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 揭开
◎原来从始至终,他都什么都没有◎
“这么多天过去, 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查到,他一个大活人难不成还能凭空蒸发掉吗!”
付野的耐心几乎已经到了极限。
最开始还能觉得是云稚故意这么做,可等调查陷入困境, 众人不得不从开始探索云稚突然消失的原因。
并顺藤摸瓜, 一路查到,云稚在逃跑当天, 晚间23:07分, 付野的手机被开启过。
基本可以确定,是他看见了上面的内容。
“不可能是因为这个,”付野不信, 坚持低声呢喃:“他喜欢我……”
唐助理汗颜:“可是总裁,就算再喜欢一个人, 也无法忍受囚|禁啊。”
“是他先气我的……”
对于他们之间的一切,付野都记得无比清晰。
这个念头的起因, 是那天在古城游玩结束,云稚赌气,说以后会不喜欢他了, 还可能去喜欢别人。
付野本来就听不得这种话。
再加上那段时间, 云稚总是淡淡的,付野每天看着他, 都觉得这个人在离自己越来越远。
付野当然无法容忍。
这是他唯一拥有的东西,绝不允许任何人抢走。
自己走更不行!
“总之,肯定不是这个。”付野一口咬定。
就算很多人受不了囚|禁,可当时的聊天记录里还有安排结婚的事情。
只是去国外登记领证, 有个世俗观念里的名分, 虽说没什么用, 付野也是要的。
特意将这两件事安排在一起, 就是想借着结婚的事情,让他开心点。
毕竟……毕竟他喜欢自己。
“那您再想想,是不是有闹矛盾呢?”林助理小心翼翼:“我觉得小云少爷他不像是会断崖式分手的人。”
就算是突然发现付野有购买特殊装置,想暗戳戳搞囚|禁,照理来说,怎么不得先吵一架?直接没声没息跑个没影,这怎么看都像是要被抓回来狠狠小黑屋的走向。
“之前……”
付野不太喜欢将两人的事情告知别人,但现在查不下去了,也需要一些方向。
忍着不耐烦,付野沉声开口:“之前他有好几次,说我不喜欢他不爱他。”
“啊那这个肯定是不——”
付野淡淡:“我只是没考虑清楚到底爱不爱他而已。”
林助理声音戛然而止。
他跟唐助理面面相觑,两脸惊恐,简直跟撞了鬼也没什么大区别了。
不是……
他知道他自己在说什么吗?
“砰”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傅从心脸拉得老长,“别特么拽我,我自己会走。”
傅从心甩开那些保镖,几步走到付野面前。
“你到底要干什么?”
付野坐在沙发上,轻微抬高视线,气势上稳稳压着站在他面前的傅从心一头。
他摆摆手,让助理们都出去,并再次要求必须取得进展。
林唐两位助理下楼后,站在花坛前,还有点没从雷击中缓过神来。
唐助理点了根烟:“你听见他说什么了吗?”
“听见了。”林助理不吸烟,但这会儿也很想点一根了。
“上亿的礼物送了!出门走几步都抱着!别人多看一眼都不行!人一跑他跟……咳,”林助理咽下了不太合适diss的话,抓狂道:“就这!这种程度了他还在考虑自己是不是喜欢人家?!”
“想想也正常,脑子没点病怎么当得上大资本家。”
唐助理缓和好情绪就掐了烟,感慨:“我已经很久没工作了,再找不到人,我觉得我也有点想发疯。”
那这点林助理跟他相反,巴不得永远找不到人,继续这样天天没工作才好呢。
“据说因为他一直抽派人手,还不去工作,前几天在主宅夫人跟他吵了一架,他……他发了好大一通疯……”
林助理压低声音:“听说老付总回来了,部分事务他亲自处理了一些,而且还有意培养新的继承人。”
“集团利益向来高于一切,这次闹这么大,想也知道不太好收场。”唐助理还挺期盼的,她平时主管工作上的内容,无论是老付总收权,还是新人上位,她都能快点回去继续她亲爱的工作。
“哎……”
楼上。
付野神情冷冽地看着他,整个人浑身气势都像一只被惹恼的野兽,巡视的目光如同被人夺走伴侣的狼王,牙尖滴淌着腥臭的涎水,虎视眈眈盯死了对手。
“告诉我他在哪儿?”
如今,傅从心已经了解付野的身份,也知道他当初的一些手段,对他的提防变得更重了。
“我怎么知道。”
一把水果刀顺着傅从心耳边斜飞而过,寒光闪过眼底,傅从心刹那间心脏都停止了跳动,下意识回头一看。
那把钝面小刀已经直直插在了墙上。
疯子……
傅从心大惊之后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他回过神来看向付野,才真真正正将面前这个宿舍里会见到的同学,与传闻中那个十六岁在最残酷的付家继承人选拔中杀出血路的新任掌权者划上等号。
“你……”
自从知道了付野的真实身份,傅从心就没敢再跟以前一样上赶着找死,不然今天也不可能这么听话就跟着过来了。
算了,正经人谁跟疯子计较。
“我说你是不是对小云有什么误解,你都想得到来找我,他可能想不到吗?”
傅从心是真不知道,也不跟他兜圈子,直截了当告诉他:“小云跟我说了他没事,让我不用担心他。”
付野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嘴角,眼底无比冷漠。
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叫你不用担心……”
哈。
连跑路前都要冒着暴露的风险,特意告知不用担心。
真是情深意重啊。
傅从心看他真是有点大病,但也不敢乱说话,无语地抿着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付野冷笑够了,才开口:“给我你们全部的聊天记录。”
“你不是自己都能看到吗?”傅从心不理解,“小云告诉我了,说你是个高级黑客,还嘱咐我不要乱给他发消息。”
付野脸色非常不好,傅从心的每一句话落在他耳朵里都分外难听。
他当然也没有跟别人解释的必要。
“拿来。”
犹豫半秒,傅从心还是老老实实自己解锁,打开微信,递出了手机。
“……只能看这个啊,别乱翻。”
付野顺着从下往上翻,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看见,反而把自己看得额头青筋直跳。
直到翻到云稚离开那天,晚上23:19,两人有这么一小段的聊天记录。
云稚问傅从心要了几张截屏。
付野指着那些人员信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傅从心不太想跟他说,但又有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自觉,三言两语解释说:“小云当时让我查的,说他要找个人,后来他确认要找的人是你,说是他小时候救过你。”
付野看过非常多云稚小时候救人的监控视频,他有几年热衷于干这种事,但是付野从未看到过自己。
这事,之前云稚也跟他提过。
不过付野从前向来不怎么在意他说什么,知道云稚有在伪装真面目之后,有时候偶尔有些地方对不上,付野也只当他又在胡说。
小时候这件事……
付野开始翻找记忆,确认很早的时候自己怀疑过这点,但是因为付野自己离开太久,对于童年的记忆也残存不多,就没有深究。
但现在……
付野一挥手,立刻就有保镖上前,三两下将傅从心捆到椅子上,不顾他撕破喉咙似的喊叫,拿刀抵着他脖子,快速录了一段影像。
从一开始,付野就没指望能从傅从心这里知道关于云稚的下落。
那边他们拍完,付野也很快将自己过去的经历扒了个一干二净。
他是可以不对云稚动用特殊手段,但对自己,付野用起来半点没有手软,没多久就可以确定,他大概……是没有与云稚见过面的。
云稚没有出国经历,但付野自从3岁出国之后,是一直等到大学才因为管理这边的公司事务而回到国内的。
最重要的是,云稚不可能会无缘无故要傅从心截屏这些记录。
可能性最高的一个结果,就是他发现了要找的人不是自己。
想到这里,付野自然而然回想起来了当初两人刚刚见面,在那个狭窄的小巷子里,说过的一些对话。
当时云稚就说过,问自己还记不记得他。
一根无形的丝线将无数线索串联到一起,指向唯一一个结局。
——云稚那天,应该是来找人的。
然后他发现要找的人不是自己。
可是……
可是……可是他不是喜欢自己吗?他不是系统给自己送来的退休礼物吗?
为什么会这样?
付野想不通,这简直是太矛盾了。
突然,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又猛地一下定住步子。
只有大概不太到半秒时间的停顿,他从头至尾每一根毛孔都散发着剧烈的挣扎。
但也只有这么一下,短暂到仿佛不曾存在。
付野抄起车钥匙,大步冲下楼——
“付总?”
林唐两名助理还没走,看到付野神色骇人地冲下来,脸色具是一变。
付野双目如炬,一下盯住了唐助理身边的男生。
“……是你。”付野咬着牙,像是从骨髓里挤出来的字句,那样子无比吓人,简直像是在看什么生死仇敌一般。
唐助理连忙将男生往自己身边拉了一下,“总裁,这是我弟弟。”
他的样子太吓人了,唐助理连忙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弟弟,催促:“礼貌点,跟付总问好。”
男生,也就是宿舍楼下频繁遇到的那位送礼物的人,不明所以,只是看付野脸色不好,老老实实点头打了个招呼。
付野身体紧绷着,他的状态比前几天还要差劲很多。
加上最近基本不吃不睡,眼下乌青深邃,显得整张脸过度阴郁偏执。
“东西呢。”
他直截了当地问。
男生愣了一下才反应了过来他说的是什么,由于失败太久,他甚至都感到不可思议了。
“您、您您是想要了吗!东西我放宿舍了没带在身边。”
自从上次云稚领着人过来,全盘解释完仍旧被明确拒绝掉,男生就彻底死心了,不再去宿舍楼下蹲守,不过东西倒是没扔。
主要是当天回宿舍路上没遇到够大的垃圾桶。
“去拿。”付野命令。
男生惊得眼睛都直了,天呐!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我、我马上去,您稍等!稍等——”
男生跑出了此生最快速度,几乎一道残影闪过就没了人。
唐助理并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端详着付野难看到极点的脸色,尝试说说情:“付总,我这个弟弟性子有点倔,他要是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请您海涵。”
然而付野仿佛并未听见,站在阳光下,身体恍若置于冰窖一般。
这栋房子本来就在学校旁边,男生又一路扫了个小车蹬出火星子狂飙到宿舍拿着又一路龙卷风似的回来。
来回并没有多久。
甚至不够付野将回忆再仔细翻看一遍。
巨大的黑色袋子就摆放在付野面前,传说中的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后果未必是能够接受的范围。
付野绷紧的神情显得有些狰狞,布满血丝的眼眶几乎都要裂开。
他并没有长久犹豫,坚定道:
“打开。”
没有任何人能够明白,打开这个袋子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因此也没有人有任何犹豫,给他哪怕一点点的缓冲时间,就这么快速地拆开了包装,将里面的东西完整呈现到了付野眼前。
——万年单身狗必备神器。
今天的帝都有个好天气,十月里仍艳阳高照,暖光带着热意不遗余力般晒死每一寸阴暗角落,将不该留存于世的肮脏杀灭殆尽。
付野如遭重击,高大的身形踉跄一下,几乎要无法站稳的程度。
他扶住一旁的花坛,稳住身体,缓慢抬头,露出一双猩红可怖的双眼。
……原来,从始至终,他都什么都没有。
52 ? 抓到
◎付野面色由黑转红橙黄绿青蓝紫……◎
阳光透彻的落地大窗亮堂堂照耀着室内, 远处依稀可见海浪翻涌,棕榈树一颗颗生长于近前。
摆放着大大小小瓷盘的桌边,一名衣着清凉的少年正握着刻刀, 修长如玉的脖颈低垂, 神情专注,刀尖触碰瓷器, 发出叮叮当当的悦耳声。
“你看, 我这个地方是不是不太好?”
云稚指着瓷盘上刻了一半的图案边缘,询问一旁负责指点的专业刻瓷大师。
经过师傅一番指点,云稚很快又埋头刻了起来。
“你还真是耐得住性子, 来,吃点水果。”
付夫人含笑招呼人将果盘送到云稚那边, 云稚便也放下了刻刀,拉长手臂伸了个懒腰, 看到吃的就两眼放光:“哇,好新鲜的椰子肉。”
“吃吧,我让人只过了一遍冰, 没弄太凉。”
付夫人自己也端起一碗, 在云稚旁边坐下。
“我听医生说,你拒绝了手术安排?虽然之前被你请去的德国团队那边技术上确实更好一些, 但这几个也都不差,风险评估我也看了,算是比较合适的范围。”
云稚放下手里的勺子,目光透过窗户, 远远看向外面的烈日与大海。
“我只是还想回去上学, 要是现在在这边动了手术, 术后恢复结束前肯定是不能飞回去的了, 那我这个学期的课不都白上了。”
云稚的观念是,假,能请多长请多长,休学?绝对不行。
他们现在在南海的一个小岛上,四面环海,与世隔绝。
来的时候,他是乘坐付夫人的私人飞机过来的,太激动忘了看时间,但感觉上是飞了挺久的。
“啊……”
付夫人有些惊呆,完全没想到他竟然对上学有着这么深重的执念。
“也是,”不管怎么样,只要是家长嘛,对上学那多多少少都是有一些尊敬在的,付夫人很自然地接受了他这个理由,“我在法国那边有个大庄园,你想不想去那边玩几天?”
这段时间付夫人已经逐渐开始有些习惯走哪儿都捎着云稚作伴了,主要是她觉得云稚有意思得很,也会玩,总能让她莫名其妙心情好。
云稚听见她这话,敏锐地动了动耳朵。
“付野他……”
提到付野,两人脸上表情具是淡了些……
早在云稚从医院出来那天凌晨,他就联系上了付夫人。
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念头,没想到付夫人却非常爽快,几乎没有怎么考量就答应了帮他。
云稚不敢在这边动手术,还有另一层面的顾虑。
就是之前,他跟在付野身边,第一次见到付夫人,其实云稚是能感受到的,付夫人并不喜欢他的存在。
从两人的对话里,云稚隐约也能明白,付夫人应该是不太喜欢付野跟一个男生交往并到处张扬的。
他也有点担心万一付夫人会想要将他留在国外,不让他回去了呢。
“最近这段时间,国内的搜寻逐渐全都撤了,车站、机场、学校等地方的监控也都没了。”
“都没了?”云稚震惊。
“嗯。”付夫人点头,意味深长:“不是一下子撤掉的,从上周就开始逐渐放松搜寻了。”
云稚已经很久没有使用个人账户登录网络了,也有些刻意地让自己没有去关注这些事。
此刻听了这个消息,一下子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他那晚骤然得知自己找错了人,付野竟然不是男主,反而是那个捅人刀子不眨眼的超级疯批大反派。
这都是什么烂事儿。
脑子里乱成一团,云稚根本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付野。
最重要的是,付野竟然还在计划着要囚|禁他。
这不跑怎么行?
他他他那玩意儿堪比超大号保温杯,真被关起来没日没夜地干,云稚觉得自己活不过两天。
死在床上的话也太惨了点吧。
云稚原本手里拿着勺子不太老实,有一下没一下地乱点着翘来翘去,冷不丁想到病房夜灯下惊天动地震慑死个人的那么一眼,手里的勺子没拿稳,啪嗒一下舀着椰子汁溅了云稚一身。
“哎呀。”
这边太热了,云稚只穿了一件很薄的上衣,冰冰凉凉的汁水一溅到身上,弄得胸前都被冰了一下。
“怎么了?”
付夫人给他拿手帕擦了擦,云稚揪着衣服下摆撩起来一截,露出一段白皙细腻的腰肢。
“没事没事,我去换一件。”
云稚刚要走,付夫人眼前闪过一道红点的样子,她心头一动,连忙按住了云稚。
“等下!”
付夫人脸色大变,云稚从没在她身上见到过如此失态的样子,一时间也停下了转动的轮椅,满脸疑惑。
“你……你……”
付夫人那个样子,几乎抛却了她全部贵妇人的优雅,身心剧烈颤动之下,猛地过来伸手一把揪开了云稚重新垂落腰侧的衣摆。
一颗红色的小痣落在左边腰侧稍微偏后的位置上,付夫人紧紧盯着那颗痣,又像是探索什么似的双手扶着云稚肩膀,将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一番。
“夫人,你怎么了?”
云稚不明所以。
付夫人一张口,两行眼泪失控般落下,她不得不咽下全部话语,别开脸擦干泪痕,稍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他腰侧那个位置,也有一颗红色的小痣。”
付夫人看待云稚的眼光完全变了,像是仅凭一颗痣,就要将他当作什么别的人一样。
云稚很自然联想到了自己是孤儿的这个身份,但他跟付夫人的话,这肯定是没可能的。
付家不是一般的小富裕,百年基业,商业巨舰,至少前几年没有过触及根基的大动荡,付夫人和老付总之前更是常年定居国外。
是因为这两年准备拓展国内市场,付野才会回到国内顺便念书。
“哈哈,那是挺巧的。”
“不,不止这个。”
付夫人握住他的手,眼神坚定之余露出一抹与付野有几分相似的偏执,“你们的生日也是同一天,同年同月同日生。”
“可是……”
算了,云稚改口:“您要是觉得有必要,我可以配合做个亲子鉴定。”
云稚当场就拔了自己一根头发。
付夫人下意识伸手去接,不知怎么,又有点退缩,犹豫过后作罢,“岛上没有可以做鉴定的地方,要不你还是跟我去法国,反正现在外面的人也都撤了。”
云稚伸长手臂抽了一张纸巾,将自己那根头发放到上面,摇摇头:“我想回去。”
不管怎么说,他躲不了一辈子。
如今付野撤掉了搜寻的人,可能是因为找了一阵子没找到人,也就算了,也可能觉得犯不着这么大动干戈。
总之他肯撤人,至少是个好现象,也代表云稚拥有了一线生机。
大不了以后不去住宿,平时上课躲着他点。
反正他们不同专业不同学院,这么大的学校,本来遇到的概率就很低,只要小心一点,是能够避开的。
……
一路下飞机,云稚特意先在休息室等待了一小会儿。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从下飞机,他从专用通道出来,一路到这里,身影应当已经出现在了机场的监控之中。
云稚默不作声等够了一个小时,确认真的没有人找上来,付野确确实实像付夫人说的那样,撤掉了所有关口的搜寻,才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戴好帽子和口罩,小心警惕从休息室出去。
等他渐渐走远,隐隐约约,又好像感受到好像有人在背后盯着他。
云稚莫名有点脖子发凉,停下轮椅转头认真瞅了一圈,也没看到有什么奇怪的人在。
可能是太紧张,想多了。
安全抵达付夫人帮忙购置的小房子,云稚关上门,才彻底放心下来。
这里已经提前有人来帮忙收拾过了卫生,云稚转了一圈,莫名觉得房间里空得很。
才不过这么短一点时间,帝都的天气已全然大变,窗外落叶萧索,凉风一吹枯黄满目,来往行人更是长衣长裤加身。
已经冬天了。
云稚没敢立刻回学校,而是悄无声息联系上了老师,请求老师为他开启了线上课程。
之前离开那么久,落下的功课太多了,公共课可以不管,云稚的专业课是怎么也没办法偷一点懒的。
昏天黑地赶了几天课,云稚终于在这天周末时得到了一点喘气的机会。
他最近正常上课,甚至出门去楼下的小超市买东西,都没有遇到什么异常。
唯一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警惕心太重了,云稚总是时不时感觉有人在看他。
可实际上每天都非常正常,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正常到云稚都不得不承认,或许付野真的就这样放过他了。
毕竟付野算得上是天之骄子,一直去纠缠一个分手了的前任,确实有点离谱。
他勾勾手指,估计都有数不清的人排着队上赶着陪他玩,这个走了,还有下个。
谁搞得懂疯子的念头呢。
还有书里自己不明不白的死因,搞不好就跟他有关,一拍两散也好。
云稚将手机重重往桌子上一丢,联系上傅从心,喊他出来见面。
晚上,傅从心在云稚小窝附近不远处的酒吧给他攒了个局,说要带他开心开心,去去晦气。
“这里是我一个朋友开的,我出资占比一半,你放心玩儿,敞开了喝,今晚你最大,谁也不能让你不痛快,来来来,你坐这里。”
傅从心拉着云稚,来到紧挨着吧台旁边的小桌上,先喊了一个调酒表演。
“我酒量有多差劲你不知道吗,还劝我喝,我这么一杯下去就要晕乎了。”云稚把杯子往外推了推,“你先喝。”
傅从心招呼了好几个捧场的伙伴,一个个推杯换盏,很快就把气氛炒了起来。
云稚吃了点小零食,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红红绿绿的灯光照在他脸上,掩藏了逐渐升起的红晕。
喝着喝着,云稚也有点上头了。
傅从心拉住云稚的手,打了个水嗝,凑过来问:“宝宝!你怎么还是不开心啊。”
云稚一巴掌把他甩开,“我哪里不开心了?”
