己十年的人,其实并不能接受自己本真的面貌。
野心与权欲,便这般可怕吗?暮倾然不以为然,可之前慕容婉月每次的靠近与道歉,都会让她觉得心如刀割,她清楚明白慕容婉月的并不接受全部的自己。
可现在还重要吗?已经不重要了。
“出来后,你还回融雪城?”
闵沁想着,若是自己处于暮倾然这种情况,她一定会逃,逃到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猥琐发育。
“回,为什么不回,我要夺城就必须杀了他们,又怎能离开。”
暮倾然的眼神透着锐利,那是她的野心,是她的魄力,也是她用自己的力量去逆转这天道所有安排的坚定。
这也是为什么看原书时,闵沁觉得暮倾然迷人的地方,即便不知道她背后的所有事,却仍然为她的魄力所折服。
暮倾然看向闵沁的时候是带着点不确定的,可是看到闵沁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眼底闪烁着晶莹的光,满脸写着崇拜,那一瞬间暮倾然觉得自己漂浮着的灵魂有了安定之处。
“老师,你一定吃了好多的苦。”
也承受了好多的苦难,才走到了这一步。
“要成功就要付出代价。”
暮倾然没有说过自己有多困难,走在这条路上她早知道磨难重重,也知道自己必须付出什么代价,忍耐些什么。
然而,闵沁用心疼自己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暮倾然觉得曾经受过的伤,承过的痛,似乎都得到了可安放的地方。
“我绝不是个善良的人。”
暮倾然眸色沉了沉,心中始终有些忐忑,可当她再次看向闵沁时,闵沁眼里的光并没有消失,依旧炯炯有神地看着自己。
“老师不需要善良。”
暮倾然的底色从来都不是善良,而是她那蓬勃的野心,和无人可击溃的高傲。
“老师只需要是老师就好。”
人从来都不会只有一副面孔,可闵沁觉得暮倾然的每一副面孔都令人惊艳,她都喜欢。
暮倾然愣住,看着闵沁认真的神色,交叠着的手指不由得紧了紧,一双褐色的瞳孔与闵沁的对视,却看不到半分虚假。
闵沁感觉自己的脸颊和耳朵一阵发热,暮倾然这个眼神不带任何欲念,却认真得让闵沁感觉像是自己答对了一题很困难的难题一样。
叩叩。
敲门声响起,两人才从对视中回过神来,闵沁挠了挠自己的头,有些尴尬地别过眼神。
“进。”
暮倾然说了一句,万凝月便从外头进来,她先看了一眼暮倾然,然后刚踏进一步的脚步顿住。
万凝月:“……”
“怎么了?”
暮倾然见万凝月滞住的动作,不禁皱了皱眉头,心里道她这是怎么回事。闵沁也回头过去看万凝月,这下万凝月愣住,只道:“女王,我一会儿再来。”
暮倾然:“……?”
闵沁:“……?”
万凝月退出去那一声关门声才让闵沁和暮倾然恍然大悟,同时摸向了自己的嘴唇。
口红花了。
第52章 让他们付出代价
闵沁摸着自己唇边,她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暮倾然的口红,也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可她看见了暮倾然的情况。
红唇微肿,少许的口红还沾到唇边,盘好的青丝有些许凌乱,垂了些落到颊边,一双褐色美眸潋滟着初春般的水光,甚是诱人。
暮倾然有些不自然地把垂在脸颊上的青丝别到耳后,道:“你还有其他事吗?”
啧,立马转换成工作模式,真是无情的女人,如果不是她耳廓的那抹红,闵沁就真的信了。
闵沁摇了摇头,笑嘻嘻地站起来,道:“老师,你耳朵好红。”
说完,闵沁便马上逃了,暮倾然愣在原地,最后不禁轻笑,抬手轻轻摸了摸耳朵,心里暗道这个人也调皮起来了。
闵沁离开了书房后,马上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了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她突然庆幸当时卖掉原主的东西时,并没有把这个精致的小镜子丢掉,想着自己应该会用得上的,现在还真的用上了。
闵沁这才察觉自己的唇也没有好多少,一样微肿,甚至有口红印子落在了她的嘴角,很是明显。
难怪万凝月一看就立马离开了。
这痕迹也太暧昧了。
闵沁擦干净后这才离开女王殿,没想到万凝月就在女王殿外等着,迎着飘来的小雪,低头看着手上的那份文件。
“万长老。”
闵沁叫了万凝月一声,万凝月像是被惊着一样浑身抖了一下,看来是被刚才的画面冲击得有些回不过神来。
万凝月偏头看向闵沁,眼神有些古怪,连笑都有些不自然。闵沁默了默,没想到万凝月的表情管理这么差,跟若仙倒是有些相配。
“嗯,我先进去了。”
万凝月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冷静,然后转身就进了女王殿内。
闵沁开开心心地踏着雪回去鲁琼的实验室,万凝月则是被刚才的事惊出了些汗水,敲门的时候有些忐忑。
“进。”
万凝月进去后,深吸一口气,尽量不去看暮倾然的脸,并道:“女王,火域的人已经到了冰域。”
万凝月把文件递到暮倾然面前,纤长的指轻轻挑开,是萧俐送来的拜帖,说是三日后便到融雪城。
萧俐是个聪明人,显然知道欧阳御倒台是自己动的手,她此次来是示好,也是跟火域开启合作的契机。
欧阳御一脉的人已经被蓝月蝶和她的手下杀光,欧阳家其他人逃的逃,散的散,如今的欧阳家已经成了萧家。
“嗯……回过去,就说我会等萧家家主莅临。”
万凝月眸光一凝,明白暮倾然的意思,点了点头后正要离开,却被暮倾然叫住:“师姐,若仙最近的情况如何?”
“看样子还在休息的状态中,女王是有任务要交给她吗?”
“有,但让她先休息吧,这个任务很重要,等把人带回来了就需要她帮忙了。”
“好,我会盯着她好好休息的。”
万凝月点了点头,正要告退,暮倾然又开了口:“三日后接见萧俐,让若仙也来。”
“好的,女王。”
这下,万凝月是真的退了出去了。她还以为暮倾然会威胁自己不准把刚才的事说出去,可是没有,暮倾然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看见刚才的事。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不在意别人知道她和闵沁的关系?
这么多年,她终于想通了吗?
万凝月微微勾起红唇,张开手臂迎接飞来的小雪,迎接着从厚厚的云层中透过来的一缕阳光。
**
两天后,鲁琼终于把幽冥花和金刚花都炼成了药,一并交给了闵沁。
“幽冥药水喝下就跟炼化魔核一样需要时间,你得找个时间好好炼化。”
鲁琼满足了,炼制新的药水是她的兴趣,成品交给谁她并不在意,反正这两个成品她都用不着,闵沁用得上那当然是最好。
“好,我知道了。”
闵沁应下后,便想着要把金刚花拿去送给暮倾然,离开前鲁琼还让她记得早些回来把炼制这两种药水的笔记重抄一遍。
闵沁欢天喜地地来到了书房前,却听见里头的暮倾然语气不善:“这件事,我不可能答应。”
即便是隔着一扇门,闵沁也能感觉到暮倾然的愤怒,即便语气并不激动,可这种平静中带着的冷冽更为吓人。
“女王,这是慕容院长的吩咐,若女王不答应,我只能回去告诉院长了。”
说话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一句话说得千娇百媚的,还有些熟悉……
是曲流烟?!
曲流烟打开门,见门前的闵沁,她先是一愣,然后笑得娇媚,伸出食指轻轻刮了刮闵沁的鼻子:“小家伙,你好啊。”
闵沁后退了几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把曲流烟留在上面的触觉抹去。曲流烟并不生气,而是转头看向书房里的暮倾然,笑道:“女王,别忘了您曾许下的魔法誓咒。”
“我还会在融雪城待几天,若是女王改变主意,把我召来即可。”
说完,曲流烟便一步一扭地走了,离开前还不忘朝着闵沁眨了眨眼,这可把闵沁弄得一身的鸡皮疙瘩。曲流烟上次见了暮倾然分明还十分忌惮,这一次怎么就肆无忌惮了,难道是仗着有慕容婉月撑腰?
“进来。”
暮倾然的脸色沉沉的,显然心情不太好。闵沁刚才听曲流烟提起过魔法誓咒,这是答应了某件事后,以防对方反悔而落下的魔法咒。如果对方在期限内无法完成答应过的事或对方提出的要求,会被誓咒反噬,轻则伤身,重则修为倒退。
闵沁关上门后,这才问:“老师……刚才是什么事?”
暮倾然极少会有被威胁的时候,而且慕容婉月又凭什么威胁暮倾然?
“没什么。”
暮倾然把文件扫到了一旁,并问:“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啊,有,这个给你。”
闵沁拿出一瓶金色的药水,暮倾然一见,瞳孔震了震,并没有立刻接下:“这是金刚花?”
“对,老师你怎么知道的?”
闵沁本来还想让暮倾然猜来着,没想到暮倾然一看就看出来了。暮倾然一言不发,眼看着那瓶金色的药水,眉头越皱越紧。
本以为暮倾然会很高兴的,可是见暮倾然这模样,似乎在纠结些什么,反正心情看上去不怎么美妙。
“不必给我,你收好,金刚花对我已经没有多大用处。”
暮倾然说完后,闵沁有些失望,满心期待递出去的药水就这么收了回来:“好。”
本来感觉瓶子还有些温热的,现在掌心触碰到的都是一片凉意,凉到了心里。就在她的手要缩回去的时候,暮倾然的掌心骤然而至,握住了她的手背:“我很喜欢你的礼物,但它在你手里或许有更大的用处。”
暮倾然注意到了闵沁那失落的眼神,心头有些发慌,马上解释了自己的意思。
闵沁抬眼看向暮倾然,见暮倾然眼底的担忧,即刻恢复了几分活力:“好,老师。”
闵沁眼睛也弯了弯,知道暮倾然在意自己,在哄自己,什么失落都烟消云散了。随后,闵沁说了要回去鲁琼那里便离开了。
等到闵沁离开后,暮倾然才叫出了影。
“是,女王。”
影跪在书桌前,低着头,听候暮倾然的差遣。
“跟着曲流烟,别让她靠近闵沁。”
“是。”
暮倾然想起刚才曲流烟刮闵沁鼻子的东西,五指不禁收拢,觉得刺眼至极,恨不得把曲流烟的手剁碎了。
想到曲流烟来的目的,慕清然不禁冷笑。慕容婉月,你也并非无欲无求的人,这不也有诉求,也有阴暗面么?
闵沁离开女王殿后,一直愁眉不展,她其实刚才已经猜到了,曲流烟来是传达慕容婉月的话,看来是要暮倾然答应什么事。
再见暮倾然看到金刚花药水的表情,闵沁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慕容婉月要金刚花或者幽冥花,又或者两者都要。既然这两种东西对九十级以上的大魔法师已经没有什么用,那么慕容婉月要来肯定不是给自己,那应该是挂王的。
兜兜转转,这两样东西居然要回到挂王身上?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可是自己拼了命夺回来的,甚至都炼制好了,现在要她拱手让出?
命运可真会玩,玩我?!
可是……可是如果暮倾然真的给自己下了什么魔法誓咒,慕容婉月又偏要这东西,那可怎么办?
不甘心!闵沁越想越不甘心,满腔的怒火无法发泄,便是一拳打在身旁冰冷的墙上,震落了墙上的雪花,雪融在她的手上。
现在看来暮倾然不愿意把这两个东西让给神都,慕容婉月也定然不会放弃,自己该怎么做?
不,她要找上曲流烟,问问她确认这件事。
闵沁并没有回去鲁琼的研究室,而是朝着王城外走去。就在她踏出王城的时候感觉到背脊一阵发凉,便下意识地召出堕天魔法杖朝身后一挥,冰锥如风一般疾飞某个方向。
影化作一团黑雾闪过了飞来的冰锥,并道:“闵小姐,女王说了,你不可以靠近曲流烟。”
闵沁眯眼看了看影,疑惑影到底是什么,一个人是怎么化作黑雾的,这怎么做到的,能不能学?
“你是谁?”
闵沁没有见过这个人,这个……这团雾,所以并不听信他的话。
“我是女王的影,这是女王的吩咐。”
“我有事要跟她确认。”
说完,闵沁转身就走,影化作一团雾迅速来到了闵沁身前挡住,闵沁这才看清楚影的模样。
他穿着一身黑,身材消瘦,宽大的黑色斗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消瘦的下巴,还有棱角分明的唇,苍白的皮肤。
无论是外形还是声音,闵沁都辨不出他的性别来,或许他本就没有性别。
“闵小姐,曲流烟狡猾多端,不容易应付,还请闵小姐听从女王的吩咐。”
影并不让步,虽然闵沁认为见曲流烟很重要,可是她也无法违抗暮倾然的命令。
眼前的人的确是暮倾然的人,他身上有书房的焚香味。闵沁几乎能确认他不是人,若是有人躲在书房里,她一定能发现。
他刚说自己是影……难道是魔仆?
“老师是要确认我的安全,那你跟着我去见曲流烟,有危险你就带我走,成不成?”
影:“……”
到底是谁比较诡计多端?
**
闵沁的手握着玻璃杯子,指腹轻轻擦过玻璃杯上的花纹,目光没有从曲流烟身上离开过。
客栈里没什么人,闵沁和曲流烟坐在角落,二人一言不发。
曲流烟真的觉得闵沁越看越顺眼,之前想做坏事被暮倾然吓跑了,这次她就不做坏事,认认真真地跟闵沁拉近感情,那位融雪女王总不会对自己动手吧?
曲流烟痴迷地看着闵沁,她认真的模样如此迷人,那张冷艳的脸眉心轻蹙,紧抿着性感的唇,还有微微闪避的眼神,曲流烟大觉有趣。
越是不想与自己亲近的人,勾过来便越有意思不是么?
“慕容婉月想要什么?”
闵沁沉着声问,对于曲流烟那勾人的眼神视而不见,只觉如坐针毡,恨不得坐在隔壁桌跟曲流烟说话。
“你怎么不问你家女王?”
曲流烟抬手托住自己的下巴,一脸慵懒地看着闵沁。这个人离开王城也要追上自己,却不问暮倾然,莫非是暮倾然一句话都没透露?
她真的无所谓那魔法誓咒了吗?
闵沁没有说话,曲流烟便明白了,她伸手要去碰闵沁的手,闵沁迅速缩了手,好像怕被什么毒虫蜇伤一样。曲流烟倒也没有生气,反而更加觉得有趣。
“想知道也不是不可以。”
曲流烟顿了顿,续道:“陪我逛逛街?”
“不奉陪。”
闵沁感觉曲流烟的目的实在是太明显了,而且她的伴生灵是魅魔,一种流传于各大小电影网站中的热门角色,她绝对不要跟曲流烟牵扯上。
“那你也没什么诚意啊。”
曲流烟努了努唇,并没有真的怒,眼角的笑意反而更深一些,看着闵沁好像看着什么有趣的猎物。
不过这个人进步真的好大,一段时日不见,她已经六十四级了,融雪城的人果然都不容小觑。
“我来问你,也不是带着诚意来的。”
闵沁觉得自己多少是被暮倾然惯出一些坏毛病来的,在融雪城的时候,只要不是什么大事纠纷,她都觉得入了这融雪城,就必须得听融雪城的。
“入了别人的地盘,就要遵守别人的规矩,不是吗?”
闵沁笑了笑,可曲流烟丝毫不惧,只见她耸了耸肩:“告诉你也无所谓。”
“慕容院长跟融雪女王讨幽冥花和金刚花。”
曲流烟说完后,身子前倾,她那轻薄的衣衫几乎要遮不住她胸前的风光,闵沁只能目不斜视地看着她那张媚态丛生的脸。
可曲流烟的表情透出的目的太明显,充满欲望的美眸看着自己,目光不断地在自己的唇上和脖子上流连,仿佛要把自己吃了,光是这个表情,在某绿平台上就不过审了。
闵沁没有猜错,果然是幽冥花和金刚花,剧情兜兜转转都在为挂王开路,甚至还让暮倾然以魔法誓咒作为代价。
可恶,怎么可能,这可是自己拼了命夺回来的!
“我们没有那东西。”
闵沁说完后,曲流烟低笑着,手腕轻轻一拨,宽袖拂过闵沁的脸颊,并道:“曲七杀说了,一定是你们取走了这两样东西,我们都相信他的判断。”
“我们就真没有这两个东西,又如何给你们?”
“你们有的。”
“没有。”
闵沁感觉真的是秀才遇着兵,虽然东西真的是她们夺走的,但她死活都不想承认。
才不想便宜了他们。
曲流烟也不跟闵沁争,只道:“反正我只是来传达信息了,三天后就走,结果如何我并不在乎。”
说完,曲流烟一脸无所谓,目光又慢悠悠地回到了闵沁身上,带着几分笑意:“要不要跟姐姐走,这里天寒地冻的有什么好玩,姐姐带你去看这大好河山。”
闵沁忍不住啧了一声,认真地说道:“有没有人说过你调情的方式真的很烂?”
曲流烟:“……”
曲流烟这下笑意挂不住了,闵沁只是冷笑一声,转身离去,正巧在客栈门口遇到了正要进来的柳舒云。
“来买午饭?”
柳舒云嘴刁,冰球大赛的时候闵沁就知道她有来这家龙凤客栈买午饭的习惯。
“嗯。”
柳舒云自然地应下后,却在看到里头跟着闵沁出来的女人后变得不自然。
神都的人怎会在此?
曲流烟在注意到柳舒云的眼神后停下了脚步,闵沁这时开口:“我先回去了。”
然后朝着柳舒云无声地说了‘小心’两个字后便迎着今日的小雪回去王城了。
曲流烟看着一脸冷漠的柳舒云走进来,不禁感叹了一句暮倾然的弟子个个都是美人儿。
若非曲七杀那个傻子对慕容婉月死心塌地,她一定会加盟融雪城,日日看美人,日子一定会滋润许多。
“不要过来,不然杀了你。”
柳舒云见曲流烟想要走过来,马上开口制止,然后给了掌柜一个眼神,掌柜便明白,马上去给柳舒云准备今日她要吃的午饭。
“你们融雪城的人怎么就这么无情,我不过就是生在神都,又何错之有?”
曲流烟随意坐在身旁的凳子上,身子歪歪斜斜地靠在桌子,叹气道:“可怜我孤身前来,还要被冷落至此。”
柳舒云这个时候转头看向曲流烟:“有没有人说过你搭讪的方法很烂?”
曲流烟:“……”
如果说她俩不是师姐妹都没人信。
闵沁回去王城的路上,影依旧跟着她,闵沁便道:“我不会再见曲流烟了,你回去吧。”
影没有回答,气息却消失了,闵沁也不知道他是走了,还是又藏在某个角落窥视自己。
她径直地回到了鲁琼的研究室,鲁琼正在调试着药水,闵沁也没等她调试完,便道:“神都的人来要我的幽冥花和金刚花。”
“要什么要,他们想屁吃。”
鲁琼戴着护目镜,举起手上装着冰蓝色液体的试管,摇晃了几下,神情认真,好像刚才回答闵沁的话只是随意回了一句。
“给他们,但我要他们付出代价。”
鲁琼手中的试管震了震,回头看向闵沁:“你疯了?那是你辛辛苦苦弄回来的药。”
闵沁自然知道,她正攥着拳头打向操作台,上头的瓶瓶罐罐都震了震,吓得鲁琼马上放下试管,双手张开企图阻止闵沁:“姑奶奶,你别这么用力啊,要是撒了,说不定真的会炸了实验室的。”
“鲁大人,有什么东西可以加进去损坏别人躯体却不被察觉的?”
闵沁说完后,鲁琼眼神一亮:“这想法好,我喜欢。”
鲁琼嘿嘿嘿地笑了笑,想了一圈后,道:“神都最厉害的炼药师就是曲流烟,我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话,倒是一种挑战。”
鲁琼喜欢挑战,闵沁见她圆滚滚的眼睛转啊转的,肚子里的坏水都在沸腾了。闵沁是没想到神都最厉害的医师是曲流烟,难怪这次慕容婉月会把她派来,为的肯定就是防止融雪城使坏。
“三天后曲流烟就要回去了。”
鲁琼一听,倏地站了起来,拉着闵沁的手道:“那还等什么,现在立刻马上把‘代价’弄出来!”
鲁琼拉着闵沁往百格斗柜里找药材,道:“我一个人恐怕做不了,但是有你帮忙,要瞒天过海估计还是有机会的。”
“事成的话,对方会怎么样?”
闵沁辛辛苦苦夺回来的资源被抢,满是不忿,自己虎口夺食付出了代价,那么他们虎口夺食也该付出代价才是。
“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代价是会的,就看看我们联手的成果如何了。”
鲁琼嘻嘻笑了笑:“你是不是希望尽可能地让代价变得最大?”
“对。”
闵沁答得坚定,想到她与柳祁二人与守护兽搏斗的场景,她们流过的血,受过的伤,她就更加愤恨了。
她可不是挂王可以捡漏,这些都是她用血汗换回来的。
不喜欢挂王,不喜欢慕容婉月!
“那就破坏炼化者的核心。”
鲁琼嘿嘿了两声,然后从众多地瓶瓶罐罐中拿起了一个被冰封起来的试管:“你看,这是高姚的血。”
“我可以提炼出类似下在你身上的毒,虽然无法百分之百还原,但是也有破坏核心的效果。”
闵沁眼神一亮,没想到鲁琼居然会有高姚的血,问:“你什么时候弄的?”
“后来我求女王让我再去找高姚,也求了高姚好久,才弄来这么点血。”
鲁琼放下冰封的试管,然后又拿起自己刚才一直在摆弄的冰蓝色液体:“正好这就是我淬炼出来的少许毒素,接下来就是看看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了。”
闵沁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她本来还想着要想个办法留下曲流烟几天,现在正巧省去了淬炼毒素的过程,看来只要她们努努力,应该能在三天内完成。
“好!就算通宵也给你弄了!”
闵沁掖起自己的衣袖,马上进入工作状态。鲁琼一听通宵二字,马上兴奋起来:“嘿嘿,你很快就会知道通宵做研究的乐趣了。”
闵沁:“……”
只此一次,我可不想再猝死。
**
暮倾然听着影的回报,知道闵沁已经找过曲流烟问她的过来意后,先是眉头紧锁,眼神像是沉入寒潭之下一样。
“不过女王,闵小姐回来后不知道跟鲁大人说了什么,两人就在研究实力埋头干活,闵小姐连午饭都没有吃。”
鲁琼的院子里有一个很强的保护罩,是暮倾然亲自下的,除了女王和她允许的人之外,影根本进不去,只能在外头探看。
暮倾然眼底的寒意褪去一些,背靠着宽大的椅背,手指一下一下地轻轻敲在书桌上,敲出巧妙的旋律。
“退下吧。”
暮倾然没有责备影,让她退下后,似乎转念想到了什么,便站了起来,准备去鲁琼的实验室一趟。
此时实验室内正忙得不可开交,两人带着护目镜,看着眼前一滴滴落下的冰蓝液体,看得目不转睛。
“你想想,这毒有隐秘性,用来干这事儿最合适了。”
鲁琼本来还愁呢,如果自己把毒给淬炼出来可以用在什么地方,这下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当年闵沁被下毒却检测不出毒素,可见此毒的隐秘性,只要再加上一些药材掩盖怪异之处,那么曲流烟一定看不出来。
“哼,敢抢我的东西,得给他们一点教训。”
二人背对着门口,躬着身看着操作台上的试管,根本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一道修长的身影落在门口。
暮倾然一身深蓝长裙,双手抱胸看着‘狼狈为奸的二人’不禁失笑,果然跟自己猜的没错。
这两个正悄悄地给幽冥药水和金刚药水‘加料’,闵沁成日与鲁琼和诸葛音混在一起,坏点子还真的不少。
暮倾然敛着气息走到二人身后,陪她们一起看滤器一滴滴地流下的液体。
“什么时候能做好?”
