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绿江发展史
步遇雪深吸一口气, 一步一步走到了龙天眼前。
两人之间只相隔一道栏杆，却像是隔了一整个世界。
龙天忙站了起来，手铐碰撞, 清脆的撞击声响起。
步遇雪看了过去，看见了他一天没换下来褶皱的衣服、凌乱的头发、眼底显而易见的红血丝。
甚至胡子拉碴, 眉眼疲惫，原本英俊的面容好像也在一瞬间老去许多。
只是瞧了这一眼，步遇雪内心从开始进来便翻腾着的情绪突兀消失，内心的最后一点执念, 好像也就随风淡去, 连一丝痕迹都不再剩下。
他只是有些突兀想起来, 小时候第一次见到龙天的场景。
那时候的龙天不过也只是个私生子罢了，穿着一身破布料缝补的衣服, 眼睛却亮得惊人, 与他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小公子小少爷不一样, 有一股野蛮生长的劲儿。
第一次自我介绍，他一点也不害羞畏惧：“你们好，我叫狗蛋。”
即使众人大笑他的名字, 他也昂首挺胸：“我妈说了, 贱名好养活, 我都不嫌弃，你们嫌弃什么？”
小小的他还是第一次遇上这般有趣、生机勃勃的人，第一眼便被吸引住了，觉得他全身都在散发着光芒。
可什么时候变了呢？
养成现在这般，凶狠、不顾他人行事、将自己小时候吃过的苦完完全全忘记、加害于曾经的自己……他还是小时候的那个龙天吗？
龙天此刻虽然落魄, 但从小到大经历养起来的矜贵却并未脱去半分，目光灼灼看向步遇雪, 这个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每每让他烦不胜烦的小跟班，眉头紧缩道：“你来干什么？”
步遇雪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久久没有搭话。
龙天自己脑海中却脑补出了一出戏，眉间的褶皱平了些许：“是你哥要你来的吗？要救我出去？”
龙家和步家算是半条船上的绑定关系，更别说还有婚约，步遇雪还如此喜欢他。种种条件加持下，步见春不想方设法捞他出去才怪？
龙天此刻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说过什么，自顾自道：“先说好，救我出去，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
然而他狠话还没放完，就被重新回过神来的步遇雪猝然打断：“你还记得狗蛋吗？”
龙天皱眉：“狗蛋是谁……不，你不要故意扯开话题，即使你救了我，我也不会喜欢你的。”
龙天这几天大起大落，先是被龙老爷子关了两天，然后从老爷子手上夺权，掌握一整个龙家与暗黑帝国。
又在短短的一天内急转而下，本人被捕入狱，明面上的龙家产业被四处瓜分完，凌寒之成为最大的受益者。
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产业，早已经被绿江监察队严密监控起来，七零八落成不了气候。
换句话来说，除了尚有婚约在的步家，他现在没有任何一个人可用。
步遇雪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龙天想到这，竭力让自己的脸色缓和下来：“……婚约的事，我们可以出去在说，”但没隔一会便暴露本性：“你哥有什么计划吗？”
说来也是奇怪了。
他在绿江市作威作福这么多年，连警察局都不带怕的，可自从进了绿江纪检队后，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简直不符合常理！
步遇雪叹了口气，果然啊。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叫狗蛋吗？你还记得你一开始来龙家，只是为了妈妈能好过一点，再好好帮助曾经帮助过自己的邻居吗？”
龙天从浩瀚的记忆中寻觅到了什么，内心无端有些悸动：“……嗯，好像是，但我不是很记得了。”
步遇雪冷酷无情道：“你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将他们抛掷脑后，那我也可以。”
龙天内心升起来些许不妙的预感，声音瞬间严厉：“你想干什么？”
“哈哈哈哈！！”一旁看戏良久的蔚景焕毫不客气的笑出声：“人家看不上你了，要跟你退婚！”
“傻缺，连这都看不出来，难怪压根斗不过凌寒之。”
蔚景焕叹了口气，眼神阴翳：“算了，我骂你干什么，我也是个傻缺。”
一个控制不住自己、沉迷于他人引导想法后的……傻缺。
是的，他意识到了某种奇怪的存在，也确确实实放在心上了，只可惜，他被内心的贪婪所打败，最终还是输得一败涂地，
命运在命定的轨迹上行走，这或许是他最好的结局了。
蔚景焕倦怠闭上眼，心想着，凌寒之为什么不来看他一眼呢？
哪怕是一眼？
……
此时此刻的凌寒之，正在陪同审核员去绿江纪念馆，去挂他们带来的那一面锦旗。
别问他为什么一个小小的纪检队还能拥有独立的一个荣誉纪念馆，问就是绿江纪检队在绿江地位超然，是任何人都为之胆颤的存在。
眼下，审核员01笑呵呵、无比骄傲地给凌寒之看了一整面的锦旗墙：“这些，都是被我们救助过的人送来的。”
“我们都说了不要不要，可架不住他们太热情了！没办法！”
凌寒之巧妙奉承：“说明你们为人民干的事太好了，大家忍不住。”
说罢，审核员笑着推辞两声，将凌寒之送的锦旗也顺手挂了上去：“客气客气。”
凌寒之顺着视线望去，然后目光凝住——
等等？这是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
谢谢纪检队，救我狗命！
审核员01看见凌寒之目光停留之处，无比自豪地说：“这是个总裁，晚上应酬去了酒吧，正好遇上我们扫黄打非，下了料的酒差点就喝了，回家只被妻子罚跪了五天，无比激动、热泪盈眶的情况下给我们送来的。”
“咳，本来我们也不想要的。”
凌寒之：“……”
有点惨，但不多。
牛牛牛！大写的靠谱！（我手机上只剩下口口了……）
打括号的是一排很小很小的小字，凌寒之差点没看到，但在看到的那一瞬，他感到了微妙的同情。
替你逝去的文档口口祈福一下，阿门。
电子扫黄大师！赛博净化菩萨！（ps：真的不是贬义）
凌寒之还没说什么，审核员01骄傲挺胸：“看来大家真的对我们很喜欢呢。”
凌寒之、李灯笑：“……”
他们均顿了一瞬，随后齐齐面不改色道：“您说得都对。”
李灯笑微笑，多说了两句：“我们家凌总特别喜欢你们，一直想来参观了，只是不太好意思——”
凌寒之立马呵斥道：“说什么呢。”
两人一唱一和，从未见过如此操作的审核员01立马就被唬住，来了兴致：“凌总原来这么喜欢我们！”
凌寒之不太好意思地回过头：“咳，真的是……”
审核员01打断：“虽然这个展馆不对外开放，但如果是凌总这种真爱粉的话，看看又何妨！”
真爱粉……凌寒之抽了抽嘴角，假意推辞两句、拉扯几个来回后，他垂下眼眸：“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
让他好好看看，绿江纪检队，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
……
龙天滔天的莫名的怒火从心中升起，他格外不可置信道：“你要跟我解除婚约？？！”
步遇雪神情间不知何时多了几分似凌寒之的从容淡定，掷地有声道：“是。”
这下，龙天算是彻底愣住了，一大堆话不过脑子说了出来：“你跟外面那些落井下石的人有何区别？现在就是来看我笑话的，亏我曾经还对你们家族有那么多的帮助，平白喂了狗。”
步遇雪被骂得怔了怔，摇了摇头：“但是，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说什么帮助不帮助的，都只是合理范围内的互帮互助而已，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龙天暴怒道：“等我出去……我定要你们这些人好瞧！”
“很可惜，”步遇雪直直说道：“你应该是出不去了。”
龙天哑口无言，张嘴了半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突然感到这话十分耳熟，耳熟到非常像是另外一个人的口吻，脱口而出道：“……凌寒之对你做了什么？”
步遇雪转念便想起了凌寒之曾经说过的话：“没什么关系，想要跟你退婚，是我本人的意志，与任何人无关。”
还没等龙天说出来什么，步遇雪就打算走了：“我要说的话就这些，你好自为之，我走了，再见。”
再见，再也不见。步遇雪在心底默念，不带一丝犹豫地转身离去。
就在他即将要走出大门的那一瞬间，龙天不顾一切、丢掉一切涵养、嘶哑大喊道：“等等——！”
步遇雪脚步顿了一瞬，随后继续往前走着，直至龙天最后一句话轻轻落下：“原因，我想知道原因。”
原因么？
凌寒之平淡的嗓音似乎又一次在耳畔响起，他当时其实说了很多，步遇雪印象最深的，却还是刚开始问的那句——
“你真的喜欢龙天吗？”
“请你发自内心、好好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这很重要。”
是啊，这才是所有问题的关键。
他真的喜欢龙天吗？
如果是小时候那个精神奕奕，不服输不胆怯的狗蛋，他或许真的会一路暗恋到现在。
但不是了。
他不是曾经怯弱的小少爷，龙天也不是当初最开始的模样。
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敢肯定，到底是龙天变了，还是从一开始，就是有莫名的东西影响了他，一直施加想法，让他以为自己是喜欢的。
不过，现在纠结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步遇雪转身回头，淡淡道：“其实，最根本的原因很简单，我不喜欢你了而已。”
龙天呆呆没说话。
“这么多年来，你坏事做尽，现在，你需要赎罪。”
“我走了，这次是真的再见了。”
步遇雪的声音很轻，离开了原地。
即使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一声巨响，他连脚步都没顿一下，无比坚定，永远离开了这个房间。
凌寒之的话遥遥响起。
“当你为这个问题而纠结的时候，就代表你并不喜欢他。或者说是没有那么喜欢他。”
“人应该是为了自己而活着的。你又不喜欢他，何必因为他而约束自己。”
“这么多年来，你想要的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也真是那一刻，茅塞顿开，他真正走了出去，走出了这扇封闭已久的大门，走出了……桎梏自己的束缚。
浑身轻松。
步遇雪笑了笑，他知道这一切的关键所在是凌寒之，自然也能品出几分凌寒之身上的不同寻常起来。
但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他想要这些。
想明白后，步遇雪在值守审核员的帮助下来到了一开始的大门口，在那里看见了等待已久的凌寒之。
他刚好站在光亮处，和睦的太阳投射下来，只能看见微微上挑的唇部，步遇雪的眼睛不由自主眯起，立即兴高采烈小跑而去。
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太阳。
也正是这一刻，凌寒之脑海中无数叮咚声响起。
“叮咚~规则第七条，请不要在私密或公开场合与反派相见，当然，我的意思是，不要跟反派见面。消失。”
“叮咚~规则第九条，请不要接过别人给的花哦，无论是谁。消失。”
“叮咚~规则第十二条，不要相信任何物种男性的花言巧语，他们只是为了睡你。消失。”
“……”
“恭喜啊恭喜！”系统在脑海中放起了好运来：“规则第七、九、十二、十五、十八……通通消失啦！恭喜你一次性干掉七条规则！”
喜庆热烈的音乐声，伴随着系统无比激动无比欣喜还有一丝嘲讽（当然可以忽略不计）的声音响起时，凌寒之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淡声道：“后面还会更好的。”
系统感慨：“我这次是真的相信你了。”
他从未想到，凌寒之居然真的做到了。
要是他能早一点遇上凌寒之呢……系统木木想着，将这一点微妙的想法深深埋在心底。
没有如果，眼下便是最好的。
或许情绪实在是太过激动，系统忍不住脱口而出道：“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凌寒之挑眉：“说。”
系统却相反沉默了很久，最终才咬牙道：“你给我五分钟！我做做心理建设！”
凌寒之一时半会还真搞不清楚系统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答应得干脆：“行，五分钟。”
或许凌寒之自己都没发现，他30秒的定律对系统、亦或者是李灯笑，完全不起作用。
五分钟后，凌寒之掐着点问：“请问现在可以说了吗？”
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的系统：“……”
突然又不想说了呢。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着，但逃避并不是他的性格。系统眼一闭心一横，超响亮的声音在凌寒之脑海中想起——
“对不起！！”
凌寒之顿了好几瞬，才缓过神来：“你道歉什么？”
系统语气有些难得的扭捏：“就一开始，我说你是主角，质疑你轻松获得一切的那件事。”
“哦。”凌寒之想起来了，确实是很久远之前的事了。
“这些，难道不是主角的标配吗？”
这是初相识第一天，系统对他说的话。
那时候的系统看不惯他，说出来的话既尖锐又嘲讽，当然，凌寒之都回怼过、一点都不憋屈就是了。
此刻，凌寒之感到有些奇异：“就因为这么小一件事，你憋在心底这么久？”
怎么说，这一瞬间，凌寒之在系统身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可他是谁呢？
凌寒之一时间居然有些想不起来。
系统快要气死了：“这不是小事！我做错了事，当然要道歉！”
凌寒之笑了笑，内心一块柔软的地方猝不及防被轻轻触碰了一下，让人有些回味无穷。
凌寒之想了想：“虽然我已经忘记了，但如果你想道歉的话，那就道歉吧。”
系统毫不犹豫地开始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轻描淡写便抹去你这么多年的努力，你跟那些人是不一样的，我为了我的高傲、自以为是而道歉，真的很对不起。”
系统声音越说越大，说完后，内心压挤着的情绪终于淡去，他松了空气，又恢复成了往常的欠揍大声囔囔道：“行了吧！”