“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是不开心!”
傅从心把杯子重重往桌子上一放,半趴着,低声逼问:“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背着我跟付野好了?”
云稚把头一扭。
“啊啊啊!我就知道!”傅从心两只手抓着头发狂揪,一阵发疯:“我的宝宝!你怎么看上了那么个东西!”
云稚已经半醉了,两只手抬起来捂着自己耳朵,表示自己不要听。
傅从心自己发了一阵疯,才哭哭啼啼要死要活地回来往云稚身上扒拉:“宝宝你实话跟我说,呜呜呜你什么时候弯了的,你俩现在什么情况?你为什么躲他?他为什么找你?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云稚嫌弃死他啦,把卫生纸往他脸上一拍,没好气道:“早分了!”
其实这段时间里,云稚一直有刻意控制自己不去想付野。
但现在喝了酒,上了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一想起付野那个狗东西,云稚就、就生气!
“分了吗!”
傅从心眼冒金光,一秒阴雨转晴,喜上心头嘿嘿嘿:“分的好啊分的好啊!”
这一下子傅从心就不感觉心情抑郁了,马上把自己刚刚发疯推远的酒杯又拉回来,美滋滋给云稚也都满上。
“我跟你说,付野这种男人,一看就很不靠谱,你知不知道,他那天竟然拿刀吓唬我,那把刀再偏一点,就要直接让我毁容了!”
“你想想,这哪个脑子正常的男的会动不动甩刀子玩?他长得也很像是有家庭暴力倾向的!”
“对,对了……”傅从心骂着骂着,又想起来很早之前做过的梦,忙不迭贴到云稚耳朵边上,问他:“宝宝,你偷偷的,告诉我他是不是亲你了?”
“……”
云稚真是不想跟他说话了。
但傅从心是谁,他俩都多熟的程度了,云稚眨眨眼傅从心就知道他又要动歪心思的那种。
一看他不说话的这个表情,这还用问吗这还用问吗!!!
傅从心一整个大崩溃,觉得自家养了十八年的漂亮鲜花被小贼狠狠糟蹋了,痛心疾首!
“呜呜呜我的宝宝,我可怜的宝宝……”
傅从心鬼哭狼嚎一阵子,直把云稚吵到恨不得堵上他的嘴。
“……那你跟我说说,你俩怎么亲的。”
“…………”
云稚一巴掌糊在他脸上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感觉上头的酒劲又下来了。
“傅从心,你别借着机会发酒疯,少装。”
谁看不懂谁啊。
“你跟我说说嘛,你俩亲过几次,怎么亲的,亲嘴是什么感觉啊我还没跟人亲过呢。”
天呐云稚根本不想跟他说这个话题,严重怀疑傅从心被人上身了。
被他缠得没办法了,云稚恼火:“……反正就是亲了,也没什么感觉。”
“哦哦哦,”傅从心连忙点头,好像很高兴云稚说没什么感觉这句话,但还不够,心里头琢磨着什么,继续追问:“那你们是亲过一下,还是来来回回地亲过啊?”
他这该死的用词。
云稚猛然一下就着酒劲想起了刚恋爱那天在树下窒息般的初体验、赌气跟付野较劲时你来我往的灭顶快|感、以及最后那天那个轻柔缓和又意|乱|情|迷的感觉……
“……”
云稚根本不想回忆起这些,甩了甩酒精操控下不太受自己意志力管束的大脑,刚剪过的漂亮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在灯光下泛着自然的光泽。
“反正都分手了,你还问我这些干嘛?”
“哎呀,我就是,就是……”傅从心扭扭捏捏,不肯说了。
云稚大口灌了半杯酒,催他:“就什么啊!”
傅从心看着他家好看的、活蹦乱跳的宝宝,咬牙道:“我就是确认一下,万一你还喜欢他,想跟他和好怎么办。”
“不可能!”
云稚都惊呆了,这话怎么可能是傅从心说出来的,一时间怒上心头,一拍桌子,恼怒道:“你哪里看见我喜欢他了!”
“你不喜欢他?”
傅从心喜出望外,也抬高了声腔。
云稚超大声,压过他:“不——喜——欢!”
“那太好了!”
傅从心彻底放心了,大大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落座回自己的位置。
“我跟你说怕你骂我封建迷信,我每次看到付野跟你同时出现,总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觉得好像你跟他在一起会被他害惨一样。”
“嘿嘿,你不喜欢他我就放心了,那你正好以后也别回宿舍住了,在外面生活上更方便,反正也分手了。”
云稚已经有些醉了,听见他说了这么一大通,翻了个白眼,脑子还停留在傅从心说自己喜欢付野的那事儿上。
“我跟你说,我才不喜欢他!”
“付野那个狗东西!整天冷着张脸,他算个什么小米粒?不就是会发疯吗!谁不会?嗯?谁不会!”
“我跟你说,他之前,嗝,还以为我爱他爱得要死,一个死装哥!烦人厌的家伙!”
“别再让我看到他!要是我再看见他那张动不动就死气沉沉的棺材脸我一定要狠狠踩他两脚。”
云稚一想到这个场面,还觉得很高兴,被自己幻想出来的场景逗笑了。
他这一笑,简直停不下来,捂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
“我要狠狠踩他哈哈哈哈哈……”
他是坐在软座上的,没坐轮椅,这个软座两侧没有扶手,云稚笑得肚子疼,一个没坐稳,后背撞到什么东西。
嗯?
什么东西硬硬的。
云稚迷迷糊糊,满脸堆笑着后仰脖颈一看,笑声戛然而止——
一双阴鸷深沉不见底的双瞳在乱七八糟的灯光下与他直直相撞。
付野面容冷漠扭曲,在云稚倒置的视野里由黑转红橙黄绿青蓝紫……
53 ? 醉酒
◎抢过来,不就是自己的了吗◎
“付野!”
傅从心一个激灵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酒醒了大半,下意识就想挡在云稚面前,“你、你你来干什么!”
云稚机械地收回自己倒仰的脖子, 什么酒劲什么上头统统一冰锥子敲下去退散了个干干净净。
呼吸声极尽轻缓短促, 云稚像一只做错事当场被捏住脖子的猫,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耷拉着四肢一动不敢动。
付野从云稚身后绕过来, 纷乱嘈杂的酒吧里,他不疾不徐迈的那两下步子,像重重踩在了众人神经末梢上。
空出的一张软椅被拉开, 付野落座,目光顺着从云稚身上移开, 环视一圈,最后落到傅从心身上。
“继续。”
这谁还能继续得下去啊, 连傅从心喊来陪酒的那几个哥们都看出不太对劲了,一时间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都憋着声不说话。
付野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 端起来慢悠悠地喝着。
他垂敛着眸子,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夜灯下似乎也显得没有那么生硬了。
付野自顾自喝着,像是根本不管其他人怎么样。
众人面面相觑, 很快也试探着喝了起来。
云稚与傅从心对视一眼,云稚小幅度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傅从心以为他表示的是他也搞不懂付野这是要做什么。
于是心里暗自打气, 傅从心壮着胆子开口:“那个……你, 你偷听多久了啊?”
付野垂眸, 并不言语。
云稚是非常习惯他这种默不作声的状态的, 最早的时候两人要有什么对话,自己这边说出去,他跟2g网速似的要转圈缓冲好半天。
可惜腿不太好动,云稚想偷摸踢傅从心一脚来着,但他们这个桌子不是很大,底下还蛮挤的,云稚扭着大腿甩了甩脚脖子,也不知道踢到了谁。
反正不是傅从心,傅从心见付野不理他,也没有像之前一样感到自讨没趣。
“你别不说话啊,那个……你俩都分手了,就是都懂哈,前夫哥嘛难免背地里嫌弃两句,你别生气哈。”
付野沉黑一片的眸子轻轻转动了一下,低声:“都分手了……”
“是啊咳咳,”傅从心被他看得浑身发毛,“要不你也骂回来吧,我们不回嘴就是了,对吧,小云?”
小云:“……”
小云不敢说话。
“哈哈,”这多尴尬,傅从心挠挠脖子,快受不了这种沉默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付野漫不经心看向云稚,云稚把头深深埋进杯子底。
几秒后,付野动了动胳膊,手指勾着云稚杯子,给他从脸底下拉出来,满上,又推回去。
云稚呆呆愣愣,手里捧着杯子,有点不明所以。
傅从心见状连忙让所有人一起举杯:“来来来,这就对了嘛,大家一起干了,过去的事儿就都过去了哈!”
付野稍慢半拍,但也确实一同举杯。
多余的酒液顺着付野滚动的喉结灌入衣领,云稚怔了一下,在众人连声的“干杯”里感受到强烈的酒精后劲冲进了后脑。
因为这点插曲,大家也没真搞个通宵,很快早早散了局。
朋友们各有去处,傅从心推着云稚慢慢在前面走着,付野落后很长一截,存在感若有似无。
就着夜色走了一段,临到小区门口,云稚回头去看,已经没有了付野的身影。
酒吧里他仰头灌下那杯酒的场景似乎还在眼前,云稚皱了皱眉。
到此为止,云稚心里最后那点犹豫或许也该消散了。
付野已然轻飘飘放下。
上了楼,傅从心本来打算留下来过夜,但云稚这边没准备多余的洗漱用品,加上他明天还有早八要上,陪了云稚一会儿也就走了。
云稚酒量是真的不太行,在外面还能硬撑着,这会儿真是感觉眼冒金星,醉得受不了了。
洗漱完躺床上,云稚很快就睡了过去。
安静舒适的小房间里,夜色渐渐浓郁,云稚睡得酣熟,绵长平稳的呼吸维持着均匀的节奏。
宿醉的必然结果就是晚起,幸亏云稚今天上午没有安排课程,太阳穴连同后脑勺疼得他想吐。
云稚有点睁不开眼,扶着脑袋支起上身来往床旁边趴,生怕自己吐床上。
太难受了。
不止头疼、嗓子疼,云稚感觉自己舌头也一阵阵酸涩火辣的感觉,甚至连嘴唇都木木麻麻的。
一阵反胃感,带着云稚空荡荡的肚子发出折磨人的动静。
云稚眯着眼,当场发誓以后绝对不再喝了。
也没能吐出什么东西,云稚半死不活地软着身子,面条似的往床里栽。
一只手扶住了后背。
借着躺下的势,顺便将人圈进怀里。
一杯温水递到了面前。
云稚不禁怀疑自己天生就该是有人伺候的命,喝了一口才反应过来竟然有人!
迷瞪瞪的眼睛“唰”一下睁大了。
极度宽敞明亮的大落地窗,连接豪华外扩的花园式阳台,套间大房,超大号圆床以及深色系床单……
云稚不用回头,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付野看他整个人都僵硬住了,手里的触感如同搂着一根包裹了柔软人皮的木头。
“不喝了吗?”
熟悉至极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事到临头,云稚反而有种等待行刑的死刑犯终于踏上断头台了的感觉。
最折磨人的是等待的过程。
真正面临了,反而也没有多么可怕。
云稚先就着付野的手喝了两口,才转过身去,看向付野。
四目相对,不同于昨晚的灯光混乱,此时天光大亮,云稚可以清清楚楚将付野脸庞上的全部细节收纳眼底。
总觉得……他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你怎么进我家的?”
睡前云稚还躺在自己的床上,一觉睡醒睁开眼就换了个地方,付野这法外狂徒的作风还真是一如既往。
付野并不回答,收走他喝完的水杯放到一旁,问:“还睡吗?”
他的神情看不出任何情绪,语气也淡淡的。
越平淡,云稚也就感觉越心里没底。
他始终还是忘不了付野反派的身份,忘不了他是一个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一个不高兴甚至可以在法治社会里随意杀人的反派。
换谁一睡醒从自己家来到别的地方,也要被吓死。
云稚已经够淡定了,却也还是不受控制地往最坏的地方想。
万一付野真要发什么疯,一刀把他捅死在了这里,分尸掩埋,说不定都根本不会有警察调查到这里。
“你……你那个,有话好好说不行吗,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告诉我,我们万事好商量,你别冲动。”
识时务者为俊杰啊,云稚就不信付野大费周章把他掳来这边是单纯让他喝两口水。
付野将他全部的慌乱和强颜欢笑都看在眼里,始终面色平平。
他好像根本不打算跟云稚沟通,不管云稚说什么,他也都只说他自己的。
“还要再睡会儿吗?你昨晚喝太多了。”
这云稚怎么可能睡得着。
在付野还被误以为是男主的时候,云稚就搞不懂他心里都是怎么想的,现在付野大变反派,云稚就更是一百万个不能理解了。
“我就不睡了……吧?”
云稚试探着,小心翼翼用一只眼睛打量着付野,问:“我今天还有事情,要不我先走了?”
付野不置一词,始终都在垂着眸子看着他,好像现在的云稚说什么都不会让他这张脸上再露出半点表情。
云稚现在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自从时隔多日从国外回来再见面,从前那种灵敏至极的雷达感应就像是失效了,昨晚在酒吧见面开始,云稚就没有再感受到付野任何的情绪变化。
高兴或者不高兴,生气亦或愤怒,全都没有。
这更让云稚觉得没把握。
他从不在没把握的事情上犯险。
云稚更小声:“我可以走吗?”
别忘了,当初付野就动过囚|禁的歪念头。
等待两秒,付野什么动作都没有,于是云稚开始尝试着做出掀开被子的动作——
嗯?
什么时候换了睡衣?
云稚自己的睡衣都是上下身的那种分装,他更偏爱纯棉一类的柔软材质,但身上这件是丝绸质地的睡袍,松松垮垮的带子系在腰上,还没怎么动就开了一半。
该不会是付野帮忙换的吧?
换睡衣要经历的流程在云稚脑海里闪了一下,他当然没那么蠢,不会问出口。
抬手拉紧衣带,云稚低头一看,动作停住了。
两截露出的手臂上,密密麻麻布满了红痕,手指手背手腕,点点红梅落雪般蜿蜒而上。
云稚呆滞片刻,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天呐,这都是什么?
太尬迅速扭头看向付野,付野依旧不动声色,淡定到云稚几乎要觉得其实是自己想多了付野什么都没干,这些肯定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没有个鬼啊!
肯定是他!
不是他还能是谁。
云稚见识过他疯起来的那股子劲,更觉得付野现在可能就是想把他囚|禁在这里先奸后杀也说不定。
当即,云稚立马掀开被子挪动了一下腿——
远远不止手臂,连云稚失去感觉的双脚也布满了同样的痕迹,顺着细瘦伶仃的脚踝,一路越过小腿没入睡袍里。
手指紧紧攥着腰间的带子,云稚完全无法想象,这样的痕迹说不定在睡袍底下也有着一样的存在。
云稚满脸惊恐,望向始终都未曾拦一下的付野。
“你昨天晚上,对我做了什么?”
付野嗓音低沉,终于是理了他一下,“又没草你,你怕什么。”
什、什么啊!
云稚耳朵瞬间红透,眼睛睁大成铜铃那么大,简直不能接受这种字眼从付野嘴里说出来。
才多久没见,这人怎么变得什么话都往外说了,简直是粗鄙不堪!
“你说什么呢!”
云稚揣紧了自己的衣服,眼神乱转:“我的轮椅呢,我要回家。”
付野眼神平静。
云稚现如今在他这里讨不到半点好处,语气也没那么理直气壮了。
“你把我的轮椅还给我。”
付野与他静静相互对望了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开口:“你的轮椅,自然在你家里好好的。”
他重点强调了前面云稚说过的“你家”两个字。
云稚脸色一变。
没了轮椅他根本无法走动,只能任人鱼肉。
但云稚还是坚持扶着床头的柜子下了床,双脚踩在长绒地毯上的那一刹那,身体骤然痛苦地弯下了腰。
付野站立于他身后,看着他硬憋着一口气,也要扶着墙面往外挪。
云稚上身这件睡衣太薄了,帝都十一月气温已经很低,通往门口的路上,刚好就是一个叠套的小型衣帽间。
往后看了一眼,付野还在床边,好像并不关心,随便他怎么折腾的样子。
云稚顾不上这么多,先进衣帽间里,想至少要正经穿个衣服。
然而一进来,迎面就是一面硕大的落地镜,镜子里清清楚楚映出云稚现在凄惨无比的模样。
除了已经看过的,睡衣露在外面的四肢,还有没注意到的胸口和脖子,同样是重灾区。
更吓人的是云稚的脸,乱糟糟的一顶头发下,是被嘬得通红的脑门,烂熟破皮的嘴唇显得有几分血淋淋的。
脸颊酒窝的部分,甚至已经隐喻透出淤血过后的青紫。
从头到脚满是一副惨遭虐待的模样。
难怪一睡醒感觉全身疼。
云稚大脑一阵阵嗡鸣,整个人都傻眼了。
这都是……都是昨晚……
云稚颤抖着,一只手撑在饰品柜上面,空出另一只羸弱无比的手颤抖着扒拉开了睡衣。
天呐。
衣帽间为了方便观察着装仪态,后方左右还额外放置了两面镜子,可以与正中间这面相呼应,完整、无遗漏地照出全身细节。
腰带滑落,后背样子落入眼底,云稚腿一软,一下摔坐到了地上。
“啊!”
这一下摔得有点狠,把他本就跟烂桃子似的屁|股给摔得差点碎开。
就说为什么那会儿在床上坐着也觉得屁|股疼呢。
云稚眼前一阵星星乱闪,蜷缩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一睁眼,当头又从镜子里撞上了付野漆黑一片的眼睛。
云稚当场差点被他吓得叫出来,连忙跟个被欺负了的小媳妇似的把松开的轻薄睡衣拢好,还拽着衣角企图更多一点遮住身体。
他现在看付野,真是个实打实的疯子。
云稚心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了,更恨不得穿越时空,回到过去找人的时候一巴掌把自己扇醒。
长没长眼啊!这么个死变态你也敢拿他当狗耍!
