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我的妈妈 6月1日,珠城女子……
6月1日, 珠城女子监狱。
探视窗口处,楚衍和邹映芳隔着玻璃相对而坐,却没有任何交谈, 只有邹映芳的轻微啜泣声。因为原定5月27号出院的楚衍不幸又感冒了, 以他现在浑身都虚弱的状态, 小小风寒也来势汹汹。以至于拖到今天出院的他, 脸色苍白、满是病容。
邹映芳一见到他这个样子,眼泪立马就下来了。她就知道,每个月都不忘给她送东西的儿子, 偏偏不来看她,一定有原因。现在看到儿子憔悴苍白的模样, 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她的孩子,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 病成什么样了啊?
“妈妈, 我没事了。”良久,楚衍干涩的开口, “你不用担心的。”
邹映芳泪眼婆娑的望着楚衍, 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都怪她, 都怪她在怀孕的时候懦弱无能不敢争, 让孩子缺了营养长不好。不然他怎么会得心脏病?又怎么会长到这么大了还生重病?
邹映芳一想起当年生育时,医生那长长一串的残酷宣判, 她整个世界都是黑的。
对不起……宝宝, 妈妈对不起……
“妈妈……你陪我说说话。”楚衍轻声道, “你都不跟我说话, 是不喜欢我吗?”
邹映芳一个激灵,一句“宝宝”脱口而出。
楚衍笑了起来:“我都22啦,你还叫我宝宝呀。”
邹映芳本能地伸出手, 摸在了玻璃上。楚衍连忙站起,配合的把脸贴了过去。皮肤下的玻璃冰凉,但邹映芳却仿佛感受到了指尖的灼热。她的宝宝、她的宝宝这么大了!
“妈妈,”沙哑的声音,收入听筒里,仍旧带着浓浓的温柔,“你早点出来,就可以抱抱我了。”
“妈妈,”楚衍撒娇,“我想让你抱抱我。”
邹映芳顿时泪如雨下,脑海里蓦地想起了工作人员的鼓励——好好改造,加强思想觉悟,争取减刑早日跟家人团聚。
规律的生活安定着她的心神,让她从铺天盖地的绝望与麻木中,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探出了脚。但她的世界仍旧是灰色的、压抑的。亲儿子也好,养儿子也好,都长大了,都有工作了,不用她管了。好像这个世界,再没谁需要她。
活着和死了,似乎也没多大的区别。或许死了更好,死了之后,她的肩膀和腰应该不疼了,牙齿也应该不会动不动肿起来了。
所以改造什么的,她总是左耳听右耳冒。让她干活她也干,兢兢业业没有半分懈怠。但说起出狱,却没多大兴趣。
出狱了能去哪?几年后她年纪更大了,小龙虾摊子现在就摆得吃力,以后不得比现在更吃力?
去找儿子?别搞笑了,谁家儿子要个又老又丑又废物,还坐过牢的妈。她去找儿子,让儿子跟着丢人现眼吗?所以,她哪个儿子都不去找,不给大橙子丢人,也不给她的宝宝丢人。
可是等她真的见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她才知道无论构建的多么牢固的心防,也能让儿子一句话就破了功。
听着儿子一句一句的妈妈,邹映芳再也忍不住,双手紧紧扒在了玻璃上。所有思绪都被摒弃,只剩下唯一的念头——宝宝要我抱他!宝宝要我抱他!
这一瞬间,邹映芳干涸的心田,骤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她渴求的抚摸着玻璃,想离儿子近一点,再近一点。
工作人员远远的看着,悄悄的帮她打了个延时申请。邹映芳的情况太特殊了,每天都让人提心吊胆的,生怕一个不留神,就得往外报丧。心理援助来来去去,却一直没有效果。偶尔的情绪波动,也很快消失不见。
上回的嚎啕大哭,已经是意外之喜。
却没料到,这次短短的会面,竟然让她重新燃起了生机。有希望好啊,有希望就能好好改造。才40岁的人,还有一半的人生呢!
楚衍是极会哄人的,他安静的等着邹映芳发泄着激烈的情绪。直到感觉到邹映芳情绪渐渐回落时,他才再次开口:“妈妈,你坐下来,陪我说说话。”
刚才脑内的山呼海啸,消耗了太多的能量,让邹映芳一时间回不过神。只能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的坐下,重新拿起手里的电话。
“妈——妈——”楚衍拖着长音的声音软软糯糯,“我发现,我们长得好像啊。”
仍旧懵懵地邹映芳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笑起来更像了,”楚衍故意加重了语气,“你该多笑,我们这样漂亮的长相,笑起来才好看。”
邹映芳果然跟着楚衍明亮的表情,笑了起来。
也是在这时候,邹映芳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宝宝……”
“嗯,我在。”
邹映芳再次定定的看着楚衍:“妈妈……妈妈不想换走你的……”
“我知道,不怪你。”
邹映芳的眼里再次涌起了泪。
“哥哥也不怪你。”楚衍回望着那双相似的眼眸,“现在的结果是最好的。只是让你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责任。”
邹映芳含泪摇了摇头。两个孩子,她都很抱歉。可是如果回到20多年前,她仍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让自己的孩子活下来。
“还有,”楚衍的声音再次响起,“谢谢你给我找了个那么好的哥哥。”
邹映芳愣了愣。
“我哥可好了,超疼我的。”楚衍的脸上扬起得意的笑,像只骄傲的小孔雀。于是邹映芳的心里,开始漫起了甜。她对侯东澄的愧疚,并不比对亲儿子少。所以两个孩子能相处融洽,就是对她最好的慰藉。
邹映芳心性单纯,心思都写在脸上。楚衍一向擅长察言观色,立刻跟邹映芳说起了自己跟侯东澄相处的点点滴滴。直把邹映芳逗得眼角细纹都深刻了几分。
“但是啊……他力气好大,我根本就没讨到一点便宜。”楚衍继续说着兄弟间打闹的趣事,“还好我冉姐宛如天神降临,帮着我把他降服了。”
“那……小冉对你好不好?”邹映芳忽然问。
“她对哥哥好就行了,我又不用她对我好。”说着,楚衍朝邹映芳眨眨眼,把在旁边装了半天壁花的苏行人拉了过来,“妈妈,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苏行人。”
邹映芳愕然!前几年通过同性恋婚姻法的时候,掀起了轩然大波。街头巷尾都在讨论,她也没少听人说起。但始终无法理解,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怎么能在一起呢?可现在,她的儿子告诉她,自己找了个男朋友?
楚衍拍着苏行人的胳膊介绍道:“他可是珠市的高考状元,京大计算机和物理双硕士!”
没有中国人不懂高考状元的含金量!邹映芳忍不住瞪大了眼,看着玻璃外的文曲星,再次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比我冉姐更厉害。”小骄傲楚衍又上线了,这次连苏行人都被他逗得笑了出来。
楚衍白了苏行人一眼,笑什么笑,见家长呢,严肃点。
苏行人连忙肃容,装出一副很正经的样子。
“而且,他跟你想的一样。”楚衍不疾不徐的说着,“他也觉得上大学好。他说要辅导我学习,回头让我通过社会招考,也去上大学。”
邹映芳的眼神唰地亮了!她这一生最大的痛苦,除了忍着良心的煎熬被迫换走孩子,就是当年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拽着她的头发,强行把她拖出了学校。
她比谁都知道,农村女孩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可是她那么努力,她拼命考了前三名,拼命拿到了奖学金,却仍然没能留在学校。最后被生父用6万的价格,断送了一生。
所以大学就是她心里最渴望的梦。以至于在听说楚衍因为家业,没能参加高考时,她才会一直喊着报应。可她现在听到了什么?他儿子即使离开了学校,仍然能上大学?
什么同性恋不同性恋的,立刻被她丢到了九霄云外。她目光热切的看着苏行人,嘴里不住的喃喃,高考状元……高考状元……状元……
“妈妈,我会好好学习的。”楚衍轻声道,“状元是没指望了,我给你考个珠城大学啊。到时候我来接你,带你去看我的学校。”
邹映芳脸上顿时浮起了愉悦的笑,但随即她又打了个激灵:“不、不行的……”她不能去儿子的学校,她都上过新闻了,她不能让儿子的同学认出她来,不能让同学知道儿子有个坐过牢的妈。
楚衍顿了顿,没再强行劝说。他们还有很多时间,足够慢慢解开邹映芳的心结。
相聚的时间总是短暂,邹映芳觉得自己没说几句话,苏行人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熟悉这个声音,每次侯东澄和冉婵娟来看她时,冉婵娟也习惯设置个5分钟倒计时。以免忘了时间,在探视结束时,漏了重要的叮嘱。
邹映芳短暂的怔忪了一下,视线重新落回了楚衍的病容。
“衍衍,你如果生病了,不要瞒着妈妈。”
“之前,运气不好,感染了支原体肺炎。”楚衍想了想,选择说了一部分实情,“有传染性,所以被隔离了。”
邹映芳的身体抑制不住的颤了颤。她没有文化,但毕竟有手机。在短视频轰炸的时代,多少能刷到一些所谓的医学科普。她从来对心脏病高度敏感,所以她知道,心脏不好,肺也不会好。楚衍得了肺炎……邹映芳脸色发白,那他的心脏……
“心脏没事,就是肺炎总是咳嗽,睡不好。”
“咳嗽……好治吗?”
“好治的,明天我去京城看个老大夫。听说是专门给中央的领导看病的,厉害着呢。”
“那你怎么挂到的号?”邹映芳有些不信。
楚衍笑着指了指苏行人:“问他咯!”
邹映芳又转头看向苏行人,在倒计时的催促声中,她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深深对苏行人鞠了个躬。
把苏行人惊的蹦出去了三米远。
“宝宝……”邹映芳眼神转回,眼里是浓浓的不舍。
“我下次准时来看你。”楚衍立刻承诺。
邹映芳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安静的挂上了电话,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工作人员走了。
楚衍也像泄了气般,瘫坐在了椅子上,望着邹映芳消失的方向,怔怔的出神。
原来……这就是……我的妈妈啊……
第152章 搬家 又是一天奔波,楚衍跟着……
又是一天奔波, 楚衍跟着苏行人回到星河里时,已经累得眼皮直打架了。若不是考虑到邹映芳的焦虑状态,楚衍是不适合现在去见面的。因为养病的人理应尽量避免情绪起伏, 但很多时候, 总有些责任无法逃避, 只能硬着头皮上。
“要不今天别洗澡了, 我明天让人给你换床单?”苏行人问。
“我不!”小少爷楚衍的卫生习惯实在过于好了,听到不洗澡,立马又强行支棱了起来。
苏行人无奈的叹了口气, 其实,按中医的说法, 现在楚衍压根就不能洗澡。可今天外面温度不低, 楚衍又是办理出院, 又是远赴女子监狱探望邹映芳, 体虚的他毫不意外的折腾出了一身臭汗,不洗澡怕是睡觉都不安生。
“你们这些富二代臭毛病真多!”生活上比楚衍糙多了的苏行人忍不住数落了两句, 又不得不认命的把人抱起, 送进了浴室。
这状态, 泡澡是别想了。苏行人找了个凳子, 用花洒快速给楚衍洗了个淋浴。在楚衍住院的那段时间里,苏行人没少帮他洗澡。楚衍一开始还各种不习惯, 次数多了也就平常心了。因此, 苏行人洗到一半时, 就发现楚衍他老人家又双叒叕睡过去了。
苏行人:“……”所以猫崽随时随地打盹的猫设永不倒是吗?
直到吹风机响起的时候, 楚衍终于睁开眼,然后咕哝道:“换个静音的吹风机吧。”
“行行行,我明天就去买个几千块的。”苏行人把跟了自己十好几年的不知名吹风机扔到了一边, 熟练的帮楚衍换好睡衣,弄回了卧室。
结果等他自己洗完澡出来时,竟发现楚衍居然睁眼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
“不习惯?”苏行人皱眉。
“有点。”楚衍的视线不自觉的跟随着苏行人移动,半晌之后,他忽然问道,“这里,真没有家政人员吗?”
