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看着今天的收获和大伙的笑容, 季恺城的心里也微微松了口气。
这份生意是大伙都商量赞成的结果，可提出开铺子的人是他，虽说做生意风云莫测, 可他却始终给自己添了一份压力。
许睿还要手指头舔着口水再数一遍香喷喷的钞票，季恺城喊住他：“许睿别点了, 把钱装回包里, 我们要回去了。”
“行行！”许睿高兴地将钞票装进腰包里, 忽然想到什么，他问，“哎季恺城, 我们这钱是什么时候分啊？”
季恺城询问宋崎和陈默：“到每月月底分钱怎么样？主要我们中途要进货还有其他的支出。”
宋崎和陈默当然没意见。
许睿：“那行，那就月底分钱。哎你们说这一天就两千七, 一年能赚多少啊？”
三颗脑袋又转向季恺城。
季恺城估算了下, “今天赚的两千七扣除成本, 房租水电路费还有市场管理费… …还有下午买的电饭锅, 净利润应该在一千八左右。”
他修长骨节的手指握着笔在本子上刷刷打了几个草稿。
另外三人都凑过脑袋低头。
许睿看着本子上的数字讷讷道：“一千八乘三十… …我靠！！这要是一年到头都生意火爆, 岂不是能有大几十万？！”
陈默嘴里没点的烟都差点咬不住, “这要发财了啊。”
“是不是比当流氓强？”许睿嘿嘿笑着问陈默。
陈默略微抬起眉，明明都掩盖不住扬起的嘴角了, 还非要傲娇道：“还行, 算我这双眼没看错你们。”
季恺城提醒他们：“不一定每天的生意都会跟今天一样，而且服装有淡季。”
“那也够赚了！”许睿摩拳擦掌高兴地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转头跟宋崎说, “这样一来，用不了一年你就能把债还了。”
宋崎连连点头。
许睿瞧他抑制不住激动的模样，不禁拍着他的肩笑道：“怎么样？这趟跟我们出来，是不是明智之举？”
“嗯！”宋崎再一次重重地点头, 他既感动又感激，一时间连声音都轻微哽咽。
“我给你说，你再多赚点钱，买辆桑塔纳风风光光回去，然后大手一挥，钱就跟下雨… …”
陈默望着许睿和宋崎叽里呱啦聊天，他微微眯起眼。
再转过头看到边上的季恺城视若无睹地收拾本子和笔，他漆黑的眼瞳一转，接着胳膊肘撞了下旁边人。
季恺城：“？”
陈默挑了下眉，然后下巴朝聊嗨的那俩人抬了抬，“宋崎那小子对你老婆有意思，你看他那两只眼睛都要喷火了。”
季恺城忽然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他皮笑肉不笑地瞥了陈默一眼，“你不也是？”
像陈默这样的老混子，之前怎么调戏已婚男人倒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不同了，他和季恺城好歹成了合伙人。这冷不丁地被人老公看穿心思，他也有些尴尬。
不过好在脸皮厚，他悻悻地摩挲着下巴，笑道：“这都被你发现了。”
季恺城无语又好笑地摇了摇头。
虽说他清楚宋崎和陈默都对许睿别有心思，然而他却莫名有一股自信。
或许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许睿跟谁走得近了，他心里会有些不是滋味。
可随着深入接触，他觉得能让许睿这样的钢铁直男喜欢自己，八成已经开完了许睿毕生的窍了。
小商品城要关门了，同一楼层的商铺全都熄灯了，唯有他们这间还亮着。
巡逻管理员在一楼催促，季恺城把装钱的腰包交给许睿，他起身去抱睡在编织袋里的小孩。
亿万正睡得香，突然身体被抱起，他不满地皱着脸吭哧一声。
“乖，爸爸抱你回家睡。”季恺城放柔声音，接着用小被子一裹。
晚上已经没了公交车，便只能走路回去，好在街道上空荡荡的，几人脚程快，到出租屋也就用了二十几分钟。
“我觉得咱们以后还是得搞个交通工具，要不然天天晚上走也吃不消。”许睿同季恺城说，“弄辆三轮车怎么样？到时进了货，就直接骑三轮车去火车站拉回来。”
季恺城觉得行。
陈默住的地离许睿他们的出租屋不远，他看了眼时间，嚷着肚子饿，又往出租屋里跑了。
正好大伙的晚饭都消耗光了，许睿便烧了炉子，锅里煎了四只荷包蛋后又煮了四碗面条。
“陈默，你的煤气灶啥时候给弄过来？”许睿问他，“反正你回去也就只剩下睡觉了。”
陈默吃着面说：“行，明天一大早就给你弄过来。”
今天下午宋崎出去买了只双层的电饭锅，季恺城便同他说：“明天我们得拎一袋米过去，还有碗筷。”
“菜呢？”宋崎问，“菜早上烧了带去店里热吗？”
季恺城点头，“只能这样了，早上多烧点装饭盒里。”
“行。”
开了几天的铺子，四人由第一天的手忙脚乱而后到游刃有余。
五月份天气不冷不热，外出逛街的人更多。
陈默搞来了一只没脑袋只有脖子的塑料模特，立在铺子门口。穿上连衣裙后，这下更吸睛了，铺子的生意好到连同楼层的同行都过来打探。
许睿仍旧每天带着亿万过去帮忙，这几天下来后，亿万也适应了闹哄哄的环境。
现在亿万吃奶的时间稍稍拉长，许睿一般早上开门营业前喂一顿，然后到了中午，等储物间没客人时，他便抱着去里边再喂一顿。
电饭锅里的饭煮熟了，季恺城进储物间取碗筷。
小孩长得快，现在一天一个变化。尤其是眼睛耳朵更加机灵，听见储物间的声响，眼睛溜溜地跟随着季恺城的身影在转。
嘴里还叼着，鼻子里却发出“嗯嗯”的声音，像是在提醒季恺城他在这儿。
如果季恺城没看见，他便两条胖腿跟兔子似的用力一蹬，哼哼得更起劲。
季恺城轻轻跟他说话：“亿万快吃。”
见季恺城蹲下身，亿万又张着手想去扒拉他。直到季恺城的手指被他抓住，这才心满意足继续吃奶。
“许睿？”季恺城忽然抬头问，“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许睿一愣，回：“我身体好着啊，你不是看得到吗？”
季恺城目光微微瞥了眼储物间的门，而后压低声音，“我是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许睿这些天一忙，又把那件事给忘了，他赶紧问季恺城，“几天了？有二十天了吗？”
季恺城说已经超出很多天了。
“所以我才问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男人怀孕和女人怀孕不同，女人大姨妈超时就可以判断出，而这世界的男人没早孕的这些讯号。
季恺城也只能从许睿上回的怀孕中获得经验之谈。
本来许睿没觉得自个的身体有什么，可被季恺城这么一问，他开始对自己的判断不自信了。
他甚至问季恺城：“我之前怀的时候是什么反应啊？”
“恶心呕吐。”季恺城反问他，“你最近有过吗？”
许睿下意识准备摇头，然而忽然叫道：“有！”
季恺城立即紧张起来，问：“什么时候？”
许睿手指抓了抓鼻子，还怪不好意思道：“就那次给你那什么，完了后我刷牙的时候呕了几声。”
“这算吗？”
“… …”季恺城抽搐了下嘴角，随后黯然道，“不算，顶多算你恶心我的东西。”
“我靠！”许睿见他备受打击的模样，急忙哄道，“我怎么会嫌弃你的东西？只是你那东西真的在嘴里齁咸啊！真不是人吃的哇。”
“… …”季恺城这才脸色稍缓，他露出一点笑容。
外边陈默敲门，“喂喂喂，还能不能拿碗筷出来吃饭了？我都要饿死了。”
“来了，喊什么喊。”亿万吃完了奶，许睿衣服往下一拉，抱起他走出去。
不过不知道是天气热了还是心理作用，自从前天季恺城提关于怀孕的反应后，许睿便老往哪个方向去想。
结果还真被他发觉点什么了，尤其到中午下午这段时间，他整个人昏昏欲睡，连做生意都提不起劲来，总是想靠在凳子上眯一会儿。
铺子里买了一张矮矮的折叠桌和几条小板凳，季恺城从电饭锅的蒸盘上取出菜后，便喊靠墙闭着眼休息的许睿吃午饭。
昨天宋崎说想吃红烧肉，也不嫌麻烦。一大早就爬起来匆匆忙忙烧了一锅。电饭锅上的蒸盘里放不下，所以便没热。
幸好这个天气暖和，不热菜也没事。
许睿因为天天给亿万喂奶，能量比其他人消耗得更快，所以干饭向来都是第一名。
可今天他却抓着筷子有气无力，拨弄下碗里的红烧肉后，勉强往嘴里塞了一块，然而他咀嚼两下后瞬间脸色大变。
“！”
紧接着筷子往桌上一拍。
一桌人都定定地看着他。
“怎么了？”
许睿“呕”了一声，要不是他嘴巴闭得紧，差点吐桌上，他来不及回答其他人，火速起身冲出了铺子。
“这是怎么了？”陈默歪头困惑道。
季恺城蹙眉沉默了两秒后，也倏然起身。他将淌着口水，手脚乱晃的亿万塞到宋崎怀里。
接着快速解下腰间的包，从里头取出几张钞票后，一把将包扔给陈默。
“宋崎，下午你帮我带下亿万。”
宋崎问：“你要去哪儿？”
“医院。”
“去医院干什么？”他又问。
季恺城犹豫了下后，说：“他可能又有了。”
宋崎睁大眼：“有什么？”
季恺城长睫毛扑朔了瞬，而后略微尴尬道：“孩子。”
宋陈大惊：“什么！！！”
季恺城已经没太好意思去看他们俩人的表情了。
宋崎颤抖着嘴唇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们不都有亿万了吗？”
季恺城：“… …这事没法预料。”
陈默想拿根烟抽，可旁边还有个小崽子，他只能咬着筷子盯着季恺城，“还是闲的！赚钱了就别等到月底再分钱了，赶紧买只电视机吧！”
“… …”
亿万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他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听到哪个说话就转到哪个的身上去。
“啊… …唔。”
陈默表情无语，他侧过目光朝淌了一脖子口水的小孩说：“别啊唔啊唔了，现在有奶抓紧点吃，以后就多了个人跟你抢了。”
“啊… …”
许睿回来了，大概是洗了把脸，他一边拿手擦着脸一边惨兮兮地地望着季恺城。
季恺城二话不说拉起许睿便下楼了。
这么暖和的天气，许睿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却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完蛋了……真恶心反胃了… …”许睿丧着脸快要嚎出声。
“别想那么多。”季恺城搂了下他的肩安慰，“先去医院再说。”
红太阳小商品城离妇保不远，一条街直线走几百米就到了。
大城市的医院里人满为患，季恺城好不容易找了处位置，他挂完号后陪许睿坐着等。
许睿的心情格外凌乱，一会儿焦虑地盯着诊室一会儿又烦躁地抓头发。
最后烦得拿手往季恺城的□□里一掐，咬牙切齿：“操操操—都是你这破玩意儿-”
“许睿许睿，你轻点… …疼… …”季恺城赶忙抓住他的手，最后夹紧双腿。
不过许睿也就发泄发泄此时的情绪，哪能真舍得下毒手。
“万一又来一个怎么办？”许睿一想到自己的屁股又得裂一回，他就想把自己的脑袋给敲晕。
季恺城一边紧抓着他的手不放，一边抚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没事的没事的。”
“你当然没事！”
“… …”季恺城无言以对。
许睿烦躁了下后，他抬起耷拉的眼睛问：“那你给我说说生孩子的好处。”
这是一道致命的问题，要是回答不得体，非但宽慰不了许睿，甚至还会火上浇油。
季恺城用他运作了十九年的大脑飞快思索着。
生孩子的好处… …
好处… …
生孩子有好处吗？
季恺城自认为平时还算聪明的大脑瞬间卡壳了。
许睿催他：“你说啊。”
“我… …”
季恺城我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他看着许睿，问他：“许睿，亿万可爱吗？”
“昂，我生的还用说吗？”
“有了亿万后，你高兴吗？”
“高兴啊。”
“这就是有孩子的好处，有了亿万，你感到高兴也会感到幸福。”季恺城想到亿万那张肉滚滚的脸蛋，也情不自禁目光柔软了，“我也一样。”
“是幸福。”这点许睿不置可否，“但有时候也不幸福。”
“怎么说？”
“你要知道，一个大男人天天身上一股奶水味儿多奇怪！还有那臭小子现在吃奶有多不安分，他光咬着还不算，有时候还上下左右的，把我当泡泡糖一样叼来叼去！”许睿越说越激动，他重重将手掌拍在季恺城的大腿上，接着难以启齿痛诉道，“还有… …我他妈感觉我生了亿万后，拉的屎都比以！前！粗！”
“… …”季恺城狠狠扯了两下嘴角，他僵硬道，“没有吧，你应该是错觉了，我上回用着还好… …”
像是怕许睿不相信，季恺城看了眼人来人往的过道，他靠近许睿悄悄说：“还是和以前一样紧。”
“真的？”许睿皱着眉问。
“真的。”季恺城信誓旦旦。
许睿还想说什么，诊室的医生就叫他名字了。
季恺城拍拍他的手背，“去吧，别担心，有我在。”
“噢。”
许睿进去后，季恺城却反倒坐不住了。
从前他不是没陪许睿去医院，然后接收了许睿怀孕的消息。
但那次更多的不是紧张，而是跟听到天方夜谭似的荒谬与茫然。
可这次却是以一个可能再次成为父亲的身份而站在医院里，这种感觉十分复杂。
他等了一会儿后，许睿出来了。
当看到许睿欢天喜地的模样，季恺城就知道结果了。
“没怀！嘿嘿嘿！”许睿朝他哗哗甩了甩化验单。
“医生怎么说的？”
“医生说我是焦虑，然后这不天气热嘛，可能有点轻微中暑。”
“现在松口气了？”