“你这是……这是强|奸。”
云稚现在真的是一丁点的砝码都没有,完全不具备与付野抗衡的能力,连想要让他三思,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我说过了,没上你。”
付野几步迈近,脚步紧紧落在云稚身旁才停下,半点屈就也无,更别说来扶他,“依照现有律法,同性之间,这种程度连猥|亵都很难算上。”
云稚咬紧牙关,对基础法律比他更了解,知道自己就算真报警也占不了什么便宜,没有真做这个打算。
房间里安静到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云稚受不了这样的安静,心里乱成一团,满脑子都是不惜一切代价离开这里。
双手撑着身体,艰难地往外挪动,云稚已经顾不上自己的洁癖了,心里眼里都只有一个念头。
双腿的疼痛感几乎钻心刺骨,云稚额头冒出了冷汗,仅仅只是走出这扇门,就要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轻轻推开房门,眼前的景象收入眼中,云稚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没了……
最坏的猜测成真了……
出门便是走廊,宽阔的窗户一眼就是外景。
这里是之前付野带他来过的,那个连片的山中城堡,也就是所谓的付家主宅。
但这次的房间,不是之前住过的正中那间,这里位置相对偏僻,更像一个堡尖或者高阁楼。
窗外是一整片依山而造的建筑群,错综复杂的建设几乎要一眼无法望到尽头。
这么大的一片地方……
云稚再也无法承受腿部的痛苦,身子一软,顺着房门跌坐下去——
在这种时候,他还能想到,难怪有些电视剧里女主被抓到后根本跑不掉,这特么谁能跑得掉!
不拿个马拉松金牌估计连门口都到不了!
在云稚堪堪要落地时,一条有力的手臂不容抗拒地环住了他的腰,将人带高一点,但也并没有直接抱起来。
云稚从前的待遇跟这简直是天壤之别。
以前付野抱他姿势不够舒服都要遭到嫌弃,后来同一个姿势久了,甚至还会自动给他翻面。
如今就只剩下这么跟拎书包似的随便拎着了。
云稚被半拖拽半搂抱半提溜着扔到了离门不远的软榻上。
半边屁|股刚好挨着硬面,云稚顿时觉得自己屁|股要开花了,连忙半趴下侧过身子,避免自己屁|股再遭殃。
真是造孽……
“你到底要做什么……”
云稚真是彻底没辙了,“你,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跟我说,你这样不声不响把我弄到这里来,还对我做了这种事情,我都不跟你计较,也保证不会报警。”
“不跟我计较……”
付野似乎是觉得他这句话特别好像,自己一个人低声重复了好几遍。
“嗯……”云稚被他重复地心里也没底气了。
付野却又突然话音一转:“我对你做什么了?”
云稚万万没想到他这么不要脸,“我身上这些,不是你对我做的,还能是谁?”
难不成是狗!疯狗!
当然云稚根本不敢骂出声。
付野似乎相当不屑,眼底情绪辨别不出真假,淡漠道:“是你求我亲你的。”
“怎么可能。”
昨晚明明都睡着了,怎么可能……
不过之前确实有过喝完酒断片的事情,云稚说着自己也有点动摇了。
付野对此并不做过多解释,那种凡事与我无关的姿态无与伦比的真,看得让人想怀疑他都不是很能有信心。
直觉告诉云稚,他还是不要跟付野再继续任何有牵扯到擦边暧昧的话题了。
“你是不是很早就发现我了。”
云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很快回想起之前多次有过的那种被盯视着的感觉,“……从在机场的时候开始。”
付野也不跟他兜圈子,“是。”
“你从没放弃抓我,是不是?”
“自然。”
云稚不懂:“为什么呢?因为我先说了分手,让你觉得心里不痛快?还是你觉得太突然了一时接受不了,所以想要报复我。”
付野又不说话。
他就是这样,永远都不会暴|露自己的底牌。
这已经是云稚不知道多少次跟他尝试沟通无果了,最烦这种没法好好说话的人了!
“你怎么想的,可以告诉我,我们好好沟通一下,才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不是吗?”
云稚最后一次试图跟他好好说话。
“沟通?”
付野像是如同听了冷笑话,“竟然还需要沟通?”
云稚以为他说的是自己半夜三更不告而别人间蒸发的事情。
这事儿吧,硬要说起来,虽然是付野打算第二天结婚小黑屋一条龙有错在先,但云稚这样直接跑没影,在恋爱关系里也能算得上是那种十恶不赦的“断崖式分手”。
可……可云稚当然不可能认为自己有任何错!
那情况,换谁谁不跑!
“那、那也得稍微沟通一下吧。”
最起码自己还发信息说了分手了。
付野只觉讽刺,对四个大字深以为然:“不如不说。”
说什么呢?又有什么好说的。
从前也没烧说了什么话,沟通就有效了?
稀里糊涂互相认错,竟然也还能将错就错这么长一段时间。
最令人无法接受的是,中途两人不止一二三四五次跟对方提到相关话题。
居然也就这么驴唇不对马嘴地聊下去了。
真是可笑。
付野觉得这简直是荒谬至极!
不过没关系,付野想,他从来也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
不是自己的没关系,是别人的也没关系。
——抢过来,不就是自己的了吗!
“你怎么能这样说……”
云稚可不能认,什么叫不如不说,不发分手短信直接消失那不就也有他的错了吗。
而且不发分手短信怎么分手,不分手怎么更好地断个干净。
“至少最该表达的,我都发了你微信,没有一字不吭让你猜。”
回国后一段时间,云稚给手机重新开机,他拉黑了付野,但是有偷偷把付野拉回来,可都看了,消息框里没有任何消息。
付野看他的眼睛十足危险,像是要扑上来把他吃了一样。
这是他今天第一次表现出一点点肉眼可以察觉到的情绪。
但是付野并没有动,只是怒意泄露几分,裹挟在字里行间:“微信?你微信除了勾引人,还会做什么。”
一想到过去拥有的那些,统统都是别人的!
一想到假如当初没有这场阴差阳错,那些曾经的画面都将给予另一个对象,付野就想要发疯!
“你胡说什么?”
云稚都要懵了,好好的谁勾引他了,分手也算勾引?
别太过分了啊。
之前没恋爱的时候付野就天天嫌自己勾引他,那云稚无话可说,确实就是在勾引。
但现在!他没有!一星半点都没有!
“我、们、分、手、吧!就五个字,这里面哪个字勾引到了你你说!”
付野最听不得的就是“分手”两个字针扎似的往耳朵眼里钻。
体内凶残的暴戾几乎要无法抑制,付野眼底煞时变得一片猩红,咬紧牙根,目光似乎要从云稚身上撕下一块儿肉来:
“你、在、说、什、么——”
云稚也就刚刚那么几秒稍微大声了一点点而已,他现在可是根本不敢跟付野硬刚的。
见这人神情可怖,云稚立马压低音量,又恢复了小小声:“说微信,说沟通,不然还能说什么……”
付野就算气血上涌到要爆|炸,理智也从未下线。
他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嘴角泄出三分讥笑,几乎要生生气吐出一口血来。
“给我闭嘴。”
沟通……
还沟什么通!
从头至尾都在各说各的!
他们之间,真不如不沟通!
54 ? 对峙
◎等你觉得可以了,咱们再和平分手……◎
闭嘴就闭嘴。
从那天之后, 付野开始不跟云稚“讲话”。
不是真的一句话不说,他是不跟云稚沟通,每天自说自话。
一开始云稚还很怕他又要干点什么, 会顺着去接他的话, 结果很快发现,付野根本不听, 也完全没打算有什么交流。
前几天云稚非常谨慎, 也尝试了很多种方式出门,发现付野根本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但他出不去,没有轮椅寸步难行不说, 这么大的地方,有轮椅也得走大半天才能跑出去。
后来云稚尝试问付野要求接触电子设备, 发现居然也没有受到阻拦。
付野把他带来这边的时候身上什么都没有,手机自然也不在。
云稚以为他是想以此阻止自己接触外界, 结果只是尝试提了一下,很快得到了一块新手机。
网络运行十分畅通。
但是云稚也没高兴太久,他是可以联系外界, 也登陆了自己的各种账号, 甚至还能点外卖,只是依旧没办法见到别人。
因为外人根本进不来, 点外卖也是送到半山腰的门卫室,再由专门的护送车转交给楼上的女佣,一路给送过来。
这么折腾了几天下来,云稚胆子稍微大了那么一点。
至少付野没动他, 人身安全问题暂时无虞。
就是付野每天都无所事事一样, 连云稚上网课他都不厌其烦地在一旁守着。
晚上更是过分, 云稚死活不肯跟他在一张床上睡。
付野随便他折腾, 就算云稚自己把自己折腾掉床下面去,付野也只会把人重新捞上来继续睡。
云稚跟他对抗着熬了大半夜,最后撑不住睡了过去。
有了这么个开头,后面同样也这么逐渐被放低了界限。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睡前狠狠把被子裹紧,把自己缠成一只蛹,缩到床的最边边上。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傅从心带着付夫人亲自过来要人。
付野离开了没有太久,云稚还在床上天马行空地躺尸呢,他就快速结束了一切。
云稚看到是他一个人进来,又一句话也没说,就明白,这次连付夫人也救不了自己了。
这种软囚|禁,比真的拿根绳索把云稚捆床上还要难受。
枯燥重复的日子过起来飞快,云稚在窗边极目远眺,那大片葱绿的林荫已经满目秋黄,落叶乘着凉风吹往天际,一同吹动云稚停歇已久的心。
他不能再这样无意义地跟付野靠下去了。
……
付野洗干净葡萄出来,看到云稚没在房间里,那一秒之间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近乎有些过于失态地推门而出,脚步生生刹住——
门外,云稚坐在窗沿上,两条因病而显得有些过于瘦弱苍白的小腿垂在半空,一边一位女佣半蹲着帮他按揉着腿部,另外还有两名女佣在给他按揉太阳穴。
而云稚本人呢,正满脸笑眯眯,无比高兴地享受着。
付野那短短一秒钟里的表情变化非常精彩。
先是以为人又跑了,一眨眼又看到人还在。
在是在,但这副场景,付野看到眼里,脸上的神情比出差提前回家看到自己老婆身边睡了别的男人还要阴森。
“你们在干什么!”
付野上前,直接一把就将云稚从窗沿上像拎小鸡仔一样拎了下来。
女佣们一见他发怒立刻松了手撤到一旁并列站好,忙不迭低下头认错。
“谁准你们碰他的?”
付野这话是对着女佣们问,眼睛却低头狠恶恶看着云稚。
“是、是小云……小云少爷说他腿疼,头也不舒服,让我们帮忙揉一揉。”
女佣们原本没有考虑到这层,现在看付野发了怒,自然也想起来,任何要送到云稚面前的东西都必然只会由付野亲自经手。
云稚被拎着非常不舒服,又见付野是真的实打实生气,只能小声开口“……是我喊她们帮我的,你凶她们做什么?”
“是。”
付野掐着云稚脖子,杀鸡前提溜起来端详一番够不够肥似的,“自然是该找你。”
说着,付野大步甩上房门,将云稚丢回了那张超大号的床上。
云稚自从那天喝太多,大幅度晃动脑袋的话经常会有眩晕感,被这么一扔,一时间眼前一阵阵发黑。
“你……”
啊,真是太粗暴了,云稚扶着脑袋撑起上身,有点受不了这个。
“你不是不跟我说话吗?”
云稚这一阵晕得有些厉害,抬起的侧脸显得有些发白,声音也透露着虚弱。
他与付野隔空对视,一个高高在上,一个狼狈不堪。
短短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云稚仿佛重新体验到了刚与付野见面时,每句对话之后等待的那种紧张。
压制不住的紧张促使心跳声愈发剧烈。
这个行为是非常有风险的,云稚在赌付野的反应。
付野看了他一会儿,脸上的怒意一点点消散了,自己去旁边坐下。
就在云稚以为他又要不说话了的时候,付野开口:“这种无聊的烂招,没有下次。”
云稚眼睛微微睁大,几不可察地泛出一点光亮。
剧烈的心跳几乎要冲出胸膛,那种曾经半步不让,与付野较劲的感觉再度袭上心头。
这么多天过去了,付野没对他要杀要打,除了行动不太方便,日常任何事物都没有受到苛待。
最主要的,是付野每天都在盯着他,无时无刻,晚上还坚持要睡在同一张床上。
要说做点什么也就算了,偏偏付野什么都没做。
不止没有强上,也没有强亲。
云稚自问身上没什么可以值得让他图谋的,排除其他选项,剩下最不可能的也就是那个可能了。
以前云稚不知情,以为付野是男主,自然而然将亲密关系误会成了付野是在假装。
现在知道付野不是男主,可除此之外,两人之间其余的相处却都是真的。
付野不止一次亲口坚定他不是个同性恋,也在自己的多次追问闭口不谈喜欢。
甚至下载装gay攻略进行学习。
可是除了这些,付野也会跟嗑药似的每天都要亲个没完没了,更是在临分手跑路之前安排了结婚这样疯狂的念头。
云稚大胆猜测。
可能付野确实不是同性恋,只不过,他对自己略微有些奇怪的偏执心思,想要尝试做个同性恋。
这种奇怪的偏执心思具体是怎么样的呢,云稚不是情感大师,对此没有研究,也不是特别上心。
总归,反正就是付野肯定是对他有一点正向情感的。
顶天了就是屁股有风险,生命安全暂时可以保全。
因此云稚做出大胆的举动,故意引导女佣们制造这个场景,让付野撞见,以此来试探一下,再度确保这种感情是正向的。
云稚在床上坐好,也看着他,很轻地笑了下,眉梢高昂道:
“招不在烂不烂,有用就行。”
“…………”
一阵沉默后,付野脸色阴沉,嘴角的讥讽瞬间消失了。
付野似乎非常不喜欢他得意的表情,警告道:“以后别耍这种小聪明。”
云稚就爱演,不喜欢这种彼此挑明了话直说的感觉,对自己也没任何好处。
“什么小聪明?我只是有点身体不舒服,难道我每天被困在这里,连找人帮我按摩一下也不能吗?”
付野嫌弃的表情更甚。
“好。”
付野扯了扯嘴角,按铃叫来女佣。
女佣敲门后站在门口,不敢进来,问他有什么吩咐。
付野看着云稚,明确说道:“告诉所有人,以后谁也不准碰他,说话递东西也不行。”
“是。”
女佣立刻听话,又把门关上了。
云稚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付野与云稚方才的表情相似,同样动了动眉梢,沉声道:“现在,不能了。”
“…………”
云稚无语到了极点,简直差点破功。
他跟付野装蒜,付野还真把他从地里连根拔上来剁吧剁吧当蒜拌了。
“……所以你现在就是不仅囚|禁我,还要虐待我了?”
就算云稚试探出了付野现在的状态,也只是有了那么一点跟他在同一张桌子上出牌的机会,不代表云稚占上风。
他现在全方面受控于付野,不得不长期保持住温良的示弱姿态。
付野对他的态度倒是一直差不多,没有要故意吓唬他的意思。
“需要什么告诉我,我会给你安排。”
云稚西子捧心:“我只是有点不舒服而已,想要找人帮我按一按。”
“哪里?我帮你按。”
“……”
云稚立马直起腰杆,不疼也不痒了。
“哈哈,感觉现在好多了。”
“……”
付野不跟他说话了。
云稚稍微等了一会儿,静谧的房间里脑袋瓜转到起飞。
大丈夫能屈能伸。
云稚好不容易能够跟他说上话,还不想这么潦草地结束话题。
“那个……”
云稚开了个头,付野却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没办法,云稚只能自己手脚并用爬过去,趴在床边,用一根手指戳了戳付野的膝盖。
“付野。”
付野沉默看着他。
云稚扯着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带着浓厚的讨好意味:“付野,你是不是不高兴我说分手啊?”
付野看他的眼神果然有了几分变化。
云稚一鼓作气,一边心里盘算着,一边小意温柔地跟他商量:“你别生气啦,要不然,你当作我没有说过,我们还是跟之前一样,行不行?”
之前那待遇比之现在,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只要能暂时解决面前的困境,云稚愿意先跟他再当回情侣去。
付野手指掰着他尖尖的下巴,眼眸打量着这张漂亮又机灵的脸蛋。
不动声色:“然后呢?”
“嗯……”
这个然后,云稚酝酿着:“然后我们还有之前没有完成的打卡,当然是要继续的。”
“再然后呢?”
哪儿还有什么再然后,云稚琢磨着他到底是想要问什么,小声斟酌道:“这次我肯定不会突然一声不吭跑掉了,等以后你觉得可以了,咱们再和平分开,可以吗?”
云稚话音未落,付野整个人都在他的视线里一点点变得异常阴暗。
仿佛无数混乱的黑线萦绕在他背后,付野捏着云稚下巴的手指用力,留下两道很深的红痕。
云稚吃痛,咬住了唇瓣。
他看到付野眼底一片疯狂,全然已经是被彻底激怒的样子,甚至在喉间挤出“嗬嗬”的沙哑声。
太可怕了。
云稚不是没见到过付野生气,却是第一次在他凌冽磅礴的气势下感到阵阵发寒。
总觉得,不过月余未见,付野真的变了好多……
可云稚完全不知道自己那句话惹恼了他。
付野倏地一下松了手,从沙发上站起来,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
“你、做、梦!”
55 ? 预谋
◎付野:“你还会抑郁症呢?”◎
好端端的……这又生气了。
云稚可不敢这时候招惹他, 乖乖闭上嘴不再说话。
……
晚上。
云稚怕付野不高兴又要找他麻烦,自己躲在床脚玩新弄来的那个虚拟vr设备。
直到有人来送他晚上泡脚用的木桶。
当初为了跑路,云稚连自己的腿都没顾上。
原以为能躲过一劫, 没想到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纯白忙活。
这几天,云稚又联系上了之前的医疗团队, 他们给开了药, 让云稚每天泡一泡,再继续按照之前的手法做做简单的舒缓按摩。
因为白天付野刚刚发了脾气,她们不敢随便进来, 两人端着木桶站在门口等待指示。
屋内全部铺了地毯,付野有条不紊地将防水垫先铺好, 随后自己过去,将木桶放到云稚面前。
云稚倚着床头坐着, 下半身还盖着被子,只有一双大眼睛随着他的动作动来动去。
“过来。”
付野站在床边,朝被子里伸手摸去。
云稚没动。
都被抓回来这么久了, 他知道, 反正不管是不是主动过去,只要付野伸手过来了, 就一定要碰到他才行。
被按着膝盖泡进水里的时候,云稚一番复盘,甚至开始有些动摇。
你说说这一趟。
折腾半天,怎么总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呢。
不过云稚没纠结太久, 很快就把这些不该有的念头统统抛到了天边。
他当然没做错!
他怎么会有错呢, 那种情况要是不跑, 第二天就要年纪轻轻英年早婚了, 还要被关起来,不知道关多久。
再想想,那时候付野还突然改口答应要帮他动手术,分明就是没安好心。
手术一旦动了,那更有合适的理由让他直接在众人面前彻底消失掉了。
还有还有!
那栋别墅,那些监控,那些五花八门的床!