“没有住家的,你有需要可以找物业。每户人家都有专职的24小时管家,要什么服务都有。”苏行人终究在平民中长大,怎么也没办法习惯前呼后拥的生活。甚至有时候去外面泡个脚放松,看到服务员蹲着给他换鞋,他都觉得别扭。所以星河里这种新式的大平层豪宅,格外符合他的心意。
“不过,你如果不习惯,可以把你何阿姨和赵阿姨喊过来。陆家已经对她们两位做过背调,没发现跟乔培龙有任何联系。”苏行人顿了顿,“这边有预留专门的工人房,我叫人收拾收拾就能入住了。”
何阿姨何贵英是自幼把楚衍带大的保姆,在柳家干了二十多年。只是楚衍长大之后,没那么需要保姆跟着照顾,所以现在反倒是专职做饭的赵巧萍显的更亲近些。毕竟楚衍天天要吃饭,但早已没必要保姆天天哄睡了。
“不是不习惯。”楚衍苦笑,“主要是我现在没办法完全自理,总不能一直由你照顾。不然你会很累的。”
苏行人想了想现实情况,叹了口气:“要不是陆家一团乱麻,你确实更适合住在老宅。”新型大平层好是好,但碰到家里有病人就有点抓瞎。尽管现在的智能手环已经有完善的跌倒监控,但总归是人守着更放心些。
“没事,我下个月就基本能独自生活了。”楚衍的眼皮开始发沉,声音也变得含含糊糊。没一会儿,再次睡了过去。
苏行人在床边怔了半晌,不禁哂笑。他们一对小情侣头一次同床共枕,就这么毫无波澜的过去了?
但楚衍生着病,也是没办法的事。苏行人掀开被子,坐到了床上。仔细检查完了楚衍的靠枕,才关了灯,闭眼睡觉。
次日早晨,楚衍醒来时,苏行人已经不在身边。床头的电子屏上,显示着一行留言:“抱歉,有点急事,我必须去一趟,尽量中午之前赶回。”
楚衍再看时间,10点47分,无声的叹了口气。半夜的咳嗽太影响睡眠,他今晚还是换个房间,免得苏行人也跟着他睡不好。他现在白天能补眠,苏行人却得连轴转,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翻身下床洗漱,凭借着记忆走到一楼。意外的看到了厨房里那抹熟悉的身影。恰好赵巧萍听见动静转身过来,热情笑道:“衍衍起来啦?”
见到熟悉的人,楚衍不自觉的放松了几分:“苏行人打电话叫你过来的?”
“是的啊。”赵巧萍盖上炖汤的锅盖,转了小火之后,才走出来说道,“阿行说了,他还从陆家老宅那边调了个男看护,明天就到。免得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楚衍愣了愣:“何阿姨呢?”
“你何阿姨就不过来了,她在咱们家干了二十多年,也攒了不少家底,是时候退休啦。”赵巧萍说着,眼里闪过了一丝落寞。她其实也可以退休了,但当年她要出来打工,儿子交给婆婆带,却被婆婆灌了满脑子白眼狼思想。
结果一家子花着她赚的钱,还要跟孩子说什么她不是个好妈妈,狠心冷肺不管自家儿子,尽带别人家的崽。以至于一辈子的积蓄盖的房子,却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哪像何贵英那么好命,养了两个女儿,都跟她亲得不得了。所以说,养儿子有个屁用,一个两个的,全是白眼狼!
大家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二十多年,赵巧萍的家事,楚衍多少知道一些。他对这个从小照顾他的阿姨有着很深厚的感情。见状连忙上前搂住她的肩:“哎呀,幸亏你不急着退休。不然我一个人在别人家,哪哪都是生人,好不习惯的。”
“谁让你好端端的找个男的搞对象!”赵巧萍和邹映芳一样,同样没办法接受同性恋,尤其是自己一手看大的孩子,跟个姑娘家似的,嫁去了别人家。刚在网上看到爆料时,一向暴脾气的她气的好几宿没睡着。弄得何贵英都绕着她走,生怕被她的火气波及。
本来她就对这段婚事很不满了,结果楚衍住院住到中途,她竟然连病房门都进不去。简直岂有此理!老娘给楚衍做了二十几年饭,现在怎么就吃不得了?你姓陆的再家大业大,做出来的不照样是大米饭?怎么?你们家用金子煮粥的?
直到今天大清早,接到苏行人的电话,她心里怄了两个月的那口气,才算顺下去了些许。她就说么,她看大的孩子,还能离了她的手艺?就算你陆家都是国际大厨,她家衍衍也得是吃她做的饭更顺口。
距离吃午饭的时间还早,炖汤也得个把小时之后才能出味道。赵巧萍拉住楚衍的手,上下仔细打量着。
“比最开始看着强些了。”赵巧萍个子不高,只能仰着头望着楚衍尚且消瘦的脸,而后不情不愿的道,“陆家的厨子,也算有几分本事吧。”
楚衍笑出声来,他们家的赵阿姨,就是个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一身好厨艺在手,在柳家横着走。偏偏侯子芳喜欢她,说她身上有股劳动人民特有的活力与直爽。其他人只好忍了。时间久了,倒是慢慢磨合,彼此习惯了。
赵巧萍不仅脾气直,且话多。即使没人搭腔,她也能巴拉巴拉说上半天。这本来是个挺不好的习惯,可在这寂静无声的大房子里,竟意外显出了几分烟火气。楚衍坐在沙发上,听着赵巧萍天南地北的瞎扯淡,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安全区。
绷直的脊背渐渐放松,神情也开始变得安逸。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楚衍望着头顶那浑圆且透着天光的奢华穹顶,蓦地想起了这句俗语。只可惜柳家的地盘上,并非所有人值得信任,他只好搬离了自己居住了20多年的“狗窝”。
也挺让人意外的,真假少爷闹出来时,他都没搬出去。现在,他和侯东澄两个,竟没有一人住在柳家那栋别墅里。
“其实吧,我觉得阿行挺好的,又有礼貌,又有文化。”赵巧萍的话题忽然从短视频情节莫名转了回来,“他要是个姑娘,你可赚大了。”
“所以你现在觉得我亏了?”楚衍好笑的问。
“当然亏了啊,陆家又不是什么好……”赵巧萍叹了口气,还是把险些出口的埋怨咽了回去。两个人都已经在一起了,苏行人也说老爷子已经同意了婚事,只等着订婚结婚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是担心陆家门第太高,让我受委屈?”
赵巧萍抿了抿嘴,没有说话。最近老伙伴老何准备退休,柳青青彻底搬去了芳草园,两个少爷也跟着各自的对象离开了家。柳家别墅空空荡荡,她自然闲的四处刷短视频打发时间。然而,就是那一条又一条的短视频,从各种角度分析着对苏行人和楚衍这段感情的不看好。
一个两个信誓旦旦的说,豪门水深,楚衍难有好下场。人天生有立场,这些话听在赵巧萍耳朵里,她怎么可能好受。
可是作为一个厨子,她又没资格没立场去劝说什么。
楚衍大概知道营销号嘴里吐出了多少狗屁,更知道他和苏行人的恋情正式曝光后,引起了多大规模的讨论与争吵。别看大家之前磕CP磕得那么开心,真到了他们不是搞营销而是正经谈恋爱时,不知多少喊着双总裁好甜的人,立刻掉头脱粉。不回踩的已是厚道。
除却大众对同性恋接受度不够高之外,归根结底,还是门第差距太大。他被人恶意揣测、被人当成以色侍人的兔儿爷。
可那又怎么样呢?楚衍垂眸看着自己身上可可爱爱的起司猫睡衣,这是苏行人昨天给他洗完澡之后,亲手给他换的。从定下联姻的约定至今,他从没付出过什么,频繁遭受各种打击的他也没能力付出什么。
但苏行人却一直恪守着他未婚夫的责任。保护他,照顾他,纵容他……他重病难看成个人形骷髅时,苏行人眼里也从没有半分嫌弃,只有无尽的心疼与怜惜。
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能遇到这样一个人,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哪怕人心易变,哪怕没有天长地久……楚衍觉得,这段回忆,也值得铭记终生。
赵巧萍的絮絮叨叨在辽阔的空间里回荡着,心神放松的楚衍不知不觉地蜷在沙发里、在他的超级豪华大猫窝里沉沉睡去。
苏行人,我知道你极力掩藏在心底的控制欲有多霸道,但我愿意做你的小猫……一直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反悔的那天。
但如果你愿意爱我一辈子,那我也会在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爱你不渝。
第153章 阳性 陆家老宅。 ……
陆家老宅。
安静的书房内, 陆老爷子与苏行人相对而坐,气氛却压抑到几乎凝固。
苏行人慢慢翻阅着手里的资料,当他看到某张照片上, 红笔圈出来的两个人时, 不禁一怔。
照片很模糊, 只能勉强分辨出是在一家酒吧内。如果不是细心的工作人员特意圈出了重点, 苏行人很难一眼发现异常。再看向照片上手写的备注,更是让人惊愕。
因为红笔圈出来的人,赫然是乔培龙和任静莉!这两个八竿子搭不上的人, 为什么会凑到同一家酒吧?
而作为陆世航豢养的情人、任志隆的生母,任静莉又怎么敢跑去酒吧寻欢作乐?
苏行人的眸光凝了凝, 这张照片是巧合?还是……
“柳青青的药检结果出来了……是阳性。”陆老爷子神情憔悴, 疲倦的双眼布满了血丝, 连带声音都透出十分的沙哑。纵然他们早从柳青青异常狂躁的情绪里猜出了个大概, 可当调查结果摆在眼前时,仍然让他止不住的心惊。
乔培龙果然有某些背景, 那跟他出现在同一家酒吧的任静莉呢?如果当年陆林武毒驾的事确与任静莉有关, 那任志隆兄弟是否知情?又……是否参与?
人到老年, 最畏惧的不过于家中子弟互下毒手。当年的陆林武不仅死的太惨, 更是死的极其屈辱。因毒驾而摔下山崖,哪怕死了, 也只会让人拍手叫好。
如此冤屈, 即使是别人害的, 都足以让陆老爷子怄出三缸血。而凶手如果是另一个亲孙子, 老爷子恐怕更难接受。
再不承认私生子的身份,他也好好掏钱养这么大。每个孩子也都配了大家少爷小姐该有的不动产与零花。
然而,手里的调查报告却告诉他, 他的责任心,养出的并非混吃等死的纨绔,而是一个个张着血盆大口、谋杀兄弟的凶兽,陆老爷子差点被怄得直接送走。
他恶狠狠的盯着桌面上那堆凌乱的资料,无声的在心中咆哮。你们哪怕明刀直仗的买凶杀人,都好过用D品这种阴毒手段!
那可是D品,是能摧毁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凶器!居然用来对付自家人?这是抢家产吗?这是想要整个陆家断子绝孙!!!
陆老爷子想着昨夜看过的那一页页的资料,只觉得胸口血气翻涌。现在最后一丝希望,便是一切来自任静莉的私心,而不是任志隆兄弟的谋算。
苏行人却没有陆老爷子那般基于血脉的天真,任志隆一向爱玩小心机。当年的事如果任静莉是主谋,也绝少不了任志隆的出谋划策。
何况……苏行人眸光一冷,毫不客气的提醒道:“去年任志辉在金阙云华算计衍衍,也曾动用过违禁品。”
陆老爷子呼吸一窒!纵然违禁品与违禁品之间不尽相同,但二者的门路又相差多远呢?
陆老爷子再想逃避,也只能被迫直面兄弟阋墙的现实。
“当年……”苏行人觑着陆老爷子难看的神色,斟酌着问,“你们没查过任静莉母子?”
陆老爷子瞥了苏行人一眼,懒得回答。如此明显的最大获益人,陆家怎么可能一点没查。甚至于说,陆家之所以能找到苏行人,正是因为对任静莉事无巨细调查的结果。
换言之,如果不是当年查到了任静莉在陆世航耳边进谗言,陆世航那草包哪想得起来去跟苏媛的学校打招呼,逼迫苏媛退学?也是那时候,陆家才猛然发现,他们家还有个孩子遗落在了外头。
但偏偏是这个天生野长的孩子,优秀得让任静莉绝望。
也不知道任静莉是否后悔对陆林武痛下杀手,毕竟,按照苏媛那别扭的性格,没有陆林武枉死,苏行人恐怕到死都不会知道自己是陆家子孙,陆家也永远不可能发现自家居然还有个能全凭自身、创业成功的沧海遗珠。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没了陆林武,又出现了个苏行人。最讽刺的是,陆林武占嫡、而苏行人占长。
任静莉母子可谓鸡飞蛋打,万千谋算全是替人作嫁衣裳。光是想想,都让人替他们感到经脉逆流了。
但无论多少阴差阳错,陆家没抓到任静莉母子的把柄是事实。也就是说,任静莉母子的威胁仍然存在。
“所以……”苏行人继续冷静的问,“你们既然连我们母子都扒了出来,却查不到任静莉下手的蛛丝马迹?”这世上从来没有几个完美的犯罪,凡是做过,必留痕迹。
任静莉又不是什么**太女,说难听点,一个甘愿依附男人换取荣华的情妇,她能有多少手段和野心?陆世航又不是什么真太子,他也配让个女间谍给他当情人!
