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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狗咬狗2(捉虫)

    “你住嘴!你个疯婆子,贾政,还不拉开她!”

    “我疯了?你才疯了!我都怀疑贾政不是贾代善的种,整个贾家,只有他和贾珠长相只算清秀,其他都是绝色!”王氏的质问,让在场所有人都惊掉下吧。

    尤其是邢大太太,觉得说不通,赦大老爷绝色吗?现在一点都看不出来!

    “你在胡说什么!宝玉长得还不像国公爷吗?”

    王氏冷冷一哼:“也可能是像国公爷的庶出兄弟呢!”

    “你!你这个不要脸的,竟然敢说什么!”贾老太太简直要疯。

    “你敢做我不敢说吗?你不是怀着八个月的孩子进门的吗?你难道不是婚前苟且,被老国公夫人说奔者为妾吗?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王家的嫡女!至少我没有气死了自己的父母,害死自己的大侄儿,害得娘家姑娘无人敢要,还自以为自己很了不起?”

    “老封君,屁的老封君!贾家的祠堂里面到现在还有贾代善原配的牌位!你从来都不敢去,你怕去了要行继室礼吧!”

    王氏又哭又笑,骂得贾老太太目眦欲裂。

    在场一瞬间安静下来,只听得到她的声音。

    连贾政都不知情,看着老祖宗,不可思议。

    邢大太太长大嘴,一脸的吃瓜相,上一辈的事真是劲爆呀!

    “对了,贾政的性格像谁呢?死读书不通变革,那不就是贾代儒吗?呵呵呵~”王氏说出贾代儒几个字时,大家看向贾政的目光好像在审视。

    贾政自己也觉得崩溃:“你疯了吗?我荣国府的血脉是你能够乱攀扯的吗?”

    “你不觉得你跟贾代儒很像吗?一辈子死读书,一辈子读死书,还同样的顽固,对儿女苛刻,整日怨天尤人,没本事还总觉得是别人对不起他!原先怎么没有发现呢。”

    “你闭嘴!”贾老太太气得颤抖,“王氏,你给我滚!我贾家要不了你这种破家的媳妇!”

    “破家?难道不是从你开始的吗?贾家将领的名册是你给我的,西北的布防图也是你给的,我给王氏的东西都是你给我的,我一个年轻媳妇能弄到这些?”

    王氏又开始哈哈大笑:“你把贾代善给你的秘药都用光了吧,林如海那种不能生的药,也被林泽抄林府的时候拿到了手,用在七皇子身上了是吗?你放利子钱、倒卖祭田,扶持丫头婆子捞干净荣国府的银钱,挖地三尺都没能找到贾赦、贾代善和老国公夫妇的私章和私房对不对?”

    “哈哈哈,老天真的很公平。你就像是个窃居正室的妾,记恨前头的原配提前生下了长子,恨不能他早些死,将爵位过继到贾政这个废物头上。偏偏你斗不过贾赦,贾代善到死也不同意更换继承人,爵位从始至终就定死在贾赦的头上,你只能谋求贾琏和宝玉,企图让贾琏断子绝孙,因为王熙凤入罪失去继承权,再让宝玉顺理成章拿到爵位。”

    王氏的话,连底下的小辈都感觉触目惊心,邢大太太事不关己,听着好戏,仔细想想,还真像那么回事。

    然后,迅速知会人,去通知大老爷回府。贾政这会儿已经回过神,赶紧就要拉住邢大太太,这等要命的猜测,可不能让贾赦听到。

    “哎呀,二老爷,你拉着我有什么用?荣国府里头大老爷的眼线多着呢。”邢大太太被他扯得有些头发凌乱,“再说了,就算是亲生的,大老爷也不见得会孝顺老太太呀!”

    “王氏,你在说什么疯话!”贾老太太受不了了,一个耳光打得她眼冒金星,贾老太太的颜面是丢了个彻底,往后怎么做人都不好说。

    此时此刻,面漆黑如墨,眼神阴鸷到可怕:“老二,休了她!把她休回王家去,让她沦落街头无人敢收留。”

    “我哥哥可不像你,利用完就丢垃圾一样,把贾敏丢到一旁。贾政你记得,是我休了你,你不过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很配得上你一个白身,若能当真不是贾代善的子嗣,你真的很该死。”

    王氏不甘示弱,“周瑞家的,将我的嫁妆收拾出来都带走。”

    “等等。”邢大太太有话要说,“这要带走嫁妆可就要好生说道说道,里头有多少吞了我荣侯府的,都不能带走,王善保家的,去取二太太的嫁妆单子,多的都给我留下。”

    “你……”王氏怒目圆睁。

    “我怎么了?”邢大太太很放的开,“我荣侯府的东西,便宜你一个外人做什么?王善保家的,还不去将王氏的东西都清点仔细了。”

    “对了,老祖宗也要跟贾政去任上,估计难得回来,大件带不走,小的也带不了太多。太太我做主,给老祖宗你看着点,放心,后头宝玉娶妻,我这个做伯母的,肯定给办好,你们把银子带上就成。”

    邢大太太分外高兴,扭着腰肢,带上人,美滋滋朝荣庆堂去。贾老太太和贾政王氏的人,都拦不住她。

    此时此刻,谁还敢拦荣候夫人!

    这场闹剧还没有结束,王氏和贾老太太都有些气急败坏,旁的都可以,唯独钱财要她们的命。

    当贾赦走进大堂时,里面的混乱没能让他挑个眉头。

    夏德太监一直在旁边看好戏,这场戏也着实精彩,偏头发现赦大老爷已经回来,自不好再留,顺坡下驴回宫复命。

    小辈们听了一耳朵这些肮脏事,个个都震撼到不敢说话。

    平日里慈和善目的老祖宗,背地里竟是如此人物。

    林黛玉更是震惊到回不过神,老祖宗亲自给父亲下绝育药!!!让林家断子绝孙!!!

    此时此刻,林黛玉犹如身至冰窖,全身凉入骨髓。

    母亲死的时候,荣国府没有一个主子来祭拜,她入京后,除了贾琏夫妇外,无一避讳。老祖宗依旧大鱼大肉,对她更是时好时坏,看着王氏偶尔的针对,只当不知道。

    老祖宗午夜梦回不会怕吗?母亲到死还在担忧荣国府!

    “林妹妹!”宝玉有些害怕,“你振作一点!”

    “你放开我!我惹不起你们贾家人!”林泽肯定知道,他却不说,任由她进荣国府,活在仇人眼皮子底下!

    王氏!老祖宗!还有二舅舅!都是罪魁祸首!

    “林妹妹,你别吓我!”贾宝玉有些害怕,“我母亲的罪,我来赎,这一辈子我一定看顾好你。”

    “你拿什么赎!我林家断子绝孙,你拿什么赎!”林黛玉推开他,“我现在看到你就恶心!”

    贾宝玉愣住了,眼泪同样大颗大颗往下掉:“林妹妹,我入赘可不可以赎?你别不要我好不好?我不会再惹你哭,行不行?”

    “不行!”林黛玉还没说什么,贾政第一个反对,“你是贾家的子嗣,你怎么敢入赘!”

    平日里,贾宝玉看见贾政都跟鸡仔一样,可这一回,他看贾政的眼神,就跟看仇人一样。

    “老爷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就不行了!我肯定是要跟林妹妹在一起的!你若不同意,我就去死!我去给姑姑赔命!”

    贾宝玉也豁得出去,所有人都不同意他跟林妹妹,而且反反复复地来回横跳,林泽说得对,他若不敢吭声,如何配得上林妹妹!

    更何况,他母亲和老祖宗杀了林妹妹的母亲,这一刻他还不站出来,林妹妹看他的眼神,永远都是恶心!他受不住!

    “你敢!”贾政暴怒,抬手就想打。

    贾宝玉难得挺身,抬头看着他,亦如当初反抗贾赦的贾琏:“你看我敢不敢!”

    贾赦第一回正眼看贾宝玉,这孩子还是有点像贾家的子孙,痴情至深!

    当初张氏死的时候,他若敢过来质问老太太,早就亲自手刃仇人,还能任由她们安详至今。

    林黛玉也没想到宝玉会如此,宝玉最怕二老爷,但是,她还是不想接受。

    宝玉就是那个得利者,老太太做的全是为了他!

    “哟~闹得挺疯呀!”贾赦一步步走进来,拍着手嘲讽道,“一家子狗咬狗,挺有意思的。”

    “大……大哥!”面对贾赦如此嚣张模样,贾政心气都弱了三分,手不自觉就放下了。

    “宝玉,大伯同意你入赘林家,现在即可就走。”贾赦挥挥手,又看向林黛玉,“林如海早就知道,恨有什么用?你母亲心甘情愿地。走吧,都快点走!”

    心甘情愿地?!好一个心甘情愿!简直可笑!

    林黛玉挥开贾宝玉的手,迅速朝门口去,她现在就要回林家,永远都不回这荣国府了!

    李纨搂着贾兰,走到贾探春身边,轻声问道:“我们是不是也该避讳一下,长辈的事,我们怎么好听。”

    贾探春按着手腕上的碧玺玉镯:“走吧,可别打坏了我的东西。”

    “这是什么?看着是碧玺的。”李纨好奇道。

    “这是我保命的东西,太后娘娘赏的,天底下就两只,一只在我这里,另一只在皇后娘娘那里。”贾探春紧紧按着,“我肯定把它护得好好的。”

    李纨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心问道:“这东西意义非凡吗?”

    “自然,传家之物,怎会不非凡。”贾探春突然心情很好,笑得很开心。王氏一家子最终会怎么样她不知道,她贾探春的好日子绝对在后头。

    “侍书,把这个点心给林姑娘带上,就说是宫里给林大爷的。”贾探春身边放着几盒精致的糕点,她自个一点都不留,全给林泽送去。

    本来嘛,她得识趣一点,这些就是给林泽的,里面还加塞了两件衣裳,据说是太后亲手做的,花了几天的工夫才完成。

    念安郡王妃,她真的能做王妃呢!姨娘给她算的命竟然不是假的!

    李纨看她如此开怀,自己也有些开心,跟着她一道朝后院去。

    贾宝玉入赘林家,贾家二房就是她的兰儿做主,兰儿可不能跟着一道去偏远之地,否则这辈子就没有机会再回京。

    宫里可没有要求她们母子一定要跟着赴任。

    分家吧,分到的东西一定有院子,绝对比贾环分到的好,至少是个三进的大院子。

    二老爷分到三成的财物怎么说也得给兰儿留一大半,还有老祖宗和二太太都不能什么都不给吧,直接送给邢大太太还不如给她呢。

    没有婆母在身边,她独自带着兰儿过活,又没犯什么错,娘家人可以去接触一下,教一下外甥读书父亲兄长还是可以做的,这反而还是有情有义的美谈。

    畅想一下未来的好日子,之前受的苦似乎也值得了。

    不过她的确觉得政二老爷不是国公爷的种,贾珠跟他一样好色,什么熬干了读书,红袖添香夜夜笙歌,读书肯定在读,拼这口气想斗过贾瑚而已。

    倒是有些好奇贾瑚是什么样的,怎么会让贾珠在他死后,念念不忘,说梦话都是要比他更优秀。

    多大的仇怨,才能记那么久,记那么深,就算夜夜笙歌,也要大早上爬起来看书。

    兰儿比他更聪慧,若是能有这股劲头,进士肯定能考上。

    第72章 贾赦来了

    王氏的嫁妆,邢大太太让人对着嫁妆单子一件件捞出来,也不多要她的。

    像用久的布料木料啥的,能拿点别的补点新的,她也不吝啬,屋子里那套拔步床都让人拆掉,给她带回去。

    核算完后,还剩下半屋子的东西,王氏的脸红成猪肝色。

    半刻都不想留,吩咐周瑞家的去套马车,把东西都带走。

    邢氏还是蛮恶心人的,叉腰靠在门边,好笑道:“周瑞家的,记得让周瑞把马车带回来,你是王家的奴仆,但周瑞和你的儿女不是。”

    “你……你简直是得意就猖狂。”王氏怒指着她。

    邢大太太耸耸肩:“咋的?我还不能猖狂了,别说你现在不是贾家的媳妇,就算是又怎样,我是长嫂,又是侯夫人,你不过一个九品县丞之期,你得讨好我敬着我才对。”

    “王氏,你也有今天呀!哈哈哈~真是做梦都没想到,你还有今天!”邢大太太对她的恨意,犹如滔滔江水,二十多年的妯娌相争,早就打出真火了。

    “你就笑吧,你还不是没有子嗣!不下蛋的鸡一个!”

    邢氏根本不在乎,以前还会在意,如今是看开了的:“王氏,我就算不生儿育女,我也是候夫人,这是贾赦答应我的事,他也不会再有其他子嗣,往后就指着贾琏和贾琮了。”

    “再看你,你倒是生儿育女了,女儿被关在宫里守活寡,儿子一个死了一个入赘,跟没有一样!”

    “你说什么?入赘?宝玉他怎么可能入赘,老爷怎么可能同意。”王氏拽着她的衣领,绝对不信,“这是你故意说来激怒我的是不是?”

    “不是呀!”邢氏笑出了声,“刚刚王善保家的跟我说,宝玉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后,想入赘林家,给你们赎罪,林家断子绝孙他来负责,只求能跟黛玉在一起,多美好的一对呀!”

    “荒唐,简直荒唐!”王氏这一次真的崩溃了,“老祖宗做的事,他去顶什么罪!”

    “不荒唐,老祖宗不就是为了他才做的事!他去顶罪才好,省得还要被扫地出门,往后怎么见人呀!有这样的父母和祖母,他还不被人指指点点?”

    邢氏说完特别开心:“你生的孩子一个比一个命格好,都是你设计好的吧!一个入赘一个囚禁,也没见命多好呀!王善保家的,帮帮王家的嫡女,把她的嫁妆都扛出去吧!剩下的扛荣禧堂去。”

    这就是要私吞了!王氏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

    一大半呀,简直心如刀割,想到贾兰那孩子,有挣扎着从里面报出一盒银票:“这个给贾兰。”

    “凭什么?”邢氏不同意,一大盒呢。

    “贾兰是贾家的子嗣,你要不要去问问大老爷同不同意,或者我直接跟大老爷说,这些都给贾兰。”

    邢氏不爽得深吸口气,赦大老爷肯定看不上:“行吧!就留这一盒!周瑞家的,你自己去送!省得说我贪了。”

    一想待会儿还可以去掏贾老太太的私库,那肯定更加肥厚,这一盒银票又不放在眼里了。

    两代国公在世时,她都伸过手,可不比王氏要丰厚太多,而且她能拿所有她想要拿的。

    大老爷肯定恨透了她,让她身无分文离开荣候府,没有人会说她的不是。

    全部呀!那得有多少!

    邢氏迫不及待让王善保家的赶紧找人来,老太太那儿人多,指不定会遇到阻扰呢,不多带点人过去怎么行。

    大堂中其余人等全都离开,只剩下她们母子三人,老太太也没有走,这会儿去阻拦,也拦不住,只要贾赦不松口,她什么都留不下。

    “老大,你……”刚说一句,对上贾赦幽深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双眸,心漏了一拍,竟有些害怕!

    贾赦没在意贾政,从头至尾他都没在意过贾政,眼里只有贾老太太。

    “老婆子,你骗得我挺惨呀!我贾赦这辈子就栽在你手上这一回!”贾赦一手提起她衣领,直接将她双脚离地拖起来,“知道我为什么不早点来处理掉你吗?我想看你煎熬的样子,就跟当初的我一样。”

    “谁都知道我不是你亲生的,只有我跟贾政不知道。瞒得真好,父亲的确对你不薄!”贾赦冷笑着,呼吸越发沉重。

    “是啊,为什么你母亲不肯放弃呢,我许诺她权利富贵,她都不愿意放弃贾代善!贾代善是我的!”贾母也悲愤得很,“你祖母那老货就认她那个媳妇,到死都不承认我是荣国府的媳妇!”

    “贾赦,你要怪就怪你祖母,是她非要做这种棒打鸳鸯的事,我为此也复出了代价。”

    “你以为我会恨这个?”贾赦觉得好笑,“我只恨我一腔情谊喂了狗!母亲,我对你不够恭顺吗?你养我这么多年,好一阵坏一阵,就从来没有后悔苛待我?”

    “没有过,我恨不得你去死!还有太子,我恨不得他也去死!那样你们就不会来抢了,不会抢走我跟政儿的一切!”

    “是吗?你知道我是怎么看你们的吗?”贾赦突然松开手,“我一直很好奇,荣国府怎么会有你们这群蠢货,一个比一个蠢,窝里斗就能把自己斗得半死!还自欺欺人!我荣国府基本都是人精,唯独你们这一群,把贾琏贾珍养得真废呀。”

    贾老太太冷笑道:“你以为太子死了,你还会有活路!你也不过是傍上太子的吸血虫而已,若是政儿能巴上太子,也一样风光无限。”

    “你这样想?太子提出要去草原为质的时候,他敢陪同吗?贾敬都不敢,我敢!太子带兵打仗我十岁就敢跟着去,他敢吗?我身上每一道疤都是为太子挡得刀,他能吗?太子若是死了,我必给他报仇,我会让先皇做个真正的孤家寡人,让新皇自断臂膀无人可用,成为亡国之君,他做得到吗?”

    “你疯啦!”贾政不敢置信!哪有这样的!

    林泽那日说得重重,贾赦的确这样考虑过,不成功便成仁,没有人可以吸太子的血。

    天下都是太子稳下来的,凭什么让别人摘了桃子?就算是陛下也不行!

    “宁荣二府十几万大军被我偷偷养起来,没用旁人一分一毫。南安王那老匹夫的军队还有京畿大营被我渗透得十之八九,王子腾就是给我敛财养兵的工具,你找到的每一份东西,都是我让你找到的,连父亲都是我逼自尽!什么自裁,他愿意自裁才怪呢。”

    “能跟你勾结在一起,做下这等丑事之人,最是攻于心计,他不死太子怎么上位。”

    “你……竟然是你!!!”贾老太太几欲崩溃,就说那么突然,那么决绝,“你是怎么逼他的!”