“松了松了！”许睿手臂搭着季恺城的肩，他闭着眼深呼吸了口，“我现在觉得跟重生了一样！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爽！”
季恺城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俩人没吃午饭，回去之前，季恺城便准备带他先去吃饭。
“回店里吃呗。”
季恺城说：“外面吃吧，现在店里应该有客人了，我们回去也没地方坐。”
许睿想想也是。
俩人随便找了家快餐店，中午还蔫巴的人，这会儿吃饭都香得不行。
“季恺城，分了钱后咱们赶紧去找新房子住吧？”
季恺城明知道他的心思，却仍装不懂：“为什么？”
还在快餐店里呢，许睿的腿就已经在桌子底下蹭他的腿了，他眨眨眼，贼兮兮道：“憋了那么久，这不得大搞特搞一下？”
季恺城差点没把嘴里的饭给喷他脸上。
他忍着笑意，眼尾轻轻扫了下许睿，“你不怕再怀上？”
“买套啊！”许睿压低声。
“不怕浪费钱了？”
“靠！咱们这不是赚钱了嘛！”说到套，许睿催促季恺城，“快吃饭，吃完咱们就去买。要不然天天跟宋崎和陈默两个同进同出的，咱们就没机会买了！”
季恺城迟疑道：“我们已经出来两个半小时了，亿万怎么办？”
“没事的，宋崎和陈默应该带得住。再说了，下午没那么忙。”
从快餐店出来后，俩人便直奔商店。去年还是在校高中生，今年虽然已经完成身份大跳级了。
可买这种用品，两个人还是免不了面红耳赤，买完走出商店后，仿佛干了坏事似的，许睿挤眉弄眼地不停拿肩膀去撞对方。
“许睿别闹。”季恺城红着脸将一盒套子藏在衣服口袋里，然后赶紧和许睿回红太阳小商品城。
俩人还在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上，就已经听见小孩凄厉的哭声。
许睿仔细一辨别，大叫一声糟糕！
俩人拔腿三步并两冲上楼梯。
今天下午铺子的生意出奇得好，宋崎在里头抓着杆子替顾客拿墙上的衣服。陈默则一边抱着跟泥鳅似的鲜活乱跳的亿万不停哄拍着，一边又火气急躁得跟顾客周旋。
而亿万的大嗓门穿透整条走廊。
看见许睿和季恺城回来的一瞬间，陈默差点跪地，他赶紧双手把亿万塞给许睿。
“靠！你们检查出十胞胎了啊？怎么去那么久？”
亿万刚才在陈默怀里还只是干嚎，看到许睿后，这下是真的眼泪珠子大颗大颗往下掉。
“哦哦，好了啊。”许睿忙拍着他的屁股，走出铺子，打算去安静的角落里哄，“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别哭了啊，听话。”
亿万被抱在怀里了，还要气得声嘶力竭一下。
铺子里的这波顾客走后，陈默点了根烟，宋崎也站着。俩人表情严肃看向季恺城。
宋崎问：“检查出有了吗？”
“没有，医生说他可能有点轻微中暑。”
宋陈一扫方才的严肃，表情轻松：“那可得好好休息！”
“… …”
第82章
知道自己没怀孕, 加上生意蒸蒸日上，许睿简直快活得跟神仙似的。
尤其现在不用两三小时就喂奶，他索性把亿万往季恺城身上一丢, 自己全心全意做生意。
季恺城他们去甬城进货时，本想着三四百件女装应该能撑半个月, 结果才一周多, 库存就不足了。
没经验的几人眼看着快接应不上了, 火急火燎的连夜商量去甬城进货的事。
开了一周多的铺子，几人心里也有数了。于是打算这一回去甬城，至少进一个月库存的货。
不比小商品城里其他的商户, 货源渠道近，每周都能及时补货。他们去甬城耗时长, 来回太过折腾, 所以尽可能一次性多进点。
去进货自然还是季恺城和宋崎陈默三个, 那么铺子只能许睿盯着看, 可许睿要带小孩, 别说季恺城不放心, 连许睿自个心里都没底。
毕竟铺子不比音像店清闲。
晚上回去躺在床上后，许睿问季恺城：“你们明天几点的火车票？”
“下午两点。”季恺城一边清点着去甬城的货款一边同许睿说, “上午我们还会在铺子里, 下午和晚上就只能你和亿万在了。”
季恺城有些不放心，眉心微蹙。
“你们这趟又要去一周吗？”
季恺城：“这趟不用那么久, 我们就去上回的那几家档口, 进货一天能搞定。就是火车上浪费点时间，再快也得五天。”
“五天啊… …”许睿有些发愁地想，“要不… …我们到时给点钱，问问陆房东能不能帮忙看着亿万？”
“不行。”季恺城果断否决了, “亿万太小了，他要吃奶了怎么办？而且他还不肯用奶瓶。”
许睿再次后悔给小孩喂母乳了，早知道现在这么难离开人，干什么都不方便，他当时就该坚决到底。
季恺城犹豫着望着许睿说道：“要不，你这几天别去铺子里了吧？”
“那怎么行！？”许睿叫起来，“除非铺子里剩下那点库存也卖完了，不然我肯定得去啊。而且这铺子又不是咱们两个人的，还有万一几天不营业，别人以为咱们铺子倒闭了，然后不来了怎么办？”
许睿说的是实话，季恺城沉默了片刻后说等明天再和宋崎陈默商量还有没有其他法子。
已经快十二点了，许睿见季恺城还在柜子里翻，便催促他早点睡。
季恺城应了一声，然后走到床边关灯。
许睿以为他要去打地铺了，可没曾想他把边上睡着的小孩抱下去后，整个人上了床。
“怎么？”许睿还以为季恺城明天要出远门，所以今天跟他难舍难分。于是他搂住他，“干嘛？今天想跟我睡啊？”
然而季恺城两只手不知道在搞什么，塑料纸的声音窸窸窣窣。
许睿在黑暗中看不清楚，问道：“你弄什么东西？藏吃的了？”
季恺城忽然抓着许睿的手过去，许睿摸到一圈滑腻腻的，凉飕飕的橡皮圈似的东西。
他虽没用过，但不表示他没见过。他顿时想到了什么，双眼微微睁大。
“卧槽！你今晚要用啊？”
季恺城唇角勾起一点笑，他点头用鼻音“嗯”了声。
“买了几天了，想试试… …”
黑暗中许睿看不见季恺城的脸，但光听他低沉微哑的声音就足以令他心血沸腾了。
他猛地扑上去狠狠亲了季恺城一口，将人推倒在床上。
“轻点许睿… …”
“知道了！”
许睿啃了季恺城半天，又被季恺城紧抱着在床上翻了个身。
“套子呢？”
季恺城俯到他耳边低语：“套好了。”
“这么快？”许睿挺好奇，“你给我看看。”
“看什么？”
“看套你身上是什么样。”
季恺城脸颊微微发烫，没办法，这是他平生头一回用这东西，套上去就怪别扭了，要是再开灯给许睿看，真有种皇帝的新衣的羞耻感。
“别看了… …”
许睿退而求其次，“那你让我摸摸。”
季恺城只好无奈地顺从。
许睿摸了两手，既郁闷又羡慕。“唉，同样是男人，你这辈子啥都体验过了，我恐怕连套都用不上。”
季恺城听着他抱怨的声音，有些好笑地吻住他的嘴唇。
不过有了套子确实方便好多，不仅不用担心怀孕，并且做完了打个结明天带下去扔了就行。
可当晚俩人弄得晚了，屋子里没垃圾桶，季恺城又有点讲卫生，于是便偷偷放外边，准备第二天早点起来拿走扔掉。
可第二天他横竖没找着。
“你放哪去了？”许睿睁大眼问。
季恺城说塞在外边栏杆缝里。
“不会掉下去了吧？”许睿无语，“不是，你塞栏杆缝里干嘛？”
“我怕放屋子里被宋崎看到……”
结果俩人站在栏杆上找套子，下面陡然响起宋崎的声音。
他俩一激灵，忙朝下望。
只见宋崎拎着菜篮子，一只脚抬着，他仰头同三楼俩人吐槽：“谁那么无聊，把水灌气球里了。”
许睿：“……”
季恺城：“宋崎，快上楼吃饭，待会要去店里了。”
宋崎：“哦。”
早饭后，来到铺子里，几人商量了下看店的事情，看看他俩有没有什么解决方法。
陈默听完后，说：“这还不简单？找几个人来帮许睿一起看店带孩子呗。”
许睿问：“找谁啊？”
陈默单手插兜，大拇指指了指他自己，“你忘了我是干嘛的了？”
许睿眼睛倏然一亮，“对哦！你下面有一帮小弟！”
季恺城和许睿商量了番，认为小弟来两三个就够了，主要还是帮忙带亿万。
“陈默，给他们一天多少钱合适？”季恺城问。
陈默摆摆手，“随便给多少，不给也没事，他们都是我兄弟。”
许睿：“那哪行？钱还是要给的，哪能让人白帮忙啊？”
“那你们商量着给吧，我去叫人。”
陈默说完便出去了，没两小时就带着一帮小弟回来店铺。
十来个小黄毛听着他的指挥，在铺子里跟男模似的站了两排。
陈默对许睿和季恺城抬了抬下巴，说：“你俩点吧，看中哪个哪个留下。”
在这帮小黄毛眼中，陈默的地位可想而知。现在许睿他们三个和陈默合伙做生意，那自然也是二哥三哥四哥的存在了。
能被这几位哥青睐，简直就是人生履历的光荣一笔。
于是这帮平时流里流气的小黄毛们跟军训似的，昂首挺胸。
“城哥，睿哥，崎哥好！”
嗓门洪亮得差点引来附近商户顾客的围观，直把许睿他们三个搞得十分尴尬。
许睿扯过陈默的袖子，掩手道：“你搞这么多人来干嘛，不是说好只要两三个吗？”
“这不是让你挑吗？你觉得哪个顺眼就喊哪个留下。”
“… …那其他人呢？没被挑中的不得有意见？”
陈默自信笑道：“你放心好了，我这帮兄弟没那么小心眼。”
既然陈默这么说了，许睿也就暂且放心地挑人了。
他挑了三个头发染的没那么夸张，长得平易近人的，挑完后，许睿跟这三人说了这几天的安排。
因为要从早到晚，兼早出晚归骑三轮接送许睿父子，所以他和季恺城商量后，便给每人每天二十块。
结果陈默刚还自信满满说着自己的兄弟们没那么小心眼，下一秒落选的小黄毛们就围着他抱怨了。
“默哥，你跟睿哥说说呗，我也能帮忙带孩子啊！”
“默哥！我们呢？”
“默哥… …”
陈默头都被他们吵大了，吼道：“人就生了一个，要得了那么多人吗？！”
小黄毛们立刻噤声了，一个个丧头丧气离开铺子，不过有机灵的小黄毛凑到许睿跟前毛遂自荐：“睿哥，以后你跟城哥再有孩子的话，找我啊，我叫小飞，我弟弟妹妹就是我从小带到大的。”
“… …”许睿问，“不是，你怎么不盼着你们默哥找个老婆生孩子？”
小飞嘿嘿笑道：“我们默哥他想要个长得好看又能生孩子的男的，那不是做梦吗？”
“不行就找个女人呗？”
小飞悄悄看了眼那边的陈默，而后小声告诉许睿：“睿哥，我给你说，我们默哥他看到女人不行，上回人家姑娘主动的连房都开好了，他说他拉肚子。那姑娘怕他跑，非要他把衣服脱了才肯放他去厕所。
结果默哥穿着一条内裤就从厕所里翻窗跑了，还把腿给摔骨折了。”
“… …”
第83章
季恺城他们的火车票是下午两点, 现在快十二点钟，便不打算在铺子里吃午饭了。
“那你们到车站先买点吃的，候车还要一会呢。”
“好, 我知道。”季恺城把该带的东西检查一遍后，叮嘱许睿, “如果晚上没客人了, 你别耗在铺子里, 早点回去。”
亿万躺在许睿的怀里仰着脑袋，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望着两个爸爸聊天，季恺城叮嘱完许睿, 又低头亲了亲亿万的脸蛋。
碍于铺子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季恺城没好意思太亲密, 只能捏了捏许睿的肩低声说：“我要走了, 你等我回来。”
宋崎和陈默两个已经收拾好站在门口了, 里边夫夫俩你叮嘱我, 我叮嘱你的, 看得他俩牙根发酸。
陈默瞄了眼旁边, “喂。”
宋崎听到，转过脸, “干什么？”
陈默朝铺子里的夫夫抬了抬下巴, “羡慕吧？有好看老婆，胖儿子, 还有生意。啧… …你说这小子怎么福气那么好？”
他又问宋崎：“哎, 你跟他俩认识那么久，你说说季恺城这家伙到底是哪点比咱们强了？身高？相貌？我俩也没差吧。”
宋崎听着他酸溜溜的话，再看看里边的俩人，只有叹气的份。
一时之间倒也忽略了陈默这句话中的咱们也包括了他自己。
他语气郁闷道：“季恺城他以前在我们厂子里, 被人叫厂屌。”
“长… …长什么玩意儿？”
季恺城他们走了。
留下的三个小弟此次接受了重要任务，于是在季恺城他们走后，这几个就毕恭毕敬站在铺子里听候许睿的安排。
“睿哥，你别跟我们客气！”
“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实际上许睿都还没这三个人年纪大，听着他们一口一句哥的，还挺别扭。
“你们随意点就好了，那什么，叫我许睿就行。”
三人异口同声：“好的，睿哥！”
“… …”算了，许睿也随他们了。
像他们这种混社会的，都有绰号。这三个的绰号倒也好记，阿龙阿虎阿豹。
中午到下午两点之间没什么客人，许睿便准备电饭锅里煮饭。
然而他脚刚迈了一步，这三个小黄毛便抢在前头了。
“睿哥，你坐着，我们来做就行！”
许睿还没张口说话，阿龙就已经抓着碗，从米袋里舀了。
许睿提醒他：“那谁，阿龙是吧？今天中午是我们四个人吃，你别舀少了。”
“我知道，我会烧饭，你放心吧睿哥！”
阿龙手脚麻利地端着装了米的电饭锅内胆出去了。
许睿在后面喊：“阿龙，出去左拐一直走到尽头有水槽！”
“好勒！”
阿虎阿豹见活被阿龙抢了，也坐立不安。许睿见他俩都要拿着扫把，赶紧制止：“你俩先别忙活了，来来来，我给你俩讲下这些衣服的价格，我要是忙不过来，你俩得帮着我一起卖。”
“行！”
下午的生意一阵一阵，许睿倒也顾得上来。主要原因是下午铺子里有些闷热，亿万犯困。于是只要把亿万哄睡了，交给其中一名小黄毛抱着就行。
可到了晚上，这小家伙就清醒得很了。一看到被陌生人抱在怀里，他就嗷嗷闹着。
阿龙一个人还抱不住，只能阿虎一起哄。
许睿跟阿豹两个忙得团团转，只能应付着顾客的同时，偶尔抽空哄两声。
闹烘烘的铺子里夹杂着小孩的哭闹声，许睿跟顾客讨价还价都分心，没一会儿，阿龙又喊他：“睿哥，亿万老扭来扭去是怎么了？”