然而陆老爷子的答案却是出乎了苏行人的意料,他哑着嗓子道:“没查到,掘地三尺、不见丝毫痕迹。”
看着苏行人难掩惊愕的表情,陆老爷子苦笑:“D品非同小可,但哪怕国家插手,却连阿武吸D的源头都没查到。”
苏行人更惊愕了:“谁给他喂的毒都不知道!?”
“对,不知道。”
苏行人简直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任静莉再擅长宅斗,在国家介入的情况下,也必然无所遁形。怎么会完全查不到源头?
陆老爷子似能猜到苏行人心中所想,神色平静的道:“如果不是最近查乔培龙意外发现任静莉的踪迹,我们甚至没发现她竟然能与乔培龙有交集。”
苏行人眉头紧皱,好一会儿之后,他才肯定的道:“你们一定漏了什么线索。”
“你说得没错,”陆老爷子赞赏的看向了思维敏捷的孙子,“所以多年以来,我们才没有轻易打草惊蛇。”事实明摆在眼前,死了个孙子的陆老爷子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不查个水落石出,他恐怕到死那天都没办法闭眼。
苏行人了然:“这就是你今天清早心急火燎把我喊过来的理由?”
陆老爷子淡淡地道:“任静莉的忽然出现绝非偶然。曾经挡路的是阿武,现在挡路的是你。”
苏行人脸色沉了沉。他不怕任志隆跟他斗心眼,但他确实忌惮藏在暗处的阴招。尤其在知道陆林武居然死的如此冤枉、陆家却至今无法查明真相的前提下,他对任志隆的防备更深了。
“所以我让你把小楚带回老宅住,也不全然是为了补偿。”陆老爷子昨晚一宿没睡,谈话到现在,越发显出了疲态。
苏行人沉默了许久,低声道:“你又怎么确保陆林武不是在老宅中的招呢?”
陆老爷子后背一僵,陆家坐拥一座宛如江南园林的庄园,连带着后山的种植基地,工作人员高达数百人。纵然贴身伺候的都是跟了多年的老人,但又有谁能保证他们绝不可能受到引诱?
陆老爷子不是没怀疑过老宅的人员,只是能近身的皆为心腹,查得太过反而容易让人寒心,更容易在安全上产生漏洞。因此,在警方统一审查之后,陆家并没再公开自查。当然,私下里的调查至今没有断,只是仍然没有结果。
于是这件事成了埋藏在陆老爷子心中的隐刺,以至于涉及到任静莉的问题时,他甚至不愿意在电话里交谈,而是把苏行人喊到了面前。
因为在这件事上,他们祖孙两个,才是绝对的利益共同体,谁也没有背叛的可能。
“我不了解陆家的隐秘。”苏行人的指尖轻轻的敲了敲桌上的照片,“但我知道,即使漏洞在陆家,也必定有因。或者说……”
苏行人抬眸,眼神犀利的看向对面的老祖父,“你不妨再仔细查查,你的好儿子是不是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做下了令人发指的冤孽。否则,别说你不信,连我也不信工作人员会无缘无故的以身涉险。”
一向有些封建做派的陆家,很多行事习惯宛如《红楼梦》里的贾府,混出头的奴仆个个不是财主。能够近身伺候的,甚至比任静莉这个小老婆有钱,根本不可能轻易被收买。
那刨除金钱之外,就只剩人心了。而人心变换,恰恰是最隐蔽、最难察觉的。
事涉自身安全,苏行人毫不客气的指出:“有些事,在你们这些豪门上等人看来无足轻重,但对普通人而言却是灭顶之灾。如果我妈不是傻的可以,而我也没得到智商这张天生彩票……”苏行人冷冷质问,“你猜我会干些什么来报复陆家?”
陆老爷子不由眼皮一跳。不仅为苏行人的猜测,更是因为摆在眼前的现实。柳青青之所以落到今日的地步,难道不正是因为闻九玉暗示了乔培龙吗?
假如闻九玉没有得到陆佳瑜的青眼,强硬的把她从泥潭里拉出,她又会用怎样的手段向柳青青报仇?
而柳青青当年对闻九玉干的事,陆世航真没干过?即使陆老爷子有再深厚的亲爹滤镜,也不敢做此保证。某种程度上来讲,柳青青和陆世航确实是同一类人。
一样的肆无忌惮、一样的为所欲为。
陆老爷子的脸色愈发难看。因为他在苏行人的提示下,渐渐发现陆林武能接触的亲友实在太多了。在外面花天酒地时,保镖能盯着。可当他参加亲友世交家的宴会时,再亲密的保镖也不可能一直跟在身边。
偏偏亲友以及亲友的从属人员,恰是陆世航或陆林武最有可能随意欺压的群体。那两个兔崽子,恐怕从来没想过有时候他们随意的一句话,很可能断的是别人一生的前程!。
想到此处,陆老爷子几乎窒息了。怪不得多年来一直查不到任何线索,如果一切起源于仇恨而非利益,那想查询当年的真相,无异于大海捞针。
苏行人嘲讽一笑,如果事实真如他猜测,那就只能希望……仇人别不长眼的牵连无辜了。
第154章 幕后势力 陆家对任静莉的重新……
陆家对任静莉的重新调查才刚开始, 有效的信息并不多。因此,苏行人谈完之后,当即提出告辞。
陆老爷子看着苏行人一副着急忙慌回去看老婆的样子, 一言难尽。难道他这个心力交瘁的老祖父, 都不值得大孙子陪一顿中午饭的吗?
奈何苏行人在与陆家的关系上, 一向耿直。只差没在脸上写着大家都是纯洁的合作关系、少来碰瓷的表情, 因此别说真情实感的孝敬了,虚情假意的谄媚都是不存在的。
基本的礼貌之外,只剩再果断不过的跑路, 生怕多在老宅呆一秒能亏死他。
望着苏行人远去的背影,陆老爷子被哽的半晌没说出话来。但又在落寞的同时, 隐约的浮起了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一丝喜意。
人到老年, 无论是身体机能还是控制着情绪的激素, 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死亡与疾病的恐惧、对权力流逝的失落, 都使得这些曾叱咤风云的老狮王们,一个个表现出了十分的喜怒无常。
尤其在能威胁到自身的继承人身上。他们当然迫切希望后继有人, 但当真正拥有了足够优秀的继承人时, 痛失权力的不甘又开始阴魂不散, 折磨着权力旋涡里的每一个人。
因此, 在夺权的道路上,最难的并不是让股东看好, 而是如何安抚住随时可能暴起的老狮王。
这才是苏行人不愿意多呆在老宅的真正原因。
苏行人上车前, 扫了一眼那精致秀丽的传统建筑群, 无声嗤笑。无论老爷子表现的多么开明民主, 苏行人却始终牢记着,那是一个早被三纲五常腌入骨髓的老封建。
而在老封建的世界里,有几个太子能有好下场的?所以跟他演父慈子孝那套, 不是找死的么。
炽烈的阳光下,揽胜穿过繁华的街道,重新停泊在了星河里的地下停车场。下车,上楼,推开自家门的刹那,温暖的饭香迎面扑来。苏行人紧绷的神色倏地一松,眼里不自觉的有了些许笑意。
他视线快速掠过宽阔的大厅,而后轻而易举的,在沙发上找到了正在眯着眼打盹的楚猫猫。
苏行人轻笑出声,转身走进一楼的卫生间,洗漱换衣后,才走到客厅中央的沙发前,伸手,开始撸猫。
而在久病的几个月中,早被里外撸习惯的楚衍并没有被吵醒。昨晚没睡好的他在沙发上翻了个身,继续睡得香甜。
苏行人笑着用指背轻柔的摩挲着楚衍消瘦的脸,无声笑道:你还挺适应新环境,看来是我白操心了。
厨房里传来叮铃哐啷的炒菜声,在厚重的玻璃门的阻隔下,显得格外模糊。但撂在西厨岛台上的煲汤香味,却显得愈发浓郁。
十分家常的淮山四神汤,没有任何名贵的材料。这是赵巧萍做菜的习惯,比起高档的会员制超市,她更喜欢去熟悉的菜市场挑选食材。
对于药膳的理解,也与久居富贵的朱阿来不同。在她看来,应季的食物本身就拥有着丰富的营养。只要口壮,什么气血微量元素补不齐全?
苏行人看着岛台上咕噜咕噜冒着蒸汽的电紫砂锅,没忍住笑出了声。果然比起处处豪门景象的陆家,他还是更适应普通人的家常。
“你回来了?”
楚衍迷糊的问询打断了苏行人的思绪,苏行人转身,顺势把人捞到了怀里。
“猫猫睡好了吗?”
楚衍亲昵的在苏行人胸口蹭了蹭,语调含糊的应了声。
苏行人亲了亲楚衍的额头,温声道:“咱们醒醒神,准备吃午饭了。”
“唔……”楚衍很显然还没清醒,生病以后被彻底打乱的生物钟,让他的睡眠断续且毫无规律。苏行人便没再喊他,只是轻拍着他的后背,纵容他继续养神。
可惜的是不甚顺畅的呼吸,让楚衍不得久睡。再困再累,顶多能睡上两个小时。这还是在身体已经明显好转的前提下。因此,他整个人都显得特别没精神。
即使醒了,也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的窝在苏行人的怀里,半天不肯动弹。
苏行人耐心的等着。他喜欢抱着楚衍的感觉,因为这能让他切实的感受到楚衍对他的依赖。
他的控制欲隐蔽且强悍。如果说最开始他因楚衍的锋芒而欣赏,那后续的感情加深,便主要因为楚衍隐藏在强悍表象下的乖巧了。
苏行人垂眸,拇指拂过楚衍的额间。像抚摸猫咪一样,一下一下的从下至上的按摩着。一只有先心病的猫猫,理应该被人庇佑在双翼下,无忧无虑的享受人生。而不是只身困在群狼环伺中,拼命挣扎。
一只爪子忽然抵住了持续动作的手腕,终于清醒的楚衍无奈笑道:“真把我当猫了?”
苏行人悻悻的收回手,还是没忍住在楚衍的脑袋上呼噜了两把,才算过了瘾。
“公司没事吧?”楚衍问。
“不是公司,是陆家。”苏行人没有隐瞒,三言两语的把陆家的调查结果告诉了楚衍。养猫归养猫,但关键信息不能隐瞒。真把楚衍养成个傻白甜,就等于把自己的弱点昭告天下。苏行人可没兴趣干这种蠢事。
听完调查结果的楚衍沉默了很久,而后才轻声问:“乔培龙……是闻总找来的吗?”
“不知道,没有证据。”苏行人顿了顿,“但如果是她,也不意外。”
楚衍继续沉默,换成任何一个竞争对手,使出如此下作手段,他哪怕出于道义,也得为柳青青找一找场子。无关母子情分,而是D品踩到了他的底线。
但唯有闻九玉,楚衍无法对她做出任何指责。
甚至于说,同样是被“坏人”引诱,陆林武都显得比柳青青无辜。因为柳青青当年对闻九玉的践踏,实在过于歹毒。
哪怕再是三观扭曲、酷爱打小三的大婆们,也几乎没人会因为莫须有赶尽杀绝。
再想想那些触目惊心的校园霸凌的过往,那一个个陨落在如花年华的女学生,饶是楚衍喊了柳青青二十年的妈,也只能对此结果说一声活该报应。
苏行人似能看出楚衍的心中所想,轻声道:“那些受害者……你外婆和爸爸,已经尽量做出补偿了。”
楚衍苦笑:“果然每个能发生真假少爷的故事里,无论哪方家庭,都一定是一滩泡污。”
苏行人好笑的接了句:“每一个能出现私生子的家庭,也一定是乌烟瘴气、败絮其中。”
不然哪来的抱错孩子?又哪来的九龙夺嫡?
二人相视一笑,心情顿时畅快了些许。无论在怎样的困境里,只要有人陪着,至少在心态上,便有了巨大的差别。
至于具体的事宜……
“之前我也私下里查过乔培龙。”苏行人缓缓道,“毕竟他冷不丁的出现在柳青青身边,不可能没理由。但我当时,只以为他是常规的骗钱。”
“是,”楚衍同意苏行人的说法,“柳青青那人,除了钱一无是处。所以当时我查到他是个夜场常客,就没接着往下查了。不过……”楚衍嘴唇抿了抿,“他常出入的那家酒吧,你知道是谁的产业吗?”
