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敢在林蚕蚕这里也不能多呆, 他那个工作几个月不出实验室的门都是正常的, 以前在沪市的时候, 魏敢最忙的时候,大半年没出过单位的门。
以前光棍一个, 家里老头也支持他的工作, 魏敢能一头扎进去, 但现在不是处对象了么,工作依然很重要,一旦忙起来, 魏敢也很容易投入进去, 但他还是提醒自己要抽出一部分时间来分给林蚕蚕。
办公室里有家室的老大哥给他支招呢,说林蚕蚕这样娇的,就应该好好晾晾,干他们这行的, 当家属就要有家属的觉悟,为了工作的事跟对象闹脾气, 这可惯不得。
魏敢也就是听听算了发,林蚕蚕能跟那些普通的妇女一样么,魏敢觉得他要真按老大哥们说的做,那他估计得打一辈子光棍。
“缺什么托人给厂里捎个信,不准去麻烦别人。”这个别人自然是指宋南淮,别看魏敢嘴上说得大方,其实心里介意着呢。
林蚕蚕点头,知道魏敢想听什么, “小事我自己解决,大事也只麻烦你。”
魏敢高兴了,本来林蚕蚕要送魏敢去坐车的,但魏敢死活没让,他先把林蚕蚕送回了宿舍,才自己离开。
不过走了没一会,又跑了回来,怀里揣了俩烤红薯,他在路上看到有门市部在卖,没顾已经走了一半路,匆匆下了公交买了后,又原路返回来,气喘呼呼塞给林蚕蚕,“你尝尝,这个特别甜。”
林蚕蚕接过红薯愣了愣,下意识抬手看了眼手表,“最后一班车只剩下半小时了。”
厂里经常会有车来省城,但一般都是跑运输的路过,或者从外地回来,但也不是任何时候都有车的,今天魏敢来的时候就去运输部问过了,他是想着有晚上的最好,能多跟林蚕蚕相处一些时间。
但不巧,今天不光没有晚上凌晨的车,连白天的返程车也没有,魏敢只能赶汽车站的末班车。
从省机械厂坐公交车去汽车站,至少也得二十四五分钟的时间。
魏敢握过她的手看了眼时间,果然时间不多了,顿时一脸懊恼地往外跑,林蚕蚕紧追了两步,眼看着人已经飞身下去了,转瞬又勾着铁扶拦仰倒回来看林蚕蚕,“赶紧回屋歇着,别送我。”
说完,魏敢瞬间就消失在了楼梯口。
林蚕蚕赶紧跑回屋里,伏在窗口往下看,林蚕蚕到窗口就几步路,可等到在跑到窗边时,魏敢已经出了楼。
出楼的瞬间魏敢下意识地就扭头看林蚕蚕住的那屋,果不其然看到了伏在窗口的林蚕蚕。
目光对视的一瞬间,林蚕蚕心口怦怦怦跳得极快。
魏敢一边仰着脸冲林蚕蚕笑,一边冲她挥手,人还跑得特别快,这里是机械厂的宿舍楼,楼下不是下班回家的职工,就是活动的家属。
林蚕蚕看魏敢只看她不看路,心口急跳,生怕他撞着人或者是摔着自己,“看路!”
也不知道魏敢听见了没有,他跑着的时候还是看着林蚕蚕的,眼看着魏敢跑出视线范围,林蚕蚕心底涌上一股怅然若失。
恨不得拿着行李跟着他一起回去的好。
怔怔愣了好久,等反应过来手里还捧着俩红薯时,红薯已经微凉,林蚕蚕吃了一个,果然跟魏敢说的一样,特别特别甜。
从国营农机厂调过来的林干事有个特别精神的对象,一晚上就传遍了省机械厂的家属院,宋南淮冷着脸听着,不发一语。
人生几十年,他还是头一回遇到像林蚕蚕这样的难题。
“科长,咱们是不是不应该这样晾着林干事”负责调查林蚕蚕的人是宋南淮的心腹,他查了几天,也没查出林蚕蚕有什么问题。
你说他们科长那么强硬地把林干事从农机厂调过来,结果啥也不让人家干,你让人怎么想,还背地里查人家。
宋南淮皱着眉头思虑一阵,“这事我自有思量。”
心里对林蚕蚕的怀疑一点都没有因为没有问题的档案下去,宋南淮只觉得林蚕蚕更加滴水不漏,兴趣更大。
不过就像心腹下属说的,不给林蚕蚕安排事情做也不好。
正好宋南淮需要通过考查林蚕蚕的能力来确定自己的某些怀疑和猜想,宋南淮仔细想了想,周一宋南淮就开始给林蚕蚕派活了。
宋南淮这样的老狐狸,他不想让你看出他在想什么,就是上辈子职场早已修炼成精的林蚕蚕也看不太出来。
林蚕蚕不知道宋南淮怀疑她,试探她,还以为宋南淮是因为魏敢,公私不分,让她忙于工作,无暇分心来。
不过有工作做总归是好的,宋南淮让林蚕蚕重建工会制度,要求林蚕蚕制定详尽的工会及各部门、委员职责条例,建立相应帐册。