许睿扭过头一看，只见亿万的胖身体不安分地在阿龙的怀里扭着，小鼻子皱得紧紧的。
许睿养了他那么长时间，一眼就看出情况了。他同阿龙说：“他要拉了，你赶紧带去。”
“啊？”阿龙手忙脚乱不知所措，他问，“带去哪拉啊睿哥？”
“老板，再便宜点… …”这边顾客喊着，那边阿龙问着，许睿头都大了。
他手一挥，“你就带楼下去，尿布在袋子里！”
阿龙低头看了看扭成虫的小孩，可他哪有带这么点大的小孩上厕所的经验，于是急忙喊阿虎一块下楼。
阿虎拿了条尿布后，火速跟着阿龙下楼。他俩在小商品城的楼底下找了处安静角落。
“你来吧？”
阿虎忙摇头：“我不敢，小孩的身体那么软，我怕抱坏了。”
“那我怎么抱着他拉啊？”阿龙也缩手缩脚。
见他磨磨唧唧，阿虎催促：“你快点吧！我都闻到臭味了！”
阿龙鼻子狠狠一吸，还真有味道了。他没办法，只得蹲下身，接着让亿万的后背靠在自己的胸膛上，然后僵硬地托着他的两条小胖腿。
幸好亿万穿的是开裆裤，尿布一扯就可以直接拉。
阿虎上前刚扯开尿布的一瞬间，亿万就已经憋不住，飚出一道又高又远的尿。
“卧槽卧槽！”阿虎闪躲不及，连裤腿都被尿湿大片。
亿万紧绷着脸蛋，拧着小眉毛，仿佛整个身体都在用力。
阿龙仰头表情痛苦：“操！小孩的屎真的臭！”
阿虎远远地跟他说：“忍着点吧兄弟，你可是在赚钱呐！”
阿龙托着亿万好一会儿，他也没法判断这小孩拉没拉完，阿虎的建议是宁可多等一下，省得到时换上干净的尿布后又拉了。
于是，亿万的眼珠子一会儿看看远处马路上的车，一会儿又盯盯路过的人。
直到他口中发出“吭哧”一声闹，接着屁股一撅，阿龙大骇，忙喊阿虎：“快快！拿纸过来擦！要不然他扭来扭去，我怕他把屎扭屁股上了！”
“来了来了！”阿虎抓着纸和尿布冲过去。
他屏着呼吸低头，又喊阿虎：“你把他屁股抬高点。”
于是亿万整个人扑通往阿龙的腰部后仰，跟只小乌龟似的四脚朝天。
阿虎定睛一看，大叫不好。
“亿万的裤子上沾到了！”
阿龙：“啊？！那赶紧脱掉！”
阿虎忙帮小孩把裤子脱下来，接着擦屁股。
可擦着擦着，阿龙又听到他大叫一声。
“你又怎么了？”
阿虎呆呆地抬起头，“阿龙… …我… …我把干净的尿布当成纸在擦了… …”
“我去！”阿龙破口大骂，“你是不是蠢蛋啊！他现在裤子脏了，尿布两条都是脏的，你让他换什么！？”
阿虎自知理亏，没敢还嘴。
“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阿龙无语，“现在擦都擦了，那干脆就擦到底吧。”
亿万的屁股撅了半天，不乐意了，捏着拳头吭吭吭地哭闹起来。
阿虎只好抓着尿布胡乱擦了一通。
许睿生意都做完了一波，正坐在凳子上数钱，看见那两个小黄毛抱着亿万走进来。
他下意识看过去一眼，结果这一眼直接怔住了。
阿龙抱着下半身光溜溜的小孩，而阿虎紧跟着愁眉苦脸。
再瞧亿万，瘪着嘴一脸要哭的样子。看到许睿后，嘴巴一张终究还是委屈地哭出声。
“我靠！”许睿忙收起钱走过去接过亿万，“你们这是干嘛去了？亿万被打劫了啊？”
阿龙讪讪地赔笑：“睿哥，那个亿万的裤子和尿布都脏了… …”
许睿本身性格就爽快，哪能为这点小事计较，反正离关门也没俩小时了，大不了让亿万光屁股一晚上。
不过这三个小黄毛带了两天亿万后，就熟练了。加上人都机灵，这几天有他们在，许睿的确省心不少。
到了季恺城他们走的第四天，店里只剩下墙上挂的几件衣服了。
许睿一个人能顾得过来，便给小黄毛们结算了这几天的工资，小黄毛们每人拿着到手热乎的八十块钱，一个劲地感谢睿哥后欢天喜地走了。
许睿第二天因为要带亿万，没法骑三轮车。所以便坐公交车去了铺子里。
原本以为季恺城他们要到傍晚或者晚上才能回来，可没想到下午就到了。
到的时候，许睿正站在门口跟隔壁商户闲聊。
还是亿万先看见的。
当时他被许睿飞机抱着，跟条胖虫似的趴在许睿的胳膊上。
紧接着他咿咿啊啊起来，许睿还以为他又不安分了，便轻轻拍了下他的屁股，让他别闹。
可亿万兴奋地跟小炮仗似的尖锐地叫起来，他才扭头注意到季恺城。
“哦豁！”许睿挺意外，“这次回来这么早？”
季恺城将亿万抱起，然后眼含笑意揽过许睿的肩走进铺子里。
“我们进完货，半夜就坐火车出发了。”
“那货还在火车站吧？”
季恺城点了点头，说：“我先过来骑三轮，宋崎和陈默在那等着。”
许睿一拍脑袋，“完了！我瞧着今天铺子里没库存了，昨天就让陈默小弟们回去了，然后我早上是坐公交车来的，三轮在出租屋那。”
季恺城说没事，他再跑一趟出租屋。
亿万还没在他怀里手舞足蹈蹦跶几下，就又被许睿接过去了。
他见季恺城要走，嘴巴又瘪了起来。
季恺城摸摸他的脑袋，哄了几声：“亿万听话，爸爸很快回来。”
这趟进的货，季恺城和宋崎陈默三个人上下楼搬了好几趟，铺子里被挤得都没下脚的地儿。
下午这么多东西，就算进了货也没法做生意了。
许睿亿万放在储物间里，里边有他的小被子，许睿便把小被子往地上一铺，直接让小孩躺在上面。
反正他现在还翻不动身，只能直挺挺地躺着不会乱跑。
许睿门没关，出去和季恺城他们一起整理进来的衣服。
现在是五月中，如果生意如往常一样，那么这批衣服至少可以撑一个月。
第84章
四个人整理了三个多钟头, 才忙完。
铺子里的墙上以及两排衣杆上全是衣服，剩下还有两大编织袋，铺子里塞不下了, 便打算拿到出租屋里。
季恺城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六点钟了。
这个点接着营业也就只剩下三小时了, 几人都没吃晚饭, 索性今天早点关门。
亿万在储物间里自个待了那么长时间, 终于忍不住在里面哼唧出声。
季恺城赶紧去把他抱出来。
亿万瘪着嘴目光在几个人里寻找许睿的身影，直到看见许睿，他哼哼唧唧得更厉害了。
“哦来了来了。”许睿将他从季恺城的怀中抱了出来, 又拍着他的屁股轻声哄着。
本来一个人在储物间里忍忍也没事，可许睿这么一哄, 亿万顿时小嘴一咧, 嗷嗷哭得连嗓子眼都能看见了。
“干嘛呢？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又开始嚎了？”许睿一边抱着他走出铺子一边哄, “好了别哭了, 咱们回去咯！”
宋崎和陈默一人扛着一袋衣服走下楼, 季恺城锁上店门。
回到出租屋, 两大编织袋往地上一放，这间屋子就更拥挤了。
眼看着连落脚的空间都快没了, 许睿跟季恺城和宋崎说：“看来咱们得换大一点的房子去住了。”
宋崎问：“房租什么时候到期？”
季恺城：“上次是三月底交的, 七月份房租到期。”
宋崎：“那还有一个半月，没住到七月份是不是押金不给退？”
季恺城点了点头, 他沉吟了下, 说道：“七月份服装生意淡季，那个时候我们就找房子。”
陈默在一旁啧声：“我说你们这么折腾做什么？反正都赚钱了，押金退不了就退不了呗，还差那么点吗？”
季恺城淡淡扫了他一眼：“你没老婆孩子, 你肯定无所谓。”
许睿附和：“就是！”
陈默本身就羡慕季恺城的生活，羡慕得冒酸水。现在直接被怼到痛处，他只得咬牙低骂一声。
这个点回来，也懒得再跑菜场去买菜，季恺城和宋崎便随便煮了面条。
吃完面后才七点半，趁着今晚空闲，季恺城索性把这段时间赚的钱给分了，因为明天开始一旦忙起来，天天早出晚归，根本没时间算这段时间以来的总账。
其他三个一听要分钱了，那就跟叫花子见到馒头似的，立马拎着椅子坐过去了。
季恺城从床底下把装钱的铁盒给拿到桌上，铁盖子一打开，里头的钞票多得仿佛都随着动作而往上动弹了下。
“总共赚了多少了？”许睿已经按耐不住了，眼睛直勾勾盯着钞票，“这段时间我都还没来得及数过钱，这么多是不是得有好几万了？”
宋崎：“许睿，你别打扰他，让他先算好。”
季恺城眼睫微垂，一边专注核对账本一边清点钞票。
铺子开了半个多月，几乎每天都进账一两千块钱，扣除进货成本和杂七杂八的费用，最后季恺城算出了净利润。
“营业十七天，总共是两万四千块。”
“我去！！！”许睿他们三个一听，差点兴奋地在屋子里鬼哭狼嚎拍桌子。
亿万被这动静给弄得不知所措，两只圆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许睿乐得闭不上的嘴。
“两万四！”许睿激动地低头狠狠亲了口亿万的脸，“哟嚯！亿万我们发财了呀！”
亿万被这一口亲的直眯眼睛，许睿又嘬嘬嘬地逗了几声，亿万便高兴地在他怀里蹬脚，张着嘴巴也跟着傻乐。
许睿踢了踢边上的陈默，调侃道：“大股东，怎么样？你一个人就赚一万二！是不是超爽？”
“是是是！没想到这买卖这么划算，卖一辆摩托车，赚一万二！”说着陈默又贱兮兮地朝许睿眨了个眼，“谢你啊。”
“呕！”许睿一阵恶寒，忍不住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有话好好说，别瞎抛媚眼，我胃里的面还没消化呢。”
三人闹腾了阵后，安静下来继续听季恺城说：“我建议是以后每个月都留四千块钱作为铺子的储备资金，到时候杂费房租就从这里扣，你们觉得怎么样？”
三人肯定没问题。
于是季恺城便按当初的投资来分红，两万块钱，陈默一万，他们和宋崎一人五千块。
季恺城给另外两个分完后，又把属于他们的那份递给许睿。
许睿一只手抓着厚厚一沓钱，他摸了又摸，只觉这钞票上的纹路都跟吸盘似的令他爱不释手。
“亿万哦，快看，咱们赚大钱了啊！”他抓着钞票在亿万眼前晃了晃。
亿万哪懂什么，伸出五根小手指随便抓住一张便紧紧攥了起来。
“哎哎哎。”许睿忙掰开他的手指头，“这东西可别给抓坏了，要不然我得心疼死。”
他笑嘻嘻地将钱递给季恺城，让季恺城放回里间去。
陈默揣着这一大笔钱，飘得他整个人在椅子上坐不住，他摸出烟盒，打开房门，站在门口点了根烟。
“喂许睿。”
“干嘛？”
陈默吐出一圈白雾，朝他下巴微抬，“今天分钱了，要不要哥带你们几个去潇洒潇洒？”
“潇洒？”
陈默看了眼手表，“才八点不到，难不成你又打算跟季恺城睡觉去了？夜总会去不去玩？”
许睿双眼一亮，他和季恺城来到这个世界都快一年了，不是在怀孕带娃就是在做生意的路上，连海市的街道都没逛过几条。
他正是对什么都感到新鲜的年纪，在从前的世界，他只是个学生，除了偶尔跟同学偷跑去网吧过几次，跟着家里人唱过几次K，还真没接触过什么夜总会。
于是年轻小伙子就蠢蠢欲动了。
陈默挑了下眉：“怎么样？”
许睿看向旁边的宋崎，宋崎手里攥着钱十分纠结。
很显然从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这个从小县城里出来的土包子也挺想出去见见世面的。
季恺城放好了钱从里间出来，他问去哪？
许睿告诉他：“陈默问我们去不去夜总会玩。”
“夜总会？”季恺城搬了条椅子坐下，他见许睿这副样子，便问，“你想去玩吗？”
“有点感兴趣，主要从来都没去过那种地方。”接着许睿又嘿嘿笑了声，“如果你不感兴趣的话，那我就不去了。”
季恺城转过头问陈默：“夜总会里能做什么？只是喝酒听音乐吗？”
陈默笑道：“那能做的事可多了，喝酒跳舞你想干嘛就干嘛。”
季恺城了解了，他转回头对许睿说：“可我不会跳舞，酒量也不太好。”
许睿说：“完蛋，我也不会跳。”
季恺城提醒他：“亿万在吃奶，你现在也不能喝酒。”
陈默听不下去了，他掐灭烟走进屋，烦躁道：“不喝酒也能喝别的啊，跳舞多简单？摇个头瞎扭就完事了。”
陈默拉了条椅子坐旁边，跟三个土包子眉飞色舞描述起来，“你们几个就是小地方待久了，大城市的夜总会歌舞厅，啧！别提多热闹… …”
陈默噼里啪啦讲了一堆，又把三人的好奇心给勾了起来，季恺城也不例外，毕竟年纪只有十九，就算已经当了爸，就算再稳重成熟，那心理年龄本质上依然是个小年轻。
“你们三个快点决定！别磨磨唧唧的。”
许睿他们三个面面相觑，许睿问宋崎：“你想不想去？”
宋崎扭扭捏捏地，“想是想，不过我得存钱还债… …”
“也是。”许睿低头看着在啃拳头的亿万，“我这还有个小兔崽子要养。”
“… …”陈默他是随便拍拍屁股一个人也能去潇洒，可现在这不是跟许睿他们玩熟了，又觉不带他们没劲。
季恺城犹豫了下，问他夜总会大概消费多少钱。
“百来块吧。”
许睿和宋崎叫起来：“百来块？！这么贵！”
俩人忙不迭摇头，“还是不去了。”
陈默眼见几人都要被说动了，这一下搞得他像是从云端跌到谷底，确切来说是挂在半山腰，搞得他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难受得要死。
“妈的！”陈默受不了了，一拍桌，“我请你们三个行了吧？”
三人立即转头看向他，“真的吗？”
“… …”陈默无语地摆了两下手，“真的真的，就当我带你们三个小孩子见见世面，赶紧的，收拾收拾出发。”
陈默的话音刚落，宋崎就立即把自个手里的钱装进盒子里塞在枕头底下。
季恺城赶忙问许睿晚上出去要不要加件外套。
陈默看着屋子里的三个人忙忙碌碌，不禁额角微微抽搐，好家伙，敢情都逮着他一个人薅呢。
“外套就不用了，这几天晚上热得很。”许睿抱着亿万站起身，“不过亿万要穿一件外… …”
然而话没说完，许睿和季恺城猛地往下一低头，糟糕，光想着出去玩，居然把他给遗漏了。
季恺城问陈默：“亿万能进夜总会吗？”
陈默蹙着眉盯着许睿怀里那个啃了一拳头口水的小东西，服了，他也是拿到刚出炉的钞票给兴奋得忘记还有这么个小东西了。
“能是能… …就是有点吵。”