苏行人挑眉:“你也听过那家酒吧的幕后老板石邦权?”
楚衍郑重的点了点头:“我爸临终前,跟我叮嘱过……在珠城地界上,有哪些人最好别轻易招惹。其中就包含了石邦权。”
世上有光就有影,有正经的生意人,就少不了捞偏门的。即使国家数次扫黑除恶,可总有些罪恶是无法轻易连根拔起的。
而石邦权,便是隐藏在夜色深处的黑暗势力之一。
他成立的玄龙金融,是集放贷、诈骗、会所、酒吧、赌场、商业地产为一体的巨型毒瘤;更是区区妙言绝无法撼动的存在。与之相比,坑了杜家一把的元宝金融,根本不值一提。
这也是楚衍查到乔培龙的底细后,没再深入的主要原因。柳青青有钱,她包养别的小明星、混迹别的夜场,一样挥金如土。只要不涉及妙言股份,浪费就浪费点。哪户人家没几个败家纨绔?仅仅浮财上的损失,楚衍犯不着为了柳青青对上某些人。
只是楚衍没想到,乔培龙要的不止浮财。
想到此处,楚衍攥着苏行人衣襟的手紧了紧,如果乔培龙不止要浮财,那他想要什么?这是乔培龙的意思,还是……他背靠的势力的图谋?
“别紧张,”苏行人安抚的拍了拍楚衍的后背,“他们既入了陆家的眼,这段时间恐怕已经没空找你家的麻烦了。”
楚衍神色微凛:“陆家是怀疑……当年陆林武的事,跟石邦权有关?”
“准确说,是怀疑任静莉跟石邦权有关。”
楚衍眉心一跳,任静莉作为陆世航身边得宠时间最长的情妇,不可能对陆家没有任何渗透。换言之,如果任静莉真与石邦权有不为人知的关系,岂不是代表石邦权的尖刀已然插进了陆家最深处!?
楚衍顿时心中震颤!如果石邦权连陆林武的生死都能操控,那苏行人……
“这段时间,我会加强各方戒备。”苏行人接下来的话,肯定了楚衍的猜测。楚衍的脸色立时变得极为难看。
“我们永远无法猜度疯子的想法。”苏行人看着楚衍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所以你也务必小心谨慎……”别让自己受到任何伤害,别成为任志隆捅向我的刀。
楚衍定定的看着苏行人,读懂了他话语里的未尽之意。良久,楚衍疲倦的闭上了眼。
“我现在精力不济,这段时间除了治疗,我不会轻易出门。”楚衍顿了很久,才用极轻的声音道,“包括去妙言。”
第155章 依靠 苏行人抱着楚衍的手紧了……
苏行人抱着楚衍的手紧了紧, 却没有更好的办法。就如冉婵娟所说,在管理者这条路上,身体差就是原罪。
无论楚衍有多么天资聪颖, 只要他精力不济, 敌人就有无数的机会钻空子。一个连基本睡眠都无法保障的人, 能指望他有什么成就。所以对目前的楚衍而言, 养好身体才是正途。
楚衍不是第一次重病了,他很快调整好了心态,主动问道:“你什么时候方便安排我去京城看病?”
苏行人怔了怔, 随即笑道:“看不出来,你竟然还挺佛系?”
“看你说的, ”楚衍好笑, “谁家正经得了先心病的孩子不佛系的。”他小的时候每年能有一半时间坐到教室里都算胜利。如果不是柳青青死活不肯生二胎, 长辈又一个个的接连离世, 柳家也不可能让楚衍来挑大梁。
他什么身体状况,长辈们心里没点数吗?
本质上来说, 楚衍的争强好胜, 纯粹因为现实逼迫。否则他这种没多少物欲的人, 能有多少野心。
即使他天性不肯服输, 真切的病痛也足以教他做人。
ICU里宛如噩梦的经历,他不想再次体验了。
楚衍抬眸, 看向苏行人的眼:“我很庆幸能遇到你。”因为遇到苏行人, 所以被权贵们觊觎的时候得到了庇佑。
楚衍自幼出入医院, 见识过太多的世态炎凉。所以他清楚的知道, 一个愿意顶着医院的负能量、耐着性子照顾自己的人,一定很在乎自己。
久病床前无孝子,照顾病人有多疲累多厌烦, 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知道。
可他病了这么久,苏行人却没有把他丢给看护。哪怕苏行人自己的身体也还没恢复,但总是竭力抽空来探望、甚至亲自照顾他的吃喝拉撒。
有时候他反复的呕吐时,也能察觉到苏行人强行压抑的烦躁。然而苏行人很好的控制住了情绪,没给他增添任何心理上的负担。
楚衍笑着摸上了苏行人的脸,或许,他确实可以重新尝试一下安心依靠另一个人。
手腕被握住,随即楚衍听到了苏行人有些无奈的声音:“你也太好哄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楚衍就已经把自己哄好了。
楚衍熟练的把脸埋进了苏行人的胸膛,无声吐槽:心脏不好,想得开才能活得长。
苏行人轻笑出声。两人的沟通一向顺畅,从没上演过什么彼此误会的桥段。既然楚衍自己能调整,他就不废话了。
厨房传来赵巧萍的吆喝声,苏行人一把将楚衍抱起,大步走进了餐厅。
“赵阿姨,你一起坐吧。”苏行人把楚衍放到身边,又转身招呼赵巧萍。
赵巧萍愣了愣,连忙摆手拒绝:“那多没规矩。”
“我记得很久以前,你也是跟我们一起吃饭的。”听到苏行人的招呼,楚衍忽然想起了久远的往事,“那时候,家里好像只有你和何阿姨两个保姆。在原来那个旧房子里,用圆桌吃饭的。”
赵巧萍很明显惊讶了一下:“那都得小二十年前了,你才两三岁,能记得?”
楚衍笑道:“有一点印象,记不清了。”
赵巧萍也跟着笑了:“那时候才2000年出头,有钱人很少的。”赵巧萍的话语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怀念,“侯姨跟柳老师天天忙得脚打后脑勺,一家人想凑在一起吃饭很不容易,为了热闹些,就让大家围着桌子一起吃。”
“只是后来搬到了和韵风华,别人家都是规规矩矩的,咱们家也就入乡随俗了。”
听着赵巧萍娓娓述说的往事,楚衍不由一阵恍惚。随着时间的流逝,过去的美好,早已如同老照片一样,在记忆里渐渐退去了色彩,只勉强留下了极轻极浅的痕迹。
记忆中的圆桌早已不在,记忆里的人也一个个远离。楚衍看着桌上仍然熟悉的菜肴,嘴里却泛起了浓郁的苦意。也不知故去的外公外婆还有没有意识,知不知道他们千娇百宠的女儿,终是把自己作到了绝路。
药检阳性……楚衍闭了闭眼,曾经因一时念起掉包婴儿的邹映芳尚且有刑满出狱的一日,柳青青的人生却已然走到了尽头、再无未来。
“衍衍。”
苏行人的一句呼喊,把楚衍喊回了神。
“先吃饭吧。”苏行人把筷子递了过来,又转头对赵巧萍道,“阿姨你是知道我的,吃百家饭长大,没那么多讲究。再说你照顾了衍衍二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跟我们讲什么客气?我一天天忙得难着家,难道你们两个在家时,还分开吃饭?那多不香。”
赵巧萍端着最后一碟菜,定定的看着苏行人。良久,她突然笑了起来:“你的性格,有点像衍衍他外婆。”
苏行人笑了笑没再说话。他跟赵巧萍没什么交情,但楚衍还得靠人照顾。伺候病人是个精细活,上心跟不上心,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效果,他理应跟人客气几句。
何况比起陆家那些,所谓行动坐卧皆有法度的管家佣人,苏行人更喜欢赵巧萍这样的劳动妇女。她们或许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心眼儿是真不多。哪怕使坏也是明着来,很少耍阴招。
这无疑让苏行人感到很放松。
他不喜欢自己的地盘上有外人,那会让他下意识的防备。但如果是赵巧萍这种咋咋呼呼没心眼的……苏行人仔细想了想,倒也还行。
赵巧萍确实是根直肠子,苏行人招呼她两句,她竟真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十分坦然的跟雇主两口子共进午餐。
“衍衍,尝尝虾仁滑蛋,你爱吃的。”相当具备主人翁精神的赵巧萍同志,吃个饭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楚衍吃了什么菜,分别吃了几口,她一清二楚。
但凡发现楚衍有偏食的迹象,她立刻有响应。她在柳家做饭二十年,楚衍的口味偏好她记得明明白白。所以能上桌的,一定没有楚衍讨厌的。那剩下的任务,便是最大限度的保障营养均衡了。
这一幕把苏行人看得叹为观止。要知道在楚衍入院以后,基本都是陆家派去的人照顾,赵巧萍前期只负责送饭,后期更是医院大门都进不了。所以苏行人也是第一次见识赵巧萍劝饭的水平。
饭桌上的赵巧萍得意的看了苏行人一眼,对付楚衍这种吃饭困难户,还得是她这个二十年的老将出马。也就是老何不在,不然她们老姐妹打配合,楚衍吃饭的效率还能更高。
“好了好了,我吃饱了。”一场病下来,楚衍感觉自己一瞬间梦回小学,“我都二十几了,你别再把我当鸭子填了。”
“拉倒吧,隔壁李家小少爷养的那只柯尔鸭比你能吃多了,你少登月碰瓷。”赵巧萍张嘴就来,“最后一口青菜,你吃完就大功告成了。”
楚衍:“……”在家干了二十多年的老阿姨就是这点不好,你不肯配合,她真能掏出勺子喂饭。
“汤先别吃了,占肚子。”赵巧萍的经验十分丰富,“我给你保着温,两个小时后你再来喝两口暖暖胃。肠胃喜暖不喜冷,它舒坦了,你晚饭也就吃得舒坦了。”
楚衍:“……”
苏行人笑眯眯的看着楚衍被塞了一口又一口,在心里默默给赵阿姨点了36个赞。还有这种劝饭的技巧,学到了!回头立刻给赵阿姨加工资!
被塞了个肚子滚圆的楚衍筋疲力竭,饭后本来就容易犯食困,吃饭对病人而言又是不小的负担。吃完饭后,他再次肉眼可见的蔫了下来。
赵巧萍没忍住抱怨了句:“好不容易养好了,又这样了。”
苏行人扶着楚衍的手顿了顿,随即轻声道:“没关系,会好的。”
“不是说要去京城看老中医吗?”赵巧萍马上追问道,“什么时候去?谁跟着去?我能一起吗?”
苏行人想了想道:“我尽快安排。但我未必有时间跟完治疗的全程,到时候衍衍就拜托你了。等从京市回来,我给你包大红包。”
说毕,苏行人便直接带着楚衍回了房。
洗漱过后,重新躺回床上。苏行人正准备去拿点温水,手腕却被楚衍扣住。
“怎么了?”
楚衍忽然问:“阿行,你觉得……京城的那位大夫,真能治疗心肺受损吗?”
苏行人心下微沉,从医学上来讲,心肌细胞和肺功能受损,都是不可逆的。所谓的调养治疗,也不过是调节整体状态,让病人在体感上好受些。
久病成医,楚衍不可能不知道内科的常识。只是病痛的折磨下,本能的盼望着奇迹降临。
“能不能治得先看过才知道。如果他不能治,那我们就换个人治,总会治好的。”无效的问题不宜纠缠,苏行人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楚衍的表情,并熟练的转移话题,“现在你该午睡了,先睡会儿好不好?”
楚衍却不肯睡,他抬眸看着苏行人,半晌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开口:“我去京城治病,你能全程陪同吗?”
第156章 云海 听到楚衍的请求,苏行人……
听到楚衍的请求, 苏行人颇感意外。因为这不像楚衍的性格。
楚衍能够拖着病体,在群狼环伺中独自支撑家业,可见他的性格多少是有些争强好胜的。越是这种人, 越不会轻易示弱、把自己托付给他人。
然而, 此刻的楚衍, 却用期冀的眼神看着他。希望他能陪着去陌生的地方。
苏行人心底涌起浓浓的酸意, 生病也太折磨人了。于是他侧身、上床,弯腰把楚衍捞到了怀里。
趴俯的姿势让楚衍本能的吁了口气。
“现在情况复杂,”苏行人一下一下的顺着楚衍的后背, 声线沉稳,“我首先保证送你过去、接你回来。中途的治疗我也尽量陪着你, 好不好?”
