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斯拜德死了。

    秦山来找康珀特的时候,见到她就坐在葬礼的最后一排。

    原「节肢海贼团」的老二斯科皮恩和老三森提皮德、还有闻讯赶回来的么妹巴特弗莱,站在人群的最前面。三人哭泣着给棺材摆上洁白的花束,将其送入长方形的坑里。

    水果岛的原居民几乎都来了,他们泪眼模糊地看着铁锹铲起土壤,一点点将那口漆黑的棺材掩埋。

    世代生存在这座岛上的居民,对斯拜德怀有极深的爱戴。若不是斯拜德带头向康珀特献上忠心,她想要收服这座岛只会困难重重。

    坐在人群外围的康珀特神色平淡,面上一滴泪水也无。

    秦山先过去放上一枝花,才来到她身边坐下。

    “他是怎么死的?”

    康珀特的声音很轻:“从海军支部离开,妈妈让我们去扫荡一座小岛,在那里遇到了海军的支持部队。”

    秦山沉默下来。当天击破海军支部的BIGMOM仍觉得意犹未尽,便将自家舰队分成几小队,分头去扫荡附近的海域。后面因为BIGMOM突然想吃一个甜品,船上恰好食材不够,便直接启航回托特兰了。

    这些分头去扫荡的小队,也没有集合,便各自返程。直到现在坐在这里,秦山才得知康珀特遇到了海军。

    “逃命,我们还是很擅长的。”康珀特双眼放空,不知在看向哪里,“虽然遭到了海军的突袭”

    “那些海军突然冲出来的时候,他就站在我身边。他推了我一把,变出原型想要抵挡,便被从天而降的熔岩贯穿了身体。

    “明明自己弱得要命,还冲上来要保护我这个小蜘蛛。”康珀特嘴角缓缓牵起一点弧度,“他连半声惨叫都没发出来就死了,我便捡起他焦炭状的残肢,继续跑。”

    秦山忍不住抓住她的手:“你”

    “没错,我和他有过私情。”康珀特说。

    “只是出于互惠互利的目的。我需要居民接纳我,需要有更熟悉这座岛的人辅佐我。他想要保护他的家人,维系这座岛屿的生存。我们便逐渐走到一起。”

    “他说过的,他爱的是我的钱、爱的是我的权。”康珀特讽刺地笑了,“我那名义上的丈夫是个恶心的废物蠢货,我便杀了那家伙,毫无顾忌地与斯拜德厮混。左右双方只是各取所需,他做了我的地下情人

    “可为什么,他却会死在我眼前呢?”

    葬礼结束了,人群慢慢散去。三兄妹结伴离开,没有人来和康珀特交谈。她便一直坐着,直到这里只剩她和秦山两人。

    “你想要给他报仇吗?”秦山问,“我大概能猜到是谁杀了他。”“报仇?不。我不会替他报仇,我还要制止任何一个想要寻仇的人。”

    动物系的恶魔果实能力者,在体力耗尽时,不会变回人形。

    那具棺材里放置的,只有几条黑色的蜘蛛触肢。焦炭化的生物躯体很脆弱,稍一用力便会破碎断裂。

    他现在变成那种东西了。

    那个人常年戴着宽大的墨镜,是因为全黑的眼球和密集的眼部斑点会吓到小孩子。他是原「节肢海贼团」里第一个投降的人,他向仇敌跪下,向那些压迫者献媚。

    他恳求他们,不要破坏这座岛,不要伤害他的家人。

    他的努力奏效了,于是当他被埋进土壤里时,这座岛上的「死亡森林」,还是他童年时的模样。

    秦山斟酌着词句:“他的弟弟们,还会支持你吗?”

    康珀特没有说话。

    天色渐渐暗下来,晚风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有侍从上前来,请两位回去用晚餐。

    康珀特摆摆手,让秦山先走,她依然坐在那最后一排的长椅上。

    晚宴厅里,长长的餐桌边,只坐着三个人。

    秦山还没坐下,红发的巴特弗莱便将手中的银叉丢到餐盘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什么时候赶回来的,小蝴蝶?”秦山笑道,“我听说你出海当海贼了,这些年怎么样?”

    “闭嘴,杀人魔。”巴特弗莱勾唇讥笑。

    秦山意外地挑起眉毛。这妹子出海几年,看来性格上也成长了不少啊,秦山还记得她梨花带雨的委屈模样呢。

    她两位兄长的脸色变了。森提皮德连忙站起来道:“对不起秦山大人,小妹只是不懂事,她绝对不是”

    “她今年几岁了,还是「不懂事」的年纪吗?”秦山饶有兴致地望着巴特弗莱,“小蝴蝶,知道你大哥为什么要向我们效忠吗?”

    “你们活生生将他逼死的!”巴特弗莱拍案而起,指着秦山怒骂:“收起你那虚伪的丑陋面孔吧,该死的侵略者!嘴上说着要和平相处,

    实际上只把我们当作奴隶驱使,现在就连大哥也被你们推出去挡刀一一她拍开森提皮德的手:“别碰我!难道我说错了吗?你们不敢说,就让我来说!大不了就是一死!”

    秦山笑着摇头。

    “小蝴蝶,你既然已经出海,应该很了解海贼王死后的大海,是个什么样子吧?”秦山道,“我记得你没有在伟大航路上呆着,而是跑到西海去一一这倒是个明智的选择,至少你还能安然无恙地回到这里。”

    “你痛恨弱肉强食,可这是大海定下的规则,谁也没有能力去改变,我们能做的,只是尽力去保护好自己在乎的人。”

    “斯拜德不是你口中的被害者,也不是任何人的替罪羊,他只是想尽全力去保护这里,保护你们,还有家园。我知道你们三个恨我,也很排斥康珀特的统治,但如果没有我们,没有BIGMOM海贼团的庇护,你们又能走到何方呢?”

    秦山慢慢举起玻璃杯,抿着酒水:“或许几年前,你们还有底气,认为这座岛的地势和「死亡森林」能保护自己一辈子,可是当「大航海时代」开启后,面对那些如狼似虎的敌人们,你们还能说出这种话吗?”

    康珀特走进宴会厅,她扫了一眼在座的几人,慢慢走到首位坐下。

    她抬起眼,盯着巴特弗莱:“如果你对我的统治有什么异议,可以提出来,我不会怪罪你。”

    巴特弗莱一脚踢翻了椅子:“你的存在就是最大的问题。”

    “从我上任以来,水果岛的产量已经实现了质量与数量的飞跃,各种加工产业也给本岛带来了丰厚的利润。虽然在最初的发展阶段,整体生态环境的确有所下降,但随着近两年的保护,已经逐渐恢复到原有水平。”

    康珀特抬起下巴,点点一旁始终沉默的斯科皮恩:“你长兄的职务已被我转交给他,如果对本岛的发展情况有什么疑问,你大可以去问他。”

    “应你长兄的请求,我最大限度地保留了本岛的原本模样,不对原居民施加任何限制,就连你独自外逃出岛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言辞冷硬,如刀刃般锋利的视线直逼巴特弗莱,“你可以恨我,可以辱"骂我,但若是想要诽谤我、无视我的成绩一-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斯科皮恩终于站起来了,他无视巴特弗莱的反抗,将她的双手捆在身后:“小妹的餐桌礼仪还有待改进,请允许我将她带走。”

    康珀特抬抬手:“请便。”

    侍从们进来,将一道道佳肴摆放在餐桌上。剩下的森提皮德坐立难安,最终还是告罪一声,也离开了。

    康珀特拿起刀叉,轻轻切割盘中的牛排。不知是今日的牛肉烤得太老,抑或是她的餐刀太钝,银色的刀刃在瓷盘里反复磋磨,却始终没有将那块肉切下来。

    她停下手,将刀叉摆在餐盘两侧。

    秦山余光扫到有几点晶莹的光从康珀特面前划过,她连忙拿起篮子里酥脆的长条面包干,咯吱咯吱咬起来。

    她故意放大了咀嚼食物的声音,借以掩盖掉康珀特细微的哽咽。

    “我不知道该怎样对待他的妹妹,”康珀特的嗓音有些涩,“就算他们不接受我也没关系,我会将一切维持下去的,因为妈妈把这里交给我了,我必须对这座岛负责。

    秦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拍了拍她的手背:“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你知道吗,我曾经疯狂地嫉妒着你。”康珀特说。

    “你强大而自由,拥有一对不会被大海所束缚的翅膀,即便是面对诸多海军,也能全身而退。你那般勇敢无畏,又这样热烈而直白。”她一手捂住眼睛,“我真羡慕你,能明目张胆、又一往无前地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我也羡慕着卡塔库栗,羡慕他能够和这样的你走到一起。”

    “妈妈不喜欢你,从一开始,她便忌惮着你的实力,她不希望部下里有任何人能够挑战她的权威。”

    秦山很意外:“她为什么会这样想我?我连霸王色都没有。”

    “你打破了她构建的家族权力结构,你给她最出色的部下染上了不同的颜色一-最开始她听说了你是巨人族的混血,是很高兴的,但很快,有人告诉她,你的母亲只是被放逐的巨人,她便不满了。”

    那女人怎么连这一点都知道?秦山默然,怪不得BIGMOM一直对她爱答不理,原来是因为自己的出身并不能让她借机获得巨人族的支持。

    但秦山还是没想明白,自己的能力到底有什么好忌惮的,力量算不上太强,该受伤照样受伤,顶多是拥有一对翅膀一-

    “你走吧。”康珀特说,“谢谢你愿意陪我,别让卡塔库栗等急了。”

    秦山伸开双臂,将康珀特拉进怀里,用力地抱住她。

    康珀特不会难过太久的一一纵使直到对方死去,她才清楚了自己的心意--但她没有太多时间去悼念自己的感情了,面对一个失去了斯拜德的水果岛,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一切存在过、但是没能在阳光下发芽的感情,只能无声无息地死在土壤里。

    第52章

    听闻某座岛屿上出现了难得一见的甜蜜帝王蜂群,BIGMOM便流着口水,将她的儿子派出去,势必将蜂群捉回来。

    为母亲到处寻找优质食材和美食,在夏洛特家的子女们眼里已经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基于糖果镇的发展规划,佩罗斯佩罗主动向母亲请缨,接过了这项任务。

    但让他很不满意的是,由于身上伤势没好,母亲命令他的弟弟卡塔库栗一同外出。

    即便他身上的绷带还没拆,战斗力的确大打折扣ー-佩罗斯佩罗也不想让别人抢了功劳,他连夜出海,生怕被卡塔库栗得知自己的行踪。

    结果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就有个盘旋的身影降落在他甲板上了。

    是两个,秦山带着卡塔库栗追上来了。

    当时佩罗斯佩罗就想开炮把他俩打下来算了。

    “哈喽大哥,昨晚睡得怎么样?”秦山开开心心向他打招呼,“伤势好点没?听说这一次可是远航啊,妈妈让卡塔库栗来照顾你,我就顺便一起来啦,不会不欢迎吧?”

    卡塔库栗直接把他午餐桌上那一盘子甜甜圈拿到手里,还分给秦山几块。

    佩罗斯佩罗:

    非常不欢迎!两个都不欢迎!

    但是这俩家伙仍旧死皮赖脸地留在他船上了,还自觉地给自己找到了间船舱当卧室,天天就在他眼前秀恩爱!

    真该死啊!

    佩罗斯佩罗一头扎进自己的船长室,此后的一个月里,他再也没出来。

    眼不见为净!

    终于他们抵达了这座开满鲜花的岛屿,这里的花朵有的小到只有米粒大小,有的却直径能长到十几米,三四朵巨型花朵挤在一起,简直堪比一座小楼。

    甜蜜帝王蜂群在背部有着特殊的花纹,体表的毛发和翅膀都具有疏水性,因此是世界上唯一一种会将巢穴建在池塘水面下的蜂类。

    它们的个头不大,修建的蜂巢也很小,秦山他们找了好久才在一处水塘里找到。在硕大的玻璃鱼缸裹装满池水,将连着蜂巢的岩壁一同挖下来,放进鱼缸,再多挖几丛鲜花一同养在房间内,便可以启程了。

    挖蜂巢这事还是卡塔库栗来干的,他在身体表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糯米,以免被蜂蜇到。

    佩罗斯佩罗一把将放置了鱼缸的船舱门关上,便立即下令起航返程--他受够和这两个人同处一条船了。

    正准备再度躲回船长室,却见那条羽蛇找海鸥购买了一份报纸,坐在他的躺椅上、吃着专门给他准备的下午茶,悠哉悠哉地读报。

    佩罗斯佩罗火冒三丈。这可是他的船!他的遮阳伞和躺椅!他的果汁和蛋糕!

