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泽安和谢知让掰了。
经过下午的那场球赛,明眼人都瞧得出端倪。好事者还将其中经过编排一番大肆渲染,添油加醋成一台ab争一o的狗血修罗场大戏。
等喻凛和谢知让回到班上时,听完故事的一群人正纷纷感慨。
“许泽安那脾气居然也能忍得下来?没有当场和林昼大打出手吗?”
“一个omega而已,许泽安随便勾勾手就有人自愿贴上去,何必为了谢知让闹得脸上难看。不过真的很奇怪,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看上谢知让了,我感觉他也就普普通通的……”
“你个beta懂什么,他表面上看起来唯唯诺诺的,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用信息素勾引人呢,毕竟家里没权没势的,只能靠这点伎俩攀高枝咯,我听说许泽安之前给了他不少钱呢!”
“学不来学不来,还记得那谁吗,上学期转走那位,可不就是因为欺负了他几次,被人吹耳边风拧走了呗。”
“omega真好啊,卖卖屁股就能无忧无虑。”
几人越说越过分,周围坐着的几位女生听了一耳污言秽语,脸上都露出嫌恶的表情。
喻凛站在教室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兴犹不浅的那群人,嘴里的糖被他嚼出“咔咔”的轻响。
他听着到没什么所谓,主要是看谢知让想怎么做。
毕竟“学会反抗”这句话是他自己说的。
若是放在以前,谢知让不会和他们有正面冲突。他从来受到的教育就是明哲保身不惹事,哪怕旁人在对他说三道四指指点点,他也不能出这一口气。
因为这里哪个他都惹不起。
他原本也是想像平时那样故作不闻,径直回到座位上。但行动前莫名地瞟了眼喻凛的脸,下意识觉得这样的举动会让他失望。
喻凛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犹豫,漫不经心地说:“欺软怕硬是人的本性。如果是我,就算事后变本加厉也会反抗。”
“一次不行,那就两次。”
谢知让点了点头,于是下一秒,他提高了嗓音,语气却依旧平缓:“一群傻|逼。”
但这样的声线骂起人来,倒颇有种嘲讽拉满的味道。
先前还在说着他卖屁股的alpha“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怒目而视:“你他妈说什么?”
谢知让短暂地避开了一下视线,但感觉到喻凛温热的手贴在他微微颤抖的脊背上,刚提起的那股紧张瞬间被安抚下去。
他想像着那日喻凛在仓库里突然发作踹开许泽安的那一幕,鼓起勇气把心一横,抬起腿踹上桌子,依旧是寡淡的语气:“我说你是傻|逼。既然羡慕,现在就可以出去卖屁股。”
但收腿时的惯性让他整个人晃了两下,得亏喻凛在后面及时扯住了他的衣服帮他站稳,不然他可能当场就要摔个四脚朝天。
那人被卡在两张桌子之间进出不得,猛地一把推开想要发作,就看见喻凛从谢知让的身后探出头来。
喻凛嫌弃地扫了他一眼,说:“太磕碜了,卖屁股应该也没人要吧。”
他脸色一黑,心知自己的这口气在林昼面前是出不了了,但此刻周围目光聚集,面子上又过不去,只好外强中干地冲谢知让放了句狠话:“你他妈等着。”
然后推倒桌子走了。
谢知让的手心已经湿透了。心脏剧烈地蹦跳着,仿佛要脱离他的躯体。但他却觉得前所未有的顺畅。
他扶着椅子坐下,先前争执的勇气一下子退去,声音疲软颤抖:“我……”
喻凛:“嗯?”
谢知让扣紧了椅子,湿润通红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喻凛:“居然觉得……有点爽。”
喻凛:“……唔。多骂几次会更爽。”
“不过你刚才那一脚踹得太烂了,踩棉花呢。今晚别跑步了,我带你跳楼梯去。”
谢知让:“?!”
……
许泽安神色难看地站在窗外,注视着眼前刺眼的一幕。
他本来以为像谢知让这样的鹌鹑,要像那天一样说出拒绝的话就已经耗费可所有勇气,更不用说奋起反击的胆量。
林昼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明明只过去几天,却觉得谢知让好像变了一个人,甚至还学会了骂脏话和踹人。
明明他曾经那样的逆来顺受,稍微要他大声点说话就会脸红。许泽安记得他第一次在天台上故意作弄谢知让,给他看片的时候。
手机里的暧昧缠绵的喘息和娇叫刚传出来,谢知让立马就变成了一只煮熟的虾,涨红的脸颊和惊诧的眼睛,不知所措的手撺着衣角。
许泽安起了恶劣的心思,洋洋得意地揽住了他的肩,凑近了谢知让的脸,炙热的呼吸都喷洒在他脆弱的后颈腺体上:“慌什么,以前没看过啊?”
