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管家的效率不可谓不高。

    第二天,老师就给找好了。

    学书法绘画的,都是之前教过沈朔几个的老师,教乐器的老师是新请来的,出乎沈初意料的是,这两个老师竟然都很年轻,他还以为会请上了年纪的来教他们呢。

    毕竟沈松国原本的意思,不是要板一板他们的性格嘛。

    这两个老师,尤其是小一点的那个,显得很阳光活泼诶。

    正想着,就见周管家低头,朝他眨了眨眼。

    沈初:“?”

    周管家笑眯眯弯下腰,小声道:“吹唢呐的话,没点儿肺活量可不行,两位老师都是少夫人介绍的,名师高徒呢。”

    喔哦~~~

    沈初小嘴张成一个o形。

    难怪了。

    原来是苏落悦给他们开了小门。

    不过两位老师虽然年轻,但的确是名师高徒,资历都不浅,还是师兄弟两个,年长一些的叫师博华,年轻一些的叫颜阳,一个教谢时铭吹埙,一个教他吹唢呐。

    沈松国询问了几句,都是师博华在回答。

    大概是师博华气质太好,还穿着中式着装,有种古典风雅的气度在,沈松国倒是看得比较满意,交谈起来,神色也是比较缓和。

    颜阳闲着没事,就左右看了看,一转头,就对上了一双圆眼睛,一下就乐了。

    他跟招猫似的,朝沈初招了招手。

    小胖崽眯了眯眼睛。

    颜阳又招了招,做口型——过来啊。

    沈初一点点蹭过去,抬头看着他,又去看颜阳旁边提着的小包。

    另一边,谢时铭也被沈松国叫了过去,和师博华一同交谈起来,大概是在聊之后的课程安排,以及要学成什么效果,还有不能半途而废的告诫等等等。

    沈初不用听都知道。

    毕竟他之前已经听过一次了。

    现在他更对唢呐感点兴趣。

    谢时铭选择埙这种乐器,其实是因为谢文山,据他后来偶然得知,谢文山就会这种乐器,谢时铭小时候跟谢文山一起的时候,还接触过,所以他才想要继续学这种乐器。

    至于沈初,原先是随大流选的钢琴,没想那么多,现在为什么要选唢呐嘛......

    “要看吗?”

    颜阳小声道:“小可爱,是你要学唢呐吧,真是好眼光,不过在学之前,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先亲身接触一下,感受下唢呐,然后再确定究竟要不要学哦。”

    沈初小手指了指:“这是给我带的?”

    颜阳嗯嗯两声。

    他带了两个唢呐,将其中一个打开,递给了沈初。

    是个小型唢呐,沈初两只小手就能托起。

    “你先感受一下哦。”

    沈初也嗯嗯两声,托着唢呐看起来。

    另一边,沈松国还在教育谢时铭,不知怎么的,就说起了谢时铭学吹埙的初衷,结果沈松国就知道了原因,显得不太高兴,毕竟之前谢时铭还因为谢文山不愿意改姓。

    这会儿谢时铭实话实说,简直是撞枪口上了,还是直直撞上去的。

    “之前不是给过你资料,那上面都是各种乐器的介绍,你想要学什么都可以,重点是要自己感兴趣的,喜欢的,而不是出于别的原因!”

    “别有目的,那样能学好吗?”

    谢时铭抬起头:“为什么不能学好?”

    “是我珍视的,我当然会努力学。”

    “喜欢是一种动力,难道有目的性,不也是一种动力?”

    沈松国有些惊讶地看着谢时铭。

    他之前就发现了,这孩子格外有主见,这会儿竟能有条有理的反驳他,而且才5岁,条理竟然能这么清晰,可见是个聪慧的。

    但沈松国一向被顺从惯了,这两天又过得不怎么“顺心”,于是被谢时铭这一反驳,加上又说到了点子上,就有些挂不住面子,一挂不住面子,语气就更加不好起来——

    “所以你这是花着沈家的钱,来缅怀你养父?”