天杀的狗东西,要不是自己够机灵,肯定已经早被他大卸八块吃干抹净了。
云稚在心里把付野骂了个狗血淋头,供自己狠狠出了一顿恶气。
但是脸上呢,还是面带春风般温和的笑容。
这日子可真不是人过的。
床上的垫子铺得有些高了,云稚需要将腰弯下去,才能按揉到自己脚底的位置。
前几天他大部分都在躺椅或者吊篮那边,今天在床边,没想到这个高度让他的腰感觉非常不舒服。
按了一会儿,云稚感觉累了,直起腰来直接仰躺下去,打算缓缓再继续。
躺着躺着,一只手探入水中捉住脚踝,云稚眼睛唰一下睁开了。
他连忙坐起来,看到付野半跪在他面前,冷着张脸,动作轻柔地续上了云稚之前暂停的流程。
自己按和别人按,完全不是一种感觉。
云稚的腿脚并没有彻底失去触感,还残留有着一点点微小的神经。
付野神情非常专注,动作上也没有再像平时那样动不动弄疼他,只是脸色还是非常不好看。
一副仍旧余怒未消,不想搭理人的样子。
云稚安静看着他,没有立刻说话。
而是等到付野给他全部按完,并将毛巾搭在腿上,拉着云稚的脚踝放到身上,开始一根根揉搓脚趾头……
气氛到了这里,付野那些不紧不慢的动作,以及捏着他脚趾头跟玩具似的扭来扭去的这种玩法,怎么都像是腰朝着暧昧的方向发展。
云稚没想到他会直接帮忙擦脚,以前都不敢想,更遑论现在。
“……还是我自己擦吧。”
云稚想要将自己的脚拿回来。
付野不放,语气生冷:“别乱动。”
云稚不动了,眼珠乱转一圈,等到晚上要睡觉的时候,房间里只留了一圈暗光和星空顶,云稚靠着床头玩手机。
付野洗漱好,掀开被子上来时,还抬眸看了云稚一眼。
这些天里,只要付野靠近,云稚就一副恨不得把被子都焊死在自己身上,慢一分钟都要危险的样子。
见他上来,云稚放下手机,没再卷饼一样卷自己。
“付野。”
付野躺着不动,也不应。
云稚只好稍微靠近一点点,“付野,你总这样不跟我说话,我多无聊呀。”
付野还是没动静。
云稚盯着他线条优越的侧脸,心里不禁感慨,至少付野这张脸还是很好看的,面无表情的样子也好看。
“我每天都被困在这么一个小小的房间里,你还不跟我说话,我会非常孤单的,这样下去我迟早要得抑郁症。”
云稚伸出两根手指,揪了揪付野的被子角。
“你看你,总是自己生气,有什么事,你要说出来,别自己憋着,不然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对不对?”
“所以啊,为了我的身心健康,和你的心情状况,你应该多多跟我说说话……”
付野打断:“今晚,玩了一晚上最新款虚拟实景体验游戏,下午,想法子折腾我,上午,你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指挥着不同菜系的主厨一人一个,给你包了一盘不重样的饺子。”
“昨晚,你玩手机后突发奇想,要利用电路遥感原理,使用魔法棒挥舞控制灯光、窗帘、空调等电器,亲自跟工程师商量了一晚上。”
“昨天下午,你看加湿器不顺眼,非要让加湿器喷出心形,设计师嫌你土,你跟他吵架,生气一小时,吵赢,高兴两小时……”
“停停停!”
云稚憋红了脸,愤愤:“我哪有……哪有这么……”
怎么从付野嘴里说出来这么怪,搞得好像自己是多么难伺候的祖宗,来享清福的一样。
付野斜了他一眼,语气带着明显的轻蔑:“你还会抑郁症呢。”
饶是云稚自诩厚脸皮,也觉得一阵面红耳赤。
真是可恶!
自己哪有他说的这样!绝对没有!
哼,云稚一骨碌把自己熟练卷成长条,滚到离付野最远的床边,睡觉去了。
没多久,房间里就能明显听到一阵匀长的呼吸声。
黑暗里,付野微侧过脸,看向旁边。
床边的那个长条,不知道又给自己按了什么苦情戏的角色,缩在角上,翻个身就能掉地下。
可惜他睡眠质量太好,整日里没心没肺,天塌了也不妨碍他三分钟睡熟。
睡着的时候,就不再那么老实。
卷成一团的被子很快被挣散开,睡着时的本能也还是机灵的,会自己往床里面滚。
付野躺着等待,很快他就滚到了自己肩膀旁边。
漆黑一片的屋子里,寂静仿佛已然笼罩一切,任何不见天光的阴私都可以在此得到喘息。
付野伸手,揽住他的腰,将人带进怀里。
轻轻的,低下头,薄唇落吻于发旋之上。
……
从那天之后,云稚就开始有意无意尝试破冰。
先是拿着游戏手柄,邀请付野跟他一起玩双人游戏。
后来是睡觉的时候不再刻意躲避,坦荡地在自己的那半边优雅躺平。
再然后就是……
“付野,我们一起去擀面条吧?我看了一个做五色面的视频,简单又好做!”
付野:“让人给你做。”
“那怎么能一样。”
云稚求求他了,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仰长脖子,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拽着付野衣角。
“你陪我去厨房,我们一起做一下嘛……”
付野低垂着眼眸,从上往下,这样的角度,云稚就坐在床上,随便一抬手就能握住那张小巧的脸蛋。
“你要是很闲,我们可以一起做一下别的。”付野如是说道。
云稚还没反应过来,浓密的睫毛乱扑闪了两下,才慢半拍转过了弯。
他们俩一高一低的这个站位,以及这种正常说着话呢,付野那边自己就支棱起来,云稚从前可真是见了太多遍了。
还有还有,云稚清楚记得有过那么几次,付野不知道发什么病,好好说着话他那边就开始一脸要发疯的样子,顶着一张超级冰山脸说什么草不草的话。
还以为现在不会了。
怎么又又又这样了!
哎呀!
云稚连忙跟他拉开距离,虽然豁得出去,但也不是很能这么快接受这个。
“哼!不去就不去!”
云稚顺势扑进被子里,把脸埋进枕头,顺着台阶骨碌碌就自己滚了下来。
他在枕头里发出“呜呜”的哼唧声,有着介于撒娇和耍无赖之中的烦人感。
付野在旁边坐下,交叠起双腿。
没多久,楼下连线来询问午餐。
现在家里的大厨们每天都要等着云稚点了餐,才能继续其他的工作。
云稚先把脑袋翘起来,瞧了眼付野,确认那个巨无霸玩意儿搞出的帐篷没了,才把头又一扭:
“我不吃了!”
大厨们可都备着发言稿呢,这边庄园每天都有新鲜的食材空运过来,时不时有些极其稀罕的,大厨们有什么想法,就会给云稚做推荐。
谁都知道,这是他们所有人都要拿出一百二十万分精力来讨好的对象。
付野把平板递给云稚,让他点菜。
“我就想吃三色面,你不给我吃,”云稚呜呜难过:“不爱我也就算了,还虐待我……”
付野站在旁边,不知道想到什么,神色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进去,一下变得很奇怪。
云稚捂着头,自然没注意到这些,哼哼半天没听见回应,才抬起头来,露着两只半点水意都没有的眼睛看付野。
付野与他对视半晌,最终伸开两条手臂,说道:“下来。”
嘿。
云稚马上破涕为笑,才要丝滑顺畅地张开手臂等着被抱起来,又落下了两根胳膊,改口道:
“我不要你抱我,让人家看见了我多没面子,你还是背我吧!”
付野从前总爱抱他,就只有两人往天台爬的时候迫于空间地势付野背过他那么一回。
“我不没面子?”
付野不动。
“……”
那云稚当然是不会考虑别人有没有面子的,略显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张嘴就要给自己找个台阶随便下来得了。
付野却转过身,在床边蹲了下来。
云稚睁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付野不耐烦:“快点。”
哦。
别惊讶了,人家凶得很。
上一秒还别别扭扭的云稚下一秒就直接张开四肢扑了过去。
幸亏付野从前的那些本能还留着,才不至于被他这么猛地一下子给撞得一头创地上。
云稚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自己找好一个最舒适的位置,两根胳膊勒着付野脖子跟勒马似的。
付野面无表情,似乎是不太想忍他,但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两人一道来到厨房,已经有人提前准备好了制作三色面需要用到的食材。
云稚捏着他的小垫子坐到一边的空台子上,开始有模有样地指挥付野进行操作。
一会儿让他去洗菜,一会儿又让他铺面粉。
付野把东西一扔,“你做还是我做?”
“我指挥着你,咱俩一起做。”
云稚大言不惭。
付野扯了扯嘴角,又有种早该料到早知如此的感觉。
三色面的制作过程并不复杂,付野对厨房也没什么太大成见,很快就在云稚指导下开始动手。
只是云稚自己其实也没做过,看了一遍流程,连ipad都没捎下来,自信自己已经完全记住并且掌握了评论区反馈的精华。
就在云稚使唤着,要让付野往里面放奶油的时候,付野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你是按照流程做的吗?”
做饭,照着菜谱一比一操作,最多只是做出来不太好吃,只有那些喜欢“灵机一动”的,才会搞出黑暗料理。
云稚心虚:“是、是啊……”
付野一看他那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但这种事,付野是无所谓的,反正就算是黑暗料理也吃不死人,他高兴就随便他了,直接抬手倒了半罐子下去。
“够了吗?”
“哎呀太多了太多了!你再弄出一半来,咱们要一点就行!”
云稚手舞足蹈,给他比划了一下心目中的理想大小。
付野一一照做。
“行了。”
嗯……云稚琢磨一下,觉得还能再加点,又想起来之前看过的别的视频。
“你找两根筷子,再打发一下蛋清。”
“……”
付野是基本没怎么接触过食物制作过程的,云稚这么一说,他还有点不太能想象出蛋清和打发之间的联系。
当然这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看某人跟太上皇似的姿态不是很顺眼。
“活都我干了,你干什么?”
云稚叉腰:“我是总指挥,没有指挥人,你能顺利把东西做出来吗?”
付野也不客气:“是,没有你,我很难做出这么一坨东西。”
“…………”
提前做好的另外两坨面已经开始变得黏黏糊糊不太成样子了,看着就很黑暗。
但云稚不信,坚称只是卖相不够美观,实物肯定惊艳四方。
“……”
惊艳四方……
付野直接扭头打蛋清去了。
他浪费半天功夫,这边好不容易打好,一打开柜子,竟然发现了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
为了方便他们使用,之前下来的时候,佣人们就紧急贴好了各种标签
而这个上面写着:打蛋器。
“这是什么?”付野指着打蛋器去问云稚。
云稚佯装无事发生,把脸扭开了。
“……”
付野合上柜门,反手解了围裙,两步走到云稚面前,两只手臂往上一抬,按着云稚就往下亲。
“唔唔唔!”
最讨厌他这种偷袭!
云稚才不想跟他亲,马上开始后悔,反思自己刚刚可能过分了。
自从被抓到,除了第一天,付野没有再碰过他,云稚已经很久没再体验过这种动不动就要被亲到窒息的感觉了。
快要喘不上气了。
云稚好不容易猛地一下挣脱开,张大嘴巴,大口喘着气:“你干什么!你经过我同意了吗就亲!”
付野呼吸也略显凌乱:“你故意让我用筷子打蛋清,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这不是一回事!”
云稚一不小心,失手碰到了旁边的东西,乒呤乓啷掉下来个什么东西。
抬手一挡,一根筷子直接甩到了付野脸上。
云稚当场愣住。
他最近确实在尝试触碰付野底线,但是也不敢直接打他啊。
眼见付野脸色黑了下来,云稚紧张地吞咽了一下。
“那、那个我、我不是故意的。”
付野盯着他略显慌乱的小脸,俯身靠近一点,轻声:“把嘴张开。”
“什、什么……”
云稚当然听清了,但他不想张啊!张嘴什么意思张嘴还能干什么傻子才会张!
“你不是让我多跟你说话。”付野贯彻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理念,掐开云稚牙关,把两瓣水润润的唇都捏的变了形。
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付野临亲上之前,额外多说了一句:“这个,我是故意的。”
“唔……”
云稚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腰肢几乎要折断在台面上,付野这个狗东西刚才手洗干净了吗!
双手不受控制地想要捶打反抗,然而云稚手臂刚要落下,又想起刚才把东西摔到了付野脸上的举动,手臂就这样卡在半空,没敢落下去。
付野很快捉住了他的小臂,手掌顺着手臂极尽揉捏,透露着一股要将他皮肉捏碎直抵骨头的感觉。
攻击性太强了,云稚不知道自己又在犯什么贱,居然在付野强势到爆棚的占有欲里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想要服从的感觉。
多方感官一同传递信号,有点缺氧的大脑不是很能及时处理好这些信息,发出一阵阵电脑死机般的白光。
“呼……”
等付野松开手,云稚才像小死过一次一样,满头眩晕地趴在付野肩膀上,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这次的面,云稚肯定是没吃。
他本来就嘴巴疼,尝了一口那么难吃,差点直接吐出来。
最后他吃的大厨美味三文鱼,付野一个人干掉了两碗黑暗料理。
哼哼。
云稚可不心疼他,心疼男人是要倒霉一辈子的。
大不了以后不临时发挥就是了。
……
从这天之后,云稚就开始加大力度,时不时闹着要付野陪同去个什么地方。
付野大部分时间会选择顺着他,偶尔拒绝。
拒绝的那些,会在不久后的某天,付野亲得太过分了,拿出来当作补偿。
是的,云稚又重新过回了每天被迫挨亲的悲惨日子。
一天到晚就知道亲亲亲亲个头啊亲!
最过分的是,付野又开始要求云稚把酒窝露出来给他亲。
酒窝不笑的时候是看不见的,云稚又不可能一直笑。
就付野那力道,亲两下云稚脸的酸了,哪里来的力气继续僵硬挂笑呢。
云稚宁愿张开嘴,都不想一直假笑。
这天晚上,云稚被按在床上亲得天昏地暗,简直就要怀疑付野下一秒就要脱裤子开干了。
刚洗完澡换的衣服已经不见了一半,另一半也破破烂烂,云稚死拽着还算完好的裤腰带,不想再跟保温杯有什么亲密接触了。
但是付野好像对撕烂衣服有什么独特的偏爱一样,每次都热衷于此,云稚根本说不听他。
到了最后,连云稚自己都觉得,这次是真的在劫难逃。
男人嘛,都差不多,这种关头,云稚自己也有点顾不上保温杯会不会死人的问题了,软瘫在付野手心里,随意他怎么摆弄。
连一开始决定好死也不喊的称呼都开始不要钱似的往外乱蹦。
什么老公什么好哥哥,让喊什么喊什么。
然而最终付野也只是用两条手臂死死将云稚压入怀中,那力道几乎像是要勒死人。
云稚吃痛不已,又不敢打扰他,秀气的眉毛拧成一团,浑身大汗淋漓。
付野灼烫的呼吸几乎像是要将云稚脖子烫下一层皮来,他叼着云稚耳垂和脸颊咬了几口,眼底有着失焦般可怕的漩涡。
“乖,不是想遛弯吗,明天带你去。”
只休息了片刻,付野突然松开云稚,转身大步流星进了洗漱间。
云稚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慢慢恢复冷静。
这种情况下,付野只是没了上衣,裤子还好好的,就是有点乱。
真是……
云稚头眼晕晕,摸出枕头下面的手机来,打开某个页面,编辑发送——
【明天。】
56 ? 假的
◎有本事你就关我一辈子好了◎
第二天一早, 付野履行承诺,带云稚出门放风。
他们最开始只在山上转了几圈,等太阳逐渐升高了, 云稚开始计划吃饭。
“我们出去吃好不好, 我看了一家网红餐厅,很好看, 咱们去那里吃。”一上午都表现十分高兴的云稚甚至在这种时候特意贴心提出:“现在还早, 你可以提前包场,没人了我们再过去。”
他说得面面俱到,好像全无半点私心。
付野没什么表情, 摸了摸云稚的脸,说好。
到了吃饭的地方, 云稚发现付野并没有包场,只带他走专用通道进了小包间。
云稚就喜欢打卡一些网红餐厅, 实际吃起来真没付野家里大厨做得好。
他只吃了几口,就没怎么有胃口了。
拿着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瞅着付野吃饭。
付野吃饭的时候姿态非常平静,完全看不出他对食物的喜恶。
云稚想到那天, 他也是这么淡淡的吃完了两碗失败的面条。
“你觉得好吃吗?”云稚问他。
“尝不出什么味道。”付野也放下了筷子, 看云稚没吃多少,问:“你不喜欢?”
云稚摇摇头, 没说话,而是将话题转移回来:“为什么说尝不出味道,你觉得这个和我们做的面条哪个更好吃?”
虽然人家网红餐厅一般般,甩那面条八百条街还是绰绰有余的。
“面条。”付野基本没需要考虑。
“……”
嘁, 云稚根本不信, 当他在哄人, 觉得这两个不算等量对比 。
“那我们最早一起去过的那家网红店你还记得吗, 跟这个哪个好吃?”
这种问题有点为难付野,他做不出选择。
“都差不多吧。”
云稚偏不肯放过他,“不行,必须选一个。”
付野正要随便敷衍一下,云稚立马一拍桌子,严肃道:“不准撒谎骗我!”
“……”
付野沉默:“我说了,尝不出区别。”
“哦,好吧。”
那再问,显得云稚很能作很难为人一样,“……怎么会尝不出区别呢。”
这家明显比上一家好吃很多,上家烂得均衡,云稚还想跟他再吐槽一下来着。
付野看着他吃了个酒酿圆子,过了一会儿,就在云稚都以为这个话题结束了的时候,付野翻找出记忆,似乎很不擅长跟别人解说这些,慢慢说道:
“很小的时候迫于生计吃过一些垃圾,味觉一向不太好,后来……”
快穿局的事情不方便提起,付野隐晦道:“后来工作中有一些特殊情况,对吃东西没什么好的体验,慢慢也就不喜欢吃了。”
这件事上付野理解的显然跟云稚是两个意思:“所以选你喜欢吃的就可以,不用管我。”
对于付野这个人,云稚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起这些事,一时间忍不住有些好奇:“那你还能尝出味道吗?”
“这个,”云稚用筷子点了点左手边的盘子,“你尝尝是甜的还是咸的呢?”
付野不知道他那莫名其妙的可怜眼神是什么意思,但付野这个人某些方面比较传统,有些在意自己在伴侣面前的高大伟岸形象。
“可以,咸的。”
这个话题,付野想结束了。
云稚当然还想再多让他说点,但是付野明显不想说,最后云稚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吃过午饭,云稚趴在窗户边上往外乱看,付野坐在对面看他。
这家餐厅是环形的软沙发,他们点的东西多,云稚强烈要求下才得以自己坐到对面。
付野今天带他出门,轮椅肯定不用想,绝对是没有的,云稚现在的代步工具就只有付野一个。
相安无事的时候能坐手臂,惹他生气就只能被扛肩膀,极少数让他开心时可以有幸体验背部豪华骄傲座。
最近几天,随着云稚有意让两人关系回温,付野越来越过分,不止挪动位置要被他抱,连座椅云稚都很少能单独坐了,基本都要坐付野腿上。
不知道他有什么毛病,或许就是喜欢被人压着?云稚是搞不懂他的。
“那边有秋千哎,”云稚指着不远处的一个位置,转过头去想要让付野来看——
嗯,人呢???