“我……”楚衍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刚才那句话过于冲动, 说完难免有些后悔。苏行人已经很照顾他了, 但他却跟个小孩子似的任性。只是情绪一来, 连自己都控制不住。想到此处,心里更添了几分对自己失控的暴躁。
“放轻松, 都是我应该做的。”苏行人在楚衍额间细细密密的落下几个吻, 从容且专业的安抚着病人的情绪。
“睡吧, 白天多睡点, 晚上没那么难受。”
提起晚上,楚衍立刻记起了昨晚的情况:“晚上我们分房睡。不然你完全没办法休息。”
苏行人顿了顿, 而后轻声应了句好。
听到苏行人的应答, 楚衍的心情顿时变得既安心又失落。
“我晚上陪你睡着了, 再去隔壁休息。”苏行人白天要上班, 且多少要配合陆家彻查任静莉,在把来自暗处的危险掐灭之前,他必须保持足够好的精力。
否则一旦对方得手, 他与楚衍必然万劫不复。
楚衍当然知道轻重,他的很多行为,不过是病人本能的寻求关注。苏行人清晰的表达出了对他的重视,楚衍也就放松了下来。没几分钟,便沉沉睡着了。
苏行人听着楚衍仍然紊乱的呼吸,心里是一阵阵的难受。他知道楚衍生病的主因,来自一群纨绔的无事生非。但他每次看到楚衍的挣扎,都难免会想,如果当初自己没那么信任陆家,楚衍的症状有没有可能轻一点?
至少不会像现在一样,心态全崩、身体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猫猫……”苏行人抚着楚衍额边杂乱的短发,低声呢喃,“你想让我陪着你,可你……真的能一直陪着我、陪我到老吗?”
沉睡的楚衍无法回答。
苏行人抬头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从天窗洒落,在暖黄色的地面上照出了金色的方形光斑。露台上的树叶摇曳,色彩缤纷的绣球争相怒放。
在这珠城顶级的豪宅里,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的精致精美。可想想豪宅的来处,又觉得每一条砖缝里都透着沉积了成千上百年的腐朽气息。
单手抱着病弱的楚衍,苏行人的心里却是对自己无声的嘲讽。在此之前,他的内心深处,竟然是渴望过亲情的。
只可惜,他的渴望,终究只是一场笑谈。
幸好……苏行人垂眸,看着怀里沉睡的青年,在他发顶落下一吻。
亲人贵精不贵多,我有你……就够了。
——
楚衍醒来的时候,苏行人已经不在床上,而是在窗边支起了个桌子,架着笔记本飞快的打着字。
看着苏行人认真工作的表情,楚衍不自觉的笑了笑。香甜一觉,身体的不适消散了大半,情绪也跟着平稳了下来。
轻巧的下床,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悄无声息的溜到了苏行人旁边。谁料,不等他扑过去,人已经被苏行人逮住,稀里糊涂的坐在了那双强健有力的大腿上。
随即,脖颈间传来牙齿啃咬的刺痛,瞬间激出了浑身战栗。
占完便宜的苏行人愉快的笑出了声,他的楚猫猫真是越来越甜了。
谁能想到啊,刚认识那会儿,碰都不让碰一下。现在都学会主动扑过来撒娇了。
苏行人含笑摸着猫头:“精神一天比一天好,我们很快能痊愈啦。”
“嗯。”楚衍轻笑,曾经多少次他都熬了过来,这次也一定可以的。
“京城的医生我已经约好,我们明天出发?”
“你的工作……”情绪好转的楚衍恢复了平时的理智,“你让老爷子派几个靠得住的人跟着我,加上我原来的保镖和赵阿姨,我自己飞过去吧。”
“没关系,我们科技行业的,远程办公是常态。即使有需要当面确认的,视频会议也能说清楚。”苏行人解释道,“何况陆家已经申请好了航线,私人飞机往返很方便。有事我可以临时飞回来。”
楚衍抽抽嘴角:“倒也不必如此动静。”
“老爷子想表演祖父慈祥,我们陪着演就是了。”苏行人不以为意。
楚衍点点头,表示明白。豪门世家,主打的就是演技精湛。老爷子戏台子都搭好了,他们不去好好演,多不给面子。
两人都没兴趣多聊陆家事,难得楚衍精神不错,苏行人索性找出几个经典的喜剧电影。也不去家庭影院,就窝在主卧的投影前,惬意观影。
旧电影的情节早已烂熟于胸,不需要再费神去理解内容,笑就完事了。
半下午的时间过得飞快,再睡一觉醒来,就到了出发去京城的时候。自家的飞机,时间上格外充裕。楚衍不紧不慢的吃了早餐,才和苏行人带着一群保镖保姆往机场赶去。
他们抵达机场时,私人飞机候机楼里早有人等候。他们是陆老爷子派过来的专属医疗团队,用以规避飞机飞行过程中可能遇到的风险。
并且陆家的私人飞机里,还有全套的医疗设备,务必确保即使在飞机上突发心脏骤停,也能抢救回来,撑到目的地的医院里。
可以说有钱人为了长命百岁,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不过这些都属于豪门的基本操作,不足为奇。让楚衍和苏行人惊讶的是,临起飞前,陆老爷子竟然亲自来了!
看着陆老爷子那张写满了慈祥的脸,楚衍的表情微滞。不是他不识好歹,而是以他的身份,无论如何也不配让陆老爷子亲自相送。
想到苏行人跟他说过的陆家往事,楚衍不禁心中发沉。陆老爷子如此张扬的“荣宠”,难道,是打算以苏行人为饵、钓出隐藏在幕后的黑手?
哪知一个照面下来,陆老爷子的脸上的笑容也不自觉的僵住了。
楚衍居然瘦成了这副模样!不仅瘦,且浑身病气萦绕,竟比他这个连续好几天没睡好的老人家还显得萎靡。
陆老爷子顿生尴尬,没看到人之前,他没想过区区肺炎对年轻人的打击如此严重。无怪乎苏行人那个恋爱脑,这几个月对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
但活到了陆老爷子的份上,即使自认理亏也不会表现出来。他很快恢复了笑呵呵的模样,然后直接甩给了楚衍一张卡。
“出门在外,不比家里方便。爷爷给你点零花,能用钱解决的千万别委屈自己。不够了再问我拿。”
楚衍连忙压下心中怀疑,礼貌的朝老爷子道谢。言行举止间,得体的挑不出一丝不妥来。
陆老爷子无声的叹了口气,可惜是个男的,若是个女孩,这桩婚事才真叫十全十美了。不过,苏行人找男人有找男人的好处,陆老爷子没再多纠结,而是宛如一个宠溺孙子的普通老人一样,拍着楚衍的胳膊,殷殷叮嘱:“你在京城安心治病,妙言有我看着呢,出不了乱子。”
苏行人毫不客气的嗤笑了一声,没说话,却比说了点什么更嘲讽几分。
陆老爷子脸色黑了黑,他解释过很多遍了,混账小子怎么咬着不放呢?当时那不是不清楚楚衍的身体状况嘛,又不是故意的。怎么?还打算记一辈子不成?
苏行人压根懒得跟陆老爷子多话,精力不济的楚衍都能看出来的事,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所以这心机深沉的老头看重他是真、但算计他更是真。
不显山不露水的关切多了去了,亲自跑来做什么秀呢?生怕任志隆不知道他是内定的下一任太子?
苏行人倒不是怕任志隆,他们两人的身份,就注定了不死不休局面。只是陆老爷子的招摇手段,让人觉得无趣罢了。
飞机即将起飞,达到目的的陆老爷子果断走出了候机楼。苏行人则是牵着楚衍的手,登上了私人飞机。
滑行、加速、起飞……精致奢华的大飞机直上云霄。阳光洒落、云海翻涌、一览众山小。
从三万英尺的高空往下看,人类是如此的渺小。再极目眺向远方,湛蓝的天空之外,是白日不可见的广袤银河。然而,拥有着上千万颗璀璨恒星的银河,在930亿光年的可观测宇宙中,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在如此庞大到超越人类想象极限的无垠时空里,人类的一生短得好似弹指一挥,便匆匆而过。
很多时候,心态的转变,只需要短暂的瞬间。炎症已然消退的楚衍,心情不知不觉变得开阔。团在胸口的郁气,似乎也随着日渐顺畅的呼吸慢慢消散。
庞大的机身从空中飞快掠过,楚衍望着窗外宽阔连绵的云海,努力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楚衍,前路依旧坎坷,你该重新振作了。
第157章 京城治病 “楚衍去京城,老爷……
“楚衍去京城, 老爷子亲自送的机?”昏暗的酒吧里,男人的声音无端显出了几分阴森。
“呵,他倒是挺会收拢人心。”火红的烟头被粗暴的按进烟灰缸里, 瞬间熄灭。
“盯紧点。”隐在黑暗里的男人淡淡吩咐, “时间还长, 他们总会有破绽的。”
“是。”
城市另一端的角落里发生的事, 暂时无人能知。楚衍一行人的飞机倒是很快落了地。但京城的交通从来噩梦,不管你多大的土豪,上了高速都得被漫长的车流教做人。
所以财大气粗的陆家压根没给楚衍安排豪车, 而是在机场附近租了块空地,直接派了台直升机过来。
楚衍:“……”每每遇到陆家出手, 他都觉得自己是个假的富二代。不是他说, 陆家的行事, 有时候真的好夸张。
然而, 接待人员竟然一脸愧疚:“为了不影响机场的运行,所以咱们的停机坪有点远, 衍少受委屈了。”
楚衍:“……”实不相瞒, 他以前来京城出差, 为了不被堵在路上, 都是老老实实坐地铁的。不是没见识过直升机,而是在京城坐直升机还真是头一遭。
可见陆家在京城, 属实有几分面子。毕竟在京城的地界上, 可不是谁都能在正中心区域起落直升机的。
当然, 陆家的安排绝对是明智的。旅途奔波, 再好的条件都多少会让人觉得疲惫。楚衍晚上总咳嗽,是没什么睡眠质量可言的。最近基本都是白天补觉。
但在飞机上,难免气流波动, 震得人无法安眠。
因此下飞机时,楚衍又蔫儿了。真要坐着私家车爬进二环内,非得给他折腾出状况不可。直升机就好多了,从机场飞到市中心,仅仅只花了半个多小时。让苏行人不由大大松了口气。
陆家位于京城的住宅同样奢华,三进的四合院,尽显豪门气象。苏行人两人被安排在了东厢,又是一个颇具象征意义的地方。
苏行人都懒得理会了,以最快的速度给楚衍换上睡衣,把人丢上了雕花繁复的拔步床。
“我抱着你趴会儿。”苏行人跟着踩上地平,把楚衍捞进了怀里。
楚衍早已累得不行,趴在苏行人怀里,嗅着他颈边熟悉的气息,几乎是一秒入眠。
京城大宅里的管家进来汇报时,见此情况都没忍住愣了愣。他们大孙少爷这么宠夫人的吗?居然一直抱着?
苏行人却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安静。
管家噎了噎,对传说中的恋爱脑大孙少爷有了个直观的认识。不过做管家的,主打一个有眼色。反正临时住两周的地方,也没什么大事,他还是别讨人嫌了。
黑甜一觉醒来,楚衍看着完全陌生的环境,还有些恍惚。
“来,喝点温水。”常用的保温杯递到唇边,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京城有些干,你多喝两口润润嗓子。”
半杯温水下肚,楚衍混沌的大脑才慢慢清醒。
就着趴扶的姿势,搂住苏行人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叫了声:“喵~~~”
苏行人蓦地睁大了眼,他刚才听到了什么!?他家的楚猫猫是终于舍得开窍了吗!?
然而开窍的下场就是,毫无防备的楚衍被苏行人一个翻身扑倒。有力的大手紧紧扣住了他的后颈,强势的亲吻毫不犹豫的落了下来。
在拔步床的狭小空间里,瞬间兴奋的苏行人,用力将怀中人彻底禁锢。
呼吸开始凌乱,楚衍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抓住了苏行人的胳膊。并不甚明显的力道,如同隔靴搔痒,刺激得苏行人愈发兴奋。
“衍衍……”牙齿在柔软的唇上来回摩挲,以至于声音都变得含糊,“我的乖衍衍……”
从2月底出差远赴国外起,近4个月的时间,历经数次分别与抢救。谁也没有精力去想风花雪月,哪怕亲吻,也是纯粹的安抚。因为在生死之间,生不起半分欲念。
但刚才楚衍学的那声猫叫,让苏行人感觉瞬间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刚认识不久的时候。
那时候的楚衍健康、冷静、周旋于众多竞争对手之间,运筹帷幄。
那时候的楚衍,也同样机灵、狡黠、与他的来回拉扯里,充满了活力与小心机。
当时的他们谁也没想过,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他们,竟然各自遇险,差点天人永隔。
他的楚猫猫,这几个月过得,真是太委屈了!
