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荏星刚起床就发现，账户上收到了一串打款，连带着还有几条虎鱼app弹出的消息。
那天他一共播了六小时，本着拿钱认真办事的原则，一刻都没有划水，所以礼物分成自然不少。
虎鱼经理004：那天的礼物分成结算过，已经打到你账户上了，收到了吗？
荏星打字回了个“嗯”，刚想点击关闭聊天框，但对面很快手机就又响起了消息提示音。
虎鱼经理004：播得效果不错，有没有想过签一个长期合约，干这一行很赚钱的。
虎鱼经理004：要你不考虑一下？
确实跟她说得一样，这几个小时加起来的礼物，都已经抵得上他一个月做代练赚的钱了。
荏星看着消息，犹豫片刻，但最终还是打字道：不用了。
但对面显然不死心，又发来一条信息。
虎鱼经理004：不用这么早给我答复，可以再想想。
荏星刚打出来一个“好”，但想了想又删掉，重复了好几次，直到手机想起来电提示音。
联系人：黎程。
黎程语气有些兴奋：“兄弟，我刚刚在虎鱼首页视频里看到你了，卧槽，你前几天是不是直播了，声音真tm带劲…”
荏星顿时感觉脸色一片煞白，悬着的心终于死了，闭了闭眼睛道：“你要敢把这事说出去，你就死定了。”
黎程丝毫不怀疑他说得是假话，毕竟他跟荏星认识这么久，他这个人自尊心很强，不仅脸皮薄，而且极度要面子。
见状，他立刻打圆场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不过就是装个女生的事，其实直播跟你平时打单子也没什么区别，就只是多了个摄像头而已。”
“你下次开播提前告诉我，我一定去给你刷…”
荏星还没等他说完，就咬牙打断道：“不可能再有下次。”
“行行行。”黎程也没想跟他往下争，“那你出来吃饭吗，我知道一家新开的重庆火锅还不错。”
荏星给自己套上一件卫衣，扣上鸭舌帽：“不了，我一会要出门。”
黎程：“去哪？”
荏星将钥匙揣进口袋：“医院。”
黎程有些疑惑道：“怎么，你生病了？”
“不是。”
“那你去医院干嘛，看人？”
荏星被他问得有些不耐烦：“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多？”
黎程愣了一下，而后讪笑道：“这不是关心一下你嘛。”
荏星心说，骗鬼呢，这人一定是有事找他，不然不可能扯这么多废话，直截了当道：“有话就说，不然我挂了。”
黎程连忙阻止：“别别别…”
而后他又支支吾吾道：“你现在不是在虎鱼当主播吗，我女神跟你刚好是一个频道的，能不能…”
荏星一听就知道他想干什么，直接拒绝道：“你想都别想。”
而后他不等对面人再说什么，就直接挂断电话出了门。
*
a市人民医院。
荏星下车后，在医院门口买了个果篮，就直接进门上了二楼，因为今天是周末，所以住院部的人很多，基本每个病房里都围着很多来探望的人。
他顺着楼道往前走，最终停在了209病房前，透过门上的小窗，看向病房里最靠窗的位置，床位旁是空荡荡的，跟其余两张病床形成鲜明的对比。
荏星有些惊讶，里面居然没有人陪护。
他靠在门口等了很久，还是不见有人来，就在他想随便找个人把果篮送进去，下次再过来的时候，一个戴着眼镜的护士，有些疑惑得拍了拍他的肩膀：“您好，请问您是患者的家属吗，在这边转半天了。”
荏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得将帽檐往下压了压，犹豫了片刻，齿缝里还是模棱两可得蹦出一个：“嗯…”
而后，他有些心虚得问道：“3号床的手术做完了吗？”
护士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些责备：“今天上午刚结束，不过你们也是心真大，这么重要的手术都没有一个家属陪同，签完字就走了。”
荏星面对这些数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生硬得接了个：“哦…”
护士她叹了一口气，拿着输液瓶就要往里走，回头看了看门口徘徊人：“你不进来吗？”
荏星刚想说“不”，但刚抬眸就对上了护士诧异的目光，他丝毫不怀疑，自己如果拒绝，一定会被当成可疑人员拉走，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护士给病人挂完水，交代完注意事项后，转头看向身边人，感慨道：“看你这样子，年纪应该也不大，是他弟？”
荏星没想到还会cue到自己，直了直身子，否认道：“不是。”
护士也索性没再继续问，只是叮嘱道：“他这个恢复期还要很久，你们这些家属平时多来医院走动走动，病人什么状态好歹关心一下。”
荏星顺势开口问道：“所以平时大概什么时候会有人过来？”
护士瞪了他一眼，就差把“我怎么知道”写在脸上，荏星见状也只能闭嘴。
而后她叹了口气：“说起来这小男生也挺可怜的，当时临近高考了，下晚自习碰上个酒驾的，现在就只能躺在床上。”
荏星眸光敛了敛，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问道：“那他…如果要康复还要多久？”