紧接着,身后一只手臂横穿过腰间往后一拉,云稚顺势被拉进了付野怀里,又坐回了熟悉的位置上。
“吓我一跳。”
云稚用胳膊肘戳了付野胸膛一下,屁|股在他大腿上乱蹭,“哎呀你别拉我,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听见了。”
付野手臂按着他的腰不准他乱动,同时将脸往他侧面露出的脖颈上贴。
云稚是侧着身子坐在付野腿上的,这个位置刚好方便付野操作。
付野觉得云稚好香,还白白的,像一块吃了会让人反复上瘾的糖糕。
“好痒,你别……”
脖颈侧面这个位置真的太痒了,付野呼吸喷洒在上面,让云稚忍不住往外躲。
但他的能动范围就这么大,两只手抵着付野脑袋,上身使劲往侧面倾倒,付野却只消微俯一下身子就能重新拉近。
我撤你进,全白费功夫。
付野还没禽兽到这种程度,见云稚一直反抗,就只在他皮肤上贴着,像磁吸充电器一样补充了一会儿能量。
他没有再强来,云稚自然也就没再乱动,尽职尽责当一根人性充电桩。
等付野贴满意了,才半感慨似的夸奖:“今天怎么这么乖?”
云稚脸上笑意顿了顿,不过并没有被付野看见。
“我要去玩秋千。”云稚说。
付野瞥了眼下方:“有人。”
秋千是最受小孩欢迎的,公园里都很难抢,更不用说这种地方,一大群小孩围着那里呢。
“你把他们赶走,让我玩。”
云稚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
付野:“家里也有秋千,回去玩。”
“不要!”
云稚非要玩这个秋千,付野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几分钟后,云稚带着他的小垫子,坐上了心心念念的秋千。
“我还想吃那家的冰激凌球,你去给我买。”
云稚指着斜对面一家排着长队的店铺,又使唤起付野来。
付野不动,只说:“我让人去。”
云稚玩着秋千,眼珠来回转了一圈,故意拖长调子:“哦~这样呀,那好吧,那你要让谁去呢?把他喊过来,我跟他说说我要吃什么样子的。”
“……”
无声对视片刻,云稚勾了勾嘴角,催促:“去喊人啊,怎么不去了?”
付野知道他是故意的,但又根本没办法应对,甚至有些该死的喜欢他鬼灵精怪的调调。
感觉自己真是没救了。
付野脸色冷冷:“告诉我,我去说。”
“那可不行。”
云稚不答应:“话传话很容易传错,我要亲自说。”
“……”
等云稚开始探头探脑了,付野才上前一步,按住他的脸,不让他乱看别人,说:“我去。”
云稚眯眼笑:“我吃原味的哦。”
“还有呢?”
付野倒是想听听,他要提出什么花样的要求来。
“没啦!”
云稚拉下付野的手,大力摇晃两下,仿佛非常高兴,“我喜欢原味、香草、抹茶,其余的都不喜欢,你记住了吗?”
付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云稚笑得两眼弯弯,坐在秋千上跟他摆手。
等付野以走远,云稚脸上的笑容立刻拉了下来。
很快,一名包裹严实的中年男性推着一辆轮椅过来,云稚飞快跳上去,一眨眼功夫两人就一同消失在了墙角。
走进一处小胡同,中年男子拉出角落里的另一把轮椅,自己坐上去,快速搞了个简易便装。
“我出去走另一边,您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左拐出去有辆大车,是来接您的。”
交代好一切,两人分头行动。
云稚沿着他告诉自己的路,谨慎且敏捷地抵达出口。
不远处,树荫下就停放着一辆suv,车门大开,后座搭了无障碍斜坡。
云稚马上过去,控制着轮椅爬上车。
刚一坐好,云稚一口气还没彻底松下来,一回头就对上了一双漆黑沉静的双眼。
“啊!”
云稚心脏都差点跳出嗓子眼,下意识靠到车门上,满脸惊恐。
付野淡淡扫了一眼,将手里的冰激凌球递给他,语气平静寻常,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吃吧,快化了。”
碗里刚好三个,原味、香草、抹茶。
云稚愣愣看着他手里的东西,没有接过的意思。
他不动,付野也维持着递东西的姿势,好像在无形之中较劲似的。
一股诡异到令人窒息的安静在车厢内蔓延开来。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转动,冰激凌表面出现了融化的痕迹。
云稚突然泄了气一样,也不演了,眼睛散漫看着前方,直接了当地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是。”
付野这样回答他。
这句话之后,好长一段时间,云稚没有再开口。
付野拉下挡板上的小桌,将冰激凌放在上面。
看着一声不吭的云稚,付野似乎是真的不明白,问他:“为什么要跑?”
云稚则别开脸,话都不想与他多说一般,“为什么不跑?如果有人敢这么关着你,你会怎么做?”
这话一出口,云稚似乎觉得非常好笑,讽刺道:“估计第一天就被你弄死了吧。”
付野从未这样想过,所以说不出话来。
云稚也没什么好跟他说的,不再伪装。
“就算这次没成功,下次再有机会,我也还是会跑,有本事你就关我一辈子好了。”
付野很不能接受他冷漠的样子,神情似乎有些游离,盯着云稚的侧脸,哑声问道:“这些天……都是假的吗?”
隔了一会儿,云稚轻声道:“是。”
57 ? 鲜血
◎付野低声询问:“这是喜欢吗?”◎
轻飘飘几个字犹如雷霆万钧重重砸向付野, 让他一阵神情恍惚,甚至几乎要无法稳住身形。
然而云稚连这么一会儿缓冲的机会都没给他留,直接趁着拐弯减速的时机拉开车门, 作势便要往下跳——
刹那间付野心脏几乎都要停止跳动, 眼疾手快死死握住云稚手臂将他拉了回来。
利风刮着车门呼啸而过,灌入满怀凉气。
前面司机发现状况, 紧急停了下来, 隔着挡板询问情况。
付野脸色发青,钳住云稚手臂的力气简直就像是活脱脱要把他胳膊拧下来。
云稚也犯倔,咬着牙一声不吭, 硬生生忍了下来。
他的人生信条就是,不自由, 毋宁死!
反正这几天的试探基本已经能够让云稚确定,自己属于一个较为安全的范围内, 付野虽然有病,但也不是真的法外狂徒杀人魔那种。
只要生命能够得到保障,无论任何情景, 云稚都是要竭尽一切为自己争取的。
“你疯了吗?!”
锁好门窗, 付野拉着云稚手腕猛地将人拉至自己身前。
云稚用另一只手疯狂捶打他,小小的身板里爆发出一股使不完的牛劲一样:“放开我!”
这是真的在挣扎, 不同于从前的每一次,付野能够非常清晰地感受到他从内而外散发出的抗拒。
这种无形的抗拒感,像一把泛着寒光的利刃,一刀捅进了付野心脏致命处。
“你个变态!死变态!除了会抓我你还会干什么!欺软怕硬!有本事你怎么不去警察局门口抓人!怎么不去抓逃犯!你就只会欺负我!混蛋!你跟人贩子没有任何区别!我诅咒你断子绝孙!!!”
付野低敛的眼眸被他拧紧眉宇间的嫌恶重伤到, 一个愣神, 被云稚一巴掌扇到了脸上。
“啪”的一下清脆的响声, 整个车厢霎时间落针可闻。
付野半张脸都被打得偏了过去, 微垂的发丝遮住了眼底阴霾。
骂骂咧咧的话语及时刹住,云稚没想到会打到他脸,吓得连呼吸都屏住了。
付野缓慢转回头来,一双赤红的眸子对上了云稚惊慌失措的大眼睛。
对视半晌,付野难以置信:“你咒我?”
有那么两秒钟,云稚没能说出话来。
“……”
付野尚且沉浸在他的悲痛里:“不止甜言蜜语都是假的,你甚至还要诅咒我?”
诅咒,除非能以巫术将诅咒实施,否则就是一种最无用且个人感情|色彩最纯粹极端的厌恶方式。
要讨厌一个人到什么程度,才会诅咒呢?
云稚用力甩开付野的手,自己挪到车门最外侧,与付野拉开最大的距离坐着,以实际行动表达自己不愿意跟他说话的意图。
加上付野这么一打岔,云稚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
他这会儿心跳剧烈的程度堪比刚跑完一千米测速。
简直不敢相信,他刚刚打了付野。
还是打的脸!!!
实打实的一巴掌打上去的那种!
更重要的是,打了他竟然什么事情都没有。
付野没有打击报复,更没有对他使用暴力,而是在纠结什么诅咒不诅咒的东西,这代表着什么!!!
云稚近乎有些不敢再继续往深处想下去。
但他不用多想,也能清楚明白……
付野这种人,别的什么人,是绝对没可能有扇他巴掌还全身而退的机会的。
他也绝不可能是什么绅士风度不打比他弱的人之类乱七八糟的理由。
最最可能的,也是最不可能的。
就是付野可能真的是对他存在着一些感情。
云稚没谈过恋爱,对自己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那种在感情上特别有天赋的类型。
他一开始不懂也懒得去懂付野什么想法,在跑路被抓后,一度觉得付野是不甘心占主要因素的。
可是这段时间,跟他每天共处一处,云稚再怎么迟钝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付野对他的占有欲有些有过强烈,到了即使是一般占有欲强烈的人都不可能这样的程度。
更何况,只要自己有所服软,再加上一点撒娇耍赖,付野总会什么都答应。
付野第一次给云稚洗脚之后,云稚嫌他手法粗糙,按得很不舒服,很快付野就专门学习了按摩技法,再没有出过错。
付野给云稚挤牙膏,多一点,少一点,形状不好看一点,左右不均衡一点,统统都要遭到训斥,他也从不嫌烦,一样样改正做好。
付野第一次抱着云稚喂他吃饭,云稚挑三拣四折腾了他一整个小时,最后只亲了他脸一下,连句谢谢都没说,付野就被哄好了。
这种事情数不胜数,于是云稚也明白,付野对他的感情,一定是正向的。
可就在刚刚,云稚打了他脸……
这种程度,足以令对待感情不甚成熟的云稚也意识到,付野对他,或许是真的喜欢的。
……喜欢。
回到山中,付野捞着云稚的腰就要下车,动作有些粗暴,云稚二话不说,反手又是一巴掌。
这次他没用多少力气,轻飘飘的,保持着头脑清醒,打的时候还特意仔细观察着付野的表情。
因为没有多少劲,付野眼睛都没眨一下,随便他做什么,直接将人打包拎回了楼上。
云稚确定完毕,心里一上一下的,乱跳个不停。
啊。
原来付野一直在喜欢自己啊……
真是可怕。
被重新丢回床上,云稚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再看向付野时,眼神变得全然不同。
付野脸色很不好看,一整个游离在爆发边缘但竭力忍耐的样子。
他一抬手,云稚往后轻微躲了一下。
付野继续向前,掰住云稚下巴,眼中情绪复杂,低声呢喃道:“假的就假的吧……”
云稚一把打开他的手,冷眼道:“别动手动脚。”
付野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待遇,一时间怔怔看着自己被打开的手,眼神都在发愣。
云稚看他那样,也没有半点收敛的意思。
“如果有人也不经过你同意,随随便便摸你脸,你乐意?”
付野看着云稚,半天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出声,嗓音低沉沙哑:“是你的话……可以。”
呵呵。
云稚绷着脸,将头一扭,继续语言刺激他:“我像是有病?”
付野垂落在腿侧的双手已经握成了拳,手背青筋绷起。
他对云稚这副冷言冷语的样子,非常无法忍受,已然到了能够接受的极点。
“你不要这样……”
“我怎么样?!”
云稚拔高声音,突然伸手推了付野一下,眼眶通红,眼泪像是一汪春水含蓄在眼眶里摇摇欲坠。
“你每天就知道不让我这个不让我那个,就知道管你自己喜不喜欢,你考虑过我喜不喜欢吗?你怎么不回答了?你说啊,要是有人敢随便软禁你,随便对你动手动脚,你会怎么做!”
付野的情绪也被他牵扯着,心口被一张无形大网笼紧了似的,酸涩发胀,可他回答不上来。
从未有人跟他说过,要换位思考。
付野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也只教会了他要抢,要不择手段,要得到。
所以面对云稚的质问,他回答不上来。
可是就算付野再不懂,也知道回答不上来,是一件很拿不出手的事情。
“我……”
“你什么?说啊,怎么不说了?你也说不出来吧?”
云稚咄咄逼人,抓起一旁的抱枕就往付野身上扔。
付野随他,那点力气根本不可能让付野有任何不适,如果这样就能让他出出气,再恢复成以往的样子,那真的是求之不得。
但这点也提醒了付野。
他转身离开,很快又回来,打开攀扣,“唰”一下抽开一把大约25厘米长的军刀。
随后反过刀柄,拉住云稚的手,将刀把放到他手心。
云稚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任由他拉着手,眼睛全部注意力都落到了那把刀上。
“如果你是因为这个,我无话可说。”
不管他怎么想,付野已经决定好,此生都不可能放他离开自己。
有意也好,无意也罢,既然已经阴差阳错走到了这一步,付野就没有动过片刻放手的念头。
这是他此生拥有的唯一一样东西,他不允许任何人抢走。
付野抓着云稚的手,缓慢抬起,锋利的刀尖对准心脏。
“这里,是人的心脏,一刀下去,力气足够大的话,顷刻毙命。”
付野看着云稚的眼睛,神情无比专注,甚至流露出那么一丝罕见的温柔。
他们之间,总是虚情假意与贪婪占有更多一点,鲜少有真切的温情。
付野最后摸了摸云稚的脸颊,声音轻缓:
“你要是想,现在就可以杀死我,我可以确保你能够全身而退,不会受到任何法律的束缚,也没有任何人会找你麻烦,关于我的一切,都会从你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云稚双目睁大,被握住的右手都在轻微发抖,手心更是发软,如同被抽干了力气一般。
他与付野四目相对,与彼此眼中看见对方的倒影。
方才还因为发现了付野心意,觉得自己稳赢的云稚现在想,他可真是个疯子。
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但是云稚不会认输:
“……你以为我不敢吗?”
付野握着他的手,在云稚这句话话音刚刚落下时便用了点力,刀尖瞬间刺入——
鲜红的血液浸透了付野黑色的衬衫,云稚注意力一直在手上,付野用力的那一刻他马上也向外挣扎了,这才没有让刀子真正没入……
疯了吗!
刚刚那股力道,如果不是云稚用力反抗,顺着力气下去这把刀一定会刺穿付野的心脏。
是真的会死的!
“你疯了吗!”
云稚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啪”一下,一巴掌狠狠扇到了付野脸上!
付野则捉着云稚打他的手,细细密密的吻从云稚掌心落下,一路蔓延到指缝……
一边亲,一边哑声说:“没关系,你要是不想杀我,可以捅我几刀出气,非要害处,72刀之内我不会死,你可以随意。”
云稚看他真是疯得没救了,还想再打一下,又注意到他脸色已经有些发白,扬起的手终究没落下。
黑色布料很好地遮盖了鲜血的痕迹,只是云稚距离太近,血液的味道过于清晰,想闻不到都不可能。
“你要是脑子不清醒,我打到你清醒为止。”
说着,云稚将那把刀扔远,翻身爬过床面,越到另一边去按铃呼叫医生过来给付野包扎。
付野根本不在意这点出血量,从后面抱住云稚,强势到根本不像是一个被一刀刺了心脏的伤号。
腰间环住一只钢铁似的手臂,云稚只觉浑身都被笼罩在一个血腥味的怀抱里无法动弹。
耳后传来付野低沉的嗓音,如同死死缠上终生都无法再摆脱的梦魇:“我给你机会了,是你自己把刀丢开的。”
云稚咬牙,恨不得再给他几巴掌才好。
医生很快给付野将伤口包扎好,等人都出去了,云稚才正经瞧了付野一眼。
付野上身缠了绷带,古铜色的上身肌肉展露无遗。
不知道他整天哪里来的时间去锻炼,能够将身材保持的这么好。
云稚当然是喜欢的,可惜现在完全没有欣赏的心情。
他淡淡扫了了一眼,很快又挪开目光。
付野从头到尾一直都在看着他,注意到他冷漠别开脸的动作,不再坐在一旁,主动过来,伸手揽住云稚腰肢,想要将他搂进怀里。
“放手。”
云稚冷酷无情四个字,让付野顺畅自然的动作卡顿了一下。
然而下一秒,付野还是那个强势霸道的付野,他仍旧用了点力,将云稚拉入怀中,轻轻搂住肩膀。
他没有太用力,给了云稚挣脱的空间。
那云稚又怎么可能不挣脱呢。
“呵。”
云稚很具有针对性地冷笑了一下,从付野身边脱离开,爬到床边,捞起了地上的匕首。
方才变故来得太快,云稚没有反应过来。
这会儿再一想,自然发现了不对劲。
云稚不笨,恰恰相反他很多时候都非常聪明。
匕首在掌心沉甸甸地坠着,云稚手腕力量不足,锋利的刀刃带着刀柄向一侧倾斜,尖刃部分眼看就要触碰到云稚大腿。
“别玩这个。”
付野伸手,想要将刀子拿回来。
云稚往外一躲,避开了他的手。
“为什么不能玩?你刚刚不是也在玩吗?”云稚抬起左手,指尖抵着刀面,给出了一个托举的力,看着非常危险。
他的眼神落在雪白的刀刃上,开口问付野:“就算我不阻止,你也根本不会真刺下去,对不对?”
并没有给付野回答的机会,云稚继续说:“或者是你猜到了我肯定会阻止,总之不管什么原因,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做戏给我看罢了。”
“好玩吗?”
很短的时间里,付野又一次被云稚问到说不出话来。
他重重闭了下眼,很快睁开,明明白白说道:“我不会死,我死了,你就是别人的了。”
“我是我自己,不属于任何人。”
付野不听。
“我不会死在你前面,也不会给你跟别人好的机会。”
云稚气的难受,“你死不死和我跟谁好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我爱跟谁好就跟谁好!”
付野就像听不懂人话一样,无视云稚表露出的一切疏远和厌烦,动作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脸,眼神坚定道:“不行的。”
谁都不行。
谁都不可以抢走他。
如果注定自己没有这份好运能够得到,那付野也绝不允许其他任何人有一星半点的机会。
只要一想到,一想到当初云稚是来找别人……
一想到那个巷子里,如果不是阴差阳错,现在在自己面前的人,很可能已经属于别人了,付野就想发疯。
只要一想到有一点点的这个可能性,付野就恨不得杀死所有人。
“不管你愿不愿意,是你先招惹我的,我给过你那么多次离开的机会,是你自己选择留下,既然招惹到我,你就永远不要再想摆脱掉我了。”
付野眼中仿佛暗藏着千山万水,无数说不尽的话语与充沛丰满的语言,最后却只汇聚成一句:
“想去哪里告诉我,我会带你去,不要再想逃跑了,只会浪费——”
“唰”一下寒光闪过,云稚举着匕首直接抵到了自己脖子上。
“住手!”
付野目眦欲裂,几乎下意识就想要去抢夺云稚手中的匕首。
然而云稚握得很紧,刀锋紧贴细腻脆弱的颈侧动脉,稍有不慎有点偏差,后果都不堪设想。
这让近身搏战经验丰富的付野都不敢随意上手。
“把匕首放下!”
付野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好像被这把刀子一并抵着了,只要云稚随便用点什么力气,自己也要生生死在这里了。
“放我走。”
云稚只有这一个要求。
付野立刻答应:“好,你想去哪里,我让人送你过去。”
“我不要!”
