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凛仰起头,直勾勾地望着他。
指尖上的触感柔软温热,像是捏了一颗软糖。林鹤不由有些眷恋,但又要强行克制下心里那些不合时宜的心猿意马。
见喻凛没打算回答,他微微的松了手指,想要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地收手离开。
却不想,还未等他的指尖回撤,喻凛便哀怨地说道:“可你今天早上不也为了别的omega把我赶出去了吗?”
路过的一对小姐妹听了一耳朵,嫌弃地“啧啧”两声,一人赏了林鹤一个“大猪蹄子”的申讨眼神。
“白瞎了这么帅的脸。”
“都说了长成这样的肯定不是好人,可恶的alpha脚踏两条船。”
林鹤:“……我什么时候为了omega赶你了。”
喻凛疑惑:“不是omega吗?那你梦到的是beta还是alpha?”
林鹤:“……”
【哇,想不到我哥还蛮特立独行的,居然好这口。】
林鹤心中柔软的春风都要在顷刻间化作冷漠的霜雪,他甚至还想再把喻凛埋回雪地一趟让他明白什么是兄友弟恭人心险恶。
“我看你是想挨打。”林鹤掐了一把喻凛的耳垂,不太自在地收回手在滑雪服上蹭了一下。
喻凛被他的手指冰到,瑟缩了一下脖子,柔软的发尾蹭过林鹤的指节,看过来的抱怨目光里好似浸着一汪清泉,像是被抛弃的小狗。
半晌后,林鹤叹了一口气,不知怎么地人也不走了,在喻凛身旁坐下:“梦到的不是omega,只是一个……很早之前的朋友。”
语气里竟意外地带着几分温柔,喻凛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好像是第一次听见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啊……”喻凛下意识地感叹了一声,“所以你梦到他,是因为……想给我找嫂子了吗,哥你喜……”
林鹤捂上了他的嘴,止住了他尚未说出口的话。喻凛闷闷地“唔”了两声,温热的呼吸撞在他的手心里,湿了一大片。
“不是。”林鹤敛眉,沉声说道,“太久了,他估计早就不记得了。”
“为什么?”
林鹤撩起眼皮,侧目注视着喻凛白净的脸,思绪好像一下子飘去了远方。
他模棱两可地回答:“因为他的世界很小,大多时候只有他一个人。”
喻凛又开始疑惑了。只是比起梦到omega,这个人的存在让他的心里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丝奇异的感觉。
说不清道不明的。喻凛想,以他的脑子好像不足以处理这样复杂的情感。
不过喻凛的理念向来是想不通的事就不用想了,他拨开林鹤的手,踩稳单板跳起,企鹅似地蹭走了。
“去哪?”林鹤蜷起手指,收拢住掌心残留的余温,瞧着他一路扭胯带雪花地吭哧吭哧挪了两三米,险些被逗笑了。
喻凛脚下转刃,掀起了大片的雪雾,细末的雪飘上了他的肩:“给你留点私人空间想嫂子,我要去滑雪了。”
林鹤愣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里甚至闪过一个虚无缥缈的念头,但很快他就为自己的自作多情诧然。
林鹤起身:“别跑太远,我过会来找你。”
喻凛没有理会,滑雪板在雪地上划开一道深痕。
但他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等林鹤买完水回来,喻凛已经粗略观察了四五个人的滑雪姿势,无师自通地会学了所有基础技巧。
他自雪坡滑下,好似一阵清风掠过原野,常年被束缚的笼鸟终于挣脱锁链,张开翅膀越向自由的原野。
“y……林昼。”林鹤犹豫了一会,还是叫出了他的名字。
喻凛过弯时倾身蹲下,厚实地手套在雪地里掬了一捧雪,在经过林鹤时直直向他撒来。
这样快的速度之下,一切多余的动作都会成为附加的危险。
果不其然,林鹤看着喻凛整个人一晃,着急地上前想要搀扶,但又怕靠得太近会影响到他的发挥。
喻凛的滑雪板在雪地上刻下两道交叉的划痕,他往前扑腾侧两下,以一种飞鸟投林的姿势撞进了林鹤的怀里。
来自alpha身上的清冽雪松香萦绕在鼻息间。
喻凛埋头猛吸了一口,说:“这里的alpha不好玩,都滑不过我。”
林鹤胡乱捏了一把他屁股后的乌龟坐垫,克制地把人从自己的怀里扯出来。
“那我陪你?”