    “我的弟妹,你可真是关心时事呢,每天都要看新的报纸。”他阴阳怪气道,“不知今天的大海,又有什么值得一看的新闻呢?”

    “今天嘛”秦山笑着又翻了一页,她的视线一扫,瞬间表情凝滞了。

    佩罗斯佩罗察觉到不对,当即扑上前去想抢报纸,秦山从躺椅上一跃而起,合上报纸就要跑--

    在两人的争夺中,报纸不堪其力,被撕成两半。

    「原海军少尉蒂丝,实为BIGMOM海贼团旗下海贼的未婚妻,逃回海军后持续向该海贼团泄露情报,现已被控制,不日后将当众斩首,以儆效尤。」

    漆黑的标题映入眼帘,佩罗斯佩罗的视线反被正文里一行小字所吸引:「据称此人与该海贼团内的德尔西·秦山交好,被秦山解救出来后便一直与其交换情报」

    佩罗斯佩罗抬起头:“当日,是你将她放走的?”

    秦山当然矢口否认:“不是我!我也没和蒂丝有过任何交流,这显然是海军在瞎编!”

    秦山心里也是惊疑不定,也许蒂丝把她供出来了?可是没这个必要啊,她为什么把这种对她自己、对海军而言都没什么好处的情报说出来啊?自己好歹也算是帮她逃出生天.

    卡塔库栗接过两人手中的报纸,将其拼在一起:“这大概是海军的陷阱,不要多想,我们照常返回托特兰再说。

    佩罗斯佩罗只觉得周身皮肤痒起来,尤其是绷带下还没长好的溃烂伤口,他咬牙切齿地在甲板上走来走去,下意识地伸手去挠喉咙处的伤疤。

    --那个女人差一点就割破他的气管了。

    “她怎么能死在海军手里,死在海军的铡刀下?”

    佩罗斯佩罗阴狠地笑了:“那对她来说太轻松了。”

    卡塔库栗皱眉:“你该不会是想”

    “我要亲手切下她身上每一片肉,我要剥下她的皮肤,打碎她的骨头!在我将她的喉咙割开之前,她绝不能死!”

    佩罗斯佩罗狂躁地冲到船舵旁,推开掌舵的面包霍米兹,直接将船只转向。

    “我必须要抓住她”

    卡塔库栗没再多说什么,他拿出电话虫,向妈妈汇报此事。

    “真是小长毛蛇放走那个海军的嘛?”

    卡塔库栗没想到妈妈第一句问的居然是这个,连忙道:“妈妈为何会这样想?秦山她对妈妈是绝对忠心的,这些只是海军的阴谋罢了。”

    “嘛嘛嘛别着急嘛,我亲爱的儿子,只是开个玩笑,”BIGMOM大笑起来,“我只是听说小长毛蛇去地牢里探视过几次,才随口问的啦。”

    “她去过地牢,是吗?”

    佩罗斯佩罗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卡塔库栗身后,他抢过话筒:“妈妈,请一定要允许我前往。”

    “当然,当然。我的好孩子,遇到危险别逞强哦,记得让卡塔库栗和小长毛蛇保护你。”

    佩罗斯佩罗咬牙扫了卡塔库栗一眼:“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妈妈。”

    卡塔库栗走出船舱,见秦山一人站在桅杆最顶端,手搭凉棚目视远方。他喊了一声,秦山便张开翅膀,像一只鸟儿落下来。

    “妈妈那边怎么说?”

    卡塔库栗摇了摇头。

    “妈妈到底在想什么?这明显就是海军的局,我们前段时间太张扬了。”秦山问道,“我们是不是该阻止佩罗斯佩罗?

    卡塔库栗望向那个船长室里的身影:“佩罗斯哥哥有他自己的想法那个女海军不是简单的角色,也该让哥哥去找她做个了断。”

    秦山悄悄松了一口气。她其实也想知道蒂丝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海军设下陷阱又怎样?最初的慌张过后,秦山却感到莫名的心潮澎湃。畏惧海军的话,她干嘛还要做海贼?

    “那就去看看吧,我倒也很好奇,海军到底会摆出怎样的阵仗呢。”

    报纸上刊登的处刑地点,只是个貌不惊人的小镇,镇上巡视的海军数量并不多,但是一一镇上没有小孩和老人。

    想来居民们已经被疏散了,海军似乎已经打定主意要将此地作为战场了,可他们又怎么会笃定一定会有人来呢?

    高空之上,还在侦查的秦山,怀中的电话虫却叫起来了。

    接起来,对面却是个正在“嘿嘿”贼笑的中年大叔。

    秦山颇为意外:“你是卡普?为什么会有我的私人电话虫?”话筒那边沉默了一下,依稀可以听到有人在嘀咕“她怎么知道是我的,我还没说话啊"

    “咳咳小羽蛇你好啊,不错老夫正是卡普!我们之前见过一面,很高兴你还能记住我"

    “闭嘴,臭大叔,赶紧说正事。”秦山毫不客气道。

    卡普噎了一下:“你两个哥哥在我们手里,我从他们那里找到了你的电话虫。”

    “哈!?”秦山无语,“那两个家伙也太蠢了吧?这就被海军抓住了,还被当作人质来威胁他们的小妹妹一一告诉他们,去死吧废物,在推进城被关一辈子吧!”

    “嗯,她是这么说的,你们也听到了。”卡普将话筒放到秦达和秦尔面前,秦尔早哭哭啼啼地臭骂她无情无义了,秦达倒是还镇定地勉强说了句“不用管我们,你自己保重”。

    “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啊,小羽蛇,”卡普挠着头,“如果这都不能把你引出来的话,有人就要去对你的父母动手了哦,我还是不太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啦。只要你愿意出面,这两个傻乎乎的混血巨人就可以被无罪释放了哦。”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啊,想约架的话直接跟我说一声不就行了一吗?”秦山没好气道,“有必要搞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吗?

    卡普大怒:“我早就这么跟他们说了,可他们就是不信--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也看到关于那个少尉的新闻了吧,我们就在这座岛上等你!够胆你就来吧!”

    一旁的库赞满头冷汗,卡普中将,把行动计划全部告诉对方真的没关系吗?

    秦山冷笑:“怕不是一见面就叫出一堆人围殴我吧?我现在就在这座岛上了,可你要怎么保证一定能释放那两个蠢蛋,哦,还有蒂丝,她的命我也想要。

    “不如让我们坦诚点吧,臭大叔,”秦山压低声音,“我很走运,侥幸知晓了你的秘密,也许看在这个秘密的份上,你愿意重新谈谈呢。”

    卡普不耐烦道:“什么秘密不秘密的,你就直说你来不来吧"“那个孩子在山贼手里,对吧。”

    卡普瞪大眼睛。

    第53章

    “滚吧。”卡普命人打开秦达和秦尔的手铐,“滚得远远的,别让我再见到你们。”

    秦达面上阴晴不定,但他很快拉上腿脚发软的秦尔,坐上了海军给他们的小船。

    萨卡斯基脸色不善:“卡普中将,你不该释放那两名海贼。海贼本就残忍而诡计多端,那个家伙一定是在欺骗我们,只怕本次的计划要因你而落空了”

    “不要那么急躁嘛,少将。”卡普抬手指着天空,“她已经来了。”阴惨惨的愁云逐渐笼罩住整片天空,海军们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

    武器,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若不闭紧嘴巴,便要从喉咙处跳出来了。

    密集的雨点落下,耀眼的闪电照亮天空,他们的目标便已凭空出现。

    卡普对着话筒道:“羽蛇已经现身,全军做好准备,不可能只有她一人,小心偷袭!”

    话音未落,那羽蛇已然收起翅膀,宛如导弹般直直坠落,以势不可挡之势,降临在众人面前。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气浪令人耳腔内嗡嗡作响,广场上的地砖龟裂破碎,秦山站在巨坑之中,抬着下巴,环视周围这些海军。

    卡普、青雉、赤犬别的人她就不认识了。

    秦山选择了一个相当嚣张的入场方式。既然知道海军是冲自己来的,那她也没什么好掩饰的了,在这里大闹一通,给卡塔库栗他们创造机会

    余光瞥到处刑台上被扣住的蒂丝,秦山有些意外:“你们这帮家伙,居然真的要处死她?”

    虽已阶下囚的姿态跪在处刑台上,蒂丝的脸上却无分毫恐惧的神色。她舌尖轻轻舔着嘴角的伤疤,目光只在秦山身上停留一瞬便移开。

    她在寻找另一个人的身影。

    回答秦山的,是卡普的铁拳。

    见闻色早已发动,秦山一手覆盖武装色,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拳:“我也算是长进了不少耶,臭大叔,别以为你还能和几年前那样把我揍得满头是包。”

    卡普哼笑一声:“我也没想着这么简单就能结束。”

    他动作未停,身形一动便又以肉眼难以跟上的速度挥出几十拳来。秦山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炸立起来,思考的速度完全跟不上卡普的拳头,她下意识靠着本能来应付这暴雨般的拳头。

    身上挨了好几拳,肌肉僵硬起来一阵阵地发麻,这样是不行的。秦山只恨自己没有跟着卡塔库栗一起锻炼见闻色,但现在也容不得她懊悔,只能咬紧牙关在剧痛中保持脑子的运转,要看清他的攻击方式,从中找到规律……

    卡普的拳头稍停片刻,秦山还没来得及再喘一口气,极强的力道向她的侧腹袭来。秦山身形一缩,护住要害,被卡普一个鞭腿踢飞。“你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海贼!”

    秦山撞上建筑才停下来,眼前却突然多出一个不断散发出恐怖热量的熔岩巨拳,她一扭腰滚开躲过萨卡斯基的拳头,双腿化作蛇尾就抽过去:“这话由不得你来说,赤

    她连忙咬住自己舌头,忍着那炙热将萨卡斯基一尾巴抽开,却发觉自己半边手臂已经被冰冻住,卡普从浑身冒着寒气的库赞身后冲过来,一拳直冲秦山面门而来。

    秦山咬紧牙关受了这一拳,便从冰中挣脱出来,利刃般的双翅袭上前去逼退卡普,她翅膀一扇,天空中的乌云开始变化。

    “三打一,真过分啊。”秦山嘴里一股腥甜,歪头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右手狠狠向下一挥,汹涌的气流在她手中汇聚,旋转着势力越来越猛。

    “谁让你的同伙还躲着呢。”卡普大笑,“全军找好遮蔽物,注意龙卷风要来了!”

    秦山躲开库赞刺来的冰矛,破口臭骂:“臭大叔,别太小瞧我了

    然后她就傻眼地看到,所有海军立刻亮出腰上缠着的铁链,就近绑在建筑的铁环上。现在她知道那些建筑墙上为什么会镶嵌有这么多铁环了,竟然是针对她专门做的改造。

    不管那么多,秦山径直飞向处刑台上的蒂丝,翅膀张开挡住海军射击的子弹,一掌劈开束缚蒂丝的铁链,将之抗在肩头。

    “差不多得了啊!你还想看多久我的笑话啊!?”秦山仰天怒吼。

    紫红色的糖浆缓缓从地砖里渗出,顺着海军的脚一路往上爬去,瞬间便变冷凝固,海军们动弹不得。

    “呵呵呵”佩罗斯佩罗冷笑的身影从角落里出现,他的目光一转不转地死死盯着蒂丝,“把那女人交给我!”

    卡塔库栗终于出现,替秦山接下卡普的攻击,低声道:“周边环境已经处理完毕,船已随时待命,可以撤退了。”

    秦山扫了一眼肩头的蒂丝,见到她眼里几乎燃烧起来的怒火,便拒绝了将其交给佩罗斯佩罗:“先回到船上再说。”

    她一拍翅膀想直接飞上天去,却发现漫天的雨帘不知何时变成了飞旋的锋利冰棱,如一柄柄小刀直冲她而来。

    一扭头,果然是库赞。他道:“把蒂丝少尉放下,她是海军的人。”

    “是海军的工具棋子才对吧。”秦山瞥到佩罗斯佩罗那扭曲的脸追上来了,只得双翅挥开库赞,脚下却被佩罗斯佩罗的糖浆定住。“把那女人给我!我要让她后悔在这个世界出生!”