暮倾然问,鲁琼全神贯注地盯着看,丝毫没察觉到问的人并非闵沁:“哎呀,别急,明天大概就好了,急什么。”
“好东西急不来,嘿嘿。”
闵沁也补了一句。话音刚落,二人狡黠的笑意还没褪去,便惊恐地扭头看彼此一眼。
刚说话的是谁?
我咋知道?
二人没有说话,可是从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到了同样的疑惑。然后,鲁琼和闵沁同时往后看去,便看到暮倾然一身深蓝站在她们身后,双手抱胸,嘴角带着微妙的笑意。
“啊!”
鲁琼和闵沁吓了一跳,可那一瞬间还是保持了理智,并没有撞到操作台,只是五官扭曲了一下,十分滑稽。
“我很可怕吗?”
暮倾然挑了挑眉,见两人在研究室里忙得披头散发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最后,她的目光落到了闵沁的身上,头发是乱了些,绑起的马尾松松垮垮的,还有两撮青丝落在她脸颊上。
好在她脸上不见疲惫,精神奕奕的,看来做坏事的时候特别来劲。
“没,没有,女王,你就不能敲敲门吗,我不经吓。”
鲁琼摸了摸自己的胸脯自我安慰一下,女王要是老这样神出鬼没,她一定会被吓死,上茅厕都得惴惴不安,难保暮倾然会突然出现。
“老,老师。”
闵沁有些心虚,眼神左闪右避的,就是落不到那褐色的瞳孔上。自己违抗暮倾然的命令去见了曲流烟,然后背地里瞒着暮倾然给药水‘加料’,也不知道会不会挨罚。
暮倾然垂眸看着闵沁,见她尴尬地挠了挠头,又觉得好笑:“你真的决定送出幽冥药水和金刚药水?”
“想清楚了,幽冥药水可以让你至少升三级,而金刚药水你卖出去至少也能换个几万金币,放到拍卖场就更多了。”
几万金币?!而且还可能更多?闵沁捂住自己的心脏,不敢相信自己即将错失那么多的钱,脸都白了几分。
鲁琼知道闵沁就是个钻钱眼子里的,怕闵沁反悔,马上道:“那几万金币你给我多炼几款药水就行了。”
这个实验不能停下来,况且还有实验对象,鲁琼怎么也不想被中断的。
闵沁本来就心痛,现在更心痛了,好看的五官几乎都要皱在一起了:“我……我还是打算送过去。”
不然暮倾然的魔法誓咒怎么办?
她不能让暮倾然出事,越是靠近自己在原书中的死期,她越是不能出错。资源可以再夺回来,可是暮倾然现在九十五级的修为一旦掉了一级,都不知道得修个多久才能修回来。
“不过……为什么非送过去不可?”
鲁琼一直被研究蒙蔽双眼,现在稍微抽离出来才想到其中的逻辑不通。神都不可能大摇大摆地来融雪城要东西,而且见闵沁一脸委屈的模样,这两样药水似乎不给不行。
女王也不管管?
“我欠了慕容婉月一个人情,需要还。”
暮倾然没有说魔法誓咒的事,鲁琼听了后冷笑一声:“什么人情,就不还她能咋滴?”
“那就不还了,毒就不用制了。”
暮倾然说完后,鲁琼马上摆了摆手:“还还还,我们才不要欠他们东西,有什么是我们融雪城还不起的,你说是吧女王?”
“那就继续吧。”
暮倾然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后,总算是解决了心头一件烦心事,只不过她却亏欠了闵沁,这本来是她辛苦得来的,如今为了自己却要拱手让出去。
“嘿嘿,谢谢女王,我们继续了!”
鲁琼开心了,还兴奋地擦了擦掌,对接下来的结果十分期待。
“确定能瞒得过曲流烟吗?”
“那得在完成实验后才知道,但我有信心,只要闵沁一直帮我,我就可以。”
鲁琼继续鼓捣她的试管和液体,闵沁则是张了张嘴,想说谢谢又觉得有些怪异,最后只道:“老师,他们让我们不痛快,我们也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如果各过各的那就算了,可是现在神都都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了,什么和平,什么维持好关系,通通都见鬼去吧!
如果是凭本事夺走自己的药水,那闵沁也就认了,可偏偏是用这种手段,太可恶了,更可恶的是这药水很大可能是给挂王的!
啊!我讨厌这种命运!
反正她们暗地里下毒,神都也不一定会知道,曲流烟只要没发现,那么挂王之后发生什么事都与神都无关。
自己真的是个计划通。
暮倾然伸出手去,掌心落到闵沁的鼻前,然后抹了抹闵沁的鼻子,像是要擦走什么肮脏的痕迹一样。
“万事有我担着,你们尽管做。”
说完,暮倾然跟鲁琼说了一声便离开了,只是鲁琼没有回应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
暮倾然离开后,在无人的走廊上召出了影。
“女王请吩咐。”
“让师姐去商会查一查最近有没有什么天材地宝入库。”
“是,女王。”
影化作一团黑雾消失,空荡荡的走廊只有小雪飘来,打在那深蓝色的裙摆上。
**
翌日,萧俐已经到了,蓝月蝶陪着她去见暮倾然,而火域来的冒险队则在王城里闲逛,由祁梨带着,一尽地主之谊。
柳舒云陪着暮倾然和若仙一同接见萧俐,这排场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女王,好久不见。”
上一次见,似乎已经是七年前了,七年过去,暮倾然的容貌依旧美得惊人,对于大魔法师来说,时间和年纪都只是一串没有意义的数字。
萧俐看起来也不过是三十出头,目光锐利,青丝盘得整齐,身着一身红黑相间的长裙,左胸上佩戴着火域图腾的胸针,看起来高贵大方。
她是一个六十七级的魔法师,实力说不上强,可她背后的家族是暮倾然很看重的因素。萧俐有野心有手段,看这次能够这么快就把欧阳家歼灭,便知道欧阳家中有多少她的人,她又筹谋了多久,融雪城不过是顺水推舟。
“嗯,你是聪明人,既然能来,想必不止是代表萧家,对么?”
暮倾然不喜欢废话,尤其是在聪明人面前,那只会浪费彼此的时间。
萧俐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封上了火域图腾火漆的信,并道:“这是我家族给女王送来的问候,且他们已经授权于我让我与女王谈接下来的合作。”
暮倾然没有立刻打开信件,只是把它轻轻地推到一旁:“你该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可能想要你经常派人往火域跑。”
“没问题女王,能为一个有野心有魄力的王效力,这才是真正令人愉悦的事。”
萧俐低笑了两声,想起之前被欧阳御的甜言蜜语所骗,眼底忍不住渗出几分苦涩。如今她已经完全清醒了,与其做俎上鱼肉,倒不如与狼为伍,成为这丛林中的猎人。
也只有暮倾然这样的人物,才能包容得下自己的野心。
“很好,如今时机正好,希望日后与火域的合作能够轻松愉快。”
“放心女王,有我周旋着,女王尽管交给我。”
有些人天生便是狼,比如萧俐,迷失过一段时间便找回了原来的狼性。暮倾然喜欢跟这种人合作,直接简单,并且大家都知道彼此的野心,互相合作,互相试探,也是互相博弈。
正如萧俐所说,合作会是愉快的。
“那么我这里有个小小的任务想要萧家主去完成。”
“女王请说。”
“找出欧阳夜,把他带来我这里。”
欧阳夜逃了,如今不知所踪,只不过冰域边界并没有欧阳夜的踪迹,想来还躲在冰域之中的。
“没问题。”
萧俐爽快应下。欧阳家血脉被歼灭的那个晚上,她面对欧阳御甚至都没有心慈手软,给了他一个痛快,偏偏走丢了个嫡子,这的确该找出来以绝后患。
“不过女王,你似乎对欧阳夜特别感兴趣?”
萧俐只是好奇,暮倾然会对欧阳家出手,似乎也因为一个契机,直觉告诉她,这个契机便是欧阳夜。
“不过有些私仇要解决。”
“原来如此,那我一定会把欧阳夜活着带到女王面前。”
萧俐想,正好不必脏了自己的手。
第53章 不是谁都能碰的
“祁小姐,你们这里真的好冷啊!”
祁梨没有朝身后看去,却知道是李毓开的口,因为她的声音很性感,语调总是带了几分暧昧与慵懒,祁梨一直没忘记。她本不想跟这个女人多有牵扯,可是为了融雪城,她还是忍了下来。
她回头看去,见李毓在笑,眼角的那颗泪痣在动,在冰天雪地中,她就像一团火,一团光那样明媚动人。祁梨马上收回目光,道:“这里常年如此,你可以给你的伙伴弄些魔力防护。”
冰域的寒冷举世皆知,来的时候,非魔法师的冒险者已经买了厚厚的氅袍穿着。只是他们火域常年炎日,即便穿上氅袍依旧冷得双颊发红,双脚颤抖。
反观李毓依旧从容,穿着无袖的皮革紧身红衫,红色的紧身长裤,踩着一双黑色的长靴,正好比祁梨高了半个头。
“不用不用,虽然不习惯,但是还能抗冻。”
李毓身后的一个男人说了一句,祁梨却没看他,目光都落在李毓的身上。
这个女人没事长这么高做什么,长这么高就算了,还穿高跟长靴?
被人这么俯视的感觉,祁梨并不喜欢,她只能接受暮倾然的俯视,那是暮倾然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息,她愿意臣服。
“万长老给你们准备了午饭,我现在带你们过去。”
祁梨耐着脾气带领着众人参观王城,这种任务本来是不会交到自己的手上。奈何柳舒云需要待在暮倾然身边,万凝月要准备晚宴的事,闵沁又在鲁琼的实验室进行什么重要的实验,最后只有自己拿下了。
“祁小姐。”
李毓走前两步,与祁梨并肩,并缓缓弯下身,低声问:“为何你好像很讨厌我的样子?”
李毓性格爽朗,为人正直,遇过的人都喜欢她,她也没得罪过祁梨,祁梨怎么总是一脸对自己避之不及的模样呢?
“没有,你多虑了。”
热烈的气息吹拂在自己的耳边,祁梨的五指骤然收紧,然后急忙握住挂在腰际的梨子形的流苏饰物。
“你别靠我这么近。”
其实李毓离祁梨还半人宽的距离,只是刚刚那一弯身低语,让祁梨有一种她们贴得很近很近的错觉。
“我没有很近啊。”
李毓爽朗地笑了笑,然后朝着祁梨的脸伸出手去,这可把莫名神经紧绷的祁梨吓得身子歪了歪,避开了李毓的触碰。
“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怕什么?”
李毓说完后,身后跟着的冒险者但笑不语,看着李毓和祁梨的目光都带了些暧昧。
“你头上有一片花瓣,我帮你拿。”
“我自己来。”
祁梨刚要动手,却被李毓挡下,然后李毓便迅速地从她的青丝间取下了一片淡红的小花瓣。
“这是什么花?”
李毓对于刚才的事只觉稀松平常,反倒是祁梨觉得自己的脸在冷风中发热,目光怔怔落到李毓手上的花瓣上,竟一时脑子空白。
李毓是魔法师,但手上有茧,手背上还有一条很小的疤痕,修长的指修剪的平整,指腹捏着淡红花瓣,手腕转了转,似乎要让祁梨看清楚。
祁梨眨了眨眼,这下才回过神:“是小雪兰。”
祁梨说完后,便继续往宴厅走去,只是迎着寒风,脸上的热就更加明显了。
“小雪兰的花语是什么?”
李毓知道融雪城雪兰的花语,那是尊贵,高雅,是用来形容暮倾然的,至于小雪兰……
李毓转了转手中的小雪兰花瓣,一双桃花眼朝祁梨看去,那人脸上明显有些不自然的神色。
“不知道。”
祁梨随意应了一句,耳朵却更红了些,李毓把她眉梢微挑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
到了宴厅,就换成万凝月招待李毓一行人,而祁梨则功成身退,准备去融雪学院的实验室修炼。李毓追了出来,并叫了祁梨一声:“祁小姐。”
“还有事吗?”
祁梨有些不耐烦,自己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实在不想再跟李毓有什么纠缠。
“送你。”
李毓把手上一物塞到祁梨的手上,然后便转头离去了。祁梨甚至还能看到她脸上的明媚笑意,泪痣微动,像在勾人。
祁梨摊开掌心,发现是刚才那一片小雪兰的花瓣娇嫩地躺着。
难道……她知道小雪兰的花语?
**
实验室里,高姚靠在操作台上看闵沁和鲁琼叽叽呱呱地在吵,她马上道:“好了,别吵了,两个办法都试不就得了?”
昨天深夜,鲁琼派人来送信,高姚本来已经要睡了,可还是接下了信,今早便赶了过来协助两人炼药水。这两人有很多意见不一样的地方,高姚觉两个办法好像都行得通,便会给意见,减少了两人吵闹的时间,省下不少操作的时间。
“最后一个步骤了,别吵了,快些弄好。”
高姚也想知道结果,只要把这个毒做了出来,以后再精进一些,那么便很有可能能研究出解开巫毒的方法。
高姚就像个大家长,她说完后鲁琼和闵沁终于不再吵闹,着手操作。两个小时后,两人融合了彼此的想法,终于把最后的毒素做了出来。
鲁琼调出一滴幽冥药水,然后把毒滴了上去。
药水没有什么变化,鲁琼和闵沁马上脸露喜色,然后她们把这滴加料的幽冥药水滴在实验用的花朵上。
花朵瞬间长得又大又艳丽,可当鲁琼切开根茎,才能看见根茎里丝丝发黑的痕迹。如果鲁琼的推断没有错,这些毒素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沉淀在人体脉络里,对核心造成损伤。
“成了成了!”
闵沁和鲁琼欢呼起来,闵沁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跟别人一起做坏事的感觉是这么不错的。
“拿来我看看。”
高姚已经可以从轮椅上下来,可是平日不能久站,今日也算是拔除巫毒以来站得最久的一天了。她找了个凳子坐下,取过鲁琼递过来的药水,又是闻又是探的,竟是探不出一丝毒素的痕迹。
像,太像了,简直跟当年自己诊治闵沁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嗯,你们成功了。”
高姚对此依旧怀有恐惧,这可是折磨了自己十年的东西,她很熟悉,也很害怕。
“等等,要是他们用实验的花来测试呢?”
闵沁没有立即高兴,她问完后,鲁琼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他们用花来测试,见花茁壮成长,外头没有任何异样,会像我们一样切开来看?”
鲁琼拿起刚才切开的根茎,并道:“而且这些丝丝缕缕的黑色难以察觉,是我们深知此毒的毒性,才会有此一举。”
“即便是我,也很难察觉到这点。”
高姚此时开口,闵沁也安心下来,安心完了便是开心了,这就是抢她资源的代价!
有高姚的认证,鲁琼和闵沁就放心了,高高兴兴地把药水拿去给暮倾然。一路上,二人说说笑笑的,却半句没有提药水的事,毕竟这个时候王城的人最多,就怕被什么人听了去,说漏了嘴。
到女王殿时,两人被告知萧家家主在里头,让二人稍等。二人心情好,耐心也多,便等在外面,东说一些西说一些,兴致很高。
过了会儿,萧俐终于带着蓝月蝶从女王殿出来,出来时萧俐还看了鲁琼和闵沁一眼,并对她们礼貌地笑了笑。而后跟着出来的是柳舒云和若仙。
今日的若仙目光锐利,神色肃然,跟那日见到的大不相同,莫非已经结束了休息?
闵沁才想完,若仙便扭头看向她:“对了,那日你心里想的天然呆是什么?”
闵沁愣了愣,没想到若仙还记得。
“我当然还记得。”
闵沁:“……”
闵沁沉默了两秒,才道:“就是觉得你下意识会呆呆的,犯傻。”
若仙听后点了点头,也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一抹笑意:“还形容得挺贴切。”
说完,若仙转身就走了,好像自己身上已经没有她想要知道的事了,没有任何留恋。
“快进去,还看什么。”
鲁琼恨不得要马上跟暮倾然大说特说自己的研究成果,她拉着闵沁进去,并道:“若仙那个女人不好惹,你别招惹了她。”
“你也怕她?”
“谁不怕啊,会读心术的,暗戳戳骂她都不行。”
那倒也是。
叩叩。
鲁琼敲了敲门,听到暮倾然的‘进’后,两人便进去了。鲁琼拿着手里的药水冲到暮倾然的面前,兴奋道:“女王你看,我们已经研究好了,得到高姚大人的认证,万无一失。”
暮倾然张了张嘴想说话,鲁琼却截断了她的话头,接着说了研究的过程,说到兴奋的时候还会嘿嘿笑两声,暮倾然是一句话都插不进去,闵沁也是。
两人便这样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并没有打扰鲁琼说下去。
过了十分钟,鲁琼终于说完了,还知道从空间戒指弄了一杯水来喝:“女王,我报告完了。”
“嗯,给我吧。”
鲁琼把药水交给了暮倾然,又听暮倾然道:“研究报告随后补上。”
“没问题!”
鲁琼说完就要回去,见闵沁还呆愣愣地站着,问:“你不走?”
“我……”
“闵沁留下。”
鲁琼听了后啧了一声,嘀咕了一句:“都是爱情的酸臭味。”
闵沁:“……”
我劝你在女王面前不要乱说话,不过看暮倾然的神色,似乎也并未在意,就像听到了什么稀松平常的事。
这个反应让闵沁感觉到很踏实,因为暮倾然并不否认她们之间是爱情。
鲁琼离开后,闵沁这才坐到了暮倾然的面前,然后问道:“老师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闵沁有时候真的特别喜欢这种环节,暮倾然会把自己独自留下来,无论有事无事,这样待在一起都觉得十分快乐。
“你没有事要问我么?”
暮倾然翻了翻手,便把两瓶药水都收收进了自己的空间戒指里,褐色美眸如水,流淌在闵沁的脸上。
当然有,她很想知道魔法誓咒是怎么回事,她们分开多年,怎么现在才有这个东西,莫非是最近才缔结的誓咒?
“有,但你可以告诉我吗?”
闵沁和暮倾然对视,暮倾然已经在她的眼中看到了问题,她淡然一笑:“不可以。”
“我只能告诉你,这其中并没有什么爱恨纠葛,只是一笔交易。”
能得到暮倾然这一句话,闵沁觉得很是安心,心底暖暖的,好像有人用温热的掌心捧着,小心翼翼地捧着。
“好。”
闵沁唇角微微勾起,笑道:“老师,你不必觉得亏欠什么的,老师已经帮了我很多,而且我也是融雪城的人,怎能让老师陷入两难之地。”
闵沁想起大汉城拍卖会,那可是自己赚一辈子估计都很难赚到的花费,这点事她还是可以为暮倾然做的。
暮倾然抿了抿唇,并没有回应闵沁这句话,反而道:“这几日火域的客人还会待着,你和舒云祁梨好好招待。”
“看着点祁梨,她性子骄纵,莫要让她行差踏错。”
“好。”
暮倾然交代完之后,闵沁道:“老师,那我走了?”
尾调稍稍上扬,是一个俏皮的询问句,暮倾然听了后笑着朝着闵沁招了招手。闵沁马上站起来,身子前倾,双手撑在书桌上,掌心触到冰凉的桌面,一股温热的香风瞬间扫来。
暮倾然也站了起来,倾身上去吻在了闵沁的唇角,舌尖轻轻点在了闵沁的唇上,道:“现在可以走了。”
闵沁登时觉得整张脸都在发热,在暮倾然的脸往后撤的时候,闵沁伸手扣住了她的后颈。她歪着头正要吻上去,却听暮倾然道:“今日我涂了口红,想吃?”
闵沁这下想起了那日吃过暮倾然口红后被发现的尴尬,虽然但是,她还是想吃。
闵沁探出舌,轻轻舔过暮倾然的红唇,再吻上去,只是这一次并没有吻得很深。吃是想吃,但是也不能吃得太多,不然嘴唇就要花了,两人都花。
过了一会儿,闵沁就意犹未尽地抽了抽身子,抿了抿湿润的红唇:“老师,今日是桃子味的。”
一股弥漫着暮倾然冷香的桃子味,闵沁真的好想再尝一尝。
“喜欢吗?”
暮倾然的声音有些低哑,刻意放慢了语调,仿佛带着某种暗示,是致命的诱惑。此时的她是最性感的,带着唇边勾着的弧度好像钩子,一下下地勾动着闵沁的心尖。
暮倾然不是什么容易害羞的少女,面对闵沁的情话,她只会用把人拉入欲海的调情方式回应闵沁。
“喜欢。”
闵沁说完后,目光又落到暮倾然的唇上,口红依旧完整,那她是不是可以多吃一点?
暮倾然好像预判了闵沁的想法,伸出一指点在闵沁的唇上,低声道:“你该去执行任务了。”
闵沁的脑袋被暮倾然那一句‘喜欢吗’弄得晕乎乎的,人几乎都要融化在暮倾然的怀里。
这个人怎么能这么会,就算只是说三个字也能说得这么性感呢?
而且这是什么欲擒故纵,闵沁浑身都软了,魂都被勾走了一半,却不能做些什么。
那带着冷香的指落在自己的唇上,正要抽走的时候,闵沁忍不住探出舌轻轻舔了一口。暮倾然先是一愣,然后用微湿的指腹轻轻刮过闵沁的鼻子:“还不去?”
“哦哦,这就去。”
闵沁摸着自己的鼻子走到书房门口,门碰一下轻轻关上,闵沁才疑惑起来。
要执行什么任务?
啊,对了,去招待火域来的客人。
闵沁问了铠甲侍卫火域人的动向后,便往宴厅而去,没想到路上遇见有些失神的祁梨。
“祁梨,你怎么魂不守舍的?”
祁梨无论何时都精神奕奕,见了自己定然要调侃一番,这般失神,从自己身边走过对自己视而不见,这简直太过出奇了。
祁梨这才放下手上的小雪兰花瓣,扭头看向闵沁,抿了抿唇道:“关你什么事?”
“嘿,老师交代了任务给我们,你要是状态不好,出了错,那可是会害到我的。”
“我才不会出错。”
祁梨白了闵沁一眼,闵沁却留意到了她指尖捻着的小雪兰花瓣,忽然意识到什么:“谁送你的,春心萌动了?”
“你太多事了。”
祁梨皱了皱眉头,冷哼一声,红着一张脸离开了。闵沁低笑着,本来自己就是想套她话,那小雪兰花瓣她猜是别人送的,没想到这一问就套出来的。
看来祁梨也有桃花来袭的烦恼了?