许睿和季恺城对视一眼，许睿郁闷道：“那就没法去了。”
季恺城点头表示赞同。
陈默问：“许睿，你能把他哄睡再去吗？也就玩一两个小时。”
季恺城没有犹豫就拒绝。
“亿万要是醒了身边没人可不行。”许睿说，“那我们就不去了呗，你一个人去潇洒呗。”
陈默抓了两下头发，郁闷道：“唉，好不容易赚钱了想带上你们出去找点乐子，搞半天还是得回家睡觉。”
“哎陈默。”宋崎忽然问，“要不把你小弟叫过来带亿万。”
许睿觉得这个主意可行，他对陈默说：“你就把那个阿龙阿虎叫过来，亿万跟他俩熟。”
陈默翻了个白眼，说：“那我还得跑去找他俩，他俩人在哪我都不知道。”
许睿：“哦，那就没辙了，今天还是先散了吧。”
“行吧。”陈默扫兴地准备离开，然而刚要跨出房门，忽然又顿住脚步。
他转身说：“要不，留一个人在家里看着小胖子？”
“留谁啊？”许睿指了指自己，“那就只能是留我了呗，行吧，那你们仨出去玩吧。”
季恺城说许睿不去，他也不去。
陈默当然清楚这夫夫俩跟牛皮糖一样粘得紧，而他的目标则是站在边上那个看上去好说话的。
他冲宋崎狡黠一笑，“你留下守着亿万呗。”
“我？”宋崎拧眉，“你怎么不留下？”
“我这不是要带他们两个过去吗？要不然就你们哪找得到夜总会？”
季恺城说：“陈默你把地址告诉我就行。”
陈默：“… …”
陈默还真是看走眼了，没想到宋崎这人这么倔，他今天还真就跟他杠上了，还非得让他留下来带小孩。
许睿见他俩争执半晌，便问：“你俩到底谁留下来看小孩？要不这样吧，你俩干脆石头剪刀布得了，输的那个留下来呗。”
宋崎和陈默一听，瞬间针锋对决上了，俩人紧紧攥起拳头，四目相对间火光迸射。
妈的，老子非剪死你个小瘪三，陈默眼神一凛，大喝：“石头剪刀布！！！”
宋崎心有余悸地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再看一眼快吐血的陈默。
胜负已分，许睿忙抱着亿万进里间，“陈默你等等啊，我马上把亿万给喂饱！”
十几分钟后，许睿将亿万塞到陈默的怀里，又问他：“你刚说的是你请客对吧？”
“哦。”
“那个钱呢？”
陈默郁闷叹了声气，而后面无表情地撇了撇下巴，“口袋里。”
许睿从他口袋里取出钱，点了点后问季恺城：“带多少去？”
季恺城想了想，不确定地回答：“两三百？”
宋崎凑过头，“我听我爸说过夜总会的酒特别贵，许睿喝饮料，我们两个多少喝一点酒吧？”
许睿：“那五百？”
季恺城和宋崎觉得行。
许睿数了五百块，接着把那沓厚厚的钞票又塞回陈默的口袋里。
陈默抱着亿万走到门口，生无可恋地望着他们三个有说有笑下楼。
“季恺城，陈默说夜总会跳舞，是蹦迪还是什么？”
“我也不清楚。”
“什么蹦迪？”宋崎问。
陈默一低头，刚好撞上亿万乌溜溜的眼睛。
“看什么呢？你爸妈都丢下你不管了，不要你了。”
亿万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巴，张着嘴傻乐着伸出手指头要去抓陈默。
“啊呜！”陈默呲着牙佯装要一口吞掉他的手。
不过他真是越想越郁闷，明明是自己提出去潇洒，怎么现在就沦落到这地步了。
他朝栏杆下一望，刚好许睿他们三个走到一楼，他实在忍不住开口喊道：“喂，要不我们还是去唱卡拉OK吧。”
“卡拉OK？”许睿抬头。
陈默说：“这样亿万就能跟着去了。”
儿子能跟在身边那最好不过了，于是许睿和季恺城毫不犹豫就改变了主意。
既然去唱卡拉OK了，光他们四个也没劲，正好陈默那帮小弟们喜欢流连在这种场所，他们四个刚到门口就碰到了。
陈默便喊上十几个小弟一块儿上楼去唱歌。
这边的包厢天花板上是装了增添氛围的旋转灯，灯光一打开，黑漆漆的包厢里就五颜六色，跟满天星似的。
亿万就躺在季恺城的怀里看呆了眼睛，尤其当碎碎的彩灯落在他脸上的时候，他更是兴奋地双手双脚动了起来，口中咿咿啊啊个没完。
因为小孩在，陈默制止小弟们抽烟，又因为小孩在，也不许唱嘈杂的歌曲，小弟们只好唱情歌。
包括宋崎在内，在场人都唱高兴了，唯独许睿和季恺城听得昏昏欲睡。
没办法，他俩压根没听过这个世界这个年代的歌，就算想唱，也有心无力。
“好无聊。”到后面许睿连眼皮都开始打架了。
季恺城也同样，他觉得或许去夜总会跳舞更有意思一点。
等到陈默宋崎他们唱完歌，许睿他们一家三口都在沙发上睡着了。
两口子头挨着头，亿万则躺在沙发的角落里，头也不知道朝哪个方向，只能看到两只穿着袜子的小脚。
宋崎走过去叫醒他俩。
季恺城望着包厢里的一群人，眼神茫然了瞬，他又推了推许睿。
“啊？”许睿惺忪地睁眼，“唱完了？”
陈默嘴角抽搐了下，“不是吧你们两个，敢情我花钱是请你们来睡觉了？”
“太困了嘛，许睿打着哈欠从沙发上起来。
季恺城问要回去了吗？
陈默说去吃宵夜，顺便请他小弟们。
“行。”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半了，季恺城便脱下身上的外套，把沙发上的小孩抱起，接着用外套裹住。
夜宵去了他们出租屋街边的烧烤摊，一群人浩浩荡荡坐了三四桌。
一下来了这么大的生意，老板喜逐颜开热情招呼。
许睿不禁想着，有了钱就是爽啊，平时他也经常路过这家烧烤摊，可手头紧巴巴的，不敢乱花钱，闻着烟熏火燎的香味也只能吞吞口水。
他拉季恺城去选烤串，“嘿嘿，今天陈默请客，咱们就敞开了吃！你想吃什么？”
季恺城：“羊肉串牛肉串。”
前边的烤架上串都堆不下了，老板一手抓着一大簇烤串快速翻转着，一手抓起刷子涂上一层酱料，霎时间空气里都是浓浓的孜然肉香。
刚烤完的串油脂丰厚，炸开在味蕾间，许睿吃得停不下来，很快面前一堆签子。
亿万还睡着，这天虽不冷，可季恺城还是用外套给他裹得挺严实，只露出胖嘟嘟的脸蛋。
现在做了生意，基本上是半句不离这个话题。
季恺城说这趟去甬城，回来的时候在火车站发现还有几个从甬城进货回来的同行，有些眼熟。
许睿问：“你是说，他们现在也知道甬城的货在海市好卖了？所以也跟我们一样跑大老远去进货？”
“嗯。”季恺城说，“其实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我没想到这么快。”
宋崎担忧道：“那我们以后就有竞争了。”
“怕个屁。”陈默不以为然，他得意道，“海市我谈过的女朋友至少占一半，到时让她们带小姐妹来光顾。”
“我们这次只是看到几个同行，甬城的衣服这么好卖，说不定再过一段时间，又得再多几个竞争对手了。”宋崎说道，“不知道生意会不会受影响。”
许睿想了想，问季恺城：“要不咱们再开一家店？就找市中心临街的铺子？”
季恺城沉思几秒后，觉得治标不治本，他们能开，别人也能，甬城的货迟早占据海市的市场。
“那怎么办？要不然干脆咱们也搞个档口做批发得了。”许睿不过随口一句。
桌上的人全都瞬间看向他。
许睿一怔，紧接着他灵光一闪，“对啊，咱们也搞档口吧，既然生意会竞争，那索性搞个档口批发让其他人都来咱们这进货！”
陈默听后不由夸赞：“可以啊你。”
宋崎也捧场道：“许睿你真聪明！”
“哎呀一般一般。”
“不过… …”宋崎问，“我们要是做档口的话，怎么做？我们难道去进甬城的货再拿到海市，然后让别人来我们档口进货？”
陈默手指摩挲着下巴算了下，“拿甬城的货到海市做档口？甬城一件女装算他十块钱，我们进过来… …”
他问许睿：“那我们给别人进货价是多少？十二！十五？我们大老远跑甬城进货，然后就多卖个两三块钱？”
“… …”许睿语噎了，定价要是高了，别人还不如去甬城进货，定价低了，他们跑甬城一趟做档口的意义是什么？
季恺城听着他们的对话一直沉默着，见三颗脑袋又转向了自己。
他抬起眸，眸光沉静。
“我赞同许睿说的，做档口批发。”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自产自销。”
此话一出，三人都震惊了。
许睿半晌才反应过来，讷讷道：“你的意思是咱们要办厂做衣服吗？”
季恺城问宋崎：“宋崎，你最清楚布料。你知道一米布多少钱吗？”
宋崎想了想说：“我们厂子都是按公斤和吨数售卖的，市面上普通的棉布是三块钱一米，如果量大批发，价格估计在一块五左右。”
“一条连衣裙需要用多少布？”
“这个不好说，还得看裙长和裙摆，简单点的连衣裙应该要用到三米。”
季恺城点点头，“也就是说一条连衣裙的成本价在五块钱之内。”
“操！”陈默听了低骂一句，“我们十块二十块钱进一条连衣裙，成本就五块？
“当然还有人工。”季恺城提醒。
“那也没多少！”
许睿问：“哎哎哎，你们在甬城常去那家档口进货，你们觉得他们一天能出多少件货啊？”
宋崎摇头：“这个我们怎么可能知道，不过那边档口的生意都特别好，像我们一次性进几百件，其他人也进几百件，估计一天几千件肯定是有的。”
许睿听得直接瞪大眼，脑子里飞快转动起来，“就算它一天一千件，成本算它五块钱吧。咱们就按最低档十块钱一件批发给别人，那利润就是五块钱，一千乘五… …”
“五千块！！！一天五千块！！！”许睿张开手指，一下激动得从凳子上站起来，还差点把凳子给掀翻。
幸好季恺城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凳子。
而许睿的这一声，不仅引得旁边几桌小黄毛们全都看了过来，甚至都把季恺城怀里睡觉的小孩给惊得一个哆嗦。
季恺城扶完凳子，又忙拍着亿万低声哄道：“不怕，爸爸在这儿。”
许睿凑过去瞅了眼，“吓着他了？”
“你先坐下。”季恺城将他拽回凳子上。
季恺城把亿万哄安稳后，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一遍，他问：“办厂吗？”
第85章
这还用说？
从小山村到新阳县再到海市, 许睿和季恺城哪一次不是只给自己留了一口饭钱，而极限去做生意？
哪一次不是还没看到未来，脚步就已经跨出去了？就因为敢赌敢搏的精神, 才能有今天筹谋办厂的机会。
宋崎肯定赞同，只要是季恺城和许睿做的决定, 他一向信任。
而陈默就更不用说, 祖宅都能卖, 刚认识许睿他们没多久，就敢把全身家当都豁出去的人，只会比他们几个更狠。
毫无疑问, 异口同声：“办！”
合伙做生意，钱很重要。但拥有志同道合, 一致为目标而燃烧激情的队友更难得。
男人的骨子里天生对未知事物有着毕生的追逐与征服, 许睿他们几个已经兴奋起来了。
季恺城见大伙无异议, 便说接下来把办厂的事项给商量了。
许睿他们三个立即凑过脑袋, “你说！”
季恺城的社会阅历也仅限于来到这个世界短短一年时间的积累, 于是他问四个人中唯一一个家里办过厂的宋崎。
宋崎直摇头：“我家是纺织厂, 办服装厂需要哪些东西我真不清楚。大概需要缝纫机，工人, 然后找纺织厂去进布料… …”
再多的, 他也说不上来了。
许睿问季恺城：“如果咱们是自产自销的话，那是不是还得请个设计师啊？”
“那办厂得找厂房吧？”陈默也问。
宋崎：“厂房找了还得找会缝纫机的工人。”
许睿：“找完厂房和工人, 是不是还得去宣传咱们办的服装厂啊？不然其他人都不知道咱们这能批发进货。”
三个没有经验的人七嘴八舌, 刚才提出办厂一腔热血，现在交流一番后，问题一茬接一茬冒出来。
顿时有种光有目标，然而过程却繁琐得毫无头绪的无措感。
季恺城听完这些问题, 他将三人的声音自动屏蔽在大脑外，继而沉着眸静静思考。
他将这些事情慢慢捋顺，最后一项项归列。
其他人安静下来听他说话。
“我给办厂暂时先分了几项，第一找厂房，第二置办机器，第三招工人，第四找纺织厂合作，第五找客户。我们没有经验，这些事情只能一件一件去办。”
季恺城这么一说完，大伙对于办厂乱糟糟的头绪瞬间清晰了。
陈默说：“既然这样，那就是先去租个厂房了？”
季恺城：“不，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先找设计师。我们一旦自产自销，那么服装的款式才能决定我们的厂子未来的生意，如果没有找到设计师，哪怕办了厂招了工人，没有内容，那也只是个空壳。”
“那设计师去哪找？”许睿问，“这年头信息又不发达，难道贴招工启事？”
季恺城问陈默：“海市有劳务市场吗？”
陈默：“有，就在新街口那，办个手续就能在大厅里摆桌子招工了，每周一开门。”
季恺城点头：“行，今天是周六，那就周一去劳务市场看看。”
许睿兴奋地拍拍季恺城的胳膊，问：“如果周一招到设计师了，是不是就可以去找厂房然后招工了？”
“差不多。”季恺城说现在是五月中，七月份开始是服装生意淡季，趁着这段时间把工厂的事项搞定，在这几个月内制出一批服装，或许还能赶上九月份之后的秋冬款服装。
这么一商量，接下来的时间就很赶了。
季恺城给许睿他们三个分配了接下来各自的任务，一旦招到设计师，找好厂房后，他和陈默便去海市以及周边城市谈批发销售业务，打开市场。
而宋崎熟悉纺织业，他就去找纺织厂谈布料合作。
铺子暂时就交给许睿，到时让陈默给他配几个小弟帮忙。
许睿又有个问题，“哎你们说，缝纫机要买多少台合适啊？工人要招几个？还有招到踩缝纫机的工人后给他们每个月多少工资啊？”
“这个我也不清楚，恐怕得找人了解… …”季恺城正说着，却被隔壁几桌喝酒划拳的小黄毛们吵断了思绪。
陈默站起身朝隔壁几桌吼了声：“吵什么！都给我闭上嘴！”
他坐下后又同季恺城道：“你接着说。”