    “很简单,自尽呀!”贾赦哈哈哈得大笑,“他若不死,我就跟张氏贾瑚一起去死!我看他怎么去见列祖列宗!我只给他一刻钟的时间考虑,看荣国府的未来比较重要,还是他自己的权势地位比较重要。”

    “你说什么?”贾政无法接受,“你们去死,父亲就接受不了?我不还在吗?”

    贾赦上下打量他,嘲讽道::“你很有自信,但你不值一提,荣国府交给你,父亲接受不了的。哈哈哈,贾政,你说我会把你放在眼里吗?你从来都不配跟我相提并论!”

    “母亲,你找了很久父亲的东西吧,他都交给我了,全部!贾家的底蕴全在我手里,太子若不能继位,他绝对死不瞑目。而且,母亲你给陛下背锅背了很久,张氏和贾瑚不是你害死的,是先皇。”

    “你都知道!”贾老太太震惊,“先皇他为什么……因为你逼死了贾代善!”

    “是啊!父亲对先皇的情谊就如我跟太子一样,同生共死的兄弟,贾代善自尽不可能是选择了太子,陛下没想过要杀太子,他也只是阻拦太子逼宫,剩下的就只能是我了。”

    大家都不了解贾代善是什么样的人,自尽?他吗?那么享受高高在上的人,就怕自己命太短!整日练五禽戏,找一堆养身健体的秘药,调理身体。

    这种人愿意自尽?笑话吧!

    这事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除了先皇和他以外,连太子都不知道,对外只说是为他泄密赎罪,或者是为了保太子上位去死。

    “所以先皇削了我的爵位,弄死张氏和贾瑚,若非我是继承人,我也得死!我还得感谢你一直磋磨我,让所有人觉得,我不知情,我崩溃了,我已跟太子绝交,我才能把军队拿到手,让王子腾做明面上的主人。”

    “你都是装的!你好可怕!”

    “我当然很可怕,你以为推一个人上位是那么容易的事?自然要堵上全家所有人!”贾赦一点都不后悔,“父亲与我一直都政见不合,所以才对我十分苛刻,你以为他不喜欢我对不对?让你看到了可以换袭爵人的希望是不是?”

    贾老太太气得全身发抖:“他好歹也是你父亲,你过分了!”

    第73章 恶毒的贾代善(捉虫)

    “是吗?可父亲觉得我不错!到死都觉得我不愧是他的种!而且那时候有一句话我不能理解,现在我可以了。他说他后悔不听劝告私自做主,他愧对我,被我逼死是理所应当!”

    这一句,贾老太太听后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不可能,你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甄太妃跟我说我不是你亲生的以后,我抓了金鸳鸯一家,问出了我亲生父母一家是什么人。我不信祖母一个睿智的人,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肯定有缘由。你猜我查到了什么?”贾赦突然笑起来。

    “你想说什么?想说你母亲身份不一般?”贾老太太面皮颤抖。

    “是啊!而且好大的狗血啊!你一个人被瞒在鼓里,瞒得好惨呀!”贾赦说起这个就想笑,“我就说父亲不是老实的人,怎么可能同意娶一个农妇,还要了子嗣!甚至于让你先怀上,然后耿耿于怀得害死了他的原配!”

    贾老太太震惊着,颤抖着,不敢听,也不敢信。

    “我母亲是前朝的公主,被从宫里带出来时,尚在襁褓中。荣国府一家子人精还想搏一下的,毕竟先皇的皇位不稳,各皇子都有自立为王分封各地的想法,宁荣二府不敢做出头鸟,不要做王,只要两个国公,暗地里呢,偷藏公主,还要演一出好戏,让人以为父亲不想要原配,最后生下子嗣后将她的信息抹得干干净净,甚至没有人怀疑过,妙呀。”

    “我猜他是故意确定你怀上了,才让我母亲怀子嗣的,为的就是能起冲突,让你冲锋陷阵,将事情闹大,闹得人尽皆知,闹得大家都以为看到了真相。”

    “不可能!”贾母不信。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我找到了父亲的亲卫,原本他就是一枚暗棋,若太子上不了位,我开始发疯的时候,他可以劝我去夺位。所以说,父亲不老实,我母亲是他弄死的,又按在你身上,这么多年咬牙切齿吧,我若不告诉你,这辈子你都没法释怀吧。”

    “还有啊,你史家的双亲也是我父亲动的手,史家双候兵丁多,知道我贾家第一个冲进皇宫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出去,就猜测是个人!而且我祖母是个人精,她们不信她会这样做,结果自然得死!”

    “还有你大侄儿当时在府里,为了以防万一,也动手除掉。母亲,你的一生都是个笑话。当然,你也给他戴了顶绿帽子,算是扯平了。”

    “怎么扯平,扯得平吗?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贾老太太无法接受这一切,枕边人的算计竟然如此恶毒!

    “自然是要在你们死之前知道个明白!你以为这些事情可以随便说吗?”贾赦看着她们两个,“我觉得父亲喜欢我母亲,根本不喜欢你,他说后悔杀我母亲了,他那个性子,一分危险都不愿意冒的。”

    “贾赦你赢了,你说得这番话的确打击到我了,你休想让我相信。”

    “你相信对我有什么好处吗?明日好好上路吧!东西就不用带了,我会都留给贾兰,就当赔罪吧!”贾赦莞尔一笑,“母亲,曾经我还是希望过你能疼我,但长大以后就没这么想了,毕竟人各有志嘛,我又不缺爱。”

    “而且我能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也不喜欢祖母,她是个非常严厉的人,对我要求很高,所以在府里的时候我喜欢去找你,寻个轻松自在,也喜欢去招惹是非,让父亲把我带走,留在祖母那里,就是无穷无尽的书。”

    最舒坦的地方自然是宫里,待在太子的身边很开心。

    “你就是个魔鬼!你们贾家的人都是魔鬼!贾代善,你坑得我好惨呀!”说好的不信呢?贾赦觉得她应该也知道父亲是什么脾气。

    所以,也不觉得父亲会自尽吧!

    “来人,把他们捆咯。”贾赦一声令下,来的是一群死士,她们两个自然从未见过,贾赦从怀里掏出两颗药,强硬塞进两人的嘴里。

    “我荣国府还是容不得偷情的,金鸳鸯她母亲什么都招了,母亲,你明日去地下问问,他有没有后悔这么对你。”贾赦说完,挥挥手,“堵上嘴,放到我书房去,明日好上路。”

    直到这一刻,贾赦才深吸口气,重重一叹。

    “太狗血了吧!比我的事还精心设计!不愧是父子!不愧是祖父!”隔壁的宁府就明显比不上了,跟他们荣国府比较来,一家子都很憨直的。

    宠孙子能把孙子宠废,也是牛人!

    不过,终究太子活过来了,柳暗花明又一村,否则他会发疯的。疯一回已经害死张氏和瑚儿,再来一次,宁荣二府肯定没了吧。

    都传贾家人痴情,可能有吧,更多的还是赎罪!

    权利这个东西真要命,摊上了家破人亡都是轻的。

    处理掉主子,巴在主子身上吸血的下人自然要跟着受清算,要不是宫里插手此事,贾赦准备把她们关起来,眼睁睁看着所有人遗忘她们。

    “林之孝。”

    “老爷!”

    “带人去抄,家产超过五百两的,全部捆起来。”

    “是!”

    一个大丫头才一两的月钱,就算家里有五个人,也要一百个月不吃不喝才存得到这笔银子,更别说还要花用,娶妻生子都要用银子。

    荣国府才过去两代人,不至于养出巨富的奴仆。

    外头大门紧闭,林之孝可不是个善茬,管着东院的活,做着府里的管家,什么不知道?

    天昏地哑形容他们夫妻,只能说荣国府的风气坏了,这对夫妻明显嘴严得很,锯嘴的葫芦什么都闻不出来,大老爷的事一个字都没往外漏过。

    贾老太太没在荣庆堂,没有人敢阻拦邢氏。

    好几大箱子的东西被抬出来,晃花了邢氏的眼,老祖宗就是富贵无双。邢氏是个贪心的,全都想带走,银钱都不想留下。

    看着空荡荡的库房,史老太太的丫头们不知所措。

    没多会儿,赦大老爷过来,直接吩咐道:“邢氏,将这里的一成给贾环,四成给贾兰,一半给贾宝玉。”

    “什么?大老爷,我们一点都不分吗?”而且都给二房。

    “分什么?你拿到王氏那一部分还不够?不要给我耍花招,一个子都不留,听见没有。”贾赦吩咐完,又去寻李纨。

    李纨母子刚刚收到一盒子银子,正在兴奋,看到贾赦时,吓得不敢吭声。

    “明日贾政他们会离开,你肯定不能留在府上。这个是西城三进的院子,离你娘家不远,晚上让人去洒扫,想带过去的下人自己挑,到时候一起离开。”

    “谢大老爷!”李纨接过那房契,突然能够理解赵姨娘他们走时候是什么感觉。

    解脱了呢!

    “贾兰怎么说也是我贾家的子嗣,若有困难派人来说,他可不是你李家的儿郎,听见了吗?”贾赦最后再警告一句,“若想去族学上课,很欢迎,当然,族学肯定不会是原先的样子。”

    “谢大老爷!”这一声是真心实意的,贾赦愿意看顾,自然无人敢欺凌她们母子,偶尔来府上拜访就够了,娘家肯定不会弃她于不顾的。

    “相信你是个聪明人,会将贾兰教好,闺中的阴谋算计他没有必要学,让他多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等考上举人,带到我这儿来,我会给他一个合适位置学习怎么当官。”

    “谢大老爷!”李纨有些激动了,“兰儿,记得,这是你大伯爷,亲大伯爷!”

    “大伯爷!”贾兰也很激动,“我会好好学的!”

    “小崽子,我荣国府的儿郎没那么脆弱!也没有那么蠢。你若是个蠢货,就不要来找我!”贾赦说完摸了摸他头顶,“辛苦你了,把他教得还不错,老太太的东西我会留四成给你带走,你现在可以自己去选。”

    “仆从的话,等我清算完,你再挑好的吧!”贾赦说完,拍了拍贾兰的肩膀,离开荣庆堂。

    贾兰看他的眼神,都变得不太一样。

    “母亲,大老爷好有威严,他以前都是装的吗?”

    “那是自然的,忍得也够久的,不知道他是怎么处理老太太和二老爷的。”

    “管他呢,我们自由了,总算可以离开这里。”贾兰深吸口气,都是自由的味道,“贾环过得不错,请了先生单独教导,学识已经超过我了,我也想多学一点,快点成长。”

    “好!”李纨笑得很开心,也笑得很温柔。

    贾赦从荣庆堂离开后,直奔林府,感觉有好戏可以看,林如海那小子会怎么对待贾宝玉呢?

    会不会不同意宝玉入赘?然后想揍他?

    荣国府开始排查下人,宁国府自然不会落后,赖嬷嬷一家被抓,一个都没跑掉。

    林家当初就排查出那么多银钱,宁荣二府加起来只会更多,绝对不会少。林家仆从好歹比贾家人要规矩得多。

    反正这种小事,贾赦不想费神,有个管事的看着就行。

    跟林之孝说五百两超过就拿下,剩下的交给贾敬,让他一起处理掉,他可是贾家族长,他不处理谁处理?

    抓壮丁嘛,贾敬也不是第一次被他赖上,习惯就好。

    贾赦办事还是很利索的,压根没想过要分家,再分荣候府的东西给贾政那怎么可能呢?分给贾宝玉和贾兰他们的东西用的都是老太太的私房。

    里头至少有一小半是老太太的嫁妆,另外一大半都是他爹贾代善的赔罪钱,拿这个他亏心。

    祖父母和爹的私房至少拿到八成以上,贾赦根本不缺银子。

    林家。

    林黛玉一路哭着回家,没搭理宝玉半点,气氛压抑。

    第74章 同意入赘(倒v结束)

    宝玉自知理亏,默默看着她,不敢多打搅。

    紫鹃没有上车,跟在外头,今儿黛玉从正堂出来,再没给她一个眼神。

    整个荣国府给黛玉的感觉,就是个恶毒窝,一个比一个恶毒,包括邢大太太和赦大老爷,每一个都不是好人。

    二舅舅一家如此,大舅舅家又能好到哪里去?她登门时不也没有见到面?甚至母亲丧期依旧大吃大喝。

    今日并非休沐日,林如海这会儿还在户部任职,户部最近事忙,没到天黑不会回家。

    林黛玉回到林府后,直奔飞鸿院,站到林泽的院子门外,崩溃大哭。

    “兄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那你还送我去荣国府干什么?你还拾掇我跟宝玉在一起!”林黛玉一声声地哭喊,喊得宝玉心都揪着。

    可宝玉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囔囔叫唤道:“林妹妹……”

    院子里,林泽揉揉酸涩的眼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走出书房,靠在院门口歪着头看她哭!

    “兄长,你是不是第一天就知道。那日我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你告诉我!”黛玉扯着他的衣摆,哭得伤心难受,“父亲也知道,又瞒着我一个人!”

    “因为你傻呗。”林泽语气轻佻道,“你的老父亲自己能猜到,你还听贾敏的话要保贾家的奴仆,这就是差距。”

    林黛玉突然抬头,怒瞪着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反驳不了,才更憋屈。

    “不服气?你看看你,还跟我说不收宝玉!你就应该同意宝玉入赘,让她们眼睁睁看着宝玉嫁进来,一切皆休,多好!”林泽看向宝玉,“宝玉,你说是不是?”

    “是呀,林妹妹,我入赘多好!一切皆休,她们再也不能为我做任何事。”贾宝玉重重点头,深以为然。

    林泽听得想笑,好小子,有了媳妇旁的都不要了。不过,多少是条出路。

    以贾赦那小子的脾气,可不会简单放过贾政母子,肯定会用尽手段。尤其在知晓自己不是贾母亲生儿子以后。

    那小子付出过的情谊都想要得到回报,若是得不到,绝对耿耿于怀,哪能接受得了阴谋诡计和欺骗,没有付出过可能还不会生气。

    林黛玉看着林泽,许久才问道:“她们会崩溃?像我一样?”

    “对啊!你要不要现在回去看看?”林泽笑着调侃道,“你应该会心动,往后住在林府,当之无愧的主人,贾宝玉肯定对你言听计从,甚至都不在乎她们会不会崩溃。”

    “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母亲的死有问题?”林黛玉还是很想知道。

    “很多地方,比如贾家人对林家大爷的死无动于衷,再比如她们没要求你父亲续弦,这很不合常理,然后你母亲坚定要把你送到荣国府,不就是把林家送到贾家手里?”

    “那我目前走的时候,还让我照看贾家的仆从,她真的心甘情愿吗?”这一点,林黛玉怎么都无法接受,她这个女儿就只是个工具吗?

    二太太有多讨厌她,父亲有多担心她受委屈,母亲都不放在眼里吗?

    “怎么可能会甘心?你母亲名头可比贾政大得多,不过见识不足,觉得贾家的仆从还会替你争宝儿奶奶的位置,说到底得怪你没用,你父亲没用,你母亲没用,总之,都没用。”

    几个没用,说得林黛玉嘴角抽搐。

    是啊,好没用的一家子!林泽一来,全都大变样。

    两三天就被自己人给气死了!

    林泽很好奇又问一句:“你觉得贾宝玉跟你不相配吗?先说能力,以你的水准,能嫁给哪家的人精做正室?就算不纳妾你身子骨能确保生下嫡子吗?再说你这不食人间烟火的性子,让你去结交手帕交,去联合其他夫人搞一些事情,你办得来吗?”

    “黛玉,你见过我的算计,我想坑人,你能确保自己不闹腾,管得住嘴,当没看见,甚至还得帮忙,你做得到吗?”

    听林泽一席话,贾宝玉和林黛玉同时蹙起眉头,发自内心地厌恶。

    “连性子都差不多!我早说过你会喜欢他!寄情山水、管理商铺,不也很开心吗?你让他入赘,一举多得的事,纠结个什么劲,脑子不清醒吧。”

    林泽转身,回到自己的书房。

    小姑娘不懂事,还得让林如海多教,她们两个就不要加入人精的世界。林如海自个也是个人精,怎么就不知道教一下自个闺女!

    被嘲讽了一顿的林黛玉并没有继续生气,反而平静下来,看着贾宝玉担忧的模样,眼泪又忍不住流下来。

    母亲真的被骗得好惨,也是自己蠢,任性妄为没人说,就以为大家都无条件地包容,对别人的算计一无所觉。

    “林妹妹,我是真心的,你信我!”贾宝玉红着眼眶表忠心,“我这辈子都听你的,别不要我。”

    “好,你写了字据,今晚就一起去跟父亲说。”

    就这么一会儿,贾赦这厮悠闲自在走进林府,今天虽然不休沐,赦大老爷想休息,京畿大营的兵丁们会更加开心,总算能喘口气休息一下。

    来过多回,没一次是来看林如海的,林管家都不想管他,让他自己去少爷的飞鸿院。

    “哟,终于说好了吗?”赦大老爷笑眯眯摇着把扇子,最近胡须都给剃了,锻炼加持之下,愈发风流倜傥起来,“回头记得让林如海打个招呼,我会让贾敬在族谱上给你改一下。”

    “谢大老爷成全。”贾宝玉恭敬行礼。

    “行了,没什么事回自个屋里去,少来这处打搅,他若是没考上秋闱,说不准会赖你们。”贾赦故意提高声量,让里面人听得一清二楚。

    林泽听得见,翻了个白眼。

    烦,是真的烦!

    “滚回去处理你的家事,省得被我赖上。”里面传来林泽的声音。

    黛玉诧异,兄长跟赦大老爷又不是平辈,怎么如此说话。

    贾赦也不恼,笑骂着进院子道:“你赖给我看看,我还挺想看的,你也有不行的一天呢,要不要我考考你?”

    “滚蛋!”林泽打算盘的手没停下,“哪有空!就给你们当管家使了!我培养的人都你们给挖了墙脚,沦落到要我自己动手。”

    “你不也没反对?那两兄弟的确不错,那必须得押到六部帮忙呀,陛下很缺人才的。”贾赦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心情非常好。

    上下一通打量,林泽挑眉:“老太太被你弄崩溃了?”

    “那必须的,我那个爹还是有点水准的。”对贾代善,贾赦没多少好话,从小没少受他的折腾。

    “不管怎么样,他保住了国公的爵位,你才侯爵,差点意思!多练练身体,明年的事!”

