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表哥们都对我感恩戴德 > 7、第 7 章(修)
第7章
黄妙云没能把姜心慈吃的药记下来,她有些懊丧。
胡妈妈早看出黄妙云的心思,回了黄府,与尤贞儿和周妈妈分别后,在夹道上劝解黄妙云,道:“姑娘,夫人这病只需吃药养着,也不危及性命,你倒也不用过分忧心。”
黄妙云脸颊鼓着,眼睫低垂,牵着胡妈妈的手没有说话……她比谁都清楚,这病会要了她母亲的命,但胡妈妈有意瞒她,她再问肯定也还是问不出结果。
胡妈妈送了黄妙云回团月居,便带着药,回了箬兰院。
姜心慈正在梢间里喝山岩翠绿,绿茶的汤色黄绿明亮,叶底肥嫩成朵堆在杯底,像攒成团的绿绣球,此茶据说还能提神清心,消闷除烦。
她手边还放着一本翻开的佛经,已经读了半本。
胡妈妈拿着大半包药进来,跟姜心慈说:“夫人,今天晚上的药,已经叫弄棋吩咐厨房煎去了。”
姜心慈放下茶杯,怀里搂着引枕,第一句话便问:“妙云说去看看敬文敬言,送他俩送香囊,送了吗”
胡妈妈嘴角扯出来的笑容有些发涩,道:“可巧两位郎君的先生告假,我们在街上碰到他们了,他们还陪着姑娘去把了脉。”
姜心慈忙问:“大夫怎么说”
胡妈妈灿笑说:“无碍,说咱们姑娘是晕车才头昏犯困,药都不用吃一帖。”
说着,胡妈妈便拿过姜心慈手里的引枕,放在她腰后,姜心慈顺势靠了上去,又问道:“香囊送了吗”
胡妈妈从来不骗姜心慈,因为知道骗不过,便是不想说的话,悄悄瞒过去就是,偏姜心慈问到脸上来,实在躲不掉,只好道:“……没送,看完大夫,姑娘就忘了。”
姜心慈笑容浅淡,又甜又苦,她就知道是这样……正好胡妈妈去抓药的时候,黄妙云就要去给一起出门给敬文和敬言送香囊,哪里那么巧
她从来不跟孩子们细说她的病情,黄妙云这是想偷偷打听她的病。
胡妈妈坐在姜心慈身边,温声道:“夫人,小娘子和郎君们眼看都要到议亲的年纪了,难道他们的婚姻大事,你也要交给表姑奶奶操持”
姜心慈脸上笑容褪去,今儿她派人去给秋桂送药,丫鬟回来却说,秋桂在佳芳园好吃好喝地待着,根本就没真的挨板子!
窗外的柔光照进来,愈发衬得姜心慈面容消瘦苍白,她扭头,看向庭院里旺盛的毛竹,生机勃勃地在墙边长了一大丛,她有气无力道:“我提不起劲儿……我出不了这个门。”
她快不记得,有多久没出门了,自从她双亲亡故,自从她当初从娘家唯一的亲戚陈表妹家中回来,便不愿再出门,仿佛多晒一缕外面的阳光,都觉得浑身灼痛,唯有躲在这小小的箬兰院,才觉得舒坦一点。
胡妈妈默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坐了一会子,勉强笑了一下,道:“姑娘和言哥儿都还小,敬文的事……有老爷在,您也可以省心些。”
姜心慈不想理会和丈夫有关的任何事,只道:“妙云虽然好糊弄,但也很固执,幸好她不如贞儿丫头那般精明,她若再问我的事,你就把从前的说辞告诉她,说我是肝火郁积,旁的再不要说了。”
胡妈妈应诺一声,姜心慈又交代说:“既然贞儿舍不得打秋桂,你督促着人去打板子吧。”
“好!”胡妈妈笑着退下了,这是这几年里,姜心慈罕见地连续两次出手插手内宅的事。