    仇敌已然近在眼前,蒂丝的嘴角却颤抖着,勾起一个兴奋的弧度:“请将我放下来,我已经承你太多人情了。”

    她手腕动了动,秦山这才发现蒂丝手上的镣铐并非海楼石,心里极快地权衡片刻,扯断镣铐,将蒂丝放下。

    库赞面色沉下来,右臂化作冰凌的鸟首,迎上佩罗斯佩罗的糖长矛。秦山趁机拉着蒂丝一个弯腰打滚,从正在交锋的两人旁错过去。

    佩罗斯佩罗身上的伤势还没好,手上便支撑不住,被赶来的卡塔库栗扶住,恶狠狠地瞪着秦山:“你为什么要帮那女人?!果然一一果然是你和她串通好了,是你把她放出来的!”

    脚下又被糖浆束缚住,秦山头顶一黑,却是糖浆凝成的巨型狮子从地底探出头来,锋利的牙齿便要将秦山一口咬进嘴里。

    “你疯了吗,哥哥!?”卡塔库栗又被卡普缠住,只来得及分出神来给秦山裹了层糯米护罩,“先撤退再说别的!”

    秦山一拳打破糖狮子,从糯米中挣扎出来,却突觉身后一凉,好似有个来自地府的死神站在她身后,向她耳边吹了口透骨的寒气一一

    下一秒,一个温度极低的怀抱搂住她的肩颈,秦山被这极寒夺取了对全身的控制,她陷入麻木中,仿佛连大脑中的意识也被同时冰封,她只看到不远处还在和卡普缠斗的卡塔库栗面色一片慌乱,似是要向她奔来。

    先是听到“嗤”得一声冰棱液化后又瞬间蒸发的声音,耳边的库赞咒骂了一句,紧接着秦山的后背突然感受到了温度,但又转瞬即逝,仿佛一颗疾驰的炸弹射入皮下,又在她的肌肉和脂肪间爆炸开来,恨不能将她彻底燃烧殆尽--

    “萨卡斯基,你是想把我一起杀掉吗?”

    库赞已放开秦山,身形摇晃几下,满脸怒意地瞪着方才收回拳头的萨卡斯基。

    “那是最好的机会,库赞少将。”萨卡斯基神色未变。话音未落,他便被突如其来的黑色巨拳打飞,鲜血从口中喷洒而出。

    看那整片后背呈现一片恐怖的焦炭状、俯身倒下的秦山,卡塔库栗瞬间暴起,无影的巨拳连轰过去,想要突围到她身边,却同时被卡普和库赞两人拦住。

    身后佩罗斯佩罗已经抓住了蒂丝,打落了她手中的武器,将其封在糖球里,头也不回地直奔海贼船而去。

    卡普一拳击中了卡塔库栗的脸颊,他奋力再度挥拳,却见地上的秦山颤抖着吐出一口血来,金色的眼睛望向他。

    他看懂了她的意思,他不接受--但秦山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手指微微一动,气流再度汹涌起来,以足以席卷一切的力道直冲他而来。

    那狂风犹如一条巨蛇,横冲直撞地将他和海军们分开,卷着他直冲天际而上。库赞一抬手化出无数的冰凌追击而去,却在中途便被狂风搅碎。

    “中将大人,铁链铁链要撑不住了!”众海军们惊恐地抓住墙上的铁环,但墙体已经逐渐开裂,有的人没抓稳,坚固的铁链在刹那间断裂,被狂风卷上天去。

    秦山一遍又一遍地试图咽下口中的鲜血,可总会有更多的液体从喉咙中涌出来,她不知道后背的伤口到底是何种惨状,但那剧痛几乎要将她生生撕成碎片了。

    总之先把卡塔库栗送走吧。

    她看着那被狂风裹挟着,仍要伸长糯米手臂抓住建筑物,企图回到地面的卡塔库栗,忍不住笑了。

    「在家里等我」,她用嘴型摆出这几个字,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远远地送走,送回到海贼船上。她看到船帆已经鼓起来,便用最后一丝风力,吹动那船帆。

    海盗船开远了,海军没有追上去,他们的目的只是秦山。

    卡普捉起她的手腕,给她拷上海楼石手铐,瞅着那惨不忍睹的后背一个劲儿摇头。

    秦山搜肠刮肚地想找几句骂人的话,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两眼一翻,终于晕倒在地。

    好吧,又被卡普抓住了,人生体验再加一。

    第54章

    “德尔西·秦山,「羽蛇果实」能力者,羽蛇人,混血巨人,BIGMOM海贼团高级干部。”

    戴着圆框眼镜的海军文员坐在书桌前,登记完信息:“好,下一个。”

    四个海军小兵上前来,将秦山推走。

    卡普手底下的俘虏待遇还是不错的,至少他让军医替秦山稍稍处理了一下后背的伤势。秦山趴在活动床板上,四肢被海楼石锁在床脚,她后背实在是伤得太重,连微微抬起脖子都会剧痛不止。

    卡普将食物摆在她面前,看她吃相着实痛苦,便叫一名小兵喂她。

    天可怜见,那小兵把饭递到她嘴边的时候,手都在发抖。

    怕她一口把他吞下去吗?秦山冲他咧嘴一笑,露出三十二颗闪亮的大白牙,小兵直接吓得一屁股坐地上。

    “丢人的东西。”卡普踢了他一脚。

    “你们海军,到底是怎么传我的谣言的?”秦山费劲地咽下口中的食物,“难道我是什么吃人不眨眼的怪物吗?”

    “谁知道。”卡普瞅着她那耷拉在床两侧的巨大翅膀,“不能收回去吗?很占地方啊喂。”

    “都怪那个赤萨卡斯基啦!我翅膀根部被他打断了,在没有彻底长好前是不能收回去的啊混账!”秦山悲鸣,“死东西别让我再见到他

    卡普哈哈大笑起来。秦山更怒:“臭大叔你还笑?有没有点人性啊?!”

    “知足吧,那些战败的海贼可没有你现在这待遇,”卡普嘿嘿笑着,声音渐渐低下来:“我更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知道那个孩子的事情的。”

    “我认识罗杰。”

    “你们是朋友?”

    秦山冷漠道:“谁跟那种笨蛋是朋友啊,我要告你诽谤。”

    “我想也是,”卡普耸肩,“不过我看你,倒像是个会保守秘密的人那孩子还很小。”

    艾斯。秦山想起那个满脸可爱小雀斑的阳光青年。

    她突然道:“萨卡斯基的拳头,真的很不好受,我还能躺在这里好好地说话、吃饭,已经是幸运至极。”

    卡普瞅着她笑道:“你早些束手就擒,也不用吃这苦头啦”“普通人被他的拳头击中,只会被瞬间贯穿,全身的内脏都会焚毁殆尽,在极度痛苦中死去。”秦山平静道,“你认为他会是一个对海贼手下留情的人吗?和他站在一条战线上的你,或许很难体会到这种焚心灼体的痛楚,可你的儿子呢,你的孙子呢?”

    卡普面色沉下来:“你想说什么?萨卡斯基身为海军、背负正义之人,打击犯罪自然是无可厚非的,若是惧怕死亡和痛苦,你为什么还要出来当海贼?”

    “我怕的是这痛楚落在我心爱的人身上,我怕死亡没有带走我,而是先一步带走我在意的人。”秦山道,“卡普,以后你会明白我的。但你会比我更痛苦,因为我尚且可以不顾一切去报仇,而你不行,你是海军英雄,你是背负正义之名的活体标杆。面对正义与亲情,你必将做出抉择。”

    卡普站起身来,额角青筋微微鼓动,他想到了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那种事情不会发生,”他沉声道,“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秦山笑了一下,将脑袋搁在床板上,放松地闭上眼睛。

    “让萨卡斯基那小子给我等好了,这拳头我是一定要讨回来的。”

    一路上船只颠簸,秦山重伤在身也没有力气,便一路睡过去。中间换了几次船只,她也没有太在意。

    在司法岛的审判只是走了个流程,当时秦山因伤意识不太清醒,就连自己的罪名也没有记住--反正海军的最终目的,是将她送到推进城。

    她还是被四角捆在活动床板上的模样,四个小兵推着她从船只的搭板上下来,秦山努力抬起头,望向眼前的灰色堡垒。

    由于地处无风带,包围推进城的蔚蓝色海域格外平静,就像阳光照射下的池塘一样,只不过这海底的危险却是阳光从未面见过的。

    有个身着看守制服的男人上前来,饶有兴味地打量着秦山。

    “你们海军对这些家伙还是太过仁慈了,”他叼着雪茄,长长的刀鞘在秦山背部的伤口用力地碾过,直到那新换的纱布再度被血液浸透。“她是犯人,又不是来度假的。”

    秦山扭过头,瞅着这拥有又长又宽下巴的家伙,笑了:“你们推进城的欢迎仪式便只有这个吗?”

    “希留,退下!”

    身后生着一对黑色蝙蝠翅膀的黑衣男性疾步上前,秦山倍感熟悉:这不是最强厕王麦哲伦嘛!看上去面容要比剧情里稚嫩一些,没想到他这么早就在推进城里打工了啊。

    “卡普中将你好,我是因佩尔副典狱长麦哲伦,"麦哲伦向卡普敬礼,示意身后的看守们接过秦山的床板,“犯人「长毛蛇」德尔西·秦山,我们已经切实接收到了。”

    “麻烦你们了,”卡普笑着冲秦山挥挥手,“祝你在这里玩的愉快,虽然很可惜,但以后最好还是不要再见了,小羽蛇。

    秦山没搭理他。

    狱卒们围上来,把秦山手脚的镣铐从床脚上解下来。到这里,可就没有躺在床上、舒舒服服让人推着走的待遇了。

    秦山咬牙立起身来,随着狱卒一路往里走。进入推进城正门,每往前走一步,便会有一道特制的栅栏门在她身后落下。

    秦山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当身后终于没有闸门落下的声音时,她已然身处一个吵闹又闷热的环境里。

    墨镜狱卒小姐在她身前站定,示意秦山继续向前走:“准备消毒。”

    面前是一口巨大的铁锅,滚烫的沸水里还有几名同样在接受消毒的海贼,他们惨叫着试图爬上去,却一次又一次地被狱卒的钢叉打回去。

    “这还需要作什么心理建设吗?”希留哼笑着,抬起一脚便将没站稳的秦山踹下去。

    秦山的身体被「羽蛇果实」强化了太多,这沸水对她本不值一提,可那后背上狰狞的伤口却是遭受不住,她咬着牙努力想将背部拱出水面,却反被长长的刀鞘按住脑袋,她整张脸浸在沸水里,瞬间通红起来。

    她挣扎,带着高温的液体呛进喉咙,后背越发火烧火燎地痛起来。

    希留仍在大笑,却没注意到一只手已经抓住了他的刀。

    “喜欢看老娘洗澡?你不如下来一起玩玩?”

    那手攥住刀鞘狠狠一扯,希留一时不察,身体失去平衡。面前那个双眼通红的女子狞笑着向他张开双臂,桎梏她双手的镣铐顿时钩住希留的脖子。

    秦山手臂死死卡住希留的脖子,将他压进沸水里,她放声大笑:“没有几个人能和我一同泡温泉呢,你应该感到荣幸。

    锅外的狱卒们大惊,纷纷举起钢叉对准秦山,谁也没想到这个戴上海楼石手铐的家伙居然还能将希留副看守长压制住。

    瞅见麦哲伦的掌心已经滴下毒液来,秦山撇撇嘴:“好吧,还给你们。”

    她一把将还在挣扎的希留甩到锅外,趁乱在他小腹狠揍了一拳。

    浑身湿透的希留狼狈地爬起来,刷地抽出佩刀来:“我要杀了你!”

