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澄装得乖巧、装得痴傻,就窝在笼子里一动也不动地任男人去拍,男人对他的表现似乎也很满意,总之没生太多的事端。
拍摄刚刚结束,男人的手机就传来了一阵铃声。
“歪?诶,是我,有啊,有货……”一边与电话那头的人通话,他一边往旧仓库外面走。
安澄不动声色地盯着他的背影,直勾勾地看着他将门从外面关上。
直到再也听不见男人的声音,安澄才重新开始有动作。
他再一次转头看向目前来看最活泼有精力的小玄凤,把喙从鸟笼的缝隙挤出去,“咻咻咻——biubiubiu——小玄凤?小鹦鹉?”
生怕再把男人吸引进来,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小玄凤颤颤巍巍地把自己的脑袋从羽毛里拔出来,扭头看向他,准备张喙之际,却被安澄给拦下。
“嘘嘘嘘,你可别再尖叫了!再吵着他们,等下真的要拔了你的羽毛烤来吃了。”
他是真的怕了这小玄凤的音波攻击了,怎么这么小小的一个身体里面,藏着这么密的话呢?
应该跟他学习一下如何做一只安静、娴雅、端庄的鸟。
小玄凤转着脑袋将周围快速地扫了一圈,缩在角落里面不说话了。
“诶,你也别蔫啊!”安澄干脆把自己的翅膀也挤了出去,“我问你,你想不想逃出去,想不想去找你的爸爸?”
听到了关键词,小玄凤又颤颤地抬起脑袋看向安澄。
“只要你听我的话,我就帮你逃出去,怎么样?”他压着自己的声音,努力让语气尽量变得柔和可亲、让表情看起来更睿智坚定。“等你逃出去之后,你就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了,也不用被打了。”
小玄凤的神情有些犹豫,喙张合几下也没说出话。
和蔼·可亲·温柔的安澄:“没事儿,你现在可以说话了,小声点就行。”
“哦。”小玄凤瞥了他一眼,又往角落缩了缩。“可是你是珠颈斑鸠诶,这种鸟不都是笨笨鸟吗?真的可以帮我逃出去找爸爸吗?”
无辜·躺枪·被攻击的安澄:???
今天他就要打死这只被宠坏的家养无礼小鸟,国家一级都拦不住!!!
然而这道小小的鸟笼还是阻挠了他筑巢鸟王的寻仇之路,逼着他不得不把暗火往肚子里咽。
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安澄深呼吸好几下,心中念了好几遍清心咒才把怒意压下去,面上又换上了笑。“呵呵,呵呵呵。每只鸟的体质不一样嘛,我是比较聪明的那一只。”
“你真的不相信我?”他看了眼仍旧平静着的旧仓库大门,“你要是不快点做决定,这些人类就要把你卖了当下酒菜了哦,你就再也见不到你爸爸了哦。”
心怀希望与寄托,总是不会想要结束生命的。
这一点,人和鸟都是一样。
小玄凤几番犹豫,但还是慢慢地走到离安澄最近的鸟笼角落。“那你要怎么做啊?”
“你往左边看。”安澄指挥着小玄凤。
他刚刚仔细地观察过了,这鸟笼就是最普通的劣质喷漆铁丝鸟笼,锁也是最简单的那种按捏开关。
对于普通的鸟类而言,可能短时间内理解这样的开关有些困难,但是安澄可是做了二十多年的人,这样简单的机关扫几眼就能看出大概。
也不是安澄不愿意自己解决,而是着铁丝缠出的缝隙其实很小,但他的体型偏大,喙和翅膀很努力也才能挤出一点,加之这个按捏开关要同时将两个一起按下才能将鸟笼打开,他自己一只鸟就更加不能做到了。
“看见那两个圆圆扁扁的圈了吗?”
小玄凤听话地走到鸟笼的最左边的,探着脑袋去观察那面铁笼。“看见了,是这个吗?”
“是是是。”安澄连忙点头,“刚刚那个人类已经打坏了其中一个,你只需要把剩下的那一个打开,就可以飞出去了。”
“但是要怎么打开啊?”小玄凤抬起细细小小的爪子,在空中挥了好几下也没真敢去碰。“我不会呀。”
“没事儿,我教你。”安澄又把自己的头往外挤了挤,一张俊俏的鸟脸被铁丝网分割成几块,软乎乎的毛被勒得炸开。“你先把自己的嘴伸出去,怼在那个小圆圈的一边。”
小玄凤按照他的指示把喙给伸了出去。
他的体型刚好能适应这个鸟笼的尺寸,整个喙基贴在开关的一侧都尚有余地。
“这样吗?”
安澄猛点头,“对!”