交融的呼吸渐渐粗重,强有力的臂膀环过瘦削的腰肢,越扣越紧。苏行人恨不得把人揉进身体里,谁也无法将他们分离。
楚衍不自觉的仰起了脖颈,却十分柔顺的任由苏行人施为。苏行人怜惜他的病痛,他也同样心疼苏行人的付出。
久病床前,一切虚情假意皆现原型。唯有真心与责任能始终屹立。
“阿行……”楚衍的声音被吻成了细碎的音节,“我是不是,从来没说过……我喜欢你。”
本就用力的手臂更加收紧,而后,楚衍听见苏行人说。
“你的眼睛,早已经告诉了我一切。”
楚衍低低的笑了起来:“这么自信?”
“凭什么不自信?”苏行人也轻笑出声,“对谁都警惕的猫猫,才第二次约会,就在我身边呼呼大睡。那时候我就知道,这只猫,注定是我的了。”
“我那是累过头了。”
苏行人笑而不语。婚约是个好东西,它很多时候让人心生防备,但也在有些方面,让人格外放松。
只不过当时仅仅因为利益的合作,却没想到两个人竟意外的契合。好像也没有什么轰轰烈烈,也没什么明显的时间节点。他们就这么……温水煮青蛙似的,慢慢的走到了一起。
苏行人略略放松了禁锢,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了楚衍的额头。
如此近的距离,呼吸自然而然的交融在了一起。纱帐轻垂、暗香浮动。层层丝绸装点的拔步床内,是柔和且清浅的静谧与安宁。
一如二人的感情,如静水流深,不知不觉间,磨平了坚石与沟壑,认定了彼此的唯一。
“衍衍。”
“嗯?”
“星河里喜欢吗?”
“喜欢。”
“那给你当聘礼好不好?”
“聘礼不是8%的星河股份吗?”
“太喜欢猫猫了,忍不住想添点。”
楚衍轻笑,而后,他低声道:“我已经拿到想要的股份了。所以,只要有你,我就圆满了。”
“可我想给你。”
“嗯,你给我就收着。”
“这么乖?”
“都是我们家的,又没便宜了外人。”
“也对,”苏行人的眼里含着浓浓的笑意,“掌家大权交给老婆……”苏行人慢条斯理的道,“符合陆家传统,朕准了!”
楚衍被逗得笑出了声:“你登基了再说吧,现在……你僭越了。”
“切,是我给他们脸。”苏行人说着,再次翻了个身,换成了仰躺的姿势,重新把楚衍捞到怀里。
楚衍舒服的依在苏行人的肩窝里,两个人就这么躲在拔步床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毫无营养的家常。
直至夜幕低垂,城市里的灯火一盏盏亮起。两人才意犹未尽的结束了交谈,起身去餐厅共进晚餐。
京城之行,有了个愉快的开端,之后便是格外的顺利。楚衍的病痛,在治疗过无数疑难杂症的国手面前不值一提。尽管达不到药到病除的效果,但经过两周的扎针吃药,身体有了明显的好转。最起码夜咳的频率已然大幅下降了。
心肺的损伤不可逆,却不代表病人一定没有生活质量。人体是复杂的,轻度的损伤终归可以通过代偿构建新的平衡。
两周之后,楚衍被老教授扫地出门。如果今后不再遭受同样的重创,那就不用再来了。
再次登上私人飞机,睡足了整夜的楚衍精神饱满。他坐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开着笔记本,通过视频会议,认真的听着闫晓玲的汇报。
视频那头的闫晓玲的语速一如既往的快,但此刻的楚衍却再没有思维跟不上的烦恼。并肩作战了三年的老战友默契十足,三言两语便把近期的事务交代得清清楚楚。
“关于你升职为执行总裁的任命书……”楚衍看着视频对面的闫秘书,嘴角含笑,“我回珠城后,即刻生效。”
闫晓玲原本严肃的表情立刻有了笑容。她愿意辅佐楚衍,是职业精神,也是为了自己的野望。虽然过程曲折,但楚衍仍然按原计划拿到了最大份额的股份,成为了妙言真正的掌权人。
哪怕楚衍不复以往的健康,但35%的股份在手,他的地位便再难有人动摇!
想起楚衍手里的股份,闫晓玲不禁暗自叹息。从柳青青在危机时刻的决断来看,她其实是有脑子的。否则股份的分割,不可能如此的恰到好处。
35%的股份,最大限度的稳住了楚衍,也顺便稳住了陆家太孙苏行人。看似楚衍这个假儿子拿了大头,但能给妙言带来的利益,又何止35%的股份可以衡量?
在陆家强势介入之后,妙言的运行顺畅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楚衍天生自带的热搜属性,又让频频曝光的妙言产线持续的连轴运转。
以至于闫晓玲这个代总裁,竟比当秘书时轻松的多。
所以柳青青之前的严防死守,不过是她习惯性在自私、在任性。为了那份随心所欲的恣意,竟然舍弃了一切责任。宁可把偌大的家业拱手让人,也不愿付出哪怕一点辛劳。
简直是崽卖爷田不心疼的典范。
当然,基于大家几乎对立的立场,闫晓玲很喜欢这位猪对手,甚至希望再多来几个,自己才好继续升官发财。
“近期公司一切顺遂,只不过……”说完正事的闫晓玲忽起了玩心,对楚衍调侃道,“我亲自盯着装修的1号楼空了那么久,我们的驸马爷还不打算搬进来吗?”
跟楚衍挤在一起办公的苏行人顿时???他公司办公室租约什么时候到期来着?他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第158章 接机 苏行人是早把公司搬迁这……
苏行人是早把公司搬迁这种小事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当然, 这对他的工作倒不至于造成什么影响。那么大群管理人员守在公司里,不至于连个搬家的小事都办不好。
但经过闫晓玲的提醒,苏行人想起了另一件事。他立刻凑到楚衍的显示器前, 对闫晓玲问道:“搬家好说, 我们随便挑个工作日就搬了。但你们之前提过的托儿所弄好了吗?”
“资质已经办得差不多了。”一直有跟进的闫晓玲对1号楼的各方面进度了然于胸, “经各方讨论, 托儿所的名字暂定为向阳花。巨型横幅也已经挂在了楼顶上。目前已有数家公司受到吸引,前来咨询办公室出租信息。”
楚衍挑了挑眉:“所以星河科技的广告效应,竟然远没有托儿所强?”
闫晓玲忍笑:“是的。”何止强弱对比, 简直天壤之别。现代公司,几家没有女员工?又有几个女员工没养孩子?别看网上喊的生育率如何下跌, 但女性生育率却高得离谱。人口发展的锅明明白白属于育龄妇女不足, 跟妇女生育率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就导致了托儿所的存在, 成为了当代职业女性的刚需。
尽管大多数公司的老板是男的, 未必能体会到女员工的艰辛。但公司附近有托儿所,无疑在招聘的时候具备了显著优势。倒是星河科技这个彩头, 在托儿所的光辉照耀之下, 显得无足轻重了。
对此, 楚衍也颇感意外。他建设托儿所的初衷, 是为了自己公司员工的福利。倒是邀请星河入驻,属于隐蔽的软广。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 托儿所竟成了最大的招牌。
“事实上因为托儿所的广告效应太强, 公司已经在讨论是否把2号楼也改成办公室出租。”闫晓玲现在管的事情比以往更多, 太细节的东西她有些记不住, 所以当提起仓库改装的事物时,她顺手从桌面的架子上抽出了一个文件夹,翻到相应的页面后, 才不紧不慢的继续汇报。
“但2号楼与1号楼有一定的距离,会议上大多数人认为并不是很方便。一部分人提出,如果公司预算足够,是否能在两栋楼之间再加盖两三栋楼,让其与1号楼连成一片。并在楼与楼之间修建玻璃回廊,让接送幼儿更加方便。”
如此脑洞,让楚衍噎了下。但噎过之后,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提议离谱中竟又透出几分靠谱。
自己的地,想多盖几栋房子不过是个审批的事。一般只要符合建筑规范和用地性质,想怎么盖就怎么盖。而且,现在办公楼贵在地价,盖房本身并不需要多少钱。
与之相对的,是日渐高额的办公室租金。如果连成一片的四栋楼都能顺利出租,每年光是收租都能收到手软。
只是这么一来,他们园区的小果园就彻底保不住了。
不过……楚衍转念一想,只要福利到位,问题倒也不大。年轻一辈的员工和老人家们不一样,他们空调房里长大的,果园里冬天冷夏天热,他们压根也不喜欢去。倒不如索性折算成福利。
比如说,托儿所的运营成本由租金承担,那自家公司的员工就能享受免费托儿。这恐怕比几棵中看不中用的果树来的更实在。
楚衍在心里稍作规划,便对闫晓玲道:“我们园区盖得早,那时候全国都没有几个设计合理的厂房。我们公司是一步步做大的,当年更是想一出是一出。完全没有任何布局可言。
所以,如果想重新盖楼,不如请个专门的设计师,对园区进行一个整体升级。不然园区建筑东一个西一个的,乱得没眼看。”
这都是老厂常见的毛病,楚开元掌权那会儿就想着改,但动土就是钱。前些年妙言的利润并不高,董事会更是人心不齐。想统一规划谈何容易?
现在大额股份落在了楚衍和侯东澄手里,楚衍还代持了林福音那部分。想做什么重大决策,比过去容易得多。
因此,闫晓玲快速记下楚衍的想法,只等高层会议时再仔细详谈。
私人飞机的速度很快,视频会议开完,就准备降落了。
又一次穿过云层,身体康复的差不多的楚衍心情愈发开朗。他饶有兴致的看着窗外形状各异的云层,心里满是即将回家的小雀跃。
半个月不见,不知露台上的绣球花开得怎么样了。还有,苏行人居然在楼顶种了棵桃子,现在大概熟了,他还挺想尝尝的。
随着咚地一声轻响,飞机开始在地面上飞速滑行,最后停在了距离到达大厅仅仅几步之遥的地方。
楚衍习惯性的往窗外一看,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候机楼前。楚衍眼睛一亮,腾地站起身,顺着工作人员刚放下的梯子蹬蹬蹬地往下跑。
“哥哥!”楚衍欢快地喊了一声,而后,在只剩最后两级台阶时,猛地蹬腿往前一跃。
一双有力的臂膀稳稳接住扑过来的漂亮青年:“好家伙,沉了不少啊!”
“京城的老教授妙手回春。”
“看出来了,精神气都不一样了。”侯东澄上下仔细的打量着楚衍,见他虽然仍有些病弱,但再没了之前形销骨立的模样,心里是说不出的欣喜。太好了,终于康复了!
兄弟两个热情的拥抱,把跟在后面的苏行人看得嘴角直抽。扭头看向懒洋洋依在墙上的冉婵娟:“你们怎么来了?”
“听谭总说你们今天回来,我们又刚好有空。”冉婵娟瞥了眼旁边那对聊得高兴的兄弟,问,“彻底治好了?”
“其实出院时就基本消除病灶了。所以即使不去京城,在家调养两周也会有好转。只不过名医出手效果更好。”
“还得是你们家老爷子面子大,不然少说得再养个把月,那太磨人。”
苏行人认同的点了点头,噩梦般的三个月总算过去。生病的人痛苦,他这个照顾病人的家属也不好受。现在看到楚衍精神奕奕的模样,他的心情自然也跟着阳光灿烂了。
“你们的订婚宴准备得差不多了吧?”苏行人问。
“应该吧?”冉婵娟笑道,“我不管这些,都是委托给专门的婚庆公司。订婚嘛,无非那三板斧,砸钱完事儿。倒是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正式定下来?”
