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仁宜太后在听到这个词时, 眼神骤变, “你是说真的”
沈葭道“当然。”
仁宜太后又是抽了几口气, 继续问道“你怀的是难道是司徒衍的孩子”
她看向沈葭时,眼眸里充满了失望、无奈、不忿, 久久没有言语。
沈葭略是错愕。
她虽然想过, 这个消息会让仁宜太后惊讶, 但她没想到,仁宜太后的反应会这么大。
“没错。”沈葭的唇角挑起轻笑,再是品了一口茶水。
她的细指抚过自己的小腹,言语里带了些许的甜蜜,“我们陛下自从登基以来, 就一直期待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现在这个愿望达成了,他当然很是满意。”
仁宜太后半信半疑地抓过她的胳膊, 亲自探脉。
沈葭倒是没想过, 这太后居然也懂医术, 好在她事先服用了能导致怀孕现象的药。所以, 喜脉该有的状况, 她都有。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只见仁宜太后的脸色越发惨淡, 白得如纸一般。
桌案上, 天青色瓷瓶里插着一株四季海棠,海棠花甚是娇艳,而仁宜太后眼部周围的面色, 却和海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葭瞅了瞅仁宜太后,再瞅了海棠花,不禁揉了眉心。
也不知这海棠是不是仁宜太后命人去摆放的。如果是的话,那仁宜太后对花的喜好,跟她倒是差不多。
沈葭胡思乱想之际,仁宜太后的一句话拉回了她的心神。
“还真是有了。”仁宜太后的唇齿里却是溢出一丝冷笑,显然是对沈葭方才的说法表示不屑。
“他自己是满意了,可对你来说,这算什么”仁宜太后嗤道“他是不想让长孙家族得逞,又暂时没有合适的皇后人选,才拿你做挡箭牌,又让你的肚子里揣上皇嗣,好让自己多一条退路”
沈葭的眸色微凝,出言袒护“陛下说过,再过不久,就会迎娶我。而且,我怀的是他的孩子,何来挡箭牌一说。太后娘娘既是不了解我们陛下,就不要用自己的想法去推测他的心思了。陛下待我,那当然是极好的。就在前些日子,他还特意带我去宗庙撤了我的封号,若非你们从中阻拦,我已是能与他成亲。”
“他待你好,又怎么会舍得让怀了身孕的你,前来与我谈判”仁宜太后的嗓音虽是如砂砾般粗糙,气势却是不弱,“在他的心里,你怕是根本不如他的亲妹妹。”
沈葭看到仁宜太后搁在桌面上的手已是悄然握成拳,像是对此事,感到深恶痛绝。
她微蹙眉心,只听仁宜太后又是道“世间男子皆是薄幸,所说的话不可信。更何况,他是一国之君。一国之君,怎么可能会将心思放在一个女人身上。他说迎娶你之类的话,你就别当成真。不然,他利用完你,当然就准备扔掉。到头来,你感动的只有你自己。”
说话间,黑色的面纱起伏明显,一看就清楚仁宜太后的火气不小。
那两弯精致的秀眉已是拧成两股,美眸里渗入丝丝憎恶之色,像是想起什么令自己感到绝望的画面一般。
沈葭不知道仁宜太后遭遇过什么,竟会对男子有如此深的成见。
见到仁宜太后这样,沈葭难免再是对仁宜太后表示同情。
但那点同情不足以让她改变原有的想法。
“不管怎么样,我已经有了孩子,太后娘娘再不满,又能如何”
仁宜太后却是一拍桌面,美眸闪烁出凛然的光芒。
“哀家看你现在,已经是一心扑到他的身上,如果哀家不请你回来。你根本不会打算回来。或许,等你们以后见不着面了,再过一阵子,你就会听到他纳其他女子为妃的消息。”
“太后娘娘,既然我曾经答应过你,自然也是要随同你回去的。”沈葭没有对仁宜太后的话表示有疑义,只是对仁宜太后的举动略表疑惑,“但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什么”
“太后娘娘为何执意要我留在你身边”
仁宜太后略是怔忡,眸光闪烁,似是有所思考。
半晌,她才道“因为,你是容国先帝的女儿,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脉。先帝临终前,一直嘱托哀家一定要找到你,让你能入宇文皇族的宗庙。哀家只是秉承先帝遗愿办事。”
这个说法跟沈葭想的差不多。
但见仁宜太后的眼神不是很自然,沈葭就明白,仁宜太后还对她有所隐瞒。
沈葭的眉间当即掠过一阵失落,甚是怅惘,“原来是这样啊,还以为太后娘娘跟我母亲是旧识呢。我前些日子,听说我生母没有死,想找太后娘娘打听消息,如今看来,倒是没希望了。”
此话一出,仁宜太后的手打了个哆嗦。
她的长指甲磕到茶杯的边沿,发出细小的脆响,却暗中揭示了她慌乱的内心。
“你生母早已不在人世,你不用听信那些似是而非的流言。”她避过沈葭的眼神。
沉思良久,而后,她又补上一句“你也不用太忧虑,哀家会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待,不会亏待了你。一国公主该有的待遇,你都能拥有。”