    秦山只给他一个白眼。雨之希留,反正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来一次揍一次,揍死为止。

    “希留,你该回到你的岗位上了。”麦哲伦微微挡在他的面前,这个犯人曾田我来处直。

    希留咬着牙,恶狠狠地目光和麦哲伦对峙片刻,才一甩衣袍转身离开。

    秦山趁机将背露出水面,刚勉强喘过一口气来,一只深紫色的毒液手臂便向她迎面扑来。秦山暗叫不妙,咬牙潜入水下,那毒液却一同下水,同处一锅的犯人顿时惨叫乍起,忙不迭地想要远离秦山。麦哲伦道:“无论你是谁,进了推进城,就必须要听话。”

    那毒液经过沸水的稀释也丝毫未减威力,背部的伤口愈发痛起来,秦山终于是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她的脑袋里浑浑噩噩,时而炙热如身处火山口,时而寒冷如坠冰窟,她时醒时晕,伴随她的只有无尽的痛楚和战栗,她甚至都无力将眼皮合上,青紫的嘴唇哆嗦个不停。

    再醒来时,她已被关入无尽黑暗的牢房之中。

    后背极痒,仿佛无数的蛆虫钻进她的皮肉里,顺着她残破的神经脉络一路撕咬。她先是咬着嘴唇忍耐,嘴唇咬破流了满口的血,好在四肢全被海楼石镣铐固定着毫无力气,否则她恐怕会将自己整个撕开。

    她拼命将后背贴在粗糙的墙壁上,试图将那层发痒的皮肉全部磨掉,发黑的血液和破碎的人体组织沾满了墙壁,她几乎咬碎一口尖牙。

    后背一对翅膀本就没好,在这反复的折磨下逐渐呈现出坏死的迹象,羽毛大片大片地掉落,紫红色的肿胀皮肉触目惊心。

    以至于秦山短暂清醒过来的时间里,她只瞥了一眼那对翅膀,便攥住那最粗的翅膀骨,狠命一掰,硬生生将其从后背扯下来。

    黑暗里女子尖叫一声,便只余急促的喘息声。数刻后,又一道清脆的骨裂之声传来,另一只坏死的翅膀也被折下,秦山再度昏迷过去。

    这一次再醒来时,秦山的两腮与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但毒素已经不再折磨她。脚腕被束缚在地板上,她勉强屈起膝盖,将额头抵上去。

    额头的温度降下来了,她便知死神这次是不会来收她的。

    她长舒一口气,调整姿势让后背舒服些。

    “呜哇,小姑娘,你居然还活着诶,吓人家一跳”

    虽然字句中带着娇滴滴的意味,可被那大叔的嗓门说出来,只让人倍感违和。

    秦山勉力扭过头来。

    紧邻的巨大牢笼内,是肉山一般大小的巨人族。

    第55章

    秦山对这个名为莫里的巨人族没有任何印象,她不记得海贼王的剧情里出现过这个角色,在巨人王国艾尔巴夫停留的那几年里,也没有听说过相关的名字。

    “这里是Lv.6哦,”蜷缩着的巨人族笑着对她说,“三年前这里来了个新人,再然后就是你啦,小姑娘。”

    这里就是传说中只关押最凶恶罪犯的Lv.6吗?没有上层地狱里的猛兽、火炉、严寒,这里比秦山想象中还要普通一些,这里什么也没有。

    只有无尽的黑暗。

    微光只能让秦山勉强看清隔壁笼子里,莫里的大概轮廓。从嗓音和外表来看,似乎是个大叔,可他的谈吐却与外表大相径庭。他温柔而有礼貌,秦山能从他的话语中感受到那真挚的关心。

    秦山确信自己从这人身上感受到一些泛滥的母性光辉。

    莫里好像是个男身女心不过这个世界里没有这种说法,他应该算是,新人类?

    秦山想起了那顶着爆炸头的人妖女王伊万科夫。

    背后的伤口在缓慢地收敛愈合,对秦山而言,当前最大的问题是吃不饱饭。

    推进城对Lv.6的管理比其他楼层要更加严格,每三日才会有一队推着小车的狱卒乘电梯下来,将极少的干粮和清水放到犯人面前。秦山凭借这个来计算时间的流逝。

    食物根本不够,她每天都饿得头晕眼花,甚至开始舔石头墙壁。

    “你被关在这里多久啦?”

    莫里苦恼地思索了一会:“有几十年了?或是一百年?”

    巨人族的寿命比普通人类要长得多,莫里看起来已经很适应在推进城里的生活,他教给秦山要怎么应付狱卒,要怎么让身体适应这书夜不分的黑暗、习惯用极少的食物摄入来维持身体的基本生理活动。

    莫里对她很好奇,一直追着秦山问她的情况。秦山便给他讲了很多很多,讲自己如何从艾尔巴夫搭船出海,如何追求心上人,婚后如何建设小麦岛

    “听起来他是个不错的男人。”莫里对卡塔库栗表示赞扬。

    “你呢,莫里?你在这里呆了这么久,难道就没有越狱的打算吗?”

    莫里呆了呆:“人家还没有想好耶,外面的大海上人太多了、阳光也太刺眼了人家还是更习惯黑暗而逼仄的空间诶。”

    秦山无奈,便继续给他讲罗杰的故事,讲他与卡普连手将洛克斯海贼团击溃的事件,但莫里仍对此一无所知。

    不是吧,他真的在这里呆了大几十年?

    又到了发餐日,电梯轿厢打开,里面走出的却不是推着小车的狱卒,而是叼着雪茄的长下巴男人。

    是希留。

    他一手提着长刀,刀鞘的尾部慢慢划过牢房前的栏杆,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在秦山的牢笼前停下,抽出刀来对着她。

    莫里小声地嘀咕一句:“讨厌的男人。”

    希留的目光在秦山身上一寸寸扫视,刀尖在半空中微微晃动,似乎思索从哪里下刀比较好。

    秦山坦然地半靠着墙壁:“终于找到机会溜下来了?这里真是无聊啊,我都开始期待你的到来了,希留。”

    希留嘴角挂着喋血的笑意,雪茄尾端的亮光微微晃动。

    “你还有力气说话,这很好。”他一刀挥出,秦山腿侧的肌肤应声而裂,鲜血迸溅。

    “为什么不让我听到你那美妙的惨叫声?”

    一刀又一刀,秦山的皮肤上很快布满了渔网状的血痕,伤口并不深,似乎只是一种玩笑般的戏耍。

    “恶心的男人!只会欺负小姑娘!”莫里发出愤怒的尖叫。

    “难得遇到这么放肆又大胆的玩具,上次不过是我大意了。”希留哼笑着打开牢笼,一柄暗红色的钥匙在他掌心中旋转,只消几下,连接秦山手脚镣铐与地面的锁链被打开,他刀尖对准秦山的额头,缓缓地转了一个圈。

    “你不是有本事吗?来吧,挣扎给我看,我要你拼命逃跑,否则的话"他一刀削断铁链,“这地下又要少一个犯人了。”

    秦山挑起眉毛。这变态喜欢玩追逃版的虐杀?

    饥饿让秦山站不直身体,海楼石镣铐仍束缚着手脚,没有恶魔果实能力,不能使用霸气,还手无寸铁。怪不得希留敢打开她的锁链。她忍不住笑了。

    若是二十几年后的希留,秦山绝对会转头就跑,但是现在这个狂妄的年轻混账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作势要逃,一个侧身躲过希留的刀,秦山拾起她那被自己折下来的翅膀就地一滚,手指探进那早已腐烂流脓的皮肉里,抽出最粗的翅骨来,挡下紧跟着的一刀。

    莫里大声替秦山声援:“小秦山加油,干掉那个坏东西!”

    希留一刀没能砍断那根骨头,正待收回刀势,膝盖处却被沉重一击,他甚至没有看清这个女人的动作,身体僵硬了片刻,下巴上又正中一拳。

    他晃了一下,咬紧松动的牙关劈刀而下,那女人却单手接住他的刀,他砍不下去又抽不回来,正要破口怒骂,那根挂着血肉碎片的柱形翅骨便捅进了他的口腔。

    出乎意料的一击让希留狼狈倒地,发苦而腥臭的血味灌了他满嘴,方才意识到她那翅膀里还带着麦哲伦的毒素,咽喉却被人死死踩住。

    秦山接住刀刃的掌心血流不止,她将那柄名刀远远丢开,瞅了一眼深可见骨的伤口,她笑道:“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弱得多,喜欢虐杀的家伙,就只有这点实力吗?”

    “你其实只是一个欺软怕硬的废物,是不是?”她抽出希留口中的翅骨:“说话。”

    希留咳嗽几声便骂:“臭表子”

    秦山又把翅骨捅回去,一拳击在他腹中,再度拔出翅骨:“说的不对,重新说。”

    “混账东西,你找死”

    秦山再给他几拳:“还是不对。”

    莫里的胖手捂住眼睛,从缝隙里偷偷看:“小秦山,好暴力这样是不对的。”

    “可是他想杀我诶,还好几次。”秦山手下没停,仔细地折断希留的手臂骨,“我算得上是正当防卫吧?”

    “正当防卫是什么?”

    “就是他自找的,他活该。”秦山又打断了希留的脚踝骨,希留瞪大的眼球上全是血丝,喉咙却被翅骨堵住,只能发出一些声嘶力竭不成调的痛吼。

    “好吧,的确如此。”莫里表示理解。

    秦山将希留锁在她原本的锁链上,终于脱力跌倒在地。

    “我没力气了,狱卒们很快就会发现希留失踪了吧,”秦山望着莫里,“真不想面对麦哲伦那家伙啊”

    “小秦山”莫里为难道,“麦哲伦出手时你不要反抗,立刻躺倒痛苦地装死就好了,这样便不会中太多种类的毒,解毒时还能少受些苦。”

    秦山沉默着没说话,她在想自己还有没有可能逃出去。上辈子看路飞闯推进城,觉得大boss只有麦哲伦一个,是以自己被抓进来时还不以为意。

    费尽全力,也只是勉强干掉一个希留。她对麦哲伦的毒束手无策,而且麦哲伦现在还只是一个副典狱长,不知正牌的现任典狱长又会是什么麻烦角色。

    自己还能活着出去吗?还能见到这深海之上的阳光与风雨吗?还能与那个裹着围巾的男人再次见面吗?

    卡塔库栗不知外面怎么样了,希望他不会做出什么傻事吧。

    秦山轻轻抚摸着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她将钻戒转了半圈,镶着钻石的那面朝向掌心。

    漆黑的牢房间,却传来一阵雄厚的大笑。

    “喂,那边击败死狗狱卒的,是何人?我乃金狮子史基!可助你越狱!”

    秦山惊得翻身跃起,又眼前一阵发黑,再度倒下。

    不是她听错了吧金狮子史基?这家伙几年前和罗杰作对,反被BIGMOM揍了一顿,怎么现在也关进推进城了?

    莫里小声道:“那是三年前被关进来的新人。”

    秦山扬声道:“阁下真是金狮子史基?你想怎么做?”

    那人呵呵一笑:“取那狗狱卒的刀来!”

    秦山晃晃悠悠从地上爬起来,抹黑寻到希留的长刀,又一路循声去找,终于找到了史基的牢笼。

    乱糟糟披在身后的金色长发,头顶插着一枚船舵一-果然是史基。

    秦山给他劈开手上的镣铐,却干瞪着他脚上的海楼石发呆:“你这也没办法走啊。”

    史基只向她伸出手来,接过希留的长刀「雷雨」来打量一下:“算是把好刀,不过与我的相比却是差远了。”

    他手腕一翻,手起刀落间,便将两只脚生生斩下。

    秦山看傻了:“你”

    “不过两只脚。”史基扯下囚犯服撕成条,在血流不停的脚腕处死死绑紧,“就让因佩尔把他们拿去吧。

    他发动飘飘果实能力,将自身悬浮在半空中:“鄙人要去寻找自己的宝刀,小姑娘你是否同去?也许能够找到你海楼石镣铐的钥匙。”

    他没认出秦山是当日里同BIGMOM一起给他惹过麻烦的家伙。

    秦山回过头去,问莫里要不要一起。

    莫里畏缩了一下,低声道:“我才不要上去,要走你们就走吧!”他停顿片刻,又道:“祝你成功越狱,小秦山,注意安全。”

    知道劝不动他,秦山只好放弃,随着金狮子史基一同离开。

    至少金狮子史基是成功越狱了的,不然他日后也不可能遇到路飞一行人,跟着他走,总会没错吧?