雪兰代表着尊贵和高雅,而小雪兰则是代表着真挚的爱意。
可只是一小片花瓣,这也太敷衍了些,也不知道谁送的,要是知道了,得劝劝祁梨不要轻易答应才行。
随后,闵沁去宴厅跟万凝月一同招待火域来的冒险者,自然也要跟李毓打声招呼,先打好关系。
暮倾然想要冰域和火域联手,那野心肯定就不止是为了巩固融雪城的实力,她的野心在整片大陆,而目标便是神都。
原书中,暮倾然以融雪城为首出兵神都,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可偏偏遇上开挂的主角还有嘴强王者慕容婉月,最终才落得伴生灵破碎的结局。
这绝对不应该是暮倾然应该得到的结局。
如今剧情已经改变,暮倾然找到了跟火域联手的机会,那么这将大大提升暮倾然征服整个大陆的成功率。
因此,闵沁也要好好地帮助暮倾然才是,虽然她不擅长社交这回事,但好在李毓性格爽朗好相处,才让一切都顺利了许多。交谈下来才知道,原来李毓是火域萧家的长老之一,是七十五级的魔法师,实力不容小觑。
而她等待的那支队伍是萧家的亲卫队,领头的人叫李爽,是李毓的妹妹,是七十级的魔法师。
萧家在火域是排的上号的大家族,实力很强大,现在他们显然有意跟冰域合作,不知他们想在火域夺权还是带领火域走向更高峰,反正有意愿是好的开始,接下来一切都好办。
当天下午,暮倾然就把曲流烟召了过来。
“女王答应了?”
曲流烟没想到才过了两日,暮倾然便改变了主意,她本以为这次任务要铩羽而归了。
暮倾然眸光寒冷,从空间戒指中把两支药水拿出来:“拿去。”
这么轻易就答应,曲流烟可不相信,况且闵沁才说融雪城没有这两样东西,现在又有了?
“你们已经把它们炼成药水了?”
暮倾然听罢,只是冷哼一声:“若不是你们强夺,我的人已经喝下炼化了。”
曲流烟拿起两瓶药水端详一番,用魔力去渗透查看有没有怪异的地方。
暮倾然知道曲流烟会谨慎对待,倒也没有阻止她去检查药水。曲流烟没发现药水怪异的地方,再仔细想想,她是两日前来的,可要把金刚花和幽冥花炼制成药水,至少要三天才行,也就是说在自己来之前两朵花已经炼化好了。
仅仅是两天,不,严格来说是一天半,他们要是往里头动了手脚,自己一定能察觉到。
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有毒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渗透。
“我不想欠你们任何东西,若是检查好了,就把誓咒卷轴拿出来。”
暮倾然依旧一脸不甘心,曲流烟见着还是觉得需要再谨慎一些。
“如果女王不介意,我还想要再检查一下。”
“请便。”
暮倾然一脸无所谓,对于闵沁和鲁琼,她给予了所有的信任。曲流烟拿出一朵实验用的花,往上头滴了滴药水,花朵过了一会儿便变大变艳红了起来。
曲流烟检查了实验花的所有部分,没有发现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
曲流烟收下了药水,并道:“女王莫要怪我,我也是听命行事。”
曲流烟不想得罪暮倾然,也不想违背了慕容婉月的意愿,毕竟自己的家业都在神都,那个傻弟弟也在慕容婉月的麾下办事,她始终还是得站在神都那里。
“誓咒卷轴。”
暮倾然的声音冷冽,曲流烟不禁打了个冷颤,随即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一个小卷轴,并放在书桌上摊开。暮倾然垂眸看了一眼,她与慕容婉月落下的印记依旧贴在魔法咒文中央。
曲流烟拿出一枚戒指,暮倾然认得那是慕容婉月的魔法禁戒,用于一切魔法咒文的封印和解印。
暮倾然掌心覆在卷轴上,曲流烟也把戒指往下压,把魔法石上的刻印印在卷轴上。
随后,卷轴出现一阵亮光,魔法誓咒咒文上的印记已经消失,意味着魔法誓咒已解。
“谢谢了,女王。”
曲流烟收起卷轴就要走,暮倾然却道:“曲流烟。”
曲流烟刚回首,便觉自己右手的食指指腹一阵刺痛,她抬起一看,竟有一片又薄又尖锐的冰片陷在了自己的指腹里。鲜血从伤口流出,顺着那冰片滴在了地上。
曲流烟皱着眉头把冰片取下,并问:“女王,这是何意?”
曲流烟一阵后怕,暮倾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伤了自己,意味着她要杀自己也是轻而易举的。她真的庆幸这冰片不是刺入自己脖子的大动脉里,可她不明白暮倾然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融雪城内,不是什么人你都能碰的。”
曲流烟皱起眉头,依旧不解,她一天内碰过那么多人,她说的是哪个?
也罢。
“知道了。”
还是慕容婉月好,至少她不会一声不响就给自己来一下,曲流烟想。
还是赶紧回去吧,此地着实不宜久留。
就是接下来又很长一段时间不能看见那冷艳的美人了,对了,那个姓柳的也不错。
融雪城唯一的好,就是美人多了,哎~
第54章 接吻吗?
曲流烟走了,魔法誓咒解了,鲁琼和闵沁很高兴,决定庆祝庆祝,也庆祝闵沁出了这一口恶气。
“这是什么?”
闵沁以为鲁琼会开香槟庆祝,可是鲁琼却从自己存放众多药水的柜子里拿出一个装着黑黢黢液体的瓶子。
这又是什么黑暗药水?
“你想干嘛?”
见鲁琼兴高采烈地把瓶子放到桌上,闵沁却开始冒冷汗了,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们这是庆祝还是试药?
“这是酒啊!我亲自调配酿制的酒!”
鲁琼才把盖子打开,一阵浓烈的酒味瞬间冲出,刺激着闵沁的鼻子,这是纯酒精吧?
喝下去真的不会死?
“这东西可厉害了!”
鲁琼才说了这么一句,闵沁就紧皱着眉头,这刺激神经的酒味,很难不厉害。
“我用了好多药材去酿制,很好喝的!而且还补身子,我轻易都不拿出来给别人尝,你有福气啦!”
说完,鲁琼就拿出两个玻璃杯子,兀自给闵沁和自己倒了一杯。闵沁的眼角有些抽搐,忽然觉得其实不庆祝也绝对是可以的,这福气她真的接不来。
鲁琼没有察觉到闵沁满脸抗拒,反而把杯子推到闵沁的身前,自己则是咕噜咕噜地喝了两口。
“哈!爽!”
鲁琼平日里不喝酒,几乎是滴酒不沾,闵沁本来以为她不喝酒的人,可见她一脸兴奋的模样,忽然觉得她有可能是个酒鬼。
“你怎么不喝?”
鲁琼倾身看向闵沁,热情地又把杯子推近了一些,眼神灼热期待,一脸闵沁敢不喝,她就敢拿闵沁去泡酒的强迫感。
闵沁只好拿起杯子,深吸一口气,轻抿了一口。
咦?
没有自己想象中难以入口,反而还有些甜和清香是怎么回事?闵沁不信邪,又抿了一口,这一次多喝了一点,发现自己的味觉没有出错,的确是带甜味的,跟闻着可怕的感觉截然相反。
“鲁大人,你这是用了什么去酿?”
怎么这么神奇,闻着像生化武器,喝下居然甜滋滋的?
“嘿,这就是秘密了,免得你自己会酿了,拿出去买,这就不稀有了。”
鲁琼又喝了一大口,哼着小调,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我看起来有这么贪钱?”
闵沁本来只是想自己酿着喝,经鲁琼这么一提醒,她觉得这不失为一种赚钱的途径。
“不是看起来,你就是这么贪钱。”
好吧,被看穿了,不愧是经常跟自己待在一起的女人。
闵沁笑了笑,没有反驳,贪钱不是罪,而且自己又不是去偷去抢去骗……好吧,有时候是骗鲁琼的,可自己大多的积蓄都是正正经经赚回来的。
没钱根本提升不起来,必须搞钱啊!
“这样,鲁大人,你教我酿,赚了的钱分你三成。”
鲁琼本来想答应,可想了想突然觉得不对劲:“不对,酿酒方子是我的,材料是我的,甚至酿酒的地方也在我的实验室,凭什么我只有三成?”
怎么想,怎么亏。
“不对啊鲁大人,你想,花时间酿制的人是我,我还要拿出去买,跟商人讨价还价,这其中的时间成本能够让鲁大人你研究很多药水了。”
“而且那些药材你放着也是放着,现在我帮你将它们转化为金币,提升它们的价值,而你就在实验室里研究也能有金币进账,这不好吗?”
鲁琼听得人晕乎乎的,觉得闵沁说的好像又有些道理,道:“行吧,我迟些把方子找出来,三成,一成都不能少。”
“行,没问题!”
闵沁觉得自己赚翻了,按照她现在炼制药水的速度,时间成本应该也不大,材料成本也在鲁琼那里,那自己也算是空手套白狼了。
闵沁开心,又喝了一大口,鲁琼难得没坑自己,闻是难闻,但实在是好喝。
“诶,闵沁,我们一会儿……”
鲁琼本来想说一会儿的研究要做些什么,可是她才扭头便看见闵沁白皙的脸透着不寻常的红,另一只手还在无意识地在桌上画着圈圈,傻傻笑着。
“喂,你不是喝醉了吧?”
闵沁听着觉得可笑,醉,怎么可能,这种甜甜的酒怎可能把自己灌醉:“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鲁琼:“……”
鲁琼见闵沁表情傻傻地趴在桌上,一手还抓着玻璃杯子,嘟囔着:“不可能,怎么可能醉。”
酒量也太差了点,鲁琼不禁腹诽。
此时,鲁琼又拿出了一个杯子,闵沁看见了,软绵绵地伸出手指了指新拿出来的玻璃杯:“你,你为什么要用两个杯子,你有两张嘴吗?”
闵沁笑呵呵地指了指自己的唇:“这里一个。”
又指了指脸:“这里一个,呵呵。”
“好可怕。”
鲁琼觉得真的很无语,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今天还约了暮倾然来,算算时间她已经快到了。
本来还想着三人一起小小庆祝一番,再叫点吃的,结果暮倾然和吃的还没来,闵沁就已经醉得胡言乱语了。
此时,门口有人走来,她穿着一袭黑色的长裙,青丝整齐盘起,刚走进来就看到了软绵绵伏在桌上的闵沁。
暮倾然:“……”
“醉了,一杯都没喝完。”
鲁琼从闵沁的手里夺过玻璃杯,她看了一眼,又道:“更正,是半杯都没喝完。”
暮倾然坐了下来,看了眼那黑黢黢的酒,不禁皱了皱眉头道:“这东西喝起来好喝,但酒精浓度高,她没喝过酒自然容易醉。”
“你就帮她说话吧,她明明就是酒量差。”
鲁琼给暮倾然倒了一杯,暮倾然拿起喝了一口,道:“不是帮她说话,只是说事实。”
“事实?什么事实?我要八卦。”
此时,瘫软在桌上的人倏地坐了起来,吃瓜的欲望让她强撑起晕乎乎的脑袋。可惜,不过两秒,闵沁又伏了回去,嘟嘟囔囔地说着:“酒好喝,没醉。”
两人同时看了闵沁一眼,并没有理会她,暮倾然续道:“有真龙胆的消息了。”
鲁琼听罢,马上敛起嬉笑的神色,并道:“在哪里?”
“曾在飞星湾那里出现过,逃了,神都也在追踪它。”
“这东西可不能落到神都手上。”
鲁琼顿了顿,脸上愁容满布。真龙胆是真龙族留下的珍贵宝物,可让有龙族血脉的旁支进化,也能让人形稀有伴生灵进化,也能大大提升魔法师的等级。
伴生灵除非遇到什么极端的情况,否则是不可能会进化的,而真龙胆能够让伴生灵进化,把魔法石提升到另一个高度,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它出现过,且又逃了,那么短时间内都不会再出现,只能守在飞星湾附近看看了。”
暮倾然追踪真龙胆已有数年,若是有能者得到此物,并成功进化的话,那么璃玉大陆的格局将会改变。
她最强的名号,或许会有人取而代之,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东西,即便撕破脸也要抢回来。”
鲁琼也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慕容婉月肯定会亲自出手,那么到时候暮倾然也只能亲自出手才行了。
能挡下慕容婉月的只有暮倾然,同理能挡下暮倾然的也只有慕容婉月。
真是一对冤家。
“上次我在青龙山找到真龙胆的下落,却不知为何被神都知道了消息,你查到泄露消息的内鬼了么?”
鲁琼想起自己在青龙山迷路的那段日子,就是因为发现了真龙胆,岂料神都坐享其成,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消息的,马上派了人去青龙山寻。
还好大家都没找到,一拍两散虽不是最好的结果,但也算是个好结果。
“没有,没有一丝蛛丝马迹。”
这件事其实也困扰了暮倾然很久,可是无论她怎么寻找蛛丝马迹,总是找不到。
鲁琼叹了口气,反正找叛徒这种事她不擅长,还是认真搞研究就行。她看了眼醉醺醺的闵沁,有点嫌弃地道:“这小家伙你打算怎么办?”
此时的闵沁已经在半睡状态了,俗话说酒品见人品,看来这小家伙的人品还是挺好的,只乖乖睡着,不闹也不吵。
“扛回去。”
暮倾然说完后,鲁琼摇了摇头,道:“我是问你,你跟她的关系。”
平日里,鲁琼绝对不会管暮倾然的感情事的,她想要跟慕容婉月和好也好,跟谁在一起都好,这都与她无关。可闵沁是她的好伙伴,也算是自己半个学生,是近年来自己最重视的人,她无论如何都要问清楚。
“你不是还没跟她确认关系吧?”
鲁琼问,作状吃惊地捂住嘴:“你把人吃了却不负责?”
“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吃她了?”
暮倾然一脸震惊,连褐色的美眸也在颤抖。
“哦……原来还没吃。”
暮倾然这才知道原来鲁琼是诈自己的,登时冷笑一声:“你的胆子真的大了不少。”
“诶,女王,你先别生气,我这不是在了解了解情况嘛!”
鲁琼马上伸出两掌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我们文明聊天,不动手,不见血。”
“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还没对她下手。”
暮倾然一听,眉心皱起:“你什么意思?”
怎么说得我好像经常对旁人下手,谁都可以一样?
“诶,错了错了,我这不是不会说话嘛,你懂我的意思就行了。”
“不懂。”
鲁琼:“……”
鲁琼看到自己的实验室地板都结起了一层薄冰,可她实在不知道怎么表达才好,只能急着让暮倾然别生气。她受伤不打紧,可别打破了实验室里的瓶瓶罐罐。
“你的伴生灵进化的事,只有我和高姚知道,进化后你的欲望会被放大的事,也只有我们知道。”
不止是情欲,各种欲望都会被放大,而也只有暮倾然这样的人物才能如此克制,保持表面平静,不叫别人察觉。
杀戮天使伴生灵是由欲望和杀戮催生出的进化产物,而这也直接影响了暮倾然。若非暮倾然有强大的精神力,恐怕此时的璃玉大陆已经被战火吞噬,焦土遍地,尸横遍野了。
“所以……我才以为你会忍不住把小家伙吃了嘛。”
鲁琼有些委屈,怪我表达能力不好咯?
暮倾然白了鲁琼一眼,仿佛在说你在跟我申请药材和研究时间的时候,可是舌灿莲花,巧舌如簧。
“没有。”
虽然很想,可是暮倾然克制住了。她的人生并不纯粹,身上背负了很多闵沁看不见的东西,在闵沁还未完全了解自己之前,她想再克制一下自己。
保护自己,也为了保护闵沁。
谁能完全承受另一个人的黑暗面,闵沁可以吗?会不会在看到她心狠手辣的一面后又转身离去?
有时候她直面自己的黑暗面时都会心有余悸,何况是闵沁?她真的有这个承受能力吗?
“小心点哦,小心这小家伙被人抢了去,她可抢手了。”
暮倾然眸色稍稍寒了下来,这点事她当然知道。童小鱼,龙七七,朱圆,曲流烟,接下来也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会出现。
“走了。”
暮倾然也不多留了,一口气喝完剩下的酒后,道:“这个酒下次不能让她喝。”
暮倾然放下玻璃杯,手臂环过闵沁的腰肢和腿弯,缓缓把人抱了起来。大概是因为受到惊扰,晕乎乎的人醒了醒,然后举着软软的手戳了戳暮倾然的脸:“你好美。”
鲁琼:“……”
快走!快走啊!
暮倾然也不恼,只是抱着怀里的小醉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她修长的身姿遮挡了一部分的阳光,也遮挡了迎面吹来的风雪。
依旧有小片小片的雪花绕过她的脚脖子悄悄飞了进来,悄悄的,就像怀中那醉猫平日偷瞧自己的模样。
暮倾然离开后,鲁琼才松了一口气。她脚尖轻轻蹭动地板上刚结起的薄冰,然后又叹了口气。
脾气这么不好,也就闵沁能够顺着你了。
暮倾然把人抱回去丁区的院子,为免这个醉猫的娇态被人看见,暮倾然还是选择了飞,不一会儿就回到了。
只是暮倾然没有想到,此时朱圆正在院子里,她蹲在一株株魔力草前细心地打理着。听见动静,她欣喜地回头看去,正好看见暮倾然背后的翅膀虚影收了起来,引来一阵微微寒风。
暮倾然怀里还有一个软软的美人,脸蛋漫上红晕,半醉不醒的,酒味随着寒风一并吹来,朱圆马上知道闵沁这是喝醉了。
朱圆的笑容马上收敛起来,右手放在左肩上朝着暮倾然行礼:“参见女王。”
暮倾然只是垂眸看了她一眼,然后便抱着闵沁从她身边走过,卷过一阵寒风,进入了房间里。直到房门关上,朱圆这才站了起来,回头看向那扇紧闭的门,神色茫然。
她好像感觉到了暮倾然走过时的一丝不满,难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朱圆朝着药园看去,自己打理得好好的,应当没有出错,这又是为什么?
朱圆想了想,直觉告诉她现在该离开,她便马上收拾收拾离开了。
这是身体的本能,对于生存的本能。
房子里,暮倾然把闵沁放在床上,闵沁却缠着她,把她的衣袖拉住,耍赖一样地嘟囔几声,听不清说什么,反正手指不松开,不让暮倾然离开。
“闵沁,我是谁?”
暮倾然坐在床边,看着赖皮的闵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试探闵沁,大概是刚才看到朱圆,想起闵沁诸多爱慕者,心中始终不踏实。
闵沁脸红红的,一双美眸张张合合,眼神却朦朦胧胧,暮倾然知道她不清醒,此时的试探更像卑鄙的偷袭。
闵沁的美眸含着水光,眼角艳红一片,像是染了雾气的红桃子一样,诱人得让暮倾然心猿意马,掌下的被子被五指拢起,可怜地被拽在她掌中。
躺在床上的人好似没有听见自己的问题,暮倾然有些失望,正要起来的时候,那只拽着自己衣袖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暮倾然……”
她叫我的名字?
暮倾然怔怔地看着闵沁,那人也正看着她,含着些许水光的美眸半眯着,不知为何突然一脸委屈,泫然若泣的模样。
令人心动。
蛰藏在心底的欲望又再作祟,暮倾然只觉浑身都在发热,好像被热水淋了全身一样。
“暮倾然,你别走。”
闵沁扁了扁嘴,暮倾然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那种经常夜不归宿的妻子一样,可她明明就没有。
“我就在这里。”
暮倾然哄了哄醉猫,松开拽着被子的手,然后把粘在闵沁脸上的青丝轻轻拨走:“看来你还认得我是谁。”
至少你知道我不是其他什么人。
“为什么不认得?”
闵沁激动起来口齿还算清晰,她撑起上身,手肘撑在床上,紧紧盯着暮倾然,好像在斗什么气一样。暮倾然正好倾身,闵沁这一动作瞬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气息近得交缠,凌乱的念头也在交缠。
闵沁双手勾住暮倾然的脖子,把她拉近自己,在红唇相贴前停下来:“你若是换了模样,我也能认得你。”
其实闵沁很想说,无论你是什么模样,我都喜欢你,可是酒精作祟,别说条理了,她能完整说出一句话已经不错了。
闵沁低笑了一声:“我若是换了个模样,你怕是认不出我来。”
闵沁混乱的脑子不知为何想到了自己的中学时期,心魔已除,可她还是会偶尔想起那时候的自己,长发被剪碎一地的狼狈模样。
不知道怎么的,想起自己的狼狈和懦弱,便开始胡言乱语一番。
“认得的。”
暮倾然轻笑,伸手拂过闵沁的脸,褐色美眸望进闵沁的眼底,声音低哑地问:“接吻吗?”
闵沁‘嗯’了一声,双手稍稍用力,脖子微仰,红唇便贴上了暮倾然的。大概是酒精的影响,闵沁的吻变得杂乱无章,暮倾然怎么都带不回闵沁的节奏,两人的来回较量反而成就了一吻的激烈程度,虽乱但深。
杂乱的呼吸声正打乱理智的弦,在暮倾然把闵沁压下去的瞬间,闵沁唔了一声,这才把暮倾然所有欲望拉了回来。
暮倾然揉了揉闵沁的后脑勺,柔声问道:“疼?”
闵沁的头敲在了床上,虽知不会疼,可是闵沁唔的那一声却还是让暮倾然很是在意。
“不疼。”
闵沁的眼睛慢慢地闭起来,懒懒地道:“困。”
“睡吧。”
暮倾然的拇指指腹轻轻抹去闵沁嘴角那湿润的痕迹,低声道:“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整理好我所有情绪好么?”
“好。”
闵沁下意识地应下后头微微歪斜便睡了过去,好像睡意早已侵袭许久,闭上眼就沉沉睡去。暮倾然坐了起来,给闵沁掖好被子,却没有立刻离去,反而坐着看了闵沁好久。
这世界哪有什么酒后乱性,不过都是借酒乱性罢了,像闵沁这么醉的,只能顾得上呼呼大睡了。
暮倾然的指轻轻勾住闵沁露出来的手指,在无人可知的时候,像是勾住了能让自己心安的船只。
可让自己在这茫茫苦海有所承载。
刚才她未曾告诉鲁琼,她不止是怕闵沁承受不了自己坏的一面,她自己对慕容婉月的恨依旧未曾消散。
若是真的准备好了,那么对慕容婉月应该也没有一丝恨意了,可是那十年的时光又要如何重拿轻放?
慕容婉月给了自己十年温柔,这是她亏欠慕容婉月的,而慕容婉月决绝的转身离去又亏欠了她多少期待,这些又如何清算?
暮倾然紧紧扣住闵沁的手指,并低声道:“我不喜欢她了,真的。”
但是心尚有余恨难消,又如何全心全意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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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沁第二天是带着晕乎乎的身体去招待火域的客人的。
酒楼里,大家都在说说笑笑,祁梨也难得跟李毓聊了起来。然而一直很活跃的闵沁却精神萎靡,柳舒云便担忧问道:“你怎么了?”
她身上的根基修复之后,柳舒云便很少看她这副模样。
“宿醉。”
闵沁捂住自己的头,有一点点痛,也有一点点晕,胃也有些翻涌,反正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个甜甜的,味道却很冲的酒,怎么后劲就那么强?
柳舒云:“……”
还以为闵沁有什么不舒服,结果是宿醉,她是什么时候喝的酒?
“自己酒量不好还乱喝酒。”
“就喝了几口。”
柳舒云:“……”
这算是什么酒量不好,这简直就是酒量极差。
柳舒云早年就跟着暮倾然到处去,见的人多,喝的酒也多,练出了不俗的酒量,所以她现在真的很鄙视闵沁。
她也终于找到闵沁的绝对弱项了。
“你喝了什么酒?”