沈葭注意到仁宜太后的动作,表露出恭敬顺从的样子,顺着她的话,说道“既是如此,我自当是要随太后回去。若我回去后,陛下变心了,那自是我运气不佳,奢望过多。可若我随太后娘娘回去,太后娘娘也得答应我,现在就将司徒闻乐放了。”
她已经决定好了,等仁宜太后将司徒闻乐放了,她会先让人护送司徒闻乐回去。然后,她留在仁宜太后身边,伺机寻找慕容芊的下落。
要是有收获最好,要是没有消息,她也可以有退路。
司徒衍尚未有子嗣,她怀了晋国皇嗣这一消息传出去,晋国百姓自是期待。当得知她被困在容国时,晋国百姓对仁宜太后必会充满怨言。容国百姓也会觉得仁宜太后的做法不妥。一句“秉承先帝遗愿”并不能让仁宜太后顶住那么大的压力。
而且,她的第一印象还是很准的。仁宜太后或许对司徒家族有怨言,但不会真去为难她。
这太后与她喜好同一种花,这说明她们两人投缘。
谁知,仁宜太后却抓着丝缎的桌布,冷着脸,放话道“你真能这么想最好。哀家要提前告诉你一点,哀家虽不会亏待了你,但也不会让你将这个孩子留下。等你跟哀家回宫,哀家会帮你把孩子给处理了。”
沈葭“”
她要收回刚才的想法。
这太后竟然对未出世的“孩子”竟然能这般残忍,难怪太后和宇文拓没有孩子。
不过,仁宜太后真要是那么做,晋国百姓的怨气怕是更大吧。
沈葭做了个护住小腹的动作,喝了一口茶润喉。
在心里怨怼了一番,努了努唇,“哦,那太后娘娘别忘了放人。”
仁宜太后再是道“司徒闻乐不在哀家的手中。”
沈葭微诧。
“此前,是有人给哀家传消息,说要将司徒闻乐交给哀家。可是,等哀家的人去接人时,司徒闻乐已经不见了,八成是她自己跑了。”仁宜太后简单利落地说,也没交代多余的内容,一副爱信不信的样子。
沈葭一怔,心想,看来,她原先的猜测不假,绑架司徒闻乐的另有其人。
她倒不是怀疑仁宜太后的话,而是在担心,司徒闻乐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一个人流落在外,估计过得很凄惨。
“她是司徒家族的人,跟你没有关系。她丢了就丢了,又不是三岁小孩,不能照顾自己,你也不必再管她的闲事,休息一晚,明日就可以随哀家回去了。”话落,仁宜太后也是直接出门。
沈葭心里越发焦虑,赶忙写了封信,让人带给司徒衍,让司徒衍继续差人去寻找司徒闻乐,并且注意幕后之人。
再晚一点,那小丫头还真有可能被人给卖了。
继而,她就开始琢磨,该如何从仁宜太后身上套消息。照仁宜太后方才的举动看来,仁宜太后应该有慕容芊的消息。只是,仁宜太后为何要瞒她呢。
沈葭百思不得其解。
到了晚上,她在驿馆的走廊上徘徊时,姬煜凑巧从她身边经过。
见到沈葭,姬煜停下步子,将手里的一盏兔子灯递了过去。
“孝敏长公主殿下,我白日里在街市上,见到这盏兔子灯甚是可爱,所以,就给带了回来。但我一个大男人,带着这么盏灯,确实容易让人看了笑话。我看这灯倒是与你挺配,不如送你了吧。”他说的甚是随意。
沈葭垂目看去,就见那兔子灯变体雪白,一双圆溜溜的兔眼很是生动。里头的灯一开,兔子的红眼睛更是明显,像是在瞪人,但那瞪人的模样,倒也的确是可爱。
只是
“这灯遍体雪白,这位姑娘又是身着白衣。看起来,这灯与她更为般配。”沈葭没有接过,而是指了姬煜身边的一名侍女。
姬煜微愣,而后,真是顺手将兔子灯给了那侍女,“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觉得这灯与她挺配。”
那名婢女手里正端着一碗漆黑的汤药,见状,有些懵逼。
闻到那汤药的味道,沈葭却是忽地动了眉梢。
“你们是给何人送药”
姬煜默了默,如实道“给我们的太后。”
沈葭闻得出这汤药的成分,里面有普通大夫不敢用的沉灯。因为沉灯的毒性很大,除非病人患了不治之症,所活时日不长,才不得不用沉灯吊着命。日积月累,病人体内亦是会积了不少毒素。
她先前看仁宜太后的样子,就感觉仁宜太后身体不太好,可是,仁宜太后竟是病得如此严重
“我来为她送药吧。”沈葭道。
姬煜的唇微动,终究没说什么,一挥手,让侍女将药碗交给沈葭。
仁宜太后的房里和房外都没有人,屋内只点了一盏铜灯,光线微弱。
许是声音太小,沈葭来到仁宜太后的房间里时,也没有人理会她。
倏而,房间深处传来一阵拨浪鼓的声音。
沈葭将汤药放在桌面上,自个掀了珠帘,顺着声音的来源走去。
只见一盏铜灯边,仁宜太后坐在梳妆台前,手里还摇晃着一只拨浪鼓,那拨浪鼓有些破损,想来,已是有些年头了。
仁宜太后侧着脸,似乎有些哀愁,背影看起来亦是有些孤单。
沈葭本来想出声,但是,眼见仁宜太后将拨浪鼓放下,伸手去掀自己的面纱时,她顿时闭嘴,默默地想象着那方面纱下的容颜,到底是什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小声哔哔宝宝虽迟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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