    很快,秦山就发现自己错了。

    金狮子史基的确大闹了一通,也让秦山顺利拿到了钥匙。

    随后他就没影了,他对秦山的承诺到此为止。

    而站在秦山面前、据守着通向上一层电梯的人,正是麦哲伦。

    第56章

    莫里已经在这深海之下的地狱里待了八十年

    对于普通人类而言,八十年的寿命已经是极为长寿了,但对于平均寿命有三百五十年的巨人族而言,这段时间只能让懵懂的少年人初步接触到成熟的门坎。

    莫里一生下来就是整个村子里最弱小的那一个。他个头矮,说话也细声细气,总被早早成为艾尔巴夫战士的同龄人所嘲笑。

    “多吃些,多吃些。”母亲总这样忧愁地望着他,“也许长大了就好了,可能你只是发育比较晚。

    他越吃越多,胃口也越来越大,可是个头仍是远远比不上他的同龄人。他讨厌一切与暴力相关的人和事,却反被同龄人认为是胆小鬼、窝囊废。

    渐渐的,他也这么认为自己了。

    他拒绝出门,蜷缩着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将所有的窗户都钉死。母亲依旧对他很宽容,每日将三餐放在他的门外,对他的要求无有不应。

    他讨厌见到阳光,在阳光下他的影子那样丑陋,像只佝偻爬行的秃头水怪。他讨厌和那些脾气暴躁的男人交流,他们嘲笑他的着装与说话方式,骂他是个怪胎。

    他以为自己会在那间黑暗的房间里待一辈子。

    母亲的年纪越来越大了,她的视力变得不太好,有时还会忘了给猎物剥皮去毛,就烤熟放到他门前。他也不在乎这些,将房门推开一个小缝,就将食物扯进门里,吞进嘴巴。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餐后水果里会有一枚带着古怪花纹的恶魔果实,母亲没有发现,他也没有。

    当他发现自己可以像推动黏土那样推动地面时,便立刻在地下挖了个大坑,钻了进去。

    他在地面下越钻越深,越钻越远,也许在潜意识里,他是想逃离那个令自己痛苦的世界。

    直到饥饿提醒他,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地下待太久了,母亲该担心了。

    他没有找到返回的路,便直直挖上去。可外面却并不是他熟悉的家,甚至也不是他的村子,一伙端着枪的矮小人类将他团团围住。

    他吓得举手投降。后来他才知道,这些人就是世界政府的海军。

    海军们给他拷上了不能再使用能力的手铐,把他送进了深海下的大监狱。莫里并不为此感到难过,因为他很喜欢这监狱里的漆黑环境,狱卒们也很少来打扰他,只是偶尔送食物下来。

    有时他会想起自己的母亲,希望没有自己的拖累后,她能过得更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外界的时间流逝已经与他毫无关系。有时会有几个嚣张的新人被关进来,或被提出去处刑,或老死在这黑暗中,他连这些家伙的脸都记不住。

    可能连狱卒们也不太记得莫里了,他们换了一批又一批。莫里入狱后的表现一直很乖,是以他们从不会为难这个老实巴交的囚犯。

    当那个年轻的巨人族混血小姑娘,被关入他隔壁的牢房时,犹如上辈子体验过的、外面世界的记忆,却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袋里。是来自故乡的族人。

    他忍不住去询问母亲的情况,但是这个小姑娘也不知道。

    他开始有些好奇。但是当小秦山问他要不要越狱时,他还是拒绝了她。

    他无法给自己找一个越狱的理由。对外界的畏惧像是一只在他心里滚了八十年的雪球,那样庞大。

    小秦山离开了,Lv.6又恢复了过去的死寂。莫里听着头顶楼层之上的动静,想小秦山已经跑到哪里了。

    可是电梯井却突然掉下一个人来,飞扬的尘土散去,那颤巍巍立起身来的,却正是小秦山。

    莫里惊恐道:“小秦山,你怎么”

    她吐出一口乌黑的血,粗壮的蛇尾几乎支撑不住她摇晃的身躯。在她的身后,紫色半透明的毒液正从电梯井里不断流下。

    小秦山好像要死了。

    莫里几乎没有见到过人类临死前的模样。在Lv.6里老死的囚犯有很多,但直到黑暗中传来狱卒的抱怨与打开锁链搬运尸体的声音,莫里才知道有人离开了。

    但是看着小姑娘的脸,他心里却突然涌出一个想法:她可能要死了。

    他恐慌起来。

    当莫里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挣断了束缚他的脚链,打破牢房门,他飞奔过去,一把捞起那个流着和自己相同血脉的小女孩。

    小女孩手里却攥着一把钥匙,气若游丝道:“我把你的海楼石钥匙也偷到了。”

    死神一般的麦哲伦已经顺着毒液通道,站在他们面前,莫里浑身颤抖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过来,他明明可以安分守己地蹲在角落里,不必面对这个恐怖的死神。

    “莫里,”麦哲伦认出了这个从他出生时便已经在推进城里的犯人,“放下「长毛蛇」,回到你的牢笼里去。”

    可他手里的,只是个奄奄一息的小女孩。这个混血的小女孩比他的个头还要矮得多,也许小秦山的童年要比他更加艰难,也许她也受了很多欺负,才选择离开家乡,独自在大海上闯荡。

    莫里突然想回家看看,看看他的母亲。

    海楼石的手铐被打开的一瞬间,石砖铺就的地面高高拱起,挡住了麦哲伦的视线。他大吃一惊,这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莫里的恶魔果实能力到底是什么。

    也许这世上已经没几个人还记得莫里的能力了,他已经被海楼石锁住太久太久了。

    莫里的身影消失了,连带他臂膀上的秦山也是。

    莫里背着秦山,挖了很长很长的隧道。他们先是在推进城的墙壁和楼层间穿行,莫里根据秦山找到的地图,来到医疗室,为她偷到了解毒剂。

    药剂打进秦山的胳膊,但是她依旧昏迷。

    狱卒们大多忙着抓捕逃出来的金狮子史基,这让莫里的行动方便了许多。

    他一路向下挖去,小心翼翼地分开监狱的砖石墙壁,经过钢筋与混凝土灌注的地基,终于摸到了海底的砂石。他便再向下,在海床底下继续前进。

    莫里时不时停下来,摸一下秦山的颈动脉,确保她还活着,便继续将她背回后背上。

    他不知道自己挖了多久。上一次这样漫长的地底挖掘结束后,他被海军关入了监狱,但是这一次--他听着背后小姑娘的呼吸声一-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背负某物的责任感。

    他背负着一个人的性命。

    这个人与他没有什么恩怨,几个月前他甚至完全不认识此人,但他却从没想过自己的行动值不值得。虽然现在回想起站在麦哲伦面前的经历,他还是会双腿发软。

    但他还是带着这个人逃出来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软弱的,是不堪一击的。哪怕他的个头在普通人类眼里也魁梧如山,他也从不敢直起脊梁。

    他以为自己是个胆小鬼、窝囊废。

    但是那个小姑娘,看上去远比自己还要弱小,却主动折断自己坏死的翅膀,又忍着伤痛击败那该死的狱卒。

    她站都站不起来了,还想着越狱。

    莫里很困惑,明明在这黑暗的监狱里也没什么不好,可她却那样执着,仿佛外面的世界里存在着比她的性命还要宝贵的东西。

    他想起小姑娘给他讲过的经历。

    她笑着说自己小看了海军和推进城,本想着来推进城观光一日游,却反倒是把自己搞成这个模样。

    她说她要赶紧出去,外面还有人在担心她。

    她似乎和外界的人们建立了很深的联系,而推进城要斩断这种联系,于是她便不顾性命地反抗。

    母亲会担忧他吗?

    昨天放在门口的食物没有人吃,母亲敲着门,毫无响应。终于将紧闭多年的房门推开,房间内却空无一人。

    她那照顾了大半辈子的、敏感又软弱的孩子消失了,不知去向,甚至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母亲会怎样呢?

    莫里突然发现自己触碰到了那看不见摸不着的「联系」。在这广阔大海的某个不知名角落里,有个人几十年如一日地思念着他。他想回去看看。

    终于,莫里挖到了一座小岛。他直直上挖,却在即将突破地表时,生生停下。

    那薄薄的土层外,是他已经八十年没有接触过的阳光。

    莫里早已习惯了在黑暗中挖掘的日子,当那从松动的土壤中射进来的一线阳光,落在他面前的时候,莫里吓得坐倒在地。

    他耐着性子等了很久,直到那线阳光变得倾斜、变得昏暗,最终彻底消失的时候,他才破开土层,从地底跳出来。

    太阳落入地平线以下,夜幕早已降临。

    就连那柔和的月光都让莫里捂住了眼睛。

    久违的新鲜空气扑进鼻腔,耳边是清脆的鸟啼和虫鸣,不远处传来了浪花冲刷沙滩的声音。

    莫里的眼泪突兀地淌下来。他用肮脏的手背擦拭泪水,却越擦越多。

    他将秦山平放在沙滩上,扶起她的头,破开几个椰子给她嘴里灌进去。

    他采了一把棕榈叶,围在腰间,充作草裙。他开心地扭了扭。身边的一切都让他好奇不已。

    无尽的海、松软的沙滩、茂密的森林、头顶飞过的鸟、奇形怪状的岩石。

    他趴下来,脸颊贴着沙滩,看招潮蟹从潮湿的沙子里钻出来又爬回去。

    他在这座荒无人烟的小岛上跑来跑去,直到远处的天空发灰变白,他才意识到清晨即将到来。

    莫里又想钻回地下了,那逐渐亮起来的天空让他战栗。他跑回秦山身边,想要一同把她拖回地下。

    可那一轮亮晃晃的圆,却不愿给他这个逃避的机会,一跃便从海在线跳起,肆意的阳光穿过云彩,落在莫里身上。

    莫里尖叫了一声,抬手挡住眼睛,正要钻回地下,裤脚却被人拉住了。

    小姑娘醒了,迎着初生的阳光,对他虚弱的笑。

    第57章

    秦山长出了新的翅膀。

    她本以为自己再无飞上天空的可能了。

    但身体的自我修复能力却远超她的想象,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后背上破烂不堪的伤口逐渐收敛愈合,连接翅骨的节点像是植物一样枯萎了,只留半截萎缩的干枯皮肉。

    可是渐渐的,那干枯的皮肉和伤疤下,却鼓起了巨大的包块。

    那很痒,是人体组织新生时的痒。

    秦山维持不住人形了,她化作一条羽毛长蛇,找了个洞穴,日日在里面盘着。

    莫里见她的状态好起来,便放下心,告诉她自己要离开了,要回艾尔巴夫去。

    秦山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表达自己对他救命之恩的感激,她将自己离家前带走的艾尔巴夫永恒指针就交给莫里,祝他一路顺风。

    在这种恩情面前,一切话语都是苍白的。

    莫里走了,依旧是一路钻到海床底下,挖着海底隧道离开了。

    秦山本能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即将迎来一次蜕变。

    她浑身越来越痒,每天脱落大量的羽毛,露出大面积的皮肉。她最后一次捕猎,填饱肚子,便缩回了山中。

    她身上的毛都掉光了,眼珠子蒙上了一层翳,一切都朦朦胧胧地看不清楚。她以头摩擦石壁,蹭开吻部的皮,半透明的皮在她的头顶翘起来,露出里面湿漉漉的崭新羽毛。

    她需要把旧皮完全蜕掉。

    她钻进狭窄的石缝,通过摩擦带动体表的旧皮脱落,眼上的翳随着旧皮一同脱下,她在山间的岩石上爬来爬去,累了便歇一会儿再继续。

    蜕到翅膀处时格外地痛,秦山便发狠地摩擦石壁,直到那两处干瘪的疤被彻底蹭掉,其下是肉色的鼓球,就像她第一次生出翅膀前的那样。

    她花了七八天才彻底将皮蜕干净。破碎不成片的蛇皮到处都是,秦山心里有点惋惜,她原本希望自己能完整地蜕下一整张皮,好带走做个纪念。

    新生的羽毛湿漉漉地满是黏液,贴在体表。她弓起身来,强忍剧痛猛地发力,先是尖锐的骨刺突破皮肉,紧接着越来越长,越来越大,收敛着羽毛的翅膀破肉而出,翅膀比以前更宽了,也更大了,上面沾满秦山的血液和碎肉。

    秦山咬牙展开翅膀,抖索一下,终于脱力倒在地上。

    乌云聚过来,电闪雷鸣,倾盆大雨浇在她的身上,冲散了她满身的泥泞与血污,也给了她力量。

    翅膀一扇,秦山离地而起。身体更加轻盈,她的速度也更快了。她一路飞行,阴云暴雨便为她一路护航。

    她饥肠辘辘,却感觉身体里涌出无限的力量。她在风雨中大笑,雷声便是她笑声的回响。

    她时而在云间穿行,抚摸湿润的水汽;时而靠近海面,溅起高高的波浪。航行的海贼船被她吓得高声尖叫,海军们很快发现了她的行踪,军舰却总也追她不上。

    她的生命依旧鲜活,并且肆意妄为。

    她回到了托特兰王宫,直奔小麦岛。岛上的居民对她的归来欢呼雀跃,名为「家」的建筑里却没有那个她最想见的人。

    居民们告诉她,在她离开的这半年里,卡塔库栗一直在蛋糕岛,从未回来过。

    BIGMOM对秦山的归来有些意外,她不冷不热地夸赞了秦山几句,交给她一把钥匙:“卡塔库栗在地牢。”

