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离风微笑着点头,他这时候也不卖关子了,直接向同窗们公布,“是齐华月,没想到吧。”他说这话时,微微倾过脑袋,看着齐华清,“是你妹妹来了,我自己都很惊讶呢,她是怎么进来的刑部。”
齐华清脑子嗡嗡地,齐华月来了?他是不是幻听了?
齐华清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他嗓音干涩,“你怎么知道的,你遇见她了,她为什么没有和我说?她现在怎么样了?”
宋离风被齐华清的一连串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明明只是一个好心的分享,怎么就来了这么多的问题。
宋离风不理解。
“齐华月跟在小秦先生身边学习医术,在定江县县衙时,又因为出色的处理外伤医术,在牢狱里帮忙。关于她来刑部这一点我是不意外的。”秋宜年平静地解释。
齐华清心有戚戚地看着秋宜年,“所以是县衙内部走了特科,还是内部举荐的方法?”
秋宜年点点头。
关于齐华月的事情,他们了解得不是很多,大多是道听途说,偶尔路上碰见了,互相点头,交错离开,说的话未必有齐华清他们兄妹两说得多。
能清楚地知道的是,齐华月自从选定在小秦先生身边学习医学,头两年还能看见人,之后的踪迹大多在县衙,然而,县衙内常常也找不到她的人影,问就是跟着衙役仵作去了案发地,查看尸体。
“也不知道她来了多久,有时间我去看看她。”齐华清小声嘀咕着,心里却想着另一回事,感情这个聚会,最大的主角是他自己。
“应该来了有一段时间了,时间来得应该比我们早,看到我的时候,她好像不怎么意外。”宋离风说起来感慨,“真不知道她一个小姑娘是怎么忍下来,面对各种各样的死尸。”
宋离风被捡去刑部,得益于他优秀深厚的刑法律例知识,并有大量讼师的经验,还和齐华月短暂地合作过两三次。
“怎么就是你的妹妹了呢,真可惜。”宋离风可惜地看着蠢萌的齐华清。
“哼,怎么就不能是我的妹妹了,游承安,快看又有人眼馋我们有妹妹的人了。”齐华清小动物般敏锐直觉令他直接找上了帮手,一个强大的帮手。
游承安一脸无奈,又来了,一有人说到妹妹这个话题,总少不了他的活,无视了其他看笑话的同窗们,他叹了口气,扬起一个微笑,斗志昂扬,“对啊,我们的妹妹那么优秀,他们眼馋是应该的,反正他们又没有,只能眼馋地看着。”
保护妹妹,绝不认输。
秋宜年手指轻颤,游承安的妹妹啊,安先生夸了好多次,在修路水利工程上面,天赋绝佳呐。以后估计也应该是来工部的好苗子。
宋离风没话说了,咬牙切齿地看着小人得志的齐华清,狠狠地喝了一口浊酒,转头就和黎惊雪他们聊起了其他话题,转移十分明显。
齐华清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见了好处收了就走,扭头就和灵魂出窍的左丘栾聊起了,刚才说起的给国库赚钱大计是什么。
众人吵吵闹闹,推杯换盏间忽而高声,忽而放歌,忽而大笑,满目映入,无一不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户部有了青山学子的加入,但,由于朝堂之上,官场中间,牵扯过多,最后,左丘栾的上司只争取到了一个小小的机会,一个试验的机会,让这群官场上一无所依的青瓜蛋子有了一个赚取自己俸禄的机会。
却不曾想,这一个小小的机会,成了青山学子搅弄官场这一湖水的转折点,青山政党从此有了姓名。
青山学子在朝堂上并没有什么真情实感的官斗感觉,反而觉得像是上了一个加强版的青山书院,每天需要考虑的事情多到睡不着觉,睁眼就是下级呈上来的政务,上司下发的任务,来去匆匆,吃饭的时间都要用力地挤出来。
幸好,左丘栾当初改革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户部的小食堂,还靠着小食堂独特的菜式又赚了一笔银子。
他们尤其想念青山书院内好用的师弟师妹们,实在不行,来两个手脚麻利的蒙童,分拣政务,帮忙跑腿也行啊。
说实话,皇帝将青山学子保护得太好了,在没有做出成绩之前,给了一个机会,做出了成绩之后,保驾护航。
要是你能将空空如也,老鼠也不会光顾的国库充实到需要再建一个的程度,皇帝也能把你供起来,这哪里是下属,这分明就是财神爷送银子来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本就是中立的官员逐渐加入进了青山的队伍之中,无他,里面的气氛实在是太好了,清澈纯粹,充满了少年人的朝气蓬勃,让他们想起了为官的初心,当然能快乐高效地做一件事,总比勾心斗角,劳心劳力地达成要好得多。