云稚逼近一寸,咬牙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段时间以来,困住云稚的从来不是什么大房子。
这里确实很大,像个迷宫似的难以逃脱。
然而云稚一直有电子设备,金钱开销也从未受限,要是真的想离开也还是有很多办法的。
他没走,不是因为走不了,而是因为付野。
付野不肯放过他,走了也不过是从一个大房子跑去另一个小房子,可能还没有大房子舒服,云稚懒得折腾自己受罪罢了。
“我要你放我走,真真正正地放我走。”
付野看着云稚,目光十足认真,像是要看尽最后一眼。
云稚与他对视,第一次从他眼中看到了悲伤的情绪。
但付野却并没有给出云稚想要的回答。
“你知道的。”
付野说道,“你这么了解我,知道我不会对自己下死手,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也不会做出自杀的事情呢?”
岂止是不会自杀,以云稚惜命又怕疼的程度,等下刀尖蹭破点皮,怕不是都要借题发挥闹上一整晚。
说着,付野伸出手,慢慢靠近。
他靠近一点,云稚便往后退一点。
只是云稚坐在床上,能后退的空间有限,很快付野便直接徒手握住了刀锋……
他是真的徒手硬握,力道半点不输云稚握把手的劲,鲜血瞬间从手中滑落,甚至有那么几滴溅到了云稚脸上。
云稚仓惶松了手。
付野将匕首收起来,不再给云稚去乱碰的机会。
收好再回来,付野站在床边,整个人都看起来非常黯淡,告诉云稚,说:“我不能死,但让你砍我出气是真的,你要是想,随时可以找我兑现,不要再拿匕首对着自己了,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云稚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跟人吵架这么失败过。
明明是付野喜欢自己,自己现在该稳坐上风,想怎么样威风都可以了才对,怎么能吵不赢他!
不止没取得胜利,还被他气得脑壳子都在疼!
他是那里产出来的傻逼,难不成他以为这么做自己会高兴?
简直是宇宙无敌大蠢货!!!
“我管你喜欢什么感觉,我现在只告诉你一句话,我不喜欢你,你最好赶紧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才好!”
这句话的威力比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要厉害,付野整个身形都好似晃了一下,身躯瞬间紧绷成攻击状态,攥紧的双拳牵连起满身肌肉。
胸口包扎好的伤口很快裂开,鲜红蔓延,染透了洁白的纱布。
付野咬着牙,一字一句,逼视云稚的目光黑得可怕,活像是要将他生吞硬吃了一样:
“你、说、什、么!”
云稚可不怕他,挺直腰杆,大声重复一遍:“我说你有多远滚多远!”
付野当然不是真的没听见,更不需要他重复一遍,根本没听见他嘴巴一张一合在说什么,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耳朵都像是布满了杂音,除了那句不喜欢之外根本听不见任何动静。
“你再说一遍试试……”
云稚怒气冲冲瞪着他,看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应激状态,自然也不可能再说让他滚的话了。
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
“你听见了,干嘛让我一直重复。”声音也小了很多……
付野根本没在听,满脑子只有“不喜欢你”、“不喜欢你”、“不喜欢你”……
两步逼近,付野直接掐着云稚肩窝将他从床上举起来,平视状态贴到眼前,简直像是要喷火一样:“不喜欢?当初勾引我的时候怎么不说不喜欢我!追在我屁|股后面缠着我的时候怎么不说不喜欢我!送你东西你又亲又喊的时候怎么不说不喜欢我!”
天呐。
云稚都震惊了。
他从没见过付野这种样子。
现在这种气急败坏连番质问的话,活脱脱不就是现实版破防男?
这做派,除了坐实他喜欢自己,以及反倒给云稚壮胆之外,根本没任何作用。
云稚来劲了。
“你还有脸指责我?我勾引你的时候你没爽?拜托,别搞笑了,你爽翻了好吧!”
“你要是真心实意赶我走我能贴着你?我有这么大本事?我告诉你,少往我头上扣锅,我不吃这套!”
“还有礼物,礼物不是你自己想送的?你搞清楚一点,是我收下你才能体验到给我送礼物的快乐,是我成全了你!没有我好心好意收下你这东西还送不出去呢!”
云稚机关枪一样突突突一顿发泄,尤觉不足。
“还有!别说的自己那么无辜,还被我勾引,难不成这事是我的错?是你!都是你自己!有本事你别被我勾引到啊!没本事你叽叽歪歪说什么狗屁话!”
论吵架,十个付野加一起都吵不过云稚。
能一口气说那么多已经是付野气急之下的成果了,被云稚这么连番一指责,付野简直成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人,直接原地以死谢罪算了,根本不配活着。
“你!”
付野说不过他,从未有过的想要吐血的体验萦绕在胸口,让他一时间连话都有些说不顺畅:“你有本事……”
他说不顺,云稚说得顺啊!
“我怎么样?”
云稚叉腰,理直气壮到了极点:“你管我有没有本事,我要是有天大的本事还有你什么事儿?!”
付野就听不得这个,一说这个他就容易想到当初的“万一”。
“你给我,闭嘴。”
付野一个字都不想听他再说了。
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让自己一边很想好好保护他,又一边恨不得亲手掐死他再跟他一起死了算了呢。
云稚把自己给吵爽了。
吵赢的感觉,就是如此舒坦。
“切。”
云稚歇了嗓子,发出故意十分不屑的声音,阴阳怪气道:“你除了让我闭嘴你还会干什么?哦,你还会让我别对着你笑,别喊你哥哥,恶心人~”
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他竟然还在翻这本子的旧账。
分明之后付野也已经说过,他可以笑,也可以喊,可是这人偏偏还要揪着不肯放,让付野觉得除了“胡搅蛮缠”,已经没有别的词语可以更好地形容他了。
既然说不过,付野直接就要上嘴亲他。
这张嘴,还是不能说话的时候最讨人喜欢。
云稚不给他亲,只是受限于被付野举着的动作,又顾忌付野手上根本没包扎的伤口,不太敢乱动,躲闪间被硬亲到了几下。
“我不要跟你亲嘴,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亲什么亲!”
付野生吞他的心都有了,别说亲他几下,当场草死算了。
“是,你说的没错,我不喜欢你。”
付野将云稚放下,手上伤口血肉翻飞,血迹弄得两人满身都是。
这点血付野完全没看在眼里,瞳孔发直一样盯紧云稚,直接上手扯起了腰带。
一边扯,一边低声重复,“没错,我不喜欢……”
那赤|裸裸的目光酝酿着几欲滔天的吞噬与占有,他要干什么简直不要太明显。
云稚恨不得一巴掌也打死自己。
好死不死提什么不喜欢。
不着痕迹往后一点点挪动,云稚瞥了一眼,对保温杯具有很严肃的敬重感,有点紧张地吞咽一下,试图安抚一下:“那个……付野……”
付野上床,膝盖抵在云稚双腿中间,一点力就将他并紧腿部分开了。
“付野,你的伤口在流血,你还是先找人处理一下吧,我看着很吓人。”
云稚护好了自己的裤腰。
“不需要。”
付野简短,现在只想干他。
“你冷静一下,我看着你受伤,也是会担心你的,我们有什么话,等下看完医生再说,行不行?”
“担心?”
付野停下解云稚衣扣的动作,歪了下头,“撒谎,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前有保温杯威胁,云稚可怕死了,大大的眼睛扑闪着,更加温声细语,诱哄道:“我喜不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我不懂什么是喜欢。”
但是付野知道,此刻他面前的人,说的不是真心话。
可是付野就算知道,也没有办法抵抗。
从未有人能如此牵动他的喜怒哀乐。
从那个命运转折般的开始,两人互相认错,付野给了云稚接触自己的机会,齿轮在此转动……
如果不是那个错误的开始,或许付野不会允许云稚靠近,这样的话,云稚也可能会跟别人一样,成为付野枯燥生命里匆匆闪现的过客。
可是他来了,带着全新幻彩的一切新鲜事物,将付野拉入崭新的世界,让付野体验到了什么是高兴,什么是悲伤,什么是牵肠挂肚……
可他又变得很快。
高兴如此短暂,往往一并伴随着很多的不高兴。
付野很珍惜他们之间的回忆,每一段都会在脑海中独自重复无数遍,仔仔细细品味细节。
因为珍视,所以就算是假的,付野也难以抗拒。
“怎么会不知道呢,人生来就会喜欢。”
云稚拉住他抚摸着自己腰肢的手腕,牵着来到他受伤的胸口处,跟他讲:
“你摸一摸自己的心,人是感情动物,喜怒哀乐忧思怖恐,要是喜欢一个人,自己的心最清楚。”
手掌交叠,付野骨节突出,手背宽阔,云稚十指纤细,比他小了很多。
心脏一下下跳动的声音,隔着胸腔血肉,传递到两人掌心之中。
“你体验一下,什么是喜欢。”
云稚看着付野,眼睛一动不动,乘着付野一个人的身影。
付野好喜欢。
真的好喜欢他眼里只能看到自己。
心跳声砰砰加剧……
付野低声:“这是喜欢吗?”
说着往下看了眼,保温杯都快爆炸了。
“……我觉得或许不太像。”付野如实做出猜测。
喜欢很难感受,欲|望倒是挺简单的。
云稚脸上的耐心与柔情顿时收敛,“啪”一巴掌又打了付野一下。
“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
付野改口:“是喜欢。”
58 ? 情爱
◎说啊,说你喜欢我,说得出来吗你!◎
“连起来啊, 连起来说你喜欢我。”
云稚骄傲地仰长脖子,像只神气的小猫,柔顺滑腻的毛尖都泛着张扬的光泽。
他看着付野, 眼中尽是得意。
付野已经承认自己是喜欢的, 但“我喜欢你”四个字,在这种情况下, 面对面被逼问, 他说不出口。
承认喜欢不算很难,但说出口,更像是某种肃穆庄严的仪式。
在付野这种长期身处非正常环境下的人来说, 更像是亲手交付软肋与弱点。
而面前这个人,显然是并不会好好对待的。
更可能的是, 付野将这句喜欢交付给他,反倒让他拿捏住把柄, 以此作为往后耍威风的要挟。
因此付野不想说。
云稚等了一会儿,见他不肯,也觉得情理之中, “哼”了一声, 并没有强求。
反正现在云稚已经非常清楚,清楚到不能更清楚了。
付野就是喜欢他, 喜欢得不得了。
这句喜欢,某人现在不肯说,云稚怎么也都是要逼他说出来的。
云稚就是这么坏的人,很早之前就发现了, 他就是喜欢刁难付野, 逼迫付野, 看付野那张面无表情的冷漠脸孔上露出各种羞愤恼火哑口无言的情绪。
“好吧。”
云稚耸耸肩, “既然你不喜欢我,那也没什么好说的,赶紧放我走。”
几分钟内,云稚又按了第二次铃,重新把医生喊回来,给付野重新包扎了一下胸口裂开的伤口,以及手上深可见骨的刀痕。
付野不喜欢让任何外人听他们之间的交谈,一直等到医生走了,才过去床边坐下,单臂环住云稚的肩膀,将他扣进怀里。
对于喜不喜欢这点,付野也已经察觉到,云稚是清楚的。
不然不会这么明显有恃无恐。
这已经是到了连一点点伪装都不愿意有的地步了。
这种情况下,付野很难不去怀念以前那个胆怯弱小会在自己面前扮无辜装可怜的云稚。
那时候付野就算不抱他,云稚都会主动往付野怀里钻。
“你知道,不行的。”
“那就松手。”
云稚翻白眼:“不喜欢你抱什么抱!放开我,随便什么不喜欢的人都能搂搂抱抱的话,你怎么不去大街上来个人就逮着抱呢。”
强词夺理。
他硬不让抱,付野也抱不舒坦。
有时候付野很讨厌他时不时犯倔的性格,但又很明白,有的时候其实很会被吸引到。
拥抱这种事,付野非常沉迷,大面积身体的接触能够让人快速汲取到温暖,每次将他抱在怀里,软软的,都能给付野营造出很短暂的,正在拥有他的感觉。
虽然不如亲吻来地让人上瘾。
只是很多时候云稚不让亲,但是抱一下还是可以的,抱的过程中,付野可以偷偷亲他,亲一下头发,或者隔着衣服亲亲肩膀,只要别太过分,粗心大意的云稚并不会发现他的这些小动作。
“别说气我的话。”
付野松开了他,没有再强求了。
云稚懒得跟他说话,很不客气地想要蹬他一下,被付野用巧劲扣住脚踝做出阻拦。
“会受伤,别乱蹬。”付野手指在他脚踝摸索,没有要立刻松开的意思。
云稚不领情,让他换床单,嫌脏了。
没能抱成,付野脸色不是很好,加上身上缠绕的绷带和血腥气,让他有种浑身笼罩在黑雾里的感觉。
冷着脸换好了床单,付野又主动拿了两套新睡衣出来,云稚动动手指头选了一套,人偶似的等着付野给他换上。
只是付野看他的眼神让云稚在穿裤子的时候主动一把夺了过来,飞快自己提上。
换上了干净衣服,付野要把云稚抱回床上,云稚不要,“我要轮椅。”
“要去哪儿?”
付野不给,双手托举着他,用实际行动表示没有轮椅只有他。
在高度上让云稚比他高出一点来,因为他最近发现,这样高一点的话云稚会自己有一点莫名其妙的暗喜。
付野经常搞不懂他那脑袋瓜里整天都在想什么东西,就像云稚也搞不懂付野一样。
不过既然他高兴,付野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有所亏待,每次都会尽量满足他这点小癖好。
“我想去哪儿去哪儿,你是我的谁?你管得着吗。”
云稚如今说话句句带刺,十个字里不扎一下付野的心他都难受似的。
只不过这句话对付野来说有些特别。
因为付野不受控制地想到了那条分手短信。
这一下就触碰到了付野本来就摇摇欲坠的理智,他抓着云稚小臂的手慢慢用力,眼神一点点变得非常危险。
他还可以很清楚的记得,当初他们在一起,就是因为自己想要有一个名正言顺管他的地位,想着他要是不听话,自己就可以威胁他了。
如今云稚说这个,分明就是在提醒付野,他们已经分手了。
已经分手了,没有任何关系的两个人,所以付野没有资格去管他。
“……我没有同意分手。”付野脸色阴沉。
“不用你同意,”云稚说话,接着很快动了动手腕,说:“很疼。”
付野就卸了力道。
云稚又不是傻子,都知道付野心里是喜欢自己的了,还跟他一直说分手的事情这不是明摆着找草。
“你出去吧,我累了,要睡觉。”
付野当然也不想提这个,云稚态度再明确不过了,不提还能粉饰太平,做些自欺欺人的假象。
这个话题如果再继续说下去,付野也不能确定自己会不会做出一些错误的行为来。
“你睡吧。”
但付野没有出去。
云稚是真的心大,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也只让他比平时的睡眠速度晚了个几分钟而已。
付野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目光平静看着背对他睡熟的身形。
等云稚呼吸变得平稳,付野才动作很轻地贴上去,从背后抱住他,像在偷人家充电宝用似的,一边充一边紧张看电量,害怕什么时候就要被迫拔掉数据线。
……
这次逃跑失败后,云稚并没安分几天。
他如今除了某些特定节点不敢招惹付野,整天都跟个大爷似的,在主宅里上蹿下跳,经常把付野气到额头青筋直跳。
并且在付野一个不注意的功夫就能想出八百种办法逃跑。
付野恨不得将他拴裤腰带上才好。
这天,云稚集合了家里的医生们要做全身检查,非说自己头疼。
付野知道他头部还有个小血块,也有想要安排他早点动手术,只是时机总是不对,一次次耽误。
云稚这边检查刚刚开始,付野就接到了老付总的电话。
自从老付总退休后,基本上很难有什么事情请到他。
还是之前付野找人的事情闹得太大,老付总才不得不回来给他收拾烂摊子。
这次付夫人搞不定付野,就找来了自己老公当帮手,显然铁了心要胳膊肘往外拐,帮某个一心想折腾他的人跑路了。
“你好好做检查,可以的话还是早点安排手术。”
付野装作无事发生,摸了摸云稚的脸。
云稚不知道是看在他进实验室前洗了手,还是心里打着小算盘心虚,没躲没闪,任由付野摸完了脸,还冲他笑了一下。
“好。”
付野一走,云稚立马扯开身上的仪器,冲之前的心理医生现在的外科医生一扬下巴,“把我昨天抢的小车拿来。”
医生本来看见他就能想起当初被威胁的那句“你摸我”来,最近他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更是清楚这人在付野心目中的地位了。
他真要是说一句告状的话,医生就算真能自证清白,也绝对保不住位置。
因此医生没多犹豫,在其他人开纠结的时候,就主动给云稚把小车拿来。
这是云稚昨天从外院小孩那里抢来的,一个小型代步车,座位有点小,刚刚能塞进云稚去。
付野快速应付完老付总,接到讯息后直接当场撂脸走人,甚至打伤了老付总的好几个专业退伍保镖。
把老付总气到摔碎了最喜欢的一套茶杯。
“他不是你的孩子,别在做这种事。”
临走前,付野半侧过头,对付夫人说了这样一句话。
天空下起了毛毛小雪,付野眉头紧皱,快步接过监控查找起那抹自己熟悉的身影。
这几天云稚只要不上课,就在大宅子里到处乱逛。
有时候是付野抱着他,偶尔撒娇闹得厉害,付野会同意背他,这种时候云稚就会特意喊来很多人,恨不得给拍照挂中心广场大屏幕上去昭告天下才好。
付野脸皮没他厚,被围观脸色会很难看,但云稚挂他背上笑得张牙舞爪,显得他的冷脸也没那么吓人了。
这反倒是让这边的佣人们没有那么害怕这位传说中亲手杀过人的付总了。
托乱逛的福,云稚大概率已经彻底摸清了监控死角,这让付野的搜寻工作废了很大功夫。
等付野找到云稚的时候,云稚躲在半山腰的围栏角落里,躲在小羊后面,雪都快把他淹没成雪人了。
至于那辆代步车,因为下雪快速降温,电量消耗过快,又没有备用充电器,早没电了。
云稚把他扔弃在了半路,付夫人安排来接他的人就在不远处了,只要再多走一段。
可是云稚走不了,没了代步工具,一小段他也走不了。
什么叫屋漏偏遭连夜雨,雪越下越大,云稚在屋内暖暖和和没穿太多,这会儿已经快冻死了。
付野一把将他抱起来,脱了大衣将云稚整个裹住按进怀里。
外套裹挟着付野的体温,温温暖暖的热度兜头砸下,云稚缩了缩手脚,轻轻攥拳锤了付野心口一下,小声先发制人:“你怎么才来!”
没办法,脸皮再厚,云稚也觉得自己有点丢人了。
明明离成功只有几十米了,就差这么一点点。
可是差一点就是差一点,云稚是个很在乎结果的人,没成功什么都不算。
他偷偷瞥了付野一眼,看他冷硬的下颌在路灯下显得更加锋峻,没好意思再耍威风,示好求饶一般软声往付野怀里钻了钻:“你抱紧一点,我很冷的。”
付野抱紧了一点,但还是没说话。
云稚预感这情况不是很好。
逃跑被抓回来之后,两人围绕“交流”的话题大吵过,那时候云稚指责付野冷暴力,付野说两人都是无效交流说不说都一样。
尽管那次没吵出个结果,但是云稚有感受到,后来慢慢地,付野也做出了改变,会主动跟他说一些话,甚至还跟他说过一点不想谈的过去。
最近这种变化就更加明显了。
付野在学着跟他多说话。
已经好久没不理人过了……云稚有点心里没底,不敢乱卖乖了,闭上嘴呆在他怀里,好好让他给抱了回去。
被放回床上,盖好被子,云稚都怪怪的。
付野刚要直起身,云稚从被子底下探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云稚那双会说话似的眼睛眨了又眨。
付野往外拽。
云稚拉着不撒手。
僵持一会儿,付野目光沉沉,开口:“这是第八次。”
“什么?”