谢知让垂着眉眼,声音依旧哆嗦:“……没有。”
“真没看过?”许泽安嘻笑着,“要我说,里面的omega虽然比你好看,但皮肤没你白,腿也没你直……”
“你别说了……”谢知让的脸被羞赧蒸腾得泛红,他缩着脖子往旁边转,不想去看手机上的那些情|色画面,许泽安被他这副兔子似的模样取悦到,扣着他的下巴强硬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可是刚才,兔子谢知让居然一个人回怼了旁人的闲言碎语,还险些踹倒了一张桌子。
许泽安知道,自己不应该为了这样一个普通的omega动气,可他就说咽不下这口气。
昨天他父亲回来,和他说起林氏药业新晋升的小林总,言语夸赞之意不绝,说起他的弟弟和自己同在一校,让他多和对方来往。许泽安不用想,都知道说的是林昼。
林昼、林昼,又是林昼,许泽安心烦意乱,如果不是林昼,谢知让根本不会离开他。今天体育课上的挑衅也是因此而起,却没想到还是小瞧了他。
他看着谢知让坐在可恨的林昼的旁边,消瘦的脊背挺得笔直,纤细的手腕摩擦着廉价的笔记本,写得酸软时手腕轻甩,凸出的骨节显得愈发明显。
林昼侧趴在桌上睡着,身下还压着一半未抄完的笔记。谢知让写了一会,见他还没有醒的迹象,就用笔尾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胳膊,俯身贴耳说了句什么话,等来的是一声撒娇似的“好累,等会再说吧”。
然后,许泽安就看见,谢知让动作娴熟地把手伸进林昼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根棒棒糖——超市里一块钱一根的那种,送给许泽安他都不稀罕。
谢知让拆了包装,把糖递到林昼的嘴边,后者熟稔地张开嘴含下,随后便在谢知让的拉扯中不情不愿地从桌上爬起,揉了揉睡得模糊的眼,慢吞吞地勾着水笔。
许泽安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林昼他凭什么?
他愤恨地一拳砸上窗框,突如其来的声响吸引了教室所有人的注意。许泽安无视了别人投来的或打量或疑惑或嘲讽的目光,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谢知让,出来。”
偏偏听到声音的谢知让岿然不动,神色如常地望向他,像是在看一个不熟悉的同学。
“谢知让,出来,我有话跟你说。”许泽安强忍着内心的烦躁,又重复了一遍。
这回,谢知让终于动了,但他不是起身,而是回过头看了身边的林昼一眼,似是在得到对方的首肯后,他才慢悠悠地从教室里穿出。
许泽安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等谢知让走到他面前时,第一句话就是:“你在他面前可真是听话啊。”
谢知让没有反驳这句话,只是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然后说道:“换个地方说,别影响别人。”
西沉的光落在谢知让的背上,把他细腰的曲线精心渲染了一遭,白皙的皮肤都染上了奶油质地的柔软质感。
许泽安跟在他的身后进了楼梯间,突然发现谢知让的头发好像也剪短了,不再像以前那样看不见那双下垂的、如同小狗一般的眼。
许泽安的怒气稍微降了一点,他清了清声,问道:“你还没闹够吗,这都几天了也差不多了吧?”
谢知让闻言,微微一哂,开口时还是有些磕绊,但能听出他已经在全力克服这样的畏缩感:“我没有闹脾气,你误会了,许泽安。”
“那你他妈是为了什么要走?在我身边不好吗?我哪里亏待你了,之前给你钱你不也说不要吗?”许泽安连珠炮地说了一通,丝毫不给谢知让说话的机会,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又问,“你不会和我说你真的喜欢上了那个beta吧,谢知让?你有病吧,我……”
谢知让淡淡地说:“和别人没有关系,是我自己不愿意。”
“什么意思?”
谢知让又低下了头,注视着手腕上浅淡的一道疤,好像是在高一的时候被同学推搡到窗户边上,刮破落下的痕迹。
半晌后,他做好了心理准备,终于说道:“我很谢谢你,结束了那段痛苦的日子,但对于我来说,你其实,和他们没什么不同。”
“他们厌恶我懦弱胆小的模样,所以欺负我,而你新奇我懦弱胆小的模样,所以掌控我。可我不是一个物品、一个玩具,我会哭会笑会痛,我是一个人啊……”
谢知让的眼睛已经有些红了,但他的语气却意外地愈发平静下来:“放过我吧,许泽安,我只是想要过正常人的生活,都不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