    秦山走进地牢,跟着生命卡的指引,一路走到卡塔库栗的牢门前。那个男人双手双脚都被镣铐锁住,背对着她。

    他早已听见了她的脚步声,却仍是不敢回过头来,心里涌上一阵激动的喜悦,但害怕一扭头会让这喜悦落空。

    直到秦山打开牢门,从后背搂住他。

    他颤抖着转过身来,狠命将秦山反搂在怀里,又松开她仔细看看,才将头埋进她的脖颈间。

    他的后背佝偻着,一抖一抖。秦山便拍着他的后背,安慰他。“我没能去救你”

    他只说了这半句,却再也不肯开口了,那声音酸涩而干哑,炙热的泪滚落在秦山的锁骨处。

    “没想到你也被关进地牢里了,这下好了,咱们双双入狱,谁来管小麦岛啊”玩笑话说到一半,秦山喉间梗住,再也说不下去了。她捧起他的脸来,亲吻他:“我们回家。”

    还没回到托特兰的时候,佩罗斯佩罗就向母亲报告了秦山被擒的事情,是以卡塔库栗一回来就被海楼石扣住了。

    BIGMOM美其名曰,怕自己重要的孩子做傻事去劫船,才把卡塔库栗关进地牢。但谁也能看得出来,这位女王是将那条羽蛇放弃了。

    可谁也没想到,几个月内推进城就发生了一次严重的越狱事故。金狮子史基逃跑了,还有几名海贼消失了。

    当那熟悉的羽蛇身影再次在托特兰的上空出现时,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让BIGMOM亲手把自己儿子锁进地牢的行为显得有些可笑,但面对秦山的时候,她依旧坦然不已。仿佛秦山只是普通地出门一趟,又回到了家里,什么都没发生过。

    卡塔库栗没有办法去抗议什么,他不敢说自己心里的情绪是不是失望,曾经他以为母亲总有一天会接受秦山,就像他一样。

    但是现在,他不再心存侥幸。他只恨自己没能立刻动身,恨自己无法反抗家人,哪怕最后的结果是被海军击败--

    至少他能够一直待在秦山身边。

    “不要这么想,”秦山说,“想一想你的责任,除了妈妈以外,你就是夏洛特家族的顶梁柱,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你的家人该怎么办?”

    她摸着卡塔库栗面上的围巾:“你忘了你为这个东西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吗?”

    卡塔库栗浑身僵硬,站在秦山的面前,他羞愧至极。他发现自己居然将秦山和家人分别放在天秤的两端去比较,当母亲将他锁进地牢时,自己内心深处竟然还恬不知耻地松了一口气。

    仿佛这样,就能为他将自己的妻子抛之不顾的事实而开脱了。不是他选择了保护家人,而是母亲关住他,不让他去

    自己竟然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卡塔库栗眼前一阵眩晕,他身子晃了晃,放开了秦山。

    自己竟然还大言不惭地说要保护她

    简直太可笑了。

    “我没有脸面见你了。”他艰难地说,“我根本不配出现在你面前。”

    她那原本光洁而优美的后背,此时却被一大片丑陋的紫红色伤疤所覆盖,他颤抖着伸出手去,指尖刚触碰到那伤疤便像烫到般缩回。

    从肩胛骨上缘,一直蔓延到腰际。他不敢想她经历了什么,只觉得呼吸一阵困难。

    这是他的错,他居然让她独自一人经受这些。

    卡塔库栗扭头冲出去,就在他一脚要踏上船只的甲板时,被秦山拦住了。

    “你要做什么?”她说,“别告诉我你想去找海军。”

    卡塔库栗没有说话,他微微偏过头去,不敢直视那双金色的眼睛。

    “海贼被海军抓住关进监狱,不是很常见的事情吗?再何况本来就是我自己小看了海军,也小看了推进城,这是我应得的教训。

    秦山生拉硬拽地将卡塔库栗扯回来,推他进屋,反手把门锁上,生怕他又跑出去。

    “但是我很高兴,你能够相信我的实力。”她笑道,“从推进城越狱!这可不是随便一个海贼就能做成的事!虽然我也是靠着别人的帮忙才能逃出生大但至少,我成功了。”

    “不”卡塔库栗只觉得面上一片火烧,他根本抬不起头来。

    “如果你来救我,也许我会少受麻烦,没准儿能够早些从推进城里逃出来,”秦山认真道,“但是这样的话,我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身体的潜力在哪里,我不会破后而立,更不会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

    “有你在,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要依赖你,这样的我,还怎么成长呢?”

    秦山将一块半透明的蛇皮掏出来,放在桌子上展平。她在房间内左右环视,最终挑了一片空白的墙面,将蛇皮举起来,比划一下。

    “不够强大的我,又怎能与你并肩而立呢?你知道的,虽然我如此享受着你的呵护与照顾,但我从来都不想只是站在你的身后。

    她搂住卡塔库栗的脖颈,吻在他缝合的嘴角。

    她的话语那样坚定:“我会更加强大的,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

    卡塔库栗闭了闭眼,回应她的吻。

    半年不曾见过她了,他已经这么久没能将她抱在怀里。

    她好像,总是在原谅他。

    自己值得被她这样对待吗?

    脚腕上一紧,她的蛇尾已经牢牢地缠住他。

    她温柔地包裹住他,又带着几分不容抗拒的强硬,他忍不住颤抖一下。

    “有的时候,我也很矛盾。”她在他耳边轻轻说。

    “一半的我,想要这样,紧紧地缠住你,永远也不放开。”她的蛇尾一点点向上移动,裹在他的腰间,越缠越紧,卡塔库栗下意识屏住呼吸。

    她的翅膀却在头顶上方瞬间张开,遮天蔽日一般,笼罩住纠缠的两人。她的翅膀似乎更加强壮了,也更加庞大了。

    “可另一半的我,却总想着飞上天空,在蔚蓝大海之上肆意遨游。”

    她拉着他的手,贴在脸侧:“所以,在我想要缠住你的时候,你一定要把我拉住了,抱紧了,别让我随随便便又飞走了。”

    卡塔库栗的双臂收紧,她贴在他的胸膛上。

    “但是在我飞走的时候,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她咬在他的下颌骨上。

    “我总会回来的。”

    第58章

    糖果凝聚而成的,足有两米高的兔子玩偶,呆呆地目视着甲板上这场血肉纷飞的厮杀。

    或者说,这只是一个人单方面的屠杀罢了。

    “该死!这混账怎么会这样强,就没有什么弱点吗?”一只手被糖果镰刀斩断的海贼连声惨叫,对死亡的恐惧让他变得近乎疯狂,视线终于落到不远处那个始终毫无动静的兔子玩偶身上。

    “那家伙战斗都要带着这只兔子,肯定是很重要的东西!也许就是他的弱点!”

    绝望的海贼们冲向玩偶兔子,举刀奋力砍去。

    “呵呵呵虽然猜测是错误的,但我也不会允许你们这样做哦。”

    身着黄色长外套、头戴高礼帽的瘦高个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锋利的糖果镰刀一挥,挡住了他们的攻击。

    他那长长的舌头微微翘起,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

    “这位可是个绝对不能死的家伙啊。”

    镰刀扫落,鲜血飞溅,尸体倒地的声音响起,甲板上重归一片死寂。

    “收工~”

    佩罗斯佩罗招招手,身后的糖果玩偶兔子迈开僵硬的腿,自动跟上他的脚步。棋子士兵们跳上甲板,开始搜寻战利品。

    头顶传来翅膀拍打的声音,佩罗斯佩罗嘴角边的笑意淡下去。

    “有什么事吗,我大难不死的弟妹?”

    秦山落在满是血污的甲板上,收起翅膀:“只是听到哥哥你这边闹出了好大的动静,出于好奇过来看看罢了。一切都结束了吗?不愧是哥哥呢。”

    几名家族成员被派遣出来对这片海域进行扫荡,秦山和卡塔库栗也包含在内,他们刚刚处理完自己负责的区域,赶过来和佩罗斯佩罗汇合。

    秦山的视线落向佩罗斯佩罗身后的糖果玩偶兔子:“哥哥,那是什么?”

    佩罗斯佩罗皮笑肉不笑:“我的宠物。”

    话音未落,甲板下却突然响起剧烈的爆炸声。佩罗斯佩罗脸色微变。棋子士兵慌慌张张跑上来:“报、报告!敌人点燃了炸弹!请速速撤退一-”

    佩罗斯佩罗开口便要骂:“哪里的漏网之鱼?我明明都解决干净了"

    爆炸声再次响起,船身疯狂晃动起来,开始倾斜。棋子士兵们纷纷跳上隔板,逃向糖果船。

    佩罗斯佩罗转身逃了几步,才想起身后那个行动笨拙的糖果兔子,刚回过头来,接连的爆炸声再次响起,整条船从中间断裂开来。他只得先跳回糖果船,再寻找糖果兔子的身影。

    海贼船沉入海底,仍在不断发生爆炸,佩罗斯佩罗的脸色难看起来:“准备打捞工作一一”

    “你要捞什么,哥哥?”

    拍打着翅膀的秦山缓缓落下,小心地将糖果兔子放在甲板上:“在寻找你的宠物吗?”

    佩罗斯佩罗顿了顿,冷笑一声:“是啊,辛苦弟妹帮忙了。”秦山收敛了笑意:“这里面是谁,蒂丝吗?

    “那是我的宠物。”佩罗斯佩罗的额角鼓起青筋,他手指一转,糖果兔子挥起拳头击向秦山。

    秦山侧身闪过这一击,刚想一掌劈碎这糖果兔子,却听见佩罗斯佩罗道:“如果外壳被毁,里面的人也会碎掉哦。”

    她皱着眉毛收回手。

    糖果兔子行动僵硬地走回佩罗斯佩罗身后,站住不动了。

    “我说怎么一直没有见到蒂丝的身影,原来你把她藏在这里了。”秦山讥讽道,“这算是你对她的复仇吗?如果那些糖果镇的小孩子,知道他们慈爱的大臣把敌人封在糖果里折磨,还能笑着接过你送给他们的水果硬椐隔:

    “那又怎样?上一次你放定她可定--

    “如果被妈妈发现,她一定会立刻处死蒂丝吧,为什么你却一直隐瞒蒂丝的行踪?”

    秦山回到托特兰后完全没有听到任何与蒂丝有关的消息,与佩罗斯佩罗一同回来的卡塔库栗也对此一无所知,秦山还以为蒂丝早被佩罗斯佩罗杀掉了,却没想到他竟然把蒂丝藏在身边。

    “难道你不希望见到蒂丝的死,才故意没有向妈妈上报的吗?哥哥,既然如此,你不如放了她。”

    “放了她?”佩罗斯佩罗的面庞古怪地扭曲起来。

    “我会用尽一切你想象不到的方法折磨她,当我玩够了,自然会亲手杀死她。”他诡异地笑,“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弟妹。”

    秦山没再说话,翅膀张开,离开佩罗斯佩罗的船。

    她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做什么。其实她并不是一个多么善良的人,已经背负风险救过蒂丝两次了,她不觉得自己还想要与佩罗斯佩罗为敌。

    毕竟蒂丝只是个在剧情里都没有出现过的角色,也许她第二天就会死在佩罗斯佩罗的手里。

    更别说蒂丝还把自己给供出去了。真的被人活活折磨致死,又和秦山她有什么关系呢?

    秦山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个僵硬的糖果兔子。

    被封在糖果之中,除了呼吸以外一动不能动,还要被迫听从仇敌的命令,亦步亦趋。

    秦山叹气,果然自己还是想最后再确认一下。她不知道自己对于蒂丝的怜悯是出自于何处,但她还是招来了暴风雨。

    刹那间阴云压上天空,狂风呼啸着带来密集的雨。佩罗斯佩罗被风雨吹得站不稳,却也知道这突变出自谁手:“你又想做什么?!”