“行了，”凌寒之轻声道：“我接受你的道歉。”
这句话像是有什么特殊的魔力一般，从凌寒之口中说出来后，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从此刻开始，或许真的有什么不太一样了。
过了片刻，系统打破沉默，相当不好意思说道：“那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那里，系统卡壳了半天，始终找不到一个词语来形容他和凌寒之之间的关系。
工作伙伴？太寡淡了。
朋友？系统有点不是很敢这么说。
凌寒之镇定自若接过话头，语气很平和，就像是在对待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从此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朋友。
一般用来指志同道合、交谊深厚的人。
那这么说，他跟凌寒之确实算得上是朋友。
系统哼了一声，语气有些飘忽不定：“对，朋友。”
“嗯。”凌寒之笑了笑：“所以，我亲爱的朋友，有一件事我好奇很久了。”
系统内心升起些许不太好的预感：“什么事情？”
“你为什么对李灯笑态度如此特殊？你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系统：“……”
系统硬邦邦道：“不能说。”
凌寒之轻笑出声。
行吧，起码不是像之前一样的否认了。
更何况，凡事他更喜欢自己探索答案。
凌寒之刚想着出声的时候，系统的下半句话紧跟着到来。
他的声音有几分犹犹豫豫：“日后……日后我会说的，你给我点时间。”
“还有，李灯笑，他绝对不会害你，你可以把他当成手中一把最为锋利的刀。”
“好。”凌寒之温声说，回头看了一眼前面默默干活的李灯笑：“我会好好使用他的。”
系统：“……”
他突然后悔，自己刚刚怎么就心软说出那种话？
但下一瞬，凌寒之极其自然转移话题：“系统，今天晚上的饭局会发生什么？”
系统开始扒拉剧情。
凌寒之转头又对着李灯笑说：“李秘书，有关纪检队的信息整理得怎么样了？”
李灯笑立即回复：“还需要五分钟左右，凌总。”
“好。”吩咐完毕后，凌寒之开始闭目养神。
系统则被激起了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在浩瀚的庞大数据中寻找这场突兀出现的饭局。
是的，这是一场，本不应该出现在剧情中的饭局。
这还要从凌寒之警醒步见春开始，事情便朝着奇特的方向狂奔着。
连系统自己都不敢肯定，名叫《嗯？我养的狗怎么变老攻了？》这本书的剧情、甚至相关人物和事件，又会产生什么逆天的改变。
系统一翻就翻了很久，最终还是李灯笑略微快了一步，将手上重点分明、逻辑完善的绿江纪检队信息交给凌寒之。
“凌总，请您过目。”
“辛苦了。”凌寒之睁开眼睛，接了过来。
即使现在在回公司的车上，凌寒之还是立刻开始翻阅起来。
刚刚他的重点在跟审核员01打好交道，很多细小的知识都错漏过去了，因此全部交给了李灯笑。
希望李灯笑别让他失望吧。
绿江纪检队成立已经有21年了。
在这21年间，剧情蓬勃发展，而绿江纪检队也由青涩走向成熟，所获荣誉接连不断。
他们经过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在历史的河流中占据了一小块地方，永远留下了自己的痕迹。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真正的重点，在于他们所承包的业务，以及凌寒之该如何利用它到极限。
根据李灯笑的笔记来看，绿江纪检队是完全独立于警察局的存在，甚至还有自己单独的法律法规，比如上次审核员提到的，未婚夫夫不得有脖子以下的行为，与口口一起，成了绿江最为典型的代言词。
首先，绿江纪检队承办的最主要的业务就是扫黄。
这21年间，从一开始的放任不管，到完美执行国家政策，绿江无疑是做的最好的一个城市。
之前是典型，现在也是典型。
凌寒之还是能回忆起来小时候的乱象的，什么三人|行、多人|行、淫|秽产品传播，比比皆是，那时候甚至还有人受不了而因此移民，结果被迫沦落到隔壁起点市，到现在都没能回来，听说还在一个老大手下勉强苟活。
现在，绿江在绿江纪检队的带领下，是一股清流，凡是敏|感的字眼，通通口口！
口口文学流传至今，甚至连自己官方网站上的字眼也被口口过无数回。
也有人受不了这个，因此移民。
结果选错了地方，不小心移到了隔壁花市，听说现在还在当苦命小演员，拍摄无数部动作片，不少人悄悄看过收藏过，期待他衣锦还乡。
总而言之，绿江是一个很宜居的城市，也有可能是在隔壁两个市的衬托下，绿江的人口一直只增不减。
其次呢，绿江还包含了许多的小业务。
比如劝和夫夫，解决各种鸡皮蒜毛的小事，HE较多，BE较少，已经成了远近闻名的金牌调解员。
比如阻止城市中一些奇怪现象的发生，比如什么人变成了动物啊、深山老林中走出来的贵公子啊、不少人昏迷后性情大变啊、身上突然带了各种奇妙香味啊……这些奇妙又玄幻的事情，均在他们的业务之中。
再比如帮忙找对象，说他们是绿江红娘队也可以。
来了绿江，通通恋爱！
凌寒之眼睛微亮：“如果说，我身边有大变活人，我是不是可以把他交给绿江纪检队？”
李灯笑理性分析后，诚恳道：“不太行凌总，这些事例都是不对外公开的，而且根据我们刚刚听过的几个事例来看，他们秉持着谁发现谁负责的态度，我们很有可能会被赖上。”
有句话李灯笑没说出口，可能还会被强行拉红娘，促进感情。
就刚刚说的来看，有猫变人的，结果跟主人在一起了。有莫名出现风度翩翩涵养非常不错但没有身份证的，跟发现的第一个人在一起了。
这么看，绿江纪检队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凌寒之：“……”
他扶额道：“行吧。”
李灯笑虽然被这些认知外的东西狠狠三观碎裂了一把，但眼下还是无比关心自己老板，小心翼翼询问道：“凌总……您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已经超出工作范围，变成私人问题了。
几乎是问出来的那一刻，李灯笑就有些后悔。
凌寒之习惯性想要搪塞过去，但在开口的前一秒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下，然后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有一只狗不见了，我怀疑他变成了人，并且，我马上要跟他见面。”
李灯笑：“……”
默默开车、不想听但是全部听完了的老王：“……”
这个世界，有这么颠吗？
李灯笑内心有一丝异样情绪快速滑过，但他脸色不变，有理有据开始分析：“其实凌总您说的还是很有可能的，我们可以走一步看一步，不管他会不会找上门来，只要他不承认自己是狗，而我们不搭理，如果承认，我们不信，其实就可以了。”
他想到了明天与步见春两兄弟约好的饭局。
难道明天真的会出现一个陌生人、甚至还会在特定的时候变身成一条狗吗？
就算是真的，那凌寒之又是怎么提前知道的？
太多太多的疑问萦绕在李灯笑心底，他内心有些微微的烦躁，往旁边看去，好巧不巧对上司机老王的视线。
正是等红绿灯的时候，老王眼底有淡淡的死意，目光逐渐转向副驾驶的李灯笑，两人正好对视。
老王的眼神好似在说着，老兄，为了工作、为了工资，配合老板的发颠，你是不是太卷了些？
李灯笑：“……”
他直接错开了视线。
凌寒之闷闷笑了笑，坦然道：“你说得不错，一开始我确实就是这么打算的。”
只要死不认账就好了，凌寒之如是想着，脑电波无形中又一次跟李灯笑对上。
他忍不住感慨一句，招来这个秘书是真不亏啊。
路程在凌寒之感慨的时候到了终点。
此刻，虽然是下午5点，正是他们公司往常下班的时间点。
但由于最近公司的氛围集体比较向上，凌寒之身为公司的老板，自然要以身作则，带领大家往500强的路上走。
凌寒之很快便沉浸在工作中。
最近事业太过美满，以至于他忽略了什么。
直到一阵熟悉的咯咯哒哒的高跟鞋声音响起，门再一次被推开的时候，凌寒之终于想起来了。
啊，忘了上次忽悠颜可了。
这次颜可明显是有备而来，趁着李灯笑出去干活、凌寒之独自一人在办公室的时候来的。
每次这个时候，就是凌寒之难得头疼的时候。
凌寒之轻轻放下手中的文件，也知道这次是自己疏忽了，揉了揉额角：“说吧，什么事？”
颜可狗狗祟祟走到凌寒之跟前，然后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声音让系统都吓了一跳：“说！你跟李灯笑、李秘书，到底是什么关系？？！”
凌寒之：“……”
系统：“……”
此刻干完事情、正打算进来的李灯笑：“……”
她刚刚说了什么，那副质疑的、暧昧的语气，不是在说他们凌总、也不是在说他吧？
李灯笑面无表情。
明明知道这种事情是他所不能偷听的，但还是脚像是在地上生根了一样，怎么也移动不了。
思考半秒后，李灯笑做出了一个违背职业道德的决定。
他只听三分钟，三分钟就好。
凌寒之无语道：“你认为是什么关系？又有什么依据？”
颜可明显憋在心底很久了，噼里啪啦一大堆话立马砸了下来：“你对他的态度就不对劲啊！你什么时候对人这么好过，才刚来，就年薪百万，各种项目奖金累积不断，第二年是不是要年薪千万起步啊？”
凌寒之笑了一下：“他工作能力值得，他能为我创造更多、更有价值的财富。”
系统：“……”
邪恶的资本家，偏偏这一套，李灯笑还真吃这一套……
李灯笑怔楞，凌总原来把他想的那么重要吗？
颜可被噎了一瞬，卷土重来、无比慷慨激昂道：“可你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你明明是个资本家，哪有这么好心！？还有，你居然还调查他的消息，我从未见过你对别人这么感兴趣的！”
凌寒之：“……那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颜可微微咳嗽两声，声音微微压低道：“你是不是喜欢人家李灯笑？想要玩办公室恋情？”
李灯笑：！！！
系统和凌寒之同时沉默，尴尬的气氛在办公室内蔓延着。
系统呐呐道：“……你的副总，还真是，奇思妙想。”
他终于知道凌寒之的评价是怎么来的了，这脑回路，起码拐了有七八十圈是有的吧！
偏偏颜可还不消停，一句接着一句。
“你是不是想先把他招进来，然后慢慢拉近关系，下班请喝茶、保不齐还要一起回个家，感情这不就培养起来了，然后当着公司所有人的面冷酷宣布：这是我的男人，你们都让着点！”
凌寒之：“……”
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无语过。
“你这话从哪里听来的？”
颜可还很无辜：“隔壁B公司啊，小白花霸总掌心宠，你这也一样。”
“说实话，你这样我反而放松一点，毕竟隔壁公司多少都有点毛病，除了你，而且睡个秘书洒洒水啦，你只需要告诉我真相，剩下的我替你隐瞒。”
“等等”，凌寒之敏锐度极高，一下便抓住了重点：“睡个秘书，洒洒水？”
颜可原本嚣张的面容瞬间消失不见，变得有些惶恐。
凌寒之淡淡问道：“所以，你睡了几个？”
颜可笑着打哈哈：“这种事情自然不用说的啦，都是小事~~我们还是言归正传，谈谈你和李灯笑之间的关系，还有我们公司的未来怎么样？你看我难得这么想工作，你就满足我这个小小的心愿好不好凌总？”
凌寒之哼笑一声：“所以，你睡了很多个。”
“虽然我们公司并不反对办公室恋情，但这是在不影响工作的前提下。”
“我亲爱的颜副总，身为副总，你是否应该做出良好的表率呢？”
颜可知道糊弄不过去了，眼一闭心一横：“你说吧！你想怎么样！”
她内心嗷嗷直叫，这次要大出血了呜呜呜哇！
凌寒之冷笑：“首先，罚三个月工资。”
啪嗒！是心碎的声音，颜可的心已经碎成一半一半的，再也拼不回来了……
然而凌寒之狮子大张口，还没说完：“我手上还有几个项目需要接洽，你去。”
“……行。”颜可咬牙。
玩秘书事小，可被发现玩秘书丢脸就事大了呀！
她可以忍！她可以！
“另外，未来五个月内，你都没有秘书了。”
“怎么可以！！！”颜可忍受不了了，口出狂言：“你再说！我就到公司群里散布你跟李灯笑的谣言！咱们鱼死网破！”
她只是一个很正常有欲|望需要一点点陪伴的普通女性罢了！凭什么要这么对待她！
五个月没秘书，她的日常生活可怎么办啊！男|模没有秘书带感啊！
“你还知道是谣言。”凌寒之格外冷酷无情道。
可他想了想，公司内部那“乌烟瘴气”的群，微妙停顿。
“咳，为了给员工树立良好的形象，也为了别让你到处毁坏我们公司的名声，五个月改成一周吧。”
“行。”颜可屈服了。
区区一周而已，还是可以找男|模过度一下的。
嘿嘿。
颜可好了伤疤忘了疼，虽然悲痛自己逝去的三个月工资，但为自己接下来有秘书的生活而感到满意，咯咯哒哒来，溜溜达达走，正好在门口遇见了呆若木鸡、沉浸在刚刚的爆料中久久回不过神来的——
李灯笑。
第25章 凌总粉丝后援团
颜可：“……”
李灯笑：“……”
两人四目相对, 一个比一个心虚。
一个心虚的是偷听，明明是打算浅偷听个三分钟就飘然离去，可一不小心入了迷, 居然就这么站着听完了全程！
一个心虚的则是随意造谣关系，而且还有睡秘书的事情……等等！
颜可猛地一下把李灯笑拉到一旁过道处, 先是警惕看向四周，尤其是凌寒之办公室的方向，确定无疑没有人能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后，才急切问道：“你听到了什么？”
李灯笑闷不做声, 大脑还在消化刚刚知道的东西。
这副态度颜可自然心知肚明, 当下便眼前一黑。
她的名声！难道就要毁于一旦了吗？！
正在她为自己逝去的清白和秘书悲痛祭奠的时候, 李灯笑哑着嗓子开口道：“我知道你跟秘书之间有不清白的关系，但我想说, 凌总不是这种人, 他跟你不一样。”
颜可内心很崩溃：“不是吧？？？事情重点难道是这个吗？你也成了凌总粉丝团后援会的一员吗这才几天啊？？！”
李灯笑微妙停顿：“后援会？”
颜可不耐烦：“别装了行不行我知道你肯定在群里潜伏着, 就你这种资深凌吹怎么可能没人拉你进去——”
颜可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李灯笑才刚来不久，在公司内也没有结识的人，而且在群里都是谴责他卷网行为的居多, 怎么可能会有人邀请他进去？！
最终, 李灯笑坚定道：“拉我进去, 谢谢你。”
他只是想深度了解凌总、了解公司里的人，方便更好工作。
颜可从他这语气中寻找到了一丝希望：“我拉你进去，你别把我的事情到处乱说，行不行？”
“行。”
颜可眼底闪过一丝光芒，李灯笑的下半句话很快紧跟着而来——
“但不够。”