“年底再看,我们两个男的,直接一步到位也好,省得宾客遭两次罪。”
冉婵娟好笑,苏行人和楚衍的婚事确实震撼。珠城上流圈到现在还有超过半数的人不肯相信。对于家里确实有“皇位”要继承的各路老总,他们实在接受不了同性恋这种离经叛道的玩意儿。
网络上更是有人开了赌局,因为太多人坚信他们在炒作,绝不可能结婚。
弄得冉婵娟都想去下个注,赢点零花钱了。
一行人一边说话,一边穿过到达大厅往外走。司机早已在指定位置等候,行李等琐事更不需要苏行人亲自操心。四个人坐上同一辆车,往星河里疾驰而去。
但一天的奔波,对现在的楚衍来说,负担仍有些大。到家洗了澡之后,他感到了明显的疲倦。
“你先去休息一下,”苏行人道,“冉姐和大橙子不是外人,我来招待他们,晚上你们再聚。”
冉婵娟笑道:“不用你们招待,我有个会要开,你借个书房给我。”
苏行人随意抬手一指:“二楼都是空房,你们挑间喜欢的,以后就是你们的专属客房。”
冉婵娟点点头,一点不客气的拉着侯东澄往二楼挑房间去了。他们几个亲缘淡薄,算来算去,好像也就这个姻亲关系比较靠谱。尤其是楚衍和侯东澄,日后来往不会少。
并且星河里里没有长辈,也没有乌央乌央的帮佣,特别适合他们四人小聚。有个专属客房更方便。
楚衍刚刚大病初愈,一点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安顿好冉婵娟和侯东澄,他火速回房睡觉。
等楚衍睡醒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天色阴沉沉的,露台上的花草上全是水渍,显然在他睡觉时,珠城下了一场阵雨。
夏天的雨并不令人讨厌,强对流造成的阵雨过后,气温明显下降了好几度,竟在盛夏的傍晚里,透出了几丝凉爽来。
因为难得的好天气,晚饭摆在了天台。硕果累累的桃树下,冉婵娟架起了个铁板烧。几个大海螺摆在铁板上,被烤得滋滋作响。
楚衍暂时不能乱吃东西,便笑着坐到了上风口。手里拿着苏行人给他切的桃子,一边跟侯东澄说着话,一边享受着微凉的夜风。
“哥哥,你真的不打算再回妙言了?”楚衍问。
“嗯,我在天林干的挺好的,没必要跑来跑去。何况……”侯东澄看向楚衍,“陆家现在一堆麻烦事,如果我再搅和进来,你们难免后方不稳。现在这情况,始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们省心,我也安心。”
楚衍苦笑:“陆家的九龙夺嫡大戏,恐怕没那么快落幕。”
“我倒不这么觉得。”侯东澄耿直的道,“就苏行人那狗脾气,有些人不惹他也就算了,真惹到他头上,他敢把陆家的桌子掀了。”
楚衍:“……”别说,苏行人是真有点狗。他们去京城时,陆老爷子专程跑来送了趟机。这件事确实挺膈应人。但恐怕陆老爷子也没想到,苏行人的反击居然来的那么快。楚衍治疗还没结束,苏行人就把陆世航拎出来挂在墙头祭了天。
于是吃瓜网友们,再一次从呱呱直播吃到了个意外又很不意外的大瓜——陆世航那王八犊子,又双叒叕诱哄了个女大学生,把人骗上床了!
本来按照现在的舆论环境,女大学生跟富豪上了床,网友不定骂哪个。毕竟,在网络上蹦跶的精神奴才属实不少。不跳出来指责女大学生带坏他们家的云主子都算不错了。
然而,陆世航这一次寸就寸在,女大学生是跳级考上的,下个月才满18。勾搭女大学生和引诱未成年,在舆论场上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包养女大学生,和带坏跳级的名校学霸小姑娘,更不是一回事儿。
所以,在苏行人的推波助澜之下,陆世航毫不意外的被炸上了热搜。当场把陆老爷子炸了个火冒三丈——纵然已经知道自己儿子是个混账,但他老人家也确实没想过,那么多环肥燕瘦的美人在前,陆世航竟然无聊的跑去搞未成年。
陆老爷子差点又要被混账儿子气得撅过去了,倒不是为了陆世航又惹得网友痛骂陆家,而是他跟苏行人的斗争如此激烈鲜明,陆世航竟然毫无所觉。
陆世航那混账玩意,到底明不明白,苏行人成天价的装成社会主义接班人,高举反封建大旗是为了什么!他都快把楚衍那个原本横行山林的猎豹养成家猫了,你信他真能超脱封建,坚定奔向人人平等?
所有的意识形态的对立,不过是为了权力的争夺!
陆老爷子自问自己对儿子确实是有些偏心纵容的,所以他试图削一削苏行人的反骨,纵然是大家长不允许子孙挑衅,但更是在维护陆家传承几百年的长幼秩序。
结果陆世航一天天在干什么?觉得自己眠花宿柳都不够给苏行人锤的,非要引发众怒,让所有人齐心协力期盼苏行人大义灭亲是吗?
你可真是苏行人的亲爹!!!
第159章 订婚宴 被苏行人借由陆世航的……
被苏行人借由陆世航的把柄咬了一口的陆老爷子脸色铁青。儿子的不争气, 实在是他顺风顺水的一生中最大的隐痛。尤其在看到柳青青的下场后,他对陆世航的不检点越发不能容忍。
当初谁不知道乔培龙不怀好意?可柳青青的两个儿子谁管了吗?侯东澄且不提,楚衍就真没一点办法?忽悠住柳青青那个智障, 给她换个老实乖巧的小男友, 很难吗?
可现实却是, 聪明到能在围追堵截中漂亮反杀的楚衍, 不仅不替柳青青规避风险,甚至与大仇人闻九玉隔空打了场配合,撤走了柳青青身边最后的保护力量。否则即使乔培龙再多手段, 顶多骗点钱,何至于让染上毒。
一个人一旦染了毒, 这辈子就彻底毁了。从此楚衍再怎么折腾柳青青, 都绝不会再有人替柳青青说一句话, 所有人都只会给楚衍叫好!
在国内, 瘾君子必须死,这是绝对的共识!
而柳青青会在儿子的冷眼旁观下染毒, 等他死后, 没了庇佑的陆世航就不会了吗?到时候, 苏行人处理陆世航的手段, 只会比楚衍更狠更绝。
所以苏行人把陆世航挂墙头的真正含义,并不是为了给老爷子找麻烦。而是清楚明白的告诉陆老爷子, 你敢惹我, 我就打你儿子。你再惹我, 等你死了, 我弄死你傻逼儿子,轻松得跟玩一样。
被切切实实威胁了的老爷子如何能不气?他甚至都想不明白,行事并不莽撞的苏行人, 为何独独对他格外不客气?你对着你的客户、对着别的江湖大佬,不也一样该低头的时候麻溜儿的低头?合着你的共产主义大旗全冲着亲爷爷来了是吧?
我老头子给你的纵容还不够多吗?
陆老爷子越想念头越不通达,这口气一直堵到侯东澄订婚都没消下去。以至于原本打算派韩德钰亲自去道贺的他,果断撤销了原计划。既然苏行人那么忍不了老封建玩法,他还给楚衍作什么脸?他又不是犯贱!
陆家祖孙又双叒叕掐起来的八卦再次在珠城上流圈疯狂传播着。6月16日,冉婵娟与侯东澄的订婚宴上,来宾们的小眼神飞得都快抽筋了。一个两个的伸长了脖子,期待着今年珠城瓜界顶流的到来。
今年的陆家可真热闹啊,从年头到年中,没有消停的。周周有新料、月月有新瓜。呱呱直播的闻九玉嘴巴都快笑劈叉了。今年的流量大家都不敢算,怕算出来嫉妒得吃不下饭。可见陆家今年是何等的丰功伟绩。
站在酒店专门布置的休息处,穿着一身深红色高定礼服的冉婵娟抽了抽嘴角,对身边的侯东澄道:“看你弟弟那随时随地掀起狂风暴雨的顶流气场,他们俩不整个世纪婚礼,高低有点对不起吃瓜群众了。”
侯东澄:“……”他很想说不至于,但看看现场的来宾满世界找苏行人和楚衍的样子,又觉得无法反驳。
果然,比起千篇一律毫无新意的订婚宴,大家还是更喜欢吃瓜对吧。
如此一想,别说底下乌央乌央的来宾了,主席台附近的侯东澄都没忍住往外探了个头。那什么,陆家爷孙拿着陆世航掐架那事儿有后续了吗?爷俩到底谁掐赢了有没有人知道啊?
冉婵娟:“……”
冉国通夫妻:“……”这破女婿已经够糟心的了,破女婿的破弟弟两口子更是糟心翻倍。冉家做了什么孽,才碰上这群王八犊子。要不是冉景权被温家咬死在牢里,他必须出席以稳定股价,这破订婚宴他压根不想来!
被迫的滋味确实不好,冉家除了冉婵娟,没一个高兴的。偏偏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基本原则,还得强行挤出笑脸,听着各路来宾有心或无心的恭维后继有人。那憋屈劲儿,简直一言难尽。
就在冉国通夫妻脸快笑僵的时候,酒店宴会大厅的门口忽然传来了哗啦的动静。金碧辉煌的大厅里,众人交谈的分贝骤然拔高。紧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门口,看向了那对身着浅灰色西装礼服、款步走来的两个男人。
两个人的动作并不亲密,只是正常的并肩而行,但同系列的西装还是暴露了他们的关系。
骤然进入视线焦点,楚衍的脚步微滞。他们来的并不算晚,却没想到其他宾客来得如此之早。弄得他们两个主家至亲,竟像迟到了似的。
更尴尬的是,楚衍一病几个月,大家很久没见到他了,又怎么能不好奇?
众人的眼光打量着楚衍,第一时间便发现了他不同以往的病气与虚弱,不由齐齐在心里喟叹了一声:看来小楚总之前,病得确实有点重了。
倒是传说中受了枪伤的苏行人,仍旧身材健硕、容光焕发,跟个没事人似的,完全看不出半点曾经重伤濒死的痕迹。
好在大家都是生意场上的老油条,极为短暂的沉默后,场子又瞬间热闹了起来。
“哈哈哈,苏总、楚总,好久不见啊!”
“哎呀,楚总瘦了些,要注意身体啊!”
“还没恭喜楚总出任董事长……唉,看我这嘴,现在啊,该叫您楚董了。”
“……”
众人彼此热情的寒暄着,楚衍也迅速融入了熟悉的环境里,帮着侯东澄招待起了客人。见到楚衍被众星拱月的样子,大权旁落人走茶凉的老冉董忍不住酸溜溜的道:“这人啊,嫁入了豪门真不一样哈。”
周围人的眼神又是一飞,对于诸位老总而言,楚衍堂堂一个总裁,跑去嫁人始终是他们不能接受的。纵然大家理智上也知道,没有陆家在背后支撑,整个妙言都给得柳青青那个智障拖死。但在这群老男人心里,侯东澄入赘都已经很让他们看不起了。
考虑到冉婵娟继承人的身份,对今天的这桩婚事,大家虽然有点可惜冉家没养出顶门立户的儿子,沦落到让女儿招赘,但考虑到现实情况,倒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可对于楚衍的选择,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憋不住的厌恶。所以看向楚衍的眼神里,所隐含的刻薄,比对成功上位的外围更甚三分。只不过大家都是虚伪的成年人了,心里话不可能直喇喇说出口。
想到此处,众人又丢给了冉国通一个鄙夷的眼神。在珠城的地盘上公然嘲讽陆家太孙妃,你怕不是觉得自家太子在牢里过得太舒坦,你被你闺女干下去可真不冤枉。
微妙与恭维同时在宴会厅里萦绕,楚衍的笑容不改,却敏锐的感觉到始终有若隐若无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让他的精神不自觉的更绷紧了几分。仅仅半小时功夫,身体尚未痊愈的他,便感受到了明显的疲倦。
“你去休息室坐会儿吧。”一直留意着楚衍状况的苏行人立刻在他耳边道,“反正今天的主角不是我们。你呆久了,喧宾夺主倒不好。”
“那你呢?”