柳舒云还是问问,看看闵沁的酒量究竟差到什么地步。
“不知道,是鲁大人自己酿制的黢黑黢黑的,看起来很可怕。”
闵沁实在不想回想,可是那实在太有记忆点了,随后她又形容了那个酒的味道和滋味。
柳舒云:“……”
柳舒云没想到鲁琼会给闵沁喝百草酒这种烈酒,这可是自己喝过最烈的酒,最多三大杯就会倒。
几口……嗯,还是挺差的,而且这宿醉程度,应当是醉得厉害。
“你俩在说什么,神神秘秘的?”
祁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见闵沁脸色苍白,她调侃道:“你身体又不好了?”
“宿醉懂吗,宿醉。”
对祁梨,闵沁也没有客气的,这样你怼我我怼你的相处方式反而让两人更加舒服。
“想不到闵小姐也是好酒之人。”
李毓也走了过来,闵沁马上摇头摆手道:“不不不,只是意外。”
是被鲁琼坑的,她该相信自己的嗅觉,而不是味觉。
众人又说了几句,闵沁实在是有点不行,就告辞先回去了,回去前便听见祁梨和李毓在说话。
“喝酒吗?”
李毓问。
“喝就喝,谁怕谁?”
祁梨不甘示弱。
闵沁脑海里忽然浮现了轻飘飘的三个字。
接吻吗?
脑中浮现了一张绝美的脸,带着神秘的色彩,勾起的唇想要把人带入深渊之中。她的唇张张合合的,就说了那三个字,而自己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天!这是真的吗?!
第55章 她的灵魂不再是同一个
火域的人被招待得很好,而且他们是打算留在冰域辅佐萧俐把持家业的,以后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关系得打好。
闵沁因为宿醉回去睡了大半天,起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而这个时候鲁琼已经派人找上门来。
“闵小姐,您醒了吗?”
铠甲侍卫见房子里亮起了灯火,这才鼓起勇气叫了她一声。
“醒了。”
闵沁伸了个懒腰,梳洗一番后才出去问铠甲侍卫什么事。
“是鲁大人找您,让您醒了就过去一趟。”
“知道了。”
真是一刻都闲不下来,刚睡醒就被人拉去做苦力了。闵沁给自己拾掇一番后,便去了鲁琼的研究室。
本以为会被鲁琼拉着调制什么药水,或者抄什么笔记的,可是没有,鲁琼今日在看一本书,眉头紧锁的,似乎十分烦恼。
“你怎么睡那么久?”
“还不是拜你的酒所赐?”
闵沁觉得这辈子自己是跟酒无缘了,一来就是地狱级难度,简直是阴影。
“你在看什么?”
闵沁好奇地走到鲁琼身边,一般鲁琼安静下来看的都是她的笔记,很少会见她看书,除非真有连她都不知道的药材。
鲁琼眼前是一本黑色硬皮书,书页已经泛黄,上头写的字却依旧清晰,显然被鲁琼保管得很好。闵沁目光来到鲁琼纠结许久的内容上,见到‘真龙胆’三个字,她马上觉得头皮发麻。
真龙胆出现了,主剧情的时间线正在慢慢推进,而她的命运也将步步逼近,这让她不寒而栗,一切都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推着走。
她突然想起了原主在空间法阵里说过的话:可我被此病所累,性情已变,被命运的巨轮撵着走,根本无法改变结局。
而自己则成了原主想要改变结局的变数,但是自己真的有办法改变吗?
“这真龙胆可厉害了,还会长腿到处跑。”
鲁琼显然很烦恼:“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在青龙山迷路吗?”
“记得。”
闵沁觉得自己的优点就是记性好,虽然很多事情都是两人干活的时候闲聊的内容,但闵沁还是记得的。
“一年多前我在青龙山采药时见过它,也正是为了追逐它,我迷失在青龙山很久,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被神都知道的,反正现在神都也要跟我们抢。”
这种绝密的事都被知道了,显然融雪城里有内鬼啊!
“老师没有去查这是怎么被知道的吗?”
“查了,没查着,所以现在真龙胆的事只有你,我,和女王知道。”
鲁琼说完后,一手支着下巴,困惑道:“连女王都查不出来,这个人藏得很深。”
闵沁紧皱着眉头,看一眼那个真龙胆的画像,毕竟原书里原主都没能看一眼它就嘎了。
真龙胆就是一个圆圆的肉球,没什么特别,但按照原书的描述,只要它出现,就能让魔法师清楚的感觉到龙息,很容易辨认。比较难办的是它有灵智,会跑,很难捕捉。
原书里挂王无意中抓到了它,根本不用费尽心思拼尽全力,这多少不尊重其他付出过努力的人了。
“可女王会一直放任那个人的存在不管吗?”
“当然不会,找出来就剁了!”
鲁琼做了一个剁的动作,闵沁被这滑稽的动作逗笑了:“分八段。”
“女王的魔力控制超绝,分一百零八段都没问题。”
鲁琼说完后指着真龙胆,道:“最近这东西在飞星湾出现过,接下来估计不会太平。”
飞星湾,是了,就是飞星湾,飞星湾附近就是断肠崖,原主就是在那里被轰了个粉身碎骨!
“你脸怎么这么白?”
鲁琼扭头过去,看见闵沁的脸色一片苍白,而且还有些失神,不禁问:“那酒有这么烈?”
“有啊!”
闵沁差点没回过神来找借口,还好鲁琼给自己找了个。
“那鲁大人你叫我过来是怎么了?”
闵沁才想起这件事,鲁琼总不能让自己过来叫自己陪她看书吧?
“哦哦,对了。”
鲁琼这才合起厚厚的黑皮书,然后拿过一个小瓶子递给了闵沁:“这是解酒的药水,女王让我务必让你喝下。”
“还有,这是百草酒的酿制方子。”
鲁琼给闵沁递过去一张破破旧旧的纸,边角处还有撕过的痕迹,估计当时也不知道鲁琼想写什么,随意又撕走了一些。
闵沁有时候挺佩服鲁琼的,无论她怎么撕纸,怎么乱,她总能找到她要找的东西。
闵沁拿过酿制方子,一看里头都不是什么很珍贵的药材,不过放了七十度的酒精……
她真的会谢!!
“记得分我三成哦!不然我就在你的茶水里加酒!”
闵沁听完后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暗忖鲁大人不愧是‘心狠手辣’的女人!
接下来的日子,闵沁就是种药草,炼药,酿酒,卖酒,赚了不少的钱,全都用来买魔核修炼。失去了幽冥药水,她得多赚点钱把幽冥药水本该提升的提升起来。
只可惜,女巫实在是太吃经验了,炼化了三个不错的魔核加上妖骨虎王的魔核,闵沁也才提升了一级到六十五级。
闵沁刚布置完自己的药园,想起离原主死亡的日子越来越近,她便更加焦虑,越是焦虑她便是越是让自己忙起来。
也不知道挂王喝了那些药水之后,会发生什么?
**
暮倾然坐在书房里,手执钢笔正在文件上洋洋洒洒地批阅些什么。倏地,她的手顿了顿,问道:“已经有消息了?”
此时,一段黑雾慢慢落在书桌前单膝跪下。
“有了,听说吴意的修为突然停滞不前,体力下降,偶尔会失控崩溃大喊大叫,慕容婉月已经把他送到医院检查了。”
“嗯。”
暮倾然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带着几分讥讽,然而她见影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问:“还有事?”
“女王,我无意间听到皇族说的一些话。”
“什么?”
暮倾然放下笔,心中有种直觉让她感觉影即将说的是非同小可。
“他们提到了安插在融雪城的内应,并知道了我们在飞星湾布置人手。”
暮倾然紧皱着眉头,如玉般的指轻轻地点了点书桌,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没有提过名字?”
“没有,只知道是个女人。”
暮倾然半眯着眼睛,无数旋即微微收拢,冰寒的美眸定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还有吗?”
“没有了。”
“退下。”
影退下后,暮倾然挺直的腰肢僵住,在脑子里搜索过很多人,却怎么都想不到能是谁。
偏偏是这个时候,内鬼疑云再度出现,偏偏是要与神都争夺真龙胆的时候。
巧合?暮倾然不太相信巧合这件事,太多的巧合,尤其在重大的事情上,那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是那些人故意要影听见?他们知道我会派人过去查探?那是不是意味着那些人早知道吴意会出事?
不对,吴意是他们重点培养的对象,他们怎么会明知药水有毒还让他喝下去?
还是他们早知道我在神都布下了眼线?影听到是巧合,他们真正想要告诉的人是自己安插在他们身边的大魔法师。那么说明他们在融雪城安插了不止一个棋子,这才牺牲掉一个让融雪城分心,好让他们可以趁虚而入,夺得真龙胆。
暮倾然深吸一口气,然后冷笑出声,蛰藏在她的暴戾与疯狂刹那间倾泻而出,像是飓风卷过。
这样才对,这样才对,如果一直都察觉不了,那么她会更看不起这些酒囊饭袋的。
果不其然,过了几日,神都那里的大魔法师唐木便亲自给她汇报了这件事,跟影说的大差不差。
“女王,你身边有没有谁是突然有什么大转变的。”
唐木说完后,暮倾然的瞳孔骤然收缩,沉默了两秒后,她的红唇才弯起了一个冷酷的弧度:“为何这么问?”
“我听到他们提过什么那个人有什么大转变,而且很是卖命,女王一定会变得信任她。”
唐木把当时在皇族茶话会听到的事情简短地说了出来。
暮倾然缓缓闭上眼,修长的指划过冰冷的桌面,像是在仔细的抚摸一道伤口:“退下。”
唐木愣了愣,察觉到暮倾然语气中的不善,他也不敢逗留,马上退下。
偌大的书房瞬间变得空挡又寒冷起来。
刚才唐木的话回荡在她耳边,想着想着,心中念头转了又转,最后她不禁冷笑,带了几分讥讽。
可笑。
**
今日融雪城下了鹅毛大雪,闵沁一大早就从被窝里不情不愿地起来,然后又再不情不愿地去了鲁琼那里。
只是没想到,有人比自己还早,不止自己,连鲁琼都有些惊讶。
“稀客,若仙你想要制药吗?”
听鲁琼这么说,看来自己是跟若仙前后脚到的,闵沁放下雨伞,抖落了上头的雪花,这才走进去打招呼:“若仙长老早。”
若仙今日穿的事白色长裙,听到闵沁的声音,她转头看了过去,目光锐利刺人,好像要望进别人的灵魂里一般,让闵沁心头一颤。
不知为何,竟有些心虚。
若仙缓缓收回眼神,目光悠悠地回到了鲁琼身上:“制药,虚灵药水。”
“啊这,这得好几个小时,要是弄好了,我派人给你送去?”
鲁琼还是有些怕若仙的,只想赶紧把人送走,尤其当她一脸精明的时候更是不能惹,谁都有自己的小秘密,谁愿意被探知啊!
“左右无事,我在这里等。”
说完,若仙就找了个空置的椅子坐了下来。闵沁和鲁琼对视一眼,仿佛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不情愿。以前倒也还好,闵沁最多只是觉得若仙是个人淡如菊的气质美人,可知道她的伴生灵是魇魔后,多少还是不愿意亲近的。
她的小心思可不想被人知道,若仙能读心,这就跟脱光了在若仙面前晃没什么区别。
念头刚落,若仙就挑了挑眉看向闵沁,而且还是打量的目光。闵沁下意识地双手挡在胸前:“若仙长老,你这样看人很不礼貌。”
不行,太不自在了。
“习惯了。”
谁又能想到人淡如菊的若仙长老的主要工作是审讯呢?刚才她的眼神并非带着什么邪念,而是像是看着猎物,看着犯人一样锐利。
确实让人不舒服。
闵沁脱下氅袍挂在了门边的衣架上,然后道:“鲁大人,我帮忙你。”
赶紧炼完,赶紧把人送走,不对,她该不会也听见了吧?
“听见了。”
闵沁:“……”
闵沁见若仙唇角勾起得意的笑容,便叹了口气,然后开始帮鲁琼捣鼓瓶瓶罐罐。
鲁琼也一句话都没说,两个总是话说不停的人难得安静地干活。若仙坐在一旁也没说话,过了会儿才道:“闵小姐已经六十五级了,修为涨得好快。”
“不快了,如果不是被身体拖累,估计能涨得更快。”
闵沁专注在手上的工作,若仙说什么她就回应什么,倒是没有什么其余的杂念。
“闵小姐多才多艺,又能制药又会黑魔法,莫怪女王如此器重。”
“那当然,不愧是我。”
闵沁回答得很是自然,一旁的鲁琼都忍不住白了她一眼,真的是人不要脸则无敌。
若仙:“……”
若仙也没遇过这样的人,一时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了。沉默了几分钟后她才道:“之前听说闵小姐在冰球比赛中受伤后,神都的人有来探望你?”
“是啊,谁让我人缘好。”
闵沁举起手里的试管轻轻摇晃,然后倒入鲁琼手中的容器里。虚灵药水是用来恢复精神力的药水,一般都是精神控制类魔法师需要用的药,市面上不多,但鲁琼偶尔会炼制一次,便也教给了自己。
因为炼药的步骤已经很熟练了,闵沁即便分心跟若仙聊天,手里的活儿也不会停下来。
“闵小姐人缘是不错,当日女王对贾翩兴师问罪,吴意和龙七七也跳出来为你说话。”
鲁琼听着不禁皱起眉头,忍不住看了一眼若仙,那人就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就跟闲聊一样。
“公道自在人心,知道内情,有点良心的都会这么做。”
闵沁这时停下手上的动作,也扭头看向若仙:“若仙长老对我很感兴趣?”
“嗯,谁让我们最近有了接触,我这个人好奇心比较重。”
闵沁努了努嘴,也没把心里话藏着掖着:“那若仙长老还是休息状态的时候更可爱一些。”
若仙听罢,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脸上浮上丝丝红晕,似乎被闵沁逗乐了:“现在的我很可恶吗?”
“不是可恶。”
闵沁直起腰,然后背过手去捶了捶背部:“就是有点可怕。”
“哦?若你心里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又有什么可怕的?”
闵沁听了后,决定要逗一逗若仙,她朝着若仙走了过去,笑着问:“若仙长老,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若仙美眸一愣,耳廓渐渐泛红,甚至蔓延到脸上,不得已倏地站了起来:“你不要乱说。”
“我没有乱说,若仙长老的脸都红了,还不承认吗?”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若仙说完后,鲁琼也走了过来,一脸兴奋地道:“你们是有什么话不能让我听,什么瓜不能让我吃的?我也要知道。”
“鲁大人,我们快些炼药吧!”
闵沁拉着鲁琼的胳膊走回操作台,鲁琼不情不愿,恨不得胳膊和身躯分离,继续问:“若仙,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不是那种关系啊?”
“没什么。”
若仙又坐了下来,别过脸去,脸上的红已经在迅速消散。
“神神秘秘的,你俩都是坏人。”
鲁琼见若仙不说,闵沁也不说,只好乖乖地继续炼药,忽然她发现有一味药材缺了,只能支使闵沁去仓库拿,还顺便拿一些快用完的药材回来。
“下大雪诶鲁大人。”
闵沁站在门前实在不想出去,拿着雨伞的手垂下,没有抬起来的意思。
“所以我才不去啊。”
鲁琼说得理所当然,都给闵沁气笑了。
“行行行,我去!”
谁让自己只是个孙子,就是做牛马的命。闵沁关上门,隔绝了风雪,若仙衣袂的摆动才停下来,就是不可避免地沾了门外吹来的雪花。
“说吧,女王到底怀疑闵沁什么?”
鲁琼此时也换上了严肃的表情,双手抱胸,一双圆圆的眼睛有了丝丝怒意。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若仙弯着腰,伸出手拍落裙摆的雪花,再拉了拉裙子,坐得端庄又优雅。
“你的精神力可不应该用在这种地方,你既然能来,反常地留下,那定然是女王派来的,而且目标还是闵沁。”
鲁琼冷哼一声,一脸我已经看穿你了的模样。
“鲁琼,你管得太宽了,不管女王有没有命令,与你无关的事,你最好还是不要问。”
若仙顿了顿,低笑道:“不要以为女王对你宽容些,你就能肆意妄为。”
旁人或许不知道,可鲁琼清楚得很,看起来最脱俗的若仙,其实是最遵守王城规矩的人。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是她的职业病,在她眼里规矩就是一切,女王的命令就是一切,因此藏在出尘的外表下是一颗冷酷无情的心。
鲁琼与之相反,违反规矩,调侃女王都是常有的事,因此她跟若仙也经常不对头。不过有一点鲁琼也不得不承认,若仙很适合管犯人和审讯的工作,浑身都是刺,无情又无心,眼里只有有罪无罪,这工作非她莫属。
“不管你在做什么,女王想做什么,闵沁绝对不会对融雪城不忠!”
“你为何能这么确定?”
若仙缓缓站了起来,动作悠悠地双手抱胸,很是悠闲的模样:“人心难测,你这种人最是好骗。”
“我是哪种人?”
鲁琼微微抬起下巴,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重情重义之人。”
“过奖过奖。”
鲁琼权当若仙这是在夸她了,然后迎着若仙染着愠怒的眉眼道:“谁跟你一样天天戴着个面具,无情无心的,也不嫌累。”
若仙听了后也不反驳,只是冷哼了一声道:“药水送到我院子。”
说完,她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袋沉甸甸的金币放到桌上,转身就走了。
啧,就老万能忍你!
**
距离那场大雪已经过了半个月,一直很忙的闵沁被诸葛音放了半天假,她便兴高采烈地回去院子休息了。
最近闵沁都没有时间做甜品,难得今日有空,她一头钻进厨房里去做了冷豆花,往上面撒了些桂花糖,然后屁颠屁颠地给暮倾然送了过去。
闵沁敲了敲门,暮倾然清冽的嗓音传来‘进’一个字,闵沁便推门进去了。
闵沁满脸笑容在进去后便僵住了,若仙原来在,那个总是化作一团黑雾的人也在。
“老,老师。”
闵沁又有些不自在了,暮倾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淡问道:“有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做了冷豆花,想给你尝尝。”
“不必了,没胃口,你自己吃吧。”
暮倾然从闵沁进来开始就没有抬头看过她,这让闵沁的目光一直找不到落脚点,最后只能盯着暮倾然那张冷漠的侧脸发呆。
这半个月……她好像都没有跟暮倾然说过话,现在又是怎么了?
现在闵沁的心情不能用空落落来形容,更多的是疑惑和委屈填满,难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暮倾然心情不好?
不,显然都不是,她总感觉那日若仙来过研究时后,一切都开始有所转变,好像一切都朝着不好的方向走去。
无法解释的诡异感,她好像在被命运推着走。
“好。”
闵沁退了出去,失了魂一样地走在雪地上,靴子踩在洁白的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不知为何,尤为刺耳。
风雪吹打在她的脸上,明明有魔力保护,可是为什么还是觉得冷?
好冷。
书房里,暮倾然朝着影摆了摆手,影点了点头便离开了,然后她才问:“你看出来什么了吗?”
“有古怪的地方,很古怪。”
若仙眉间的皱褶如山,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似乎累极:“在她的灵魂里,我看到了很古怪的东西。”
“什么?”
暮倾然的手指轻轻敲在书桌上,指尖一下一下地触碰着冰凉的桌面,形成一个令人紧张的节奏。
若仙的心也随着敲打的节奏开始变得紧张起来:“她的灵魂,似乎不再是同一个。”
“什么意思?”
暮倾然紧皱眉头,满脸写着疑惑。
“以前我也窥视过闵沁的灵魂,可现在这个不一样,如果非要我给一个结论的话,那就是她们不是同一个人。”
桌上那盏昏黄的灯火忽而闪烁,照得暮倾然的绝美脸蛋更加苍白,灯光半明半灭地照在她微颤的指尖。
这字字句句都让她心慌得浑身发麻。
“女王,需要拘禁她吗?”
若仙从未见过这种情况,不是同样的灵魂,可是身上并没有一丝黑魔法的痕迹,难道这世上还有其他魔法能够进行夺舍?
暮倾然依旧沉默,褐色美眸缓缓移向窗外,像在放空,可又好像看到了什么,骤然锐利:“你还看到其他的吗?”
“……没有,我并没有搜刮到她与神都之间的联系,可只要在我布置的阵法之内,一切都会无所遁形。”
若仙对此很自信,至少至今没有任何的囚犯或叛徒能够躲得过她在阵法内的审讯。
那是剖开灵魂的审问。
窗缝间有寒风吹来,桌上那盏灯不知为何突然灭了半秒,等它再次亮起,照在暮倾然脸上的便是深不见底的决然。
“拘禁吧!”
第56章 我愿意接受任何盘查
今日,闵沁从鲁琼的实验室回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拖着疲惫的身躯,心情因为暮倾然的态度而变得沉沉的,一点精神气也没有。
鲁琼是看出来了,可是闵沁什么也没有说,一头栽进研究里,企图转移注意力,可是‘暮倾然已经好久没跟我自己说过话了’这个念头一直在自己脑海里萦绕不散。
鞋底压了无数积雪后终于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抬头一看,发现月色下静静伫立着一道熟悉又修长的身影,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她就穿着银白的长裙站在冷风之中,听到身后的动静时,她回头看向闵沁,柔软的青丝随着冷风飘动。
闵沁有无数说不出口的情绪,正要捧着一腔温热朝暮倾然走去,却比她眼底带着的森然和决绝定住,情绪沉入了冰冷的湖底,像死了一样
“老师,怎么了?”
并不是温馨的见面,暮倾然现在的表情她看到过,就在她穿过来的第一天,她坐在冰晶王座上,眼神如毒蛇。
闵沁的血液都在冻结,眼眶渐渐泛酸,即便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可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她。
命运始终无法被改变。
暮倾然修长的身影被凛凛月色照得森然,她目光阴沉地凝视着闵沁。
“你究竟是谁?”
声音低冷而凌厉,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刀锋,一刀刀无情地割在闵沁的心上。
暮倾然走到闵沁面前,冰凉的指端起她的下巴,让她看清那人泛红的眼,还有眼底许多说不出口的委屈。暮倾然的眸光一怔,还未反应过来便听闵沁开口:“我是闵沁。”
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是她捧着的一颗真心在摇摇晃晃,太过沉重。
“你不是原来的她,灵魂不是了。”
暮倾然的神色依旧凌厉,闵沁张了张嘴,就当她以为会得到闵沁的答案时,闵沁却笑了,笑得凄然。
好像她做的一切都是徒然,一样还是不一样,就这么重要吗?
“你喜欢的以前的那个我啊?”
闵沁抬手覆上暮倾然放在自己下巴上的手,自己的手好冷,她的手也好冷。
“老师,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闵沁不明白,自己明明日日都忙得脚不沾地,不惹事不闹事,可为何事情最终还是变成这样?
就算要死,也得给个让她甘心的理由。
“融雪城出了内鬼,神都来的内鬼,是你吗?”
暮倾然的问题如同尖锐的刺刺入闵沁的心脏,她脑子空白了一瞬,觉得这个指控来得莫名其妙,等她回过神来时,便道:“我说不是我,老师还信吗?”
还信吗?闵沁见过暮倾然不信任自己时的眼神,她俩一步步走过许多难关,闵沁没想到现在还能看见这样的眼神。
这次的不信任,甚至还透着失望和愤怒。
暮倾然的沉默让闵沁的眼眶又红了几分,她道:“那你为何还问?”