颜可：“……”
她怎么从这语气中, 察觉到了一丝凌寒之的奸诈与狡猾。
难道这就是近墨者黑吗？！
“那你想怎么样？”颜可的语气颓废下来，感觉自己又要肉疼一次了……
李灯笑毫不犹豫道：“我想知道跟凌总有关的一些事情, 不管是什么都可以。”
他想知道，凌总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发生的这些事，是否又跟这个世界隐藏的真相有关。
颜可明显怔了一下：“就这个？”
“是的。”
李灯笑话音落下的下一刻，颜可眼底爆发出了从未见到过的闪耀夺目的光芒：“你找对人了！要说整个公司最了解凌总的，除了我就没有别人了！”
“你是想知道他从小到大被别人追求的经历呢？还是一系列成长道路上的倒霉蛋事件？还有还有，他毒舌嘴人的一百零八项事迹我早就整理成文档了，你想要一份吗？！我还从未跟别人分享过呢！”
李灯笑沉默：“……不要这么说凌总，”随后话锋一转：“有的话就都发我吧。”
颜可踮起脚，相当不容易地拍了拍李灯笑的肩，一点不在意地说：“兄弟我懂你！不要屈服于凌总的淫威啊，要知道手握无数黑料的我们才是最吊的！！”
李灯笑：“……好的。”
李灯笑艰难移开视线：“那个，我要去给凌总送资料了，你回头记得发我，谢谢。”
随后，李灯笑来不及等颜可的回答，便匆匆离去，脖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已经红了。
来到办公室门前，李灯笑微微站定，努力平复着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跳，调整微微粗重的呼吸声，思绪却在不由自主间飞远——
小时候的凌总，是什么样的呢？
在门口站定五分钟的李秘书觉得自己可能还需要半个小时冷静一下。
但他没怎么犹豫，竭力调整自己现在的状态后，推门走了进去。
凌总还在工作，他需要自己。
然后被凌寒之一句话吓在了原地不动——
“跟颜可谈完了？”
李灯笑僵直站立：“是。”
凌寒之轻轻笑了笑。
还没等他说什么，李灯笑方寸大乱：“……是这样的，刚刚颜总进来的时候没有关好门，我带着文件刚刚好上来，不小心听到了两句，然后颜总就把我喊过去了，让我不要告诉别人。”
这话说得很有艺术。
说有错吧，没有。
说完全是事实吧，很明显不是的。
李灯笑刚刚才平复下来的心跳再度激烈起来，喉结滚了滚，接着说道：“嗯……我听说公司内有一个小群，然后我拜托颜总把我拉了进去，作为不把她事情说出去的交换。”
“凌总，里面如果有什么对您特别不利的信息的话，我会公正客观地跟您说明情况。”
“行，”凌寒之声音平稳清晰，语气听起来心情还挺好：“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事实上，作为被颜可造谣的对象，我应该让她跟你说声抱歉才是。”
“不用凌总，颜总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我不怪她。”李灯笑道。
随后，李灯笑果断送上来资料，凌寒之则继续沉浸在工作中，头也不抬，并不纠结太多。
他当然知道李灯笑有部分隐瞒他的事情，但这不重要，他需要在乎的，只是李灯笑能继续给他干活就行了。
系统怒斥：“资本家！”
凌寒之笑道：“不是你说的，让他成为我手上一把好用的刀吗？怎么现在你反而激动了起来？”
系统：“……”
还没等系统憋出来该说什么，凌寒之自然而然道：“剧情还没调查好吗？”
“刚刚整理好，”系统瞬间被吸引去了注意力：“抱歉，这本书剧情变化有点大，我花了点时间，现在告诉你。”
“没关系。”凌寒之温声道：“你慢慢来。”
系统被顺着摸了毛，嘴角微微上扬：“我很快的。”
随后，系统便开始播报起剧情。
“接下来，为您播报的是：《嗯？我养的狗怎么变老攻了？》剧情第十九章。”
“凌寒之这段时间沉浸在工作中，好不容易将脑海中那抹洁白的身影忘却，可在夜深人静独自一人的时候，他脑海中还是会浮现出安安的音容笑貌，朝他跑来时、围绕着他汪汪叫唤时、永远在门口等着他回家时……”
“一幕又一幕，那是逝去的岁月往昔，是再也不可能见到的场景。”
“他缺少陪伴，充满孤独，安安便用自己的一举一动填满了这种孤独，可当他再回首想要珍惜时，安安却已经不在了。”
凌寒之轻叩桌子：“重点。”
系统将那一大段文绉绉华而不实的话省略，咽下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那句国骂：“总之，你明天参加的饭局，对方要来，并且他性情大变，从高冷学长转变为黏人小奶狗，饭桌上不断跟你套近乎。”
凌寒之挑眉：“还有吗？”
系统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你肯定说这些不是关键、不重要，但他会在聚会结束后，变成原来的安安，打算跟着你混回家。”
凌寒之：“……他公司是不要了么？”
“你管他公司干嘛？反正跟你业务交叉部分已经被你拿下了，剩下的跟你并无关系，你……”
系统诡异停顿一瞬：“你不会丧心病狂到打算让他直接流落街头吧？”
凌寒之轻笑：“不至于，他公司又没有问题。”
系统好像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一点遗憾。
凌寒之脸色丝毫未变，自然而然说完剩下的话：“我只是在想，我该拿所谓的安安怎么办呢。”
如果从人变成了狗的话，确实不太好处理。
起码对凌寒之来说，他对一条狗的同理性可对某些人多多了。
“算了，”凌寒之站起身来：“明天再说吧。”
系统怔了怔：“你打算下班了？”
凌寒之指了指头顶上的钟表：“不然呢？已经晚上九点了，李秘书都要下班了。”
系统顺着视线看去，看见一旁早已经将公文包收拾好，在一旁默默陪伴凌寒之工作的李灯笑。
其实就往常来讲，李灯笑不是这么早下班的性格。
但毕竟今天情况特殊嘛。
系统想到这一点，没由得地感到心虚，干巴巴道：“……咳，那我们回家吧。”
凌寒之似乎无意间说了一句：“话说今天李秘书下班下得真早呢，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系统立马接上：“说不定有什么事情呢，对吧！”
凌寒之笑了笑：“或许吧。”
……
李灯笑尽职尽责送凌寒之回了家后，才转头打车回了自己家。
回家第一件事，他锁好门、拉好窗帘，确保周边没有一个人后，才紧张拿出手机，看着手机上的99＋信息，竟然不由自主感到有些紧张。
他闭了闭眼，心一横，点开。
一个崭新的天地在他眼前徐徐展开，他进入了一个……
很疯狂的群里面。
除了疯狂，他再也找不到别的词汇来形容了。
公司小群（别名凌总粉丝后援会）
【新人？我记得我们公司最近没招人吧】
【肯定是又一个被凌总风采迷倒的老实人正常人啦，恭喜你来到新天地！】
【呜呜今天的凌总也很好呢，帅帅的，看我一眼我都想跪下来了】
【附图.jpg】
李灯笑：“……”
正当大家即将要忽略新人，继续兴高采烈地讨论凌总今天的衣服、工作相关等一系列事情的时候，身为群主的颜可——终于冒泡了。
【咳，给大家介绍一下啊，这是李秘书，李灯笑，大家欢迎。】
群里出现了至少有三分钟的沉默。
但颜可丝毫不尴尬，还给李灯笑介绍起了群里的一系列“福利”。
【记得看群精华，里面存留了很多凌总语录，还有群相册，很多照片，不同穿搭不同角度，还有同人图同人文什么的，自己找找哈】
李灯笑动了动僵住的手指，回了个表情包。
【好的.jpg】
这实在是太让人震撼了。
李灯笑久久回不神来。
李灯笑回复后，群里才稀稀拉拉弹过几条欢迎的消息，随后再度陷入寂静。
他们在这个群里已经嘴过李灯笑太多次了，而且李灯笑是距离凌寒之最近的人……
怎么说，起码有三个小时的时间，不会有人再往群里发任何有关的消息了。
李灯笑自然不在意，很快跳出这个页面，点开与颜可的私聊，已经有数十个PDF文档等待他许久了。
李灯笑意识还没跟上，手指倒是利索得很，一个个下载、收藏，保存在单独的一个云空间里面，还顺手加了把锁，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可以打开。
干完这一切后，李灯笑咽口水，下意识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四周，随后，从第一个文件开始看。
才刚一打开，就看到了一张相当有冲击力的照片——
应该是高中那会的凌寒之，跟现在没有太大的区别，脸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眼底少了几分沉稳，眉眼弯弯，抱着一个篮球，穿着蓝色的篮球装，脸、膝盖、手腕全是红的，发丝有些凌乱，却掩盖不住扑面而来的少年气。
只是那一刹那，李灯笑的心跳便开始有些奇怪起来。
他忍不住伸出手，却无意在手机上滑动了一下，正好切在下一排的引言。
以这张图，祭奠曾经逝去的水灵灵、天真无邪的少年时代凌寒之，阿门。（颜可留：这是他最可爱的照片了！抓紧看！！！）
李灯笑：“……”
他的手指艰难往下滑动着，开始看正文。
怎料，这一看，就彻底停不下来了。
半夜三点，李灯笑依然呆呆坐在沙发上，大脑像是卡壳了一般，怎么也加载不过来。
凌总的经历……未免有点太丰富了，他感觉自己好像看了几百场狗血大戏。
现在，李灯笑终于知道凌寒之那始终淡定从容的性格是如何养成的了，原来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跟他从小到大的经历对比来看，最近发生的事确实不值一提。
想到这里，李灯笑的思维突兀转了个弯——
所以，明天是真的会大变活狗吗？
如果说之前李灯笑是有些不太相信的，但此刻，他似乎认定那就是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过去，李灯笑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洗完澡躺上床，只知道自己一觉睡醒时，眼底挂上了新鲜出炉的黑眼圈，眼睛呆板无神，活像是熬了三天三夜没睡觉一样。
到公司时，李灯笑神情已经恢复成了往常的镇定自若，有条不紊地开始干活、安排凌寒之一天的行程……直到凌寒之的声音响起——
“李秘书，你今天好憔悴，昨晚没睡好吗？”
李灯笑：“……”
知道全部的系统：“……”
系统说：“你这么关心一个秘书的私生活干什么？睡没睡好你也管吗？”
凌寒之笑眯眯道：“不是说了吗，他是我手下最好用的人，我自然要好好关心他啊。”
系统虽然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之处，但为了避免自己再自讨苦吃，他选择闭嘴。
李灯笑眼底浮现几分感动。
他没想到，凌寒之经历了那么多，居然还是如此关心下属的好老板！
李灯笑正经回复道：“谢谢凌总的关心，昨晚确实没睡好，但我绝对不会耽误工作的。”
凌寒之托腮看着他，笑脸盈盈道：“没关系，累了就休息下。”
李灯笑闻言，微微抿唇，内心浮现上来些许情绪。
凌寒之饶有兴致对着系统说：“看李灯笑的样子，我就知道昨天颜可肯定给他发了不少跟我有关的东西。”
系统起码有半分钟没说话，沉默了很长很长时间后，才干巴巴道：“原来你知道啊。”
凌寒之不屑笑道：“我不知道李灯笑，难道还不知道颜可是什么样的人吗？”
系统想着昨天颜可的奇思妙想，难得赞同了凌寒之的观点。
确实，颜可一看就是这种人。
“不过这样也行”，凌寒之话锋一转：“虽然一些事情让李秘书知道了，但无伤大雅，说不定他会反过来心疼我，然后加倍努力的干活。”
系统：“……”
系统的沉默，震耳欲聋。
但怎么说，某种程度上来说，李灯笑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他今天虽然精神不济，但明显比先前一周更加积极地服务凌寒之。
如果说在之前，凌寒之水喝到一半的时候，李灯笑会填满。
那现在，水位稍微有一点下降，李灯笑都恨不得装满，从原来的八十分做到了一百二十分。
反正凌寒之是爽了。
一个上午下来，工作那是无比的舒心自在。
想要什么，立马有人递上，连三秒钟都不需要。更别说工作进度和思维上高度统一，凌寒之半天便完成了今天一整天的工作量。
虽然有几家公司格外恼人难缠，甚至还给他带来了一点小麻烦。
但凌寒之不在意，可以往后放放。
只要今天中午的聚餐结束，他就能迎来自己难得的半天假期。
这件事让凌寒之很高兴，毕竟工作狂也有摆烂的时候，适当的劳逸结合才是人生的真谛。
凌寒之心情很好地对李灯笑说道：“下午安排一下，出去放松放松。”
“好。”李灯笑记在自己的备忘录上，顺口给凌寒之提了几个意见：“去最近新开的一家电竞馆如何？”
在颜可记载的笔记中，凌寒之会定期看电竞比赛，想必是很感兴趣的。
而且，少年时代的凌寒之还会翻墙去网吧，只是有一次被某个傻缺校霸追随者跟上去、在网吧门口拉扯来拉扯去，导致两人都被通报批评后，他就再也没去过了。
想到这一点，李灯笑内心有些酸涩，以一种相当心疼的眼神看向凌寒之。
凌寒之：？
他在脑海中问系统道：“他脑补了什么？”
系统语气有些冲：“我怎么知道。”
算了。凌寒之思维扩散，想到了一点高中时候的事情……
过了片刻，他淡淡道：“你安排就好。”
工作这么久来，他确实没有好好打过一场游戏了。
而且，他好像还欠了一场很久很久之前的对决。
李灯笑严肃道：“我一定会好好安排的。”
凌寒之没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对劲，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身来：“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吧。”
“收到。”
老王早已在楼下等候，两人坐上车，很快便到达了目的地。
这次，李灯笑替凌寒之推开饭店的大门后，便站在一旁，跟上次一样，在门口默默等候着。
凌寒之走到一半顿住，转身回眸，声音从容淡定：“怎么不跟着我一起进来？”
“……好。”李灯笑怔了片刻，随后跟了进来。
一进来，便发现包厢里面确确实实坐着一个陌生人。
挺高，长的勉强也还成，凌寒之才刚一进来，热切的眼神就眼巴巴地望来。
李灯笑不知何时扬起的唇角微微紧绷，眼眸微眯着，看不出什么情绪。
昨天的猜测一一成为真实，还活生生地发生在眼前，实在是让人……很不舒服。
李灯笑神情冷淡，比凌寒之更快一步走了过去，抢先一步拉开一个合适的位置，凌寒之随之坐下。
全程，他都没让凌寒之看见那两双蠢蠢欲动多余出来的手。
随后，他静静站立在一旁，等待着凌寒之下一步的指示。
凌寒之视线掠过全场，见不少人下意识避开视线后，他才淡笑着说道：“大中午的，李秘书辛苦工作了一天，我想着让他也进来享受一下美食，大家都不介意吧？”