苏行人顿了顿:“我还得趁机找几个人聊聊。”
楚衍噗嗤笑出声:“你这是……掀桌一时爽,扫尾火葬场啊。”
苏行人被楚衍的描述逗笑了:“九龙夺嫡嘛,干的就是老皇帝。基操,勿6。我先送你去休息室,再去合纵连横抢班夺权。”
楚衍笑着摇摇头,倒不太担心苏行人的处境。就像苏行人所说的,当继承人的几个不得先干老董事长。风平浪静的权力交接?不存在的。即使有那么个万分之一的运气,上位了仍然得被各路高管来回掂量,直到继承人的权威彻底树立,才算真正的交接成功。
他们的圈子一向如此,和平只是暂时的,斗争才是永恒的。只要仍然在圈子里混,早就应该习惯,没必要太在意。
楚衍的精力实在有些顶不住,跟冉婵娟两人打了声招呼后,就找到了间休息室,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起来。身体的康复需要一个过程,纵然经过名医的治疗,想要彻底恢复体力,也至少得到明年初。
暂时有陆家做靠山的他,再没了之前的焦虑。宴会撑不满全场,那他就在休息室里睡一觉好了。反正以妙言现在上下一条心的状态,别说他这个董事长还能出来交际半小时。就是他从此彻底当了宅男,短期内大概率也是不可能有多少风浪的。
能把四处漏风的妙言发展到现在的地步,楚衍自认自己对得起亡父,也对得起跟着侯子芳打江山的股东和老员工了。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的楚衍,又把身体滑下去了几分,从靠躺变成平躺,彻底放松下来。
冉婵娟和侯东澄的订婚宴办得相对低调,宾客只请了亲友和关系相对密切的生意伙伴。但也正因为规模小,大家彼此熟悉,比大操大办更放得开。冉婵娟的大学舍友个个都是炒气氛的好手,订婚宴在她们的主持下,频频发出欢笑与喝彩。
众人的关注点,也彻底从吃瓜转移到了今天的主角身上。
今天的冉婵娟格外的耀眼,因为在传统思想里,长辈看待晚辈,总绕不开成家立业四个字。没有成家的人哪怕再优秀,看在别人眼里,永远是毛没长齐的孩子。非得等到成了家,才算真正成熟。
虽然今天还只是订婚,但根据冉婵娟的年纪,大家也都知道,她结婚不过是早晚的事。订了婚,就是大人了。而冉董事长四个字,也总算能名至实归。
楚衍躺在沙发上,懒懒的架起了双腿,悠然地听着外面的喧嚣,不由跟着弯起了嘴角。完美的一场联姻,真好。
哪知就在此时,休息室的房门突然咔擦一声轻响。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逆着光线,慢慢走了进来。
就在楚衍翻身而起的瞬间,对方倏地轻笑出声。
“楚学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第160章 不速之客 任志辉!? ……
任志辉!?
楚衍心里当即一沉, 被包场的酒店休息室,虽然没有高精尖的门锁设置,但也不是谁都能推门而入的。所以, 任志辉怎么混进来的?
“学弟不要那么严肃嘛。”任志辉笑嘻嘻的。
楚衍没答话, 对任志辉没有任何好印象的他, 当机立断的掏出手机, 就要给苏行人打电话。哪知他刚准备拨号,手腕便被用力扣住,紧接着, 整个人被一只手狠狠地压回了沙发上。
不等楚衍反应,任志辉口鼻间的气息瞬间扑来, 楚衍浑身的寒毛登时一炸!
“任志辉!”楚衍严厉的喝止, “滚出去!”
“跟你聊聊呀。”任志辉仍旧嬉皮笑脸, 仗着楚衍反抗不了, 淫邪的目光隔着极近的距离来回游移。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任志辉笑得十分不怀好意, “你还是如此的……身娇体软啊。”
楚衍顿时给气得血气翻涌!他因为心脏不好, 从小上学就没少挨欺负。而任志辉, 正是曾经的罪魁。现在大家都长到二十多岁了, 任志辉还给他来这套!
楚衍眼里厉色一闪,隐藏在衬衫口袋里的“小纽扣”, 适时的亮起了隐蔽的红光:“你确定你还想继续性骚扰?”
“怎么?担心苏行人生气?”任志辉好笑的捏住了楚衍的一边脸颊, 戏谑的道, “你呀你, 真是跟小时候一样单纯。”
感受着楚衍绵软无力的挣扎,任志辉更乐了:“你不会以为苏行人能护得住你吧?”说着,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三番五次的挑衅,老爷子又能纵容他到几时?我不怕实话告诉你,在那个老古董心里,除了正子嫡孙,其余都是蝼蚁。”
任志辉的手指摩挲着楚衍的脸颊:“你光明正大跟他在一起……”任志辉的喉头发出轻笑,“等他被踩回泥巴里,你又能落着什么好?”
看着楚衍不停闪避的狼狈模样,任志辉喉头抑制不住的滚了滚。楚衍病弱又骄矜的模样,正正的戳在了他的心巴上。不知把他绑在床上时,是怎样的风情。
幻想着楚衍的反应,任志辉感到了难以抑制的口干舌燥:“不如踹了苏行人,把我伺候高兴了,到时候好聚好散,好过被人公然骂卖屁股,你说是不是?”
楚衍没接话,跟任志辉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他只是毫不退让的看着任志辉,冷冷的道:“既然你知道老爷子是个老古董,那你知道,在老古董心里,调戏嫂嫂是什么下场吗?”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任志辉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宝贝,你说我调戏你?你有证据吗?”说着,他的动作更加肆无忌惮,整个人都欺身上前。纵欲过度的眼底带着青灰,某个部位更是明目张胆的顶到了楚衍的腿部。
“就算你找老爷子告状,”任志辉笑得胸腔直抖,“你猜大家信我,还是信你这个……”任志辉毫不客气的上下扫视了番楚衍,“愿意跟个女人一样嫁人的……兔子?”
哪知任志辉的话音未落,他的手机突然炸响。没等他回过神,休息室大门就被猛地推开,发出了砰地巨响。
紧接着,带着劲风的拳头轰然砸来!
“啊!”刚条件反射般接通手机的任志辉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随即,他的眼睛里,看见了刺目的鲜红。
我的鼻子!没等任志辉喊出声,腹部的剧痛紧随而至。喊叫化作了呕意,被踹倒在地的瞬间,他当场汹涌的呕吐了起来!
“什么情况?”任志辉落地的手机里,传来陆世航略显焦急的问询。
收回长腿的苏行人,却是对着自己的手机冷笑了一声:“这就是你们名门望族教养出来的好儿孙!”
说毕,也不管陆老爷子怎么想。把手机往楚衍的怀里一扔,撸起袖子再次冲向了任志辉。
“啊!”
“啊啊啊——”
“啊啊啊嗷——”
任志辉的惨叫通过两台手机,一声声的传进了他亲爷爷和亲爹的耳朵里。手机那头的父子两个,难得默契的齐齐沉默了下来。
“调戏我老婆?三番五次的调戏我老婆!”苏行人都给气笑了,“知道你祖宗我跟安家喜怎么认识的吗?”
手机那头的陆老爷子蓦地神色一厉。陆世航也同样傻眼,什么!?任志辉不止调戏过一次!?饶是陆世航自认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遵循着兄弟妻不可戏的基本原则好不好。任志辉这混蛋玩意!那是你亲嫂嫂!
苏行人的话里有着明显的误导,但任志辉被打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苏行人下手是真的狠,且从小没少打架的他,分寸拿捏得刚刚好。踩着轻微伤的红线,一顿猛锤。
一开始就被废了行动力的任志辉躲都没地方躲,只能被迫承受着狂风暴雨般的单方面殴打。
苏行人抽空看了眼楚衍怀里那个亮起的屏幕,又是一脚狠踹:“暗中调查我,知道我喜欢他,所以故意在金辉设局,想直接毁了他。”
楚衍???不是,那会儿咱俩仅限于认识,你扣锅扣得如此简单粗暴的吗?
“趁着我出门在外,给柳东阳提供资金围攻他。”苏行人的叱骂仍在继续。
“今天更有意思了,喊个人拦住我,偷偷的摸到休息室。”苏行人狞笑,“你想干什么?爷爷我成全你啊!”
“砰!”
“啊——”
手机那头的陆世航听得一抖,不敢想任志辉已经被打成了什么模样。但他也不敢吱声,因为他之所以急急忙忙打电话给任志辉,正是因为接到了陆老爷子发飙的电话。现在苏行人明显还在跟老爷子通着话,他但凡敢发出一点动静,他爹能给他照任志辉的原样来一顿。
不得不说,陆世航还是了解亲爹的。同样听着现场动静的陆老爷子,已然面无表情。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但凡他打鸡骂狗、发飙咆哮,代表他虽然生气,但不是完全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可一旦等他什么反应都没了,就代表,他是真正意义上的记在了心里,随时准备雷霆一击,彻底断绝对方所有后路了。
“啊啊啊——”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骤然炸响,苏行人最后一脚,重重踢在了任志辉的两腿之间。男人身上最为脆弱的器官遭此重击,围观的楚衍都没忍住本能的夹住了腿。苏行人动起手来,是真有点可怕。
任志辉痛得眼神都快涣散了,被苏行人揪着头发拎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宛如一条离水足有三天的死鱼。然而,苏行人对他的打击显然不仅如此。
把人拎着强行直立的后,苏行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知道我为什么来的这么快吗?”
任志辉痛懵了的脑子,艰难的转动着,试图去理解苏行人的意思。
“因为我们衍衍在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了韩爷爷呀!”
任志辉的瞳孔骤然一缩!
苏行人抖了抖手里的死鱼,而后凑到他耳边,如恶魔低语般的道:“你对我家衍衍说的每一个字,都被韩爷爷听到了哦!惊喜不惊喜?”
任志辉的思绪轰地炸开!被迫看向楚衍的他,眸光里不自觉的带上了惊惧。楚衍什么时候打的电话?我明明……明明阻止了他……
靠坐在沙发上的楚衍嗤笑了一声,无声的嘲讽着任志辉。谁告诉你,我只有一台电话了?宴会厅内既然没带保镖,难道还没几个紧急通讯装置?看不起谁呢你?
看着苏行人和楚衍满是幸灾乐祸的表情,恐惧渐渐地爬上了任志辉的心头。陆家所有人都知道,韩德钰就是陆老爷子的代言人。如果韩德钰听了全场,那跟老爷子亲自听到有什么区别?
陆老爷子几十年来的强横霸道,是任志辉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他今天之所以敢如此嚣张的调戏楚衍,正是因为太知道陆老爷子绝不容任何人挑衅的跋扈本色。而苏行人的嚣张,早晚要付出代价。在此前提下,他是一点不介意给苏行人添点堵,顺便自己找点乐子的。
可这一切的前提,在于没人能抓到证据,在于楚衍的百口莫辩。老古董家的媳妇们,有多受约束他清清楚楚。一旦沾染上桃色新闻,哪怕有理也得亏三分。他妈十几年没得过宠了,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哪知道楚衍的电话,竟然直接打到了韩德钰手中。
任志辉的眼前阵阵发黑,公然调戏嫂嫂,公然践踏长幼秩序,老爷子一定会整死他的,一定会整死他的……
又是砰地一声,任志辉被重新扔回了地上。但这一次,再没什么惨叫传出。苏行人跨过地上的烂泥,走到了沙发跟前。先后挂断了两台手机的通讯,才问楚衍:“没事吧?”
楚衍看了眼地上的任志辉,忍着心中的恶心,故作轻松的道:“替你解决了一个对手,有没有奖励?”
苏行人轻笑:“你想要什么?”
“唔,任志辉兄弟名下有多少财产?”
苏行人意味深长的道:“那就得问问老爷子了。”
两人旁若无人的交谈,再次给了任志辉重重一击。原来,今天的一切,竟然是一场局,是苏行人针对他们兄弟的一场局!任志辉的内心出离愤怒了,楚衍你个贱人!竟然胆敢算计我!我早晚弄死你!!!
“走吧,我跟冉姐打过招呼了,今晚我们去老宅吃饭。”苏行人说着,伸手抱起了楚衍,当着任志辉的面,扬长而去。独留任志辉蜷缩在地毯上,捂着伤处,艰难的找回手机,拨打求救电话。苏行人那一脚踢得太狠,再耽误下去,他怕是真的要废了。
及至走出了酒店,坐进了车里,苏行人和楚衍两人的脸色才同时沉了下来。
良久之后,苏行人再次开口:“抱歉,我不知道拉着我说话的那位,是任志辉的人。”
楚衍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他是真的色昏了头,还是有意试探你?”
“应该是任静莉的试探。任志辉那种24K纯金傻逼,随便教唆两句,自然会按照他们的设想无脑执行。”
苏行人的语调平静,眼里却是积聚起了汹涌的波涛。任静莉一系当年既然能悄无声息的弄死陆林武,现在开始着手对付他,一点不奇怪。任志辉的试探不过是一个开始,任静莉母子真正的目的,恐怕正是借由楚衍的委屈,查探老爷子的态度。
只不过……苏行人嘴边勾起一抹冷笑,姓任的恐怕不知道,老爷子早抓到了陆林武死亡的线索。所以,既然你任志辉敢送上门,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今天的毒打,不过是前菜而已。且放姓任的好好休息两天,准备迎接正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