并要求林蚕蚕在剩下的一个半月内,对全厂一万零三千二百余名职工换发新会员证,彻底清理六十年代初期的旧会员档案。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现在讲究民主,工会制度的建立需要多次召开全厂职工代表大会讨论商定,相关的职责条例也不是林蚕蚕列出来就行了。
会员证的更换工作更加繁琐,相当于在厂里搞了次人口普查,特别地麻烦,没有个小半年,根本不可能搞得定。
“宋科长为难人的方式也挺清奇的。”林蚕蚕翻了翻宋南淮给她的几沓资料。
宋南淮看着林蚕蚕,目光清正,“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整个政工科和工会的人任你调遣,如果一个半月的时间不够,我倒是很希望你能再多留几个月。
“……”林蚕蚕。
一个半月就一个半月!反正宋南淮说了两个科室的人任她调遣,实在不行,再去别的科室借人就是,林蚕蚕咬了咬牙,“一个半月后你最好别再耍别的手段留我。”
看着林蚕蚕头也不回地离开办公室,宋南淮心里闪过一抹涩然。
她真的是迫不急待地不想看见他。
一个半月的时间真的是太紧了,不过磨刀不误砍柴工,林蚕蚕花了两天的时间,查阅了相半资料后,又对两个科室的同事能力作了个粗浅的了解,才迅速分派工作下去。
林蚕蚕做风霸道,又擅扯着虎皮做大旗,说什么时候要结果,如果没有及时交到她手上,立马就祭出宋南淮这个大杀器来,偏生宋南淮还真站在她那边。
一时间政工工会两科室的同事皮都绷得紧紧的,工作半点也不拖泥带水,完成得既有速度又有质量,宋南淮看在眼里,直觉平时对这些人还是太纵容了,不压榨一下,根本不知道他们还有这么大的潜力。
不得不说宋南淮是真好用,哪怕是跟机械厂的其他领导打交道,只要把宋南淮的名头拿出来,基本都没有什么问题。
重新制定相关制度,还有建账这些,肯定会涉及某些人的利益,这时候的人大多大公无私,但坏人有私心的人,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是存在的。
林蚕蚕工作中的阻力不可谓不大,只不过林蚕蚕是借调过来的,也不怕得罪人,反正她只有说工作是宋南淮交待下来的,她所有工作都是宋南淮点头的,那些黑锅自有宋南淮顶着,
有个别顽固的,最终也拗不过大势,最终只能少数服从多数。
林蚕蚕只不过是借调过来的,也不怕得罪人,反正她只有工作是宋南淮交待下来的,那些黑锅自有宋南淮顶着。
政工和工会两科的同事们看着林蚕蚕势如破竹,都有些目瞪口呆,机械厂工会这会些年,基本不作为,就是因为有个极爱往自家搂福利,私下发展势利的主席,宋南淮干脆直接把人架空。
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宋南淮做为政工科的领导,也不可能一直握着工会的权利不放手,即便他是为厂职工谋取,但有心人总是利用这一点来攻击他,说他别有用心,在厂里当土皇帝。
工会这个包袱宋南淮早想扔了,但当初接手容易,如今丢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宋南淮也没指望林蚕蚕直接就替他解决这个难题,他不是试探试探林蚕蚕而已,没想到林蚕蚕真的一点点把事情做成,宋南淮内心的复杂程度可想而知。
“你总是一而再,再而三是让我惊讶。”林蚕蚕在走廊外头透气的时候,宋南淮走了出去,站在她身边,跟着她一起眺望远方。
林蚕蚕没看宋南淮,她现在脑子转得飞快,有哪些细节需要完善,那个老给她挑刺的工会主席,下次开会她要拿什么来堵他的嘴,一个半月的时间只剩下五天,她能不能把尾收好收得漂亮。
这些事压在头上,林蚕蚕烦着呢,看宋南淮这个罪魁祸首极不顺眼。
“你到底是谁”良久没听到身侧的回应,宋南淮缓声道,慢慢转过身来看向林蚕蚕。
林蚕蚕心下一惊,思绪猛然清理,不过她也只是心里惊讶而已,面上半点也看不出来,听到宋南淮的话适时表现得有些惊讶,“什么意思”
“你不是林蚕蚕,石碑岭出生长大的林蚕蚕,一辈子都学不会你的本事。”宋南淮看着林蚕蚕,目光紧锁住林蚕蚕的眼睛。
林蚕蚕也望着宋南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