凌寒之把人都带进来了，大家自然不可能拆他的台。
步见春哈哈大笑道：“当然不介意！”
步遇雪害羞道：“寒之是很好的人。”
甚至连眼前那个陌生无比的人，也眼巴巴跟着凑了一句：“凌总很好。”
李灯笑：“。”
他虚伪笑了一下，随后拉开凌寒之身边的椅子坐下：“那就，谢谢大家了。”
明明是很平淡的语气，不知为何，凌寒之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来。
当然，现在的凌寒之必不可能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看着满桌子的菜，抬头望向众人，直直切入正题：“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事实上，连步遇雪都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知道又一次能跟凌寒之见面，他便循着味跟过来了。
至于多出来的这个人，他只当是他哥的朋友。
步遇雪用眼神示意自家哥哥，明晃晃地告诉他，让他快点说话，别让凌寒之下不来台。
步见春：“……”
这是亲弟吗？
居然真的是。
步见春闭眼又睁眼，作为本场的东道主，他咬牙选择担下一切。
“咳咳，是这样的，我这位兄弟呢，叫路玉成，他说你有一件事曾经帮过他，特意让我组织了个局道谢。”
“这样啊。”凌寒之似笑非笑，视线终于凝聚在了一直沉默寡言不敢开口的——路玉成身上。
规则第十六条，如果有生物找你报恩的话，千万不要答应，小心把自己赔进去了哦。
又一条规则浮现出绿光。
第26章 18岁男高
时间回到一天前。
经过一小时的辗转反侧、煎熬难受后, 步见春终于见到了自己许久未的好兄弟。
——穿着一身浴袍，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狼狈。
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后，均上前一步, 热泪盈眶地紧紧拥抱在一起。
“好兄弟！我们好久没见！”这是步见春的声音。
“凌寒之你联系上了吗？！”这是路玉成的声音。
步见春：“……”
他缓缓退后一步，眼底充满了不可置信和淡淡的受伤, 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用手捂住胸口，掩盖住自己已经碎裂了的心。
不是吧？一回来就把兄弟忘了个彻底？？？
路玉成眼底闪过一丝懊恼，干巴巴解释道：“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本人是偏雄壮憨厚的那种长相, 此刻穿着一身浴袍, 鼓鼓囊囊的胸肌全部裸|露, 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微微瞥过来瞧瞧看看。
路玉成捕捉到这些若有若无的视线，耳尖红了红, 拉着步见春两步上了车。
刚刚的话题就此切断, 随后, 路玉成粗声粗气地给步见春讲述了他这一周以来无比离谱的经历。
首先，他短暂失忆了几天。
失忆的第一天，他出现在一家酒店里, 全身赤|裸, 底下压着一个动物的窝。
没记忆的路玉成还是稍微有那么点礼义廉耻的, 当下便从酒店找了件浴袍穿着，涌现上来的直觉告诉他，酒店不宜久留，于是他匆匆忙忙从酒店逃离，游离失所了好几天。
步见春相当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身上灰扑扑、仿佛被糟蹋了很久的浴袍, 有句话迟迟没有说出口——
这些天来，你不会一直都穿的这身浴袍吧？
看在是朋友的面上, 步见春忍下这一点，继续听路玉成讲述了下去。
这几天里，路玉成当过乞丐。但长得太过凶悍，以至于没乞讨到几个钱，甚至被迫招惹很多人，跟别人打架、打了几天后，最终居然成了这一片的丐帮之主。
也当过流浪汉。路玉成有本身俱来的矜贵，知道自己的归宿不是丐帮，果断脱离出来，尝试性走遍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想要寻找到自己丢失的记忆，却始终一无所获。
步见春：“……”
那可不吗，你在的又不是自己的城市。
最终，在一次机缘巧合下，他被警察带了回去，才待了几天不过，步见春的消息就这么来了，他也莫名其妙恢复了记忆。
步见春欲言又止道：“……兄弟，虽然你很难，我也懂你，但是，但是这么多天来，你没想过报警吗？”
这个场景似乎有些莫名的眼熟，凌寒之好像在不久之前问过步见雪这个问题。
眼下，风水轮流转，他没想到轮到他问路玉成这个问题了。
路玉成明显也呆了呆，怔了好一会后，才格外憨厚老实道：“对不起，我没想到。”
步见春：“……”
他的沉默震耳欲聋。
但转头一想，原来的他也是这样的，大家都半斤八两。
想到这层面后，步见春终于安稳了许多。
起码大家的智商都没有问题，对吧！
步见春把自己劝满意了。
如果凌寒之或者系统知道他们这次的对话的话，一定会肯定一个答案——
剧情。
受剧情的影响，路玉成才会失忆那么几天，在拥有社会常识的情况下，也不会想到报警，来帮助早日回家。
当然，眼下的步见春自然是不可能知道这一切的。
他目光灼灼，问到了路玉成一直没涉及到的问题的关键：
“你说凌寒之帮过你，我怎么没见过你们俩有接触？”
而且……路玉成的态度不对劲吧。
到底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亦或者是其他想要更多呢？
步见春眼睛毒，基本一眼就确定了隐藏在表面下的真相。
路玉成耳尖可疑地红了，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能说出来话。
“反正……反正，就是在我失踪这段时间里，他在他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救了我。”
“我们家族是有规定的，一定要知恩图报，我是一定要报答他的！”
这也确实是的，步见春沉思着。
路玉成的家族非常神秘且奇特。
据传，他们家族已经有大几百年的历史了，在建国前就存在，一直流传至今，是非常有名的名门望族，像步见春这种半路出家的，也是偶然在一次酒会上因缘替路玉成挡酒，两人才逐渐相识，并成了好朋友。
而且，他们家族的人基本不出世，只有在非常偶然的情况下才能看到他们的身影，并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莫名其妙人间蒸发，像是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一般，相当神神叨叨。
他们家还有一个广为流传的家族传承，就是知恩图报。
如果凌寒之正如同路玉成所说的一般，帮了路玉成一个很大的忙的话，那路玉成急着寻找他确实不奇怪。
路玉成的家族很厉害，有很多人不知道的资源途径。
凌寒之干的是娱乐圈的生意，或许真的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呢？
而且——
深思熟虑了半天后，步见春一时上头：“我认识凌寒之。”
下一秒，路玉成原本失落的眼眸瞬间亮起，整个人的气场瞬间改变，像是身后凭空长出了一条尾巴，正在哗啦呼啦地摇晃着。
步见春：“……”
才说出来的一瞬间，他就有些后悔了呢。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步见春咬牙道：“我明天组个局，邀他一起，到时候的事情你自己来。”
“好！”路玉成答应得很爽快。
步见春也安心下来，思绪逐渐飘远——
凌寒之可是个千年的老狐狸，狡诈阴险，他都这么说了，应该就不能迁怒到他身上了吧？
幻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起码在这一刻，坐在餐桌上、被自己弟弟被逼无奈开口的这一刻，步见春是真后悔自己昨天的一时冲动。
他怎么就信了这个人的邪！
眼下，路玉成见到凌寒之的那一刻，就跟傻了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神却始终直愣愣看着凌寒之，脸居然还慢慢地漫上红色。
昨天明明都说好的！怎么现在你连个屁也憋不出来！步见春在心底国骂一声。
步遇雪将目光放在路玉成身上，在他身上寻找到了一丝相当熟悉的感觉，心情瞬间落了下来，不可置信看了自家哥哥一眼。
步见春…步见春自然是下意识移开目光，装作一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此刻，即使步遇雪的修养再好，在这件事上，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下意识脱口而出道：“我看寒之好像并不认识你。”
语气之阴阳怪气，极尽嘲讽，习得了半分凌寒之的精髓。
李灯笑听着浑身舒畅，却依然没表现出来什么，静静等待着路玉成开口。
“是啊。”凌寒之淡然附和一声。
分明是简单的话，却无端带了居高临下与嘲讽，听的人心里怪怪的。
但李灯笑，自然是心下更舒坦，唇角轻微勾起。
没有人可以配得上凌总，更别说眼前这个跟哈巴狗一样的人。
系统跟着阴阳怪气：“哈巴狗一样的，连话都不会说吗？”
在步见春冷汗快要滴落的前一刻，路玉成终于开口了。
他猛地一下站起来，椅子惯性往后推拉发出巨大的响声，所有人的视线瞬间朝着他望来——
路玉成脸红了个彻底，明明人高马大，肌肉紧绷，在坐着的凌寒之面前却莫名显得低人一等，甚至有几分娇小羞怯。
“我……我……”
他“我我我”了半天都说不出来其他的任何字眼。
凌寒之啧了一声，眼底平淡如水，敲击了一下桌面。
叩。
就这么轻的一声，路玉成被吓了个激灵，眼一闭一大串话脱口而出：“你、你救了我，我们家族有个惯例，我是要报答你的，你有什么要求就尽管提出来！我都会满足的！”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他是怎么做到，把报恩这件事说得像是土匪打劫的？
步见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他做的好事！他到底是被什么迷了心窍，要组这个尴尬无比的局！！
众目睽睽下，路玉成心跳得相当剧烈，扭扭捏捏、格外不好意思道：“我、我说完了。”
随后，他就一屁股坐了下去。
扑通——！
很顺利地摔倒在地，很倔强地自己爬了起来，坐在椅子上，继续眼巴巴看着凌寒之，心情很忐忑。
在灼热的视线中，凌寒之轻笑一声，，面容不见丝毫情绪，声音冷静到了极点：“很可惜，我并不认识你，也并不知道我帮了你什么，有句古语说，不受无功之禄。”
“很抱歉，我不接受。”
明明是道歉的话，从凌寒之的嘴里说出来，倒像是尔等还不跪安，有种睥睨全场的架势。
随后，凌寒之站起身来，彬彬有礼地对着步见春说：“如果今天只有这一件事的话，那我们就先走了。”
默默无言的李灯笑在这一刻果断起身，象征性敷衍着：“抱歉步总，改日我一定亲自登门道歉，现在我们凌总临时有些事，我们就先走了。”
步见春擦汗，尬笑两声：“不用不用……”
说到后面，声音是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没有底气。
下一刻，凌寒之转身离去，李灯笑紧跟其后。
也正是这一刻，场上两个人瞬间跟着起身！
步遇雪在站起来的那一瞬间犹豫了一瞬，只能眼睁睁目睹着路玉成无比急切地朝着凌寒之的方向跑去！
就在他即将追去的那一瞬间，一只手死死拉住他，迫使他站在原地不能动弹。
“停下！遇雪，他们之间的事情很明显不是我们能参与的，你早些放弃吧。”
步见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拉住自家蠢弟弟，苦口婆心劝道。
他说的不只是现在追出去这件事，还有更远的以后。
这是步见春第一次提及这个话题，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兄弟俩对视了很久。
步遇雪并不奇怪哥哥能看出来，他很平静，一点一点把自己的手从对方手中慢慢抽出来。
很疼。
手腕相互摩擦，他几乎可以预想到自己这会儿已经红了的手腕，但他不后悔。
步见春猛地一下卸下力气，不忍直视移开了视线。
“哥哥”，步遇雪冷静道：“我感觉自己活了浑浑噩噩的很多年。”
步见春在这一刻心跳骤停，下意识脱口而出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的哥哥，你不用把我当小孩子，我什么都清楚。”
龙天身上的事太过蹊跷，明眼人都能看出一些不对劲，更别说是亲自经历过的步见春和步遇雪。
今天组的这个局，步见春是存了点私心的。
他只要他弟弟好好的就行，剩下的……与他没有关系。
步遇雪大步向着前方走去：“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我愿意去努力、去追求。”
“更何况……”
步遇雪的声音散在关门带来的风声里：
“说不定我能成功呢？”
步见春彻底瘫倒在椅子上，哑口无言。
步遇雪走出去后，内心很紧张，薄唇紧紧抿着。
他不知道他们会往哪个方向走，也不知道来不来得急赶上……
步遇雪开始四处寻找起来。
或许上天真的眷顾他，愿意给他这么一个机会，在一处拐角，他找到了他们三个的身影。
步遇雪正打算一鼓作气走过去，挡在凌寒之面前，可当他捕捉到路玉成说的话的那一刻，他在拐角处僵住，眼神闪过一丝错愕。
……他没听错吧？
凌寒之若有若无向着某个方向看过去一瞬，随后飞快收回视线，声音很轻：“你再把你刚刚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路玉成毫不犹豫重复：“我说，我是安安，是你前些日子捡回来的萨摩耶，你照顾了我很长一段时间，我是来报恩的。”
凌寒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面容素白冷静，眼眸漆黑，同时也不见丝毫的情绪。
李灯笑用力攥了下拳，巨大的荒谬感从内心升起，昨天凌寒之说过的话历历在目——
“事情是这样的，我有一只狗不见了，我怀疑他变成了人，并且，我马上要跟他见面。”
狗变成人。
马上见面。
每一点都跟现在的场景对上了。
这换一个正常人来，或许会大惊失色，甚至被吓到不行，认为这个世界是假的、或者自己处在梦境中。
但李灯笑是什么人？
是从小便遭遇了各种匪夷所思的不公平对待、却依然不屈服、甚至优秀长大到现在的人。