    下一瞬,秦山猛扑下来,挟走了那只糖果兔子。

    尾巴裹着糖果兔子,径直飞回卡塔库栗的船,无视周围人疑惑的目光,秦山直接将那兔子扔到到了厨房的灶台里。

    兔子的糖果头颅在灶台火焰的炙烤下缓缓融化,慢慢露出里面的女子来,秦山将她从灶台上扯下来,一掌直接扼在蒂丝的脖子上。

    “我救了你,你却不为我保守秘密。”秦山审视着她,“你被佩罗斯佩罗折磨多久了?也许我还可以大发慈悲给你个痛快。

    蒂丝剧烈咳嗽着,滚烫的糖浆从她脸上滑过:“我从没做出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难道你想说,一切都是海军的阴谋?也许他们是故意放你走,只为了让你来潜入托特兰做间谍。我没有理由要相信你。

    蒂丝的脸上却露出一丝狠厉:“他们也是在利用我罢了。你对我有恩,自然可以随便处置我,要杀要剐随你。但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一定会想尽办法杀掉那个男人。

    佩罗斯佩罗的船已经追过来,他跳上甲板,却被卡塔库栗拦住。秦山不由得叹气。

    “你一定要杀掉那家伙吗,我不认为你能做到那种事。”

    毕竟佩罗斯佩罗可是一直活跃到和之国篇的角色,这个世界的剧情是无法被改变的,蒂丝再怎么努力也只会是个无名的炮灰。“我建议你逃跑,跑到某个不知名的偏僻小岛。”秦山松开蒂丝的喉咙,将她拉起来,“你要是一心寻死,我也没有办法。”

    佩罗斯佩罗刚好冲进厨房,见到已经融化一半的糖果兔子外壳,脸色更加阴沉。

    秦山故作无辜地摊手:“我想问的已经问完了,哥哥,你可以取\走你的宠物了。

    蒂丝没说话,任由糖浆再次将她包裹起来,糖果兔子复原如初,行动僵硬地走回佩罗斯佩罗身后。

    “你不会觉得这是个有趣的恶作剧吧?”佩罗斯佩罗语气不善,向秦山逼近一步,卡塔库栗默默上前来,挡在两人之中。

    秦山平静道:“以后我不会再插手了,祝你玩得愉快,哥哥。”

    望着佩罗斯佩罗离去的身影,卡塔库栗拉住秦山,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希望不会因此妨碍你们的兄弟情。”秦山耸肩。

    “我不是这个意思。”卡塔库栗命令船只返航,“我知道你不喜欢佩罗斯哥哥对那海军的态度,只是保持表面的和谐也没关系的,但那毕竟是个外人,你为什么会对这种人产生好奇?”

    秦山沉默了一瞬。

    是出于对悲惨者的同情吗?可是蒂丝真的会需要别人的同情吗?自己展露出的这种态度,会不会只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呢?直到现在,卡塔库栗也不明白佩罗斯佩罗为什么明知是海军的陷阱还要去救蒂丝,甚至秦山还跟着他一起胡闹。

    “我只是不想让你再因为这种事情而把自己置于危险中了。”他补充道。

    “对不起。”

    卡塔库栗抱住她。

    “不说这个了。”他温和道,“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们回去吧。猜一猜今天的厨房会准备什么晚餐?”

    秦山脸上浮现笑容:“我猜会有深海鱿鱼要打赌吗?其实在早上出发前,我就看到他们在准备食材了。”

    “都知道结果了,还想诓我打赌吗?”卡塔库栗捏了捏她的手掌,“好的,我直接认输吧。”

    秦山扭过头来:“话说回来,你身上这纹身是在哪里纹的?我也需要来一个了你的是粉红色,那我就纹浅蓝色,怎么样?”

    他的手顿了一下,轻轻抚上秦山的后背,略有些粗糙的指腹在那伤疤上游走。

    这段时间里,他若有似无的视线总在此处打转。

    秦山笑道:“你说我这个疤,会不会吓到小朋友?”

    他轻轻将额头贴上去,感受那处受损后、又痛苦地扭结起来的皮肤。

    “不必在乎胆小鬼的想法。”他说,“伤疤是苦难给我们留下的见证,它代表着你的强韧"

    “但我还是希望,你不必再遭受苦难的困扰。”

    他将嘴唇印上去。

    秦山沉默。

    明明你这家伙,也是个完全不会怜惜自身的人呢。

    第59章

    “我说过的吧,萨卡斯基。”

    高大的女子落在桅杆的最高顶,笑着俯视他。

    “我说过,这一拳我一定要找你讨回来的。”

    「长毛蛇」从推进城里越狱已经有八年了。这八年里她非但没有老实一些,反倒是更加嚣张,从「乐园」到「新世界」,仗着她那对翅膀,来去自如。

    萨卡斯基已经追踪她很久了。情报显示,近几年里,「长毛蛇」总是独自出海,很少再与BIGMOM旗下海贼船一同出现。这正合萨卡斯基之意,也许他可以在不惊动BIGMOM海贼团的同时,将「长毛蛇」捉拿回去。

    他终于摸清了「长毛蛇」的行踪,就在他准备向周边支部呼叫支持的时候,目标对象却笔直过来找他了。

    桅杆上那个海贼的嚣张笑容,让萨卡斯基一度怀疑,这家伙是故意将自身行踪暴露给他的。

    事实上,秦山的确是这么做的。

    算算时间,战国也快就任元帅了,届时赤犬也会升任大将,再想把他钓出来收拾一顿,就没那么方便了。

    是的,她这些年里苦练武装色霸气,就是为了在今天,趁着拳头被烤熟前,多揍赤犬几拳。

    站在瞭望台上的海贼高声叫起来:“秦山大人回来了!起锚,准备开船!

    秦山在甲板上落下,径直走进医务室,让船医为她处理烫伤的双手。

    她这次出海当然不是独自一人啦,既然决定要对赤犬动手,怎么能不准备好退路和支援呢?

    卡塔库栗被BIGMOM派去清剿某个小岛,秦山也没跟他说,省得他再操心,直接配好船员,开着他的船出海了。

    接近预定的位置后,她就脱离船只,独自飞行,但始终和船只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以便得到快速支持。

    不过她好像比早些年更耐烫了,覆盖着武装色的拳头与赤犬的熔岩巨拳对轰,倒也没有那么痛苦了。

    只是交手时间久了还是有些辛苦。

    瞅着半边脸高高肿起来的赤犬、还有他那些都被放倒的手下,秦山满意地张开翅膀,做个鬼脸就潇洒离去了。

    而赤犬向她射出的追击熔岩群被全部避开,他只能看着秦山飞走的身影干瞪眼。

    很好,这比再揍赤犬一百拳还要让他感到耻辱。

    蛋蛋男爵迈开细长的腿,走进医务室,将一只电话虫递给秦山。

    “秦山大人,”他文质彬彬地行个礼,“卡塔库栗大人给您打来电话了。

    其实秦山没注意到蛋蛋男爵到底是什么时候加入家族的,他的战斗实力自然无可指摘,这段时间又被派到小麦岛执勤,秦山就顺便把他一起叫出来了。

    尾田的恶趣味给了蛋蛋男爵一个很奇怪的外表,但他其实是个很有礼貌又性格沉稳的人,几乎没有人不喜欢与他共事。

    “谢谢你,男爵。”秦山接过话筒,她几乎已经能从那电话虫的表情上来推测出卡塔库栗的态度了。

    “又是不告而别,德尔西·秦山。”

    他现在生气了就会连名带姓的叫她,不过秦山也知道自己这个中洋混杂的姓名很滑稽,所以每当这种时候,她就会忍不住想笑。

    “我一切平安,老大。”秦山笑道,将话筒递给船医,“医生,请告诉他,不要瞎操心。”

    船医正经道:“秦山大人这点伤,即便没有我的处理,回到托特兰之前也会痊愈了。”

    话筒那边冷哼一声,把电话挂断了。

    秦山笑着耸耸肩:“不用管他,我回去再哄一下就好了。”

    蛋蛋男爵接过电话虫,说道:“我们正在沿着回国的航线正常行驶,不过几个小时前,侦察兵来报,向北再行驶一个小时的海域里,似乎正有两伙海贼团在交火,您有意向过去看看吗,秦山大人?”秦山抬眼瞅他:“是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角色吗?”

    “并非如此,但是”他顿了顿,“有一方的手段太过残忍。”蛋蛋男爵是长腿族,而他却算的上是本族的异类。长腿族大多崇尚暴力,虽性格豁达不拘小节,却也难免行事粗鲁。

    而蛋蛋男爵却是出人意料的心思细腻,一举一动格外优雅得体,是个真正的绅士。

    并且是个心地格外善良的绅士。

    秦山知道是他看不惯那些海贼的作风,便就应了他,下令命船只开过去看看。

    现场的确惨不忍睹。

    双方的争斗早已分出胜负,可获胜者却丝毫没有想要放过投降者的意思。他们进行着毫无意义的虐杀,将俘虏高高吊挂起来,割开他们的手腕与脚腕的血管,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被鲜血染红的海面,狂妄嬉笑着庆祝胜利的刽子手,发出微弱求饶声的受害者。

    蛋蛋男爵脸上的神情愈加难看。

    秦山双手抱胸,只是靠在躺椅上。

    她说:“你一个人就能处理完毕吧,男爵。”

    “感谢您允许我的行动,秦山大人。”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然消失,剑光一闪而过,他杀进了对方的海贼船。

    最后蛋蛋男爵回来的时候,一边擦着剑上的血迹,将其收回拐杖剑鞘里,一边将个瑟瑟发抖的毛绒动物推到秦山面前。

    他说:“很遗憾,幸存者只有这一人了。”

    “贵人的救命之恩,俺感激不尽嘎嗷!”眼泪狂飙的豆豆眼里,带着劫后余生仍未散去的恐惧与同伴全亡的痛苦,小狮子哀嚎着跪在秦山面前:“谢谢您为俺的伙伴报仇!俺愿一生效忠您!报答您嘎嗷!”

    秦山从躺椅上一蹦而起。

    这这这这个小狮子不正是日后蛋蛋男爵的搭档吗?叫什么来着她忘了,只记得是皮毛族,还会变成乌龟。

    “俺叫波克慕斯!”

    哦对,波克慕斯。唉,小豆豆眼真是可爱,哭唧唧的样子也好萌。

    要不是蛋蛋男爵,恐怕波克慕斯也会死在那条船上吧,怪不得俩人能成为搭档,还真是有缘分。

    “请您收留俺吧!俺什么都能干嘎嗷!俺一定会报答您的!还有蛋绅士!”小狮子五体投地,脑袋把甲板磕得震天响。

    蛋蛋男爵皱眉,他觉得这个满嘴方言的小狮子有点太失礼,想阻止他一边磕头一边膝行着爬向秦山,但是秦山大人似乎很喜欢他的样子。

    秦山忍不住在他那毛茸茸的脑袋上摸了一把:“当然可以了波克慕斯,加入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男爵,请带他去医务室处理伤口吧。”

    蛋蛋男爵行个脱帽礼,拖着感激涕零的小狮子离开了。

    接下来的归程就比较和平了,一路上没什么事,蛋蛋男爵就给这个家族新成员介绍托特兰王国、女王夏洛特·玲玲、各位大臣的情况。

    蛋蛋男爵说:“秦山大人是小麦大臣卡塔库栗的妻子,与他同掌小麦岛的一切事宜。”

    浑身绷带的小狮子激动道:“秦山大人是个善良的好人嘎嗷!蛋绅士您也是秦山大人的部下吗?”

    蛋蛋男爵就向他解释,海贼团里所有的战斗员都是女王玲玲的部下,不出征的时候一部分会驻守在蛋糕岛听从女王的指令,剩下的部分会轮流驻守在各个分岛上,为大臣们提供帮助。

    他这段时间里正好驻守在小麦岛,便被秦山大人喊来出任务了。

    小狮子更激动了:“女王大人一定会是个更大的好人!”

    蛋蛋男爵斟酌了一下措辞:“女王大人是很威严的,但她也是仁慈的,她就像是我们的妈妈。只要你表现得好,妈妈自然也会疼爱你。”

    小狮子挣扎着几乎要蹦起来,被秦山一把摁住了。

    “伤员请静养哦。”她微笑,顺便摸一把小狮子的下巴毛。

    小狮子眼神坚定:“俺一定服从命令嘎嗷!”

    这孩子也太老实了。

    厨师推着巨大的餐车敲门进来:“秦山大人,您的下午茶已经准备好了。”

    他将一盘盘的精致糕点摆放在秦山面前的桌子上,又费力端起一大桶布丁来:“这是我们新做出来的蜜桃蜂蜜布丁,如果您爱吃,厨房里还有很多。”

    在BIGMOM海贼团旗下有一点很好:想吃什么甜点随便吃。

    昨天秦山随口说了一句想吃水蜜桃,今天的下午茶甜品里几乎都有桃子。

    啊,美好的下午茶。秦山感慨着端起蜜桃布丁桶,刚往嘴边上一送,那蜜桃的芳香却让她胃里一阵翻涌。

    她下意识把那布丁挪远了些。

    紧张注视她表情的厨师,顿时有些失望。

    秦山去拿另一盘桃子曲奇,刚放进嘴里,熟悉的反胃感又涌了上来,这一次她直接吐出来了,还止不住地干呕。

    蛋蛋男爵推开慌张的厨师扑过来:“秦山大人!您怎么了?这下午茶有什么不对吗?”

