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醉没有多想, 只是想亲一下时栖, 想亲他喜欢的姑娘,就一下。
来不及感受时栖的味道,只轻轻地碰了一下, 他就移开了。
吻很轻, 有着温柔的珍惜。
轻得好像很怕惊醒梦中的女孩。
很想再亲她一次的, 但他怕控制不住。
下次吻她,应该在她清醒的时候。
寇醉坐在时栖的床边, 轻轻拂着时栖脸边的头发。
一寸一寸地凝望着时栖的眉眼,精巧的鼻子,盈润的嘴唇。
时栖下嘴唇的下面凹弧处,有一块不易发现的小痣, 很有她个人特点。
可爱的, 令人难忘的, 偶尔笑起来很性感的小痣。
寇醉看着看着,轻声笑了出来,记起小时候他逗过她, 说她的小黑痣是长了瘤, 吓得时栖以为自己要死了, 偷偷哭了好几天,差点就留封信离家出走找酒店喝药。
她小时候总觉得她这颗痣不好看,还偷拿她妈妈的化妆品, 往痣上涂白。后来是寇楚林和她说, 这是独一无二的痣, 代表小时栖也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时栖才终于接受她这颗痣。
寇醉拇指轻轻点了点她那颗小痣,时栖觉得痒了,挠了两下,翻身背对着寇醉继续睡。
看不到时栖的脸了,寇醉表情定格了两秒,而后绕过床,脱衣躺了上去。
又能看到时栖的睡颜,寇醉轻笑了声,隔着被子抱住她,闻到她身上的甜香味儿,终于满意。
想起时栖发脾气时说的“等他还完钱,她就成老太婆”的话,寇醉失声低笑,把脸轻轻靠近埋在时栖的颈间。
怎么舍得让她等他到成为老太婆。
为了她。
他也会用尽所有力气去努力。
让栖宝在她的coco身边,没有烦恼的笑若星璨。
时栖是被手机闹钟给叫醒的,还没睁眼,就气得用鼻子重重地往外呼了一声。
不想起,没睡够,再睡九分钟。
然后,她就渐渐感觉到,脖子好像落枕了。
还很沉,有什么东西压着她。
时栖一点一点地睁开眼睛,看到她被子上横着一只手,手正搭在她肚子上。
手指修长,手腕上一只皮带腕表,以及一根五彩绳。
时栖一点一点地歪头,看向旁边。
寇醉蜷在她身边,闭着眼睛,脑袋蹭在她颈边,额头贴着她脖子,好似睡得很沉。
“…………”
她好像是被占便宜了,应该一脚踹开这个人。
但是她好像并不真想推开他。
不知道他昨晚几点睡的,眼睛下面有一点泛青,睡颜看起来有点疲惫。
寇醉也很老实,她睡在左侧被子里面,寇醉睡在右侧被子上面,只是把手搭在她被上而已。
有点点喜欢,被他这样搂着的感觉。
时栖悄悄闭上眼睛,想偷偷再感受一会儿寇醉搂着她的感觉。
……
五秒后,时栖听到耳边传来带笑的慵懒的声音,“嗨,小美人早啊。”
“…………”
寇醉又装睡吗!!!
“啊!!!”
时栖一脚踹开寇醉,“你怎么那么烦人啊!!!”
寇醉被踹疼了,捂着腿坐起来,而后看到时栖炸得头发都要竖起来的模样,轻笑说:“这就是你的早安吻吗”
“早安吻个屁啊!”时栖用愤怒掩饰她所有的羞赧,“你,你,你个卖假药的!你怎么睡在我床上啊!臭流氓!”
寇醉笑得肩膀都在抖,“我什么时候是卖假药的了”
时栖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低头找前一晚洗完放在地热地板上的袜子,找到袜子后使劲往地上摔,“你昨晚说的啊,你不是说你月赚千万吗,骗子。”
寇醉笑得不行,趴过去看摔袜子生闷气的时栖,“宝贝儿,我没骗你,真赚了千万。”
“”
时栖抬头看他,一脸不信的质疑,“那你还复读什么啊”
寇醉解释,“就是么,那活儿不太能上得了台面,还耗精力。”
“……”时栖不敢相信地摇头,深吸气,问出因他这句话冒出的疑问,“哥哥,你不是在夜店上班吧”
寇醉手握成拳挡在嘴边笑,“是啊,在夜店上班呢,会不会看不起哥哥”
时栖信他才怪了,把两只袜子团成团,坐在地上冲他瞄准,“寇醉,你最好现在认真回答我这个问题,你每天晚上到底在做什么,否则我就把袜子扔你嘴里。”
寇醉脑袋里好像有小人打架似的,看了时栖两秒后,忽然起身,长腿迈床跳到地上,蹲下帮她穿袜子,“你早餐想吃什么去学校路过的时候买”
时栖被隐瞒很不高兴,“我吃袜子,以老夫现在的身家,也就只够吃袜子了。”
寇醉忍不住笑地说:“老了的屎屎吃袜子,这画面还挺有趣。”
时栖:“你滚啊!!!”