然而季恺城却看向隔壁几桌的小黄毛们，表情若有所思。
他忽然问陈默：“你的这帮小弟们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陈默好笑道：“他们能有什么工作？还不就是无业游民，偶尔收收保护费。”
季恺城思考两秒后，问：“要不要让他们也来服装厂？”
陈默夹烟的手指一顿，“你是说… …”
季恺城：“让他们进厂踩缝纫机。”
“他们哪会？”
“不会可以学，我当初和许睿进宋崎家的厂子里也是从零开始，我们只需要招个老师傅带就行了。”季恺城看向陈默，“你不是也想拉他们一把？”
许睿拍了下膝盖，“对啊！反正咱们横竖都要去劳务市场招工，这不有现成的工人吗？”
“我也觉得可以！”宋崎从工厂管理角度出发，“在外面招来的工人不容易管理，陈默你的小弟们都听你的话，肯定好管。”
陈默他虽金盆洗手，可自始自终对这帮兄弟们他是记挂的，他暗自发誓有朝一日飞黄腾达必定拉他们一把。
可他没想到这一把，居然是季恺城他们帮忙的。
他心情十分复杂，望着桌上的三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一拍桌忽然起身朝隔壁几桌喊道：“还坐那干什么你们？赶紧过来！”
小黄毛们看着极力克制心情的陈默不明所以，不过向来陈默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于是这帮小黄毛们赶紧起身来到许睿他们的桌前。
陈默指着季恺城他们三个，“快！给你们城哥睿哥崎哥鞠个躬！”
小黄毛们听后，立即毕恭毕敬朝许睿他们三个弯腰。
“说感谢！”
“谢谢城哥！谢谢睿哥！谢谢崎哥！”
完蛋了，许睿他们三个的社恐症又被陈默和这帮小黄毛们给搞出来了。
烧烤摊老板和其他客人，哪怕路过的行人们都得停下手头的事关注一会。
小黄毛们鞠躬感谢完，才问陈默发生了什么事。
陈默：“我们要办厂，你们城哥说了，以后都让你们去厂里踩缝纫机。”
“可是我们不会踩缝纫机啊。”
陈默骂道：“泡妞那么难的事都会，缝纫机有什么难的！”
小黄毛们一听也是，霎时间欢天喜地。陈默又喊他们过来敬酒。
虽说工厂连影子都还没，可一帮人轰轰烈烈团结一致，光是气氛就足以振奋人心，给未来无限期待了。
在开始商量时，四个人对这块完全不了解，骤然谈开厂，雄心壮志的同时又有种过家家般的不切实际感。
可随着事情一件件定下来后，这份不切实际仿佛拨开了云雾，在大伙的欢声笑语中逐渐真实。
小黄毛们高兴，季恺城他们也一样。
小黄毛们一个接一个过来敬酒，季恺城不愿在今天这个日子扫兴，即便酒量不好，他也没拒绝。
许睿不能喝酒，就以饮料回敬。
后面大伙索性喊老板拼桌了，陈默心情极好，又让老板抱了一筐啤酒过来，一帮人热热闹闹边喝边聊未来工厂的发展。
季恺城看着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洋溢着对未来美好蓝图的憧憬，也被感染，仿佛心中有无限力量驱使着前进。
许睿烧烤吃的红光满面，又同其他人热火朝天聊着，聊到兴起时，他又低头去捏捏亿万的胖脸蛋。
然后伸手用力揽了揽季恺城劲瘦的腰，“季恺城，我真的太高兴了。我恨不得明天就把厂房给找好，赶紧开工！”
许睿是火急火燎的性子，估计这阵子都得兴奋了，季恺城笑着说让他再忍忍。
亿万睡了一觉醒了，季恺城察觉到怀里的动静，他低下头。
亿万缩在季恺城的外套里捏着拳头，张开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接着睁开眼，两只黑豆似的眼睛茫然地望着周围人。
季恺城指腹轻轻刮了刮他的脸蛋。
起初亿万才醒来还只是板着张脸蛋，小眉毛拧得紧紧的。他一瞬不瞬盯着许睿，大概是以为许睿会转过头逗自己，可许睿吃烤串和其他人聊嗨了，压根没关注。
于是等了小会后，他眼睛黏在许睿的身上，屁股一撅就哼哼唧唧委屈得不行了。
“不要爸爸抱吗？”季恺城不论怎么哄拍都不行，亿万挣着两条胖腿，用力蹬季恺城的腹肌。
“好好好，爸爸不抱。”季恺城无奈，只好喊许睿。
“啊怎么啦怎么啦？又闹腾了？”许睿转过头，看到小东西张着嘴，“好了好了，我抱你我抱你，你个粘人精。”
许睿放下手里没吃完的串，赶紧从季恺城的怀里接过来。
亿万这小东西气性大，哪怕被许睿接过去了还跟条鱼似的手脚在扑腾。
没办法，许睿只好抱着他站起身，在烧烤摊周围边哄边转悠。
“好了别哭了，你喉咙里装哨子了？哪家小孩有你这么爱哭的？再哭就把你丢马路上去！”
他抱着亿万抬高手臂，佯装要丢小孩。
“还听不听话，闹不闹了？”
这下他乖了，然后哼哼唧唧地脑袋直往许睿的怀里拱。
许睿还没跟其他人聊得尽兴，可多了这么个小东西，只能优先照顾他了。
他过去跟季恺城说他得先回去了。
“他饿了？”季恺城下意识要起身，却被许睿按住肩。
“你先跟他们再玩一会儿，反正离得近，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小黄毛们一口一个城哥，季恺城也不好推拒，于是便点头：“行，那你先回家，我很快回来。”
许睿回去给亿万喂了奶后便直接睡了，季恺城和宋崎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清楚。
只知道睁开眼，没开灯的屋子里黑漆漆的一个身影蹲在床边，亲了亲小孩后，又靠过来亲许睿。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许睿闻到了季恺城唇齿间淡淡的酒味，“你刷牙了没有？别把亿万给熏着了。”
“刷了。”季恺城说着轻手轻脚地将亿万抱到地铺上，然后他上床后抱着许睿又俯下身。
许睿光听他的沉重的喘气声，用脚趾头都猜得到他想干嘛了。
平时季恺城在床事的前奏上总是含蓄的，大概今天喝了酒后格外着急，甚至连衣裤都没脱下，就已经挺了下腰。
“我靠！”许睿低叫，“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啊，宋崎还在外头。”
季恺城凑到他耳边声音微哑：“他今天喝醉了。”
“操！”许睿笑着狠狠掐了把他的屁股，压低声音暧昧地揶揄：“你什么情况，嗯？今天发春了？这么骚。”
“你才骚。”季恺城低笑着含住许睿的唇舌，接着又离开嘴唇将头埋进许睿的怀里。
许睿顿时被他弄得起一身鸡皮疙瘩，他抓着他的头发低骂：“我靠！你是狗啊？啃那么重？”
“嗯，咬你。”
还真是喝醉酒的人，平时藏在正经皮囊下的闷骚也被激发了出来。
许睿哭笑不得，他逗他：“小公狗叫两声给我听听。”
季恺城哼哼两声，又不轻不重地咬了下。
咬得许睿倒吸一口凉气，他提醒：“你他妈给亿万留点！”
第86章
五月份的天亮的早, 才五点半窗外就已经蒙蒙一片了。
昨晚季恺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地铺上去的，许睿转过头，旁边躺着熟睡了的亿万。
小孩体温高, 躺的那块地儿暖烘烘的。
他们自制的尿布简单不吸水，自从被亿万尿透过几次被窝, 摸出了规律后, 许睿和季恺城都会在早晨摸一把被褥。
许睿伸手摸了摸, 还好是干燥的。他又把亿万身上的尿布揭开看了一眼，然后赶紧喊躺在地铺上的季恺城。
“快快，亿万的小鸡朝天了。”被窝虽干燥, 但并不能掉以轻心，一旦发现小孩有这个征兆, 那么不出十分钟他必然尿床。
即使还在睡觉也一样尿。
季恺城秒睁眼, 迅速且熟练地去外间拿了盆子进来, 接着把他自己的地铺席子随意一卷, 堆到窗台底下。
“起来尿尿。”许睿将小孩从被窝里捞出来。
这小东西如今大了, 到现在胎发也没剃过, 躺一个晚上，头发东一根西一撮的翘着。
许睿捞他起来, 他还很不乐意, 眼睛都没睁开，嘴巴一瘪, 鼻子里已经吭吭哧哧了起来。
不过许睿没理会, 果断将他抱自己怀里，接着坐到床沿托着他两条腿，对准了盆子。
只是每天早上的这泡尿是持久战，非得等好一会儿, 就像是人工给猫崽排尿似的艰难。
许睿和季恺城两个又是口中催促着“嘘嘘。”
又是手指拨弄小鸡。
而亿万还没睡醒就被这么折腾，又是捏着小拳头对着自己的眼睛脸蛋一通乱揉，又是张着嘴，跟拖拉机似的“吭吭吭”半天。
“快尿！尿完给你继续睡。”许睿托着他的腿颠了颠屁股，“尿个尿，怎么跟要了你的命一样？”
亿万闹着一会儿撅屁股，一会儿脚丫子挣来挣去，小小年纪脾气大得连十根脚趾头都蜷了起来。
许睿手都托累了，便沉了语气呵斥：“快点尿！你再这样吭吭哧哧闹，我真的要没耐心了，我真的要把你丢出去了。”
“把你丢天桥底下去，让你跟老鼠住一起。”
小孩听没听懂意思，许睿不管。反正每次他闹腾，只要语气够凶够沉，这小东西都会被吓住。
果然，本来闹腾的小孩稍稍安静下来，一边瘪着嘴哼哼唧唧一边尿了。
“这不是尿了吗？还一直哼唧什么？”尿完后，许睿给他抖了抖，接着又把他抱回被窝里。
季恺城索性不继续睡了，他穿上衣服裤子准备下楼去买早饭。
顺便把昨晚藏床底下的东西给带出去扔了。
许睿盯着他英气眉眼下的淡淡乌青，不由挑了下眉打趣：“不多睡一会儿？你吃得消啊？”
话里的意思季恺城当然听得懂，昨晚他跟陈默他们喝酒到午夜十二点，回来又干了一个多小时的活儿。
季恺城抿唇看了许睿一眼，而后低低地笑着说：“吃得消，年轻身体好。”
“你就嘴硬吧你。”
季恺城笑笑，便走出去问外间的宋崎早饭吃什么？
宋崎昨晚被小黄毛们给灌得不行，昨晚上是怎么从烧烤摊回到钢丝床上的，他都不清楚。
他惺忪着声音，跟季恺城说吃包子豆浆后，又说犯困便倒头继续睡了。
季恺城自个不太饿，于是就只买了许睿和宋崎的份。
回到出租屋，又听见亿万在里边哭了。
他把早饭放桌上，喊宋崎起床。又走进里间，正好看到亿万圆溜溜的后脑勺埋在许睿的怀里在吃奶。
只是亿万用力吮了两口，又仰着脑袋大哭，哭得一张小脸涨红。
“怎么了，怎么哭得这么厉害？”季恺城靠过去。
“还能怎么了？”许睿瞪着眼，“没奶吃了呗，饿了呗。”
“… …”季恺城看着儿子两只小拳头捏得紧紧的，哭得撕心裂肺，不断在许睿怀里蹬腿。他心虚道，“许睿，你换另一边给他吃吃看？”
许睿只好把亿万调转身体，掀起左边的衣服。亿万跟无头苍蝇一样猛地将脸蛋埋进去，可胖脸蛋拼命鼓动了两下后，又张着嘴嚎哭。
许睿急得不行，没好气地喊季恺城快去泡奶粉。
亿万出生前买的奶粉几乎没动，季恺城赶紧出去洗奶瓶泡奶粉。
正好宋崎起床了，他听着亿万的哭声，又见季恺城急急忙忙泡奶粉，便诧异问：“今天怎么突然喝奶粉了？”
季恺城边摇着奶瓶边回：“没奶了。”
“啊？宋崎吃惊，“怎么会没奶了？”
季恺城哪能告诉他为什么亿万今天没奶吃了，他只能含糊敷衍，“嗯，亿万平时喝太多了，今天没了。”
宋崎是个黄花大小子，哪懂这些，他点点头：“也是，亿万壮，胃口也大。看来以后你们得母乳和奶粉混合着喂了，要不然他不够吃。”
“… …好。”
由于是热水瓶里倒的开水，还得等水温降下去。
亿万已经急得不行了，他把脑袋埋到许睿的怀里，大概是以为再吸一次就有了，可是吸了点出来后又没了。
见他这样，许睿也只能抱着他在里间边走边哄，喊季恺城快点。
季恺城在外间只好拿着奶瓶跑下楼用自来水冲刷瓶身来降温。
然而等奶放温后，亿万又不肯吃奶瓶，他只认许睿身上的。
许睿无语：“这下好了，你说怎么整吧？”
季恺城抓着奶瓶，奶嘴追着亿万的嘴巴。可亿万脑袋转来转去，愣是不肯咬奶嘴。
“妈的！”许睿又急又气，冲季恺城低骂，“你说你怎么回事？你明知道他只吃奶… …”
季恺城担心被外面吃早饭的宋崎听见，只好小声道：“我昨晚喝多了… …”
“那现在怎么办？”
季恺城想了想，问：“我去给你买鲫鱼。”
“你现在去买了还得炖半天，等我喝完，亿万都饿晕过去了。”
“… …”季恺城摸了把亿万哭得被汗湿透的头发，忽然他盯着奶瓶有了主意，“许睿，你把奶瓶夹手臂下，说不定亿万就喝了。”
许睿也没了办法，只能将就试试。他把奶瓶夹在臂膀下，接着按过亿万的脑袋。
亿万吭吭哧哧地凑过来，他下意识地又去找熟悉的位置。
可许睿却引导着他的嘴挪向夹在臂膀下的奶嘴。
亿万火急火燎地一口叼住，下一秒吐了出去，小舌头在嘴唇那一抵。
还挺聪明。
许睿哄着：“快吃，你没找错，就是这里。”
亿万拧着小眉毛，眼珠子乌溜溜地盯着奶嘴，接着又短促地吭哧了声。
尽管有些困惑，可这么点大的小孩还是被许睿半哄半强迫地，最后只有咬住奶嘴吸吮起来。
第87章
早上这么一搞, 他们几个铺子开门都迟了会儿，陈默昨天比季恺城和宋崎喝得更多，到中午饭点才姗姗来迟。
正好端着碗坐下来跟大伙一起吃饭。
他看着亿万板着张脸被许睿抱在臂弯里跟木头似的一动不动, 连眼睛都没往饭桌上瞅。
陈默只觉稀奇，平时这小东西一看到大伙端碗吃饭, 兴奋地手舞足蹈。今天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巴。
“怎么了这是？板着张臭脸？”陈默说着又看看季恺城, “啧, 跟你爹越来越像了。”
季恺城瞥了他一眼，“你有意见？”
许睿附和：“就是！”
陈默又自讨了个没趣，他伸手去捏捏亿万的胖脸蛋。
然而亿万十分不乐意, 小脸一皱巴，就往许睿的怀里钻。
许睿拨开陈默的手, “你别弄他, 他早上没吃好, 不高兴呢。”