    贾赦眼神闪亮,问道:“从哪儿开始?”

    “南方的水寇开始,打趴下这边,草原那边估计也差不多能缓过气来。王子腾和南安王手里的兵权捏得紧,想让他们乖乖听话,将兵权过渡到你手里,那不可能。”

    “这仗怎么打?南安王老了,原先都是他那个副将冲锋陷阵,如今也被你拖出去背锅了。你不会想要我去策反那个副将吧。”

    “试试呗,又没有损失,让他们两个去斗最好,我们说话不好使。”

    贾赦点点头:“的确,我策反他们军中大多数的将领,普通大头兵未必肯听我的。王熙凤怀着身孕,我可不希望王子腾跑去折腾王熙凤,不划算。”

    “王子腾不是个蠢货,他手下的兵一动,肯定知道是给你做了嫁衣,王氏呢?回王家了吗?”

    “她自己要回去的,我可没逼她!王家欠户部的银钱还有二十多万两没还,她不得回去出个力?还有那薛家母子,估计也都要倾家荡产,给王家还债。”

    说到此处,贾赦开心地笑着:“对了,我还没有动他手底下全部的兵,我只动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他继续花大价钱帮我养,省得国库再出一笔。”

    “心脏的人!刚刚门口那两口子多单纯!”

    “单纯?蠢一块去了,真的绝配。”贾赦摇头,“还以为我多好心!我准备送走贾老太太和贾政,唯二的两个能告发我的人,入赘一个,搬出去一个,都对我感恩戴德,一个子都没花,多好骗的人。”

    “够了啊!浪费我时间,赶紧回去接收你那一大批的银子。抄林家的仆从就富一波,你家的欠款有望还上了,就你家欠得最多!”

    “欠得多说明关系铁呀!都在我手里,我又没全花掉!你继续算吧,我看着头疼。”贾赦又起身准备走,“对了,你到底愿不愿意过继到皇族?我看太后娘娘不死心,对你各种宽慰。”

    林泽白眼翻着:“我有病去做皇族?我姓林,怎么过继都过继不到我身上来!至少要等多年以后。”

    “这么看得开?多好的机会。”

    “哼!皇位我都放弃了,你跟我说多好的机会!”林泽无语,“你不也有皇族血脉?你怎么放弃了这好机会。”

    “你个糟心人,跟踪又查我呀?”贾赦撇嘴,“那么可怜的身世,你还要去查明白,过分了啊!”

    “这不是怕你发疯吗?可你没有就很不正常,肯定是有什么你放弃的原因!我原本以为你当天就会跑进去大杀一通。”

    “切,不值一提的人,脏了我的手!”贾赦垂眸,冷哼!

    “不值一提?贾政可能是,贾老太太呢?”林泽戏谑地调侃他,“你虽然看不上她,可还是想得到她的认可。若非知道她不是你生母,你真的会把她赶出府吗?”

    林泽是真不信,嘴硬吧。

    贾赦从小到大,意念平多少年?说不在意就不在意了?童年的执念这么好消除的吗?

    第75章 处理掉贾政母子

    这个话题,贾赦并不想多谈。

    对于他怎么看,那都是站在老太太是他母亲的立场上,若不是,还去纠结,纯粹白痴。

    “反正明日送他们上路,她多活那么久,该去地下陪陪父亲。”贾赦情绪不太高,叹息一口,“都瞒着我干什么?浪费我的感情,别人也就算了,你们也瞒着。”

    “你祖母说的,要给自己留个弱点,但这个弱点又不那么要命,所以,当不知道最好。”林泽也摇头,“你祖母是个聪明,你后头也是得到便宜的。”

    “祖母吗?的确很聪明,把两代国公调教得淋漓尽致。”针对祖母,贾赦不知怎么评价。

    说保他一世荣华有,太过严厉也有,不近人情更是怕她得厉害。

    要说贾赦最怕谁,祖母绝对是第一个。

    京城第一的滚刀肉,也扛不住祖母一个失望的眼神。倒也不是那种辱骂或者暴躁不平静,只是安静地不说话,有一些失望的情绪。

    他只要站在祖母身边,就害怕她质问。

    估计父亲也怕吧!四王八公的第二代,也只有父亲一人站得高高的。

    “滚吧,你荣国府的事情自己去处理干净。明日把所有的尾巴都扫出来,王子腾也别逼急了。”林泽不耐烦跟他继续说下去。

    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自己倒腾去吧,他这里还有那么多公文和账务没理清楚,烦得很。

    “知道,我才刚来,又赶我走!稀罕!”贾赦起身,走到门口时,回身笑道,“你不会真的考不上吧,我会笑你一辈子的耶!你说,我跟陛下申请当巡考官,他会同意吗?哈哈哈~~”

    回应他的是一只丢出来的毛笔,还好贾赦躲得快,不然非得溅一身墨汁不可。

    说起来,王氏灰溜溜离开荣国府,回首望去,满目疮痍。

    王家对于这个被休回家的大姑太太没什么阻拦,尤其看在她带回家那几十箱子的东西,就更没有阻拦的必要。

    如今全府上下,就指着她给添几分肉菜。

    贾家不能动她的嫁妆,不代表王家不能动,这本就是王家给她的体己,如今被休回家,需要的时候挪用一下,也没什么大问题。

    最近王家的情况非常不好,之前被围那一次,家里花了几万两银子周旋。

    虽然最后解了围,但是却得还清几十万两欠款,不说王子腾的官位需要保住,就是王仁想当军官,本就得换掉的银子,还能送他去京畿大营混个出身,最终还是勉强还上大半。

    要养着王家的军队,本就没剩下多少银钱,如今空荡荡之下,还剩下十几万两,多年心血烟消云散,好歹人都没有事,还有盼头,若真到非还不可的地步,说不好还得变卖家产。

    薛家前些时候因为人命案子被迫进京,赎金已经交出去不少,这次王家有难,又要受王家庇护,拿出来二十万两银子,家底也被掏空一半。

    金陵薛家的产业有王子腾看着都没能保住,薛家其余几房闹腾得厉害,皇商的名头因为薛蟠打死人给弄丢掉,基本将薛氏全族又一次打入商籍,这回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金陵知府盯着他们呢,判罚之后,皇商名义一被取消,就勒令捕快上门,过些时日要彻查违制情况,商户不能用的、不能穿的,薛家也不能再穿。

    什么绫罗绸缎、满头珠翠,什么花红柳绿、破天富贵,被金陵知府秋后算账之下,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原先那些个强抢民女、强买强卖之事,被翻出来一个,就有无数个上门求告,知府衙门单单处理薛家事务,能把大牢塞满一半。

    赔钱和解的有不少,推出去斩首的也有,薛家上下被脱层皮,薛蟠这个祸头子跑得一干二净,其余人怎么肯放过他们,他们那些铺面大多数被瓜分干净,田产也直接接管了过去。

    别说金陵史王贾薛四大家族了,如今普通的商户人家都未必看得上薛家。

    薛家铺面时不时就会被泼黑狗血,那么多事情曝光出来,人人喊打都不为过。

    除了现银外,一应全无的薛家母子能出二十万两,几乎是尽了全力了,王家人也没准备再算计她们什么,就安安分分在王府里待着便是。

    至于薛宝钗,最近年岁已到,十三四岁的姑娘家都要开始相看起来,不然好的都一点不剩。前头薛蟠这个大哥的婚事当然也不能放过,薛大太太最近一直在忙活这些。

    薛蟠想娶个官宦人家是不太可能的,只能找商户,关键人品不错的,人家嫌薛蟠没本事,人品不行的倒很多,但薛大太太又不想要。

    最后挑中了夏金桂,皇商人家,只有一个寡母,银子不缺,长得也好,就是性子大了些,不过这都不是事,只要她能按住薛蟠不作恶,安安分分过完这辈子,薛大太太别无所求。

    回到王家后的王氏,嫁妆本剩下不多,也不得不拿出来一万两私房,来填补府上花用。如今衣裳也算不得艳丽的,老气横秋在小小的院子里,心绪难平自不用说。

    王家从上到下所有人,都没什么太好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迷。

    再对比荣候府的荣耀和邢氏的气焰嚣张,王氏更怄不下这口气,又开始恨贾老太太那厮,若非她没本事,原先嫁给贾赦的就会是他王氏。

    王氏的嫡女配贾家的嫡长子,不是真好吗?那老婆子却死活说贾赦要尚公主,连张氏都不配,她只能配贾政。

    正向让贾政知道知道,她母亲是怎么说他的。退而求其次的东西,果然都是废物。

    她不好过,别人也休想好过。

    一般法子怕是不好使,王氏又想起宝玉的奶娘马道婆来。暗地里就开始筹划让周瑞家的赶紧去把马道婆叫到跟前来,最好是在外头见面,免得被人察觉。

    贾赦从林府回来时,隔壁宁府哀嚎声不断。

    哟~气得贾敬动板子啦?这群下人得贪了多少银子?

    有些兴趣的贾赦迈着清闲的步子,往宁国府走去。

    二门后的花园里,摆着十几条长凳,躺着的人嘴巴都没捂上,挨着板子嚎得大声,手臂大腿粗的汉子抡圆了膀子打得毫不留情,可见贾敬是动了真格的。

    一旁,贾政和贾蓉贾蔷都在,颤颤悠悠弓着身子,吓得面无人色。

    贾敬端坐院内翻着账本,林之孝被迫查抄两府过后,登记了从每一家搜出来的银钱器皿,原本以为贾赦府上有个偷家的王氏,会更夸张一些,结果脸被打得啪啪响。

    宁侯府才几个主子,竟然能被人掏空成这样。

    “贾敬,打得半死亏不亏啊?还得抓药给他们治,直接丢庄子上干活去,不是更好吗?我还需要建几个庄子,正愁没人去呢。”

    “哼!总要出口气,一个个以为我脾气好!”贾敬这暴脾气,休养生息这么多年,没见改过。

    “还有你这浑小子,狗屁倒灶的事没少做,二两的骨头没有一点骨气,甚至还敢肖想儿媳,你怎么不早点去死!省得祸害我宁国府上下。”

    贾敬从那群下人嘴里,已经问出许多事,原本焦大跟他说,府上有人爬灰,他还不信,结果倒好,竟是真的。

    一个茶杯丢在贾珍身上,贾珍这会儿站都站不住,直接跪在地上,头不敢抬一下。

    站在他身旁的贾蓉也是面上无光,红着眼跟着跪下去。

    满府上下,就他绿得发光,还没办法说什么。

    贾赦听到这消息,也是乐呵一声,“肖想儿媳?你是说秦可卿?放心,他还没得手,我看着呢。”

    说完,贾赦又上下打量贾珍,“我看你是不想要命了,贾敬没告诉过你秦可卿的身份?”

    贾珍战战兢兢连忙抵赖道:“我不敢,我哪里敢!”

    “我看你胆子大得很!”贾敬劈头盖脸一顿骂,好像不解气般,站起来直把贾珍踹倒在地,贾珍哪受过这等罪,才一脚就哀嚎不断。

    “这畜生还装上了。他现在是不敢,等哪日有了机会,看他敢不敢!还有你贾蓉,也是个没骨气的!你倒是一包药给他药死了清静,还在这儿干看着。”

    贾蓉能说什么?只能低头跪下,一个字不敢说。

    “你看看这一个两个!简直废物!没半点血气。”贾敬气得七窍生烟,“你自己处理吧,我懒得看。”

    “都是银子你不要?”贾赦很随意翻看着账本,稍微一算,应该有个七八万两现银。

    档次一般的金银首饰装个七八箱子没问题,“人你要是不要的话,我在京郊大营那儿又建了个庄子,蛮大一片地,正好拉过去掘土。”

    “都拉了去,见着就烦,还有赖家几个,你问得怎么样了?”赖家两房人,都在贾赦手里。

    这两家贪的银钱同样不是小数目。

    “还能问得怎么样?都是软骨头,熬得过几回审讯,吐得干干净净。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勾结了几个皇子,想跟王家牵扯上关系。”

    “那就好,老太太那边的事也吐了?”

    贾赦点头,不想多透露。

    一看就是不想说,贾敬懒得管他:“不说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到现在你还不准备分家,不会是要……”

    贾赦凉凉地看他一眼,不说话。贾敬抿了抿唇,算了,再说就过了。

    他们的对话,贾珍父子和贾蔷都听得一清二楚,内心默默在想,贾赦到底要怎么处理他们,会不会直接用非常手段?

    “族学得重新弄一下,顺便贾家的后辈我要一个个去考察,根子烂了的我不收。贾代儒年纪大,不适合族学这份差事,你把他送金陵去颐养天年吧。贾瑞那孩子还小,别给他教厌学了。”

    族学里风气不行,不像他读书那会儿,都攒着股劲不敢松懈。

    果然,还是让他们太轻松了。

    贾敬本就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还特矫情,不想干的时候什么都不干,想干的死后一刻等不及,留下这烂摊子,贾赦白眼都要给他翻到天上去。

    故意的吧,报复他是吧。

    赖家勾结其他皇子,企图盗取贾家机密之事,贾赦清清楚楚,不过未成功过,老太太让赖嬷嬷干的事大多数没成,结果硬被她说办成了,让老太太背锅那么多年。

    老太太这一回要上路,贾赦准备送她这个最信赖的嬷嬷一道去,黄泉路上还有个伴,吵个嘴似乎也不会寂寞。

    贾珍原还想保下赖二,在看到贾赦从赖家那三进院子抬出的一箱箱金银后,无话可说。

    不仅如此,一堆放利子钱的票据,用的都是荣宁二府的印信。

    看到这些,赖二在他这里剩下的脸面烟消云散。

    这可是要夺爵的罪过,贾珍如何肯当这等冤大头,票据全部派人去要回来统一烧掉,晚上才睡得着觉。

    然后便是荣国府的周瑞管家,跟着王夫人没少倒腾,他那女婿冷子兴没少借荣国府的名干狗屁倒灶的事,在外还到处说荣国府是非,如今也被送进官府,以偷盗财务的名义,查出他倒卖荣国府不少物件。

    就像贾敬说的,根子坏了的后辈他不收,根子坏了的奴才,贾赦也不想留,好日子不想过,那就去做农户吧。

    一堆农民还为有几亩地而高兴呢,就他们矫情,干个活没有赏钱,还要暗地里说小话,诋毁主人家名声,就挺神奇的。

    谁家爱惜奴仆也不会爱惜到这个份上!

    别说挨了打的,就是没挨打的,贾赦也不准备放过,反正他那里有名册,都是林之孝两口子通过七八年观察得来的,大体上不会有太大的差错。

    你说会不会有跟他关系好的?那还真没有,两府上下都说他们天昏地哑,女儿小红连个好职位混不上,想塞进宝玉屋里,还只是个二三等的丫头,晴雯一个买来的丫头都敢磋磨小红。

    荣候府如今有六百多个奴仆,宁侯府也有四百多个,加起来上千的奴仆,主子却不到十个,每府顶多留下百来个,绝对够用。

    剩下的送到各个庄子种田养鸡去,若执意不肯去的,放还卖身契了事,往后就靠他们自己谋生,贾赦还佩服他们有这份胆气。

    有名册,点了名的就回去收拾铺盖走人,府上几十个想控制住着七八百号人,着实有点难度。

    贾赦索性调回来百来号护卫,又从周边庄子叫来七八十个粗壮庄户,一批批送到京畿大营那边的庄子上去,前些时候已经开始建草棚子,如今建得差不多,就能安排他们都住下。

    别跟他说草棚子住不得人,不给他们点苦头吃,哪能将秉性扭转回来,否则他还得安排人看着他们闹事。

    等这些苦都吃下去了,自有好的愿意安分守己的仆从做好庄户,那里的老庄户绝对能将爱闹事又矫情吃不得苦的大少爷们找出来。

    到那时,就怪不得他不给面子,全都几文钱卖给人牙子了事,想必这些赤头有得是好去处。

    傍晚时分,该走得人已经全部送走,抄出来的东西分门别类入库放好,宁荣二府回归平静,再无往西热热闹闹。

    安置奴仆的东大院那边空了一大半,后街的空院子也多出来十来间,还有赖家的三进院子,贾赦不要,做主分给贾蔷,让那小子有个正经住处,省得天天在宁国府寻丫头开心。

    至于秦可卿那边,让尤氏去说,她肯定能办妥,只要告诉她秦可卿是陛下在民间意外留下的私生女即可。

    说起秦可卿,也是陛下的冤枉债,太子年少时打仗在外,被他母亲救下后,逼迫成亲,却难产而亡,这么一个小婴儿留在东宫十有八九活不下去,这才托给秦家抚养。

    有这层身份在,旁人不敢磋磨她,也就贾珍不要命,敢做起这等心思。

    没多会儿,邢大太太派人来请,晚膳已经摆好,让贾赦过去用膳。

    想都不用想直接回绝她的邀请,贾赦索性让人在荣禧堂正院摆上两桌,酒水备上几坛,就算是死囚,临走前也要吃顿饱饭呢,更何况两个公府主子。

    一应准备妥当之后,荣禧堂的大门落上锁,伺候的下人也没让进,只有一个林之孝在旁边。

    打开书房的大门,贾老太太和贾政全都精疲力尽头发凌乱被捆在里头。

    趁着月光,两人看到大门口,黑影匍匐下来,犹如恶鬼索命一般,顿时又开始挣扎。

    贾赦第一个把老太太提起来,拖到外头大堂内,老太太力气不大,重量确一点不轻,瞳孔放大着,嘴里呜呜呜个没停。

    到了大堂,瞅见一桌子酒菜,更吓得腿软。

    “终于知道怕了吗?”贾赦笑道,心里滋生出一股愉悦,“你以前磋磨我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开心?”