人只要有一口气儿在,就有活头,若心如死水一般,才真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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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敬文和黄敬言下午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便没去尤贞儿院子里吃糕点,只去给黄怀阳请了个安,他俩本打算再一起去给姜心慈也请安,去的时候箬兰院已经锁了院子门,哥俩便回前院歇息去了。
次日,忠勇侯府又送了帖子来,虽也是花会的帖子,但这次忠勇侯府不请别人,只请了黄家人,且叫送了帖子的人递话来说,都是“自家人”,请黄家人务必过去。
这帖子先到的张素华手上,她自然欢喜,尤贞儿也是喜笑颜开,随后张素华便派人去团月居给黄妙云传话,谁知道黄妙云在箬兰院,这话就传去了箬兰院。
黄妙云正跟在张素华跟前学画画,张素华的人来了,她手里握着极细的工笔,上半身扑在《涉猎图》上,头也不抬地道:“我不去。”
胡妈妈便打发了人走,张素华母女乐得抛下一个累赘,便叫人套了马车,去了忠勇侯府。
虽说今日花会是私宴,只有储家两房和张素华母女,储归煜得知黄妙云没来之后,却也没有出席,尤贞儿见不到储归煜,面上不显,却暗中意兴阑珊,早早和张素华一起归了家。
母女二人一回来,就听说黄家三兄妹都在老夫人院子里请安,便一道去了。
今日巧,正逢黄家一家之主黄怀阳休沐,一大家子除了姜心慈,都在老夫人的福寿堂。
福寿堂里本来大家都轻声细语,尤贞儿母女一来,厅里顿时热闹起来,尤其老夫人,她不止笑声大了,精神也抖擞了许多。
尤贞儿给老夫人请了安,便亲热地坐在老夫人身边,黄妙云这个正经的孙女,反倒是因为年纪小,和黄敬言一起坐在了最末梢的地方。
张素华也坐在了离老夫人不远,和黄怀阳正好相对的地方――这原是姜心慈的位置,她病了许多年,便叫人给取代了。
尤贞儿挨着老夫人,朝黄妙云招招手,笑道:“妙云,你今儿好些没有,头还晕不晕”
若换做从前,黄妙云心里知道老夫人总是偏疼尤贞儿,才不屑在老夫人跟前虚与委蛇,通常都是甩脸子不肯过去,这回她却走过去,大大方方地坐在了老夫人的另一边,尤贞儿小小地吃了一惊,连老夫人觉得稀奇。
黄妙云生得好看,十三四岁的脸,已有些妩媚之色,老夫人一贯喜欢尤贞儿这种端庄的,对黄妙云的长相就是不喜,二则不喜她的娇气。
虽然黄妙云这回主动坐老夫人身边来了,老夫人却仍旧和从前一样,偏爱尤贞儿多一些。
一大家子在福寿堂热热闹闹聚了会儿。
黄怀阳虽然休沐,但任职吏部,仍然繁忙,坐过两刻钟,便起身作揖告辞。
老夫人也没留他,脸色平淡温和却没有什么亲昵之意地道:“你去吧。”
黄怀阳走后,老夫人又同张素华说起了内宅之事,虽然都是很平常的事,老夫人的眼神却比刚才亮一些。
黄家两个郎君在这方面心思粗疏,这些细枝末节,他们也不甚往心里去。张素华母女却心照不宣,老夫人的宠爱,是她们在黄府立足的根本。
黄妙云从前单纯,在尼姑庵里过了几年,脑子多少也开化一些,看出一些老夫人的态度差别,但她心里明白,老夫人待张素华母女好,是人之常情。
因为她父亲并不是老夫人的亲生儿子,而是庶出的。
从血缘关系上来讲,张素华母女和老夫人更亲近一些。
黄家老太爷英年早逝,子嗣单薄,一生只有三个孩子,嫡长子黄怀仁是老夫人所生,庶次子便是黄妙云的父亲黄怀阳,乃姨娘所出,还有一个庶出的女儿如今嫁给了忠勇侯府庶出的一房,则是另外一个已逝的姨娘所出。
怀仁和怀阳兄弟二人只差一岁不到,两人虽然嫡庶有别,但老夫人教得好,黄怀仁作为嫡出子,不仅儒雅耿介,待庶出弟弟黄怀阳也很宽和友爱。