云稚错愕,没听懂哎。
“这是你第八次从我身边逃跑。”
付野看着云稚,眼睛里浓重的暗色像是要将人吸引进去吞噬掉一样。
他低头,就着云稚拉他袖子的手轻轻捏了捏,摸到满手冰凉。
“外面这么冷,下那么大雪,你也还是想要跑吗?”
付野声音很轻,不像是在问云稚,更像在自言自语,或者问他自己。
云稚说不出话来。
付野松开他的手,看着他,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只是平静之后裹挟着山崩地裂般的疯狂。
“……是不是真的只有草一顿才行?”付野低声询问他。
“你……”
云稚这个人吧,就是这样,不喜欢一直被一件事绊住,情愿为此付出点代价。
更何况他最近作威作福,狂惯了,就有点上头。
“你少拿这个吓唬我,以为我怕你吗?”
其实还是怕的,云稚说完就有点想打自己嘴了。
付野眼睛紧紧盯着他,一动不动,轻声道:“那最好不过了……”
这件事上,付野动这个心思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之所以一直忍着没真要了他,就是因为每次要动真格的云稚都怕得要死。
一来付野不愿意强迫他,心里还是希望第一次能尽可能稍微圆满一点,哪怕不能情投意合,最起码也不要满是不甘。
二来这件事云稚是真的怕,付野觉得留一手能拿捏他的把柄也是有益处的,因此迟迟没有下手。
而现在,第一点像一条漫长的无尽路,付野看不到美好的尽头,第二点更是没什么大用处。
云稚仗着他的喜欢,早已到了无法无天的程度。
既然如此,又何必再留着他呢。
付野从小就明白一件事,到手的吃的,务必要第一时间吃下去,不然晚上一会儿,谁先吃可就不一定了。
“那你准备一下,”付野拉着云稚的手往身上按,动作间满是不容抗拒的强势,只是神情和语调都显示着一丝茫然与失落,“我要上你。”
云稚脸颊爆红,拼命都想把手抽走。
可付野压得太用力了,云稚一乱动,除了让情况变得更加不可控之外真的没有任何用处。
一时间云稚脑子里闪过了很多反驳的话,“我有什么好准备的?”、“你别拉我的手啊!”、“谁上谁还不一定呢咱俩先商量商量”……
但是统统没用!
云稚脑袋都快转到冒烟了。
付野垂眸看着他,看他荔枝肉似的脸蛋泛着薄粉,盈盈一截玉颈细长如荷,瘦弱的肩膀缩在衣服里随着呼吸轻微起伏,看着看着,很熟悉的热流就在付野胸腔中翻涌了起来。
无论何时,付野发现,自己都可以很轻松地被他勾起世俗的欲|望。
自己从前绝不会这样,甚至一直都极度厌恶亲密关系,到了看一眼都恶心的程度。
付野想起很早以前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一句话,说是天底下男人都是会犯错的,被勾引到,很正常。
所以像自己这种,在情|事上毫无经验的人,受不住他长期不断的撩拨,变成如今这样动不动就会想要他,也很正常。
更甚至,自己变成这样,他也是要负责任的。
有一定的义务,需要帮助自己解决这个麻烦。
付野还想,可能就是因为没做过,所以更加严重,毕竟论年份的话自己都不知道多大了。
这种情况,等跟他多做几次,说不定就会好了。
嗯,要多做做。
云稚眼睁睁手心里的东西不断膨胀变大,眼睛都直了。
“不是,你……”
死变态啊!
云稚就没见过付野这种说着说着话自己就来劲的,甚至刚刚两人都没说话!
真是绝了!
耳朵通红,云稚尽量五指张开,无视自己的胳膊和手部神经,努力装出非常有气势的样子来:“我警告你,别对我动手动脚,我不是这么随便的人,反正你一天不说喜欢我,我一天不可能跟你有什么!”
付野缓慢动了下眼睫。
云稚看他不说话,强迫自己持续跟付野对视,坚决不当第一个移开眼睛的人。
“你说啊,你喜欢我吗?”
房间里暖气开的有些高,热腾腾的温度烘得两个人都面带红温。
付野咬紧牙关,鹰隼般的双眼死死钩在面前这个,这个让他体验天堂般快乐,又给他无尽彷徨的人身上。
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你说啊,你说你喜欢我,你说的出来吗!”
付野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耳边一切都好似清空了。
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面前的这个人。
更早以前,付野找人问过云稚,什么是爱。
因为付野自己不懂,他想知道,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问问。
得到的答案让付野一度确信自己是没有爱的。
他在此刻,记起前不久,云稚握着他的手,覆盖在心脏处,静静聆听着心脏跳动的声音。
云稚告诉他说,人天生就是懂感情的。
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付野看到云稚又说了什么,张牙舞爪,很有活力。
但他没有听清,他只听到,自己剧烈到震透耳膜的心跳声愈演愈烈。
就在这一刻,付野明白了自己的心,体验到了人世间最美好,最痛苦,也最复杂的感情——爱。
“你干嘛不说话,你……你既然说不出来,就松开我。”
云稚看付野表情怪怪的,不像是生气,也不像是要发疯,总归怪怪的。
付野松开云稚的手,拉着他来到心脏处。
云稚手掌隔着一层衣料,触碰到付野的心脏。
砰!砰!砰!
强烈的跳动震颤着手部敏锐的神经,快速沿着手臂传感到四肢百骇。
云稚收了声,趾高气昂的气焰弱了下去,竟然被付野过于直白的目光看得有点怪不好意思的。
“你……你干嘛呀……”
云稚主动别开了脸。
付野另一只手捏着他红透了的耳垂,将云稚的脸转回来,让他看着自己。
云稚其实对他某些特殊状态是比较了解的,比如现在这种,很多次云稚故意逗他,把人惹过头了,付野咬着牙根要说点什么,又说不出口,跟现在就非常像。
但那是压抑,现在却是——
云稚一个激灵,一个扭身就要逃跑!
付野牢牢捉住他,将人用力按进怀里,扣着云稚手腕的力道像是想要将心脏刨出来给他。
靠更近一点,付野看着云稚的眼睛,让他摸着自己的心脏,慢慢启唇——
云稚已经预感到了什么,想要说出拒绝的话,但对上付野漆黑一片的双眼,声音好似卡在喉咙里,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他听见,付野一字一顿,清晰分明的声音,伴随着混乱交织的心跳传入耳中:
“我喜欢你。”
59 ? 谈判
◎……你该不会想试试三十八度的我吧?◎
“我喜欢你。”
有些话, 一旦说出口,也就变得不再那么困难。
付野甚至贴着云稚耳朵,反复重复:“我说, 我喜欢你……”
直把云稚说到满脸胀红。
“你你你快别说了!”
付野从未如此直截了当表达过自己, 原本在硬撑着冷硬的外壳,实际耳根子也在止不住发烫。
可看见云稚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了, 付野也就没那么放不开了。
这点上, 两个人很像。
“别说什么?别说喜欢你?不是你要我说的吗?”
付野掰住云稚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低声说道:“不是还嫌我不跟你说话?嗯?”
其实付野从未真的不想跟云稚说话过。
他只是话少, 偏偏云稚又话多,显得他说话就更少了些。
刚刚把云稚找回来那段时间, 付野不太跟他说话,只是怕自己忍不住对他做出些什么来, 他其实是喜欢跟云稚说话的,说什么都好。
“我现在没让你说!”
云稚把自己一张脸憋得通红,“你闭嘴!”
“晚了。”
付野轻轻用力揪着云稚耳朵, 拉开一点, 拂去发丝,贴上去不厌其烦:“我喜欢……”
云稚捂住了他的嘴, 气得侧颊红得要滴血似的:“说了闭嘴!”
付野不说了,就着他自己伸过来捂嘴的手,开始亲他。
云稚又嫌弃又无语,决定收回之前觉得他是狼的评价, 这分明就是只狗!没下限天天就知道乱发|情的野狗!
付野一边亲他的手, 一边拉着云稚往身上按, 美名其曰:“你先跟它熟悉一下, 等会儿吃了饭要你。”
云稚气结。
早知道不逼他了,谁知道这人一逼就直接跟撒了缰的野马似的,拉都拉不住。
一开始说两句他好都要脸红的人,现在竟然能直接逮着自己连番说喜欢,还把自己给搞得像是那个脸皮薄的人似的了。
“我,我……”
“不用怕,给你时间做一下心理准备,我们先吃饭。”付野还觉得自己很贴心呢。
吃个鬼的饭啊,断头饭还差不多。
云稚急病乱投医,“我觉得,这个事情比较重要,我们还得商量一下。”
付野眯眼:“怎么,上床前先开个会,再写个策划案出来?用不用搞个ppt来上几轮演讲?”
云稚气死。
都快忘了付野还有毒舌怼人的这一面了。
但他跟付野,那型号,是真的不能匹配啊。
火箭硬要往气球里钻,这不是要气球的命吗!
“我们都分手了,我不跟你上床。”
一提“分手”两个字,付野脸上浅淡的笑意瞬间消失了。
云稚也知道这事儿多半是雷区,马上续了一句,“再说咱俩都是男的,你都没问我,凭什么我当下面的,我觉得我也能攻。”
“……”
付野眼神危险地看着他。
云稚不是很有底气,眼神飘忽。
付野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云稚被他看得连脖子都红了:“看、看什么!我不行吗?你有的我没有?”
付野上手,在他脖子上捏了捏,不理他的胡言乱语。
“晚饭我让人随便做的,多做了一些,等下多吃点。”
云稚哪里不懂,他这分明就是铁了心今晚要真做了,一时间心里急得团团转。
“不行,我有处男情节,我不跟你做。”
在这点上付野倒是还好,没什么奇奇怪怪的莫名世俗观,也不觉得有什么丢人。
“我没跟别人有过接触。”
付野没说,他感觉自己厌恶全人类。
云稚小小惊讶一下,他竟然就这么承认了。
对于付野是处男这件事,云稚倒是没怀疑过。
也觉得还算合理,毕竟付野拽得要死,云稚那时候都是天天热脸贴冷屁股才能跟他多说几句话。
要不是认错人,看在钱的面子上,这谁受得了他。
“那你会做吗,你都没经验,弄疼我怎么办!”
反正处男有处男的理由,云稚确实有洁癖,但现在就是在找借口罢了。
嘴上一边嫌弃,云稚心里还是小小高兴了一下。
要是付野不是处男,他那时候还不肯跟付野好呢,云稚可不喜欢不干净的。
付野打开床头柜,露出里面密密麻麻一整排瓶瓶罐罐,和一堆奇奇怪怪形状的东西。
“都准备好了,你可以挑一个自己喜欢的。”
这都是付野提前做功课的时候买好了的。
从萌发想要跟云稚上床的念头开始,战线拉这么长,中间很长一段时间里,付野就靠做准备打发一下时间。
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多半是云稚逃跑后付野买的。
想要抓到他就狠狠惩罚一番。
不过今晚他肯定不会用。
“你哪里买的这些东西!”云稚大惊失色,“你真是新手吗!”
光付野一个保温杯云稚就受不了了,还要加上别的?嫌自己死太慢吗!
付野对这些东西了如指掌,拿出一早准备好的小盒子,里面放着几瓶油,不同口味的。
“选一个喜欢的。”
云稚不选,打死也不选!
“我,我觉得我……”
还能扯点什么啊!!!云稚抓狂。
对了!
“你今天怎么找到我的,你是不是在我身上按定位了?”
打不过就耍赖,云稚最会耍赖了。
“还是衣服上被你动了手脚?微型定位器在哪个扣子里?”
云稚走的时候还特意把手机扔了呢,就怕付野又黑他手机。
“没有。”
“真的吗?我不信,当初你找到我住的地方,肯定也是用特殊手段查到的。”
付野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将包装精致的瓶瓶罐罐在床边摆好,方便等下用。
“我没有,你说了不让我监视你。”
付野第一次在云稚面前暴|露自己黑客能力的时候,云稚那阵子刚好总跟他闹别扭,还因为这件事大发脾气,说过非常严肃的话。
他的话,付野都有记得,所以从未再动过云稚的个人设备。
因为那个后果,是让付野一点点风险都不愿意去冒的。
哪怕是在付野最想将他抓回来草死的时候。
“真的吗?”
讲真,这点云稚保持观望态度,不是很信。
“那你怎么找到我的?”
付野不是很想去回忆这些事情。
其实付野找到云稚所在的位置,要比他知道的更早一些。
云稚前脚上了付夫人的私人飞机,付野后脚就知道了付夫人这次行程有两个人,而且付夫人还专门让人多准备了一些精致小甜品。
要不是知道云稚跟着付夫人暂时安全,付野也不能够忍耐着继续布局。
他既然知道了付夫人是帮助云稚的人,自然是要一次性解决麻烦。
付野在等待的那段时间里,主要处理的就是老付总那边的关系。
他平时对公司不是很上心,非必要工作连看都不想看,因此就算老付总在他成年时已经放权,付野手中的权柄不算特别大。
正是因为那段时间付野用了一些极端手段,搅弄得帝都大震动,付氏国内的势力高层人员大换血,才让云稚如今只能老老实实待在他身边。
就算付夫人想尽办法,只要付野不准,她也没能再见云稚一面。
不过这些,付野不想多说。
“我只答应不查你的,没答应不查别人的。”
“哦。”
云稚干巴巴应了一声,不说话了。
付野:“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的话就去吃饭,吃完回来开始做。”
“……”
做做做,就知道做,云稚简直想一榔头砸穿他的脑壳子掀开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黄色废料。
“当然有。”
“你说你是处男你就是啊?你有证据吗,我看到国外有研究表明,可以利用菌群技术鉴别处男身份了,你先给我开个处男证来我看看再说。”
“还有啊,我不仅仅要身体干净的,喜欢过别人的我也不要,谁知道你以前有没有什么春心萌动的白月光啊前男友啊之类的。”
云稚主打一个胡搅蛮缠:“反正我只喜欢身体跟心灵都干净的。”
这屋子里温度确实有些太高了,付野随手解了几颗扣子,每多看云稚一眼,就觉得邪火叫嚣的要炸了,只想干死他。
“我心灵不干净,就想上你,要现在证明一个给你试试吗?”
付野只要不工作,休闲运动装多一点,云稚跑了之后,他投入到工作上的时间翻了好几倍,连衣服都正经了很多,西装裤与衬衫十分常见。
这会儿一边说着,付野一边动手解了皮带。
该死的云稚看得一阵腿软。
“你别过来。”
付野就算说了喜欢云稚,将自己的心意送到他手里给他拿捏,也不可能改变骨子里的强势。
“还有什么要说的?”
一向善于忍耐的付野在此时展现出十足地急不可耐。
“有……”
云稚还能有个什么啊有,他几乎都觉得想摆烂了。
但眼神往那里一瞥,又立马恢复精神,觉得自己还得坚持坚持。
“我告诉你,你不顾我意愿的话,这就是强|奸,你强来,我一定报警。”
“那你记得一起告诉警察,都是怎么勾引我的。”
“我没有!”
云稚超大声,“反正我没有。”
谁声音大谁有理,云稚打死不认就是了。
付野都无所谓,点点头,面无表情淡声道:“那我查你的时候内蛇多点,让你保留一下证据。”
去死啊啊啊啊啊啊!
云稚简直想要撕烂他的嘴啊啊啊啊啊啊!
一个字都不要听,不要听!!!
付野就这么用一副冷冰冰没什么人味的脸口吐惊天动地的粗鄙话,云稚觉得自己耳朵都脏了。
为什么付野会变成这样!
他以前不是纯情得要死要活吗!不是被夸两句都要脸红吗!不是连简单的喜欢两个字都觉得难以启齿吗!
云稚受不了他了!
“你闭嘴啊!”
云稚扑过去,猛地将付野撞倒在了床边,两手并用捂住他胡言乱语的嘴,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害羞,脸蛋红得要滴出血来。
付野任由他将自己压倒,看起来像是并无反手之力,要听凭处置的样子。
然而他拍了拍云稚大腿,说:“就这个位置,你坐起来。”
啊呸!
云稚肚子被硌得慌,跟拿烙铁烧着了似的。
他听了付野这话,连反应都用不着,手忙脚乱就又往下爬。
付野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一把将人拉住。
“自己扑上来的,还想跑?”
付野现在只要看着云稚,就感到胸腔内的那颗心脏在剧烈跳动,快得简直要让人窒息过去。
喜欢他,真的好喜欢他……
原本还要催吃饭的人,现在反而又不着急上了。
“等下再吃饭好不好?”付野说得很慢,语调低沉,钻进云稚耳朵里,怎么听都透露着一股子不怀疑好意,“你先跟它熟悉一下。”
熟悉个鬼啊!
云稚恨不得把自己眼珠子都给缝起来,什么东西都看不到了才好。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其实云稚跟它也不算特别陌生,医院那天模模糊糊看过它的长相,但问题是现在是白天。
付野真跟狗似的,发起春来根本不在乎白天黑夜,云稚记得付野第一次带他回老宅,两人在马场也幕天席地就胡来过。
但那时候云稚没敢睁眼,付野更多是自己动手自己解决,云稚充其量是个挂件。
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付野说让熟悉一下,就真的让它出来,两根手指撑开云稚眼皮,非要云稚先看看。
云稚不看不看就不看,于是付野又去拉他的手。!!!
付野说要让云稚熟悉,就真的只攥着他的手腕,让云稚跟它单独接触相处,云稚惊得“唰”一下睁开眼,手指都在抽搐。
不是,不是……
他这一睁眼,可就真的是不想见也全见了。
云稚两眼一黑,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
付野是吃激素长大的,还是外星人?
云稚要哭了,悲伤逆流成河:“你是中国人吗,我爱国,不跟外国人好。”
付野身体上比他难受一百倍,心里却好似泡发了水的海绵,涨涨的,浓烈的情绪要四溢出来。
但他并没有过于急躁,仍旧以绝对强悍的意志管控着这具身体。
同时也尽可能不让自己太过吓人的一面全然暴|露于云稚面前。
只是耐心按着云稚手腕,以不算很重的力道让云稚摸摸它,好像这样就能使他们快速熟悉起来。
“等晚点就给你吃它。”
“……”
云稚不想吃。
“为什么不睁眼,你不用检查一下吗?”付野真的没有表面那么沉得住气,如果可以,他还是想能快点做。
但是云稚这样,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再加上吃饭,还不知道耽误多久。
晚饭是肯定要吃点的,付野不想让云稚空着肚子折腾一晚上。
那就只能在这里争取快一点结束了。
付野嗓音轻柔,带上了一点诱惑的哄骗感,充满磁性的声线紧贴着云稚耳骨,激起一阵颤栗。
“你看看……”
云稚身体都蜷缩了起来,觉得自己像进了油锅的虾,只有等着被人扒了壳子吃掉的份。
“我看过了,还看什么呀看!”
好气,云稚趴在付野肩膀上,用力咬了他一大口。
这人,烦死了!
