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香弦鸣在自家公寓的书房里查看她工作室的利润报表,感觉自己请的职业经理靠谱的同时,又被那串数字晃了晃眼睛。
等等,晃眼的不只数字,还有别的东西!
她凝下神,伸手从书柜的夹层里摸出一枚针孔摄像仪。
【什么时候!】
明日香弦鸣皱了皱眉,取出自己常用的信号检测仪,将整间公寓仔细摸了一遍,最终确认不该有的东西只有手里这一个。
针孔摄像仪被她放在工作台上,明日香弦鸣对它进行了小心地拆解,她注意到这个装置的构造很精妙,特质涂层和结构让它不容易被探测仪发现。
与此同时,为了做到不被信号检测仪测定到,它没有发信的功能,也就是说要想取得其内的影像,安装者就必须回来带走它。
黑发绿眸的女性渐渐将针孔摄像仪拆解成一摊零件,越拆越觉得它结构精巧,手边的绘图本上一点点绘出它的设计图。
【公安那帮家伙应该会对这个感兴趣。】
有些零件的契合手法很熟悉,甚至部分还是明日香弦鸣自己常用的,拆到后来她双眼放光,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松田阵平。
“什么事?”
“我书房的针孔摄像仪是你装的吧?”
虽然是问话,但明日香弦鸣的语气中却并无迟疑。
电话那头传来卷发警官被烟呛到的声音,“呃,这个······”
私自在他人家中安装窃听偷窥设备违法,由警官本人来做更是知法犯法。
松田阵平对路过阳台的同事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你做得好啊!”
后背渗出一层冷汗,松田阵平不确定她是否在讽刺自己。
“等等,我可以解释,这是因为······”
“你今天晚上有空吗?我们见一面。”
“······好。”
————
松田阵平在明日香弦鸣的书房门前踌躇片刻,最终敲响。
“请进。”
明日香弦鸣早在他开门时就知道了他的到来,让他坐在自己对面。
窗外全黑了,霓虹灯的彩光通过楼栋间的反射闯向房间,又被百叶窗遮挡。松田阵平看向明日香弦鸣,她的身后是巨大的书柜,厚重的机械书与医学书黑压压地堆在架子上,头顶上的顶灯白色的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工具台上散落着一堆零件,都是他眼熟的,松田阵平咽下一口唾沫,喉结滚动,克莱因蓝的眼眸与她对视。
明日香弦鸣笑了笑,在他面前将零件重新组装成针孔摄像仪,圆形的摄像头对向他。
“装了多久了?”
“半年。”
额角一抽,明日香弦鸣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头。
被监视长达半年直到今日才察觉,她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明日香弦鸣会定期清查家中的角落,以确保没有不该出现的东西,然而针孔摄像仪的特殊设计让它多次逃脱检测。明日香弦鸣每次离开家都会做一些警备措施,确认没有非法潜入者。但松田阵平这手的巧妙之处就在于他来她家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即使次数频繁也毫不奇怪,而对他赋予全身心信任的明日香弦鸣根本不会去怀疑他。
“自己设计的?”
他点头。
“有什么发现吗?对于我。”
松田阵平犹豫片刻,“你什么时候有那么多钱的?”
明日香弦鸣在书房的时间并不算太长,摄像仪被安置的角度让他只能拍到桌面上的东西,天知道他在看到对方的资产预估表时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明明是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怎么你年纪轻轻家财万贯、房车俱全、余生不愁,我还在和幼驯染合租公寓。
黑发女性柔和了眉眼,绿眸含笑,“如果你想要我可以全部给你。”
【她是认真的。】
松田阵平无比确认这一点,剑眉微蹙。
“你好歹有点戒心吧?怎么说那笔钱也够好吃好喝躺一辈子了,再说你觉得我会要吗?”