    松开她身上的绳子,取下嘴里的布条,贾赦想,她要不会求饶,要不破口大骂。

    结果却很意外,贾老太太十分平静,即便已经全身战栗,还抹平身上凌乱的发丝,坐在主位,准备吃饭。

    今日晚饭还未吃,虽不饿,但心饿。

    吃完这顿,就再没有下一顿了。

    “好胆气,你倒是面不改色。”贾赦坐在旁边,跟着她一起吃饭。林之孝为他满上一杯酒,他人还未醉,心却醉了。

    “你也下去吧。”贾赦朝林之孝挥手,待他离开正院后,贾赦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母亲,我喊你四十年的母亲,最后再喊一句吧。”

    “要杀要剐随便,我活到这份上,什么都得到过,没什么遗憾的。”贾老太太惨然发笑,“筹谋算计一辈子,得来一场空,真的让人无法接受,我得去问问贾代善,他可曾愧疚过。”

    “愧疚吗?可能有吧!不然能看着你胡作非为?”贾赦莞尔一笑,“身边有几个傻子,看着也乐呵,不过我觉得他不会喜欢你,就算曾经喜欢过你,在看你行事之后,也会爱意顿消。”

    “你闭嘴,你父亲最是看重我,谁家不清楚?”贾老太太依旧固执己见。

    贾赦摇摇头,又喝掉一杯酒:“父亲跟我一样,被祖母拿捏得死死的,从不敢违抗她的命令,住在祖母身边,非常压抑,一旦不落好,随时都可能被放弃,那种感觉压着你不得不听从她。”

    “可人人都收她好!”贾老太太说起这个,依旧咬牙切齿。

    “是好!对别人宽容,对自己人严苛,她也只会管自家人,哪管旁人家的子嗣是不是纨绔。”贾赦说起这个,就格外羡慕其余几家的当家人,至少没一个像他这样。

    “母亲,你快死了,我才跟你说这些,我压抑得太久,装模作样大半辈子,感觉都已经成了习惯,一点都不觉得憋屈。”贾赦又连喝几倍,好像醉了一样,“有时候也挺羡慕贾政的,父母疼爱,一文不值也会被盼着各种好。不像我,一丁点不好,就会被指着鼻子骂。”

    贾老太太不理解:“你从来都没心没肺的样子,哪里就是你嘴里这幅样子,这十几年里,你整日游手好闲不开心吗?”

    “你看,到现在你还觉得我游手好闲。”贾赦深吸口气,“母亲,我一个人管着十几万军队呢,吃喝用度都归我管,一个不好就是个死,一直都是在针尖上过的,以前也是,拼了命挤到太子身边去,只有他,才能让老祖宗给我一个笑脸。”

    “我给太子挡刀以后,老祖宗亲自给我上药,语气温柔,我从未见过她如此高兴,可能她觉得太子与我已经有了过命的交情,就会有个不错的未来。”

    “你……”贾老太太有些弄不明白,“你从未觉得跟随太子,会得到荣华富贵吗?”

    “谁跟你说,跟随太子,就一定能成功,古往今来太子登基的有多少?就算是陛下,也有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可能。扶一个人上位哪有那么简单!”贾赦笑得心酸又惨淡。

    “要是跟林泽说的那样落败,那荣国府所复出的一切都是笑话了,我真的会死不瞑目的,几十年的苦心经营落了个满盘皆输,我受不了的。”要不是太子重视父子情,他早就给先皇下药了。

    “那你跟太子之间的情谊,到你嘴里,就成了这些吗?”贾老太太并不相信,全是算计的话,太子肯全盘接受吗?

    “怎么可能,就算养条狗,也会有情义在,更何况是扶持二三十年的伙伴。只是我跟他的利益捆绑得极深,又被他从小养大,有恩情也有利用,扯不清楚的,哪有简单一两句就能说得完的。”

    贾赦深深吐出口气:“你不是想知道林泽是谁吗?他就是太子的转世,造反失败后的太子回魂过来,你想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吗?”

    “什么?还有这种事?”贾老太太震惊,无法相信。

    “怎么没有,那赖头和尚不也可以日行千里吗?正常人能做到吗?就连宝玉,出生带块玉,母胎娘生的,那块玉从哪里来的?而且我可以确信,他的确是从娘胎里带来的,不是王氏弄进去的。那块玉我偷出来看过,不管我用什么方法,都无法炼化摔坏,明显不是凡物。”

    “那宝玉他……”贾老太太有一丝期盼。

    贾赦还是想笑:“你觉得他那性子,还有未来吗?就算有,跟我贾家也没有关系了,我同意他入赘林家,他那么心甘情愿为母赎罪,我怎么能拒绝呢?”

    “你……”终于,贾老太太受不住打击,悲愤得站起身,指着他你了半天。

    “急什么?入赘林家,就不会再考科举,不能出仕,又是那样一副德行,能有什么出息,跟个顽石一样,又臭又硬。”

    “好歹他是你弟弟唯一的嫡子了……”贾老太太又想哭惨。

    贾赦嘴角勾出个畅快的大笑:“不是还有贾兰吗?那小子如今对我是感恩戴德,终于能得自由身,离开荣国府,跟李纨安生度日,再无旁人算计。”

    “全没了,全都没了!”贾老太太悲哀至极,“为什么要这样。”

    “很显然,我要收拢几个小的,省得他们跟我闹事,毕竟我也不想让人知道你不是我生母,更不想让人说我弑母杀弟。”

    “你真的不能放过我们吗?我保证绝对不说出去。”

    “死人才能彻底保住秘密,不是吗?”

    “你是个疯子!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为何不肯给个出路,一定要用非常手段?张氏和你母亲都不是我杀得,我们之间哪还有不能解的冤仇。”

    说到张氏,贾赦的神情更低落。

    “我不希望从你嘴里听到张氏这两个字!”

    “怎么?觉得愧疚?”贾老太太恶意丛生,“你好像真的很喜欢张氏,她的死对你打击很大吧。”

    “你又笑什么?我愧疚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她跟你不一样,她是个鼎鼎聪慧的姑娘,早就猜得到我会做什么事,只是不肯说,想让我多照顾贾瑚和贾琏一些。”

    “贾瑚不是已经死了吗?”

    “是死了,那也是意外,本来可以不死的,我都算好了,可是没有救回来,水底下我都安排好了人,随时给他剪短脚上的东西,结果两个人都没上来,被贾珠之前丢下河的一根鱼线缠住了。”说到此处,贾赦真的觉得,冥冥中自有注定。

    就像林泽死得那样莫名其妙一样。

    “贾珠的死,跟你有关系吗?”

    “那倒没有,我很想看看他能不能翻身,可惜,贾政那蠢货把人逼死了,导致你们投鼠忌器,贾宝玉的性子也被废得七七八八,还不如贾琏有用呢。”

    “虽然,贾琏也是个废物,好歹做个一家之主,简简单单过日子也能行。张氏临死前,交代我,让他活得轻松一些,不要学我,这么满身创伤,又没留下什么好,做个普普通通的人也挺好的。”

    “所以,你猜不管他,只有我想要养废他的时候,你才抽一鞭子,让他不敢听从?”

    贾赦好像又没了谈话的欲望,张氏说得对,他也是个负心人,为了权势地位,连身旁之人、身家性命都能放上去做筹码,张氏说她后悔嫁给他了!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婚后甜蜜幸福,最后也只落得一个后悔。

    被迫付出了那么多,他已经承受不了失败。就算他不威胁祖父,其他皇子上位,荣国府就有好日子过吗?

    连跟他关系不错、平日总掉书袋将任意的三皇子,对荣国府都没有手软,更不用提旁人了。多的是人想看荣国府风光不再。

    “母亲,你觉得,贾政承受得住这种压力吗?”贾赦突然转换的话题,让贾老太太无言以对,“敬大哥哥总说要给我承担一二,结果连太子发疯的训斥都受不住,承担到道馆里去了,宁国府的一切都托付给我,我很想揍他的。”

    “不仅如此,他也是造成我今日局面的罪魁祸首。他在太子身边不突出,不管才能还是交情上,伴读几年都没有进展,祖母才吩咐我仗着年龄小去抱太子的大腿。从小抱起,肯定会有所不同。”

    说到此处,贾赦突然开始笑着:“你知道被当朝太子抱着是什么感觉吗?是那种不管你走到哪,都没人会忽视你,更没人敢欺负你!他的确是我的底气,这份底气不同于祖父祖母的期盼,也不同于旁的,就好像我理所当然能够得到太子的庇护,他也一定会庇护我。”

    “自从感受到这一点,我就像快溺死之人紧紧拽着一根稻草似的,怎么都不想松开,太子可能也知道,否则不会那么信任我,他不是那种会轻易相信人的性格。”

    “其他人跟我不一样,他们还有退路,我却觉得没有,我若在太子身边站不稳脚,我随时都会被抛弃,之前还不知道原因,现在发现身世以后,我才知道为何会如履薄冰。只有太子,能让我感觉到还有个人会无条件得站在我身后。”

    “就连张氏都给不了我这种感觉,她的确爱我,但她心里还爱着很多人,她可以为了家族放弃我,也可以为了家族嫁给我。本来朝廷文武大臣联姻是大忌,张大人根本不同意,张氏自己也犹豫不决,还是我求了太子,才过了明路,成功娶到她的。”

    这些事情,他从未跟人提起过,就算贾老太太一直在他身旁,却好像不在一个世界一样。

    一边是聪明人的权谋算计,一边是没有底线的家族内斗,都不在一个档次上。

    这一杯接着一杯,好像真有些醉了,贾赦站起身,挑起屋边的长枪,笑道:“母亲,你还没看过我连枪吧!今日给你掌掌眼,看看贾家枪是什么样的。”

    醉了的贾赦比平日还锐利三分,在京畿大营锻炼出来的体魄,好似又回到壮年时期,现在要去跟林泽那弱鸡仔打一场,绝对能完胜。

    贾老太太目瞪口呆看着院中武枪的贾赦,好似看到了贾代善昔年的模样,一招一式,都相似得很。

    直到此时,贾老太太突然红了眼眶。贾赦说得这些,她都无动于衷,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可贾代善能够将贾赦往死里逼,却让贾政获得轻松自在,最后一事无成,整日觉得自己生不逢时。

    如果贾瑚没有死,贾琏应该也会悲愤吧!

    舞完这场枪,贾赦脸上再无醉意,幽深的双眸盯着老太太,微微一笑,让人胆边发毛。

    “老太太,享受过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你走得不冤,下去问问贾代善,有没有什么悔不当初的地方。”贾赦从怀里拿出一瓶药,“喝了它吧,你会走得安详些,否则,我今日的枪就得染血了。”

    “你真的……”

    “不要废话,知道我那么多秘密的人,不可能还有命在。”贾赦冷嘲着笑她,“敢听我说心里话,却不敢赴死,这是何道理?”

    几步走上前,揭开瓶盖,捏住她的下巴,逼迫他喝下去。

    “咳咳咳……贾赦,你……”

    “这是你的报应!你若能对我好,哪有今日之祸?”贾赦笑眯眯看着她发作,“从太子登基以后,你不就已经预料到会有今日一出吗?推掉那堵墙有什么用?你跟我这么多年的仇怨,能一笔勾销吗?更何况,你还不是我生母。”

    鸩酒发作的速度非常快,贾老太太身子骨本就孱弱,口中血沫吐出来,眼前便是花叉叉一片。

    耳朵嗡嗡得再听不到旁的声音,好似看到了贾代善来接她,年轻帅气的模样,令人一见钟情。

    可那么多算计之下,他究竟爱过自己没有?老太太不敢去问!怕得到的答案,让她承受不住!

    世家女真的好可怕,四王八公府里,只有荣国府是这样的,宁国府的老太太很好骗,根本没有那么多算计,但是那个老虔婆,从来衣着得体,高高在上,慢条斯理,好像没什么能够打到她。

    听说,世家的女儿也可以当家,荣国府真的被她当家当得支离破碎。

    她也不是什么大世家的子嗣,甚至就是个二流世家的庶女,是落魄以后被发兵路过的老荣国公给强撸了去,如今她所在的世家也是不温不火得过日子,曾经就不敢跟劳荣国公叫板,如今更是不敢吧。

    紫红色的血吐出来时,已经伤了心肺。贾赦转身去书房,将吓得魂不守舍的贾政也提了来。

    贾政看到老太太如此模样,面色青白青白的,胯间甚至还有些湿润。

    倒在地上的贾老太太最后一眼,看到瘫软在地,跪地求饶让贾赦放他一马的贾政时,只觉得满目不堪,他的确是个废物!承担不住一点事情。

    闭上眼,声息全无。

    “老太太死了,你去把你最后一顿吃了,莫要做个饿死鬼!”贾赦冷漠道,对于贾政,有何情义可言?

    “大哥,求求你,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往外说,往后就老死在西南,再不回京了,求你放过我吧!”贾政见他无动于衷,直接跪地,磕头求饶。

    看他如此,贾赦更觉得他不是荣国府的种。

    “废物,你要是敢跟我斗几下,我还能放过你,就你这样子,随便有个人审讯一下,你什么不说出去?你觉得我会信你能保守秘密?”贾赦嘲讽之色,溢于言表。

    “快点去吃,否则,现在就送你上路。”

    “大哥,我们好歹兄弟一场,有必要这样赶尽杀绝吗?我对你多有退让,很多事情根本不是我做的,她们两个也不完全为了我,才跟你斗,我也很无辜的。”贾政说着说着,越说越委屈。

    “我还是那句话,既得利益者,不配谈委屈,之前你怎么肯不做声?现在来谈委屈,晚了点吧,荣禧堂住得还舒坦吗?哦,对了,你那好上峰,对你多有提点,今日要这个,明日要那个,就等着探春长大,让你嫁过去做妾,怎么样?这个人你还满意吗?”

    “你……这也是你选的?”贾政瞪大眼,无比愤慨,“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为了让你知道知道自己有多没用?这样一个贪得无厌、小辫子一大把的人,你都应付不来,旁人你就更不用说了,你要是遇到贾敬那样的上官,他不上位你不能动,可他偏偏不想上位,你会不会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

    “早点上路,说不准还能追得上老太太,再去质问下父亲,为什么把你教养成这样?要是他反问一句,你的性子跟贾代儒真的太像,才能也一般无二,你得想想怎么回话才是。”

    说到贾代儒,贾政不知所措,他怎么知道该如何回话?父亲见到他第一面,就会杀了他吧。

    想想那个场景,都觉得可怕,他更加不想死了。

    “大哥,我求求你了,放过我吧,你把我锁起来关着也可以,我不想死呀!”贾政痛哭流涕,十分碍眼,本就不甚好看的容颜,更加不堪入目。

    对待他,贾赦没那么仁慈给他准备一瓶鸩酒,倒是给他准备了白绫。吊死在他心心念念的荣禧堂,可能也是一种救赎吧,要是死不瞑目,就困在这荣禧堂里做个幽魂,看他贾赦会不会害怕。

    解决掉两个人,贾赦坐在大堂内继续用饭,也没什么报仇的快感,甚至还有些觉得累。上过战场的他,见惯了那种场面,哪会在意这等小打小闹。

    如此这般折腾完,宁荣二府才算整顿干净,林之孝默默进来,将贾政母子分别放进棺材里抬出去,按着贾赦的吩咐,在最近买下的山头中,悄悄掩埋。

    第二日清晨,贾代儒剃了胡须,摸上粉,把自己折腾得年轻一些,再拉上他夫人,拿着调令手书和贾政的私章,假扮贾政母子离京。

    这辈子没做过官,就算是个不入流的县丞,他也义务反复。

    第76章 警幻现身

    青天白日一个好日子,宁荣二府的仆从们规规矩矩起床干活,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被送走十之七八,难免战战兢兢,留下的大多都是老实干活不弄权之人,比如那些不吃酒赌钱的花园洒扫,或是兢兢业业核算银钱的小账房。

    往常不得重用,如今能留下自然有好前程在后头。

    府上规矩已然混乱十几年,想再立起来,还需要有个懂规矩的人教导。索性这等人才宫里多得是,如今在宫外做教养嬷嬷的老宫女们,不少还是曾经有品级的,管起人来毫不含糊。

    正好王熙凤这一胎生下后需要有个嬷嬷照顾,宁国府惜春年纪还小,贾敬有重新教养的意思,那便寻几个来,若实在不合适,再去宫里物色几个。

    户部和礼部最近正忙着为下一次大朝会做准备,宫里也忙活着大封后宫一事。

    承恩公分封、各家娘娘定下位分后,新一轮的权力洗牌迟早上演,新皇登基众望所归,可下一任太子就没有那么理所当然能够上位。

    皇后娘娘在做太子妃时,嚣张跋扈的名声人尽皆知,但碍于太子要夺位,没有心思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东宫□□之下,太子妃正宫的位置自然不可轻易动摇。

    如今就不好说了,想要平衡朝中势力,新皇必然会有所侧重,就算为培养优秀的继承人,只要太子妃所生下的子嗣不行,依照新皇的脾气,一样会毫不犹豫放弃。

    柳家的女儿若是此刻进宫,皇后还能不能随意处置,就真不好说了。

    偏偏如今皇后所生的两个儿子都资质不佳,更像他们母亲多一些,之前遮掩得好,新皇没多花费心思在上面,如今新皇考教之下,失望居多。

    这就是一个明显的信号,太子不喜皇后所生,但又喜欢嫡出,那就有得掰扯了。除了太子妃以外,四妃家中都是一品大臣,有文有武,联合起来干掉皇后,也不是办不到。

    户部将欠银一部分追回后,整理也有段时间了,国库有银子,其他地方要银子的多起来,总得派个前后顺序出来,才好将银子划分各处。

    知道林泽准备打仗,将周围满族彻底扫平,兵部要求的粮饷和铠甲,还有工部要去完成的沟渠水车,涉及兵和粮食,就不容小觑。

    林如海到底是个没经验的,刚刚上位,尚书又没了,隔壁左侍郎明摆着要被踢出户部,如今只等着看他笑话,憋着股劲,林如海几乎一直在查阅各种资料,结合旧历,再询问其余几位尚书,才好定下策略来。

    他是个不想将女儿送入宫的,子嗣就一个,还是个弑君的,完全无欲无求,旁人也愿意给他卖个好,户部给力,他们其余几部的事情才会好办许多。

    连着几个晚上睡在户部,感觉有些吃不消的林如海终于在休沐这一日下职回家,满身疲惫,只想吃顿好的,泡个澡解乏后,躺在床上睡一天。

    正喝着熬煮几个时辰的笋皮鸡肉汤,林管家来报,黛玉前两日哭着从荣侯府回来了,还带着贾宝玉一起留在府里没走,十分诡异。

    稍微派人去打听一二,贾政竟然被调到西南做县丞,可以说一贬到底,甚至把贾老太太也带走上任。王氏更是自请下堂,如今在王府待着。

    连贾兰母子也从荣国府搬出来,住在娘家不远的一个小院子里。

    所以,贾宝玉是投奔他林府的吗?贾家人没意见?一点挣扎都没有?好歹是他们府上的凤凰蛋不是?