齐博和时栖都没收到舍友说查寝的通知,统一认为那就代表没事。
早上三人不紧不慢地坐着出租车去学校。
冬天日出得晚,五点的清晨,天色还灰暗。
街道两边昏暗而寂静,两束车灯在前面照亮着路,隐约飘着雪花。
时栖和寇醉坐在后面,中间隔着个书包。
各自含着心事,偏头望着窗外冬季的冷色,眸光中闪过黎明前暗路的路灯。
时栖知道寇醉家房子的事情后,第一反应是很心疼寇醉。
可是除了心疼以外,她还感觉到,她对寇醉来说好像并不重要。
不重要这个词,真的很让她难受,是一个会刺痛她心的词。
能理解他的做法,可就是很心酸难过。
司机师傅和齐博在前面聊高考和复读的事。
寇醉忽然回头,伸长手拍了拍时栖脑袋。
时栖眼睛泛红,没回头。
过了个街口,她又没忍住地转过来,“我以为是依心姑姑去少管所接你的。”
关于曾进那段经历,寇醉没有不想提起的拒绝之意,笑了笑问她,“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你是打架进去的,”时栖说完迟疑了,问他,“是吗”
“不是。”寇醉摇头。
寇醉拿开中间的书包,拍拍中间的位置,“栖宝过来坐。”
时栖抿了下嘴,抱着求知的心,挪到了中间。
关于寇醉高一曾进少管所的事,时栖只知道一点。
董薇竹和时卿贤对她的教育是小孩子的友情是单纯的,不需要掺杂父母和家庭背景,所以很多寇醉家的事,时栖都只知道一点,很多还是她自己一个人猜测的。
她自己的猜测,是以为有人当着寇醉的面提寇叔叔破产的事,寇醉打架进去的。
寇醉没有顾及司机和齐博也能听到,徐缓地和时栖说她不知道的事。
寇醉妈妈生病时,寇楚林已经赌输了很多钱,科技公司一旦出现财务问题,相关涉及的就广了,百家供应商追钱,银行追债和利息,投资融资广告公司的各类违约金等。
银行冻结了寇楚林账户、所有车和房,拿不出看病的钱,是寇依心拿钱治病的。
一个曾经让他崇拜的父亲,不仅成为可怜又可恨的赌棍,不止输光了家,还连累了多少个供应商和被欠债人的家庭,寇醉无法接受。
寇醉当时正处于最混乱的时候,母亲癌症,父亲失踪,爷爷奶奶犯心脏病,姑姑和贺章行悔婚,家里进出股东律师银行法院各种债务文件,甚至是以亿为单位的债务,高一的少年根本应对不了。
难过、痛苦、愤恨、无力、黑暗,所有词压向他,要瞒着寇文,要去医院照顾母亲和二位老人,还要去学校上那些根本听不进去的课,甚至面临房子拍卖无处所居,短短一个月,让看不到未来的寇醉几近崩溃。
后认识了两个初中就辍学不念书的成年人,跟着一起胡混。
混子认识得越来越多,他们为钱干着违法的事,抢劫卖药,打群架打死了人。
寇醉没有跟着干,但是他背景最好被欺负,他们把他给推了出去,做他们的替罪羊。
曾经的富家子弟,变成了可怜的背黑锅的,这对骄傲的寇醉来说太难堪,难堪到好似他已经沦为无家可归住猪圈的可怜人。
还不如干脆承认是他打死了人。
逃避外面所有令他喘不过气的现实,也能让别人对他有所忌惮,好似也不是件坏事。
那年全国的未成年犯罪人数两万多人,未满十六周岁的寇醉是其中一个。
一个故意杀人罪就这样被未成年的寇醉承认。
但在外界还未传开时,时栖的爸爸就来把寇醉带出去了。
在寇醉人生最黑暗的阶段,是时栖的爸爸带寇醉走出黑暗的。
也是时栖的爸爸,在寇家房子进入拍卖流程时第一时间买下来,让寇家一家人继续住下去。
寇醉低头绕着五彩绳,眼睛泛红,轻笑着说:“栖宝,是时叔叔拯救了我,也救了我家。”