    厨师被蛋蛋男爵抓住胳膊,吓得脸都白了:“小人不敢!”秦山正要说话,那蜜桃的香气直往她鼻腔里扑,她捂着嘴巴直奔船舷,趴在围栏边就开始大吐特吐。

    好恶心的味道怎么回事

    众人都已经傻了,只有小狮子好奇地挖了一勺蜜桃布丁放进嘴里:“甜甜的很好吃啊嗷,秦山大人不喜欢可以给我吃吗?”

    卡塔库栗的视线扫了一眼日历。

    今天该是秦山回来的日子了。

    虽然对她又偷偷跑出去的行为感到不爽,但卡塔库栗依旧早早处理完小麦岛的诸多事务,来到港口。

    远远地已经能够看到她船只的影子,卡塔库栗双手抱胸立在岸口,心里有些奇怪。

    往日她回来,进入托特兰的海域后,都嫌船只太慢,会直接飞过来扑他怀里。可是今天,她似乎还老老实实呆在船上。

    卡塔库栗不由得困惑地抬头望天,猜测她是不是躲在哪朵云后面,准备给他来个突然袭击。

    然而并没有。

    直到船只靠了岸,秦山才小心翼翼在船舷边上露出头来,张开翅膀,极为谨慎地在他面前轻轻落下。

    --以往她扑过来的时候,都恨不得把他一头撞死的。

    “出什么问题了吗?”

    卡塔库栗拉着秦山的手,上下左右反复打量她。身上没有伤口,精神状态尚佳,就是脸上神色有点躲躲闪闪。

    难道是背着他又捣乱了?

    秦山心里的感受有点复杂,她清了清嗓子。

    “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亲爱的。”

    第60章

    秦山怀孕三个月了,算算时间,似乎正好是前阵子小麦岛事务最繁忙的时候。

    秦山最开始还没想好要不要生育一个孩子,因此每晚都会要求卡塔库栗多加注意,平时她自己也会服用一些避孕的药品。现在结婚时间长了,秦山渐渐的就把药物断掉了。

    虽然每次最兴奋的时候必须要出来,但卡塔库栗仍旧毫无怨言地听从秦山的要求,一直贯彻了十几年。

    不过很显然的是,哪怕最后会拔出来,也不能完全排除受孕的可能。

    前段时间两人都忙于岛务,连晚上的温存也比较克制,远不如之前玩得花了,没成想反倒是怀上了。

    好吧,怀就怀吧,BIGMOM都那么多孩子了,她生一个也很正常。可是为什么,自己老公听到这个消息后,跟傻了一样啊?

    卡塔库栗亦步亦趋地跟在秦山身后,两只眼睛紧张地盯着她的肚子,双手伸过来又缩回去,完全不敢触碰她。

    秦山不由得好笑:“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

    卡塔库栗终于挽住她的胳膊,想把她抱起来,却又怕碰到她的肚子,贴在她的身边整个人都僵硬了,走起路来也同手同脚。

    “虽然妈妈能够一边吃蛋糕一边生下弟弟妹妹”他紧张地咽下口水,“但我听说,生育对于普通女子而言是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一不小心就会危及性命。”

    很明显,卡塔库栗完全忘记自家老婆也不是普通女子了。

    次日,秦山就看到卡塔库栗办公桌的待办事宜上,第一项是“孕妇饮食营养与合理运动系统研究”。第二项是“小麦岛妇产科、母婴室、育婴设施的调查与布局安排”。

    上辈子暂且不提,现在的秦山已经是个出生入死好几回的超级变态了,生个孩子还会有这么麻烦吗?

    “西侧稻田的播种设施需要更新了,我会安排人去联系相应机械商。”一边扶着秦山散步一边批阅文件的卡塔库栗,对着部下如是道。

    只要秦山想出门溜达一下,卡塔库栗必定会紧跟着她,负责管理岛屿具体事务的各位负责人就会排着一长溜也跟着。秦山走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

    秦山:可恶,完全被看扁了啊该死的。

    她一拳头挥在卡塔库栗的下巴上,后者被揍懵了,傻乎乎捂着下巴。

    秦山活动着手腕:“觉得你老婆很弱、很不堪一击,是不是?”卡塔库栗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本《呵护你怀孕的娇娇老婆》的厚书,委屈巴巴道:“可是、这本书上说,一定时时刻刻关注你的状态、跟在你左右、遇到水坑要躺下去当地毯让你踩过去”

    秦山一把抢过那本书,随手一抛,身体旋转360度一个回旋踢正中目标,那本不知所谓的书就化作流星,消失在了天际。

    卡塔库栗目瞪口呆,甚至想伸出双手接住她的小腹,唯恐有什么东西会随着她的动作掉出来。

    其实秦山现在还不怎么显怀。

    秦山伸出一根手指头来对着卡塔库栗:“你这副样子让我很不爽,难道我没有保护好自己孩子的能力吗?我是怀孕了,又不是变成残疾了!”

    听到她的训斥,卡塔库栗显得相当低落,双手背在身后,连脊背也弯下来,耷拉着脑袋。

    秦山大手一挥:“现在,你给我带着那些看了就心烦的家伙,统统消失!”

    卡塔库栗和那一众部下拔腿就跑,但是仍旧躲在远远的角落里,偷偷跟着秦山。

    秦山:

    回到房间内,秦山敲了敲梳妆台一侧的落地镜子,走入了镜中世界。

    这段时间她不敢再使用翅膀,便通过布蕾的镜中世界在各岛屿之间穿行,今天布蕾叫她过去吃下午茶。

    从镜子中走出,来到诱惑森林,布蕾正和几个姐妹一起布置桌椅和甜点。见到秦山来了,布蕾放下手中的茶壶,几步跑到她面前来。

    “哥哥没有和你一起过来吧?”布蕾边说边向镜子里张望,正对上镜子那头卡塔库栗有些幽怨的眼睛。

    她不满地双手叉腰:“哥哥,都说过多少次了!这里是我们女孩子的专属地盘,你不准偷看啦!我们会照顾好秦山的!

    卡塔库栗正想说些什么,对上秦山那威胁的眼神,顿时低眉耷眼地缩回脖子,身影在镜子前消失了。

    秦山小声对布蕾嘀咕:“你不知道那家伙这段时间有多烦人。”

    “虽然知道是哥哥太过担心你不过也有些太超过了吧!”布蕾替秦山拉开椅子,又将甜点的餐车推到秦山旁边,“我听说你好像孕吐严重一些,不知道今天的下午茶合不合你的胃口。”

    但布蕾的手艺比小麦岛的厨师要好太多了,秦山捧着一杯水果芭菲吃得眼泪汪汪。

    孕期里的不适,她也就只有孕吐这一项了。但这对秦山而言已经是相当痛苦的事情了,毕竟身在托特兰王国的人,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和甜品打交道,可她偏偏一闻到太过甜腻的味道就会胃里翻涌。

    秦山觉得自己最近都憔悴了些,好在布蕾的手艺一如既往地值得信赖。

    斯慕吉将一杯特调果汁端给秦山:“话说,秦山你和卡塔库栗哥哥,居然直到现在才有孩子啊,蒙德二姐结婚后没多久就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呢。”

    脖颈修长的阿曼德优雅落座,一手夹着香烟,一手端起茶杯细品。听到自己同胞姐妹的话题,她冷哼一声:“谁让她一心都系在丈夫身上了呢--那种男人到底有什么有好的?偏偏她还被迷得要死--真让人受不了。”

    众姐妹沉默喝茶。谁都知道几年前,阿曼德嫁给的海贼团船长想脱离BIGMOM海贼团,听到消息后妈妈表面上神色照常,可第二天阿曼德就提着自己丈夫的头颅来找妈妈了,连妈妈的转盘都没用上。后来,妈妈欣然将坚果岛交给阿曼德掌管。

    也有传言说,那个海贼团其实并没有想要背叛家族,实则是阿曼德不喜欢自己的联姻对象,才用这个办法处理掉他。

    不过,就算传言是真的也没关系,在阿曼德的治理下,坚果岛的发展是有目共睹的,加之她可靠的实力,阿曼德很快就成为家族里的重要骨干了。

    “我听说,佩罗斯佩罗大哥的糖果岛上,可是发生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哦。”斯慕吉的同胞妹妹,斯特隆一脸八卦道。

    “是什么?”

    斯特隆坏笑:“佩罗斯哥哥偷偷藏了个情人在岛上!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瞒过妈妈的,但是看样子他倒是宝贝得不行,只恨不得天天把情人带在身边呢!

    众人也纷纷露出了八卦的笑:“没想到佩罗斯大哥也有今天”秦山沉默,她怀疑那个所谓的情人是蒂丝,但要说这俩人能产生什么感情,秦山是不信的。

    “话说,妈妈最近越来越对巨人族上心了啊。”斯慕吉清清嗓子,将视线投向秦山,“最近得到了巨人族舰队的消息,妈妈打算在近期与他们接触,如果顺利的话会达成一项联姻吧。”

    “我记得秦山,你就是巨人族的混血吧?”

    秦山叹气:“是的哦,不过我完全帮不上忙啦,我的母亲只是个居住在偏远小岛上的流放巨人,在群族里根本说不上话啦。妈妈她也是知道这一点,最近完全没有找过我呢。”

    BIGMOM与巨人族接触,应该就是巨人族王子向罗拉求婚,反被逃婚的事件吧?罗拉今年大概才十几岁出头,年纪这么小就要被母亲卖出去联姻,也怪不得要逃跑了。

    秦山见过好几回罗拉,她和她的双胞胎姐妹戚风虽然很不幸的遗传了父亲的长相,却都是个十分活泼开朗、惹人喜欢的性格,不过今天两个小姐妹并没有在茶话会上出现。

    一想到罗拉未来向男人求婚上千次都被拒绝,又苦兮兮地被月光·莫里亚夺取了灵魂,秦山就会对那个倒霉的小女孩产生由衷的同情。她忍不住道:“真的会有人愿意与巨人族结婚吗,毕竟体型相

    差那么多。"然后她就突然想起来自身的亲爹,就是个能被母亲捧在手心里的长臂族,顿时沉默了。

    布蕾有些低落:“不是我们愿不愿意的事一切还是要听妈妈做主,妈妈对巨人族的力量是势在必得的。不过这和我大概也没什么关系了吧,没有人会看上我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轻轻地用手捂住了脸上的伤疤。

    “那岂不是正好?”阿曼德将茶杯磕在茶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为什么非要与那些蠢男人结婚?”

    虽然知道不是在说自己,但秦山还是被呛到,她咳嗽一声:“对呀,那样就没人要和我们抢布蕾喽,布蕾的美味点心就只能被我们品尝到啦。”

    怀里的小电话虫叫起来,秦山拿起话筒,卡塔库栗有些犹豫的声音传过来:“可以回家了吗?”

    众姐妹哄然大笑,卡塔库栗听到电话那头的嬉笑声,顿时沉默了。

    秦山嘴角一抽:“我说你小子别太爱了”

    “怎么会不爱呢?”斯慕吉捂嘴偷笑,故意提高了音量:“卡塔库栗哥哥,要是不把秦山还给你,你不会生气吧?”

    话筒那头沉默良久,才道:“不可以,请让她回家。”

    众人又是一阵爆笑,卡塔库栗彻底不说话了。

    “不愧是我们的卡塔库栗哥哥,”斯慕吉赞许地点头,“我还没见过哪家丈夫,刚吃过下午茶就催妻子回家的呢。

    阿曼德同情地拍拍秦山的肩膀:“压力很大吧,辛苦你了。”秦山干笑:“不辛苦,我自找的。”

    穿过镜子回到小麦岛,可以看到一旁等候的卡塔库栗,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他好像磨了磨牙:“为什么要当众接电话”

    “放心,无损你英武的形象。”秦山自然地勾住他的脖颈,在他嘴角亲一口,“下次别催了,好吗?我到点儿了一定会回来吃饭的。”

    卡塔库栗没吭声,双手小心翼翼环住秦山的腰,掌心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移动。

    “岛上事务都处理完了吗?这段时间都交给你了,会不会太辛苦?”

    他回吻她,故意道:“不辛苦,我自找的。”

    秦山双眼眯起,两根手指已经掐住卡塔库栗腰间的肉,狠命一拧。

    卡塔库栗表情一抽,连忙亲吻秦山的脸颊求饶:“不辛苦。但是还要请你早回家,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