兄弟两人小时候,虽然分别是在老夫人和姨娘的膝下长大,但读书的时候却在一起相处颇多,日日同进同出,感情甚笃。
黄怀阳十四岁,和哥哥一起和同窗们上山参加文学集会的时候,在山上脚滑摔了一跤,做哥哥的下意识便救了弟弟,结果哥哥跌落山崖,摔死了,且死得惨烈。
幸好这件事有黄怀仁和黄怀阳的同窗作证,黄怀阳作为庶子,才没受到牵连。
老夫人亲自办完了儿子的身后事,便听从黄家族人的要求,将庶子记在自己名下,做嫡子教养,供他读书,替他议亲娶妻,同时老夫人将庶女也记在了名下,做嫡女教养,给她谋了门好亲事。
这一对庶出兄妹,都得了令人艳羡的好前途。
独独黄怀仁死了多年,也渐渐无人提起。
当初黄怀仁死的时候,张素华已经在和他议亲了,人没了,亲事才作罢,多年后,张素华丧偶回京,投奔黄家,老夫人一生就剩下侄女这点血脉,又挂念着当年嫡子和侄女议亲的情分,便厚待张素华母女。
黄怀阳到底对死去的兄长内疚,也不介意黄府多养两个人,何况这两个人,很得老夫人欢喜,又能在老夫人膝下尽孝,他就更没有置喙的资格。
张素华母女,便在黄家住到了现在,从身无分文,一路到如今绫罗绸缎披身。
老夫人待张素华和尤贞儿比黄怀阳还亲近,实乃意料之中,黄家人也没有去争这个的。
黄妙云前世和老夫人不亲近,也从来不计较这个,只是想到前世张素华和尤贞儿害了黄家,大难临头抛下老夫人不说,还卷走了老夫人的钱财,便替老夫人不值得。
虚情假意就是虚情假意,总有被拆穿的一天。
她乖巧地坐在老夫人身边,不出声儿不出气儿的,像个瓷娃娃。
黄敬文和黄敬言兄弟二人却不能坐了,便起身作揖,和老夫人告辞。
老夫人视线落在黄敬文身上,笑意温暖,嘱咐道:“初春易燥,你们姑母叫厨房煮了百合汤,记得要喝。”
黄敬文和黄敬言深揖下去,谢过了老夫人和张素华。
老夫人点点头,兄弟两人才离开。
黄敬文的背影彻底消失后,老夫人才从他身上收回目光。
黄府老夫人第三疼的人,就是嫡长孙黄敬文,原因不外乎黄敬文的性子有些像她死去的儿子,谦逊文气,就连模样,也有三五分像。
黄妙云在老夫人这里坐了好半天,一直听老夫人和张素华说一些琐事,免不住有些犯困,她强忍着哈切,但双眸到底是湿润润的了,老夫人也乏了,便打发了她们仨回去。
尤贞儿和黄妙云一道出了福寿堂,尤贞儿邀黄妙云去佳芳园用膳,黄妙云终于把哈切打出来了,眨着湿漉漉的眼睛说:“不去了,我回院子去吃了就睡会儿。”
尤贞儿笑了笑,她一贯知道黄妙云的,十三四岁的人了,懒怠娇贵的很,最爱的就是享乐,她道:“去吧,我得空再找你。”
黄妙云点点头,回了团月居洗了把脸才用膳。
次日,忠勇侯府又来帖子了,不仅来了帖子,黄妙云庶出姑姑所出的一儿一女都来了,特意邀请黄家郎君和小娘子们一起去庄子上玩耍。
黄妙云本不想去,但她同辈的兄弟姐妹都去了,她自然要去,怎么能把亲近家人的大好机会,全部拱手让给尤贞儿!
到了忠勇侯府城郊的庄子上,黄妙云还没进别院就瞧见庄子里停了好几辆马车,有几辆像是妇人坐的马车。
过来迎他们的仆从欠身道:“主子们安好,世子夫人和二夫人都在院子里了。”
黄敬文问仆人:“你家大爷来了没”
仆人道:“大爷二爷都来了。”
大爷指的是储归煜,二爷便是储崇煜。
原本储崇煜比储归煜先入府,应该为兄长,但嫡长子这个位置,容不得外人染指,忠勇侯府便对外宣称,储崇煜正好比储归煜晚一天出生。
随后储家顺理成章立了储归煜为嫡长子,并在储家族谱上做了相应的修改,排行的时候,储崇煜便行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