    还吃着呢,黛玉便拉着贾宝玉上门来求见。

    看着已经明显长高的黛玉,再瞄一眼她身后闪闪躲躲的贾宝玉。

    唉!这么快就放弃挣扎了吗?黛玉哭着回来,肯定是知道了些内幕,贾赦秋后算账,有些事肯定会说出来,结果她就拒绝了这么一瞬吗?

    面对林如海的眼神,贾宝玉有些害怕,本性上是想逃跑的,最终没有跑掉,脚有些颤抖着站到他面前,深深鞠一躬,率先道:“请岳父大人能同意我入赘林家,我想跟黛玉在一起。”

    哟吼。林如海更加诧异,难怪黛玉肯原谅他,竟给他来这招。

    也不知道是谁教的,说他自己开窍,林如海怎么都不相信呢。

    虽然,林如海也是乐见其成的,但不能让这竖子那么容易达成目的,不然根本就不知道珍惜。

    “想要跟黛玉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但我需要看到你的诚意,证明你非是无可奈何之下,做出来的伪装,毕竟你贾家二房分崩离析,你也跟着无处可去,我林府是个好去处,衣食无忧还能让你有个喜欢的媳妇。”

    “不是的……”贾宝玉急着想解释。

    林如海抬手,不想听。

    “我也不刁难你,只要你能将我林府厨房的三大缸水挑满,我就同意。”三大缸看起来不多,对十岁左右的孩子来说,还是有些困难的,尤其他从未干过粗活。

    “父亲……”黛玉还想求情,林如海瞪了她一眼,继续喝汤,完全不想接话茬。

    贾宝玉拉着她的衣袖,三缸水而已,他肯定能完成的,而且林姑爷也没有说一定要今天完成,他只要尽快完成,不乱来即可。

    这也算不得太过刁难,基本可以说洒洒水的难度,贾宝玉如今也懂事了些,知道好歹,不会乱来。

    一想到前段时间,大晚上极为突兀出现在面前的跛足道人,满嘴胡言说他一定要黛玉为他流干眼泪,才能功德圆满。

    至于怎么功德圆满,圆满了什么样的功德,他和黛玉会怎么样,他却不肯说,只是从那时候起,黛玉的身子骨明显变得差了许多,脸苍白到几近发青的颜色,只有到飞鸿院中,才会稍微好一些。

    而现在,黛玉靠近林如海,起色也有点变化,宝玉总觉得那跛足道人谋划的不是什么好事,毕竟林如海和林泽两个与众不同的,便是有功名和官位,这两样都是镇压魑魅魍魉的好东西。

    他的发现,也迫使他心生警惕,甚至通过观察,得出一个让他无法接受的结论,黛玉与他接触后,会加快虚弱。

    泪尽而亡,这是什么结局,他不想要!

    一想到还有这等见不得光的存在谋划他跟黛玉走不到一起,贾宝玉从内心深处发出抵触,跟随他多年的石头开始变得温暖又圆润,油汪汪的,不再冷冰冰看着黯淡无光。

    站在太阳底下,能明显察觉到身上散发的黑色气息被逐渐消弭,可能就是这种东西,让黛玉深受其害。

    近期,宝玉不敢触碰黛玉,只要身上的黑色气息没有消弭殆尽,他就不会让黛玉继续受到伤害。

    可那些人又怎会让他如愿,每每入梦之时,总要被拉到一个名叫离恨天的地方,被她们带着看宁荣二府每个姑娘家的结局。

    黛玉泪尽而亡,荣国府支离破碎,王熙凤身死,种种没一个好解决,又有太多姑娘想要陪伴他,每一个都是绝色,甚至还有长得像宁府秦可卿的存在,让他更觉荒唐,就像个妖精窝一样。

    他肯定是中邪了。若是荣国府被抄家灭族,还不如如今大老爷风光无限呢,至少他们不会被冲散得支离破碎。

    所以,他想快些入赘给黛玉,定下婚事后,一切魑魅魍魉,是不是都烟消云散?再无算计可言?

    可这种入赘林府的事,多得是见不得光的人不同意,宝玉挑水的水桶总是会崩溃,挑进水缸里的水也会莫名其妙消失,一旁看着的黛玉都觉得莫名其妙。

    但这一件事情,让林管家上了心,哪有人会反复坏水桶的,仿佛有什么人刻意阻挠一样,可这些水桶他都是检查过的,绝对没有错漏的地方,就是防止他完不成任务找茬。

    忙得要死要活的林如海没空处理,林管家等他半日,没见他回府,估计又要几日睡在户部,便去飞鸿院求见,将此事告知林泽少爷。

    若是没有重活一世,林泽未必肯相信这些灵异奇怪之事,但林管家信誓旦旦,他过去查看又没有任何问题,可再安排属下去看,又会出现这种类似的情况,就格外离谱。

    暗地里搞事情的家伙,根本没什么脑子,简直明显得不得了。

    不想贾宝玉入赘林府?再一想他那生来就带着的石头,搞不好里面有很大的阴谋。莫要让他知道这跟荣国府的兴衰有关。

    要真的牵扯到荣国府的衰败问题,那他死得如此莫名其妙,肯定有问题。毕竟只有他死了,才会出现荣国府的衰败。

    一旦贾赦占据高位,贾宝玉绝对没有好果子吃,他又怎么有能力让林黛玉泪尽而亡?

    这事他先按下不提,既然官位和功名都能有压制作用,那让贾宝玉去挂一个官府印章,应该就会好很多,林如海就可以印一个。

    为了把事情做死,悄无声息传信给贾赦,让贾赦将贾宝玉从族谱上除名,林家这边族谱再登记上他的名字。

    贾赦这厮却是个谨慎的,他老早就安排贾敬改族谱,贾宝玉第一天离开荣国府,他就知会贾敬开始弄,以免留下后患。

    而今贾家族谱上早已没有贾宝玉这个人,林家这边,林泽避着人,亲自将贾宝玉的名字写在林黛玉旁边。

    在写的时候,林泽觉得有些难以下笔,好像的确有什么东西在阻挠,贾宝玉胸前的石头非常烫,几乎要将他的皮肉烫焦,扯又扯不下来。

    林泽咬着牙将最后一笔下完时,好似能听见一道凄厉的女音,这的确有点意思,看来真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在暗处作祟。

    没多久,林家的祠堂内,突兀地出现一个赤足女人,黑衣黑眸,长发披肩,脸倒是好看,瞧着有些阴森。

    “你不是此界之人,为何要破坏此界的秩序?”警幻仙子双瞳带着杀意,“旁人我无法动手,唯独你可以亲手绞杀。非此界之人,还敢肆意妄为,人人得而诛之。”

    警幻仙子平静地说着,不断靠近。林泽并不怕,让他知晓一下上辈子的罪魁祸首,似乎也很不错。

    “怎么不直接动手,还与我说那么多。贾宝玉被我写上林家族谱之前,你怎么不出手阻拦,现在才动手,是想吓唬我吗?”林泽继续挑衅道,“让我猜一猜,是事情彻底没有转圜的余地,你恼羞成怒,才现身恐吓吧。”

    “你……”警幻仙子胸口剧烈起伏,呼吸很重,“不过逞口舌之利。”

    “是吗?我可不仅仅口舌比较厉害,算计也很厉害,你不知道贾政母子已死吧,呵呵呵~”林泽看她骤然变色,捏起手指算来算去,笑得还挺开心,“没想到贾赦偷龙转凤,把你也一道骗过去了,你也不过如此。”

    “得意什么,我的目的又不是让贾宝玉功成名就。”警幻仙子冷冷嘲讽道,“你以为你很聪明吗?总有一些事情你无法掌控。”

    “比如说,你要诅咒我?还是诅咒贾赦?让我猜一猜,你自己又不能动手,只能让原本就有意图的人动手,你们最多就是提供工具,怎么也不能算到你们头上,对吧。”

    林泽笑着,眼神亮得很。

    “我猜,你会让王夫人来当这把刀,只有她恨毒了我跟贾赦,又正好不在贾府,对了,我最近发现有个道婆跟王夫人走得很近,是你们想要做什么吗?”

    林泽越说,警幻仙子的脸就约绷不住,就跟不打自招一样,撑不过一个回合,果然只会使小道,让人防不胜防。

    “林管家,去通知林如海,抓捕马道婆。”林泽并不想拖延,毕竟几日过去,可别延误了,“这位仙子此刻若是阻拦的话,算不算亲自动手做帮凶呢?”

    “对了,你刚刚不让我动笔,是不是也受了反噬?你真的能动我吗?”林泽突然有些好笑,“虽然我不是此界之人,但太多人跟我牵扯到一起,我若出事,又是你直接动的手,你难辞其咎。”

    “你!”警幻仙子真的气得眼皮狂跳,“你究竟要怎样,才能不管贾宝玉的事。”

    “所以,贾宝玉才是源头对吗?你莫非想要他那块石头?”林泽故意诧异到尖叫。

    “我什么时候想要他那块石头?你莫要胡说八道!”警幻仙子突然暴怒一声,林泽看着她,笑了。

    “原来他那块石头很重要,你想要,却不敢抢走。”

    警幻仙子哑口无言,嘴张张合合,说不出个字来,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人!

    “不说话,看来是被我说中了。”林泽好整以暇,感觉这邪物不过如此,“贾宝玉说,你最近总让他去一个叫离恨天的地方,让很多姑娘勾引他,企图让林黛玉泪尽而亡,我想林黛玉的泪对那块石头有好处吧。”

    “什么样的泪对石头有好处?是草木精灵吗?天生天养的草木之灵,最能让石头开窍,是也不是?黛玉呢,明显一个草木本性,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模样,贾宝玉呢,最爱年轻姑娘,本性就喜欢纯洁轻灵的水和木,你呢,做个中间人,好撮合他们,但不想着让双方水*乳***交*融,只想要泪尽而亡,可能这对你有好处。”

    “对了,是叫离恨天吧,离别和恨,这两样归你管,他们最后一个泪尽而亡,一个崩溃出走,最后能归你管,你就赚大了是不是?庄家达成了通吃,好厉害呀。”

    “你真的不怕我杀了你吗?”警幻仙子几步上前,阴毒的眼神里,布满血丝。

    林泽打量着她,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像这样的灵异怪物,倒是头一遭遇到,比人还情绪化一些。

    “怕呀,谁不想活着,但我知道你不会动手。你明明知道,我脑子聪明,若是猜出结果来你再动手,跟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直接动手之间,反噬的力度会大很多,可你依旧准备现身,想要跟我谈条件吗?”

    警幻仙子这一瞬间,感觉到什么叫做凉飕飕,一应算计都被人轻而易举看破,甚至还是个普通人,这如何不让人不知所措。

    “说罢,想怎么谈?”林泽无所畏惧,有弱点有顾忌,就算是精怪,一样能拿捏到手。

    “你我可以约法三章,互不干预,我只要宝玉和黛玉看破红尘,其他我都可以任你作为。”

    林泽有些好笑:“看破红尘?你要渡她们做和尚姑子吗?好好的一对非要拆散,然后一个发疯一个吐血身亡,这算是看破红尘吗?难道不算是了解权势地位的可怕和不得不脱离现实的悲愤吗?”

    “这你不用管,你只需要看着,什么都不用做。”警幻仙子根本没把林泽放在眼里。

    林泽难道就把警幻仙子放在眼底了吗?还看破红尘,是准备来一场满目疮痍什么也没剩下吧。

    不过真有点意思就是,不过不好意思,他最近没什么时候处理林黛玉和贾宝玉的问题,把这些都交给他们自己或者林如海来办吧。

    就比如,已经走到门口的黛玉,推门而入,看见警幻仙子时,那诧异的模样,看着竟像是认识的。随后走进来的贾宝玉同样如此。

    是熟人,那就好办,自己把事情解决了最好,庄家想通吃,得看当事人愿不愿意吧。

    此时此刻,警幻仙子用更加怨毒的视线看着他,仿佛下一秒就准备要他的命。就在这时,林黛玉从头上拿出一根金簪戳在自己脖颈边。

    跟林泽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多多少少也得长点见识。

    第77章 马道婆的诅咒

    “你想做什么?”警幻仙子看着她,“想用死威胁我吗?”

    “这位姐姐,你是不是想说,我不敢动手?或者我死你不在乎?”林黛玉莞尔一笑,“姐姐,我不是蠢货了,你阻挠宝玉入赘我家,却不阻挠他家对付我,想必是见不得我好的,我过得好你就难受。”

    “可我若是因你而死,你能不能承受得住呢?”

    “你威胁我?”面对林黛玉,她似乎并不那么在乎,“你可以试试看。”

    “看你的态度,我应该跟你是同道中人,而且在你之下,可我并不觉得跟你是一路人,你肯定是见我愚蠢,欺骗我良多,想让我泪尽而亡,给我一种会灵气散尽的感觉。”林黛玉走到宝玉身边。

    “宝玉,如果我死了,你能得到好处,你会杀了我吗?”林黛玉的金簪又按在贾宝玉的脖子上,这一刻,警幻的面皮终于黑下来,“看,姐姐对你还是关照的,舍不得你受伤。”

    “林妹妹,你杀了我吧!我不想看你泪尽而亡!”贾宝玉竟主动上前,若不是黛玉松开手,金簪此时必然已经扎中贾宝玉,“林妹妹,我留下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如果我的存在,就是为了伤害你,我情愿自己离开。”

    说完,人就开始犯起痴病,呆呆的双目无神。

    黛玉看他这样,甩了甩帕子,丢在他脸上,看着贾宝玉又慢慢回神,灿烂一笑:“我不怕,现在你已经是入赘我林家的女婿,谁也不能把你抢走,即便是这种精怪,也不可以。”

    而且,她不会再流泪,流泪只是一种孱弱的表现,无可奈何受了委屈报不了仇的表现,若她可以报仇,只会是快意的。

    如今的宝玉,不能惹她哭了!否则她爹爹会让宝玉吃顿板子,流血又流泪。

    心态发生了变化,林黛玉看着警幻,变成了好笑:“姐姐,看到了吗?宝玉能为我去死,就算我虚弱到身死又如何,他还能找别的人来气我吗?”

    “他父母还在呢。”警幻刺一句,“薛家的大姑娘不比你差,只是他还未曾见着。”

    “你怕是疯了头,入赘后就是我林家的人,别说贾家已经将他除名,被休回家的王氏有何面目给宝玉求娶姑娘。而且就算他喜欢又如何?只要我不点头,那薛家姑娘就等着做外室呗。”

    “你好大的胆子!”警幻几乎是气急败坏,但林黛玉看着却很开心。

    原来气死人是这样的愉快,把别人气死,自己稳坐高台,才是聪明人的举动。

    “我还可以有更大的胆子,我好像是你的下属对吧,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若是我将他这块顽石弄开了窍,至死都忘不掉我,你会是个什么结果?”林黛玉坏心眼得打量着她,“别忘了,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样灵动的样子,贾宝玉也跟着笑起来,感觉林妹妹有些变化,却不是什么坏事,整日哭泣难受,他也不想看见的,希望林妹妹每日都开心。

    一块石头,顽固起来也可以非常顽固,只要你不触碰他的底线。

    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警幻仙子看向林泽。

    “我受了罪,你也别想好过,你想功成名就驰骋沙场对吗?如果你没有一双腿,你还能做到什么?”一抹黑雾喷射而出,林泽跳至一旁,仅仅被沾染到脚掌,整个脚掌就没了知觉。

    警幻仙子吐出口血,笑得犹如恶鬼出世:“就算反噬又怎么样,你给我受着吧!”

    说完,变成一团黑雾消失无踪。

    林泽感觉自己的腿越来越没有知觉,仅仅几个呼吸间,已经整个小腿感觉不到了。

    贾宝玉想也不想,将他的石头压在林泽膝盖上,膝盖上飘出来的黑雾把石头都给烧热了。

    好在有效果,没有蔓延下去,小腿已经没有办法挽救。

    林泽无奈一笑,黑暗中走出来一个强壮大汉,陛下给他的黑龙卫,随身保护。今日之事诡异,黑龙卫想带他入宫。

    可林泽还是拒绝了,不过就是一双腿,没有必要那么纠结,就算只剩下一个脑袋,只剩下几年时间,这一世也足够了。

    更何况也未必没法子压制住,贾宝玉的玉石都可以压一会儿,等他请几个神佛像回来,就不信没效果。

    林管家伙同荣候府的人一起去抓马道婆的时候,马道婆真准备干完这一票就走,有人给了她一道符咒,据说只要有对方的生辰八字,就能诅咒到下不了床。

    还没等着用呢,就被人破门而入,屋里一应物件全被收拢一空,当然那张符也被收拢了去。

    没了道具,人也被抓了,他还能干什么?自然是什么都干不了。

    被带到荣国府后,贾赦有些好奇得看着她的东西,什么狗血、符纸、头发,各种皮屑,看着就不像正经人。

    他跟林泽的生辰八字却真实地出现在她手里,所图不小的样子。

    看来王氏没有死心,到现在还想谋夺爵位,这次是准备给贾兰吗?贾宝玉肯定不能再继承荣候府的爵位。

    贾兰知道她要这么做吗?明摆着对付他功成名就能护着他的大伯,得罪一国之君,他日子能好过吗?

    “听说你还有几分本事,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么能耐,想让我留你一命的确不太可能,但你可以把你受得罪,都如数奉还给王家。”

    莫不是就王夫人知道他跟林泽的生辰八字,王氏自己的还有王子腾的,他贾赦一概不知吗?

    “你难道想为她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贾赦放下两个生辰八字,“你让我看看,她们究竟想怎么对付我跟林泽。”

    “要是……要是能放我一马,我一定照办,做完这一票,我寿数有碍,活不长的,不会对你们有任何影响的。”马道婆可怜巴巴求饶,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有点意思。贾赦看着她装可怜的模样,跟有点道行的婆子一点都不像。

    “你没有跟我谈条件的余地,只有做不好,被我泄愤的时候。我猜你肯定没少干这等事,要我帮你查一查吗?”贾赦好整以暇威胁之,像这种事情,只要做过一次,来钱如此快,又怎么控制得住不再来第二次?