“早上怎么没吃好了？”陈默问, “你克扣他口粮了？”
季恺城被米饭呛到了。
许睿贼笑着觑了季恺城一眼, 而后又踹了一脚陈默, “吃你的饭，问东问西干嘛？”
几人吃着饭聊了会生意, 陈默问他们上午生意怎么样？
“好, 我们九点开门，门口就已经有人等着买衣服了。”宋崎说。
陈默：“卖几件了？”
“应该有十来件吧。”
“早上就买了这么多？！”陈默吃惊。
许睿说：“这不是要办厂了吗？资金肯定得备足啊, 反正现在只要有人过来买, 还的价格别太离谱了，那也懒得再跟他们纠结了。”
“也是。”陈默点点头。
陈默熟悉海市，午饭后季恺城便让他去劳务市场办手续，等明天上午他就过去劳务市场看看能不能招聘到设计师。
下午看店的时候, 许睿就抱着亿万在小商品城里到处溜达了。
按季恺城的意思是首先招到设计师，才能进行接下来的事情。
不过许睿未雨绸缪，他每家店里都走进去跟老板唠两句，反正按他们的行动力，厂子早晚都得开起来，他就当是提前营销了。
许睿给那些商户老板们说他们的铺子之后要转档口了，到时候就省得跑周边城市或者甬城去进货，大家邻里邻居的，价格好商量。
商户们问许睿转档口后，还零售卖衣服不？
许睿哪能不清楚他们的心思，这帮老板们就担心许睿他们一边做档口批发一边零售卖服装，那真是商户和顾客之间两头赚钱。
许睿笑道：“我都做批发了还干什么零售啊？我要是零售，到头来顾客直接上档口里来买衣服了，不去你们店里买了，那我岂不是对不住你们这帮从我这进货的老板们了？”
商户们这才放下心来，乐呵呵地又跟许睿东拉西扯，问档口什么时候做起来。
许睿说等厂房设备这些搞定后，衣服批量生产出来，就拉到小商品城的档口里，到时你们进货也方便。
到了第二天，许睿就跟着季恺城去劳务市场里，留陈默和宋崎看店。
劳务市场的大厅里人头攒动，挤得水泄不通。靠墙前方摆了长长的一排桌子，海市的工厂都派了人员在这招工。
季恺城他们铺子规模小，就在小角落里。桌前竖了块贴着红纸的牌子，写了“招聘服装厂设计师”几个字。
旁边那几张桌前都排几条长队了，他们这边空无一人，许睿更是坐的屁股都发麻了。
“什么情况啊？没人来应聘设计师吗？”他扭过头问旁边抱着小孩的季恺城。
“可能这个年代设计师不多吧。”季恺城安慰他，“你别着急，再等等。”
“设计师的影子都没看到，就算招到了，我都有点怀疑这年头设计师的本事了。”许睿撇着嘴啧啧两声，“要是海市有厉害的设计师，那海市的服装产业早可以跟甬城比一比了，也不至于满大街都穿得跟土包子一样。”
连许睿都意识到的事情，季恺城只会比他更加敏锐。
如果今天招不到，那么他们的计划恐怕得重新商量规划了。
季恺城凝重着神色，心不在焉地抱着亿万，手掌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拍着他的屁股。
今天天气格外热，亿万早上出门的时候，上半身还穿了件薄薄的针织衫，下半身是一条简单棉白的裤子，裤筒宽松。
被季恺城抱着裤腿都快卷到屁股上去了，露出一截藕节般白胖的腿，穿着薄薄袜子的脚在季恺城的臂弯中一晃一晃。
十点钟劳务市场就要关门了，快关门的时候总算来了个人应聘。
许睿拿出本子，让他当场在本子上设计一件衣服。结果好家伙，连许睿和季恺城两个外行都看出来这人根本没基本功，一通龙飞凤舞地描绘后。
许睿接过本子一看，顿时狠狠地抽搐了下嘴角，他皱着眉看向桌前自信满满的应聘者，问：“大哥，你以前是设计寿衣的吧？”
“哪里像寿衣了？”应聘者解释，“这不就是海市近两年流行的吗？你看这衣服规规整整的，设计得多好看？”
许睿无语：“我们要的是时尚女装，你这设计的… …到时让我们去农村卖给八十岁阿婆穿？”
算了算了，招这种设计师，许睿觉得他自个都能上了。
劳务市场关门了，许睿和季恺城只好随着人流走出大厅。
“怎么办？”许睿愁得不行，他问季恺城，“下周一再过来看看还是怎么说？”
依照今天的状况，季恺城觉得再来几周恐怕也是一样的结果。这时代设计师属于新型人才，怕是优秀的都在南边甬城那一带了。
许睿又问：“能不能仿制甬城货，咱们自己生产啊？”
季恺城跑了几趟甬城，多少也了解了些。甬城离港城近，大多数的甬城货也是在仿制港城货。
至于触没触及侵权，国家暂时这方面十分松懈，既然甬城这么做，实际上在海市倒也可行。
只是… …
“如果要仿制的话，我们还是得每个月往返甬城，货少甬城那边不给进。除非买只照相机去甬城的档口，把那些款式都拍下来。”季恺城看着许睿问，“一次两次也许行，经常这样，你觉得那些档口老板肯让我们这么做吗？”
“也是… …”
俩人没办成事，也没心思回店里。外边阳光猛烈，只能跟其他没找到工作的人一样，站在劳务市场的屋檐下。
亿万热得不行了，一张脸蛋红彤彤的，两只胖脚不停蹬着，连袜子都被他蹬到了脚趾头那。
季恺城抱着这么胖的儿子，臂弯处都是潮湿的，他喊许睿：“许睿，你把亿万的针织衫给脱了。”
“不会着凉吧？”
“不会。”季恺城说，“穿着反倒要中暑了。”
“行。”许睿给亿万的纽扣一粒粒解开，又抓着他的胳膊将针织衫给脱了下来。
脱下来后，亿万在季恺城的怀里舒服地蹬脚，口中还发出“唔唔！”的音节。
他现在两条腿越来越活力十足了，薄薄的短丝袜几次三番被他给蹬掉。许睿和季恺城经常满出租屋或者满铺子找。
以免待会掉大马路上，索性把他两只袜子也脱了下来。
这里人多，许睿擦了把额头的汗，同季恺城说：“这天太热了，我去买两根冰棍吧？”
季恺城说好。
许睿便伸手从他的裤兜里摸了张五角钱的纸币，接着冲马路对面的小卖部跑去。
亿万睁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许睿越跑越远的背影，在季恺城的臂弯里一边蹬脚一边口中急得嗷嗷叫。
季恺城哄他：“爸爸去买东西，很快会回来。”
亿万拧着小小的眉毛，眼珠子一瞬不瞬，即便看不见许睿，他也仍旧紧盯着那个方向。
直到许睿的身影再次出现，他尖锐地叫着，又轰轰轰地跟头小牛似的，都快要从季恺城的怀抱里蹦出去了。
许睿买了两根白糖冰棍，他撕了上面的纸，一手抓一只，季恺城要抱小孩，腾不开手，所以许睿便抓着递到他嘴边。
亿万眼睛盯着上方的冰棍直淌口水，时不时屁股撅一下，像是提醒他还没吃到一样。
吃完了冰棍，浑身的燥热降下来一点，他俩也得回铺子里去了。
劳务市场离小商品城有段距离，太阳晒，又带着亿万，俩人便准备坐公交车回去。
然而公交车还得等一会儿，许睿无聊便东张西望，正好临街有家音像店正在放录像带。
他盯着电视机上的黑白影像发呆。
连季恺城喊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季恺城顺着许睿的视线看过去，音像店里的黑白电视机上正在播放某部电影，大概是什么都市爱情片。
季恺城以为许睿看电视入了迷，可结果许睿霎时眼神一亮，仿佛灵光乍现。
他兴奋地拽着季恺城说：“我知道从哪去找设计师了！！！”
季恺城愣了下，问：“去哪找？”
许睿指着音像店的电视机，同季恺城说：“你看电影里的女主角穿的怎么样？”
这是部港片，对于海市人而言，毋庸置疑女主角穿着得有多时尚。
季恺城忽然也明白了许睿的意思。
“还找什么设计师啊！”许睿激动地说，“咱们把电影里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都复制过来不就行了？反正甬城不也是这么复制港货的？”
这时代的商机就是这么一触即发，俩人的脑筋瞬间转了过来。
许睿激动地眉飞色舞，“这样一来，咱们只需要招个手艺好的裁缝老师傅，让他看着电视里的衣服学着做，然后咱们就生产！”
许睿想到点子，季恺城则把点子更加完善。
季恺城思忖道：“那我们得先买只电视机和录像机，而且电视机必须是彩电。”
“行行！”许睿直捣头，“录像带就去我们进货那家买，他那边港片外国片一大堆，随便复制几身衣服都够了！”
季恺城点头，看着许睿兴奋的模样，他眼里也是止不住的赞赏。
这事一落地，那么后面的计划就顺顺利利提上行程了。俩人快速回了铺子里和宋崎陈默讲了。
陈默当下就喊了小弟，让他们去找厂房。小弟们一想到这是他们老大的厂子，那就跟他们自个的厂子一样，也是干劲十足。
小弟们浩浩荡荡走后，下午空闲，许睿他们几个人便围着折叠桌商量。
天热，抱着亿万，亿万也热，于是许睿在地上铺了只编织袋，随便让他躺在上面。
“裁缝呢？”宋崎问。
季恺城：“裁缝应该好找，我们住的出租屋后面好几家裁缝店，回去让陆房东帮我们打听，看看有没有师傅过来上班。”
他又看向陈默，“你和你小弟们说，厂房偏一点没事，反正我们做批发的档口还是在小商品城里，到时候厂子里的衣服生产出来，就运到小商品城。”
“行。”陈默点头。
许睿问：“那这样的话，是不是咱们服装厂宣传的业务也可以跑起来了？别到时厂子开了衣服做了，别人还不知道咱们有供应服装批发的档口。”
季恺城想了想说：“宣传的事等第一批衣服做出来再去，到时带着样品去更有说服力。”
“不过。”他对宋崎说，“和纺织厂谈合作得尽快，一旦裁缝师傅招到，厂房找好，布料就得上了。”
宋崎点头：“行，那我明天就买票去隔壁市的几家纺织厂。”
“不，今天就去。”
宋崎吃惊：“这么急吗？”
季恺城：“陈默那帮小弟们不会踩缝纫机，招到缝纫师傅后就得立即开始学了。到时我们需要布料来给他们练习，你可以问问纺织厂，有没有次品布。”
季恺城又让他和陈默一起。宋崎了解纺织业，可他脸皮薄，有些事情还得需要厚脸皮的陈默辅助，兴许更妥善。
许睿朝陈默摊开手，“快，前天分给你的钱。”
“操！”不过即便陈默骂骂咧咧，可他大局意识还是有的，尽管十分肉疼，但还是从口袋里掏出厚厚一沓钱，“刚到手的钱，还没热乎够呢。”
“拿来吧你！”许睿一把夺过，低头清点了遍。
陈默心疼得眼皮突突跳，“喂喂，好歹给我留点吃饭的钱吧？”
“你吃的都是我们的饭，你有花钱么你？”许睿哗啦啦数了一遍后，抽出一张一百块还给他。
然而季恺城却说，再给陈默一百块。
陈默不禁挑眉看了他一眼，“嚯？！你们两口子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啊？”
季恺城笑了下，说：“一百块拿去买条烟，到时你和宋崎去纺织厂谈生意用得上。”
现在才下午一点不到，宋崎和陈默出发还能去最近的纺织厂谈合作，于是俩人便不再耽搁，收拾收拾就走了。
而季恺城趁着下午生意清闲，许睿一个人能忙得过来，便说要出去一趟。
“干嘛去？”许睿问。
“我打算去旧市场看看能不能买一批二手的缝纫机。”
也是，现在办厂阶段，能省则省。
往后接连几天，季恺城和宋崎陈默三个几乎天天早出晚归，许睿看店忙不过来，陈默就又喊了阿龙阿虎过来帮忙。
可即便如此，还是忙到连给亿万剪个头发的时间都没有，这小孩就这么天天顶着一蓬软软的头发，天热了又穿着松垮垮的背心，两粒粉粉的小点都漏了出来，模样要多好笑就多好笑。
后面许睿懒得洗尿布，索性连尿布都不给他绑了，这下好了，没了束缚后，有时候季恺城抱在臂弯里就看到一串尿弯弯地飞出去了。
终于，在小黄毛们找了不少厂房，季恺城也跑去谈了好几趟价格后，六月六号那天，谈到了适合的。
第88章
一听季恺城回来告诉这个好消息, 许睿激动地也没心思在店里做生意了。
开店铺最多不过是个小老板，那办厂可不一样了，怎么也得坐办公室大皮椅子, 手底下管着几十号的员工，许睿光是想想就兴奋。
于是他在铺子里吃过晚饭后, 就喊阿龙阿虎守着铺子。
宋崎和陈默还在外地, 他又让阿龙阿虎等他俩回来后, 告诉他俩找到厂房的事。
然后自己则带着亿万跟季恺城先过去了。
考虑到手头的钱和租金，所以季恺城找的厂房位置挺偏僻，坐公交车都足足坐了四十来分钟才到。
估计已经在海市的郊区了, 不远处几百米就是国道线，两旁都是一些规模不大的小厂子, 而季恺城找的就是其中一家。
许睿他们下了公交车, 沿着国道线又往前走了一百米, 等到了厂房门口后, 许睿有点傻眼。
与其说是厂房, 不如说是间仓库, 外边两扇生锈的铁门，里边是个四五十平方的露天空院子。
厂房大约有两层楼的高度, 走进大门里, 许睿更加确定这就是间仓库了。
虽多少有些失望，不过好在是水泥地面, 面积也有两三百个平方, 并且往里还有上下两层的房间，挨墙一条楼梯可以上二楼，站在二楼的栏杆前可以俯瞰整个仓库内部。
一层和二层的房间数量一样，都是六间。一层楼梯口旁边是后门, 打开后门是外头铺着碎石的旷地。
先前留在仓库里还有不少的垃圾，包括往里走上下两层的房间里也有。估计之前这些房间都是办公室，因为二层的几间房内还有几张桌子和椅子以及乱七八糟的文件纸张。
季恺城说：“陈默小弟们把海市都找遍了，租金便宜的就这里了。”
许睿问：“这儿租金是多少？”
“按平方算的，每平方米一天的租金是一毛钱。”季恺城指着上下两层的房间，又说，“整个仓库包括挨里边的房间，面积有两百二十个平方米，外边的院子是赠送面积。”
许睿算了下，每平方米一天一毛钱，两百二十个平方，一天是二十二块钱，一个月就是六百六十块。
“这么大的地儿，租金倒不算贵。”许睿又问他，“你交了多久的租金？”
季恺城叹了声气，“一年，七千九百二十。”
许睿当即瞪大眼连着几声卧槽：“那不是把我们上个月赚的差不多都贴进去了？”
“谈不下来，对方不肯让。”季恺城也颇为无奈，他从许睿怀里抱过亿万，又拍拍许睿的肩，“别想了，都已经租了，看看这间仓库吧。”