他可以接受、适应。
更可以替凌总解决麻烦。
李灯笑没什么表情的上前一步，正好完美挡住了路玉成始终汇聚在凌寒之身上的视线。
路玉成有些着急，不由自主朝着凌寒之的方向走了一步。
李灯笑眼底浮现出一丝讥诮，面上还是维持了最后一点礼貌，彬彬有礼道：“这位路先生，还请您不要在大庭广众的场合上开这种玩笑，如果您再往前的话，我会利用合法的手段维护我老板的利益。”
当李灯笑说这句话的时候，路玉成终于将视线放在这位存在感极低的秘书身上。
同时也隔着贴身的西装，看见了强悍鲜明的肌肉，每一寸线条鼓出来的部分，都蕴藏着的不动声色的压迫感。
此刻，他的肌肉已经紧绷着，是一个相当明显的备战状态。
这个人是个练家子，并且实力相当不错。这是路玉成第一时间涌现上来的想法。
是练家子可以更好的保护凌寒之。
路玉成并不在乎李灯笑的敌意，更没有察觉到这分敌意从何而来，他只是焦急的想要证明自己：“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们看，我可以变出来尾巴和耳朵。”
凌寒之眼皮一跳，下意识眼眸掠过四个角落。
……还好，并没有摄像头。
再下一秒，他看向路玉成。
路玉成憨厚老实的脸色并没有丝毫的改变，只是头发上凭空出现了一对雪白的耳朵，一抖又一抖，看起来有几分怪异的可爱之处。
甚至，他结实的大腿后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毛茸茸的巨大的尾巴，正在用力地摇晃着，无声彰显着主人焦虑又紧张的情绪。
……比起安安来说，眼前的耳朵和尾巴明显大了些。
路玉成急冲冲道：“现在能相信我了吧？我真的没有骗人！”
凌寒之扶额：“这些话……大可不必。”
躲在角落中的步遇雪看见这一幕，手无意间颤抖起来。
那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
路家的一些传闻。
无故神秘消失的人、建国前便已经存在的名门望族……
建国后不允许成精，所以……路玉成实际上是一只家族延续下来的狗精吗？？！
那这个世界算什么……
他的价值观又算什么……
步遇雪的世界观彻底崩塌了，半晌什么都反应不过来，脑海中陆陆续续转过了许多个念头。
报警能抓狗精吗？他能竞争过一只狗精吗？寒之应该不会喜欢上一只狗精的吧？人与精怪不是不能相恋吗所以他的机会还是很大的对吧？狗精会吸人精气加害于凌寒之吗？？！
想到最后一个可能，步遇雪大脑空白了片刻，随后下意识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冲到凌寒之……呃，李灯笑的前面，大张开手，带着满腔的孤勇与坚定道：“你不准伤害寒之！！！”
凌寒之、李灯笑：“……”
路玉成懵住，看了看步遇雪愤慨激昂的眼神，又指了指自己，格外不确定道：“你说的是我吗？我没有啊……”
他的声音居然还有些委屈。
还能有比这更尴尬的场景吗？
凌寒之镇定自若地想，应该是没有了。
步遇雪还保留了一丝小少爷时候的天真无邪：“我说的就是你！你们这种精怪会上天遁地，不为人知的手段很多，万一伤害到寒之了怎么办？？！”
怔住的李灯笑听到这句话瞬间回过神来，危险的眼神投向路玉成。
被两人死死盯着的路玉成老实本分的眼底闪过一丝害怕，耳朵、尾巴随即立马收了回去，又变成了一个能在现代正常人类社会生活的正常人。
他退后两步，双手举了起来，面对两人的视线无力反驳道：“我这辈子都不会伤害寒之的，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也相当于是我们家族的救命恩人！”
步遇雪的眼底充满了明晃晃的不相信：“我不信，我哥小时候给我讲的故事里面，精怪是会吃人的，还会吸人精气，哪怕狗精也一样！你离之之远点！”
李灯笑虽然表现地不似这般明显，但意思总归是大差不差的。
路玉成很认真地反驳：“不是的，妖怪真的不吃人，这都是流传了快500年的谣言了，而且我是建国后出生的，有合法的出生证和身份证，过了国家安全测定才能出来的，我很安全，我真的很安全。”
“而且……而且，”路玉成眼底闪过一丝羞红：“虽然我活了五十岁，可我才刚刚成年呢，什么本领都还没习得……在精怪界，我这只能算18岁男高！”
188，虎背熊腰的，面容凶悍的，18岁男高。
步遇雪：“……”
李灯笑：“……”
神他么18岁男高。
系统沉默了许久，乐观道：“这何尝不算另一种意义上的年下小奶狗呢！”
凌寒之：“……”
他默默退后了好几步，想要远离三个人的战场，似乎是有些觉得丢脸。
但作为故事的主人公，剧情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放过他呢？
下一秒，步遇雪侧过头来。
凌寒之眉心一跳，不详的预感瞬间从心底涌起——
“之之快跑！不要让这个狗精缠上你！”
本来这话或许是没什么问题的。
只可惜路玉成一听这话就着急了，朝着凌寒之的方向不断移动着，一边走还一边说着：“不、不要！我真的是来报恩的！”
他这么一动，剩下的人也跟着动了起来。
三人以一个相当奇怪的姿态，缓慢向着凌寒之的方向移动着。
“哈哈哈哈哈——！”系统毫不客气地放声大笑，虽然两人已经是朋友了，但看见凌寒之如此倒霉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幸灾乐祸。
三人一边走，偏偏神情还落在凌寒之身上。
那眼神不像是让他快点走，反而像是在说——
你说句话呀！
凌寒之：“……”
……让他走吧。
第27章 王子与骑士
凌寒之揉了揉额角, 面容依然冷淡平静。
他看向三人，语气冷静：“停下。”
闻言，李灯笑脚步瞬间顿住, 站在原地不再动弹，目光向着他的方向看来。
随着李灯笑的突然站定, 三人鼎立的局面终于在这一刻被打破，步遇雪和路玉成相继也停了下来。
三人僵站在原地，目光都若有若无地瞥向凌寒之。
凌寒之自然是无所谓，声音很轻, 却带着不容拒绝的镇定气场：“灯笑, 你先过来。”
灯笑……
李灯笑怔了一瞬, 略一点头：“好。”
随后，他大步向着凌寒之的方向走去, 直至站在他的身后, 手腕不明显地微微抬起。
——那是一个很恰当的位置, 当凌寒之遭遇危险的时候，他可以第一时间出手制服对方，也能在冲上去抵挡致命的伤害, 能最大限度保证凌寒之的人身安全。
同时, 这又是相当亲密以及富有保护欲的姿态。
李灯笑默默看着前面的两人, 暗自将警惕性升到最高，静静等待着凌寒之的下一步指示。
凌寒之转过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
李灯笑瞳孔微缩，声音微哑：“不辛苦。”
此刻，被凌寒之轻轻触碰的半边肩膀好像都酥麻了, 身体的骨骼和血液都仿佛火辣辣地沸腾起来。
他分明站着，思维却彻底飘了起来, 飘向一个平时绝对不会想到的角度。
……凌总，也这样对过别人吗？
“接下来的就交给我吧，”凌寒之转过身去，平静的目光注视着对面的两人：“一个个来吧。”
“步遇雪。”
步遇雪被喊到名字，浑身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我在。”
“你还是个孩子，你先回去，找你哥哥好好聊聊，我相信有些事情，你哥哥会跟你说清楚的。”
随后，凌寒之伸出手，将手心对着回去的方向。
那是一个很绅士有礼貌的手势。但意思却是赶他回去。
步遇雪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
比如他哥哥早就跟他讲了利害，但他还是愿意追出来，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并不再是之前的那个小少爷了……
但话像是堵在喉咙里，最终一句也没能说出来。
步遇雪的勇气好像在来的那一刻便用光了。他在原地踌躇了整整十秒，最终相当不甘心、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即使离开，他也一步三回头，期翼的眼神若有若无地看着凌寒之。
只可惜对方铁石心肠，别说回头了，连个再见都没有说一声。
步遇雪失魂落魄地走了。
然后在不远处，遇到了等候他已久的步见春。
几乎是顷刻间，步遇雪的眼眶就红了，眼底闪烁着泪水，下意识呐呐道：“……哥。”
步见春很深很深地叹息，最终还是忍不住上前几步，揉了揉他的脑袋：“哥哥在。”
……
步遇雪走后，场上只剩下了一个多余的人。
当发现凌寒之在看他时，路玉成的耳朵和尾巴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一摆一摆地摇晃着，乖乖站在原地，等待着凌寒之下一步的指示。
那一刻，凌寒之眼睛微眯，闪过几丝精光，像是想到了什么。
凌寒之沉思道：“系统，你说这次突然改动的剧本，原因是什么？”
系统心下划过一个想法，沉声道：“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你。”
凌寒之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笑道：“好巧，我也相信我自己。”
随后，他再度看向路玉成：“现在来谈谈我们之间的问题。”
“好！”凌寒之一说话，路玉成就忍不住想要靠近，但在察觉到自己想法的前一刻硬生生顿住，神态表情活生生像一个忠犬：“我都听你的。”
凌寒之扯着嘴角笑了笑：“首先，我不需要你的报恩。”
路玉成的耳朵垂了下去，说明他此刻的心情相当低落：“可是……身为精怪，帮助人类是我们修行的一部分。”
“而且……而且，你救了我，这换在古代，是要以身相许的。”
路玉成越说越害羞，那条蓬松的大尾巴如螺旋桨一般飞速转动起来。
凌寒之：“……你不跟着我，不给我造成麻烦，这就算是报答了。”
凌寒之从不浪费时间在油盐不进的人身上，只会降低自己的效率、和影响自己的心情。
“言尽于此，你最好不要再缠着我了。”凌寒之难得有这种语气，也算是单独给路玉成开了个先例。
随后，他转过身，语气平静对着李灯笑说：“李灯笑，我们走。”
“好。”李灯笑并未多言，跟在凌寒之身后，时刻警惕着身后是否会有人跟过来，神经紧绷到了极致。
但路玉成只呆呆站在原地，注视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直至最终楼道里的灯光暗下，蓬松雪白的尾巴落在地上，沾染上了灰尘，他也没跟上去。
……好似完全放弃了一般。
李灯笑一路护送着凌寒之上了车，回了家，直至凌寒之指纹解锁开了大门，即将跨进去的那一刻，他的精神才算是松懈下来，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嘴唇始终紧紧抿着。
凌寒之在进门前微微顿了片刻，随后转过身来，对李灯笑说道：“今天的事情，有被吓到吗？”
说实话，大变活狗在现实中应该是很科幻一件事，相当毁坏人从小到大形成的价值观，起码正常人会经过“这是假的吧”、“肯定是魔术”、“淦这个世上真的有妖怪”、“那我为什么是个普通人”等等曲折的思想历程，有些人甚至永远都不会相信。
但就凌寒之目前所见，这一个两个倒是适应得挺好。
在感慨的时候，凌寒之在无形中也忘记了自己是“适应良好”中的一员。
李灯笑摇头，声音平稳淡定，口齿清晰：“不会，只要您没事就好。”
说这句话时，他眼神微微低垂，面部线条轮廓冷硬，割裂的攻击性乍现。
下一刻，这种攻击性被立即收了回去。
凌寒之怔了片刻，随后摆摆手：“不管怎么样，你也算是被迫跟我站在一条船上了，算我牵连了你。”
“有些事情我虽然不能跟你明说，但想必你肯定可以感受到，我现在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选择现在离开这里，秘书的职务和薪资依然不会有丝毫的改变，也不会牵扯上这些可能丢掉性命的事情里。”
“你现在便可以做决定了。”
系统语气硬邦邦：“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凌寒之感慨一句：“或许是他太听话了吧。”
“听话？？！你说我…他听话？！他哪里听话了？？！”系统的语气相当不可思议，甚至还有隐藏的一丝惊慌失措。
凌寒之淡定微笑：“正如同你一样的听话呀。”
系统：“……”
系统不说话了。
正好这一刻，李灯笑给出了他的答案。
李灯笑几乎是立即抬起眼，没有一丝一毫地犹豫道：“这是我的荣幸。”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给出了这世上最为简单也最忠诚的答案。
一时间，凌寒之都说不太清自己此刻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过了片刻，李灯笑似乎觉得刚刚的话太寡淡也太随意了，郑重其事地补充道：“我是认真的，您所追求的东西，也是我一直所追寻的，我愿意与您一起面对，在所不辞。”
这话说得很重，李灯笑的神情也相当肃然，右手在无形中攥成拳，心跳一声比一声剧烈。
话语淹没在良久的沉默中，李灯笑神情平静，却仿佛所有情绪被滤干，思维混沌如一团乱麻般理不清思绪。
凌总怎么想的？会觉得我诚心不够吗？
气氛在此刻凝滞，时间的流动都仿佛因此而变得缓慢下来，李灯笑内心的不详愈发大了起来。
过去了30秒。
——凌寒之没给出他的答案。
这几乎相当于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信号，李灯笑眼底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挫败，情绪低落下来，张口道：“凌总，我知道您的答案了，我会主动请辞的……”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来这里的目的早已经在悄无声息间发生改变。
如果凌寒之真的不要他……
李灯笑垂下眼，竭力掩盖住自己的情绪和神态。
如果这是最后一面的话，他想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
——“谁让你主动请辞了？”
正是这一瞬间，一道饶有兴致的声音如天籁般响起，不费吹灰之力占据了李灯笑整个心神，他的眼眸几乎在一瞬间亮起，随后又极力抑制下去，只可惜依然没有抑制住微微弯起的唇角。
他几乎是有些狼狈且无措道：“我、我很荣幸，谢谢您，愿意给这个机会。”
凌寒之漆黑的眼底倒映着李灯笑的身影，他轻轻笑了下：“应该是我感谢你，愿意陪我一起。”
李灯笑很用力摇了摇头，临到头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露出与一个平时大相径庭的微笑。