“是有人说我是内鬼吗?”
闵沁还是不甘心,她至少想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就算要恨暮倾然不信任自己,也得找个理由。
“闵沁。”
暮倾然低声唤了她,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让我看看你是谁吧。”
说完,闵沁感觉自己脑子突然空了,瞬间失去了意识,好像被人打了一针强烈的麻醉剂。她闭上眼前,看到暮倾然微凉的掌心在发光,魔力涌动。
闵沁始终强忍住的泪水在此刻缓缓滑下眼角,她最终还是要被暮倾然丢出去被轰碎吗?
究竟是为什么?
暮倾然把失去意识的闵沁拥入怀里,褐色美眸朝着那光秃秃的树丫看去,空洞的眼神渐渐染上了寒意。她站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把闵沁横抱起来,步步走在寒夜之中,慢慢没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
翌日一大早,平日总会准时准点到实验室的人却一直没有来,让铠甲侍卫去找人,也只是说没有任何反应。
没有请假却没有来,闵沁不会这样的,肯定出了事。鲁琼放下了手边的研究,急冲冲地就往女王殿跑,可是却被告知暮倾然不在。
“女王在哪里?”
鲁琼的头发被吹得有些凌乱,眼睛红红的,是赶来时被寒风吹的,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本来是很可爱的,可是内里闪过的寒意却让铠甲侍卫有些害怕。
“鲁大人,此事我不能告知。”
铠甲侍卫很少见鲁琼这么急,而且脸上显然还带着愤怒。这些大人物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纠葛,怎么看起来风雨欲来,即将有大事发生一样?
鲁琼哼了一声,站在女王殿门口想了想,蜷了蜷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指,旋即迈开脚步,往地牢跑去。
王城的地牢在最东边,平平矮矮的黑色钢铁建筑物锁住了无数灵魂和死亡。这漆黑的地牢有无数法阵守护,也有铠甲侍卫巡逻,若有外敌异动,敌人就会被法阵轰个粉碎。外界曾评价融雪王城的地牢是最危险的地方之一,这里也是可进不可出的地方。
鲁琼就没见过有人进去之后还能活着出来的。
鲁琼到了地牢门口时已经气喘吁吁,抬眼看去就看见开启着的法阵,红色一圈圈的咒文在门口转动。这是若仙布下的阵法,这个法阵启动就代表着若仙正在进行审问,防止被外界打扰。
她神经一下被挑动,害怕被抓进去的人是闵沁,气得马上大喊:“若仙,你是不是抓了闵沁,你给我出来!!”
此时此刻,鲁琼恨不得长了诸葛音那张嘴,这样骂起人来自己也不用显得这般词穷。
“可恶!”
鲁琼祭出自己的灵蛇魔法杖,正要攻击转动的咒文时,便感觉后面有人冲了过来,她转身正要攻击,却被诸葛音拉住手腕:“你在干什么?”
诸葛音也是跑过来的,刚才看见鲁琼急冲冲地跑过,觉得反常便跟了过来,谁知道小短腿还能跑这么快,现在才追上。
“你放开我,不然我连你也打!”
鲁琼挣脱诸葛音的手,灵蛇魔法杖发出阵阵红光,吓得诸葛音马上摁住鲁琼的肩膀:“你疯了,这大魔法师布下的防御魔法阵,你要是打过去,被反弹的是你自己!”
诸葛音对阵法还算了解,这一看就是反弹攻击的魔法,而且还是大魔法师布下的,鲁琼这七十多级的魔法师怎么能打破?
“我不管!闵沁一定在里面!”
鲁琼正要动,地牢的门缓慢地打开,出来的人暮倾然。她一身黑衣猎猎,在微风中带着一丝阴沉,就连眼神都是冷的。
鲁琼上头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被暮倾然这一眼神吓得连喘气都变得小心翼翼。
该死的!偏偏女王在!
暮倾然踩着她的黑色高跟鞋一步步朝着鲁琼走去,气场如海啸般袭来,诸葛音咬了咬牙,低声道:“你这个闯祸精!”
说完,她跨前一步挡在鲁琼面前,道:“女王,鲁琼她鲁莽了,还请女王恕罪!”
暮倾然充耳不闻,不过脚步却慢了下来,垂眸看向诸葛音身后的鲁琼,褐色美眸深幽的光是鲁琼看不懂的情绪。
“回去。”
鲁琼紧了紧手中的灵蛇魔法杖,手汗也沾了上去,她抿了抿唇,心有不甘,随即推开诸葛音,硬着头皮问:“女王,闵沁呢?”
“这不是你该问的。”
“她是我实验室的人。”
鲁琼不甘示弱。
“她是我的徒弟。”
暮倾然皱着眉头,一身黑裙无风自动,藏在宽袖中的五指微微收拢,几乎掐入自己的肉中。
“如果女王还记得她是你的弟子,就不该让她入地牢,若仙什么手段,女王不是最清楚吗?”
“你在教我做事吗?”
暮倾然冷笑一声,森冷的美眸里隐藏着的暴戾似乎即将爆发,鲁琼害怕了,可是她依旧上前一步,道:“我不知道女王在筹划着什么,但是请你不要伤害她!”
“别说了!”
诸葛音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怎么会牵扯到闵沁,可是她看暮倾然的神情十分冷冽,鲁琼再说下去肯定要出事。
鲁琼的双眼沁出一丝泪光,怀着不畏生死的决心,再道:“女王,你仔细想想闵沁所做的,她是真心待你。”
暮倾然的眼神骤然暗了下来,她伸出苍白的手,微凉的指间落在鲁琼的咽喉,像刀锋划过:“还要命的话,就回去。”
暮倾然转身回去,拂面而来的是一阵冷风,鲁琼好像嗅到了地牢里那沉重的死亡与血腥味。她都不敢想象,闵沁那么怕痛的一个人,如果在地牢里遭遇了什么非人的对待,那么……
“女……唔唔唔!”
鲁琼还想说什么,诸葛音就从后捂住了她的嘴,所有的话只能化作含糊不清地呜呜声。由于身高差和身体力量的差距,鲁琼怎么挣扎都没办法挣脱诸葛音的束缚,直到暮倾然再度进入地牢里,诸葛音才把人松开。
鲁琼望着眼前那黑黢黢的地牢无力地坐倒在地上,呢喃着:“到底发生什么事?”
“怎么会是这样,难道闵沁那丫头闯了什么祸?不,不可能,那家伙一向有分寸,怎么会……”
见鲁琼失魂落魄的样子,诸葛音蹲下来,扯了扯鲁琼的衣袖:“你振作一点,现在你什么事情都不清楚,怎么能断定闵沁就在里头?”
“而且你清醒一点,女王做的决定谁能质疑,她心里有数的,你别再挑衅女王了!”
诸葛音觉得自己要是没有跟过来,鲁琼要么就被轰碎在这里,要么她就得进去地牢里了。
怎么这个人关键时刻居然会这么鲁莽?
鲁琼攥住拳头,回想起刚才种种的一切,心有余悸地觉得刚才的自己不像是自己,她又何曾这样顶撞过暮倾然?
她举起灵蛇魔法杖撑在地上,缓缓站起来,扭头看向诸葛音,也顾不上自己此时的狼狈:“陪我回去。”
“行行行,我陪你回去。”
“不准说话。”
现在的鲁琼可不想听见诸葛音说话,更不想诸葛音调侃自己。诸葛音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走了好一段路还真的是一句话都没说。
鲁琼低着头沉思,想着有什么事能让暮倾然如此勃然大怒,想来想去也只有‘背叛’二字。
最近暮倾然最在意的事情便是真龙胆,而于真龙胆这件事上是有叛徒潜藏在她们身边的,难道暮倾然怀疑闵沁便是那个叛徒?
鲁琼停下脚步,紧皱着眉头,脸色铁青,像是个满怀心事的少女一样。
可真的可能吗?闵沁曾为融雪城豁出过性命,夺过暗月草,也带着柳舒云和祁梨活着从乾坤无极林出来。
难道这些,暮倾然都看不见了吗?
闵沁又为什么要背叛融雪城?
鲁琼捂住自己的脑袋,十指插入自己的头发之间,然后倏然蹲下。想不通某件事的时候她就会这样,以前在学院时诸葛音已经看过好多次了。
诸葛音没有说话,而是陪着她一起蹲着。天空在这个时候飘起了小雪,点点落在今日鲁琼穿的黑袍上。
诸葛音抬了抬眼,伸手接过雪花,安静地陪伴,她想起了好多年前在学院的一个晚上。
鲁琼因为实验失败,也是这样蹲在路边,像个没人要的孩子。
这么多年过去,她都没变过。
**
漆黑的牢房有着粗重的喘息声,吊在黑色天花板上的灯在门打开时微微摇晃,灯火摇曳中,暮倾然的身影悄然而至。
“女王。”
若仙朝着暮倾然行礼,暮倾然凛冽的目光却只落在被铁链束缚在椅子上的人。微晃的灯火落在冰冷的铁链上,那人的皮肤被刮出刺眼的深红痕迹,呼吸声渐渐急促。
“田异,当年为何要下毒?”
被铁链束缚着的男人慢慢抬起头来,露出半张狰狞可怖的脸,当年的火伤毁了他的容颜,也毁了他的修行。
“女王,咳咳……”
田异轻咳两声,喘了两口气后才道:“闵沁不可信,她是邪恶的根源,可她是您的徒弟,为了不让你为难,我只能出此下策。”
田异脸上布满冷汗,被定魂锁锁住的他力气渐失,看向暮倾然的视线已然模糊,根本瞧不见那个最强大的女人如今是什么表情。
暮倾然此时只是漠然,她看向若仙,然后拉了拉自己的衣裙,坐到了一旁的铁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动手吧。”
暮倾然不相信田异说的话,她只是很想知道田异会有什么说辞,如同看蝼蚁挣扎也是一番乐趣。头上那盏灯火照得她眼神晦暗,藏着不为人知的残暴,而一切的残暴都藏在她平静的外表之下。
“是,女王。”
若仙拿起自己的梦魇魔法杖轻轻敲了敲冰冷的地板,一个圆形的法阵登时在田异的身下展开,晦涩难懂的咒文在阵法上旋转,像催命符一样在田异脚下一遍遍划过。
“女王,你真的不能相信闵沁,真的……啊!”
田异双眼倏地泛白,脖子长长仰着,唾液从他的嘴边流出。若仙身后有一团长了一双红眼睛的黑雾,那是她的伴生灵魇魔。只见魇魔浑身的黑雾缠绕在田异身上,若仙的美眸也化作了雾白色,像是魂魄坠入了另一个空间。
暮倾然在一旁等着,闭着眼睛却又想起了那日晚上在院子里,那人红着眼睛苦笑的模样。
她猛然睁开了眼睛,抱在胸前的手用力地掐住自己的胳膊,指尖在泛白,在纤细的胳膊上留下一道道深红痕迹。
良久,若仙的伴生灵骤然消失,法阵停止运行,田异低呜一声晕了过去。若仙扶着墙稳住身子,迎向暮倾然探究的眼神道:“女王,他的记忆里,都是闵沁使邪恶黑魔法的模样,那不像记忆,像预言。”
“什么?”
暮倾然皱了皱眉头,抬了抬颚,示意若仙继续说。
“说不明白,闵沁在他的记忆里,似乎是那个主宰邪恶黑魔法师走向的大祭司。”
暮倾然没有说话,若仙便继续说了下去:“只是很奇怪,田异的伴生灵并没有预言的能力,也没有预言的天赋,他的记忆里不该有这些。”
“仔细说说你看到的画面。”
暮倾然直起身子,听到关于邪恶黑魔法师的事,总会让她警惕起来,本能地有厌恶的情绪。
“闵沁坐在一个会议室里,对着好几个黑魔法师说要夺下大陆,黑魔法终将统治世界。”
若仙说完后,脸色又苍白了一分,她道:“可这是不可能的,田异不可能有这种预言能力。”
“确定吗?”
“确定!”
暮倾然听罢,点了点头,然后缓缓站起:“那你休息休息,明日就看看他的灵魂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是,女王。”
暮倾然的手放在铁门的把手上,若仙问:“那闵沁呢,如何处置?”
“等待我的吩咐。”
“是,女王。”
铁门被打开又关上,若仙这才累极地找到了铁椅子坐下。她看了一眼晕过去的田异,再想起暮倾然亲自抱来的闵沁,只能说闵沁始终是不一样的。
只是入了这地牢,又有谁是不一样的呢?
都是俎上鱼肉罢了。
**
闵沁不知道自己是晕了多久才醒过来的,醒来的时候她在一个黑黢黢的房间里,头顶上有一盏孤零零的吊灯。她就躺在一张单人床上,房子里还有两张铁椅子和一张铁桌子,其余的便什么都没有了。
闵沁突然笑了笑,用被子盖过头顶。
她是不是该庆幸至少这个房间不漏风?
闵沁还以为自己醒来后,会在什么脏臭的牢房里,干草铺地,鼠虫过境,一旁有个半疯半癫的疯婆子,哭喊着还我孩子什么的,看来是自己电视剧看太多了。
闵沁慢慢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又打量了一下这个黑魆魆的房间,墙壁和天花板都是黑的,没有窗口,却有一道一道抑制魔力的法阵。
在这里,除了布下法阵者,或者极强的大魔法师才能不受法阵影响。
铁门有一个小窗口,大概是别人送饭进来的入口,透过那个窗口,还能看到外头人影憧憧,是巡逻的狱卒。
不是审判之牢,也算是暮倾然对自己的宽容了。
闵沁走到桌边坐下,空无一人的独处也有好处,至少闵沁现在能好好想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没有猜错,应当就是泄露真龙胆叛徒一事,这件事来得太巧合,在鲁琼告诉自己不久之后暮倾然对自己的态度就骤然改变。
一个只有自己,鲁琼和暮倾然知道的消息如果被泄露,暮倾然怎么想都会想到自己身上。如果还有人从中作梗想要除掉自己,那么自己的嫌疑就会变得最大。
后来若仙来研究室的那日,显然是来试探自己的,从那时候开始暮倾然就已经不相信自己了。
闵沁的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敲打在贴桌子上,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声音,当她意识到这个动作的时候,她便停了下来。
她把手指轻轻蜷缩回去,好像桌上有什么不可触碰的禁忌一样。
只是这也太干脆了,自己没有任何准备就被送到这里来。
暮倾然,你真的太干脆了。
闵沁尝试去理解暮倾然曾被背叛,曾在无数的黑暗人性走过来,一丁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竖起身上的刺。
可闵沁却无法不伤心,好像这段日子的所有付出都付诸流水,失去了意义。
咔嚓——
闵沁抬头看向响动的铁门,进来的人是若仙,她见闵沁坐在桌边,不由得愣了愣,没想到她这么快就醒过来了。
“若仙长老。”
闵沁唤了她一声,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容,又道:“我饿了,就没有吃的吗?”
若仙:“……”
刚进来的若仙又转身离开,再回来的时候是带着一名狱卒的,那狱卒给闵沁送上一碗冰冷的饭,上头有碎肉有菜,以牢狱的伙食来说,这算是高规格的对待了。
狱卒离开后,闵沁才开口:“若仙长老是不是知道我与原来的我不一样了?”
若仙抿了抿唇,眼底透出一丝寒意,那是隔了一堵墙般的警惕,闵沁即便不看她,也知道她是什么表情。
“我是闵沁,却也不是原来的闵沁,我的灵魂从一个你们不认识的世界来到了这里。”
闵沁扒了几口饭,见若仙没有回应,她抬眼看了看若仙发愣的表情,不禁笑道:“你们不是想知道我的事吗?”
“现在我说了,你又为何要惊讶?”
闵沁又接着低头吃饭,看她吃饭挺快,吃得挺香,却唯有闵沁知道这饭如同嚼蜡,饭菜甚至还有一股馊味,都不知道放了多少天。
最高规格的对待,饭也是馊的吗?
“你现在灵魂的记忆的确奇怪,是我没看过的世界。”
有跑得飞快的铁盒子,有铁鸟,还有会发光小方块,若仙不知道那些是什么,很像各种用于日常的魔导具。
“很难解释,十三岁那年,原主中毒垂死,她的魂魄漂泊在虚空中,来回穿梭着两个平行宇宙,见到了另一个时空中的自己,也就是我。”
若仙听着,眉头紧蹙,满脸的疑惑,也不知道明白了几分。
“而我在那个世界因为太过劳累猝死了,醒过来就来到了这里,按原主所言,是她希望我来到这里代替她。”
闵沁说完后不禁自嘲地笑了一下:“当然,即便解释了我的灵魂和原来的不一样,我也一样说不清自己不是叛徒的嫌疑。”
“这是两件事。”
闵沁此刻异常的清醒,脱离了充满自己和暮倾然回忆的地方,她可以一再把情绪压住,压到心里看不见的地方,忍受着隐隐作痛的滋味,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什么时候会崩溃。
“可偏偏这两件事都让老师对我产生极大的不信任。”
说完,闵沁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无力地靠在铁椅子的椅背上,印了一身的冰凉。
“我愿意接受任何的盘查。”
第57章 叛徒就是她
“女王,这就是闵沁说的。”
书房里,若仙一字一句都没有落下地给暮倾然报告,暮倾然却始终眼神空洞地看着桌上那个木雕。
那双褐色的美眸少见地失去了光芒,苍白的脸上有着前所未有的疲惫,像是一把暗哑了的刀刃。
空气安静了数秒,若仙试探性地叫了暮倾然一声:“女王?”
暮倾然眼皮一动,这才抬头看向若仙,露出眼底下那淡淡的青紫,问:“何时可以进行审讯?”
“今日就可以。”
若仙说完后,暮倾然手指蓦地一紧,她问道:“你不需要休息吗?”
“之前从鲁琼那里买了虚灵药水,所以不打紧。”
有些事心知肚明,可是若仙却没有说破。暮倾然若是遇上这种事,能尽快就会尽快解决,何时见她如此拖沓犹豫的模样?
“女王今日若是有要事,那明日也可以。”
若仙终究是退了一步,这件事还是应该由暮倾然亲自去决定才好。
暮倾然叹了口气,站了起来,一身淡蓝的长裙衬得她此刻有些苍白无力:“罢了,就今日罢。”
“是,女王。”
暮倾然目光转到窗外,外头正下着鹅毛大雪,银雪树被压得摇摇晃晃的,刹那间暮倾然的美眸闪过一丝狠厉的寒光,而后又偃旗息鼓。
去地牢的路上,暮倾然始终一言不发,被今日突如其来的大雪打在身上也不以为意,这让若仙本想撑伞的念头也压了下去。
来到那黑色的地牢前,暮倾然在门前停顿了好几秒才走了进去。若仙有时候挺想知道暮倾然到底在想什么的,可是暮倾然的等级比自己高,她无法以伴生灵的力量去探知暮倾然任何一丝的念头。
然而,若仙清楚知道,闵沁跟暮倾然的关系绝对不简单,至少自己在与闵沁交谈的时候,她曾有许多次探知到闵沁在想暮倾然。
很多很多次。
暮倾然走在漆黑的走廊上,挂在墙上的灯火照在她的身上,明明灭灭,犹如从地狱里走来的魔鬼。若仙在她身后跟着,不敢直视,心里发怵。
可当她听见一声很轻的叹息声后,若仙抬头看去,本以为的魔鬼如今却像一缕幽幽残魂,拖着她的长裙疲惫地走在这条长长的走廊上,像是下一秒就会在黑暗中烟消云散。
闵沁坐在桌前,脸色苍白如鬼,刚又吐了好几次,昨晚吃的馊饭今日还在发作,胃部隐隐作痛,彻夜未眠让她整个人都没了精神气。
大概是若仙的吩咐,狱卒对自己还算客气,刚给清理过地上,给了个小桶,还给自己一杯干净的水。她拿起抿了一口,嗯,没有奇怪的味道,真的是干净的水。
她放心地喝了两口,便又有了想呕吐的感觉。此时,铁门响动,闵沁硬生生忍住了不适,当她看见暮倾然那张绝色脸庞的时候,不知为何胃更疼了,被火烧一样。
没忍住,在暮倾然说出第一句话前,闵沁捂住自己的胃部,往小桶里又吐了出来,可这次只能吐出刚才喝下的清水。
她胃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暮倾然见状,手臂微动,在收缩的瞳孔中,闵沁却一眼都未曾看她。大概是狱卒听到了动静,赶忙走了过来,见到暮倾然之后又急急停下,若仙转头问赶来的狱卒:“她怎么了?”
闵沁的脸色苍白得不寻常,浑身都在微颤,显然是病色,不过是在牢里待了几天,怎么就生病了?
“她……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
狱卒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巧都落到暮倾然的耳中。若仙这才想起来昨日给闵沁拿的饭,她马上怒问:“那饭里有什么?”
狱卒吓得马上跪了下来:“回,回若仙大人,那饭可能……可能馊了。”
馊了她还吃?她就不会说吗?!
若仙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然后转身朝着暮倾然正要请罪,可暮倾然却举了举手,示意若仙不用说。
暮倾然的眸光闪动,藏在袖中的手微不可察地在颤抖,克制住深藏在黑暗中的情绪。
若仙示意狱卒离开,然后与暮倾然一同进入了牢房里。
碰——
牢房的门被关上,有些许回音,显得整个空间更空荡,一如闵沁如今的心。
“老师。”
闵沁捂住自己的胃,抬眼看了看暮倾然,眼角还有刚才呕吐时沁出的泪水,苍白的脸衬得眼角更加艳红,眼底的情绪皆是委屈。
“你们开始吧。”
闵沁不知道若仙动用伴生灵对自己进行盘问的话,自己会受到什么伤害,可是她感觉自己已经半死不活了,也无所谓了。
如果命运当真逃不过,那么她应该不会就这么死去,她还是会死在断肠崖这个连名字都充满悲情的地方。
暮倾然依旧没有说话,牢房里安静得让人心慌,若仙甚至觉得如芒在背,不知该进还是该退才好。
“我们明日再来。”
暮倾然说完后,便又打开门转身离去,天花板上那盏吊灯被开门的动作晃了晃,昏黄的光照在暮倾然的背影上竟有些疲惫与落寞。
若仙自然不敢违抗,而是跟着出去,二人之间那微妙的情感,即便不动用伴生灵的力量,她也能感觉到。
闵沁感觉到那熟悉的冷香卷来又离开,黑暗冰冷的牢房里只余她一个人,只有吊灯摇晃时发出的吱呀声,安静得可怕。
闵沁的脑子里依旧是刚才暮倾然那复杂的神色,她刚才是来审问自己的吧?
莫非她看到自己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还会伤心?闵沁苦笑了一下,艰难地撑起身子回到了床上,盖上被子睡上。
大概是怕自己死了,很多真相就会石沉大海吧!
闵沁忍不住往最坏的方向去想,然后身躯蜷缩起来,偏偏在这种冰冷的时候想起了充满了冷香的怀抱。
她好想抱抱暮倾然诉说自己的委屈,想要咬她的手臂问她为什么不信任自己,好想流着泪对着她胡言乱语,她并不想那么理智地去处理自己的情绪。
她根本处理不了!
为什么暮倾然要一脸疏离,为什么她一个柔和的眼神都不给自己,连一丝缺口都不留给自己,害得自己连发狂崩溃的机会都没有。
“唔……”
闵沁连哭都克制住,卷着自己的被子,窝在冰冷的床上呜咽着,所有的话所有的委屈都哽在喉咙里,渐渐生疼。
她并不是不想说,只是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暮倾然连让自己去了解这件事的权利都不给,她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会一直被困在这里,直到真龙胆出现吗?