    马道婆贼眉鼠眼的,眼睛贼溜溜在转,似乎在想退路。

    不肯合作,那就只有刀子威胁之。贾赦腰间长刀抽出,直直放在马道婆的肩膀上,冰凉的刀刃几乎就要碰到她的脖子。

    “想死对吧?现在就可以成全你!我又不想让你动手了,说不准你这贼婆子又算计什么呢。”贾赦将刀靠在她脖子上,就准备下手了。

    “等……等一下,刀剑无言啊大老爷!我干,我干!”马道婆吓得面无人色,两眼瞪着那刀,一副怕到极点的模样。

    勾着唇的贾赦笑了:“就这点胆子,还敢算计朝廷命官,就算我饶了你,你就能安生离开京城?我跟林泽出了事,第一个就是找你,天涯海角你能躲到哪里去?”

    贾赦一刀砍下去,吓得马道婆尖叫万分,她身上的衣袖连着捆绑的绳子一并一刀两断,手臂上划出的小小痕迹,不大不小,马道婆按住那处伤口,瞳孔颤抖着,真的有些胆寒了。

    大老爷是来真的,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我干,我都干,有人给了我一张符,让我诅咒大老爷您跟林泽小少爷,我还没来得及,就被你们给抓来了,真的,你们的头发我都留着没动。”

    贾赦挑眉:“还需要有头发吗?”

    能弄到头发,看来是有奸细混到他们身边来了,不过也不好说,毕竟前些时日还没有彻底扫除那群仆从,以后可能真的需要注意一些才行。

    “也可以不用,又生辰八字就行,我认得他们,不需要信物。”马道婆跟王氏说的就不是这套,她本就不想做,却不知为何迷迷糊糊答应下来,想拖延一二,就非说要有信物。

    林泽她本就不认识,深居简出的,基本都不离开林家,到贾家那次她怎么可能上门来看,很多贾家下人都没看着,更不用说她一个外人,所以算计林泽,肯定是要有信物的。

    “那就开始吧。”贾赦还挺好奇的,这张符来历不凡,就不知道有何作用,不过肯定非同凡响,否则那群人不可能算计下来,还让马道婆和王氏来动手。

    “好的。”马道婆战战兢兢从她那堆东西中找出一张符纸来,纯黑色的符纸看着就不是什么正经东西。王氏和王子腾的生辰八字都被她捏在手里,粘上手臂上的血迹,嘴里无声地念着听不懂的咒语。

    符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马道婆的脸以极为诡异的速度越来越苍老,甚至于不断长出脓包开始溃烂,散发出一阵难闻的味道。

    念着咒语的马道婆突然睁开眼睛,用惊恐的眼神看着自己身上的血被那张黑色符纸吸收。

    “这是……诅咒符纸!大老爷,救……救命!”

    “什么是诅咒符纸?”贾赦眉头深深蹙起,拿起长刀,看着马道婆依旧不听的嘴,眼神中的求助看得出她此刻并不受控制,完全就被那符纸给震住了。

    三两步走到一旁,贾赦端起早就备好的黑狗血,泼在符纸上,发出一阵起泡的声音,犹如水泼红铁一样,冒出浓浓黑烟,烟雾并没有随之消散,反而一分为二,飘向两个方向。

    竟然还有作用。

    艰难捡回条命的马道婆瘫坐在地,阵阵后怕,还好是在大老爷跟前施得法,要是单独在自己屋子里操作,明天一早她的身子都要僵硬了吧。

    “说清楚,什么情况?”贾赦好奇,“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非常不好。”

    何止是不好!马道婆咬牙切齿,还能猜不出自己被你用了吗?

    “大老爷,王氏让我去给她办件事,给了我两个生辰八字,想让我用巫蛊之术镇压一下,我就只会最低端的五鬼之术,顶多让人梦中惊恐,但凡遇到个心智成熟的,都未必会中招,可有个跛足道人正好送给我一张符,说可解我的难处。”

    “跛足道人?”第一次听说,贾赦对此人完全没有印象。

    “我也没听说过,但看着那符就不像凡品,水火不侵,我放到哪里去,它马上又会出现,最终我还是准备试一下,还好大老爷你们来了,不然今日我肯定会死得很惨。”

    马道婆眼中闪过怨毒之色:“那跛足道人的确是个恶徒,竟然给我这么恶毒的符,想让我用自己的血肉魂魄去诅咒大老爷您跟林泽,那等诅咒非同小可,小人魂飞魄散,你们二人轻则昏睡不醒,重则小命不保。”

    贾赦心中有数了,看来他跟林泽的确非常碍事,阻拦贾宝玉跟林黛玉的爱恨情仇了。

    “老爷,林泽少爷出事了。”突然,外头传来一声噩耗。

    贾赦瞬间起身,眼中凶煞一闪而过:“怎么回事?”

    “不知道,传信的来说,小腿已经失去知觉,需要用东西镇压一下。”侍卫跑得急,气喘吁吁,说话却清晰地传到贾赦耳中。

    贾赦看着地上的符,笑了!有点意思!直接对林泽下手,是因为林泽是外来的人吗?不受约束之外,就可以动手是吧?

    “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连林泽都知道要怎么对付警幻仙子,贾赦能反应不过来吗?只是还不知道她们的目的,归根结底,是见不得她们好的。

    “来人,把她扛起来,一起去林府。”说完,贾赦去自己书房,推开密室的门,走下密道,借着里面昏黄的灯光,走到地下密室中。

    底下空间不小,一个个红木箱子被摆放在架子上,角落里,两代国公的铠甲都完好无损挂在那里。

    贾赦走到一个木衣柜前,打开柜门,正中间并立五个牌位,排位前的香炉里,香还未燃尽。就算是昏暗的灯光下,也能辨别出,是贾代善、张氏贾瑚母子和老荣国公夫妇。

    除了几个排位外,周围立着各种佛像金身,足以见得,这五人都没有正常的死亡,贾赦每日上香,不知是何种感受。

    随意在边缘位置拿下一个佛香,再关门时,贾赦忍不住摸了摸张氏的牌位,这么多年在梦中都不愿相见,是有多厌恶他?

    他还能够梦到父亲对他破口大骂,祖父母问他成功与否,贾瑚怒骂他不看人父,唯独张氏,从未梦到过。

    若此前他没有遇到马道婆和林泽被精怪暗算之事,贾赦还会欺瞒自己,说人死如灯灭,哪有什么托梦之说,可如今呢?

    第78章 夜话

    为何什么都不对他说呢?明明那么恨!走之前那么后悔!死后就可以释然了吗?

    “对不起,把你拖进这个深渊!原来不仅仅是那些人见不得我好,还有精怪希望我死!你不会已经投胎转世了吧!要是投胎快一些的话,我是不是还能见到你?”

    喃喃自语了会儿,又自嘲冷笑。

    恋恋不舍得关上柜门,贾赦抱着佛像从地下密室中走出,带上马道婆,趁着夜色来到林府。

    林如海今日未归,府上如今只有林黛玉、贾宝玉和贾迎春在,贾赦赶到时,林泽坐在椅子上,两腿看起来并无不妥,掀开裤腿,整个小腿漆黑一片。

    “不知道躲着点,竟然还上赶着去。”贾赦将怀中佛像塞在他手里,“这是庙里供奉了百年的佛像,肯定有点用,我花了老大功夫请回家的。”

    果然,那佛像一入手,小腿感觉被火烧火燎一样难受。

    “算了吧,拿着更难受。”林泽无奈,“看样子是不得好了。贾赦,得从源头抓起,才能永绝后患。”

    “怎么抓?”贾赦的目光看向贾宝玉和林黛玉,“起因是因为她俩?那精怪想要她俩做什么事?”

    “想要她俩了断红尘,崩溃做姑子和尚去。”林泽冷笑,“害了他两,好自己得便宜,不像什么正经人。”

    林黛玉走到贾赦身边,脆生生问出口:“大舅父,我可以帮忙的。我想她们的目的应该是让宝玉肝肠寸断,看破红尘了断世俗,若他看不破,沉溺其中,肯定达不到效果,自会有人惩罚她们。”

    “是吗?主要为宝玉而来?”贾赦还真有点好奇宝玉的来历,从头到尾不像是能干大事的人,“温柔乡,英雄冢,滚过一遭,来了断红尘?有点意思。既如此,你们成婚吧!过得越好,就越不会有差错。”

    “是的,我跟宝玉也是这样想的,他跟我保证,再不离开林府,也不去见任何外人。”林黛玉拉过宝玉,“就算我死了,也是被那群人算计死的,凭什么要看破红尘,应该报仇雪恨才是。”

    贾宝玉跟着点头:“只要阻碍我跟林妹妹在一起的,都跟我有仇,不管是谁。”

    就算是王夫人和贾政,他也顶撞过,林姑父已经松口,除了那群精怪以外,谁还会阻拦他?阻拦他的就是不安好心。

    论起顽固起来,还真没几个人比贾宝玉还顽固又认死理的,被贾政打过多回,从不见改过丝毫。

    “你们两个下去吧,对了,迎春你去将探春接过来,林泽这双腿一时半会是没办法动弹的,看看她什么想法。”

    “是,父亲。”依旧温柔的迎春已是妇人装扮,林立虽然不在,起色尚且不错,看上去不再萎缩,在林府当家这些天,胆子明显要大很多。

    贾赦挥退她们三人,林黛玉拉着她们二人出门,很自然关上房门,留他们二人继续商讨事宜。

    蹙着眉头深深打量他废了的双腿,心情越变越差。

    如此一来,倒没法实现一起驰骋沙场的愿望!林泽就算去,也只能坐镇后方。

    作为当事人,林泽上心不足,大半夜还慢条斯理喝着茶,茶水的清香配上块不算太甜的点心,浮躁的心情会平顺很多。

    “真的一点知觉都没有吗?”贾赦看了半晌,问道。

    “是啊!一点都没有,跟吊着个冰坨子一样。”林泽平静道,“不过我觉得挺值得,至少知道仇人是谁。”

    “原先我还真不知道有这等人存在,顶多关注过贾宝玉衔玉而生之事,看他一无是处,料想问题不会大,影响不到我的事情,没想到竟还有这些事情。”

    一个闺阁里长大的儿郎,诗书世俗样样不通,偏偏来历不凡,要影响他这个当朝太子的前程,冤不冤枉?

    “我就说父皇母后怎么昏了头一样,变得不像样子。”尤其是最后神来一笔,令人震撼至极。

    以母后的脑子,都不需要刻意去引导她,随便找个宫人提一嘴,她就会照办,当真是算计他的好人选。还是自己太大意了。

    “那不一定,说不好她们不敢动皇族呢?权利让人着迷,总会奋不顾身的。”贾赦摇头,“接下来咱们还要按计划行事吗?”

    “肯定要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错过时机又不知道会生出什么幺蛾子来。”林泽眼神变得犀利,“那群精怪也未必不能利用一下,设个套,让他们跳进去,我估计她们不会让我们轻松打胜仗。”

    “不知道没防范也就罢了,知道了肯定另当别论。”

    “好!我会派人去盯住那个跛足道人的行踪,一旦发现,黑狗血伺候。我还听好奇他是个什么玩意儿。”贾赦心里有了算计,“你想要压一下这个东西,春闱和秋闱都尽点心,务必通过。”

    “嗯,有官身肯定会好很多吧。”像这种不干净的东西,最怕正统。

    “皇族的身份也会让你好很多,你完全可以现在过继到念安郡王名下,改了族谱,对外你还是林泽,除了皇族宗正以外,谁会知道这些,还有贾探春,你准备怎么处理?她年纪尚小,主意倒大,从宫里回来以后,基本算是认定了你。”

    说到贾探春,林泽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是还小,看她自己的选择吧,若是愿意跟我走下去,我倒不介意这一世只跟她携手共进,至于旁的什么人,我没有那个精力去顾及。”

    “若是她不愿意,你就一个人单过吗?太后娘娘肯定不会同意的。”贾赦劝道,“别把话说得太死,省得太后娘娘去逼迫探春,再把一个不想干的姑娘家扯进来没有必要。”

    “嗯?听你这语气,又想起张氏了吗?”突然说什么姑娘家扯进来,若非想起了张氏,贾赦这厮会这么突然关心一个跟自己没关系的小姑娘。

    贾赦看了他一瞬,有些话堵在胸口,分外难受,林泽并不知道张氏的死说因为什么原因,上辈子太子逼宫失败自杀身亡,他父亲贾代善又因为什么原因会死?张氏和贾瑚又是怎么死的?

    有时候真想顶一句他,想起了张氏跟他有啥关系?

    唯独张氏,不想任何人提起。

    林泽看他那表情,就知梗在心里不想提,讪讪然摸了摸鼻子。

    “我只是好奇,你跟她之间的感情。我两辈子都没有感受过像你们那样的爱意,宝玉看着也像是爱惨了黛玉。我记得你们家老荣国府夫妇的故事,比你跟张氏更离奇对吧。”

    贾赦倏然起身,抿着唇,十分不悦道:“你别说他们两个,都是上一辈的事,我自己的事都理不明白,更别说他们的事。”

    “是什么感觉?我很好奇。”林泽挑眉,“能让人念念不忘、辗转反侧。”

    “皇后呢?他跟你之间没有感情吗?不是也共过患难?”

    “没有!你看新皇现在那个样子,像是对皇后有什么刻骨深情吗?”新上任太子的地位岌岌可危,肉眼可见这回新皇想选一个贤能的做储君,而不是个中庸的皇太子。

    朝堂上又将开始新一轮的夺嫡之争,这次皇子间的力量差距悬殊并没有多大,能不能上位全在新皇的一念之间。

    贾赦坐回自己的位置,情绪不高:“娶那么多,没一个真心喜欢,弄得整个后院乱糟糟的,也是无奈又悲哀。”

    太子要真喜欢一个人,那人肯定倒了八辈子霉,要在东宫如履薄冰过日子。

    “你要知道,能在东宫活得久的哪有一个简单的?哪个不是高门大户的姑娘,跟她们相处还得看看有没有被套话的风险。”

    林泽自己不喜欢那种感觉,宫里最不缺的偏偏就是这样的人,民间可能还好点。

    “也是。”贾赦深以为然,“宫外才有像贾政母子这样的傻子,宫里的娘娘要像她们那样,不知道要被人陷害背锅多少次,活不活得过一年都是个问题。”

    贾赦心里,其实也渴望与人述说些事,只是之前无人可说,闷在心里,也只能偶尔在地下密室内对着那些排位说。

    “我跟张氏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轰轰烈烈,反而平淡如水,有些一起长大的情义。你知道我眼光不低,张氏是我唯一看得上眼的姑娘,难免上心一些。他们越不让我娶,我就越想娶。看她心里有我却要嫁给别人,我做不到也不允许。”

    “所以,是她更喜欢你一些?”林泽有些好奇地诧异道,“难道是她追得你?”

    “你一定要知道吗?”贾赦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男女之情你也究根问底,你是没事干吗?要记得你现在不是太子了,新皇另有他人,我可以让他给你安排多多的事情,让你没空瞎想这些事。”

    “你还恼羞成怒了?”林泽好笑得揶揄着,“我倒的确是有空,但也不想经历这种肝肠寸断的事,要不就好好的在一起,要不就不要开始,省得难受。”

    有一个父子之情,就够让他难以承受,再来一个夫妇之爱,他的命也是命好吗?

    “看我笑话咯?要不要我吩咐下探春,让她给你来个厉害的?你看迎春就不错,林立那小子被她拿下了吧。”贾赦笑着问道,“毛头小子哪里经历过这些。”

    “年纪差距摆在这儿呢,探春想要发力,过个五六年再说吧。”林泽并不觉得自己会跟探春擦出什么火花,探春丫头挺现实一个人,绝对不会为爱冲昏头脑。

    “那不好说,说不准探春丫头渴望跟你有个亲密接触呢?外人看起来你年纪也不大,顶多是个毛没长齐的臭小子,又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亲密点怎么惹?”

    林泽冲着他翻白眼,外人看来他年纪小,贾赦不知道他年纪有多大吗?

    “你看着她,我觉得探春不会轻易撒手。”那丫头长得好,认死理,也有自己那一套,跟林泽两个人单过,这都不擦出点火花来,都对不起这么得天独厚的条件。

    说起来,他跟张氏也是天生一对,张家早年并不如意,老爷子官至吏部侍郎,却被贬在家休养,后跟着造反以后,张家凭借从龙之功,升官至吏部尚书的位置,又身为内阁大臣,跟在开国之君身后,安稳后方。

    张氏一族年长的基本都跟着去了,老弱留在京中,托给镇守京城的贾家人照看,张氏作为最小的孙女儿,从小就被当成他的小媳妇养着。

    只是到最后快成亲时,祖母并不同意,不愿上门帮他提亲,祖父一如既往听从祖母的,没有站在他这边。

    事情传到张家耳朵里,张老爷子和张氏的父母都接连不同意。若非他执意强求,这婚事十有八九会直接没戏。

    事到如今,祖母的话犹在耳边,也的确如数应验。

    祖母从头至尾只劝过他一句:依你如今如履薄冰的处事,又准备风光迎娶一个真心欢喜的媳妇,最后生下一个疼爱的嫡长子。两个靶子在手,就是将她们推出去让人害了的,稍有不慎她们会因你而死,你这一辈子都难辞其咎,可曾想过能不能承担得起后果?

    当年有些年轻,并不同意祖母算计张氏名声,这才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真心喜欢张氏,要迎娶张氏的。

    张氏嫁到荣国府后,荣国府的仆从和贾老太太各个都知道她背后有个爱她的丈夫,并不好招惹,甚至老太太还会多方退让。

    那什么婆媳之间立规矩从未在张氏身上发生,张氏基本不需要站着伺候老太太用饭,王氏不一样,她基本伺候了老太太一辈子,儿孙都有了,还得给老太太布菜。

    贾赦叹着气,却突然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你觉得,张氏可不可能已经转世?我再没有梦到过她!”

    “啊?你想找替身?不是吧!”林泽从上到下打量着他,“你非她不可吗?不是说情义一般?她追得你?”