他永远记得时叔叔对他说的话,“阿醉,你妈已经有一个赌徒丈夫。她不希望在弥留之际,看到自己还有一个犯罪的儿子。你应该是一个好孩子。”
这些沉甸甸的话,一直让他牢记。
在喜欢上时栖后,他总会想,他的家庭,配不配得上那样单纯澄清干净的时栖。
他实在没办法做到住着时叔叔家的房子,又去追时叔叔的女儿。
但是这些话,寇醉没有和时栖说。
寇醉抬眼看她,又变成不正经的样子,笑说:“小美人,你理解哥哥吧哥哥真的很想把房子的钱还给时叔叔。”
时栖听得好心疼,忍不住的泪眼朦胧,本就感冒,听得直吸鼻子。
心里有好多想安慰寇醉的话,也想抱一抱寇醉,可碍于有司机师傅和齐博在,她不好意思。
无声地用目光和寇醉说她想说的话。
寇醉好似明白她,轻轻揉了揉她脑袋。
时栖看寇醉眸光还是很阴郁的样子,好想逗他开心。
同时又有另一种心情忽然从心底冒出来,“可是哥哥,你让我有一种。”
“嗯”寇醉抬手擦她眼角的水雾。
“有一种,”时栖瓮声瓮气地说,“我没有一个别墅值钱的感觉。”
寇醉拇指停在时栖脸旁,没料到她脑回路在这里。
时栖委屈说:“我一个大活人,还不如一个别墅。”
寇醉失笑道:“你这是什么逻辑”
时栖捂脸:“呜呜呜我不值钱。”
“……”
齐博在前面听得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
“博哥,”时栖勒着安全带往前面挪,拍齐博肩膀问,“你说我比不比一个别墅值钱”
齐博诚恳地说:“真的时栖,就寇哥家那个位置,我觉得……”
时栖打断齐博,“博哥你睡觉吧。”
时栖气得回头问寇醉:“别墅能逗你开心吗”
寇醉刚才提起往事的难过一扫而空,被时栖的愤怒逗笑了,“不能。”
时栖继续问:“别墅能教你语数外,物化生吗”
寇醉笑答:“不能。”
“别墅能给你带自助早餐吗”
“不能。”
齐博在前面插嘴,“寇哥,别墅能给你生孩子吗”
寇醉失笑说:“不能。但是栖宝好像能。”
时栖:“…………”
时栖怒道:“寇醉你去吃屎吧!!!”
到学校时,渐渐日出天亮。
天亮前的黎明曙暮光,从头顶天空的黑暗向路的尽头、天边的日出逐渐蔓延。
天色从昏暗,彩虹版变深蓝,变浅蓝,变橙红,太阳渐渐从东方升起,成为炽红骄阳。
所有黑暗都终将过去,黎明也定会踏雪御风而来。
到学校后,从校门口走向班级时,时栖心里想着要找时间给寇醉写一封信。
她心里有好多鼓励、支持、和对他的喜欢想和他说。
这些话,她有点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但是很想让他知道。
虽然他总会逗她玩,不正经地撩闲,但是她想让他知道他不孤单。
她会陪着他,会让他一直很开心。
可是刚到班级门口,寇醉在她身边轻笑着说:“我说小美人,什么时候给哥哥生个孩子啊”
时栖:“……”
时栖一张脸端得通红,心想她刚才要给寇醉写信的事,一定是她疯了。
死也不要和他告白。
时栖嘀咕说:“不要,我不值钱。”
寇醉失笑说:“能把这个梗绕过去了吗”
“不能,我不值钱。”
寇醉又捏时栖耳朵,“你早餐吃什么,三明治吗”
“不吃,我不配吃。”
“嗯”
时栖捂脸,“呜呜呜我不值钱。”
“……”
然后,时栖刚把书包放到桌子里,正想追问寇醉到底在拿什么手艺赚钱,还大言不惭地说暑假月薪千万的事。
忽然听到一声震天响的门声,吓得她肩膀一哆嗦。
蔡源一脚踹开门,黑着脸狂敲桌子,死神一样瞪着他们,“时栖,寇醉,齐博,你们三个给我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