许睿虽肉疼，但为了宏图伟业，也只能朝前看了。
俩人参观了一层的几间房，每间房的面积有三十几个平方，窗户和门都是对着仓库开的。
靠楼梯口除了后门，还有一间是厕所，厕所分里外两间，外间是两只水槽，里间是蹲坑，墙上还有一只水笼头可以洗澡。
二楼也是同样的配置。
季恺城问许睿，办公室是设在一楼还是二楼。
许睿参观了上下两层房间后，忽然有了其他主意，他对季恺城说：“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不是房租六月底到期吗？到时候也别去找房子了，直接搬这儿来住吧。”
“搬这儿？”
“对啊！”许睿为了省钱也是拼了，他指着二层的几间房，“我们和宋崎一人一间，至于陈默要不要也住这，那看他自己的意思，反正二楼有六间。然后剩下的三间，我们就做办公室，正好也可以一人一间。
楼下的话，问问陈默小弟们要不要也过来住，主要我考虑到这边位置偏僻，他们还要学缝纫机，怕来来回回跑耽误时间，你觉得怎么样？”
季恺城听完许睿的想法后，也赞成。
于是他说道：“那就楼下改宿舍，先改三间，另外三间暂时空着，也许到时还有其他用处。”
“我看行！”许睿手掌拍了拍粗粝生锈的铁栏杆，跟俯瞰自己的江山似的心满意足，“又能住人又能办公，房间里走出来还能监工，真不错！”
许睿已经忍不住摩拳擦掌要爆改仓库了，看着仓库和房间里成堆的垃圾灰尘，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就可以变成吸尘器，风风火火一扫荡就被他变成窗明几净的仓库。
正好宋崎陈默以及小弟们也来了，霎时间聊天都回荡着声音。
“可以啊这里！”陈默抱着臂膀扫了一圈仓库，脸上颇为满意。
许睿跟他说了刚才和季恺城商量的仓库房间用处，宋崎当然没问题，能省房租又有自己单独的房间和办公室，他高兴都来不及。
陈默喜欢热闹，听完后果断说现在就把仓库给打扫出来。
陈默的小弟们在这儿既能赚钱又包住，那就更加欢天喜地了。
“不过。”陈默一小弟问，“默哥，那咱们吃饭上哪啊？包吃不？”
陈默一拍他后脑勺，骂道：“你小子挺精啊，给你赚钱给你住，还想着吃免费的饭啊？”
小弟嘿嘿笑着：“海市的其他厂都是包吃住的啊，我就是在想，要是大伙都住在这里，到吃饭的点，这个烧炉子炒菜，那个煮饭的多麻烦啊，那还不如大家一起吃大锅饭方便，大不了每个月扣点伙食费呗。”
这许睿他们还真没想到，小弟这么一说确实挺在理。二十来个人，到了饭点要是各自做饭炒菜，那画面想想就混乱。
而且他们办服装厂，到时一堆布料衣服，一个不小心着火，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于是许睿他们几个又围在一起商量。
许睿说把一层靠卫生间隔壁的房间做食堂，离后门近，炒菜做饭还安全。
宋崎问：“要不要招个厨师？”
许睿当场否决：“那又得多发一个人的工资。”
陈默问：“不招厨师，那谁来做饭？反正我是不会。”
许睿看向小黄毛们，陈默又提醒他：“甭看他们了，他们做的狗都不吃。”
“唉，要是小明哥在就好了……”许睿蓦地眼睛一亮，他抓着季恺城的胳膊问，“要不咱们把大飞哥小明哥叫过来吧！他们走的时候不是给留了地址吗？咱们就写封信给他们，小明哥会做饭，大飞哥又能干！”
然而季恺城却顾虑道：“暂时先别喊他们，我们的厂子未来会经营得怎么样还不清楚。他们有两个小孩要养，最好也得等我们生意稳定了，才不会让人白跑一趟。”
“你说的也是，要是赚不到钱把他们喊来也难为情。”许睿想了想，又说，“要不然这样，暂时就我来当大厨好了。”
许睿现在菜烧多了，味道确实还可以。许睿说：“到时候搬到厂子里住，我就不去小商品城看店了，反正七月份淡季，让陈默随便找两个小弟看着就行，咱们就给他们发工资。我也省得大老远来回跑了。”
季恺城有些犹豫，他问亿万怎么办？
许睿：“我烧菜的时候就让小弟们抱一会儿呗。好了就这么定了，到时你们都忙，小弟们还要踩缝纫机，我总不能闲着没事干吧？”
工厂一办，接下来季恺城和陈默宋崎得东南西北到处跑，那就只有留在厂里监工带小孩的许睿处理这些琐碎的事情了。
商定好后，陈默冲小黄毛们响亮拍手，“好了，别站着了！赶紧把仓库打扫出来，早点打扫完早点搬过来学技术！”
小黄毛们收到老大的命令后，一群人激情澎湃开始打扫卫生，就跟峨眉山的猴似的上蹿下跳，搬桌椅的扫地的，干的热火朝天。
亿万顿时被灰尘呛得一连打几个喷嚏，季恺城让许睿带着亿万去院子里。
许睿现在干劲十足，比起抱小孩，他更乐意跟其他人一块战斗，打扫自个工厂的卫生怎么不是干事业了？！
他将季恺城推出大门，接着摆摆手，“你带亿万去转转，这里灰尘大。”
亿万被氤氲在空气里的灰尘眯了下眼睛，可一看到许睿进去了，他就拼命眨着眼睛，口中唔唔着。
现在才七点不到，季恺城便带着小孩走到外边去溜达。
许睿把自个要住的房间卫生打扫完后，都规划好了今后的房间布置。
两个人带一个小孩，这间房间绰绰有余。摆一张大床，还能立只衣柜。到时饭桌和书桌都能放得下。
为了点偷偷摸摸的隐私，许睿甚至都特地把二楼的房间给分好了。
他指着房间同宋崎陈默说：“就别三间办公室挨在一起了。”
陈默眯起眼，问：“那你想怎么安排？”
许睿嘿嘿笑道：“六间房，栏杆尽头那间给我和季恺城当房间，第二间给我们当办公室，第三四间归宋崎，五六间归你。”
宋崎：“一般来说，住处和办公区域分开……
许睿打断他：“我给你说我这样分的好处，你想啊，你早上一起来就可以去隔壁办公室上班。一下班回隔壁又可以直接上床睡觉，多方便是不？”
宋崎干巴巴地笑了下：“都是在二楼，不就走两步的事吗？”
陈默哼哼嗤笑宋崎一声：“你听不出来？”
“什么啊？”
“人家是怕你住隔壁，偷听墙角！”
宋崎总算懂了，他顿时涨红着脸，“我可从来没听过墙角！而且我跟许睿他们住了这么久，他们从来没有在晚上那什么过！”
“！”
许睿去打扫办公室的时候，陈默一把拽过宋崎问：“真的假的？”
“什么？”宋崎没听懂。
“就你刚才说的！”陈默抬眸看了眼办公室里的人，接着压低声音问宋崎，“你说你跟他们住一起，他俩从来没那啥过？”
“没，反正我没听到过。”
陈默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你说他俩年纪轻轻不应该啊，会不会是那方面不和谐？啧… …季恺城看着身强力壮，不会是那方面不行吧？”
“啧… …可惜许睿了。”陈默颇感惋惜地摸出裤兜里的烟盒，接着点了根烟。
“那不可能。”宋崎说，“他们都有亿万了。”
陈默切了声：“你懂什么？结果和过程是两码事知道吗？”
第89章
今天过来没带工具, 小黄毛们去隔壁的厂子里借了几支扫把，把仓库里上下两层的房间粗略打扫出来。
等把破旧桌椅和大件垃圾挪出仓库后，几个小黄毛抓着扫把卖力扫着, 瞬间满仓库都跟下了场灰尘雨似的，许睿和宋崎陈默也待不住了, 赶紧撤出仓库。
宋崎望着里面尘土飞扬, 皱眉道：“这恐怕得打扫好几天。”
许睿说他去隔壁厂问问有没有皮水管, 这样打扫起来太费时了，还是直接拿水来冲省事。
天黑了，放眼望全是漆黑一片, 只有从工厂透出的灯光照亮道路。
这边每座工厂并不相连，厂与厂之间都隔着土路或空地, 许睿朝最近的厂子走过去时, 听到旁边空地上季恺城轻哄的声音, 他哄完一句, 便有小孩奶声奶气地咿咿唔唔回应着。
季恺城看见许睿一个人走过来, 问道：“你上哪儿去？”
“我去隔壁厂问问有没有皮管子, 我们那仓库灰太大了，拿水冲一下。”
这边昏暗, 起初亿万躺在季恺城的臂弯里并没有察觉到有人走近。
可许睿一开口, 他听见熟悉的声音，小脑袋还没转过去呢, 口中就下意识吭吭哧哧地撒娇般闹起来了。
接着他转过脑袋, 看见了夜色笼罩下的身影，霎时间，他整个人都在季恺城的怀里扭不停，口中更是焦急。
“唔唔！”
许睿满头满脸的灰, 轻轻一拍衣服就扑起一片，哪能抱小孩，于是他哄道：“听话啊，跟你爸先玩一会儿，我待会再抱你。”
眼瞧着许睿走开，亿万嘴一咧，急得直闹腾。
“好不哭了。”季恺城无奈，只好抱着他跟上许睿。
亿万这才稍稍消停点，只不过嘴巴仍旧紧紧瘪着，又时不时冒出两声短促的哭腔。
“夜猫子啊天天哭的。”许睿只觉这小东西好笑，不过儿子这么黏自己，他好笑的同时心里头又美滋滋的。
工厂里基本上都有皮管子，没一会儿许睿就肩上扛着一圈皮水管走出来了。
亿万还唔唔着要抱，许睿就抽出一段皮管子在他眼前晃，“蛇来了蛇来了。”
亿万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知道长长的一条格外吓人，他顿时小脸绷紧，将胖脸蛋往季恺城的怀里缩。
可他又要时刻留意许睿的动静，于是想看又不敢看的，差点儿又吭哧哭起来。
季恺城推开皮管子，无语地看着许睿：“你把他吓哭，等会我又得哄他。”
“我这不是逗他玩嘛。”许睿笑嘻嘻地收起皮管子，回到他们的厂子里。
刚他去借皮管子的时候，陈默他们也借了几根回来了。现在仓库里已经被小弟们搬空，全堆在这个几十平方的院子里，季恺城抱着亿万几乎连下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等会儿我们拿管子冲水，你们把里头的水给扫出去。”许睿跟小黄毛们说完，便和陈默扛着皮管子去了仓库二楼的厕所里。
宋崎则和另外个小黄毛在一楼的厕所里，将皮管子接在水笼头下，拧开笼头，水流便将橡胶皮的管子给撑得鼓囊囊的。
有了水，打扫起来快速又干净。
这几根皮管子足足有几十米长，许睿抓着一头对准房间的地面，霎时间水流滚滚涌出。
若是水流力道小，便用拇指抵住一点皮管子出水口，这样瞬间冲击力度加强。对着墙根地面，刷刷刷地一通乱冲，没一会儿，清水落在地面上变成了泥水。
“楼上来个人，扫把扫一下！”许睿站在房间扯着嗓子朝楼下喊。
很快上来个小黄毛，他卷起袖子抓着扫帚就把泥浆水从房间扫到外边，而这些脏水哗啦啦顺着栏杆缝淌下去了。
顷刻间，仓库里跟水帘洞似的，二楼一层又一层瀑布洒下一楼。
季恺城抱着亿万站在仓库门口，而亿万看着里边一群人干活，又是水声不断。他嘴角淌着口水，两只眼睛都看呆了。
许睿抓着皮管子又给玻璃窗给冲了冲，原本连人影都看不清的玻璃立马明亮。这一洗，连房间都充斥着空旷的回音了。
一帮人从二楼的房间打扫到一楼，后面仓库里湿哒哒的，干脆都脱了鞋，直接光脚。
等到脚趾都快跑皱了，才让这间灰扑扑的仓库看上去稍微干净明亮些。
然而谁也没觉累，就好像以前读小学放完暑假回来，老师一声令下说打扫教室，所有人都轰轰烈烈团结做事，浑身都充斥着无穷无尽的激情。
季恺城抬手看了眼时间，便朝里边人喊：“许睿，你们别弄了。现在快九点半了，等下没公交车回去。”
“哦行！”许睿赶紧让其他人把皮管子还回去，然后去坐公交车。
要是耽误了，他们可没有其他的交通工具，那估计得走一两小时才能到家了。
亿万都犯困了，两只眼皮一磕一磕。可他在门口时不时听见里边许睿的声音，又费力睁着眼睛。
等到看见许睿拎着鞋子走出来，他在季恺城怀里捏着小拳头高兴地一下一下晃着，连脚都蹬了两下。
“今天都打扫得差不多了，后面过来拿抹布把窗户墙壁擦一下就行。”许睿同季恺城说着，又朝亿万逗了两声。
亿万当即激动得连两只小拳头都快抖起来了。
许睿站在院子里重重拍了拍衣服，又甩了甩头发，看来今天回去得从头到脚洗一遍。
他喊宋崎：“快关门，等会赶不上车了！”
“来了来了！”宋崎光着脚啪嗒啪嗒跑出来，他先关灯关上仓库门，接着又把铁门给锁上了。
一群人站在铁门外穿鞋，然后浩浩荡荡走向公交车的临时站牌。
陈默望着黑漆漆的公路，又抬手看了看时间，他问：“别没车了吧？那完蛋了，估计走回市里，脚底板都得冒两泡。”
“我问旁边厂工人了，他们说还有最后一班车。”季恺城说。
许睿：“要是咱们有车就好了，那样把货运到小商品城的档口也方便，不然光是骑三轮车都得累死。”
“现在用钱的地方太多，暂时先用三轮车拉货吧，等到时工厂盈利了再看。”季恺城话音刚落，公交车就来了。
两盏大灯远远地从马路那头照射过来。
车上很空，就附近工厂几个下班的工人坐着，许睿他们一帮人上了车，瞬间就把车厢给占满了。
打扫了两个小时的卫生，许睿腰酸背痛，他走到后排，屁股一沾上座位，整个人都舒服地呼出一口气。
季恺城抱着小孩和宋崎陈默也坐到了后排。
然而即便个个累得抬不起手，可兴奋劲仍然持续着。车厢里全是小黄毛们叽叽喳喳的聊天声。
陈默瘫在座位上侧过头问季恺城：“待会儿没其他事了吧？没的话我直接回去睡觉了。”
季恺城说还得回出租屋商量购买设备的事，陈默一听，直接闭上眼睛。
“那我先睡一觉，到站了喊我。”
亿万也困得不行了，他上下眼皮都要打架了还竭力睁着眼盯着旁边闭眼休息的许睿。
小孩一困就缠人，加上时间过去这么久，许睿忙着干活也没喂他。
下一秒他哼哼唧唧地在季恺城的怀里挣扎了起来，小嘴巴一下一下蠕动着。
车厢内的光线虽暗，可人也多。季恺城见状便拍着小孩的屁股轻声哄着。
但犯困的小孩根本哄不住，季恺城只好胳膊碰了碰许睿，接着低声喊道：“许睿。”
“嗯？”许睿睁开眼。
“亿万饿了… …”
许睿看了眼他怀里扭来扭去的小孩，郁闷道：“有没有搞错？怎么这个时候饿了？可我身上脏得要死。”
但这么点大的小孩饿了，根本不受控制。他只会张着嘴哇哇哭。
