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在场众人除了初来乍到还对拓跋苍木平日作风不熟悉的沈玉竹,皆在心里冷笑一声。
首领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以往他们提出什么建议,拓跋苍木能一条条的用他的歪理邪说给他们反驳回去,最后气得人脑门疼。
“说到传言,最近族中倒是又有了些关于首领的。”
平日里最爱听八卦的哈日朗突然道。
“什么?”
“说首领……”哈日朗悄悄看了眼拓跋苍木,“说首领惧怕那位和亲来的殿下。”
哈日朗难得脑子上线,将“惧内”换了个委婉点的说法。
沈玉竹无奈,这怎么又跟他扯上关系了?
拓跋苍木饶有兴趣地追问,“传言里是怎么个怕法?”
这些话乌日娜平日里也略有耳闻。
“大约是首领被殿下赶出帐篷时被守夜巡逻的侍卫看见了,传得还挺有鼻子有眼,已经说成是首领是被殿下打出来的。”
沈玉竹闻言,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己纤弱的手腕,再看了看拓跋苍木结实的手臂,无奈扶额。
这些传话的人能不能动点脑子,他这身子怎么可能将拓跋苍木打出去?
拓跋苍木忍不住笑了几声,“那殿下打我出去的原因有吗?”
哈日朗被人抢了话,连忙出声,“这个我知道!说的是房事不和,殿下这才生气了。”
*
胡言乱语,这简直是荒谬!
沈玉竹表情都僵了,身旁的拓跋苍木仍旧一副兴致勃勃想要追问的样子。
“他们为什么觉得……”
沈玉竹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等一下,我们不是在商议怎么解决首领名声不好一事吗?”
眼见着沈玉竹急了,拓跋苍木总算正经地坐直身子,收起脸上的笑。
“名声这种事,说来也不难。就像黄行远方才所说的那人一样,偶尔为别人分发点粮食就会被感恩戴德。”
黄行远乍一下从拓跋苍木口中听到他的名字,浑身一抖,连声附和,“是啊是啊。”
“恕我直言,首领,”赛罕不赞同地摇头,“以你现在的名声,就算是将粮食送到人家门口可能也没人敢拿。”
“有这么夸张么?”拓跋苍木目露疑惑,“那些人怎么胆子这么小?”
沈玉竹想到初见时他从拓跋苍木身上感觉到的一身煞气,心说怎么没有?
“既如此,还是循序渐进,先从小的地方入手,一点点改变别人对首领的印象为好。”乌日娜提议道。
沈玉竹点头,用指腹摩挲着下巴,“我想到一个法子,不如就借着最近的传言,让人散播出去。”
“之前杀人如麻的名声显得首领很没有人情味,但如果旁人知晓首领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也会和……”
那个称呼有些烫嘴,沈玉竹含糊过去。
“和人吵架,并且处于势微的位置,虽说是笑谈,但若是传扬出去了,总能改变一部分人的印象,毕竟他们也没有真正见过拓跋苍木,此前知道的传言也只是听说,他们对首领的印象没有那么根深蒂固,并不难改变。”
沈玉竹说话时,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他的身上,唯独身旁的拓跋苍木小动作不断。
又是重新为他拢了拢披风,又是为他续上热茶。
颇像是师者在授业时不停在下面开小差的调皮学生。
沈玉竹说完后就似笑非笑地看向拓跋苍木,“首领知道我刚才说了些什么吗?”
拓跋苍木的确心不在焉,但沈玉竹说话时,他还是分了一部分心神的。
他言简意赅的总结,“殿下想传出我惧内的名声,以此让我更像个普通人。”
理是这么个理,但这人怎么就非得用上惧内这个词。
沈玉竹看向其余人,“各位觉得如何?”
