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行舟的目光开始躲闪。
躲闪得让厉星极感到陌生。
排除掉自己经历过的所有的情绪，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害羞。
“这个环境下你这个样子，你还害羞？厉行舟你就不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其实下到水牢以后，厉星极就突然想起自己好像为什么跟厉行舟不一样了。
在这里的几个月时间几乎磨灭了他所有的生机，再加上他本就不是重欲之人，生存问题摆在前面，让他没有任何多余的时间去思考这方面的事情。
所有厉行舟跟他不一样。
可以，厉星逻辑上已经接受了这个解释，但就算是充满活力，青春洋溢，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还——
“心魔勾引，有反应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厉行舟的害羞也没有停留多久，很快就随着被厉星极发现尽数转化成了兴奋。
顺带用脑袋蹭了蹭厉星极的颈窝。
果然，在这天寒地冻之下，唯一热源才是最舒服的地方。
不一会儿厉星极发尾就被蹭到炸毛，发丝胡乱的纠缠在一起。
“蹭的舒服吗？”
厉星极咬着牙根问道，越说他还肆无忌惮起来了。
厉行舟没回答，脑袋蹭来蹭去，全然一副将问题都推到对方那边的架势。
这种事情本就不能怪他吗，要不是厉星极一直想要控制他吗，他也不会用这么一招，没有用这一招，他也就不会被心魔这种可爱模样吸引。
虽然是阴阳怪气，但是却格外有生气，叫人看一眼就气血上涌。
而且他可是咬了厉星极一口以后才有的这些反应，必然是欲劫化成的心魔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有着引动人类情欲的作用，故而才有这么一遭。
“我还没有怪你随意勾引，只是蹭一下。”
厉行舟餍足的眯了眯眼睛，背后的寒气让他的脑袋都开始木然，越是这样就愈发的渴求前面的热源。
纵然被烫伤也在所不惜。
厉星极冷笑道，“这个时候又说是我的问题？礼义廉耻没学到几分，厉仙君这倒打一耙倒是运用的炉火纯青啊。”
“过奖，你是我的心魔也知道，生我养我的厉家败絮其内，自上而下没有一个好东西，我能装的三分人样已经算是厉害，怎么还能要求更多呢？”
厉行舟对于厉星极这不痛不痒的话根本不在意，只要不是触及到自己的逆鳞，根本不会生气。
相反，会骂就多骂几句，他爱听。
厉星极：“……”
正准备说厉行舟不要脸，突然又觉得厉行舟反应也对，从厉家那种污糟腌臜的地方出来的人，能有厉行舟这三分人样已经是品性爆发，难得的事情了。
“能不能别走神。”
厉行舟突然在厉星极颈侧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看在你骂得好的份上我这次不跟你计较，下一次再在这个时候去想厉家，我就不客气了。”
厉行舟说话时呼吸喷在脸颊，周围环境冰冷，愈发显得热烈，刺得他有些难受。
温度还在不断升高，很显然刚才自己的话又戳中厉行舟兴奋点了。
厉行舟很高兴，相对厉星极就不是那么开心。
自己是在阴阳怪气的嘲讽，不是给他助兴的。
哪怕厉行舟的精元很有用。
但他也有原则。
不高兴的时候不可以！
于是厉星极歪头看到厉行舟还是微红的耳尖，突然改了主意。
猛地低头快准狠的咬在了耳垂上，犬齿用力刺破，登时一粒血珠涌了出来，沟通着当中微弱的极妖骨的气息，反过来勾成细线，牵引住了厉行舟身上，自己先前准备的那张小网。
“啊！”
厉行舟惊叫了一声，不可置信抬头看着厉星极，一时间分不清耳垂的感觉更明显还是旁处的更明显。
但就是刚才这么一用力，厉行舟额头上立马微微汗湿，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松开。”
“放开部分锁灵环。”
“要是不呢？”
“那你没有办法控制，我就帮你，放心，修真之人，断肢重生乃是家常便饭，新长出来的，会有一样的功能作用。”
厉星极也笑起来，笑容里带着邪气，看起来开心极了。
厉行舟：“……”
“好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无数寒气打着旋卷入了厉星极的体内，经过一周天的运转化为灵力，逸散之前便传到了厉行舟身上。