有了一国之君的庇佑,在光都的青山学子行事顺利,且有暗卫暗中保护,也只有政治触觉敏锐的秋宜年觉察到了其中的风起云涌,其中一次最为明显的是,齐华清深夜在钦天司夜观天象时,遭受到了好几次伏击,其他的同窗们也有过几次有惊无险的遭遇,被定义为意外,可绝没有齐华清来得危险。
光都的他们很安全,可在定江县的青山书院就不怎么平静了,林清和经年翻去的旧事在个人书肆开办的小报中又再一次被提及。
可惜作用微小,仅仅不到两天的功夫,林清和当初秋闱失利的消息就沉没于层出不穷的新鲜消息中了。
连在摆摊在外的说书先生也不屑于说这种消息,路过旅人好奇问起,为何不说这则文章时。
说书人只笑道,“没有当年的失利就没有现今的定江县,青山书院与定江县的联系密不可分。如果你现在去青山书院大门观看,你还能看见青山书院外墙上,青山书院的一段院史,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写清楚了青山书院改革的开端。”
旅人无话,心中泛起波澜,依言去了青山书院大门口。
青山书院如今已然是个庞然大物,定江县新兴的各行各业几乎是由青山书院牵起的头,就连当初定江县水灾时建立起的商会雏形,都有青山书院的一份推动在里内。
定江县有些东西也是不往卖的,比如水泥,每一年都有不死心的商人前来求交易,但是每一年青山书院和定江县的县衙都会拒绝掉,居住在定江县的百姓也明白,是什么吸引了大量的商人和访客来到定江县。
全定江县百姓的利益早已经被拧成了麻绳,捆绑在了一起。
于是,大家彼此默契,从未将水泥的配方说出去,但,水泥坊依旧在运作着,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从未停止。
波澜再起,对外的青山美食屡次出现纰漏,有时还产生了纠纷,幸运地是,青山学子在此中,并没有损失太多,唯一有所损失便是青山美食的名声有了瑕疵,陷入了名声风波漩涡。
有一便有二,所有涉及到青山书院的产业,没有哪一样能够幸免。
青山书院先生院,林清和在此长居。
“事情便是这样,可以说是,这完全就是一场有预谋的组织,想置青山书院于死地。”
林管事如此说道,面上深深残存着愤愤不平。
对的,这一个月定江县风起云涌,出现了不少糟心的事情,一件件,一桩桩,全部有关于青山书院,就如同当初逐步深入合作那般。
真切地说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有人想把青山书院连同定江县县衙一起,连根拔起,双双分离,逐一碾碎。
百里先生在青山书院久了,久到有些忘却记忆中那些血与泪交织的人与物,事与情。他就这么静静听着林管事和木管事向林清和汇报,突兀地被掀开了尘封的记忆。
“有人在针对我们。”林清和快速又清晰地说出了重点,眼神中藏着深深的疑惑,他在定江县这么久,无论是哪一方面,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就算是他不清楚的地方也有白琅月。
总而言之,白琅月是不会给他搞事情的,感情方面上,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恐怕是这样的,我们已经组织起人手调查这件事情,同时通知了书院里各个学子注意防范,小心客人,注意言行。”木管事有条理地说道。
这种事情不得不防,一个在暗处的敌人,谁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我想,我可能有些思路,也许是光都那边惹的祸。”百里先生缓慢说出最大得可能性,官场之中,遇到哪种政敌都不会意外。
百里先生的猜测并不是毫无根据,属实是,左丘栾在户部搞的事情有点大了,连带着秋宜年他们的名字都远远地通过朝廷发布的邸报,传到了大光的各个角落。
这无疑令看不惯他们的政党,特别是世家大族,看不起出身平民的世家大族尤甚,攻击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并不奇怪,他们在青山书院的时候表现得就很优秀,齐华月给我写的信中,就说了不少关于他们的事情,杜晃表现得尤其嚣张,上值被借调的第一天就动拳脚了。”林槐夏眯起眼睛,眼神凌厉。
林槐夏执教这几年,第一年遇到的杜晃,人怂还不知死活,次次挑衅。这让林槐夏多了几分对杜晃的关注,也仅仅几分。她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秋小湖秋大花她们这些小姑娘身上,近两年几乎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了青山女子学院中。
“如此说来,他们怕不是动不了秋宜年他们,所以才会转头对付我们吧?”胡莲莲轻声提出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