    替身?亏他说得出口!

    贾赦翻白眼,被无语住了!

    “找什么替身?我懒得跟你说。”贾赦闷闷道,心情更加糟糕,沉如黑铁,见不得人,“你也莫看我笑话,说不准你也有这样一天。”

    “我没有,肯定没有。”林泽给自己立了个靶子。

    “那我就等着看好戏,我这个做人大伯的坚决支持探春跟你来个友好的相处,只要她愿意嫁给你,我绝对不同意你悔婚。”

    贾赦像找了个什么新鲜乐子一样,上下打量着林泽,“要是探春对你不离不弃,你真的不会心动吗?你跟先皇不就是相依为命,才搞出那么一段父子情来?让我受苦良多。”

    这回,换做林泽不太高兴了。

    莫谈父子情,还能继续聊天。

    被他这么一调侃,真觉得自己蠢爆了!可事到如今,放得下吗?反正活上两辈子,都没能放下。两次面对父皇都非常得冲动。总想为他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开脱。

    “不说话?那你还故意戳我心窝子。”贾赦翻白眼,吐槽之,“贾琏在西北待得够久了,过阵子王熙凤可能要生产,我不希望她出什么事,最好是能回来侯府。”

    “回来了估计就不会再去西北,她那么大个肚子能长途跋涉得回来吗?等生完再说吧。至少要明年开春以后,你安排人送她们母子回府,再去西北准备开战,防着点王子腾……”

    “估计不需要防着王子腾了,马道婆诅咒了王子腾和王氏,我看着那诅咒朝两个方向去了。马道婆那厮一瞬间苍老几十岁,看着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贾赦打断了他的猜测,只觉得自作孽不可活。

    “那倒有些可惜王子腾了。”林泽冷嗤一声,“咱们也能省下算计他的工夫。”

    “嗯,就王子腾的个性,非要争第一,就算带着他打仗,我还得担心他会不会给我下绊子,尤其是要紧要命的关头,我觉得他不像是个有底线的人。”

    以贾赦对王子腾观察多年的结果来看,评价真的一点都不高。

    也就比兵部尚书多了一点点能力,秉性上没差太多,兵部尚书至少还能顾忌各家的亲人,王子腾眼里除了女儿,妹妹兄弟侄子侄女都是可以利用之人。

    “江南那边王子腾倒下后,就可以彻底收一下网,”林泽蹙眉深思,“四王八公里头,现在能得用的基本都在京中,金陵那里大多数都是各家的蛀虫,根子歪得厉害,你贾家也一样。”

    “我知道,你直接动手就是,我等会儿就回京畿大营,两个月不出来,不会给任何人求情的,那群人早就要挨一顿收拾了。”金陵十二房还搞出个【假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的名头来,简直不要命。

    宁荣二府在京城风光无限,都不敢说这些话,现在欠着户部的银子不还,人家都用一种不太信的眼神看着他。

    夜色越发深沉,荣国府的马车又一次到达林府门前,探春已经知道林泽的事,迅速来到林府。

    自从那日从宫里回来,二房发生翻天变化后,她已经着手收拾东西,准备搬出梨香院,到林府来居住,她一个姑娘家不可能跟着二老爷去西南上任。

    更何况,二老爷也没想带她上任,宝玉、李纨母子和王夫人都先后离开了荣国府,她一个人住在梨香院,也的确尴尬。

    “探春,你来得好快啊!快随我去见林泽吧。”迎春在二门处等着呢,一杯茶还未喝完,人已经来了,这不得赶紧将人带过去。

    探春点点头,有些焦急地问道:“林泽他严重吗?”

    第79章 诅咒后续

    “挺严重的,小腿以下都没有了知觉,父亲的意思,是让你自己选择,还要不要继续跟林泽保持婚约下去,他那腿一时半会儿应该好不了。”

    迎春秀眉微蹙:“你想解除婚约吗?”

    “怎么可能想解除婚约,我有得选吗?”若因此事背离的话,她原本就不太中听的名声绝对会雪上加霜,反倒偷鸡不成蚀把米,“他只是小腿以下吗?”

    迎春点头,又轻声在她耳边道:“只是中了巫蛊之术,未必没有解的那一日,你若想好了,此刻便是最好跟他相处的时候,他就算是个防备多深的人,行动不便总会希望有人时刻在旁边陪着。”

    “嗯,我知道的。”

    迎春笑着引她去飞鸿院。说实话,她不信探春会选择离开,跟林泽解除婚约,她的婚事就没有人操持了,王氏被休,赵姨娘认不得什么好人家,赦大老爷不迁怒就是好的了。

    探春自己心里能不明白吗?从她带上碧玺镯子那一日,就没有反悔的余地,只是没想到,他们还想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

    本来以他们如今的权势地位,完全可以不给她机会。

    探春来到飞鸿院后,敲了敲门,听见林泽应予之声后,深吸口气,推门而入。

    除了在荣侯府单独相处过一次外,他们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过面,连通信往来都未必是亲笔所书。

    贾赦打量着探春的神色,心中多少有些猜测,主动起身离开,将此处留给他们未婚夫妇二人。

    说起来,探春能不能走到林泽心里,就看今日怎么应对了。

    要是真能拿下林泽,就有点意思了。

    门关上后,探春几步走到林泽跟前,挑开他的裤腿,被林泽下意识阻拦。

    “我不能看吗?”探春蹲在他腿边,抬头望着他,“我想看看你的伤势。”

    “我可以帮你找个更好的夫婿,如今我已是废人一个,给不了你什么东西……”

    “你以为我探春只要权势地位,不要脸了吗?”探春想也不想就打断他的说辞,“你我已经定下婚约,你未违反跟我的承诺,我就不会轻易悔婚。”

    “你不用担心后果……”

    “我不担心后果,我看得出你迫不及待想要甩开我。”探春突然眼眶开始湿润,“我现在已经对你没有任何作用,你已经算计好要把我踢开吗?”

    林泽无奈:“你何必那么执着呢?”

    “我就喜欢向我承诺只守着我一个人的你,旁人我都不要。你放心,我会努力自己站起来,能够配得上站在你身边。”贾探春信誓旦旦道。

    所以,一世一双人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吗?

    “相敬如宾你也不介意吗?”

    “就像你说的,你我都不是那种会一见钟情之人,只有相濡以沫之后,变成了亲人,才会更加在乎、上心。现在正好有这个机会,让我走到你身边来,你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见识过好的,哪里还能看得上平庸?年少之时真的不能见到太好的人。

    林泽便是这样,睿智如妖,长得又如林妹妹那样风华绝代,权势地位样样不俗,甚至向她承诺不会纳妾,会给她足够的尊重。

    这样的人她都不要,还能找到别的更好的吗?

    理由倒是很直白,林泽听得出不是谎话。

    不算多深情,却十分执着。

    “如果你非要如此的话,我也没有拒绝的必要。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不会也不敢轻易投入感情在任何人身上。”

    情这个东西最伤人,不在意的人怎么倒腾都不会在意,上了心的人,就能随意拿刀子扎得你满身是伤。

    “我知道。”探春灿然一笑,“我也相信,你跟我之间,肯定能开花结果。”

    这样青春靓丽又思路清晰的人,林泽也是有几分欣赏的。上一世她和亲出嫁后,竟也过得不错,是荣国府里面为数不多像贾家人的子嗣。

    “侯府里现在没有二房之人了,你就住在林府吧,正好也让你有机会证明,你有能力站在我身边。”正愁没个人帮他算账。

    贾探春笑颜更加灿烂,重重点头:“我会的,我肯定能帮得到你。”

    “很好。”那以后京城往来西北的事,就交给她来联络消息,还有他目前置办的那些产业,丢给她管最好不过。

    一个庶出又没有族人依靠的小丫头若没有权柄,怎么挺得直腰杆活着,总不能依靠生儿育女吧,还是不要摧残他。

    上辈子已经够摧残的了,不得不把几家大臣的女儿送进东宫,东宫那么多心怀鬼胎、恨不能时刻给他怀个男胎的女人,看他的眼神都冒绿光,非常可怕。

    探春自己并不在意年龄问题,自从得到林泽的同意后,脸上的笑就没有褪下去过,偶尔看向林泽的脸,还会脸红,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关键,她还是合法又唯一的未婚妻,搂上林泽的手臂,林泽腿脚不便,甚至不能避开她。

    好像,林泽暂时性得断了腿,真的让探春占到了大便宜。

    林泽哪里知道,探春这丫头竟然如此大胆,还会主动非礼人,时不时搂个肩膀,偶尔还搂下腰,甚至还会找借口,说他脸上有东西,需要擦干净。

    该干的活还是会好好干,看她算下来的账本基本可以放心,这是唯一让林泽稍微满意点的事。

    迎春为探春安排的住处自然没有用上,探春胆子大,也豁得出去,竟直接搬进飞鸿院,就住在林泽院子的东厢房,反正年龄差那么大,谁会说嘴?

    就算说,那就说呗,她们两的名声已经臭不可闻,只要能抓住林泽就够了。

    如此之大胆,不顾一切,迎春佩服她的勇气,感慨她的遭遇。

    面对林泽,迎春畏惧更多一些,可以说,整个林府都在他的掌控之下,而且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跟随,主动帮他监督别得主子们是否有异心。

    刚刚嫁到林府时,迎春受到的恶意关注并不亚于在荣国府之时。

    直至今日,迎春可以做自己的主,却依旧不敢踏入飞鸿院。

    贾探春倒追林泽,而且是那种半强迫式的,难得能看到林泽的热闹,这等乐呵事,宫里都有所耳闻,乐见其成。

    林如海刻意回家,吩咐林管家暗示家中仆从,莫去打搅他们夫妇间的你来我往,尤其是探春每晚都坚持要给林泽上药揉腿,这等私密事,还是让林泽的“内人”来完成更好。

    当然,林泽是拒绝的,第一回探春想看他的腿,他就拒绝了,如今还想拒绝,却真的不能了,探春似乎学会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只要他一拒绝,就可怜巴巴红着眼眶。

    倒也不是那种讨人嫌的大喊大叫,就是单纯望着他,好像被欺负了没处说,让林泽有种欺负小孩的错觉。

    行吧!爱怎样就怎样吧!

    既然都是定下婚约的,能和谐相处,总好过相敬如宾,更好过被各种算计。

    又是明媚的一个午后,天气渐渐热起来,林泽被探春推出书房,在院中树荫下坐着。

    最近探春又开始捣鼓上吃喝,总能找到些不错的饮品方子,放在井水中泡着,午后喝一壶,惬意又舒坦。

    感觉两辈子都没有这么悠闲过。

    林泽昏昏欲睡,探春拿着账本在一旁核算,林泽有意培养她,对她没有藏着掖着,不仅林家铺子庄子的产出和人员往来,西北和南方的军事物资也让她算。

    京城需要有一个全局调度的人,林泽如今又动弹不得,绑得越紧,他才会越相信,探春如今还小,上进心和能力都不俗,给个机会,说不准就一飞冲天呢?

    黛玉、贾宝玉和迎春三个人都不在林泽的考虑范围内,能安稳待在林府,不惹是生非,就算是谢天谢地了,说起来,林泽还在龟缩期,弑君之事众目睽睽,没个两三年谁能忘得掉?

    贾赦匆匆赶来时,看到这一幕,还真有点羡慕。

    他也想休息,想当甩手掌柜,奈何现实不允许,身边也没有得力的人帮忙。

    见他来,探春甚至没想过要避讳,依旧在旁边候着。贾赦看林泽的态度,竟然没有反对的模样,可见是放弃挣扎,顺便找个人来让自己解脱。

    奶奶的,又让他找到人利用了。

    “有事说事,眼珠子乱瞄,没安好心。”林泽吐槽之,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厮十有八九在嫉妒,谁让他不知道培养人,你看贾琏这不被他用得挺好?

    “王子腾和王氏的事有了结果,过来跟你说一声。”贾赦坐在林泽的小榻边上,咧嘴一笑,不安好心着呢。

    “你知道他们中了什么招吗?说出来你都不信。”贾赦坏笑的模样,让林泽心头一动。

    “什么招?难道还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招?”

    贾探春也竖起耳朵仔细听。

    “何止见不得人,”贾赦一边说,一边笑得前俯后仰,“那诅咒有点意思,竟然是让人发情的,你猜怎么着?王氏那里肯定是老房子着火,在王家找了个马夫,闹出的动静连隔壁住着的人家都听得见,不过还好,她已经被休在家,再嫁或者招婿都没问题,主要是王子腾!”

    “王子腾好像在军营。”林泽的神色已经十分古怪,跟贾赦对上了眼,一切都在不言中,“那精怪用得着这么算计咱两?就算咱两发情,又能怎么着?”

    “你别忘了,我在军营任职呢,王子腾今日下场,搞不好就是我的,我要真这样了,以后怎么见人呢?还有你也是,这林府上下你看得上谁?身子又差,可别给我马上风死了。”

    “这么猛?”瞧不起谁呢?

    贾赦连连点头:“王氏都连续闹腾了几日,听说那马夫已经虚脱得下不了地,王子腾就别提了,他甚至都做不了上面的那个!你说他以后怎么掌军?参他精神失常的折子都送到了御前,我从陛下那儿听来的,战况之激烈,不愧是专功此项的精怪。”

    警幻仙子不愧是掌管离恨天的,七情六欲中,让人活不下去的方式,可不就这种?

    想想自己若中此招,又身处军营,自我了断还快些,反正他绝对吃不消。

    贾探春年纪轻,听不大明白,但不妨碍她知道是那档子事,脸红红的,低头算着账,不敢再偷听。

    “那后续怎么处理?王子腾自己什么态度?”

    “你还真的看很准,王子腾肯定狡辩啊,说是属下陷害,给他下药,上折子要彻查到底。这下好了,江南的水军有些军心涣散,总督和几个副将闹得很僵,几乎无法共事。”

    “好机会呀!”林泽莞尔一笑,“若是我,就全换人,美其名曰,一个巴掌拍不响。”

    “陛下也是这么想的,哈哈哈,御史们正在准备折子,参他们那群人内帏不修,男女不忌估计都不新鲜。”

    “嗯,青帮那边又寻到南蛮水军的位置吗?”话题突然扯到此处,贾赦斜眸看他,意味莫名。

    还真是同一个人啊!想法都一模一样!

    “找到了,青帮的人水性好,船开得远些也能安全回来。尤其是南蛮听到江南水军不稳,打劫商船次数增多,这几日开始,踪迹就好查许多。”

    “很好,派南安王去镇压一下。”林泽咧着嘴,看向贾赦,“你练得兵怎么样了?刺头儿可按下去了?”

    “哪那么容易,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不知道有多少,总觉得自己出生四王八公,兵法不俗,陛下也说让他们跟着南安王去历练一下,受受打击,可能就会认清楚现实。”

    以南安王如今的实力,输的几率非常大,空留个名头而已。

    二三十年的养尊处优,打仗之事老早就是他副将在管,如今又闹僵了,那副将被他亲自送进大牢,身败名裂全家被俘,都不刻意去撩拨,肯定叛变了的。

    那群表面顺从的臭崽子们过去吃个败仗回来,见识见识战场血腥,回来必定老实很多。

    “试试吧,正好我要去江宁府考秋闱,顺道去看看那边有没有什么好苗子,捞几个来用用。”林泽突然又想起个事,“对了,薛家的薛宝钗好像也是个重要人物。”

    “怎么说?”贾赦诧异,“薛宝钗应该已经十三岁,差不多要及笄了。”

    “嗯!好像是要她介入黛玉和宝玉之间,硬是把她们两个给拆散了,想必长得也很好,为防万一,念在世紫薇舍人之人,给她指个宗室子弟吧,省得嫁给商户人家又守不住那等美貌之人。”

    林泽的话,让贾探春诧异。什么叫守不住那等美貌之人?难道还会有人想抢吗?

    贾赦想了想:“也是,王家没了顶梁柱,全家需要银钱过日子,肯定会打到外甥女的头上,那丫头听说是个不错的,没必要承受这种罪。”

    贾元春好在是公侯之家,薛宝钗只是个商户人家,还是个舅家母族倒台的商户女儿,长得又那般貌美,王子腾十有八九要打她的主意。

    那下场说不准到最后还不如贾元春呢,连贾探春都害怕会被贾政送给上峰。

    好待紫薇舍人也是开国功臣,三代荫庇都还未过。

    “正室估计没什么希望,侧室倒好找,年后许了她进宫小选,到时候赐下去便是,也省得再闹腾。”贾赦做好决断,急匆匆又离开林府,准备进宫。

    贾探春抬眸,用着复杂的眼光看林泽。

    林泽感受到那份神色,问道:“怎么?觉得我不择手段,不堪入目?”

    贾探春摇头:“感觉你们谈话很跳脱,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

    林泽莞尔一笑:“很多人这么说,林如海也说他跟不上思路。”

    “你跟大老爷是怎么认识的?感觉……很亲近!”大老爷原先在荣国府,可是生人勿进,谁都不给面子,惹他不开心了,一脚踹过去都是有的。

    “怎么认识的?”林泽回想起过往,记忆中最开始的贾赦,才三岁大小,唇红齿白,眉间点着颗红点,胖嘟嘟十分可爱,灵动的眼神一看就很贼。

    由贾敬领着到东宫来,规矩还算可以,就是黏人,只要贾敬不在,就跟在他身后,甩都甩不掉,偶尔还会拿他宫里的糕点给他吃,一副贿赂他又装乖的样子。

    林泽笑着摇了摇头:“他年轻的时候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大老爷年轻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吧。”贾探春突然一句,林泽斜眼觑她,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想说话了。

    拿起书又盖在自个脸上,倒榻上继续休息。

    贾探春不知道哪里又惹他不高兴,她说的不是实话吗?难道说……

    之前的猜测,又浮上心头,不会吧!真有这么离奇的事发生吗?