喻凛点了点头。
远处雾凇高耸,雪粉纷纷扬扬地飘起又洒落,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喻凛不一会就被林鹤甩在身后,他撇了撇嘴,不甘示弱地下压加速跟上。
林鹤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隔了一层雪镜遮挡,喻凛好似看进了他那双眼睛,却不是清冷的,像是带了点暖意。
喻凛无端感到了一股熟悉感,好像以前在哪里见到过同样的眼睛一样。
“林鹤,我们……”他张了张嘴,却喝进了满口的风雪。
……
从滑雪场下来,林鹤带喻凛回了林昼父母家。
林家的宅邸坐落在东城的近郊,沿湖而建,散落在葱茏树木的掩映之中。
喻凛下了车,杏眼溜溜地转着,不动声色地打量起院内婆娑的修竹,还没来得及等林鹤上来,别墅的内门便被打开。
“我的宝贝小昼,妈想死你了——”林昼的母亲瞧着年轻,身上穿着一身米白毛呢斗篷,及腰的大波浪随风晃动,裹挟着玫瑰与茶的淡淡甜香,扑了喻凛满怀。
炙热的吻贴在脸颊,喻凛手足无措,连呼吸都凌乱了起来。他第一次撞见这样的场面,若是遇到其他人或许还能挣扎一下,偏偏林母是他从未见过的类型。
或者说,他好像天生对母亲这个角色有一种陌生感。
只能尴尬地喊了一声:“妈?”
“哎,我的乖宝。”林母把他往怀里又搂紧了一点,喻凛险些都要喘不上起来。
还是停完车的林鹤出现解救了他,一手揽着母亲的肩,一手拽着喻凛的胳膊进了屋子。
林母把喻凛拉到沙发上坐下,扯着他的袖子四下审视,不一会又捧上他的脸细细打量,喻凛就像个任人宰割的乖巧羔羊,呆呆傻傻地任她摆弄,还一边像林鹤发送求救的目光。
然而他的便宜哥哥正在交代阿姨今晚的菜式,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于水深火热之中发出的信号。
“小昼在学校怎么样啊,我每次想给你打电话都被你爸拒绝了,说怕打扰你。有没有遇到喜欢的omega啊?beta和alpha也行,我们家很开放的,只要是你喜欢的……”
“再加一个冒鸭血,林昼……”
林母话说到一半,耳畔敏锐地听到林鹤的菜名,转了话头高声疑惑道:“你弟不是从来不吃辣的吗?”
林鹤一怔,闻言望来的目光也有些闪烁,他虚虚看了喻凛一眼,后者的脸上也浮现了几丝状况外的错愕。
“他最近喜欢上了一个omega,对方特别喜欢吃辣,他为了追人也学着吃了一点。”林鹤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林母狐疑地转向喻凛,他猛地点了三下头:“我喜欢的omega特别爱吃辣。”
林母的表情放松下来,拖着喻凛脸颊的手指轻柔一收,捏着他的脸推出一条细腻的软肉。
“想不到我们小昼还是个情种,那个omega长得怎么样啊?多大了?你们学校的吗?怎么刚才我问的时候都不告诉我。”
【深情值+10,贡献者:林母。】
问题又抛回到喻凛这边,他磕磕绊绊地回忆了一下谢知让的情况,省略了一些细节跟林母说了。
“倒也是个不容易的小孩,你要是真喜欢他也不是不能处处,但要控制好分寸,别到头来把你们两个人都耽搁了。”
喻凛小鸡啄米地继续点头。
但他实在应付不来林母,幸亏林鹤交代完了阿姨就一起在沙发上坐下,喻凛回答不上来的问题他总能巧妙地化解。中途林父从书房出来,话题就逐渐往公司事务上靠拢,林母的视线彻底从喻凛身上转移开。
喻凛在林鹤旁边正襟危坐,像只鹌鹑似的不吭声。
直到阿姨把一盆冒鸭血从厨房里端出,辛辣的味道闯进喻凛的鼻腔,他的眼睛才终于泛出了光。
鸭血嫩滑,饱满的金针菇和豆芽浸泡在色泽鲜明的红汤里,辣椒芝麻被热油滚过,呛人的热气飘散在空气中。
鸭血刚放到桌上,喻凛就马不停蹄地拿了筷子从里面捞了一块,塞到嘴里,被烫得呵呵吐气。
林鹤从客厅跟了上来,接了一杯水递到他的嘴边,说:“吃慢点,没人跟你抢。”
林母也心疼地瞧着他被烫红了的唇:“是不是平时你哥工作忙苛待你了,怎么像好久没吃过肉似的?”
鸭血鲜嫩,入口即化,很是入味。
喻凛心满意足地咂咂嘴,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随后又想到了什么,又点了点头,指责道:“我哥说月考过后奖励我吃火锅,结果一锅清汤,连点味都没有。”
林鹤冷漠揭穿:“也不知道是谁最后吃得积食,大晚上又进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