虽然聒噪了一点,但这是一只听得懂鸟话的鸟,他心下振奋不少。
“接着你再抬起自己的爪子,放到另外一边。”
小玄凤乖巧地照做,摆好姿势之后看向安澄。“然后呢?”
“然后你的嘴和爪子一起用力。”安澄一边说,一边给他比划着演示了下,“假装那个东西不存在,拿你的爪子去碰你的嘴,用力地碰!”
他尽量使用了最通俗易懂的语言,而幸好这小玄凤的智商也不低,一点就通。
鹦鹉作为一种攀禽,能用脚的时候就会用脚,因此爪子还是很有力量的。
按照安澄的方法,他攒着劲用力了一会儿,那按捏的开关就从卡扣上脱了出来。
细微的咔嚓声让胆子本就不大的小玄凤一惊,他下意识地松开喙和爪子,装有弹簧的鸟笼盖没了挂住的力,砰的一声弹开。
四四方方的鸟笼有了开口,小玄凤又是紧张又是激动,爪子和翅膀齐齐动用。
甫一钻出去,小玄凤就克制不住了,“我出来了,我出来了!”鹦鹉头兴奋地摇晃,脑袋在空中一点一点的。
“嘘嘘嘘——”安澄被这小鹦鹉急个半死,“你先别叫,把人吸引进来又要把你关进去。”
小玄凤立刻噤声。
“过来,来!”安澄招动自己的翅膀尖尖,“来把我的笼子也打开,用刚刚一样的方式。”
聒噪的小玄凤知恩图报,听话地扇动翅膀到安澄的鸟笼边。
关着安澄的鸟笼两个按捏开关都是完好的,不过在两只鸟配合之下,鸟笼还是很顺利地被打开了。
从笼中逃脱的安澄几乎要喜极而泣,混合着尘土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清新了些。
接下来,就是该考虑下一步怎么做了。
实际上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他和小玄凤找个高处的房梁藏起来,等这群人下一次开门做交易的时候,找机会飞离这里。
反正他们一只鹦鹉、一只常见的珠颈斑鸠,也没什么太大的价值。
可安澄犹豫再三,还是没有选择这样做。
说他圣母也好、优柔寡断也罢,总之他无法做到眼睁睁地看着其他鸟被处理。
带着小玄凤逃出去之后是可以去报警、去找林业局,但能不能在陌生的城市迅速找到他们是一码事、找到之后人类能不能听懂他的鸟语又是另一回事。
其中耽误的时间,可能足够这些鸟被摆盘上餐桌了。
他不想这样。
安澄不想。
他狠狠一闭喙,“走,我们把其他的鸟也放出来。”
拼一把就拼一把,大不了就是死,死了做鸟鬼来报复这群人类。
小玄凤现在唯安澄事从,对于他的任何决定都没有异议。
两只鸟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将所有笼子都给一一打开,原先被关着的鸟都从里面飞了出来,原先萎靡的精神也抖擞不少。
而这些鸟不知是不是听见了安澄和小玄凤的对话,竟然都没有因为恐慌或者惊喜发出太大的声音。
看着安静的众鸟,安澄心中甚至欣慰。“你们先在笼子口休息一下,我先去看看情况。一有不对你们就立马钻回去,用爪子抓住盖子盖上。”
众鸟看着他,乖巧地点头。
安澄越发满意,“孺子可教也。”
语罢,他轻落到地上,抬着爪子开始无声地疾跑,一双粉爪子跑出残影,不过一会儿就到了旧仓库的门边。
他探头探脑地凑到门缝上,用自己橙黄色的小眼睛去打量外面的情况。
现在已经是深夜,不开灯能看请的东西实际上很少,不过大门的不远处停了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橙黄色的车灯开着,点亮了周围一片。
面包车的副驾驶上架了一双腿,看裤子是方才进来拍视频的男人。而车的不远处蹲了一个正在玩手机的人,低亮的屏幕光打在脸上,猩红的烟头在黑暗当中一闪一闪。
四周尽是茂密的树叶、葳蕤的野草,不见什么高大的建筑物、也听不见什么车笛声,安澄推断出这里应该是城市郊区。
看了几分钟,原先蹲在地上的男人忽然站了起来,伸着懒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借着微弱的光,安澄看见了那男人的运动鞋和牛仔裤。
是把他和小玄凤抓来的男人!
他记得面包车上那个啤酒肚叫他老三。
现在已知这是团伙作案,面前有两个人,而其中一个代称老三,那是不是可以推断出这个团队至少三人或三人以上?
安澄在心中盘算着,惊觉现在只有两个人看守的情况下,可能就是逃离的最好时机。
困倦的老三晃晃悠悠地往面包车后座走,趴在门缝上的安澄慢慢地挪动自己的步子去观察旧仓库大门的门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