许睿没办法，只好从季恺城手里接过小孩。
幸好他坐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要不然他真拉不下脸来喂奶。
亿万刚被许睿抱进怀里，他就已经急得不行。不仅脑袋乱拱着，还一边拱一边哼唧。
许睿将他的脑袋往自己胸前一贴，接着快速拉下衣服，将他半个身体都蒙在里头，任由这个小东西摸黑找地儿。
亿万现在厉害得很，一找一个准。他嘴不停吸吮着，小小的手掌还非要扒拉在许睿的胸前。
而他露在许睿衣服外面的两只脚正好抵着季恺城的大腿。每吸一口，十根胖脚趾在袜子里还惬意地动着。
这小东西的力气也越来越大，就这么嘈杂的车厢里，都能听到他一边哼哼唧唧一边重重吞咽奶水的声音。
许睿仿佛有一种能被他吸干的错觉。
他拍了下亿万肉滚滚的屁股，低骂：“你饿死狗投胎啊？吃这么重。”
亿万鼻子里轻轻哼唧了声，接着又是一大口吞咽，听他吃奶替他累得慌。
季恺城看着许睿衣服里那团动来动去的小身体，眼内不禁盛满笑意。
他忍不住捏了捏亿万的脚。
陈默和宋崎一直阖眼休息着，后排就他们四个加一个小孩。
旁边季恺城和许睿的说话声自然也落入他们的耳朵里了。
许睿在喂奶，陈默和宋崎自然不太好意思睁眼，就怕一睁眼忍不住瞄过去。
陈默本来想着是跟宋崎吐槽这小崽子怎么吃东西的声音这么大，搞得人休息都分心，脑子里胡思乱想。
可结果他闭着眼睛没搞对方向，一胳膊肘撞去了季恺城那边。
季恺城侧过头，问：“什么事？”
“… …”陈默尴尬住了。
下一秒眼睛就不自觉地往许睿方向瞟了眼，不过光线太暗，他只瞟到亿万的那只一晃一晃的胖脚。
季恺城盯着他微微眯起眼睛。
陈默迅速收回视线。
“你有事？”季恺城又问一句。
陈默一时间没找到借口，要是再不给个说法，恐怕下一句季恺城就得问他，你是不是偷看我老婆喂奶了。
于是他胡言乱语随便扯了一句：“胳膊痒，你给我挠挠？”
“… …”季恺城简直跟看神经病似的，狠狠抽搐了下嘴角，“有病。”
第90章
许睿听到了他俩的对话, 他拧着眉冲陈默说道：“喂陈默，你是不是又欠抽了？勾搭我不成，还要打季恺城的主意？”
“？？？”陈默真想抽自己的嘴巴子, 要不是没过脑子胡言乱语，他也不用被许睿这句话搞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而季恺城彻底服了许睿的脑回路了。
“你胡说什么？”
许睿靠近他, 笑嘻嘻道：“我这不是让他识相点, 叫他知道你是我的人嘛。”
“… …”季恺城感到有些好笑, 不过听着许睿的这句话，心中却也格外舒服。
亿万吃完奶，直接在许睿的衣服里睡着了, 小脑袋搭着许睿的臂弯东倒西歪。
“我来抱他，你休息会儿。”季恺城试图去接过亿万, 然而他稍一碰到, 亿万就皱着眉毛吭唧。
许睿低声道：“算了, 别动他了。等会弄醒了, 我俩又得哄半天。”
回到玉林路的出租屋又是大晚上了, 阿龙阿虎已经在三楼的出租屋门口等了一个多钟头。
见许睿他们四个回来, 便将今天晚上铺子里的营业额交给季恺城，然后回家去了。
现在要花钱的地方多, 他们几个每天晚上都得规划接下来的安排。
亿万如今没睡熟不能离手, 一放下就醒。许睿只好抱着他坐在宋崎的钢丝床上。
安静的屋子里只有清点一张张钞票的声音。
上次发的工资，陈默和宋崎重新上交后, 两万块钱扣除厂房租金还剩下一万二, 这又过去了半个月，宋崎便把这半个月铺子赚的钱反复清点了几遍。
点完后，他报给季恺城数字：“五月十七号到六月六号，总共赚了两万五。”
季恺城握着笔在账本上记下数字。
陈默心中默算了下：“一万二加两万五, 一共三万七，应该够买设备了吧？”
季恺城这段时间跑旧市场是随身携带账本的，他朝前翻了几页，上面记录着二手设备的价格。
他同另外三人说：“我跑了海市的几个旧市场，包括店里也去看了。国产崭新的缝纫机价格是一百五到三百块，二手的应该八十块可以买到。”
许睿：“只要没坏还能工作，那就二手的呗。反正咱们又不要装门面，能用就行了。”
“那二手缝纫机得买多少台？”宋崎问。
季恺城想了想，说：“小弟们有十八个人，至少得二十台，留两台备用，万一坏了，还能及时替补。”
宋崎点点头，“二十台缝纫机，每台算他八十块，那就是一千六，我们手里还有三万多，即便把以后要进货的布料算进去，应该也够用了。”
许睿脚踢了踢他，“什么够用，你还没把大彩电录像机算进去呢！咱们没设计师，这两样东西是最重要的！”
“彩电和录像机，我也打听了。”季恺城说。
许睿：“多少钱啊？二手的就行！”
说到彩电和录像机，季恺城就郁闷。没办法，时代刚发展，在海市这边大部分家庭里还是黑白电视机。
像这种彩电和录像机刚流入市场，哪家不当宝贝供着，旧市场几乎没有。
几人听完后，心中都知道这两样东西一下子就得狠狠剜掉一大笔钱。
“彩电和录像机全新的要多少钱啊？”许睿问。
陈默说没个千把块下不来。
众人吸了一口凉气。
季恺城说他明天去电器店问问。
许睿拍着亿万的屁股，忽然想起什么。他倏地双眼冒光，他问陈默：“哎，我以前不是送过你录像带吗？你家是不是有电视机和录像机啊？”
陈默：“我家里要是有，我早给你们送过来了，还用得着在这商量买吗？”
“那我送你的录像带，你拿哪去放了？”
“就台球厅咯，台球厅老板房间里有录像机，还有只黑白电视机。”陈默嫌弃道，“就那只黑白电视机，屏幕小的。你以前送给我的片，我得眼珠子凑到屏幕前才能看清他们在搞什么动作。”
“哈哈哈哈哈哈哈！”许睿乐得不行，“那你不得长针眼了。”
季恺城和宋崎对于这俩人奔放的发言，只有沉默的份。
“哦对了！”许睿笑着笑着又想到其他的，他同季恺城说，“咱们那个仓库空荡荡的，这打扫完就要搬过去了，那还得买床买桌椅，要不然就得打地铺了。”
季恺城听后，继续在账本上写下一笔。然而除了他们几个的房间里需要床和桌子，还有楼下的三个宿舍。
陈默的小弟有十八个人，每间宿舍住里六个人，那么至少还得买那种上下铺的床。
另外，工厂设备除了缝纫机，还得有熨斗。
这样一来，账本上需要置办的东西越来越多。光是他们能想到的大几千就去了，这还有他们没想到的。
但是他们也清楚这些东西省不了，既然已经在行动的路上了，那也只能咬咬牙先把前面繁琐的难关给过了。
明天宋崎和陈默继续去隔壁的城市跑纺织厂，除了谈价格合作外，还得考察各个纺织厂的布料品质。
季恺城则继续跑旧市场。
他问许睿明天是整天待小商品城的铺子里还是怎么样？
许睿：“嗯，我还是待铺子里看店，马上快七月份淡季了，我得加把劲趁着这段时间多赚点。不过下午应该会去厂房那打扫卫生，下午就喊阿龙一个人守着店就成，反正忙得过来。”
季恺城点头道：“好。”
“那裁缝师傅呢？”许睿问。
“我明天买包烟给陆房东，他在这带住久了，认识的人多，喊他介绍个。”季恺城说。
厂房一落定，大伙就跟上了发条似的。许睿连着几天下午带着亿万坐公交车跑厂房。
陈默小弟们人多，没两天就把厂房打扫得干干净净，窗户都擦得一尘不染，甚至连上下两层走廊边的厕所都刷了一遍又一遍。
厂房每天敞开着大门通风，现在走进去都已经嗅不到半点异味了。
本来季恺城是打算买床，可旧市场那些二手床，便宜的脏得没眼看，稍价高的，又不划算。
几个人思来想去后，还是打算自个拿木板钉。反正他们厂房附近有木材加工厂，陈默过去跟木材厂的老板抽了几根烟便兄弟长兄弟短了。
旧市场的破床一张得要五十块，他们厂房那么多人，少说也得花费八九百块钱。
而从木材店里进一批木板，再雇两个木匠师傅过来做床和桌椅，连四百块钱都不用。
短短两周，宋崎和陈默跑了十几个城市，终于把合作的纺织厂给定了。
今天他俩回海市早，便过来厂房看看进展。
昨天季恺城买的二十台二手缝纫机已经就位了，整整齐齐跟列队似的摆在仓库中间。
“嚯！可以啊！”陈默边夸边走上楼梯，来到二楼的栏杆前。
许睿这周每天在厂房和小商品城往返监工，望着工厂逐渐像样，他高兴之余也忍不住得瑟。
“你俩房间的床，还有办公室里的桌椅都叫人打好了。”
许睿领着他俩参观房间，他说床都是一米五宽的，楼下宿舍的上下铺也做好了。
陈默和宋崎几天没来，原本空荡荡的仓库真是大变样了。
而小黄毛们甚至大部分都已经把被褥席子都搬进了宿舍里，此时正坐在外边的桌子前抽烟打牌。
许睿他们三个人走下楼。
陈默路过桌前时，拍了下小黄毛的头骂道：“谁他妈让你们在厂子里抽烟的？”
小黄毛摸着脑袋委屈道：“默哥，这不是货还没运进来嘛，等货到了，我们肯定去外面抽啊。”
陈默想想也是，便自个也点了根烟。
许睿抱着亿万，受不了里边的乌烟瘴气，便和宋崎陈默走到外面的院子。
“季恺城人呢？”宋崎问。
许睿：“陆房东给介绍了个老裁缝，他骑三轮车去接，去了有两小时了，应该要回来了。”
亿万现在四个月了，许睿已经可以让他背对着自己，托着他的屁股坐在臂弯里抱了。
这小东西眼尖，许睿和宋崎陈默说话的时候，他就透过铁门看到了马路上驶来的三轮车，顿时两条腿蹬了起来。
“唔！唔唔！！”
大夏天，季恺城骑了一身热汗，后面坐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
下了车，季恺城介绍了老头姓胡，陆房东说这胡师傅之前在弄堂里开了几十年的裁缝铺，现在年纪大了，他就没开了。
胡师傅人老了怕寂寞，老伴去世后一个人在屋子里待不住，一听陆房东介绍，加上季恺城开了三百块一个月的工资，他就乐呵呵地来了。
在院子里，胡师傅还高高兴兴跟大伙打招呼，结果一走进厂房，看到里头跟云顶天宫似的，一帮流里流气的小黄毛抽烟打牌。
吓得他头也不回便要走。
季恺城他们几个一听，这哪行？赶紧拉住胡师傅。
“不是，胡师傅你不是说好的吗？怎么又要走了？”许睿急问。
胡师傅：“你们这儿是正经服装厂吗？”
宋崎：“怎么不正经了？是正经厂子啊。”
“妈的！”陈默一听了解了，直接冲进厂房里打算去削这帮小黄毛。
胡师傅：“你们几个还挺正常的，可里面那帮人，我看有几个小伙子那头发长得一只眼睛都看不见了。”
“… …”
好说歹说，胡师傅怎么也不敢留下来，本来人都已经三轮车上带着行李铺盖过来了，这下好了，季恺城又只能给他送回去。
小弟们被陈默削得都躲在宿舍里没敢出来，等季恺城送完胡师傅回来后，四个人坐在厂房的桌前愁眉不展。
“现在怎么办？”宋崎问，“纺织厂都谈好了，次品布随时可以去运过来，就差裁缝师傅教技术了。”
“再去招个呗。”陈默说，“海市这么大，招个手艺精的老师傅不是简单得很。”
季恺城沉沉地叹了声气，说：“胡师傅的手艺玉林路的人都在夸，就怕重新招一个不熟悉的，我们是外行，看不出来对方的手艺是好是坏。”
季恺城的顾虑在理，制作衣服缝纫这些，他们几个根本不懂，就算来个浑水摸鱼的，他们也无法分辨。
于是几个人沉默着。
亿万被许睿抱坐在腿上，现在天气热，他穿着薄薄的背心和短裤，两条腿胖成一节一节。
几个大人在说话，他就无聊啃拳头，又将脚搁在旁边季恺城的腿上，圆圆的脚趾头一动一动。
许睿愁着裁缝师傅的事，目光心不在焉地落在亿万一头软软的头发上。
亿万啃得一手湿哒哒的口水，许睿看不下去了，将他的手从口中抓出来。
“真是跟流浪狗一样，一点形象都没有！”
然而话音一落，许睿猛地想到什么，随后他一拍桌。
其他几人看向他。
季恺城问：“你想到什么了？”
许睿跟季恺城说：“你明天再去找胡师傅，就他了！”
宋崎：“可胡师傅不愿意来。”
许睿：“胡师傅心里肯定是想来上班的，要不然季恺城今天也不会把他拉过来了。他就是觉得咱们这像流氓窝。”
陈默扯了扯嘴角，“你该不是想把我这些小弟都遣散？”
这帮小弟人都不坏，干活也不抱怨，许睿和他们相处了一阵子，当然干不出这种事。
他说：“遣散什么？我是那种人吗？我只是说，我们既然办厂了，那就得搞搞企业形象。胡师傅不就是怕小弟们长得跟妖魔鬼怪一样吗？那就改变一下啊。”
季恺城问：“怎么改变？”
当天下午，小黄毛们就排成了一队，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极其幽怨。
许睿拉来接线板，将东西插上后，打开开关，瞬间仓库里响起嗡嗡嗡的刺耳声。
坐在许睿面前的小黄毛哭丧着脸仰起头，“睿哥，能不剃吗？”
许睿盯着他被头发遮住的半边脸，“留那么长干嘛？每次吃饭的时候都得甩几十遍头发，我说你不难受啊？”
“不行啊，睿哥。我就靠这头发撑场面了，我剃掉后，看起来就像个老实人了。我不想被别人叫二傻子啊！”
然而他话没说完，许睿就已经抓起剃刀跟剃羊毛似的哗啦啦过去了。
留下小黄毛鬼哭狼嚎。
一个头十分钟，这么多人足足花了许睿三小时。全都剃成短短的平头，剃完后，放眼望去，这帮年轻的小黄毛们终于让他看清楚长什么样子了。
陈默看着自己的小弟们，在一旁拍手赞道：“不错不错，这个样子踩缝纫机看上去都精神饱满了。”
许睿甩甩手臂，推开最后一名小黄毛。
“还有谁没剃的？”他嚷道。
“还有这个小的。”季恺城已经抱着亿万过来坐在凳子上了。“给他也剃一下吧。”
亿万呆呆地靠坐在季恺城的怀里，一蓬头发跟小狮子狗似的，他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紧紧盯着许睿手里的电推子。
“行！那就给你这小东西也来个平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