闵沁抹去脸上滚烫的泪水,然后慢慢舒展开身体,胃一阵一阵发疼,可她却渐渐地无知无觉起来。
不行的,她必须活下去,她本来的目标就是活下去,她不是已经改变了一些剧情吗,说明命运也不是不可被改变的。
如果我的命运是必须去到断肠崖,面对主角团的轰炸,那她该怎么做?
怎么做才好呢?
**
闵沁在昏昏沉沉中睡着了,就连有人打开铁门她都未曾醒来。高姚提着药箱来了,看到蜷缩在床上,苍白的脸色还带着些许不寻常红晕的人,她的心马上提了起来。
高姚拿出工具测量了闵沁的体温,三十九度,果然发烧了。
按狱卒说的,饭是搜的,闵沁又吐又拉,昨日吐了四回,拉了三回,今日没拉了,就是又断断续续地吐了点。
高姚马上拿出自己带来的药水,注入针筒,然后给闵沁迅速地打了一针。然后,高姚按照闵沁的情况又给她输入了一些营养液稳住了她现在的情况。
收拾好自己的医疗用具后,高姚一手覆在闵沁的腹部上,用医疗魔法减轻闵沁的不适。这一切都做得很安静,而闵沁被扎了几针却依旧没有醒过来。
不止因为生病拖垮了身体,看来还因为哭累了。
高姚收回手,然后抹去她眼角残余的泪水后,不禁叹了口气,傻孩子连眼睛都哭肿了。
然而,闵沁真的会是融雪城的叛徒吗?偏偏现在一切证据都指向她,当年下毒之事,田异居然也说因为闵沁是个祸害。
听起来很荒诞,可这一切都是谜,高姚也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今日暮倾然来找自己,让自己去替闵沁医治。高姚问了问是什么情况,一开始暮倾然不愿意说,高姚表示若是说不清楚自己也不会去医治,暮倾然这才把事情笼统地说了一遍。
了解过这件事后,高姚想起了自己还未交给暮倾然的报告。
要制造出巫毒,那么魔法师的伴生灵必须是稀有的暗属性伴生灵,而且要制造出这样缜密的巫毒元素,魔力控制必须是大魔法师的级别才行。
所以,田异不是元凶,他背后还有人。
这件事她刚跟暮倾然讲过,只是暮倾然没有什么表情,看她丢了魂的模样,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把话听进去。
又是一声叹息,也不知这一声叹息是怎么把闵沁吵醒的,闵沁悠悠睁开了眼,眼睛很酸,有些疼,还很重。她看到了桌边有一个身影,还有一些药水味,估计是什么医师来了。
“鲁大人?”
闵沁看不清那个人的身影,只是又好像比鲁琼高……
高姚这才知道闵沁醒了过来,马上坐到床边问:“我不是鲁琼,我是高姚,你感觉好些了吗?”
闵沁眼底闪过一丝失望,然后缓缓闭上眼睛,低声道:“谢谢高大人。”
她还以为鲁琼会来,鲁琼至少可以跟自己说说话,可以告诉自己发生什么事,又或许会用什么奇特的方式放自己恢复起来。
“我留几瓶营养液给你,一天喝一瓶,还有药水,我已经写好了吃的分量的次数,东西吃不下就别硬吃,如果有胃口了也别吃太多,慢慢吃,知道吗?”
高姚以前是融雪城最厉害的医师,食物中毒这种小病以前可不会放到自己面前,可是无论大病小病她当然也要尽心尽力才行,更何况闵沁还是自己看重的人。
“嗯,知道。”
闵沁不想死,无论如何都不想死,因为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她已经失去了那个世界的一切了,她不想在这里的一切也失去。
“我会乖乖吃药,不会死的。”
闵沁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可她没有力气收回了,反正死是不能死的,活着才有可能逆转一切。
高姚愣了愣,然后柔声道:“如果你是清白的,女王也一定会还你清白,不会有事的。”
闵沁听出来了,连高姚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无辜的,她想要一个知情权,她才知道自己到底被命运蹂躏成什么样子。
“高大人知道多少,我什么都不清楚便被带到这里来,有什么是高大人可以透露的吗?”
高姚看着那张虚弱狼狈的脸,有些为难地叹了口气:“闵沁,你知道的,女王不让你知道的事,我们也不能告知。”
闵沁抿了抿唇,她当然知道,暮倾然是融雪城的天,是他们的王,是不可违逆的规矩。
“我知道了。”
闵沁也没有强求,她也早知是这个结果。
“我只能告诉你,这件事疑点重重,我也会帮忙调查的。”
“嗯,谢谢了,高大人。”
闵沁发冷,拉过被子盖到脖子处覆盖住寒意,无法用魔力御寒,真的对身体素质是种考验。
“我走了,明日还来。”
“好,谢谢高大人。”
高姚拿着药箱离开了,打开门后她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闵沁,那人眼神空洞,怔怔地看着天花板上的那盏吊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灯光昏沉,闵沁看得眼睛疼,又缓缓地闭上,马上有睡意袭来。
她怀疑高姚给她扎的药里有安眠的作用,生病是该睡觉的,但是她想保持清醒,想一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完了,还是撑不住,睡吧。
翌日,高姚来过一遍,闵沁已经没有发烧了,不过她还是给闵沁扎了一针,让闵沁能够好得快一些。
嘱咐一遍后,高姚便离开了。
此时,暮倾然正待在图书馆里,翻看着一本又一本厚厚的黑皮书。因着女王就在二楼,所以无人敢上二楼只敢在一楼活动。
“女王,该休息了。”
一团黑雾落到暮倾然的身后单膝跪下,暮倾然懒懒地道:“不困,看看书也好。”
暮倾然的指掀开书页的一角,褐色的美眸凝神看着书页上的内容,尾指轻轻敲打在冰凉的桌面上,形成一种微妙的节奏。
“可是女王,你从昨日到现在都没合过眼。”
暮倾然眼神一凛,图书馆里冒起一阵寒流,楼下身体差些纷纷打了个喷嚏。
“影,你太多事了。”
“抱歉女王。”
影低下头,说完后就化作一团黑雾消失。暮倾然随即翻开了另一页,不知疲倦继续阅读,连姿势都未曾变过。
**
两日后,闵沁完全恢复过来了,她不得不感叹高姚的医术高明,鲁琼该学学高姚,如果是鲁琼来,肯定会喋喋不休地把自己叨死。
闵沁本来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做,可若仙还会对自己审问,如果自己的计划是不能让暮倾然知道的,那就白想了。
所以闵沁就索性不想,天天吃了睡,睡了吃,就是偶尔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时,她会忍不住默默流泪。
今日,她吃完饭,正打算美美地睡个午觉,可铁门打开了,一股冷香卷来,正走向床的闵沁马上回头看去,对上了那双褐色的美眸。
有些人的美,真的永远都不会变,永远都那么令人心动,也令人心痛。
跟在暮倾然身后进来的人是若仙,闵沁知道她们要进行盘问,便又踱了回来,乖乖坐下:“在审问之前,我能知道因为什么事被抓到这里来吗?”
闵沁条理清晰地说完后,又道:“我是不是连知情权也不能有?”
闵沁看向暮倾然,经过两天的冷静,她现在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去看这一双眼了,可惜克制不了的是心脏每一次跳动时的隐隐作痛。
“打听到神都那里有融雪城内鬼的消息,跟你的情况很相似,而且我也捉到了当年给你下毒的那个人。”
闵沁没有惊讶,她已经猜到可能会有人从中作梗,只是她不知道是谁,不过直觉告诉她这跟当年给她下毒的人脱不了干系。
“田异说当年给你下毒是因为你会是一个祸害,日后会带领黑魔法师占领大陆。”
闵沁听了田异的口供,先是脑袋一空,而后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是什么鬼,真的让人猜都猜不着。”
闵沁的笑带着几分讥讽,没想到自己被带来这里,居然还因为什么预言说自己会成为黑魔法师的统领?这脑洞开得太大了,原作者都不敢这么写,而且她根本不可能会这么做。
暮倾然皱起眉头,似乎对闵沁的反应很是疑惑,闵沁也慢慢地敛起笑容:“所以老师,你信了这些?”
“我只相信证据。”
“有什么证据呢?”
闵沁耸了耸肩,又问:“因为我的灵魂不是原来的闵沁,因为真龙胆的事我也知道吗?”
闵沁有时候恨透了自己的通透,现在哪怕自己歇斯底里地指责暮倾然对自己没有半点信任,也不至于那么难受。
好像所有的结都缠在了自己心上,解不开,一动就被刮得生疼。
暮倾然依旧没有说话,看着闵沁失望地自嘲,她的眼底藏着的痛楚化作了眉间的皱褶,越缠越紧。
“老师,你们开始吧,我准备好了。”
闵沁没有得到答案,不是因为她不想得到答案,而是她害怕从暮倾然的嘴里听到一个‘对’字。
她不想让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理智和冷静,被暮倾然一个字彻底瓦解。
“需要我怎么做吗?”
闵沁此时目光终于看向若仙,若仙身后慢慢地出现了一团黑雾,黑雾里有一双猩红的眼睛正盯着她看。
闵沁的意识瞬间被抽离,她感觉自己的思绪飘得好远好远,听不见周围的声音,这种感觉……好像曾经有过,她好像曾也有那么一个瞬间像这样失过神。
下一瞬,闵沁的头无力地垂下,身子也歪斜到一旁,正要掉下去,却被暮倾然手疾眼快地接住,然后让她的身躯靠在自己的身上。
此时的若仙身体僵直,双眼泛白,神色空洞,已然坠入了另一个空间里。
暮倾然抬起手把想要抱住闵沁的头,可手抬起的瞬间顿住,停顿了两秒,她才把闵沁的身躯摆正放到椅子上。做完后,暮倾然藏在袖间的五指微微收拢,掐进肉里,掐得指尖泛白,在皮肤上留下一道深红的痕迹。
过了十分钟左右,若仙的眼睛慢慢地恢复了原来的黑色,只见她身子一软,马上扶着铁桌坐了下来,身后的魇魔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女王,是她。”
若仙捂住自己的头,每次动用这力量,后遗症都会特别麻烦,尤其最近还用得特别勤。
“我从她的记忆里找到了与神都皇族见面的画面,叛徒是她。”
暮倾然似乎没有什么意外,只是脸色又白了一分。
“都说了什么,闵沁背叛融雪城的目的又是什么?”
若仙沉默了两秒后:“闵沁是在上一次去神都交流的时候私下见了皇族,说了真龙胆的下落,并答应皇族可以帮忙除掉女王您,而她想要的是进入神都英雄局。”
“神都英雄局?”
暮倾然露出疑惑的目光。
“是皇族特设用来对付黑魔法师的秘密分局。”
暮倾然冷笑一声,似乎在笑神都的不自量力,而后若仙便道:“女王,闵沁接近你心怀不轨,不可纵容。”
“我有自己的打算。”
暮倾然的语气森然,若仙不敢再左右暮倾然的决定,只是一手扶额支着脑袋,尽量让自己精神力恢复过来。
“她继续留在这里直到我另行通知,别让她死了,现在她吃什么用什么,照旧就行。”
“是,女王。”
若仙应下,然后撑着桌子站起来,边听暮倾然道:“这些天你辛苦了,好好休息吧。”
“是,女王。”
说完,暮倾然深深地看了闵沁一眼,复杂的眼神里掺杂着颤抖的眸光,是旁人察觉不了的情绪。
“走吧。”
暮倾然跟若仙离开了,当铁门关上的时候,闵沁头顶上的光又再次摇摇晃晃的,照得闵沁的身影更显单薄孤独。
过了不久,闵沁终于醒了过来,她依旧坐在椅子上,暮倾然和若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只剩下她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忽地,她的体内一阵血气翻涌,胃部翻腾,闵沁马上拿过桌上放着的小桶,朝着里头吐出了刚才吃下的饭。闵沁还看见呕吐物间闪过一丝黑雾,登时吓得她毛骨悚然。
那是什么?
再定睛看去,她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可能是眼花,那是什么?
那绝对不是若仙留下的魔力痕迹……
第58章 我不要你了
隔日,高姚又来了,得知闵沁又吐了一回,她大觉不解:“不可能,你应该已经好了才对。”
“是若仙长老施展魔法后吐的,可能是什么副作用。”
闵沁顿了顿,犹豫了两秒还是打算把自己看到的说出来:“而且吐出来的呕吐物中,我还看到了一丝黑雾,我确定我没有看错。”
黑雾?
“若仙的魔法痕迹?”
“不是,不是若仙长老的魔法气息。”
闵沁挠了挠自己的头:“只是那魔法气息稍纵即逝,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稍纵即逝的魔法气息说明所使的魔法很隐秘,若非吐出来可能根本察觉不到。
昨日,当若仙施展魔法的时候,闵沁马上就晕了过去,即便失去了意识,可是她依旧能感受到若仙的魔力在自己的体内转了又转,她清楚知道若仙的魔法气息是怎么回事。
“还有感觉到其他的不对劲吗?”
高姚马上问道,拉过闵沁的掌心覆在上头,用魔力去探索闵沁体内的情况。
“没有,就吐了之后感觉有点晕也很累,又睡了过去。”
闵沁如实说完后,高姚皱着眉心摇了摇头:“你体内探不出其他东西。”
高姚不死心,又探了一次,还是什么都探不出来,便吩咐道:“如果你还发现什么异常,要马上告诉狱卒通知我,我回头就给狱卒说一声。”
“好。”
高姚又给闵沁留了些营养液,然后便离开了牢房。她并没有回去自己的院子,而是来到了女王殿,求见了暮倾然。
今日下着小雪,高姚身体还在恢复,走得慢,裙摆上都沾了不少雪花,进入书房的时候捎来了一丝带着雪花的冷风。
书桌前的暮倾然正在看书,手边把玩着一个长筒形的小巧物什,高姚并没有在意,而是把医疗报告放到暮倾然的桌上,并道:“女王,我有事要报告。”
“说。”
暮倾然依旧没有从书上抬起头来,高姚抿了抿唇,道:“闵沁说在若仙结束了魔法施展后,她便吐了,吐出来的东西里有黑雾闪过。”
暮倾然听罢,眉头一挑,抬起头看向窗边,外头正下着绵细的小雪,白茫茫的一片。不知想到什么,她眼神骤然变冷,而后才看向高姚:“所以呢?”
“女王,这件事多有疑点,我们当展开更多调查才是。”
高姚说完后,暮倾然缓缓把书合上,然后面无表情地冷声道:“若仙不会出错,她便是叛徒。”
“女王,此事真的还有疑点!”
高姚不相信暮倾然看不见,可是暮倾然对于背叛这件事是没有丝毫容忍度的,高姚有些急,又道:“女王,她是你的弟子,难道就不能再展开多一些的调查吗?”
暮倾然看着高姚的眼神逐渐变冷,半阖的眼睛透着一丝凶光,藏着的是无尽的杀意与暴戾:“高姚,我的话不想说第二次。”
高姚只觉呼吸急促,空气稀薄得可怕,她不禁后退了两步,而后马上低下头:“抱歉女王,高姚告退。”
高姚转身离开,脚有些发颤,根本不敢回头。
暮倾然再一次转头看向窗外,手指有节奏地敲在了冰冷的桌面上,一下一下,就像是催命符。
手指的节奏骤然停下,暮倾然的指腹落到书页上,然后翻开,目光继续落到书页的文字上,一刻不歇。
**
闵沁一直待在牢房里,日复一日,她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身体也再没有任何异常,高姚也已经没有来过,能跟自己唠嗑几句的是送饭来的狱卒。
若仙没有来过,暮倾然也没有来过,探索过自己的记忆应该就知道自己是无辜的,为什么她还被关在这里?
难道暮倾然依旧不相信自己吗?
又一天等到了狱卒来送饭,那是个声音甜甜的小姐姐,不过听说她是狱长,声音听着甜,实则铁面无私,揍起人来还挺狠。这还是另一个送饭的狱卒说的,说起来的时候声音还忍不住微颤,看来也没少被这位狱长震慑。
“今日给你加了点肉。”
文璇说道。
“小姐姐,今天有什么好事,居然还给我加肉?”
每日仅有可以说话的机会,闵沁当然要好好把握,好在文璇也不在意跟自己搭话,会跟自己多聊几句,被困的生活才没有那么无聊。
文璇今日却意外地没有多说,只道:“你吃就是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说完就要走,闵沁马上把人留住:“小姐姐,女王……女王那里没有任何消息吗?”
“没有,这几日女王要接待客人,没有空。”
客人?
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人来?闵沁回想原书的内容,可是原书大多都是从吴意的角度去叙事,融雪城的事情很多时候都是空白的。
“那现在是几月几日?”
关在牢房里,无日无月,闵沁根本不知道过了几天,如果不跟文璇多说几句话,她怕是会发疯。
“现在是春天,今日是一月三日。”
一月三日?
闵沁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在牢房里待了三个月了,头发长了,指甲也长了,也没有可以整理的工具,她都觉得自己是个女鬼了。
文璇说完就走了,闵沁还能听见她穿着高跟鞋哒哒哒踩在地面那清脆的声音,穿越了整个走廊,很快就听不见了。
闵沁低头看了下自己碗里的肉,这哪是加了一点,而是加了好多。之前最多一碗里就一两片肉片,要是狱卒偷吃了,那她就只剩肉碎了。今日可是满满当当的肉片盖饭,难道文璇有什么喜事?还是说融雪城有什么喜事?
很快,闵沁又听到了外头的脚步声,她马上把饭放好,站了起来问:“狱卒大人,今天怎么这么好还加肉了?”
“啊?”
狱卒有些疑惑,又问:“你不知道啊?”
“不知道啊!”
“今日慕容婉月来了融雪城,说是给上次贾翩的事道歉送了不少礼,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你在这里,所以我们地牢也沾了光,得了不少肉片。”
闵沁的心倏地沉了下去,看着眼前那满满当当的肉片都觉得不香了。
“所以老师要招待的客人便是慕容婉月吗?”
“是啊!也不知道怎么了,听说这次慕容婉月来态度特别好,女王对她的态度也好了不少,今晚还要设宴招待,可惜我们这些守牢狱的是没有这个福分可以参加啦!”
狱卒语气还觉十分可惜,说着说着就走远了。
牢房又变得空荡荡的,闵沁忽然觉得周遭安静得可怕,她觉得那盏灯现在若是摇晃出吱吱呀呀的声音的话也是不错的,至少还有一些声音陪着她。
暮倾然和慕容婉月的关系又缓解了吗?
难道就连暮倾然的命运也正走向原书的结局吗?闵沁紧皱着眉头,她很想去思考如何改变暮倾然的命运,可无力感瞬间包围着她,在这牢房中她又能做什么?
为何到此刻她还要想着暮倾然呢?
而且暮倾然真的……还爱着慕容婉月吗?慕容婉月不过是态度好转了,她便也愿意对慕容婉月好了吗?
不是说不喜欢了吗?是了,她说的是不喜欢,没有说不爱。
闵沁又陷入了自我拉扯的思绪中,能量不断被自己的想法消耗,负面的情绪不断袭来,闵沁非常讨厌这种状态,可是她却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
由始至终,暮倾然都没对自己说过一句喜欢不是吗?
那自己算什么呢?无聊时的消遣?在这种时候她便是说弃就弃的棋子?
闵沁捂住自己的头,十指插入发间,看着眼前的饭,深呼吸几下后,便拿起筷子去扒食。
她得吃饱,她得先吃饱,无论如何,她都得健健康康的,她得活着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这饭怎么越吃越咸?
闵沁抬手抹了抹脸,原来是自己的泪,手背慢慢都是湿润的泪水。她的嘴角无法控制地往下垂,可她还是努力地咀嚼着嘴里的饭,嘴里的肉。
管它谁送的,管它谁送的!
闵沁又扒了几口饭,始终还是没忍住呜咽了起来,筷子也啪嗒一下掉在了桌上。
“可恶……暮倾然你这个混蛋!”
闵沁趴在桌上低呜,门外哒哒哒的高跟鞋声又缓缓靠近,闵沁听见了,只道:“我没事,我缓缓就好!”
每次闵沁这里有什么动静,就会有人过来,闵沁已经习惯了,她就像什么重犯一样被重重监控着地困在这里。
她现在只想把人打发走,她想要一个人狼狈,一个人堕落,不想有人打扰。
门外的人没有出声,像是伫立了许久,闵沁崩溃的情绪难以自控,拿起手边的筷子丢到铁门上,发出清脆的咚咚两声。
“走啊!!”
闵沁从未这么失态过,大概知道在这个空间里不会有人看见她的失控,不会有人看见她的泪水和崩溃,所以才更加放肆。
门外的高跟鞋声音终于哒哒哒地离开了,闵沁这时站了起来,转身钻回床上,盖着被子放声大哭。
门外的女人安静地走过了走廊,一步步走到了牢房的门口,最后化作一只毛色黑亮的乌鸦飞走了。
那一日,小雪飘在融雪城内,为那一座黑色的地牢铺了一层雪白,像是把藏在内心深处的东西覆盖。
后来,阳光洒落,却也已经照不到那处了。
**
“老师,师姐已经被关了三个月,究竟是怎么回事?”
鲁琼那一闹实在是动静太大,现在几乎整个融雪王城都知道那个改邪归正的女王大弟子被关了进去。
柳舒云也是忍了许久,她相信暮倾然一定会处理好这些事,然而三个月了,闵沁依旧没有放出来,她才忍不住问了暮倾然。
“背叛融雪城。”
暮倾然还是在看书,悠悠地回应了一句后,抬头看向柳舒云还有站在她身后祁梨。
“有问题吗?”
暮倾然见两个弟子都来质问自己,连语气都冷了几分。
“老师……虽然那个人是讨厌,可是背叛融雪城,不至于的。”
祁梨也说了话,只是她怕暮倾然会生气,越说越心虚,最后四字声如蚊呐,几乎听不见。
暮倾然合上书,然后把书放到一旁,问:“我让你们做的事已经做好了么?”
暮倾然没有再在刚才的事情上继续纠缠下去,问了最近融雪城布防的问题。融雪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检查布防情况,以前暮倾然会指派两个大魔法师去做,之后是万凝月,这次派了柳祁二人。
说起来,她们也已经三个月没有见过万凝月了。
“做好了。”
柳舒云能感觉到暮倾然在避开这个话题,便识相地没有问下去。
“嗯,出去吧。”
暮倾然说完后,柳舒云拉着还想说话的祁梨离开,而暮倾然则把书放好,拖着一身黑色的长裙往鲁琼的实验室去了。
这三个月以来,除了定时把报告交过来,鲁琼就没有跟自己说过话,这也是暮倾然三个月以来第一次去寻她。
研究室的门打开,鲁琼惊喜地抬头,却又肉眼可见地露出失望的神色,然后才不情不愿地道:“见过女王。”
暮倾然知道鲁琼心里有气,她这疏离的态度也正说明了她气尚未消。
“真龙胆出现了。”
此话一出,鲁琼马上抬起头,急切问道:“在哪里?”
“在飞星湾附近的断肠崖。”
鲁琼皱起眉头,问:“那你还不行动?”
还有空晃悠到自己这里跟自己说这件事?