    不过,林泽的腿明显瘸得很诡异,说不准这世上真有那么离奇的事。

    薛宝钗作为重要人物,本是要介入黛玉和宝玉之间,让宝玉心性不定之下,引得黛玉争风吃醋,这会儿人都没见上,贾赦又准备让皇后娘娘给她指婚,毫无疑问,宝玉是够不着薛宝钗的。

    可能做侧妃对黛玉探春元春这等姑娘而言,是个难以接受的事,可薛宝钗不同,与她来往较多的,基本都是商户人家的姑娘,最好的出路就是嫁给商户子弟,更多的还是送给知府或者县令当妾。

    即便提前相中个秀才公,中举中进士后,都有可能被各种理由磋磨甚至暴毙,有时候还真不如嫁给公侯家做个良妾,规规矩矩一辈子,好歹不愁吃喝,若能做个有名有姓的侧妃,都要笑开花的。

    若荣国府还是二房当家,薛家一定会应王氏的邀,住进荣国府,而薛宝钗也会用尽方法留在贾宝玉身边,否则以她哥哥打死人的过往,她能有个什么好去处。

    如今住在王家,薛宝钗眼看着就要到嫁人的年纪,王家老太太心里也有算计。

    首先放在第一位的,自然是独苗苗王仁。

    王仁功不成名不就,白身一个,混在京畿大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出息,想娶个好媳妇很难,尤其王老太太挑剔,想给王仁找个富贵又体面的大户人家的姑娘,最好还能掌家,长得好又规劝得了王仁,像这样的姑娘怎么肯嫁给王仁,简直就是做梦。

    除非有缺陷!

    比如守孝到过了年纪,或者家中要求比较高。

    王子腾的两个闺女,王老太太不敢动,她们夫妇两都看得跟眼珠子似地,可劲挑好的。

    薛宝钗就不一样,薛家要依靠王家,薛蟠还需要王子腾看顾,王老太太的主意,自然而然打到容颜俏丽的薛宝钗身上。

    第80章 南下准备

    王老太太最近就打听到一个郡王府的庶出姑娘,生母是商户人家的嫡女,嫁妆极多,那郡王府只有一根独苗苗,还是个病秧子,所以姑娘家也一直被当成男儿教养。

    可最近那病秧子病得有些重,想找人冲喜,还非要找个好人,半点不想坠了郡王府的名头。

    这不,薛宝钗的身份正合适,紫薇舍人之后,王子腾的外甥女,就算是商户人家,也过得去。

    私底下,两家人还接触过一二,就等着约着见面。

    薛姨妈隐晦听过一耳朵,本来她就不受母亲待见,明里暗里说她如何不堪,儿女更是一个比一个不堪,若想保住薛蟠,就必须得给点诚意。

    能对王仁好,王老太太就对她好。

    王氏的事闹开后,薛姨妈心如死灰,王家的姑娘只怕更加不好找人嫁了。可怜她标致的女儿,却没个可以依靠的人。

    有时候,薛姨妈还会想念薛家大老爷,若薛大老爷还在,她们母子哪会是如今模样。

    明明薛大老爷的死跟王家有关,结果却落不着什么好。

    薛宝钗心中也有猜测,更有预料,可王家不放人,根本不许她离府,薛蟠又是个不懂眼色没轻没重的性格,告诉他说不准会跟外祖母直接闹翻,被赶出王家后,她们该何去何从呢?

    这会儿,她突然有些羡慕林黛玉,当初想进荣国府时,了解过她的事,本是寄人篱下的可怜姑娘,家产还要被外人夺走,结果呢?如今也能光明正大当林家的主吧。

    果然,还是需要有个立得住的父亲。

    否则长得漂亮也是罪过。

    薛宝钗深居简出,一副枯寂淡漠的模样,薛姨妈知她玲珑的心思,必看出不妥来,如鲠在喉的难受,却不得不装作什么都不知情。

    暗地里,已不知哭过多少回。

    王氏的事,根本就瞒不住,动静之大,王老太太亲自去都没拦住,跟中邪了没区别。与其让人知道她中邪,还不如说她看上了那马夫,准备招婿呢。

    至于千里之外王子腾的遭遇,没送信回来,她们又从何而知。

    到现在只想着息事宁人,赶紧把事情平息下去,省得丢人现眼。这才被休多久,王子腾的夫人看王氏的眼神,都带着股杀意。

    被休就算了,如今还传出这等名声,连累她两个姑娘的婚事告吹。千挑万选出来的人家,直接没了声响,再不往来。

    听说林府的林黛玉准备让贾宝玉入赘,如今两个姑娘都没了好人家,王子腾夫人也想着是不是可以趁此机会,一同招婿,原先王老太太还想过让两个姑娘给王仁换婚,就王仁那性子,等她们夫妻百年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对待她家姑娘呢。

    如此,倒也有个现成的理由。

    索性修书一封,让人快马加鞭送去江南。

    这次为了两个姑娘,怎么着也得让王子腾点头。

    至于王子腾那儿,现在必然是鸡飞狗跳,军中好事者众多,几日的工夫呢,多少人听见动静,表面不敢说,背地里都不知道传成什么样。

    公然在军营里搞这等事,还毫不遮掩的,明摆着让人找机会把他赶下去。

    江南总督的位置多得是人盯着,王子腾又没站对人,带着四王八公在太子和肃郡王之间左右摇摆。以那贾赦之前伪装的模样,必然恨毒了王子腾。

    现在新皇上位,十有八九王子腾是要被清算的,没看见江南王家也属于被打击的范畴。

    本来名声就已经发臭,还这么肆无忌惮,王子腾管得住才怪,更别提还有些人在里头故意挑拨。越是香艳的故事,越是传播得远,甚至都不需要讲究对不对,反正人家就想听这个。

    王子腾一个大老爷们,被人描述出兔儿爷,靠走上皇关系上位,怎么听怎么离谱,偏偏很多人都信了,王子腾逮到传小话的人,一顿好打,结果还成了恼羞成怒。

    事情发生得突然,王子腾甚至都不知道是跟谁来了那么几招,但内心深处,猜出来应该跟王氏脱不了关系,好端端的中招,跟昏了头一样,可不就是中了巫蛊之术。

    算计别人,被别人反算计回来,王子腾只想狠狠骂王氏一顿,都干得什么事!

    说起来,卫家当初选择靠向肃郡王,本该在清算的行列之中,结果非但没有被清算,还被新皇着重考量,准备用起来。

    尤其是那卫侧妃的弟弟,史湘云的未婚夫,一身好功夫从纨绔中脱颖而出,除了有些傲气外,还有些打磨的价值。

    难得逃过一劫,卫家这段时间干的兢兢业业,卫二爷留在江南做巡盐御史,从没有一刻懈怠,时不时上街看看,是不是又有什么幺蛾子出现。

    盐铺子看着都还好,就是码头上有些异样,人来人往的地方,一直有人守着,不知道在等谁。

    少数几个也就罢了,关键是有不少,马车都带着三四辆,一副大户人家的子弟要来的架势。

    京中谁要来?没听说过呢。

    原先四王八公可能还有这个架势,这几个月折腾下来,谁家也吃不住,更不敢张扬吧。

    新皇要求南安王主动出击的消息是密旨传送的,严防走漏消息。贾赦带着明面上接旨,带着京畿大营的纨绔子弟兵去南方练兵,背地里调遣一部分军队和粮草物资,送入南方。

    也没谁会认为纨绔子弟们也能打仗,不惹是生非就不错了。

    这倒也是事实,这一路必定不太平,长途跋涉的距离,就是个非常严峻的考研,都当大头兵了,还想有马骑,那是贾赦连条退路都不肯给,逃命都没脚跑,打水仗哪个用马哪个死翘翘的。

    王仁就在其中,日行六十里,从早上走到晚上,除了三餐外,只有干粮和一枚酸涩的果子解渴,第一日,艰难熬下来,大营里一片脚起燎泡的,哀声遍野。

    镇国公家的几个公子同样有放弃的打算,回京城算了,在京畿大营操练已经够苦的,出来打仗竟然要这样跑路,关键贾赦还骑着马,让他们走着,太过分了点吧。

    好待弄个骑兵队,让他们都骑马,也洋气些不是?

    大晚上的,几个实在不想再吃苦的公子哥相约到一块,不知密谋些什么,贾赦早有所料,安静看着他们收拾东西,拿银子贿赂守营的兵丁。

    得过贾赦吩咐,如此多的外块收入,乐见其成全都收入怀中,那群纨绔子竟真的毫无顾忌跑出大营。被早已准备好的马帮好手在客栈全给撸了去。

    等再醒过来,就三三两两被在几个陌生的山头,一身土匪装扮的人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长刀啪啪啪打在脸上的感觉,不寒而栗。

    “新来的几个,他们是水寇,常年跟南安王打仗的那个,他让你们快点写信,送给家人,好拿赎金来领人,否则今天就要把你们都卖掉,还挺细皮嫩肉的,那些个地方肯定愿意高价收。”

    一个人堆里突然钻出来个会说话的,那几个说不通什么话的连连点头,拽着绳子又喊又叫。

    “你们敢,我们可是勋贵,啊……”话还没说完,大耳瓜子就落下来,接着拳打脚踢,根本不管不顾,一副要打死的模样。

    其余几人吓得不敢动弹,直到那人被拖死狗一样拖出去,心惊胆战害怕得脸色都变了。

    “他……他会怎么样?”

    听到他们这话,土匪里懂说话的人噗嗤一声笑出来:“还能怎么样,先拿出去卖两银子,回头要是听话肯写信,再要回来,被打成这样,好点的地儿去不了,实在没人要的话,就留山上也行,这和尚庙好待有个地方乐呵乐呵。”

    越说,几人越怕,时下好男风的多,他们哪个都长得不差。

    落入贼手,前途不知会怎么样,信当然要写,否则下场不会比刚刚那位好。

    几封信都写完,关上牢门,留两个人守着,剩下的走到外头,看着地上昏迷的公子哥。

    “哥,这人怎么处理?”

    “捆树上吧,时不时抽一顿,吓吓里头的人,看他们还敢不敢当逃兵。后头估计还会有人来,正好给他们掌掌眼,记得捆树荫下,别给晒晕过去。”

    “好嘞。”外头树林多得是,随便捆那颗都行,主要是信,得快些送到京中,这些都是水寇抓人的证据,敢从军营逃跑的,在家里绝对横行霸道,不受宠都干不出这等事。

    山洞里,被捆得难受的几个公子哥,灰头土脸好不狼狈,一想到自己未来要遭遇的磋磨,恨不得泪从中来。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事,语言都不通,听一耳朵鸟语,落到贼寇手里,抓得就是他们这等勋贵子弟,往常威胁的话,反而成了催命良方。

    “都怪你,我堂兄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回来要事疯了,我家里人肯定跟你没完。”一个有些晒得脸色通红的小个子男人冲着另一个高个就是一腿,“都怪你!怂恿我们逃跑,现在好了,大家都不知道落入什么境地,我大好的日子,怎么活成这样!”

    “就是,都怪你!要是现在还在军营,我肯定早就睡着了,不就是日行六十里吗?我可以日行百里,我要回去!!!我想回家!!老祖宗救我回去。”

    一个个汉子开始哭,门口守着的两人咧嘴一笑。

    放心,还有好的来陪你们,等那群有胆子的人都跑掉,剩下的都是乖顺的,拉到战场才够看。

    信鸽飞到贾赦军中,密信拆开后,贾赦咧嘴一笑,打量那几张皱巴巴的信纸,上头字迹肯定是真的,各有各的千秋,没什么章法,家里宠到连字都不舍得好好让练习一下。

    “将军,卫若兰求见。”中军账外,年轻的汉子喘着粗气,胸中悲愤难鸣。

    贾赦睁开眼,看着门口,“不见,让他回去,莫打搅本将休息。”

    “将军,我有要事禀报,有人……”

    “让他进来。”就是个傻货,在他营帐外大喊大叫,怕不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来告密的。

    卫若兰一进门,冲过来重重跪在地上,大喊一声:“贾将军,他们很多人都想逃跑,而且有几个已经成功跑出去了,快点用把人抓回来重重处罚。”

    “你不想跑吗?”贾赦平静问道。

    “将军,现在是商量这个的时候吗?再不去抓人,就抓不住了。”卫若兰眼眶都是红的,好似贾赦不动手,就不是个好人一样,抑郁之色,逐渐上涌。

    贾赦微微笑了笑:“你呀,还有得练,瞅瞅,这是什么?差点被你误了大事。”

    卫若兰眼中疑惑一闪而过,结果那几份信,随即眼眶骤然大睁:“这……”

    “你自己说,你要是在门口大喊大叫,时不时误了大事?还有人敢跑吗?本将的赎金从哪里来?这账还不得记在本将头上。”贾赦拿回信,让人送出去。

    全程,卫若兰没有吭声,心跳如雷。

    “有心是好的,脑子和眼睛都要动起来,他们能这么简单出得了大营,你觉得是谁允许的?”贾赦走到他身边,笑着问道。

    “出了大营就是逃兵,没出大营,还有讲的余地,你猜猜这些信件若是被她们家里人送到宫中,时不时逃兵的罪证?不想认都不行,逼我上书要有用得多。”

    “将军不想要他们?”

    “你想要吗?打不能打骂不能骂,走个路还要唱反调,指望他们打仗,他们不涣散军心就不错了。你看看,明天后天肯定会越来越多得人逃跑。我三日才反应过来,没问题吧。”

    卫若兰摇头,又一次重重跪在地上,“都是我冲动,现在他们都知道我来告状的,要怎么弥补呢?”

    “怎么弥补?既然都知道,肯定要处罚一下,你觉得处罚什么人,会让他们更加肆无忌惮得跑?”

    还能更加肆无忌惮?卫若兰蹙眉,罪魁祸首已走,本来应该上书去报,但他们家里人肯定会找关系,找各种理由给他们开脱,所以,若是不上报,肯定更加不怕回家挨骂。

    “惩罚我吗?”

    “是,惩罚你涣散军心,明明那几人是为了抵抗水寇才去殿后的,怎么到你嘴里,就是逃兵了?”

    “可这样不是给他们离开军营的理由吗?还可以说他们被俘虏是因为战败。”

    “你记得表现得悲愤一些,我又不公之于众,只要不是从我嘴里说出去的,就不是我的问题,你明白吗?”这个锅既然是你挑的,可不得让你自己挑完,“放心,你本来也得罪了他们,再得罪一下又怎么了?”

    卫若兰看着贾赦,觉得他真的好阴险,不过的确是他的错,背起这个责任理所应当。

    “好,我去帐外跪着。”

    “账外有什么用?去军旗下跪着,说你自己要去那里跪的,觉得我贾赦不德不配位,竟然只想遮掩,不想如实上报。”

    “是!”卫若兰又冲着出去了,真是个冲动的小鬼,还有得教。

    不过敢得罪半营的纨绔前来告状,放在边城,只要有能力,肯定能守好一方之地,值得教导一二。

    众人都在观望,看到卫若兰又气势雄性冲出来,直奔军旗之下,痛苦万分跪在旁边,撒气一样捶地喊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贾赦不管。贾赦竟然不管?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道理?以往在京中,贾赦可不是好相与之辈,告状告到家里是常有的事。

    “卫若兰,你这是怎么啦?”一个公子哥吊儿郎当走到他身边,“你不是去告状了吗?贾赦说什么了吗?让你这幅德行。”

    “滚一边去!”

    “哟,脾气还挺大,贾赦他不派人去追?”

    “追什么?我看他巴不得人跑路,省得他还得催人赶路,回头说是遭遇了水寇,遗失了几个人,自生自灭还快哉些,他怎么能如此行事,往后还怎么控制得住大营,德不配位啊!他都没有打过仗,更不会带兵,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行事。”

    越说,卫若兰骂得越激动,在他嘴中,贾赦就只是个混子,告状一把好手,带兵屁用没有,这时候嫌麻烦,完全不考虑往后之事。

    大家听一耳朵,觉得也没错,逃兵不抓回来,回头不得越逃越多,以后贾赦找个借口,是不是都不算逃兵了?法不责众嘛。

    不少人眼神交汇着,走远一些,避着卫若兰。

    靠在边缘的冯紫英跟卫若兰关系极好,察觉到卫若兰从头到尾没把话说死,说得都是他自己的猜测,这不很不像他所为,便没有赏钱劝诫阻拦,只默默看着卫若兰发疯撒气。

    以卫若兰的品行来看,他并不会在背后说三道四,用猜测诋毁人,大多都是用得眼见为实。

    当天晚上,就又跑了几个,贾赦的军帐灭了灯火后,又跑了几个。

    接连三日,越跑越多,直到再没有人跑路时,这群纨绔子弟兵还剩下一半左右,大多都是家中不受宠或者有心气抱负的。

    直到此刻,日行六十里才轻轻松松完成,速度和军阵都有明显的进步。

    众人心中猜测,贾赦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个子弟兵才有一战之力。至于跑掉的人,不追究也是罢了,追究的话各家都不会好过,几乎每人家里都有爵位,最轻也是剥夺继承权。

    等到达南边,与南安王汇合,便开始训练水战能力,天气还算好,入水并不艰难,比冬日入水好得多。

    几百封信件送入宫中,还有贾赦上书的逃兵名单,甚至何时逃的都有,焉坏的小子肯定是准备报复了。各家送子弟进京畿大营还是花了不少银钱的,这事闹到现在,可以收尾了。

    几百个勋贵被水寇所抓,剿匪势在必行,几个勋贵家的老封君哭着求到太后娘娘宫中,求先把人救出来,否则一旦开战,他们家的儿郎势必要被祭旗,那才完了。

    还不如先把赎金交了,将人带回来后,再一一去剿匪,将赎金取回。

    做梦都没这么做的,好像剿匪就是给她们去的,太后娘娘气得不见客,皇后娘娘和太子妃那儿又跟着不消停。

    赎金陆陆续续都缴了,人随便找个小路放下去。整个山头再找来时,人去楼空,一个人都没抓到。那么大笔财务自然没有寻回,各家的处罚却跟着下来。

    爵位已经基本没有的人家直接被夺爵,剩下的或被赶出京城,或被剥夺继承权,京中秩序都为之清明许多。

    林泽带上贾探春,在贾赦出发之前,前往扬州,省得被一并抓了,得不偿失。

    顺流而下来到扬州城时,被早已准备好的知府大人引入县衙。

    密旨下来,要他配合筹集军粮,并扫荡江南剩余的蛀虫。探春推着林泽,大大方方跟在他身后,到处见世面。

    这么多年下来,还是第一回出远门,探春胸中欢喜,迫不及待想要变得更好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