    话一出口,沈松国就有些后悔。

    他教育孩子是教育孩子,可是这话确实有些重了。

    但让沈松国收回去,他又拉不下脸。

    加上这会儿沈鸣州和苏落悦又不在这儿,连个接话的都没有。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住。

    沈家的事不是什么秘密,师博华大概能听出是什么情况来,左右看了看,刚想要开口,结果就听谢时铭抢在他前面开口道——

    “您如果不满意我,可以把我送走。”

    谢时铭一向都直视沈松国的眼睛,这时候更是如此:“如果我回来,就要把以前的一切全部都抛下,那您还是把我送走吧,我做不到。”

    “爸爸说做人要知恩图报,我想念养父,想继续学他教我的东西,难道不可以吗?”

    “你什么意思?”

    沈松国脸色更加难看:“你难道是想说我不知恩——”

    “哔哔——”

    “哔————”

    一阵高昂清亮的声音骤然响起,蛮横又不讲理的横插进来,直往人的耳朵和脑子里钻,沿着毛细血管直灌天灵盖,瞬间达到了洗涤心灵的效果!

    沈松国和谢时铭都不约而同怔了一下。

    师博华则抚了抚额,往另一边看过去,就见颜阳手忙脚乱一脸慌张地追着沈初,想把小胖崽手里的唢呐给抢回来——让你感受,不是让你现在就吹啊!

    结果沈初也不知道是吹上瘾了还是怎么着,小脸都吹红了,还抱着唢呐躲来躲去。

    最后朝着沈松国跑过来,一趴沈松国膝盖上,抬着小脸问:“爷爷,我吹得好听吗?”

    沈松国不想说话。

    刚才的事被打断也好,不想再继续,但是他也没心情说话。

    而且听沈初这么问,沈松国直想回一句——有什么好听的,都一个调,但低头对上沈初的视线,沈松国还是把这句话给憋回去了。

    直觉告诉他,还是不要说为好。

    但沈初显然不愿意就这么放(放过)弃(他),一扁嘴,一皱眉,小脸皱巴成一团:“爷爷,不好听吗?可你昨天不是还夸我选的好?”

    听听,这就是他昨天昧着良心说话的下场!

    一个谎话,要用无数个谎话来圆!

    大概是他昨天勉强夸了一句,结果这小东西上瘾了,现在竟又来追着要夸奖。

    沈松国仿佛一下子沧桑不少......但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要是又哭了怎么办,他可是怕了,还不能当着人家两个老师的面说乐器不好......

    他还能怎么办?

    沈松国只能抽了抽嘴角:“还可以。”

    沈初又抱着唢呐,在沈松国腿上往前蹭了蹭:“那我和哥哥可以去学了吗?”

    沈松国看了谢时铭一眼,感受着小团子趴在自己腿上的温度,突然叹了口气,有些心累地摆摆手:“走走走,去乐器房......还是去后花园学吧。”

    “好哒,爷爷!”

    沈初美滋滋一手拿着唢呐,然后一手朝谢时铭伸过去:“走了,哥哥。”

    谢时铭看了看,但不等他动作,那只手就主动抓了过来,像是嫌他慢一样,带着他往外面走:“快,爷爷都说可以去学了,不要愣着啊。”

    “我还没听过埙的声音呢,哥哥你给我吹?”

    沈初歪过头看向谢时铭:“好听吗?”

    谢时铭嗯了一声,也偏过头,一眨不眨地看着沈初。

    “那有我的唢呐好听吗?”

    “嗯......”

    谢时铭有些犹豫。

    小胖崽顿时眯了眯眼:“嗯?”

    他本意就是想逗逗谢时铭,结果就见谢时铭摇了摇头,认真道:“没有。”

    “你的唢呐更好听些。”

    沈初脚步就是一顿。

    他突然发现......谢时铭,原来还可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