“还不是时候。”
暮倾然悠然地坐下,然后看了一眼玻璃隔离器里装着的那具女尸,想起当初让鲁琼研究伴生灵剥离技术的原因,不禁苦笑。
“什么意思,神都若是先我们一步怎么办?”
鲁琼都想收拾收拾自己亲自前去了,那可是真龙胆,千年一遇,对于医师来说,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药物。
“师姐已经先过去了,只是如今断肠崖雾气浓重,无论是谁都无法找到那狡猾的真龙胆。”
暮倾然不急也是因为天气原因,估计要两个多月后才是捕捉真龙胆的时机。
“那女王这次来,是要制什么药吗?”
鲁琼的研究室乱糟糟的,桌上有图纸,地上也有,甚至还附加几个鞋印,铅笔和试管也散落了一地。自从闵沁来了过后,鲁琼的研究室就没有这么乱过,闵沁总会不厌其烦地帮鲁琼收拾。
不过三个月,鲁琼的实验室又变成闵沁还未来之前那样,偶尔干净一次,但很多时候都是这么凌乱的。
“制些调理身体的药水。”
鲁琼摇了摇头:“是药三分毒,女王若是要调理身体,还是吃好睡好比较见效。”
暮倾然这段时间除了处理事务,很多时候都是不眠不休,都在看书,吃也吃得少,精神气一下就降了下来。即便是大魔法师,身体也遭不住这样的作,她再不好好休息,迟早要生病。
暮倾然怔住,然后摇了摇头:“罢了。”
“等等女王。”
鲁琼叫住了转身正准备走的暮倾然,然后问:“你打算怎么处置闵沁?”
闵沁的事,她已经从若仙那里打听到了,即便若仙没有说什么,可见她一脸愤恨,鲁琼想闵沁大概真的做了什么事。
可鲁琼始终不愿意相信,闵沁若是要泄露,怎么不把自己的药方也泄露出去呢?要知道,掌控了顶级炼药师就等同于掌控了难以撼动的势力,融雪城有自己,神都有曲流烟和她的学徒,各个顶级炼药师的药方都是不可泄露的绝对秘密。
她派人去打听过,神都那里的药铺根本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说明她的药方并没有泄露。
“我打算把她放出来,软禁在她的院子里,我想看看谁是她的同党。”
鲁琼没有说话,始终不相信闵沁就是叛徒,对于暮倾然这个决定也算是松了一口气的。
在自己的院子里待着,总比在那个黑漆漆又空又安静的牢房里待着。
“知道了之后呢,把她杀了?”
鲁琼说这句话的时候,都有些不由自主的心惊,她不想闵沁死,很害怕暮倾然会说出一个‘嗯’字。
“到时候再说吧。”
很多时候,暮倾然在处理一件事的时候已经把整件事理清,决定好怎么处置,如今暮倾然走一步看一步的态度,让鲁琼明白她对闵沁还是特别的。
“你真的一点都不信任她吗?”
鲁琼忍不住问了一句,暮倾然此时却已经打开了门,门外吹来一些风雪,把里头散落的图纸吹得沙沙作响。
人已经走了,鲁琼无力地坐在实验室里,看着操作台上放着的一支又一支的试管,完全提不起劲来。
原来习惯了有一个人在身边真的很难适应的,她好想闵沁快些回来,和她斗嘴,和她说八卦,总是迁就着自己帮自己的忙。
哎……
一声无奈的叹息回响在实验室里,似是一句句未完的话。
**
今日,文璇带了剪刀和指甲剪来,而闵沁也是第一次看清她的容貌。
每次她来,都隔着一道铁门,只听到她那甜甜的声音,觉得没什么威慑力,然而看到她的样子后,闵沁便知道什么是威慑力了。
文璇脸上有一道刀疤,目光锐利,表情肃冷,留了利落的短发,看起来英气十足,跟她的声音有着十足的违和感。
“我来给你剪剪头发。”
文璇唇角扬起一个微笑,化解了她脸上冷硬的气质,此时闵沁也才回过神,点了点头,说了句谢谢。
“那天对不起,情绪有些失控。”
闵沁乖巧地坐着,把头发都拨到身后。此时刚拿起剪刀的文璇愣了愣,问道:“那天?”
“就你给我的饭加肉那天……听狱卒说了慕容婉月的事,情绪不好,态度也不好,对不起。”
文璇愣住,心思百转千回,最后有些不自然地道:“没事。”
文璇拿起闵沁长长的头发,问:“想剪到哪里?”
“肩膀。”
闵沁回答得很快,她想剪很久了,可是人在狱中,哪能要求那么多,当然一直都没有提过。
“今天怎么会来给我剪头发?”
闵沁想,该不会是自己死期到了吧?总觉得在狱中能得到突然的好处,每一件都像是断头饭。
“你今天可以出去了,女王说了,你可以回去你的院子里。”
“真的?”
闵沁想了想,离原主被轰个粉碎的结局的时间已经非常靠近了,这个时候她突然可以出去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命运依旧推着自己前进?
“嗯,只是你不能踏出院子,直到女王的另行通知,接下来会是铠甲侍卫看管你。”
文璇跟任何一个囚犯都不会产生感情,可闵沁有些不一样,她身陷囹圄却依旧会开朗地跟自己聊天,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口吐恶言,最多就是听见她几近克制不住的呜咽。
因为若仙的存在,这里的冤案很少,可若仙明明已经调查过她,女王却依旧让她留在这里,这态度不明,文璇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不过女王吩咐了,吃穿用度都得给最好的,文璇丝毫不敢怠慢。
这么久了,多少有些感情,文璇知道这不该,可还是来给闵沁修剪头发和指甲,让她体体面面地离开这个地方。
闵沁没有再问起暮倾然,好像在这里的每一日,她对暮倾然的期待已经渐渐地消亡,所有关于她的事都像一把小刀子,想起就会浅浅地割她一下,一下又一下,等自己回过神来,只剩一片血肉模糊。
文璇也不是多话的人,一个人安静地修剪,一个人安静地坐着,闵沁觉得无所事事,便道:“那指甲我自己来?”
“不行。”
文璇一口回绝:“抱歉,你不能碰任何尖锐的器具。”
“哦……是哦,是我有些傻了。”
闵沁本来是想减少文璇干活的时间,这才想起牢狱还是有牢狱的规矩的,倒是自己失了分寸。
剪过头发和指甲,闵沁感觉整个人神经气爽许多,跟文璇道谢后,便道:“我们以后……应该没有机会见面了吧?”
文璇收起剪刀的动作一顿,不与她见面,或许也算是一种祝福。
“嗯。”
“谢谢你。”
随后,闵沁是被文璇和一众狱卒押回自己的院子里,院子外布了重重兵卫,排场还挺大。
文璇把闵沁带回后就离开了,她就在自己的院子里逛了一圈,魔力草被照顾得很好,让她意外的是就连火焰草和寒毒草都没有落下,这应该不是朱圆能够照顾到的。
难道是鲁琼让人过来的?
闵沁蹲下,仔细地检查过火焰草和寒毒草,比自己照顾时还要茁壮,看来应该是鲁琼了。
可惜了,我很快就不能照顾你们了。
闵沁的眸光一暗,回到了自己的房子里,里面的家具并没有蒙尘,一切摆设如旧,十分亲切。
她躺回去自己的床上,想着自己快要离开了,多少还是舍不得的,她还以为自己会待在这里很久很久,久到可以接近那个叫永远的词。
既然命运要她去断肠崖,那么她就去,能不能活下来那就是自己的本事了。
在这里,她努力地爱过暮倾然,也尽可能地为她豁出性命取得信任,可现在她累了,想要逃,逃到没有暮倾然的地方。她为暮倾然想过借口,知道她一路走来不易,信任更是不易,自己心疼她,却没人心疼自己。
或许她始终是比不过慕容婉月与暮倾然的十年情谊的,或许她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她以为的暮倾然对自己的喜欢,也没有真的得到过她亲口回应。以前觉得有些事不必说出口,行动上能够说明一切,可现在她才知道有时候人就是这么肤浅,需要说出口的话来驱赶不安全感。
这真的是长嘴的重要性啊!
闵沁苦笑,眼角又滑下了泪。
暮倾然,我要走了,不要你了。
第59章 真相大白
朱圆见院子有重兵把守,想要进去却被拦住,便问:“闵小姐吩咐过我要好好照顾药草,你们行行好,放我过去。”
铠甲侍卫低头看了朱圆一眼,摇了摇头,道:“闵沁已经在院子里,那些药草不必你操心。”
“闵小姐回来了!?”
朱圆踮起脚尖去看,可是房门紧闭,小雪飘落在门前,更显此处的萧瑟和孤独。
听到这么大的动静,闵小姐为何不出来瞧瞧?
朱圆正要喊一声闵沁,却见那木门慢慢被推开,闵沁探出头来,像只小猫咪:“朱圆?”
“闵小姐!”
朱圆见闵沁没事,立马高兴得挑了挑,朝着闵沁挥了挥手,深怕她看不见自己:“你还好吗?”
“我没事,放心!”
闵沁披着一个披件走了出来,见被铠甲侍卫拦住的朱圆,便道:“你先回去吧,药园我可以的,放心。”
闵沁连说了两次放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或许很想让朱圆别担心,不让她看出自己的异样来。
闵沁脸色还算不错,在牢房里的日子是让她瘦了些,头发剪短了些,笑容却依旧挂在嘴边,朱圆这才放心下来。
“你回去吧,好好学习,好好提升知道吗?”
闵沁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嘱咐,只是她知道这很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了,看见自己亲手捞回来的少女,闵沁不自觉地唠叨了些。
“知道啦,闵小姐,我会的!”
两人隔空说了会儿话后,朱圆这才依依不舍,三步一回头地看向闵沁,最后消失在小雪纷飞的早晨。
朱圆离开后,闵沁见左右无事便在院子里走了走,给自己的药草灌溉了一些魔力,收割了一些成熟的药草,然后便去制药了。这是她的日常,很多时候她照顾好药园,就会去鲁琼的实验室开始忙碌的一天。
以前总是抱怨自己忙得脚不沾地,现在倒是有些怀念起来了。
去到厨房,闵沁看到那些厨具,就想起了当时总是傻呵呵地在这里开开心心地给暮倾然做吃的。做完了,就恨不得马上端去给她尝尝,就为了她的眉眼微弯说一句‘好吃’。
她秀眉挑了挑,强行中断了自己的记忆,然后拿出了空间戒指里的一些稀有草药摆放在操作台上。
然后她拿出了一张被画得乱七八糟的纸,是鲁琼研究的小玩意,叫隐形药水。之前因为觉得好玩,会无意中搜集需要的草药,没想到现在居然能用上。
要避开那些铠甲侍卫离开这里,那么就需要这瓶隐形药水。只是按照鲁琼说的,她试过效果也只有五分钟,好玩是好玩,但是效果不佳,很快就被她遗落在某个角落了。
当时,鲁琼就是用这瓶药水去捉弄守在她院子的铠甲侍卫,把人家裤子都脱了下来,刚好被过来的暮倾然看见了。后来那个铠甲侍卫请了一个月的假,心理创伤才慢慢地恢复,只是再也没有守过鲁琼的院子了。
调配这个东西并不难,两个小时就已经调配好了,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为了验证效果,她滴了一小滴药水在操作台上,并用玻璃杯子把一只蚂蚁困在里面。
蚂蚁果然爬了过去药水那里,没一会儿就看见蚂蚁消失了,闵沁这便开始计算时间。
五分钟后,蚂蚁又出现在玻璃杯里,闵沁知道自己成功了,只是也没多少喜悦。
离别,总是让人喜悦不起来。
是夜,闵沁搬了个凳子坐在外头赏雪,手边是自己刚做的红豆汤,一勺一勺地慢慢喝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都怪自己房子里没有藏书,否则她可以看看书,时间也不会过得这么慢。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夜空中炸开一阵又一阵的烟火,绚丽的颜色在夜空中铺开,然后消散,此起彼落,像有什么喜事一样。
闵沁抬头看着,那是宴厅的方向,是有什么好事吗?
等到烟火全消散,闵沁才问:“你们知道宴厅那里有什么事吗?”
铠甲侍卫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闵沁撇了撇嘴,虽然这些铠甲侍卫无聊时也会聊聊八卦,可是自己问什么他们都不回答,把自己当透明人一样,真是令人不满。
说一句又不会死,反正自己也出不去……不对,自己是能出去的,只是不是现在。
她要怎么知道真龙胆出现的时间呢?她知道很近了,可是并不知道确切的时间。
若是能……
闵沁想到这里,便看到刚才烟花绽放的夜空中有一道人影飞起,她凝神看去,发现她身后有一对白色翅膀的虚影,是她!
闵沁抬着头凝神地看着,这是她第一次见这种形态的暮倾然,她红衣猎猎,一双白色翅膀在夜空之中缓缓拍打着,如高傲的天使。
她正要站起来,却见另一道身影缓缓升起,与暮倾然并肩,靠得很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慕容婉月脸上都是笑意。
闵沁的心好像被箭矢刺穿一样,不知怎么的浑身泛软,最后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回到了房子里。
咔嚓——
装着红豆汤的瓷碗也被闵沁无意间碰碎在地上,碎了一地的暗红。
烟花的烟雾未散,暗夜之下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灰白色,暮倾然立于夜空之上,冷冷地看着慕容婉月。
“你让我来这里,究竟是什么事?”
暮倾然看了看周围,这是她治下的融雪城,即便在夜晚也灯火通明,万里皆明……她的目光正不由自主地要朝某个方向看去,却听慕容婉月道:“倾然,我知道幽冥药水的毒是你们下的。”
慕容婉月的目光收了回来,冷笑了一声。
“哦?那又如何?”
慕容婉月是聪明人,暮倾然也没有必要去说谎来掩盖,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她无所谓慕容婉月继续说什么。
“毒我也已经解了,只是倾然,我们之间必须要做到这种地步么?”
慕容婉月眼底皆是愁绪,本以为在这个无人的空中她们能好好说话,可暮倾然却没有这个意思。
暮倾然不耐烦地叹了口气:“我已按你说的放了烟火,也陪你再飞一次,告诉我我要的答案。”
“倾然,我一定会告诉你的,先陪我说说话好么?”
慕容婉月说完后,暮倾然眉头一蹙,迅雷不及掩耳地掐住了慕容婉月的脖子:“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
“你不说,我也有办法可以知道。”
暮倾然掌间有金色光芒泛起,慕容婉月惊诧,被掐得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反手就挣脱了暮倾然的钳制:“暮倾然!”
慕容婉月捂住自己的脖子,怒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找答案。”
“我身上怎会有你要的答案?”
“这可说不定。”
暮倾然冷笑,然后往下飞了回去,落到宴厅前时,目睹刚才一切的人纷纷低下头,不敢去看刚刚剑拔弩张的二人。全场也就鲁琼一人直视着慕容婉月,并打破了沉默:“喂,你不是今晚就走吗?还不走?”
最近王城里也不知道怎么就传出来暮倾然和慕容婉月的关系缓和了下来,她就是来看看是怎么回事的,否则她才不想看到慕容婉月。
这一看,嘿,哪里好了,如果不是慕容婉月有些实力,刚才那一下足以让慕容婉月从夜空摔下,砸个血肉模糊。
暮倾然并没有斥鲁琼的无礼,反而选择了纵容。鲁琼看向暮倾然的时候,发现她的眼底森冷得可怕,好像有什么残暴的念头正在她的眼底酝酿着。
慕容婉月最后只看了暮倾然一眼,最后拂袖离去,脚步有些快,不如平日里优雅。
鲁琼双手抱胸走到暮倾然身边:“她又说了什么?”
暮倾然没有说话,沉默了两秒后,道:“鲁琼,准备魂灭药水。”
“啊?你准备对付谁,不是闵沁吧?如果是闵沁的话,我可不干。”
这东西浇下去得灰飞烟灭,就算闵沁有错,鲁琼也不会这么对她。
“不是她,去做。”
“好吧。”
鲁琼接下命令后,暮倾然便转身离去,没入重重夜色之中,那一身火红,像是被烈火炙烧的灵魂,热烈,暴戾,像是战火将起。
**
两天后,闵沁在厨房里忙活了好一阵,做好了一碗热豆花,为了不让它变坏,还注入了魔法,这至少可以保持一个月新鲜。
此时此刻,闵沁不禁感叹有魔法真好,食材的寿命都被延长了。
她把豆花放好,再用一个透明盖子盖着,然后就在厨房里站着发呆了好几分钟。
为什么临走前还要做一碗豆花?不知道,大概是她想给暮倾然的饯别礼吧!
今日,她听见院子外的铠甲侍卫窃窃私语,说是暮倾然派了很多大魔法师出城,往飞星湾去了,闵沁就知道是时候了。
闵沁回到房间,看过最后一眼后,眼中便充斥着决然,咕噜咕噜地喝下了微苦的隐形药水,然后用魔力发散药力。
看见身体逐渐消失,连衣服也消失了,闵沁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然后静悄悄地走了出去。这两日天公作美,没有下雪,地上也没有积雪,不会留下脚印,这正好给了闵沁逃跑的最好条件。
闵沁走到院子外,那些铠甲侍卫并没有发现自己,她便马上把腿就跑,在药水的药效消失之前,她要找到一匹马冲出城去。
离丁区不远就有一个马厩,是学院的学生在打理的,是一些还未出过任务的马,也不知道脚力如何,但对现在的闵沁来说,聊胜于无。
跑到马厩时,闵沁的药水已经失效了,她正悄咪咪地要去偷马,却被一个人发现了。
“张……素礼?”
眼前成熟了不少的少女袖子掖起,一手正拿着马毛刷,另一手提着水桶,怔怔地看着闵沁。
“……你要走?”
闵沁本来还想着,如果张素礼要叫人的话,她一定会把人打晕了再出城,可看起来张素礼并没有这个打算。
“对。”
张素礼抿了抿唇,放下手中的所有东西,然后拉过一批黑色的马交到闵沁的手上:“它叫暗夜,脚力最快,这次就当我还你救命之恩了。”
张素礼依旧记得当初在大川雪山这个人救了自己一命,她也终于找到机会还她了。
说完,张素礼又走到自己的包裹前,拿出了一套披风,并道:“这是魔法师护卫队的披风,你拿去,城卫不会盘查你。”
闵沁讷讷接过后才反应过来:“你成为护卫队了?”
这是暮倾然亲自指挥的队伍,平时是在王城内外巡逻,有任务时会首选他们,是暮倾然的精锐部队之一。
“嗯。”
张素礼的耳朵有些红,本以为要一鸣惊人的,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被知道了。
“很好,恭喜你。”
闵沁真心地称赞了一番后,反手把披风披上,然后翻身上马,冒着手汗的掌心紧紧扣住缰绳,心情忐忑。
要走了,真的要走了,此去若成就能活,若是不成……
不,不可能不成的。
“下一次见面,或许我们就是仇人了。”
张素礼抬头看向闵沁,想多看她一眼,记住这个杀姐仇人的模样。
“哈哈,或许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闵沁拉了拉缰绳,然后低头看向张素礼,低声道:“我是去赴死的。”
闵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告诉张素礼,或许她想着有个交代,正好张素礼出现在这里,正好她只是想要有个人知道,她逃出融雪城并非因为背叛。
她要把真龙胆夺过来,她要抢挂王最大的机缘之一,用行动去证明自己的清白,然后……消失。
她没有打算得到什么鲜花和拥簇,也没打算得到道歉与懊悔,她只想逃离这里,去过自己的生活。在牢狱里的日日夜夜,面对暮倾然时她的冷漠,早已让她明白所有委屈都得自己去承受。
没有人能帮自己。
她有赚钱的能耐,有实力在大陆上立足,她可以不靠融雪城,她可以不要暮倾然。
闵沁忍下鼻酸,夹了夹马肚,在张素礼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经扬尘而去。张素礼追了几步,看着那抹决然的背影,她便觉一阵心慌。
闵沁……要去赴死?
张素礼看着远去的人,默然地流下了眼泪,她死了不是最好吗,为什么……自己却想要追上去阻止,然后又无力地站在原地?
张素礼无力地坐倒在地上,低着头呜咽。
原来,她不想闵沁死。
闵沁一路骑马狂奔,出了王城,再出了融雪城,一路无阻。今日有好多魔法师出了城,守城的铠甲侍卫见了那一袭护卫队的袍子都没有阻拦,闵沁也就顺利离开了。
她急急赶往飞星湾,不知道挂王中了毒会是什么样子,可是如果命运巨轮当真如此强大,那么闵沁相信挂王依旧会出现在断肠崖,依旧会成为夺得真龙胆的那个人。
无论如何,这个真龙胆这一次绝对不能落入挂王手里,那么暮倾然的结局……或许是能改变的。
即便不想再与你相见,可是我依旧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
融雪王城的女王殿内,鲁琼把魂灭药水交给了暮倾然,见那人苍白肃冷的神色,问道:“女王,你想对付谁?”
鲁琼依旧害怕,害怕自己会害了闵沁。
今日暮倾然穿了一身黑,气场压人,加上她脸色不善,眉头紧蹙,鲁琼知道这是她要杀人的前奏。
包裹在冰冷气压下的暴戾和狂怒。
怒?是了,暮倾然在生气,但鲁琼却想不通她在气什么。
“你现在就会知道了。”
暮倾然说完后,示意鲁琼坐下,鲁琼便有些忐忑不安地坐了下来。
“影。”
暮倾然把影招了出来,一团黑雾就出现在暮倾然的书桌前单膝跪下。
“女王请吩咐。”
暮倾然没有说话,而是冷冷地看着影,道:“很可惜,当初为了把你收为魔仆,还用了不少心思。”
“女……啊啊!”
影瞬间被地板上的法阵捆住,法阵飞出来三条粗硬的枷锁,分别缠住了影的脖子和双手。
这动静可把鲁琼吓了一跳,混乱的脑子过了几秒才把事情捋清,影居然才是那个叛徒?!
魔仆居然背叛了主人?这是怎么回事?
“你是什么时候被黑魔法侵蚀了的?”
暮倾然站了起来,一身黑色的长袍拖在冰冷的地板上,走到影面前,看着那双发红的眼睛。
“啥,被黑魔法侵蚀了?”
鲁琼也凝神看了过去,果然在锁神魔法阵中,影体内的暗魔元素再也藏不住,都被逼了出来,然后被阵法困在其中。
“啊……!放开我!放开我!”
鲁琼见影在挣扎,突然抖了抖,马上道:“所以叛徒是影,不是闵沁,那你为什么还要把闵沁抓起来?”
暮倾然抿了抿唇,眼神闪过复杂又痛苦的神色:“这件事与当年毒害她的是同一人所为,我怕有人会加害她,把她关在牢里是为了保护她,直到我找出所有被黑魔法侵蚀的人。”
“你一直在监视我,把我的一举一动都告诉了那个人。”
暮倾然看向窗外,今日无雪,透进来几丝阳光,续道:“用你来反监视我,那个人是挺有本事的。”
为了让那个人放松警惕,也为了揪出所有叛徒,她就一直任由影监视自己。影是自己的魔仆,自己心里想什么他多少会有感应,为此她的情绪克制得不能再克制,不能表露些许。
她明白那个人的目标是闵沁,只要闵沁落难,那个人就会相信自己与闵沁已经决裂,定然会露出马脚,而影的行动也会更加放肆。
这样,就能找到影跟谁接触过了,甚至还有可能查出背后的那个人是谁。
“诶,不是,你一直都知道叛徒不是闵沁?”