首领都不在乎惧内的名声,赛罕等人又能有什么意见,“如此我们便安排下去了。”
等到他们离开帐篷后,沈玉竹刚才说了太多话,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拓跋苍木心里一紧。
沈玉竹闭了闭眼,“无事,只是有些头晕。”
“那我去找陈章过来给你看看。”拓跋苍木起身就要走,沈玉竹叫住他。
“等等,你还记得黄行远方才所说,如今在与东夷首领争夺位置的陈泽。”
“记得,他怎么了?”拓跋苍木看他脸色不好,想让沈玉竹赶紧躺下休息,这人却一心想着旁的事。
沈玉竹压下喉间的痒意,“京城的世家盘根错节,陈家便是其中一位,拥有世家姓氏的人多少都带点亲戚关系。”
“陈章便是陈家的旁支子弟,兴许认识这陈泽,如果真的是我所想的那个陈的话。”
沈玉竹站起身,头一晕,扶住了椅背这才没有摔倒。
拓跋苍木急忙上前扶住他,瞧见他额头冷汗直冒后咬牙道,“你在发烧你知道吗?”
沈玉竹这下也不忍着咳嗽了,他笑笑,“怪不得我觉得你人影有些重叠。”
这人还有心思开玩笑!
看见沈玉竹病歪歪的样子,拓跋苍木想说对方几句,偏偏又不能说重话。
沈玉竹心眼太小,要是又因此记恨上他,他可没有另一匹踏雁能哄好了。
于是拓跋苍木只能沉着脸,索性闭嘴,将人打横抱起裹进床榻,然后转身去找陈章给他看病。
沈玉竹瞅着拓跋苍木阴沉沉的表情,心里有些纳闷,他话还没说完呢,这人怎么就走了?
而且他发烧,拓跋苍木又在甩什么脸色,他还不是为了这人的事费心劳神,混账玩意儿。
*
陈章正在帐篷里整理草药,转身就看见拓跋苍木大步走进,一副有人身患绝症,病得要死了的急切模样。
“殿下今日出门吹了风,现在发烧了,你快去给他看看。”
“好,我这就走。”
陈章拿起药箱,他知道沈玉竹一向身体不好,连忙小跑着跟上。
等到陈章来到帐篷的时候,就看见沈玉竹正撑着胳膊准备从榻上起身。
而后拓跋苍木便按住他的肩膀让他重新躺下,语气不善,“老实躺着,动什么。”
陈章看见这副场景,在心里嘀咕,首领看上去也没有北狄人说的那么惧内啊。
他上前给沈玉竹诊治,开了张药方,“按着这方子煎药便好,一日两次。”
沈玉竹最怕喝药,闻言很是抗拒,“能否不吃药?”
陈章还没说话,拓跋苍木就瞪了他一眼,“不能,你的身子你没点数么?”
沈玉竹觉得拓跋苍木简直是莫名其妙,“我怎么没数?你……”
话还没骂出来,沈玉竹就又咳嗽起来。
拓跋苍木不敢再招惹他,只能软下语气,“你若是不想喝药,我便让人做成药丸。”
“药丸也是苦的。”沈玉竹将脸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水润的眼睛。
陈章睨着拓跋苍木的脸色,料想这是该说殿下不识好歹或是发怒了。
谁知拓跋苍木只是深吸口气,“那便让陈章做成药膳。”
这下沈玉竹满意了,偏头看向陈章,“那就麻烦你了。”
突然被点名的陈章:??难道药膳味道就会好了吗?更何况他不会啊,他只是太医又不是御厨!
在心里骂骂咧咧的陈章走后,拓跋苍木坐在沈玉竹的榻边,带着薄茧的手指将他额前的发丝抚到一旁。
他低声叹息,“殿下,不要让我担心。”
沈玉竹埋在被子里轻哼一声,“我有什么让你担心的?”
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谁曾想,此话一出,方才还为他轻抚发丝的手指突然屈指一弹,轻弹在沈玉竹的脑门上。
在沈玉竹的怒目而视中。
拓跋苍木垂眸看着他,轻笑两声,“自己想。”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