护士一边记录病人体征，一边回话道：“说不上来，这种脑损伤是不可逆的，快了的话，可能几年，也可能一辈子，当时治疗前，就已经跟家属说得很清楚了，你不知道？”
荏星愣了愣，没有回话，他还以为只要等到手术结束，就能恢复。
护士一看他就不知情，也没再往下说宽慰道：“你们希望患者尽快恢复的心情，我们也能理解，但这种事情急不得。”
而后便直接转身出去了病房：“如果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
荏星等脚步声消失后，低头看了一眼病床上躺着的人，男生看着跟他一般大，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头上缠着纱布，脸上毫无血色，颧骨都有些凹陷，感觉比一年前见到的时候消瘦了很多。
当时他第一次见到这人的时候，还满脸是血得被推进急诊室，他那天得知出事，从家跑过来的时候，罪魁祸首就早已经跑了，所以所有赔偿也就全都被推到了他的身上。
他感觉心里有些发毛，也没再多留，将果篮留下，就直接出了病房。
荏星出了医院后，深吸了一口气，本来还以为手术结束后就彻底结束了，跟他们的协议也已经到期了，本来他今天过来就是解决这件事，但现在看，应该还得再过来一趟，直到堵到人为止。
他正想着，手机就接到一条短信通知，点开一看，果然又是催债的信息，这样也省得他再去找人。
j：手术后续恢复的费用还要10000，赶紧打过来。
荏星直截了当得打字道：没钱。
但对面立刻又发来了新的消息。
j：没钱就想办法去弄，最多给你三天。
荏星看着短信消息，感觉已经有些麻木，他这个月不知道已经往那个账户上打了多少：当时不是说好了，只让我负责到手术结束吗。
对方可能压根都不知道自己来过，过了半天，才继续回话。
j：要不是你爸，我儿子现在能这样吗？
荏星一看对面就想赖账，打字道：人又不是我撞的，你们还有什么怨气可以去找他。
这一年他赚的所有钱几乎都打过去了，就算真的有什么问题，冤有头债有主，该他还的，也早该还清了。
对面见威胁这招不管用，又发来了消息：行，那加上这次手术后续所有的治疗费用，一共二十万，你准备什么时候给。
二十万？
荏星眉头微蹙，打字道：你tm怎么不去抢。
j：你一次给清，我们之间就两清了，以后再也不会找你了。
j：也没冤你什么，就算你把治疗费都给了，我儿子也一辈子都下不来床了，你要是不给钱，这人就是你害死的。
荏星眸光暗了暗，想起刚刚病床上躺着的人，删掉了打在聊天框里的内容，最终还是垂眸发出去了个：好。
*
回到家后。
荏星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直接打开虎鱼app，点开了经理的聊天框，打字道：考虑好了，合约我签。
虎鱼经理004：woc！？发生了什么，这么快就想通了，我还以为要再等几天。
荏星现在压根没心情在这供她调侃，打字道：趁我没反悔之前。
虎鱼经理004：这是我的私人微信你加一下。
荏星扫了二维码，弹出来的是一个小猫叼着花的头像，应该是个女生，他直接点击添加，几秒后对方就给了通过，给他发来了电子版合同。
虎鱼经理004：一个月需要至少播满70个小时，底薪的话一场是按8000算，礼物平台跟你四六开，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荏星立刻打字道：有。
stare：我不露脸。
如果露脸，可能还要牵扯到化妆带假发什么的，实在是太麻烦了，而且也很容易穿帮，再者就是，要是被熟人发现，那他就可以去死了。
虎鱼经理004：可以～
这就答应了？
这么轻松。
荏星有些惊讶，按着上次直播隔几分钟就催他说话的架势，还以为要跟她周旋很久呢，但他刚松了口气还没几秒，对面就又发来了新消息。
虎鱼经理004：但过几天虎鱼有个庆典活动，你得去参加，以女孩子的形象。
轻松个屁。
所谓虎鱼庆典，其实就是线下的表演下面，他以前也去过，就是各种职业选手跟一些知名主播同台竞技，可以说是赚足了一波热度。
荏星眉头微蹙，立刻打字道：那跟直接说让我穿女装上街，有什么区别。
虎鱼经理004：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stare：不可能。
让他一个男生直接穿着女装去庆典，那不是变态是什么。
但这次对方显然就没之前那么好说话。
虎鱼经理004：现在虎鱼头部不露脸的主播也有很多，但是你毕竟是靠脸火起来的，你至少得给粉丝点甜头，但这之后怎么播，你都可以随意。
虎鱼经理004：是平时直播开摄像头露脸，还是就这一次出席庆典，两者二选一。
荏星看着聊天框里的消息，他一个都不想选，正想再讨价还价一下，对面就又弹出一条新的信息。
虎鱼经理004：而且这个表演赛swallow也会来，你不是他的粉丝吗，不想见见他吗，我可以尽量帮你安排个离他近的位置。
她语气明显带着些诱导。
荏星感觉脸颊有些发烫，谁tm想穿着女装去见swallow啊！
他一字一顿得打字道：我是他粉丝，又不是想跟他谈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