护身灵符瞬时被激活，防护罩内温度迅速上升，二人冻结在一起的四肢分离。
离开刹那厉星极忙着推开厉行舟，厉行舟则是接着灵力修补了一圈，打开刚得到的元灵丹一口填进去。
药力骤然化开，滋养身体各处，原本冻伤的地方逐渐被修复，迟钝的触觉也都慢慢恢复。
现在身上已经没有了什么痛觉，同时也没有了任何的快感。
但是带来的阴影还在，使得厉行舟看向厉星极的目光都带了一丝忌惮。
”你这做的也太过了吧？你想要控制我的时候跟我谈双修，真的动手动脚，你又给我来这一手？”
“都说了是助你修行，你以为是什么呢？”
厉星极抬了抬眼皮，“不过是帮你控制自己的手段，你自己控制不住，那就只能借助外物，我是帮你。再者说——”
说到这里厉星极一顿，“此前的时候我就说过你学过医理，自然知道这不过是充血反应，临时叫停也不妨事，难不成你还每日早上都要解决一次吗？我这是帮你呢。”
厉星极说着，随意抓起了一团寒气，凝聚在手指上肆意缠绕，“你之前不是肆意吸收此地的寒气吗？换个地方也不是不能吸收。”
“一人一次，算是扯平，你我都各退一步，先解决此地的事情如何？”
厉行舟心里冷却下来以后，智商再次占领高地，他们彼此折腾了一番，没吃亏也没占到对方的便宜。
不管怎么说他养着心魔是为了自己的快乐生活，而非提心吊胆防备心魔给他断情绝欲。
厉星极这一瞧就是心情不畅，故意点他。
“呵。”
厉星极冷笑一声，却未在这件事上纠缠，右手随意一扯，便有一支寒气做成的晶笔凝聚出来，轻轻往地上一划，就是一道白痕。
他先是在地上点了几个点，来回没有什么规律，厉星极更是写写停停，停顿时冥思苦想一阵，然后才皱眉补充。
厉行舟最开始离着远，厉星极动笔以后就凑了过去。
什么都瞧不出来，但是在厉星极写写画画到中间位置的时候，厉行舟的面色骤然严肃起来。
直至最后一笔，厉星极用一条线将所有的点都连在了一起。
一幅壮巍秀丽的山水图就出现在眼前。
这图画的不是别的，正是问天宗的宗门，所有的点，便是问天宗的护宗大阵的阵眼所在。
共有一百零八点。
每一个点附近又有着七个小点拱卫。
厉行舟之所以能认出来，是因为他晋升到内门弟子首席以后，便可以在玉骨峰的七个小点中修炼，只有成为了峰主，才有机会进入那一个大的点。
其他地方如何，厉行舟过去也是只闻其名，不知其实。
可在眼下的这张图中，在联动的那一刻，浑然天成，如有波光流转，明明没有添加任何的灵物灵气，却隐隐有着聚气凝水之效。
“别一副从来未瞧过的模样。”
厉星极冲着厉行舟抬了抬下巴，“你问天宗功法如何运行可记得？将自己的头想象成这一处，这里是双臂，腰腹，双腿，双脚，最后是双手。”
一边说着，厉星极一边用寒气化作了一只小人，按照自己指定的位置的顺序，直至一个支起头颅侧躺着的动作做出来，小人的身体后面透着隐隐几个光点，寒气控制着小人骤然点亮。
全然就是问天宗心法。
“所以心法，便是护山大阵？”
“确切说是基础。”厉星极点点头，“问天宗弟子在宗门修炼事倍功半，便是仰仗着与阵法呼应，不过既然是阵法，除去阵眼位置，还有其他诸多因素，要想单单凭借这一点破解大阵，倒也不容易。”
厉星极顺口就传授了一点此前自己的经验，没有顾忌厉行舟一言难尽的表情，继续道，“还记得下来的时候执法长老说的话吗？你们问天宗祖师爷，为了补全九幽，让问天宗自成世界，所以创造了这个地方，想要弟子试炼却没有办法。”
“万物分阴阳，有顺便有逆，尝试引入寒气的时候，不要依照原来的功法轨迹，倒着来试试。”
“你无法适应上面灵气，却能适应这里，盖因如此？”
厉行舟一边问着，一边伸出左手，对照着地上的图，按照相反的轨迹运行。
寒气入体的刹那，的确没有任何的痛感。
不过仅尝试了一下，就收了功法。
“自然不是。”
厉星极还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误导厉行舟，“只是虚不受补，问天宗灵力太强又驳杂，不若你的精元醇厚温和，用来修补自身最为精妙。”
说着厉星极抬起自己的手晃了晃。
“你，你在说什么呢。”
厉行舟正认真听着，哪知道突然就听到了这些字眼。
看着如白玉般，被‘滋补’以后没有那么瘦削的手指，也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脸唰的一下红了。
厉星极瞧着突然就好奇起来。
努力回忆着往昔，当初，他也是如此的放浪又纯情吗？
就在刚才那一瞬，他好像有那么一点了解厉行舟的心思了。
对着一个矛盾又奇怪的自己，的确，很有乐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