对于鲁琼的疑问,暮倾然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低头看着影:“置忆术,你们的目标是真的瞄准了闵沁啊……”
置忆术是什么?鲁琼不明白暮倾然在说些什么,现在她只有满腔的愤怒,恨不得现在就公告天下,还闵沁一个清白。
“我想……把你杀了的话,那个人应该会跟着受伤吧!”
要用黑魔法侵入自己的魔仆,且用他监视自己,一定是用了连同自己命脉的魔法。
暮倾然朝着影伸展五指,影眼神混沌地看着那温润的手心,惨叫声不断,枷锁似乎不止是锁住他的躯体,更是在折磨他的灵魂。
暮倾然五指收拢,砰的一声,影瞬间化作了黑色的齑粉,然后散落在地上,被暮倾然一个弹指点了火,烧了个干净。
火光曳曳,鲁琼却慌忙拉住暮倾然,问:“你怎么不多问几句,这么就杀了岂不是有很多事情不清不楚吗?”
“不必,有些事情我已明了。”
隐忍了这么久,她怎么可能还没查清楚。
说完,暮倾然的长裙拂过地上的灰烬,扬起一阵难闻的烧焦味道,只见她打开门,走廊上竟然跪着四个人,都被暮倾然手下的大魔法师五花大绑地押住。
“你这……动作这么快?”
鲁琼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些都是跟影一样的叛徒,都是在女王殿里工作的幕僚,还有铠甲侍卫一人。
想不到,居然有人敢在暮倾然眼皮子地下干这事,真是死得不冤。尤其是那个铠甲侍卫,最近有关自己跟慕容婉月亲近的消息都是此人传播出去,让暮倾然浑身难受,恶心感反反复复折磨她。
暮倾然手里拿着的是鲁琼调制的那瓶魂灭药水,她扬起一抹极冷的笑意,眼神里是如深渊般的杀意。
“神都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还是说……你们都被黑魔法控制住了?”
暮倾然边说,边打开魂灭药水的瓶盖,一阵血腥味自瓶内散发出来,那是令人感受到死亡恐惧的味道。
“女王饶命!女王,影来找过我,我偶尔会失去意识,做了什么也不知道,女王,饶命!”
靠得最近的是一个年轻的幕僚,博学多才,只可惜总是眼高手低,好高骛远,做了四年还是一个小小的幕僚。
那年轻的男子跪着求暮倾然,暮倾然却无动于衷:“可惜了,你们被御魔魔法侵蚀了,没办法解开,只能杀了你们。”
御魔魔法?
鲁琼好奇暮倾然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自己是听都没听过这些魔法,诸葛音那只狐狸或许知道?
暮倾然说了没有办法解开就是没有办法解开,鲁琼不禁感叹黑魔法的可怕之处就是在这里,它们被研发出来是不留任何退路和余地的。
很多时候被缠上,那就是一辈子了。
如此说来,闵沁也算是极为幸运了。
在声声求饶中,暮倾然用魔力引出朱红色的魂灭药水,并道:“不论你们是不是自愿,只要伤你们灵魂就能伤了施术者,而且这件事我非常生气,所以……”
暮倾然把掌中的朱红药水推出,洒向跪着的四人,登时惨叫声不断,烟雾自他们体内冒起。
“下地狱吧!”
鲁琼五官都皱在一起,别过脸去不看这个画面。魂灭药水有什么效果她当然知道,那可是活生生把人的血肉吞噬,蒸发成烟雾,连灵魂也会被炙烧殆尽。
别人都以为是药水厉害,是融雪城一大杀招,可实际上还要搭配一物,药水才能生效。
鲁琼看向自己手上戴着的银镯,不禁叹了口气,这不止是身份的象征,更是背叛融雪城时绝对的催命符。
数个大魔法师见了也不禁面面相觑,纷纷摇头,并非觉得暮倾然手段残忍,而是不明白这些人的背叛,也为黑魔法的强大感到无奈。
“那,那现在是不是要把闵沁放出来了?”
鲁琼马上问,她可太想知道闵沁过得好不好,是不是瘦了,有没有忘记自己教她的本事。
“我亲自去见她。”
暮倾然说完后,唇角终于浮现这些日子以来难得的笑意。
她把内患解决了,自己的解释,闵沁会听吗?
第60章 赴死
今日,女王殿有死亡气息弥漫,人骨的灰烬散落在那长长的走廊上,把昂贵的羊毛毯也弄脏了。
“收拾好,我有要事出去。”
暮倾然简短地吩咐过后,便踏着那些灰烬往外走,黑色裙摆卷起一阵阵骨灰,扬在她的脚下,好像一个踏着人命而去的神女。鲁琼急忙跟上,不解问道:“你告诉闵沁就好了,她一定会配合你,需要把她又关起来又不理不睬的吗?”
“影传回来叛徒的消息时,我便猜到对方要的是闵沁的命,而且影一直在监视我,我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施术者也会知道,若早早把影解决了,我就揪不出刚才那些叛徒了。”
鲁琼张了张嘴想反驳什么,可是又觉得暮倾然说得有道理,便问:“那你这些天还跟慕容婉月这么亲近做什么,整个城的人都在说你俩旧情复炽。”
若是这事儿传到闵沁那里,她该多伤心,又是被爱人囚禁,不信任,然后爱人转个头又跟旧情人卿卿我我,谁知道了都得崩溃。
“我这段日子天天都在看黑魔法的书籍,这才知道了御魔魔法和置忆术。”
鲁琼刚想说自己不是问这个,暮倾然便接着说:“这算是邪恶的黑魔法,需要拥有稀有暗属性伴生灵的魔法师才能施展。”
“御魔魔法是把暗魔元素注入他人体内,需要时便可控制他人行动,可远程操控,至于置忆术的记载不多,但从书中可以得知,这是一种把自己或别人,亦或凭空制造出记忆,神不知鬼不觉地载入他人的神识内,条件只需有肢体碰触,没有任何杀伤力,却正好可以反过来利用若仙的能力。”
鲁琼听了暮倾然的长篇大论,还是没听出来这跟慕容婉月有什么关系,便问:“这跟慕容婉月有什么关系?”
“思来想去,想闵沁死的人,似乎只有她。”
二人刚走到门口,鲁琼马上顿住,然后急急绕到暮倾然身前,问:“你是说,这什么叛徒的戏码是慕容婉月做的好事?”
“我曾问她关于黑魔法的事试探她,她却顾左右而言他,还记得我在空中对她动手那次么?”
鲁琼点头如捣蒜:“当然记得!”
当时见了,鲁琼心里那个乐啊,恨不得暮倾然就这么掐断她的脖子,把她碎尸万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痛恨慕容婉月的,鲁琼想大概是知道闵沁喜欢暮倾然之后,慕容婉月这个人便怎么看怎么碍眼。
以前就不喜欢她,现在就更痛恨了。
“我的光能量对暗魔元素很敏感,慕容婉月只要使用过邪恶的黑魔法,有这点肢体碰触,我便知道了。”
“怎样怎样?”
鲁琼一脸求知若渴地模样,恨不得拿出笔记本,洋洋洒洒地把暮倾然说的话记录下来。
“的确有暗魔元素。”
鲁琼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看起来温柔大方,人人都想亲近的慕容婉月,暗地里居然修习邪恶的黑魔法?难怪当时费尽心思想要把诸葛音请回去神都,原来她自己修习的黑魔法见不得人。
“加之高姚说了,十年前那个毒,是只有稀有暗属性伴生灵的魔法师才能提炼出来。”
暮倾然的眸光逐渐变冷,冷静中带着一丝狂厉的色彩,在冽冽暖阳之下都是化不开的寒色。
“此事太凑巧,太凑巧的事就不是巧合了。”
暮倾然从来不相信那么多的巧合,只是她没想到,把善良挂在嘴边的人,居然背地里干了那么多‘好事’。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这件事,倒是让慕容婉月给玩明白了。
“想不到……”
鲁琼说到这里就顿住,差点把心里话都说出来。想不到你以前的眼光这么差,居然爱上这种人。
“我跟你一起去闵沁的院子,好久没见过她了。”
鲁琼压下自己想说的话,心情不错,蹦蹦跶跶地走在暮倾然跟前,然而没走几步,就被一个跌跌撞撞跑来的人吓了一跳。
“你谁?”
鲁琼感觉她有些面熟,但是想不起来是谁,只是吓得抬起一条腿,好像深怕她会不小心把自己绊倒一样。鲁琼转念一想,莫非是飞星湾那里出了什么事?
是了,或许慕容婉月会亲自出手,暮倾然也应该去一趟才是,毕竟那是真龙胆。
张素礼跪在暮倾然面前,泪流满面,脸色苍白地哆嗦道:“女王,求你救救闵小姐!”
听及此,暮倾然神色骤然一变,马上问:“怎么回事?”
鲁琼也紧张起来,难道闵沁生病了吗,她已经在思考自己的空间戒指里有多少用得上的药水了。
“她……她出城去了,说是去赴死,我不明白什么意思,女王,请你救救闵小姐!”
张素礼朝着暮倾然磕头,暮倾然脸色变了又变,明明有这么多的铠甲侍卫守护着,怎么还会让人走丢?!
“混账!”
暮倾然身后长出一双白色翅膀的虚影,只见宽大的翅膀一挥,冷风四起,没一会儿便见暮倾然飞往了天际。
“女王!女王!等等我啊!!”
鲁琼拔腿就朝着闵沁的院子跑了过去,一双小短腿跑得飞快一刻不停,可当她抬头看的时候,早已不见了暮倾然的踪影。
啊!有翅膀了不起啊!能飞了不起啊!
等鲁琼气喘吁吁地赶到的时候,所有铠甲侍卫都跪在了地上,头低得不能再低,而她还没叫上暮倾然一声,暮倾然又一飞冲天了。
“啊啊啊!我要崩溃了!我也想飞啊!”
奈何自己的伴生灵是无尽生莲,根本就飞不动啊!!
鲁琼双手撑住自己的膝盖,喘得不行,指着那些跪下的铠甲侍卫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她才道:“你,你们是怎么让闵沁逃出来的?居然毫不知情?!”
跪在最靠近鲁琼的铠甲侍卫哆嗦道;“鲁大人息怒,我们的确没有看到闵小姐从里头出来,也没有看见她用什么魔法飞起离开。”
铠甲侍卫也觉得委屈,如果不是暮倾然来找人,他们都不知道闵沁不见了。然而,他们的确没有看到闵沁离开,一个人好端端的怎么凭空消失的呢?
“饭桶,都是饭……!”
不对,鲁琼忽然想到了什么,‘隐形药水’四个字突然从她脑海里蹦出来。
该死的,这个小家伙居然靠自己的药方逃走!
而且赴什么死,赴什么死!她就不能再等等,很快就能等到暮倾然的解释了,再者她怎么就为了爱情要死要活的!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备马,把我的马拉到城门口!”
鲁琼其实超讨厌骑马,因为她的脚总是够不到马镫,她有自己专属的马和马镫,还是暮倾然让人给她打造的,这才减少了自己的尴尬。
上次去大汉城,闵沁看到自己的马比一般的马还要矮小,她还笑话了自己很久,说物似主人。
该死的!闵沁你敢死,我就杀……不对,骂死你!
**
暮倾然一路飞去,却没看见人影,以自己飞行的速度,应该很快就能追上才是,怎么路过了两座城都没看见正赶路的人。
她想要寻着闵沁的气息去寻,可是并没有探测到一丝一毫闵沁的魔力气息。暮倾然降落到玉雪城的城门之上,这可把守城的士兵吓坏了,一见来人是尊贵的融雪女王,他们就马上腿软了。
士兵放下武器跪在暮倾然跟前,那人一身黑裙猎猎,在寒风中伫立,眺望着远方一言不发。
她在想,闵沁说的赴死是什么意思,她若是要死,在融雪城会有各种办法,可她出了城是为了什么?
费尽心思出城,不可能是为了死在荒野,到底是……
飞星湾?!
难道她要去为融雪城抢真龙胆?!
是了,她向来都这么乱来,一定是!
暮倾然背后那只白色翅膀的虚影一扇,城墙上瞬间卷起一阵飓风,士兵都被尘灰和残留的雪花迷了眼。等他们凝神看去,他们尊贵的融雪女王已经不在了,只剩下远空中一个黑黑的身影。
来匆匆去也匆匆,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所以,暮倾然的到来只留下一个谜团。
此时的闵沁已经抛下了马进入树林里,如果那些人发现自己逃了,自己骑马奔驰到官道上很快就会被发现。
再者,闵沁之前就发现了融雪城的每匹马都在身上别烙下了一个印记,她不知道那印记代表着什么,但唯恐是用于追踪的印记,所以闵沁还是抛下了马。
以自己的脚程,赶去下一个城市大概要两个小时,到时候喝下自己调配的变形药水,再买一匹马就能继续赶路了。
变形药水跟隐形药水一样,都是鲁琼平日里瞎研究的产物,她嫌变形药水不能让她变成一个一米七的美女,所以就把药方放到了角落不闻不问。
这个药水能够短暂地改变容貌,可是改变不了体型和声音,因为鲁琼没有研究下去,效果也只有这样了,唯一的好就是它的药效能维持六个小时。
比起隐形药水的五分钟,这简直不要太好。
她匆匆忙忙地进了城买了一批从小吃魔力草长大的马匹,花了她整整两千金币,只是她都没来得及肉疼就已经翻身上马跑了。上了马之后她才开始骂骂咧咧,这一出来就花了两千金币,差点要了她半条命。
她在马上喝了一瓶变形药水,容貌变成什么样她不知道,反正脸一阵阵发麻,还有些抽动,估计是在变化的。
此去飞星湾要三日,闵沁是一秒都不敢停歇,如果真龙胆被主角团拿走了,那自己费尽心思逃出来的计划就泡汤了。
赶路,冲!
**
暮倾然在朝着飞星湾飞过去的路上遇到了阻拦,是神都派出来的三个大魔法师。
“就凭你们也想拦着我?”
暮倾然祭出魔女神杖,正要出手的时候,一道翩然的身影从三人之间出现,是慕容婉月。
“看来,能拦住你的,只有我。”
慕容婉月虽然只是九十级的大魔法师,与暮倾然的九十五级还差了五个等级,尤其九十级后一个等级的差距约等同于九十级以前的十级。
可慕容婉月的伴生灵是常曦女神,是最接近顶级伴生灵的稀有人形伴生灵,而且还有纯粹的暗能量,这都是能与暮倾然抗衡的力量。
再加上三个大魔法师,这估计能拖上暮倾然好一阵。
“滚开!”
她是要找慕容婉月算账,可现在闵沁的性命是最重要的,她并不想在这个地方纠缠。
暮倾然一来就祭出了杀招,慕容婉月也早有预料,在头上出现那巨大的魔法阵文的时候,她便已经祭出自己的神女法杖去破。
暮倾然的光属性法阵并不容易破,慕容婉月靠着与其余三个大魔法师合作,才勉强从阵法中挣脱,然后追上想要钻空而去的暮倾然。
“倾然,你我十年情谊,难道最后真要走到针锋相对的地步吗?”
慕容婉月红着一双眼,暮倾然却已经再也不吃她这一套,她冷笑道:“你企图杀我弟子,这一点你就罪该万死!”
“是弟子,还是情人?!”
慕容婉月的情绪有些歇斯底里,神女法杖指着暮倾然,质问道:“暮倾然,你怎可就这么快就……”
“就什么?”
暮倾然紧皱着眉头,嘴角的嘲讽之色愈发浓郁,她冷笑道:“离开的人是你,却又不准我爱上其他人,而且慕容婉月……”
“你一直把善良挂在嘴边,却用卑劣的邪恶黑魔法去害我融雪城的人,说一套做一套,这真是璃玉大陆天大的笑话。”
慕容婉月摇了摇头,疑惑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当初为闵沁挡刀,就是为了触碰到她,把置忆术下在她身上吧!”
暮倾然说完后,看似冷静的眼底冒起的怒火犹如藏在地底下那汹涌的熔岩:“十年前,你也曾到过融雪城,是田异亲自接待的你。”
“倾然,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明白,我绝不是你说的……”
慕容婉月还没说完,便被暮倾然打断了:“慕容婉月,我是没有直接的证据,但你体内有暗魔元素,是令我十分不喜欢的暗魔元素,我在想,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令天使伴生灵非常不喜欢的暗魔元素,就只有邪恶的黑魔法,这是出于本能的讨厌,骗不了人。
“我是暗属性伴生灵魔法师,有暗魔元素不出奇。”
尤其她已是九十级的大魔法师,动用的暗能量很多,会残留下来一点都不出奇。这点暗魔元素,以大魔法师的实力能够稳定的压制住,甚至让它们消失,不会有失控的时候。
面对暮倾然的质问,慕容婉月并没有慌乱,她脸上反而多了一重又一重的失望:“想不到你是这么猜测我的。”
“是,我就是这么猜测你的,我一定会找你算账,现在滚开!”
暮倾然的魔女神杖一挥,只见她身后出现一个又一个魔法攻击法阵,各属性的魔法从魔法阵中如炮火般飞出,朝着慕容婉月四人攻去。刹那间,天空充斥着各色光芒,红色,白色,绿色,蓝色,黑色,像是炸开的烟火般,美丽且致命。
暮倾然找准时机离开,可没多久还是被慕容婉月跟上了。
“你真想杀了我?”
慕容婉月捂住自己的胸口,嘴角有一丝血迹,暮倾然见了,不禁眼神一亮:“以你的实力,要接下这些攻击并不是难事,但你却受伤了。”
“说明你在此前就已经受伤了。”
因为她破了慕容婉月的御魔魔法,她必定遭反噬所伤。
慕容婉月却笑:“你是下了杀我之心出的招,我如何不受伤,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暮倾然却摇了摇头,没想过自己千算万算,始终算漏了一个人,现在也总算是看清了。
“如果杀了你,我才能过去,那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闵沁……闵沁。
暮倾然在心里默念了两遍闵沁的名字,然后举起魔女神杖,眼神露出了真切的杀意:“那就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巨大的天使伴生灵虚影出现在暮倾然身后,她手持天使圣剑,高举眼前,天空登时也变了颜色,风起云涌,如山雨欲来,剑尖之上有一个漩涡涌动,像是要把天空捅开一个大洞。
另三个大魔法师拖着半条命赶了过来,劝着发愣的慕容婉月道:“院长,我们得走了,暮倾然是真的想杀了你!”
因为两人名气,大陆上的人把她们之间的事挖了又挖,有真有假,但几乎都知道她们曾经有过一段。这次他们三人跟着慕容婉月来,本以为暮倾然怎么都不会下死手,可他们错了。
昔日的情谊,如今犹如他们筑起的魔法防御墙,早已被轰个粉碎。如果不是他们有所防备,早已被刚才炮轰般的攻击轰了个粉身碎骨。
为了真龙胆,暮倾然真的可以做到很绝!
“院长,走啊!!”
两人拖着失魂落魄地慕容婉月离开,一人用尽所有魔力挡住天使伴生灵落下来的这一剑。
轰——!
魔法墙轰然破碎,圣剑斩下,那个大魔法师惨叫的声音依旧响彻长空,他的躯体在惨叫声中被圣剑轰了个粉碎,散落了层层齑粉。
暮倾然极目看去,早已不见慕容婉月的身影,她冷哼一声,一刻不停地继续往飞星湾赶了过去。
二人你追我赶,最后还是闵沁先一步到达了断肠崖,她还是得夸夸马儿,两千金币虽然肉疼,可还是很值得的,这脚程是真的快,到现在它都不见疲惫之色。
她下了马,马上朝着断肠崖的方向走去,前方人声熙攘,闵沁隐约能听见龙七七的声音,便知道他们已经到达了。
希望挂王还没得到真龙胆,可若是真得到了也无所谓,拼了这条命也要把它夺过来。
闵沁走到断肠崖,果然看见了主角团五人站在崖边,而在悬崖边沿有一个发着红光的小小圆球,散发着浓郁的龙息。
好!还好还没抓到!
悬崖之下是万丈深渊,烟雾缭绕,白雾之下就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还偶尔会传来魔兽的低吼声,完全把闵沁对未知的恐惧的引发出来。
听到动静,吴意第一个转头看去,闵沁的脚步马上停了下来。她发现挂王的眼神不一样了,锐利了,而且还藏了一丝阴狠,跟以前正直的眼神不一样了。
“谁?”
难道是资源被自己夺去太多,他反复受挫,这才成了现在的模样?
如果是的话,只能说……关我屁事!
技不如人,还能说什么?
“我今日要得那真龙胆,你们若是不让,那就打一场,死了那就是技不如人!”
闵沁也没有废话,她已经没有时间废话,她记得原书里第一波来的援军还是神都的人,她得赶在援军还未到之前就把真龙胆夺下,然后等到融雪城的人来了后把真龙胆交出去。
然后她才可安心‘赴死’。
现在只要真龙胆在自己手上,那就是成功的开始。
堕天魔法杖已经祭出,女巫的虚影也已经出现,她正睁开一双深红的瞳孔看向主角团,威压骤然而至,铺天盖地地如海啸压境,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此时的闵沁发现了,吴意脸上有些苍白,气息也有些不稳,可一探实力才知他已经是六十三级的魔法师了,即便自己抢去那么多的资源,可吴意依旧可以成长到跟原书中差不多的实力。
不得不说,命运都在帮他。
“闵姐姐,这个真龙胆对我们很重要,不能给你。”
龙七七见到闵沁时先是欣喜,而后一脸为难地劝说,希望闵沁能够退出这场争夺。
一旁的吴意却拦住龙七七继续说下去,道:“不必跟她多说,他们融雪城暗地里对我下毒,我无法跟这种人多说一句话!”
“呵,是你们神都非要把我辛苦夺来的资源要去,那是我跟伙伴用命拼回来的,是你们无耻在先,就别怪我们卑鄙在后!”
闵沁用魔法杖敲了敲地上,魔法杖末端陷入地面。她冷哼了一声,对于挂王的控诉,她根本不屑一顾。
“是你们女王来问我们你们在乾坤无极林的行踪而立下的魔法誓咒,这本就是一场交易!”
吴意也祭出了一柄魔法杖,魔法杖上有一个龙头,这是吴意在那个遗物戒指中得到的龙头法杖,有一百八十魔力值,比她的堕天魔法杖还高了三十点。
该死的,那个空间法阵怎么就不让自己先拿了戒指再来,太可恶了!
而且,闵沁没想到暮倾然是以这种方式得知她们跌入空间阵法的消息的,也因为跟慕容婉月许下了魔法誓咒,可是那又如何?
“这个情报有那么大的价值吗?即便老师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在法阵中,我们一样能活着出来。”
闵沁举起堕天魔法杖,指着吴意:“说实话,我很讨厌你。”
“彼此彼此。”
吴意目露凶光,二人的魔法杖同时亮起红光,轰的一下卷起了一阵火光,两颗大大的火球同时冲出砸在一起,把断肠崖上的土都烧成了焦黑,然后互相抵消。
整个断肠崖瞬间散发出骇人的热量,闵沁感觉自己都要被烤掉一层皮。
她后退了两步,自己的火系魔法已经升级过,没想到吴意跟自己还能打个平手,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挂王?
她知道一对五,而且对面魔法师还跟自己旗鼓相当的话,自己是根本没有胜算的,硬碰硬根本不可能赢。
那么,接下来就别怪我狡猾卑鄙了。
该决裂的关系,最终还是要决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