是了,松田阵平有他自己的傲气,才不愿意依靠他人生存。
明日香弦鸣对着电脑敲打键盘,似乎在写什么,但以他的角度看不到。
“还有,我知道你是公安的协助人。”
女性的脸上并未流露出身份被揭露的惊讶,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可恶,要是再给我一点时间一定能把你在干什么、成为协助人的过程全部查出来,hagi那家伙说他有点办法,但现在也没个回信。”
公安警察与协助人在执行任务时有时会进行违法行为,这些行为的后果都由他们自己承担。于此同时,他们往往有着比亲人还要牢固的关系。
松田阵平知道自己不能问明日香弦鸣她协助的警察是谁,但他无比嫉妒那个与她建立了紧密联系的家伙。
那种亲密和普通的朋友交往是不同的,他们可能一起死里逃生,共同追求理想,彼此支持走过黑暗,是可以托付性命的信任对象。
放在大腿上的手不自觉握拳,一仔细想这件事,他心中的酸苦就快要溢出来。松田阵平表面仍旧一副理智自持的模样,“这份工作危险程度很高,你务必确保自己的安全。”
他不会去劝说明日香弦鸣放弃,退回安全的地方任人保护,她在过去的十七年里用无数次行动证明了她的强大。
这样的一个人不该被困在方寸之地,而松田阵平尊重她,也尊重她的选择。
明日香弦鸣终于停下了敲打键盘,书桌边的打印机传出机械声,印着油墨的纸被她取出,递给他。
松田阵平拿到那张纸时,纸面还透着热气,纸上的内容却令他心底发凉。
那是一份遗书,总结了明日香弦鸣名下的所有资产,继承人一栏填写着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
“你什么意思?”
一股火气直冲头顶,松田阵平再难维持表面的平静,眉头紧皱,手臂青筋暴起,大步上前,隔着工作台抓住明日香弦鸣的衣领,将她扯了起来。
即使遭遇粗暴的对待,黑发女性的脸上还是那副令人生气的浅笑。
“没有什么值得生气的,阵平。”
“拆弹警察的工作很危险,我知道你们在入职时都会写好自己的遗书。而我正在做的事也很危险,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写遗书了,只是因为最近资产增加需要改动。”
明日香弦鸣的手轻柔地包住他紧抓自己衣领的手,暖意在肌肤接触的部位传开。
“阵平,你的遗书上有我的名字吗?”
松田阵平撇着嘴挪开视线,“没有,法律规定遗产第一顺位继承人为配偶、子女、父母,你要想继承我的遗产,先去跟我填婚姻届。”
黑发绿眸的女性摩挲着他的手背,带起的痒意让他不自觉放松对她的牵制,很没出息地松开了手。
“我不想继承阵平的遗产,所以还是算了吧。”
松田阵平又被她气到了。
“难道我就想要继承你的遗产吗?你是不是不愿意和我结婚?”
他的视线落在对方的唇上,她总在说着气人的话。如果这时候吻上去,堵住那张嘴,是否就不会再有不详,不会出现生离死别?
【别再张嘴言说,你的每一句话都牵动着我的心神。
你的平静叫我悲伤,你的释怀使我恓惶。
为什么你对死亡的态度如此诙谐淡然,莫非你已早早地与一切不幸相逢?
命运之石保持缄默,命运之矛即将脱手。
不若以吻封缄,闭上魔盒。】
松田阵平的手落在明日香弦鸣脑后,迫使她靠近自己的方向。铺天盖地的吻涌向她,带着青年人灼热滚烫的气息。
他吻得很凶很急,比起亲密关系的展现更像是一场谋杀,霸道又强势。每当她想要后撤换一口气,就会被他按着后脑狠狠亲回来。
但明日香弦鸣觉得自己环住了一只委屈的卷毛小狗,用这种几乎置人于死地的亲吻发泄着心中的不满与不安。
在两人都无法换气的情况下,最先妥协于缺氧的只会是情绪更为激动的松田阵平。卷发青年不甘地松开她,两人略微急促的呼吸声在安静的书房里响得吓人。
明日香弦鸣绿眸温柔地望向他,又是那种令人愤怒的无限包容。松田阵平这时倒宁可她和自己吵一架,为他刚刚的粗鲁行为生气,这样好歹能显得她有点人气,而不是苍白的大理石雕像。
书房内的氛围陷入煎熬的死寂,直到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萩原研二喘着粗气站在门口。
半长发青年注意到凝滞的气氛,眼眸微闪,上前拾起桌面上那张带着褶皱的遗书,忽然颤抖了一瞬。
他为了调查某些东西耽误了时间,这才匆匆赶来慢人一步,不然他早就跟着松田阵平一起来见她了。
剧烈运动过后的嗓子干涩而沙哑,萩原研二紫水晶般的眼眸呈现出紫色的忧郁,对着温和平静的明日香弦鸣,缓缓开口。
“将财产全额赠予我和阵平,却没有出现血缘亲属的名字,是因为……她已经不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