此刻，凌寒只思维逐渐远离，他想到了很久很久，可视线的落脚处却依然在眼前的人身上。
他很高，身形挺拔，此刻的笑意融化了周身的肃然气息，多了几分平常没有的鲜活。
即使自己身形上不占优势，可他的视线永远是平视着、甚至低于自己的，甘愿约束自己俯首，永远将最无害、最柔软的一面对准自己。
自己是可以相信他的。
凌寒之再度肯定了一遍这个答案。
很快，他点到为止：“行了，下午记得准时来接我。”
李灯笑虽然脑子还没在此刻转过弯来，但下意识直愣愣点头道：“好，我会联系好老王的。”
凌寒之笑了一下：“下午是私人行程，只用你送我去，油费车费可以报销，唔……还有加班费。”
私人行程……李灯笑终于想起来了什么，脖子漫上热意，还好此刻灯光不算特别明亮，没有落入凌寒之的眼底。
李灯笑郑重点头：“好，下午2点半，我会准时来接您。”
“行，”凌寒之不浪费时间，干脆利落点头：“我进去了，午安。”
李灯笑视线从未离开过凌寒之，立即跟着说道：“……午安。”
啪嗒一声，门轻轻关上，李灯笑却在门外站定有十来分钟。
直到他突然想起需要精细刻画下午的“私人行程”，才如梦初醒，立马回家着手安排，确保每一处都细节到了极致。
他一定会让凌总有一个愉快的假期的。
李灯笑在心底暗暗发誓。
门后，凌寒之靠着门沉思着。
房间内窗帘紧闭，陷入一片黑暗，凌寒之的眼底也是一片漆黑。
良久，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神情平稳无波动。
系统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小心翼翼问道：“……你怎么了？”
过了一秒，系统又闷声补充道：“我们是朋友，我在关心你。”
凌寒之唇角弯了弯：“我知道，”随后，他抬眼不知看向何方，目光所及之处均是一片黑暗，可他的眼睛却是微微亮着的：“我只是，想到了一点很不好的回忆。”
“什么？”
系统下意识问出口，可在问出口的一瞬间又感到些后悔。
即使是朋友，也不应该打听这么多事情。
凌寒之却丝毫不介意，从他说出他与系统是朋友的那一刻，便已经彻底将系统画在了自己的范围里了。
他微微思考，模糊的记忆从大脑深处一点点蔓延上来：“唔……高中时候？家里莫名其妙捡来了一个弟弟。”
“你敢相信吗？当年还那么贫困的一个家庭，饭都快吃不上了，还学着别人捡人。”
“反正最后的结果不太好。”
何止是不太好，几乎是给这个小小的家庭造成了天崩地裂般的毁灭。
不过就现在来看，过往就是过往，是会随着人体新陈代谢而逐渐消失的部分，并不重要。
因此，他轻描淡写地总结道：“当我高中结束，积累了人生中的第一笔财富后，我把他赶到国外去了，他这辈子应该是不可能再回来了。”
系统内心滑过一丝想法，却没展现出来分毫，而是顺着凌寒之的话道：“对，他一辈子都别想回来了。”
他会让对方一辈子都不会回来的。
随后，系统催促道：“你快去午睡吧，下午好好放松。”
凌寒之打开灯，房间内瞬间亮堂起来，他不由自主得眯了眯眼：“知道了，你怎么跟李灯笑似的。”
系统：“……”
有的时候，他是真不想说话。
系统不回话，凌寒之倒也无所谓，很快洗漱完休息，等他一觉睡醒时，李灯笑已经提前穿好适合出去玩的常服，在外面等候着。
凌寒之离了人后，对穿衣打扮都不是很在意，正想随便抓件衣服的时候，系统的声音恰到好处响起：“今天外面19摄氏度，你右手边有个白衬衣，再搭一件米色风衣就可以了，那件风衣比较厚，轻松简约，不会热也不会冷。”
凌寒之拿衣服的手顿了顿：“行。”
随后，迅速穿完的凌寒之打开门，看见了外面身穿白衬衫、黑色风衣的李灯笑。
啊哦。凌寒之微妙挑眉。
系统：“……”
他十分无力辩解道：“这我真不知道……”
虽然两人穿的衣服很像，但完全穿出来是两种不同的风格。
凌寒之长得本来就有些显小，没了西装加持的威严，眼睛水润有神，脸颊白净，眉眼清秀俊朗，嘴角微微弯起，显得天真而无害。
李灯笑则肃然很多，如一把笔直尖锐的利剑，沉甸甸的威亚隐藏其中，含蓄而默然。
两人走在一起，既像王子与骑士，也像少爷和保镖。
凌寒之并不是会把这些事放心上的人，还顺口夸了夸李灯笑今天穿得很精神帅气，便向着楼梯口走去。
李灯笑倒是有些拘束，他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看凌寒之，眼底闪过一丝莫名情绪，原本揣在口袋里的手不知何时放了出来，尴尬到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手心微微沁出了汗。
他跟着凌寒之走进楼梯，正好瞧见了自己微微弯起的唇角，立马下意识绷直嘴唇，整个人僵住不动。
李灯笑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上车的前一秒。
上车后，作为司机，他必须全神贯注开车。
——直到凌寒之啪一下关掉他提前打开好的后座的门，坐到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后，安静靠窗闭目养神。
李灯笑：“……”
他艰难且结巴道：“凌、凌总，后座有薄荷糖和一些零食，也更加安全一些……”
然后被凌寒之打断：“我想坐这，吹风。”
“……好。”虽然李灯笑并不能分清楚坐副驾吹风和坐后排吹风有什么差别，但凌寒之说的话就是圣旨，他自然会选择无条件听从。
随后，他郑重肃然启动车辆。
然后第一下哑火了。
李灯笑：“……失误，马上出发。”
他全神贯注，将多余的杂念还有余光处柔和完美的侧脸轮廓排除，再启动了一次车辆。
这次，他终于成功了。
李灯笑缓缓吐出一口气，注意力终于集中在了道路上。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凌寒之微微弯了弯唇角。
一路这么平安无事过去，车朝着目的地平稳行事着。
李灯笑于红灯停下的时候，给凌寒之讲解他们即将去的地方：“前几天，我市开放了一个电竞馆，听说会有多位拿过全国冠军的选手聚集，如果您喜欢电竞的话，想必可以玩得很开心。”
“而且，里面配备了多项娱乐设施，包括健身房、游泳池、自助餐厅、一些比较大型的游乐设施，对了，还可以撸猫、撸狗——”
“可以了，”一直默默听着的凌寒之在这一刻打断：“我们今天只打游戏。”
“好。”李灯笑回答得很迅速，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脸色不由得微微沉了下来。
撸狗，凌总才不会撸狗。
而且，他突然联想到了一个不太好的可能。
如果有些事无法躲避的话，那是不是代表着今天下午……
李灯笑想到这个可能，捏紧了方向盘。
他怎么就忘了带一些防身的东西呢？
李灯笑懊恼到不行。
此刻，系统也在凌寒之脑海中播报起了剧情。
“欢迎宿主来到《嗯？我养的狗怎么变老攻了？》第二十一章。”
“凌寒之见到了那个学长，几乎是一瞬间，他便从那无比熟悉的眼神中察觉到了什么，心为之一跳，一个熟悉的洁白的身影再度从脑海中浮现。”
“也正是这一瞬间的错觉，让他的心情开始烦躁起来。安安的音容笑貌无时无刻在脑海中涌起着，欺骗感交杂着失而复得的喜悦，他面对着这桌饕餮盛宴，食不下咽。”
“凌寒之快要受不了了这种无比陌生的情绪了。偏偏这个时候，那个陌生的学长一直试图找话题搭话，这更是让他烦不胜烦。”
“凌寒之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但他不敢开口，更不敢询问，眼前的一且都让他为之厌烦着，他恨不得立马脱身离去。”
“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带着自己的秘书匆匆离去，但学长路玉成却立马紧跟着而来，并且直直述说了自己就是安安。”
“他是安安，他确实就是安安。前所未有的排斥情绪淹没了凌寒之，导致他做出一些不太符合常规的事情。当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狠狠伤了学长的心了。”
“凌寒之转身离去的背影相当坚决，可他的心情，再也没有好起来过。”
凌寒之听着这一大段，听着听着便轻轻笑出了声：“我的秘书也算是有个镜头了。”
“重点是这个吗？”系统没好气道，快速过了一遍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总而言之呢，路玉成是不可能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放弃的，你做好准备吧。”
系统为了方便凌寒之理解，让一条规则亮起了绿光。
规则第五十七条，请务必拒绝任何生物的死缠烂打。
“行。”凌寒之的语气琢磨不定，突然兴致勃勃聊起了另外一个话题：“你知道吗？我游戏也打得挺好的，当年还差点被招去打电竞了。”
系统面无表情道：“然后再遇见一个在青训时候就发现你的队长，然后你俩要么双双搭配，一起捧上世界冠军的奖杯，对吧？”
凌寒之笑道：“你怎么这么聪明？”
“哼，”系统说：“这也太简单了。你今天玩就好好玩，别让任何人吵到你。”
“嗯。”凌寒之应了一声。
话是这么说，可实际怎么样，却不好形容了。
很快，李灯笑驱车到了目的地。
他侧头看向凌寒之，说：“凌总，我们该下车了。”
随后，他率先一步下车，替凌寒之拉开车门。
等两人都下车后，他将车钥匙随手递给了门口的一个人，很快那个人便去帮忙停车，两人则一起到达电竞馆内。
几乎是在走近这个巨大无比的电竞馆的一瞬间，一条新的规则便开始亮起。
规则第六十七条，请不要靠近跟过去所认识的人有牵扯关联场合哦。
系统沉默片刻：“不是，你哪来那么多爱慕的人？”
凌寒之却是连脚步都没顿一下，面上连一丝一毫的情绪都没有：“亲，我也想知道呢。”
系统：“……”
李灯笑早就踩好点了，两人验完证明，走到人挤人的大厅内。
随后，李灯笑做了个手势：“凌总，这边走，我开了个打游戏的包厢，今天可以打个痛快。”
凌寒之略一点头，正打算沿着路走的时候，意外好巧不巧地发生了。
不远处的声音落入他们耳底——
“两位先生，我们这里是提前预约制，没预约是不让进入的，请你们配合我的工作。”
“我、我们可以多花钱的，说吧，要多少？”
这声音是无比的耳熟，不是路玉成，又会是谁呢？
凌寒之脚步慢慢停下，李灯笑也紧跟着停止，两人一起望向了门口的方向。
果不其然，他们看见了路玉成，还有紧跟其后的步遇雪。
李灯笑：“……”
他用舌头抵住上颚，好烦。
凌寒之目光依然平静冷淡。
看来无论如何也躲不掉呢。
自然不必问，一个刚开业需要人流量的电竞馆为何会拦着不让人进入，自然是为了创造主角们美好而伟大的相遇啊！
凌寒之啧了一声，对李灯笑说道：“灯笑，带上他们俩吧。”
反正也是迟早要跟上来的。
李灯笑听见后怔了怔，随后很快反应过来，果断道：“好，我带他们过来。”
凌寒之满意看着李灯笑远去，开始跟保安交涉，踩才不过一分钟，很顺利将后面低着头老老实实的两人带了过来。
正如同系统所说的，李灯笑是相当好用的一把刀。
无论如何，李灯笑的一切行动中，只有自己传达的意思永远是最高级别的。
凌寒之自言自语说：“都自己人了，就不涨工资了吧……”
系统气急败坏道：“你你你！用了人就丢啊？？！”
真是臭不要脸的资本家。
凌寒之笑道：“奴役的又不是你，你激动什么？”
正在此刻，李灯笑带着两人走来了。
还没等凌寒之开口，两人倒是一个比一个老实巴交，飞速交代了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
步遇雪说：“我、我哥让我来的，他说我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力！我可以来的，对吧？”
说完，他格外可怜兮兮地看向了凌寒之。
步见春确实是这么说的，甚至还狠狠激励了一把自己的弟弟。
但这并不代表，是让他弟弟从凌寒之出门开始，便像个痴汉一路紧紧跟着、直至跟到电竞馆，甚至还狼狈到在门口进不去的程度！
路玉成紧跟其后说道：“我祖辈……他们都让我来，他们说你这段时间会遭遇到很多困难，我在你身边会好很多的。”
“我只是想报答你。”他的语气很诚恳，这或许是真的出自他本人的意愿。
凌寒之没从中感到过多剧情干涉的痕迹。
但这偏偏就是本次剧情的奇怪之处，剧情干扰的痕迹太少了，反而更加让人警觉。
系统听着路玉成所说的话，难得赞同了一下：“你最近太风光了，招人眼红，还记得你上次遇到的那个领导吗？”
那个领导，就是上次卡凌寒之项目，最后凌寒之在颁奖典礼上降维打击，狠狠羞辱、也狠狠得罪了的那个人。
目前，凌寒之势头太猛，先后吞并A公司、还一举扳倒了龙家和蔚家，可谓风光无限。
但在春风得意的同时，已经引起很多家企业的注意了。
上次凌寒之几件未处理完的事情，便是因为这些。
人人都眼红忌惮他，偏偏人人也想成为他，甚至超过他。
眼下，那个领导合理利用了自己的各路人脉资源，集结起来了多股力量，想要一举扳倒凌寒之，狠狠给他一个下马威。
凌寒之干脆一点头：“这些我都知道。”
这些事情，早在丝丝点点的细节中初露端倪。
要是凌寒之还不能反应过来的话，那他这么多年都白混了。
系统傲娇道：“你知道就好，别到时候说我没提醒你。”
“好。”凌寒之一边温和回复系统，一边往前走着，完全不回头看身后的两人：“你们要来，就来吧。”
两人怔了一下，又相互对视一眼，看着李灯笑跟上去了，他们也咬牙跟了上去，眼巴巴跟在凌寒之后面，就像是小学生春游一样，一个接着一个。
很快，一行四人到了李灯笑定的包厢。
那实在是一个很大的包厢，看起来足足可以容纳二三十个人，甚至每个人还可以做到个不打扰，各玩各的，很难不去想李灯笑定这个包厢时，是否早就预料到了现在四人行的情况。
同时，在房间里，有一个专门的隔间，里面放置着许多水果、糕点、饭食，每一样菜式都是完美按照凌寒之的喜好来的。
而且，这个包厢视野相当好，甚至还有一个露天的阳台，可以俯瞰绿江江边的灯火万千，这是凌寒之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
总而言之呢，李灯笑花费了一天的时间，布置出来了一个完美满足凌寒之一切需求的电竞房。
……要是没有多余的两个人在就好了。
李灯笑站得笔直，声音微微降低对着凌寒之说道：“凌总，您的机子在这边，游戏已经下载好了。桌上也放了少量您喜欢的零食和水果，我想，没有人会打扰您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若有若无扫向旁边的两人，意味相当明显。
步遇雪、路玉成：“……”
步遇雪语气格外苍白，连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小声说道：“我没有故意打扰寒之……”
凌寒之一摆手，代表着无所谓、不计较等多种含义。