大概已经知道付野心意已决,到了这份上,云稚也被勾搭起来一点感觉,半推半就着,反抗的动作就没有之前那么强了。
付野搂紧他,觉得满腔情绪浓烈,竟然催生出一种让他恨不得将眼前的人一口咬进肚子里的感觉。
低笑一声,付野的吻落到云稚颈侧。
不是那种细细密密的轻吻,也不是他发疯时急切到恨不得将人撕烂的占有,他亲得很重,用力却不急躁,一下与一下之间有很久的间隔。
云稚有些受不了这种钝刀子磨肉的感觉,手背贴着烫死人的脸颊给自己降温,让他别亲了:“你笑什么啊。”
很少见付野笑,这人就跟不会笑似的。
只有之前云稚刻意讨好他的时候,有笑过那么几次,后来就再也没有了。
付野控制着力道,避开脖颈动脉不经弄的地方,把人托着抱起来,卡到合适的位置帮忙加速,偏偏回话的调子不紧不慢,好像拉着云稚手里急出火星子的人不是他一样。
“笑你,不仔细检查一下,符不符合你的要求吗?”
云稚现在当自己是独臂大侠,那根胳膊是不存在的,乍一听付野的话还没跟他想到一起去:“就算你洗了,没有别人,也是脏东西!”
到底再怎么样云稚也是还小,嘴硬着怼他,实际腰都烂软地贴在付野绷紧的腹肌上。
但凡换个人敢跟付野说这种话,估计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付野只将云稚翻了个面,原本一左一右扣住他大腿的手同时向中间合并起来。
云稚差点一下蹿天花板上去,破口大骂:“你混蛋!”
混蛋咬他耳朵:“你不看就算了吧,感受一下也行。”
云稚双手空出来,想要捂脸,又很嫌弃自己手脏,可四下连个可以撑扶的地方都没有,最后只能绝望地扭回过腰肢,以一个有些别扭的姿势把脸埋在付野肩头。
这正好将腮肉送到了付野嘴边,一下就让人叼进了嘴里去。
云稚真的觉得自己快上天了。
付野很喜欢嘬他的脸颊,不知道又是什么奇怪癖好。
吃了一会儿,付野混乱的气息像一把火,要烧进云稚骨髓里,他好似满意了点,才有些大发慈悲一般,眼底蓄着几分笑意,沉声提醒:“你不用检查一下,左右对不对称吗?”
云稚压根没想这么多,有不对称?
等等,对哦,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有不对称的也很正常。
他这会儿被付野一提醒,才想起来还要关注一下这个。
但云稚努力回想,竟然还有点想不太起来具体的细节了。
这可不是他记性不好,主要是付野太吓人了,任谁看它都不会先去关注细枝末节,只会觉得震撼。
再说云稚身为未来的受害者,都吓傻眼了,越想只觉得整个人都如同是滔天巨浪里的一叶小舟,只有付野的手臂当他的安全带,这该死的安全带快直接给他撞晕船了。
云稚欲哭无泪,这种时候居然想想还是觉得不对称是一件非常不能接受的事情。
“你、你你老实告诉我,你对、对称吗?”
付野可不惯着,冷酷无情掰着他脸颊转回去:“自己看。”
云稚都快给撞吐出来了,话都说不利索,就这样也还是有股子身残志坚的意志力支撑着,努力扶着付野手臂平衡好身体,低头使劲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
精神十分可嘉。
“看、看不清——啊!”
云稚要气哭了,怀疑付野故意跟他作对。
他很想不管不顾给付野伤口上来一拳头,就算是铁人也不能受住打伤口。
当然云稚就是想想,看付野这伤口都又裂开了,吓得都没敢乱动一下。
“你就是个混蛋!乌龟王八蛋!”
付野自然不可能是故意跟他作对从高速转极速的,只是云稚看得好认真,眼睛又大又亮,都不眨一下,付野被他那样看着,觉得自己心跳都要停止了。
再这样下去,付野怀疑自己要得心脏病。
他随便云稚怎么骂,根本顾不上跟他多说废话,手臂用力到要勒断骨头,只来得及安抚了一句说等下给他好好看。
云稚要不是背对着他,一定要狠狠再给他一巴掌才行。
事实上云稚也真这么做了,两眼泪汪汪,像只脏兮兮的小流浪猫,给他软趴趴来了一下。
别说他都没力气了,就算有劲,对付野来说也不疼不痒的。
“好了,我给你擦干净。”
付野还不想松手,只这么承诺一句,可没说马上或者立刻一类的限定词。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付野突然出声:“看好了吗?”
云稚偷看被当场抓包,立马挪开眼,鸦翅般浓密的睫毛扇来扇去,不知道怎么就有点心虚:“我看怎么啦,我就是检查一下!”
“嗯,那检查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哪里不怎么样?”
云稚不跟他对视了,趴在付野怀里,冒着烟嫌弃道:“它长这么高,还这么胖,你给它减减肥,再去做个医美去。”
“……”
付野沉了下脸:“当初勾搭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嫌弃。”
云稚这会儿有点缓过劲来了,小声嘀咕着跟他顶嘴,就是忍不住故意招惹他:“哦,那我以后勾搭别人之前先叫人家让我验一验。”
付野周身气势马上阴沉了下来。
“我看你是饭也不想吃了是吧?”
云稚马上推开他,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弄干净,吃饭!”
付野觉得等下还要洗澡,只给云稚擦了擦,云稚不乐意。
而且脖子上全是狗啃出来的,脸颊和脑门都顶着牙印,云稚不想出去丢人,还嫌床上有味道。
付野只好让人把饭菜送到了隔间的书房。
饭菜早都准备好了,全是云稚爱吃的。
云稚坐在付野腿上,张着嘴等着被喂饭,吃一半故意拿脑袋顶付野额头。
“你喂这么快干什么,我还没咽下去呢!”
付野急,不信正襟危坐恨不得从他腿上跳下去的云稚不知道他急。
“少装,快吃。”
一分一秒付野都不想多等了。
云稚最受不了的就是上刑场前的心理折磨,尤其是才刚刚跟付野一起乱来过。
“我很饿,你少管我。”
云稚就要慢慢吃,吃到明天早上!
“别吃太多,资料上说吃太饱的话顶着肚子会不舒服。”
云稚根本受不了这个:“吃饭呢!”
付野觉得差不多,不给他喂了。
云稚当然能感受到他无处不在的急,越能感受到越止不住腿软。
付野那个劲,他刚刚已经见识到不能更见识了。
真是要活生生做死人的!
云稚抢不到筷子,又不可能用手抓,憋屈:“你就是这么喜欢我的!”
顺便看了眼某人自以为不起眼的小动作,都快从腿上滑下去了。
付野直接将人拉了回来,让他更好感受一下自己的喜欢,“是啊。”
云稚涨红脸,像个受气包。
付野给他擦干净嘴,把人抱回卧室,准备直接开始。
“等等,我觉得我们还是,先洗个澡。”
付野不太讲究,那会儿只给云稚擦了,云稚总觉得没擦干净。
这点付野有安排:“晚点结束后再一起给你洗,你晚上吹了风,不适合洗两次。”
“对哦。”
云稚呆呆的,坐在床上后知后觉摸了摸自己脑壳,惊奇道:“哎?我好像有点发烧!”
仔细摸摸,云稚又认真感受了一下,觉得是真的。
跟付野乱搞的时候没顾上,光觉得热,觉得头晕想上天,云稚没想到自己是发烧了。
床边就有体温计,云稚“哔”了一下,显示38.5。
“真的!”云稚看着付野,有点傻气,重复:“发烧了!”
“…………”
付野看了看他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再看看自己,陷入了半分钟漫长的沉默。
云稚跟他大眼瞪小眼。
付野眼里尽是无穷无尽的欲|望,云稚知道他急了一晚上了,饭钱那点根本没管用,也蛮佩服他这种忍耐力的。
可是发烧了哎……
云稚又没办法不抱有侥幸心理。
“付野……”云稚绞着手指,“那个,你怎么想,嗯……你觉得呢?”
付野直直站在云稚面前,什么变化都一览无遗。
反问:“我想?”
云稚觉得自己被他这种强势的侵占气息笼罩着,压迫得有些抬不起头了都。
直面过付野的厉害,云稚脸更红。
可是真的不太匹配哎……
云稚讷讷:“……你该不会想试试三十八度的我吧?”
话音一落,付野直接俯身压下。
云稚呼吸一紧,被推倒进柔软的被子里,连眼睛都闭上了。
一张被子砸下来,预料中的压迫感随即离开,云稚愣了半秒,才睁开眼,不可置信:“你……”
付野手法粗鲁,裹粽子一样给他包了起来。
云稚乖乖被裹,眨眨眼,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嗫喏:“付野,那这个嗯……怎么办呀。”
付野还能怎么办?
付野脸色黑如锅底,没好气:
“付野憋死。”
60 ? 意外
◎云稚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医生们对云稚的这种突发性症状已经非常了解了。
喝了药, 云稚换了个面,趴在枕头上犯迷糊。
这会儿他开始感觉到明显的发烧反应了。
“付野。”
云稚喊他,黏黏乎乎的。
等了一会儿没人应, 云稚闭着眼, 继续:“付野。”
“……”
“付野付野……”
“付野付野付野付野!”
“闭嘴。”
“我想洗澡。”
“想吧。”
“……”
“我真的想洗澡!”云稚愤愤睁大一只眼睛,“不仅要洗澡, 睡衣也要换掉!都脏了!这张床也是!”
床单是换过的, 睡衣是干净的,人也是,付野不觉得有这个必要, 糊弄:“没人不让你想。”
云稚头疼。
“我才不要带着你的脏东西睡一晚上,我要去洗澡!”
“已经给你擦过了。”
“那怎么能一样, 擦得不干净!”
那时候付野不让他洗,云稚为了那句等下上床结束后再洗一直忍着, 现在已经忍无可忍了。
付野不想惯着他这些毛病,难不成以后做完了也要一分一秒不多等就急着嚷着要洗干净?
心里不大满意,付野自己做了决定, 今晚一定不会给他洗澡, 随后自己打开衣柜,换上之前云稚挑选好的干净的睡衣, 屈膝上床,弯腰将人隔着被子抱进怀里。
“你也走开。”
云稚觉得他们俩现在就是,两个扎堆的臭球滚在了垃圾场里,哪哪都不干净。
付野什么时候听过他这种话, 将人抱更紧一点, 处处都是敷衍:“嗯。”
要不是胳膊抽不出来, 云稚要抡他两下。
“走开, 你硌得我不舒服。”
付野抱着他都没使多大劲,软软的,根本不敢用力,他还在这里一张嘴叭叭叭说个不停,把付野吵到想硌死他算了。
“别说话了,早点睡觉。”
云稚还以为他转性了,居然这么好心知道体贴人,正要得意两句,就听见付野又说:“早点退烧早点做。”
“…………”
此刻云稚脑子里就一句话:狗改不了吃屎。
“我说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正常的东西,你三句话里不带上这件事不行是吗?”感受了一会儿,云稚更加不想被他抱着了。
坏蛋。云稚本来就因为发烧变得很红的脸蛋更红了。
付野这样隔着一床被子抱着他,隐忍克制与强势疯狂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场在他身上交织,付野动作上看不出一点旖旎,甚至连一直都非常沉迷的亲吻都没有。
好似真的歇了那份心思。
可是云稚被他抱这么紧,又很清楚地可以感受到事实并非如此。
付野没有一点要熄火的意思。
云稚把脸转回来,用一种有点打量的目光看着付野,过近的距离让他甚至可以看清付野眼底浅浅一层的乌青色。
付野沉默与他对视,也不说话。
彼此的呼吸交缠在一起,云稚好像听见了谁的心跳声,他在这一刻有种不敢直视付野眼睛的感觉。
而且他觉得,好像此时的付野,比之前更加让人受不了。
想躲避,又想屈服。
“……”
“你怎么又……”云稚把移开的眼睛又转回去,瞪他一眼。
付野眼眸盯着他,连眨眼的速度都很慢:“你勾引我。”
“怎么可能。”
云稚发誓,他真的没有,他刚刚除了动了一下眼珠子之外什么都没干!绝对没有一点点勾引他。
付野不跟他继续说话了,再说下去要忍不住了。
但是云稚还不想睡,等又喝了点水,洗漱后拿湿毛巾又擦了几遍,才正式躺下准备睡觉。
闭上眼才不到一分钟,云稚突发奇想,意有所指地问:“你这样会不会坏掉啊?”
说着,还动了动肚子,想让自己离它远点。
付野贴着他的肚子很舒服,柔软中带着一点弹性,不想让他拿开,就又自己靠上去,不是很想搭理他。
毕竟这人一天到晚勾引人,惹了火不管灭,简直是仗着发烧为所欲为。
“不劳费心。”
付野也闭眼,补充:“早点睡,争取明早就好,好了做一整天。”
为什么要说得跟奖励一样,云稚也不想跟他说话了,感觉越说这人越来劲。
云稚入睡很快,加上发烧,真想睡很快就睡着了。
付野不打算离开一下去解决自己,他可以忍耐。
盖好被子,将人更亲密地拥进怀里,付野身体上并不舒服,但内心却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觉得,与云稚之前那种摸不到的隔阂好像变浅了。
后半夜,云稚突然烧得更厉害,体温一度飙到了39。
他感觉很难受,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头也好疼,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了付野的声音。
云稚应该是听到了他说的话,但是脑子没跟上,不知道他到底说的什么,但是本能意识让他在知道付野就在身边的这一刻,很快彻底放心下来,陷入了更深的睡眠之中。
一直到再次睡醒,云稚睁开眼,看见付野正端着粥坐在床边,调羹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
“醒了?”
云稚鼻腔发出一点动静,不太想动。
他生病虽然频率高,却一向好得很快,第二天睡醒就会好很多,谁知道这次竟然这么严重,睡醒了还是感觉很不舒服。
烧还没完全退,吃了饭之后云稚又喝了药,发现自己手背有打针的痕迹。
“什么时候打的?”云稚指着自己手背上小小的一个针孔,大大的眼睛里全是疑惑。
“后半夜的时候。”
高烧一直不退,只能打针,云稚睡着了,付野也没喊他,耐心坐在一旁压住他的胳膊,防止他睡梦中乱动。
怕他不舒服,付野把药水瓶滴得很慢。
一滴又一滴,付野看着他,静坐到天明。
“哦。”
云稚没什么印象了,身上懒洋洋的,不想动。
他很快又躺回床上,漫无目的刷了一下手机,给老师请了个假。
付野很快也在他旁边躺下,贴上来要跟他挨着。
云稚不想挨着他,嫌他身上热。
付野跟个火罐似的,云稚总觉得他体温都要比别人高。
只看了一会儿手机,云稚就又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觉得眼睛也不太舒服。
“你好热,别挨我这么近……”
云稚有气无力,像蔫地里的小白菜,软趴趴的。
付野离开了,又很快回来,再贴上来的就是一具冰冰凉凉沾着水意的肉|体。
云稚清醒了一下,从他怀里推开一点:“你干嘛去了?”
“冲凉。”
付野又把他的头按了回来。
真是,云稚懒得反抗,再说抱着也蛮舒服的。
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我发烧,什么都嫌热。”
“我知道。”
付野不在乎,冲个凉就可以多抱一会儿的话,他可以永远冲下去。
云稚是不能理解的,觉得不至于,天仙来了也不配这么折腾,闭着眼睛嘀嘀咕咕:“你好黏人……”
付野不说话,只是抱着他。
等体温又恢复上来,云稚皱皱眉头,付野很快又去冲了第二次。
这样再把他抱回怀里,云稚就不会皱眉了。
在云稚睡着的这段时间里,付野并没有因为他睡着了就不管他,仍旧在云稚有一点嫌热的时候就马上去冲凉。
好在云稚已经彻底睡了过去,不会知道这些。
付野指尖落到云稚眉间,细细描过他好看的眉毛。
顿了一会儿,付野想亲一下他,但是忍住了。
睡梦中的人反应非常本能化,热了会自己往外滚,凉了又舒舒服服翻回来,是个没心没肺只会享受的。
付野明白了什么是爱,因此也明白,有人是不爱的。
他们之间,好像看起来一个冷心冷情无情无欲,另一个情绪充沛感情热烈,可实际上当付野明白什么是爱,才看透表面之下的真实。
冷酷无情的人为情所困,为爱痴狂,心甘情愿在虚假的爱意里俯首称臣,低下高傲的头颅,做情爱的奴隶。
而那个看起来好像永远都有用不完的感情的人呢?他很多的精力与热情,均衡分配给了很多方面,他爱学习,爱玩乐,爱享受,爱一切新鲜事物,也爱很多人。
付野只是被他小小爱过的一个尘埃。
如果要排一个云稚精力分配排行榜,付野觉得自己可能连前一百都未必排得上。
可是付野一点办法都没有。
云稚这次是吹风加上受冻,才会这么严重,一病三天,到了第四天才觉得有了点满血复活的感觉。
他靠在床头,玩付野的电脑。
付野的电子产品都不爱设密码,随便云稚碰,连工作的设备也不例外。
云稚挺喜欢玩他的东西的,以前看付野电脑和手机就发现了不少好东西,他可爱看了。
这次,他又轻车熟路到处翻了起来。
看看这里,再看看那里。
基本没什么大变化,都准备要撤了,又看到了付野一个ps软件。
云稚进去,一下就看见了记录里有一张制作过的图。
是彩票印刷图纸。
这张图云稚有印象,之前提过一嘴富贵中奖的时候,之后付野给了他一沓让他刮。
当时云稚刮出来不少,只当付野用的是别人刮过的,没上心。
原来是他自己做的。
云稚关了电脑,看向给他倒水回来的付野。
“喝吧。”
云稚不喝,招招手让付野靠近一点。
现在的付野很听话,比之前任何一条小狗都讨喜,云稚招手就过来。
云稚还记得付野反复冲凉水澡的事情,目光落在他脸上,有点越看越满意的感觉。
主动抬起手臂,环上付野脖子,云稚开口:“抱我去洗漱。”
付野被他主动的动作弄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快速将人紧紧抱起。
这是被抓回来后,云稚第一次主动。
云稚惯来喜欢拿乔,虽说付野承认喜欢他之后态度缓和了一点,却也都是付野主动,他高兴才半推半就。
这样的主动前所未有,甚至让付野起了提防。
无他,只因为云稚前科太多,这么主动一般都是又在计划些不太好的事情。
比如逃跑。
但是付野什么都没说,只是很用力地抱紧,将他放到洗漱台上,挤出符合云稚标准的牙膏来。
正准备给他刷牙,付野放外面的手机响了。
付野不想接,云稚推了推他,接过牙刷,命令:“我自己来,你去接电话吧。”
“等下接。”付野不想去。
“快去!”
云稚推他,眉毛一拧,张口就要教训他不够努力。
付野举双手投降,把牙刷让给了云稚,出去接电话了。
云稚自己举着牙刷对着镜子刷了一会儿,一个循环结束后牙刷提示他有边角遗落,建议补刷。
“啧。”
云稚嫌麻烦,这时候惦记起来了付野的好,像付野每次给他刷完就是完美满分。
正打算再补刷一下,云稚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变化来得太快,太阳穴猛然一阵针刺般的疼痛,云稚手撑了一下洗漱台,想要发出点声音,然而什么都没来得及,眼前一黑,身体一头栽了下去,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