他的语气格外淡定从容：“我本来是想一个人慢慢打的，但现在，我有点改变主意了。”
李灯笑顿了一下，并不在乎自己的心意被糟蹋，完美尊崇凌寒之所说的一切：“您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按照您的指示来。”
凌寒之“嗯”了一声，明显很满意，随后指了指对面五张并排的电竞桌：“我们去那，1v1单挑。”
随后，他看向两人，语气从容张扬，嘴角微微弯起：“你们如果赢了一场，可以跟我提任何要求，我都不会反对。”
“当然，如果你们输了，我要求你们立刻离开这里，仅此而已。”
闻言，步遇雪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这简直是一个稳赚不赔的卖卖！
输了最多离开这，他还可以在电竞馆门外蹲守着，这对厚脸皮的步遇雪来说，简直不算事！
赢了……咳，虽然有点卑鄙无耻，但他要求不高，吃顿饭总是可以的吧？
步遇雪想着，默默撸起袖子：“打什么游戏？”
凌寒之薄唇亲启：“天下，玩过吗？”
天下是几年前一款火遍大江南北的5v5竞技游戏，在凌寒之高中那年，一只队伍赢得全国冠军而爆火，奠定了他在竞技游戏的地位，一直爆火到了现在。
凌寒之年少时候也被蛊惑了一把，高中时经常逃课，去网吧打的游戏便是天下。
步遇雪眼底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惊喜：“寒之……这款游戏我很擅长，不，可以说是非常擅长，现在月底了，我的排位依然稳在全国前100，还没有掉下去过，你确定要跟我打吗？”
凌寒之毫不犹豫的点头。
“那行！”步遇雪瞬间眉开眼笑，高兴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在路边捡了一百万。
路玉成从刚刚开始，便没说过话，见步遇雪如此兴奋的样子，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低落：“我没玩过……怎么办呀。”
凌寒之不屑于欺负人，主要是没水平的虐得没有爽感。
他微微思考片刻后，突然转头看向身边一直沉默寡言的李灯笑：“灯笑，你玩过这个游戏吗？”
李灯笑微妙停顿了一刻，脸色有些赤红，随后诚恳摇头：“我也没玩过。”
“刚好，”凌寒之的声音充满愉悦，在下一秒响起：“既然如此，你跟他先各自练习半小时熟悉一下，然后你代替我跟他打PK，无论你怎么打都好，输了赢了都算我的。”
系统脸色变了：“你干吗？！李灯笑压根不会打游戏！你难道指望他打过有主角光环的路玉成吗？？”
“对啊。”凌寒之的语气很轻描淡写：“你为什么觉得他会打不过呢？我偏偏认为他可以。”
系统“你我”了半天，最终半个句子都没憋出来。
李灯笑第一个浮现上来的想法便是拒绝——
这怎么行？！万一输了怎么办？
可当李灯笑想到这是凌寒之说出来的后，诡异停顿了几秒，格外艰难道：“凌总，我真的很不会打游戏。”
凌寒之的手熟练攀上对方的肩膀，眼睛弯弯带着笑意：“没关系，我相信你。”
这下，李灯笑是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了，目光定定看向凌寒之，声音微哑，带着一点金属的质感：“……我会加油的。”
“嗯，加油。”凌寒之的声音又轻又快。
这下，比赛算是敲定下来了。
凌寒之拍了拍手：“半小时后比赛开始，三局两胜制度，你们赢了可以对我提出任意一个要求，如果你们输了，那请你们离开这里，我要享受我的假期。”
剩下三人严肃点头，很快各自开了台机子，争分夺秒地开始练习起来。
步遇雪自带一分从容淡定，看见隔壁两个菜鸡互啄，投过去一个相当轻蔑的眼神。
等着吧，今晚他一定会带着寒之去吃饭的。
随后，他在电脑桌前坐定，缓慢登入着自己前不久刚刚登入过的账号，全服前100位的称号依然挂在主页后面，相当显眼。
这不是稳了？这是此刻步遇雪的想法。
而另外两人，则各有各的焦虑。
路玉成身为一只刚刚成年的狗精，连手机都不是很会玩，更何况让他打游戏呢？
他内心绝望不已，甚至想要放弃，手指却无比诚实地开了一盘游戏，挑了一个英雄开始熟悉技能。
他不会，对面也不会，万一能成功呢？
李灯笑没有开游戏，而是先上了度娘，百度了最容易上手的英雄。
他仿佛天生便对游戏没有什么天赋，运气也差到了极点，就连小时候最为简单的开心消消乐，他都玩不过几关，更别说大型竞技游戏，还是半小时速成。
这对他来说，简直跟难如登天也没什么差别了。
但他从未想过放弃。
李灯笑一目十行，飞速选定了一个英雄，了解完全部的技能后便开始实操。
在视频中无比流畅的的操作，到了他手上，却像是开了个慢速一般，手指生涩无比，技能放得慢就算了，还经常性放歪，俨然新手到了极点。
至于另外一旁的路玉成，居然已经开始逐渐上手，甚至如鱼得水了。
李灯笑眼眸微微暗了下来，手指有些颤抖。
半小时，只有半小时。
他绝对不能让凌总输，绝对不能。
如果一遍不行的话，那就千遍、万遍。
他这辈子到现在，没完全赢过什么东西，可在这一件事上，他想全力以赴。
凌寒之此刻的注意力并不在三人身上，而是在内心默默倒数着。
三、二、一。
滴——
房门开启的声音响起。
凌寒之嘴角微微勾起，总算是来了。
第28章 撞属性了
规则第一千八百六十条, 请您注意身边的死敌，因为您很有可能被迫开启囚禁play哦。
系统默默将这条规则亮起了绿光。
滴——
下一刻，房间的门被打开, 门外走进来一个人，身形高大, 穿着一身很随意的休闲服，眉眼似笑非笑，染着一头红发，举手投足间慵懒随意, 倚靠在门上, 视线落在凌寒之身上。
只要打过天下这款游戏的, 一定会认识眼前的人——
几年前一举拿下天下全国比赛冠军的核心选手，炙手可热、被誉为打野第一人的宿乾。
当然, 今年的他已经25岁了, 早已经退居到幕后, 成为TTL战队的副教练，即将带领出征新的一届全国联赛。
按惯例来讲，比赛将要到来, 这会他应该在压着那些队员好好训练研究战术才对。
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步遇雪百无聊赖之际, 突然看到眼前活生生出现只能在大屏幕上看见的人, 差点连人带椅子一起摔到地下。
看见宿乾，他的眼睛都发直了：“你你你——是宿神？？！”
宿乾眼神从凌寒之身上移开，散漫随意“嗯”了一声，笑眯眯道：“对，我我我——是宿神。”
步遇雪没想到偶像在线下是这个性格, 愣了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说呢，他从宿乾身上, 突然感到了一丝非常微妙的眼熟。
凌寒之打断：“行了，你来干什么？”
宿乾立即看向凌寒之，笑道：“我来干什么？你主动出现在这儿，居然还来问我干什么？”
“之之，我们几年前的情谊就这样被你抛弃了吗？嗯？”
他说话轻佻又暧昧。
这一下，就连始终注意力都集中在电脑屏幕上的李灯笑都被吸引了过来，眼眸格外冰冷，看起来似乎是想要立刻起身做些什么。
步遇雪：“……”
他终于直到那一分眼熟从何而来了，原来开始是模仿的凌寒之。
天杀的，他又跟寒之有什么关系？
步遇雪心底涌现上来敌意，眼也不眨地看向两人之间的互动。
凌寒之叹了口气，先是把差点起身的李灯笑摁了回去，让他好好练习，才跟着宿乾走到隔间里面。
门一关，隔去外面无数人的视线。
李灯笑视线黯了一瞬，随后咬牙，高精神集中在游戏上。
凌总肯定有他的想法，而且……现在的他绝对不能输。
到了房间里，宿乾的神情终于正色下来，复杂道：“好久不见，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来这种地方了。”
谁也不知道，当年的TTL其实邀请了两位实力强劲的打野，两人之间本来应该有一场PK，决定谁首发、谁替补的。
只可惜凌寒之缺席了那场比赛，宿乾进入一队，从此便开启了TTL辉煌的征战之旅。
宿乾问道：“那天，你为什么没来？”
宿乾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只是得知了凌寒之来了电竞馆，他便请了两个小时的假，眼巴巴地赶了过来，一点也不像是成熟稳重的副教练，倒是像一个初出茅庐、青涩无比的臭小伙。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并不后悔。
当年，他们两是在网吧结识的，两个网瘾少年，不服就是干，用比赛决定两个人的胜负，也因此称兄道弟，逐渐从死敌发展成为了好友。
同时，两人也一起递交了TTL的报名表，一路PK一路扶持，最后一起进入最终的选拔中。
那天啊。
凌寒之眼睛微眯，尘封已久的记忆再度从脑海中浮现出来。
那天。
凌寒之逃课去网吧，打算进行最终的对决。一直喜欢暗恋他的校霸却悄无声息跟了上来，并在凌寒之进去的前一刻，准确无误跳了出来，两人在网吧门前拉拉扯扯，瞬间吸引了高强度巡逻的教导主任的注意。
最终，两人被双双带了回去。
而那场比赛，他自然而然地没能去赴约，至此彻底结束了自己在17岁跟游戏有关的一切。
系统愣住了：“……你那个时候，居然差点打电竞了吗？”
凌寒之依然从容镇定，轻描淡写道：“只能说，我确实与电竞没有缘分。”
其实，当时就算没有校霸，他也不一定会奔赴那场约定。
因为他知道，那时候的人生对他来说，即使有岔路，最终也只会奔向一个相同的、毫无差别的路。
正如同系统之前说的，如果他去了，将会遇上一个队长、一起赢得世界冠军，又成了一部俗套又常规的耽美小说。
如果他不去，回到校园内，也会贡献出来一部美好的青春爱恋小说。
这两者，都不是他想要的。
凌寒之正是清晰无比地知道这一点，才会选择回去，尽力从中谋求一条生路。
看着宿乾怔怔看向他的视线，凌寒之难得补充了一句：“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热爱电竞，事实上，只有你才是真正适合这个位置的人。”
同时，他在内心默默叹气。
那个时候如果他去参加PK了，那宿乾很有可能成为他进入首发TTL的炮灰。
可到了现在，颜值高、实力强，还在电竞圈具有很高地位的宿乾，居然成为了主角攻的备选人之一。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荒谬好笑。
但不管怎么说，确实是他欠了宿乾一场比赛，也欠了17岁对电竞仍然抱有一丝渴望的自己一场比赛。
眼下，他想要补足这个不大不小的遗憾。
这才是他来这个电竞馆，并与宿乾相见，最重要、最真实的原因。
系统怔愣，所以，凌寒之或许早就在懵懂间意识到了某种特殊的存在，并深受其干扰，甚至不得不放弃了许多东西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系统沉默下来，心脏处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
系统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把这句心里话说了出来。
凌寒之顿了一下，轻笑出声，在脑海中对着系统说：“年幼时，我尚且不明白那股力量是什么，也曾为此挣扎、迷茫无措过，而现在，我知道了，自然要好好回敬一下他多年的‘照顾’。”
比如，从打破每一条规则、让所谓的规则再也不起作用开始——
好、好、回、敬。
宿乾还在为刚刚凌寒之说过的话所疑惑不解着：“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没有缘分，你当年分明——”
凌寒之摩挲了下手指，扬声打断道：“要来一局PK吗？”
“来。”宿乾下意识道。
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你不要故意岔开话题，我——”
凌寒之再一次若无其事地打断：“那我开机子了，1V1单挑，一局定胜负。”
“好，来就来！”宿乾彻底被转移了注意力。
接着，在宿乾还没有想起刚刚的事情的时候，凌寒之已经完成了开机子、打开游戏等一系列操作。
随后，宿乾犹豫一瞬，也跟着在电竞桌前坐下，手紧紧放在鼠标和键盘上。
半晌，他终于憋出来一句话：“这几年来，游戏更新迭代，出现了很多很好玩的新英雄，你确定你还能打得过我？”
凌寒之快速熟悉手感，闻言挑眉笑了笑：“我当然能。”
“那行，”宿乾被激起了血性：“那就来吧，你输了可不要哭鼻子。”
凌寒之并不回话。
选英雄、改铭文、选技能……
每一个动作都仿佛熟悉到骨子里，直到那熟悉的开始音乐声响起时，凌寒之手指微微放松下来，唇角也不由自主带上了一点笑意。
确实是，好久不见。
……
两人在房间里面待了很久。
步遇雪忍不住向着小隔间里面看，一点声音都听不见让他感到有些焦虑，略微有些焦急地在原地踱步着。
他们到底在里面干什么啊……
不知为何，步遇雪有一种相当不好的预感升起。
而这种紧迫感让他坐立不安，甚至不由自主看向了一旁还沉浸在游戏里面的两个人。
步遇雪忍不住对他们说了一句：“他们进去有十几分钟了吧，你们不着急吗？”
路玉成回过神来：“什么？原来已经有十几分钟了？”
李灯笑则是全然不顾，连头都没抬一下，依然一下又一下熟悉着技能，企图在有限的时间里能学会更多。
步遇雪：“……”
这一个个的，真不争气！
正在他继续焦灼等待、甚至忍不住想要上去偷瞄的时候，两个人终于从房间里面出来，甚至还有说有笑。
宿乾充满嫉妒充满羡慕道：“你说你这么好一颗苗子，当初为什么不去打电竞呢？”
凌寒之干脆利落地回敬：“我如果去了，你打什么？”
“哈。”宿乾笑了一声，不过事实确实正如同凌寒之说的那样——
当年，凌寒之如果去了，就再也没有他宿乾成为天下神话的可能了。
或许每个人真的有自己的命运吧。
当年的宿乾看不出来，现在的他，却从中窥探出了一丝不对劲。
两人若无旁人交流着，直到临走之际，宿乾还是将心中藏着的疑问问了出来：
“所以，你当时到底有什么事，导致你没去？我想要一个真实的回答。”
这是长久积压在他心底的疙瘩。
眼下，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
凌寒之沉默片刻，说：“逃课被教导主任抓回去了。”
“就这？？！”宿乾不可置信道。
他当时可是纯粹的坏学生，逃课打架抽烟无所不能，区区一个逃课而已，区区一个教导主任而已，就这么轻飘飘地居然还被教导主任抓回去了？
凌寒之淡定道：“毕竟我还是个清华北大的好苗子，或许是教导主任不想让我误入歧途吧。”
宿乾：“……”
真的，好打击人。
“那行，”宿乾所若无其事转移话题：“当年，你有没有……”
他踌躇犹豫了好久，最终不知怎么回事，脑袋一抽，某个莫名其妙的想法从脑海中浮现。
“咳，当年不是很多人开我们俩玩笑吗，所以，你当时应该没有喜欢过我吧？”
才问出来的那一瞬间，他便感到了后悔，这问的是什么鬼啊？！有人这么问问题的吗？
他欲盖弥彰咳嗽两声，可期待的视线却还忍不住看向凌寒之。
他想知道，当时他懵懵懂懂之间的情意，凌寒之是否也有呢？也会在某个夜晚想到、或者思念起他吗？
宿乾的声音其实不大，可此刻的场上实在是太过于安静了，几乎是他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包括李灯笑在内的所有人视线就这么笔直且尖锐的望了过来，眼底的情绪都相当明显——
这又是从哪个疙瘩角落冒出来的人？？！
凌寒之：“……”
他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他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的发生，但也没想到宿某人会当着一众人的面点破这一点。
但凌寒之会慌吗？
不会。
他声音平铺直叙，神情淡然从容：“很抱歉，当时的你骑着鬼火，穿着豆豆鞋，甚至还染了一头黄毛，我实在是难以欣赏，最多只是把你当作游戏朋友而已。”
其实，主要是宿乾一直缠着凌寒之。
如果用更准确的话来说的话，他俩其实连个游戏搭子都算不上，只能说是单方面死缠烂打的死敌关系。
所以，凌寒之还是好心给宿乾留了那么一点小小的面子的。
当凌寒之话说出口的那一刻，周边传来几声掩盖不住的笑声。
宿乾的表情完全绷不住了，脸色难看得打紧，眼神还是呆滞空白的。
不是，他到底哪里来的胆子，居然在凌寒之面前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前几年还没被毒舌够啊？
宿乾毕竟不再是当年的鬼火少年了，当下也只是尴尬了一瞬间而已，便立即恢复了往常的从容镇定，开玩笑般转移话题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记得凌大总裁到现在都没有谈过恋爱吧？”
此话一出，那边看着还在打游戏的三人，心却早已经飞了，小心翼翼朝着这边望来，眼神一个比一个直白，一个比一个写满“求知若渴”，偏偏还以为凌寒之没有看见。
凌寒之面色素白，眉眼漆黑，眼底没有丝毫的情绪。
随后，他提高音量，郑重地再说了一遍择偶标准：“我喜欢能照顾我、也能跟上我节奏和懂得我所思所想的灵魂伴侣，而且，这个人必须跳脱命运的安排，是我自己所选择的伴侣。”
这话，他不只是说给宿乾听的，更是说给另外几个人听的。
……希望以后再也没有人会问他这种无聊至极的问题了。
凌寒之还没等宿乾反应过来，扬眉道：“你还不走吗？”
宿乾这才回过神来：“走，我只请了两个小时假。”
凌寒之一挥手，冷酷无情道：“那再见吧。”
宿乾早就习惯了他这样的态度，一点也不在意地道别：“行，那我走了。”
“对了，你不是赢了我吗？咱俩也没个赌注什么的，就跟以前一样，你今天的费用我全包了。”
“行，快走。”凌寒之轻飘飘道。
宿乾关上门，这下是彻底走了。
也正是他走出门的那一刻，规则第一千八百六十条中的死敌两个字，彻底灰了下来。
步遇雪呆若木鸡。
他刚刚听见了什么？赢了——宿乾？？？
宿乾不是几年前的大满贯冠军吗？？！凌寒之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赢了世界冠军？
那他还打什么，不如早点放弃算了……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凌寒之向着三人的方向走了过来。
等到凌寒之靠近的那一刻，步遇雪脱口而出道：“之之，你打赢了宿神？”
凌寒之看了他一眼，说：“是我赢了，但他有手伤，还让了我几分，真全力以赴的话，我不一定能赢。”
他说的这是实话。
凌寒之游戏水平确实很不错，但没有高到几年不玩游戏、就能赢对方的程度。
这也是为什么，规则不是在他打赢游戏的那一瞬间打破，而是在他说完自己的择偶标准，宿乾彻底放下疙瘩、离场的那一刻打破。
即使这样，凌寒之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步遇雪终于知道自己有多天真，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那你刚刚说的择偶标准——”
凌寒之打断：“都是真的，我不会这种无聊的问题上骗人。”
步遇雪怀了一点微弱渺茫的希望，立即转而问道：“那我在你的择偶标准里面吗？”
凌寒之很微妙地停顿了一瞬间。
其实这一瞬间的停顿，就在无形中宣告了答案了。
步遇雪的眼眶微红，强忍住自己的情绪，不让眼泪落下。
他确实是太年轻，也太孩子气了些，他知道凌寒之接下来要说什么，一时间他甚至都有些不太想听……
过了片刻，他咬牙道：“没关系的，你说吧，我受的住。”
这一次，他想自己走出去试试。
凌寒之冷静说：“我们撞属性了。”
其实，还有一句很伤人的话凌寒之并没有说出来，那就是——
我只把你当孩子。
还没等系统反应过来，步遇雪的眼泪夺目而出，向着门外跑去：“就算你不喜欢我，你也别找一个如此离谱的借口！”
砰的一声巨响，门紧紧关上了。
属性？什么属性？
这个疑问同时于系统和李灯笑的心底，随后他们反应过来——
属性。
1，0。
他们撞属性了。
所以。
系统惊声道：“你就这样承认了自己是、是……下面那个啊？”
他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俨然一幅不太好意思的样子。
步遇雪个子那么小，说话声音细细的，一看属性就相当明显。
而凌寒之就不一样了，永远居高临下，从没见过他给别人一个好脸色，也从来没有人见过他脆弱的一面，是需很多很多人捧着的高高在上的王子。
这样的人，却第一次承认了他的性取向，甚至还有属性。
倒也不怪步遇雪就这么悲伤欲绝地跑走了，他估计还认为凌寒之跟他开玩笑，不愿说出真正的原因。
可凌寒之是什么人？
他不屑于在这件事上骗人。
所以这件事大概率是真的……
凌寒之，真的是下面那个。
李灯笑突然感觉房间里很热，热得吓人，空气中仿佛都带上了一丝灼热，他四肢百骸为之鼓动、燥热，似乎有股情绪将要喷涌而出。
下一秒，李灯笑回过神来，原先的累积起来的情绪瞬间消失殆尽。
所以那是什么呢……
李灯笑微微抿唇。
路玉成傻傻没听懂：“什么属性？”
凌寒之说：“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你和李灯笑的比赛。”
不知不觉中，时钟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步遇雪跑了，那比赛自然不用比，凌寒之最初的目的已经达到一半。
“哦哦好。”路玉成老实巴交点头，信心满满道：“我已经准备好了！”
凌寒之回眸看向李灯笑，语气很温和：“灯笑，你准备好了吗？”
李灯笑脑海中最后一抹思绪随着风淡去，他点点头：“可以开始了。”
“那行，”凌寒之干脆利落道：“一局定胜负，我当裁判，你们开始吧。”
两人严肃点头，很快进入游戏，选定英雄，带好技能，等倒计时一过去，页面加载完毕后，两人几乎是立即操作起手中的人物。
说实话，让凌寒之看他们的操作，跟看菜鸟互啄无疑，但他还是搬了把凳子，饶有兴致地看向李灯笑的屏幕。
李灯笑选择了一个远程射手，前期攻击力并不高，当后期装备叠起来时，才会发挥他真正的作用。
路玉成正好相反，选了个技能操作简单的法师，前期攻击力便很高，后期更是可以一套带走对方，就是少了点位移。
两人的目的都很明显，一个想拉后期，一个想前期快速解决。
在开始，两人都相安无事的发育着，互相吃对方的小兵。
但凌寒之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点，李灯笑补兵的时候相当冷静，连一个兵都没漏过，等级渐渐比路玉成高了不少。
虽然李灯笑行动依然笨拙，甚至还挨了不少攻击，血量多次告急，但渐渐地，他的装备做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双方始终没有一个人头的爆发。
路玉成打得太过激进，多次差点收割李灯笑的人头，但终归是差点。
李灯笑偏偏又打得相当谨慎，除了补兵外，基本不出去，只要塔后方血包刷新，他就立马回去补给血量。
一切直到李灯笑做完第三件大装时，情况开始逆转了。
在新的一波小兵来临时，他跟着小兵一起走了出去。
这一次，他没有着急补兵，而是直直找上路玉成。
大招眩晕、攻击、攻击、再攻击，相当朴实无华的方式。
路玉成还沉浸在前期的节奏中，连闪现都没来得及用，就被眩晕在原地，随后被普攻击杀。
随着第一个人头的爆发，这场对局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凌寒之看着有趣，微微俯身在李灯笑耳侧，轻声笑道：“提前恭喜你。”
这是一个相当亲密且居高临下的姿势，李灯笑耳朵酥酥麻麻的，不由自主握紧了鼠标。
屏幕中所操控的小人忽然不动，停止三秒后，又继续活动起来。
李灯笑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这场比赛，我一定会赢的。”
一个浅浅的笑意从凌寒之紧密的唇上掠过。
他说：“我相信你。”
结局自然是不出意外。
射手手长，在建立了绝对的优势后，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即使路玉成站在塔下也会被远程攻击射死。
很快，第二次击杀、第三次击杀随着塔被攻破的消息一起传来，这场比赛最后终止于第45分钟，以李灯笑的胜利为最终的结果。
系统自言自语：“他居然赢了……他就这么赢了？！”
凌寒之懒散道：“他为什么不会赢？”
系统有些迷茫：“可路玉成现在是主角……主角怎么会失败呢？为什么呢？”
就像李灯笑前半生的无数次经历一样，他永远是作为最没有存在感的炮灰反派，被主角垫在脚下。
这次、这次怎么就不一样了呢？
系统想不明白。
但或许事情并没有那么复杂。
李灯笑眼睛亮了起来，长时间握着鼠标的手隐隐作痛，却还是掩盖不了心底的兴奋与激动。
他赢了……他真的赢了。
靠着自己的实力，堂堂正正赢得了一场比赛的胜利。
随后下一秒，李灯笑立刻看向一旁含笑望着他的凌寒之，心跳如鼓雷般剧烈着。
——是凌寒之。
自从他遇见凌寒之后，他的人生悄无声息间便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这是他从小到大都不敢奢求的一次胜利。
是凌总，是凌总帮了他。
与李灯笑的喜悦相反，路玉成垂下脑袋，垂头丧气道：“我输了，那我就先走了。”
凌寒之略一点头，路玉成便一步三回头地走掉了。
门轻轻关上的声音响起，电竞包厢内只剩下了凌寒之和李灯笑两个人。
李灯笑现在急需什么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立即说道：“凌总，时间也不早了，我们……”
凌寒之眉眼弯弯道：“可是我还想再玩会，我们本来就是出来玩的，不是吗？”
李灯笑顿了一下。
凌寒之则是接着说道：“而且，你准备了这么久，我不想糟蹋你的心意，我们再玩会吧？我带你打游戏。”
这下，李灯笑是半点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哑着嗓子道：“……好，都听您的。”
第29章 萨摩耶守护神
步遇雪离开了。
——但没完全离开。
他默默一个人在电竞馆门口的楼梯处蹲下, 眼神很迷茫地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一声不吭。
他此刻不想回家，又不想再继续进去自讨苦吃, 心态矛盾至极，心中不知何时升起一星半点儿的委屈, 这点情绪升上来了便抑制不住了，突然忍不住掩面低低抽泣着。
步遇雪难道不知道凌寒之的意思吗？
他知道，而且知道得很清楚，只是仍然抱着一丝的期待。
——万一天上真的掉馅饼了呢？万一寒之真的就喜欢上他了呢？
直到凌寒之的择偶标准一出来, 这一点点的幻想被打碎了个彻底, 他几乎是立马反应过来, 自己这辈子不可能跟凌寒之在一起了。
喜欢能照顾他的？
这一点步遇雪可以做到，而且是一定可以做到。
能跟得上节奏、和懂得他所思所想的灵魂伴侣？
步遇雪虽然不满足这个, 但是他可以拼命努力, 假以时日, 一定会够上的，他并不惧怕。
可偏偏就是最后这一点，让他、或者是曾经的龙天、蔚景焕, 还有现在的路玉成, 从一开始便丧失了一切机会。
要真说起来, 那个一直跟着凌寒之身边默默无闻的李秘书都比他们有可能的多！
其实很多事情早已经初见端详。
比如他如何能快速在昨天的餐馆找到凌寒之等人的位置，今天又是为何能跟着路玉成一起找到电竞馆，并且与路玉成一样，毫无差别地了解到凌寒之不为人知的往事。
命运给予的馈赠，早就在悄无声息间标明了价格。
从一开始, 从他昨天鬼迷心窍想要追上去、并成功参与凌寒之的一系列事情开始，他就丧失了一切可能和机会。
属性哪里是问题的关键？
寒之其实还是给他留了点面子的。
步遇雪想到这个地方, 又抑制不住地小声哭了出来，眼眶都红了，脑袋被各种杂七杂八的念头所淹没。
或许是他哭的太过专注，思绪实在是太过于杂乱，不自觉间，时间慢慢过去，他的心情也开始缓缓平复。
直到他余光中瞥间一个垂头丧气的熟悉背影向电竞馆外走着，他浑身打了个激灵，下意识脱口而出道：“狗精！站住！”
路玉成对这个声音和这个称呼可谓十分耳熟，闻言僵了僵迟疑片刻后转过身来，看见了坐在楼梯上，眼眶止不住的红的步遇雪。
他在原地犹豫站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过去。
然后，两人肩并肩，宛如丧家之犬般地在电竞馆门前的楼梯排排坐着。
气氛很沉默。
路玉成尴尬到扣手指，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有些茫然无措。
步遇雪看他这样子，比自己还丢人现眼多了，心下顿时好受了许多，也有了些主动询问什么的兴致。
他语气平静道：“你为什么要黏着凌寒之？”
路玉成捏着衣服，结结巴巴地回应：“我早就说了，我是来报恩的。”
步遇雪“呵呵”了一声，不屑一顾道：“报恩也不用日日黏着吧，你到底有什么心思，你自己、我、还有凌寒之，都知道。”
路玉成那张糙脸一红，只可惜黑得看不出来，喃喃自语道：“原来寒之他知道啊……”
步遇雪格外嫌弃：“就你这样，这辈子都别想跟凌寒之在一起。”
择偶标准他有哪一条符合了？
比自己还不可能。
路玉成垂下脑袋。
如果此刻他的耳朵露出来的话，想必会跟着一起垂下来：“我知道呀，我就是想想而已。”
此话一出，步遇雪静了一瞬。
虽然但是，他跟路玉成又有什么差别呢？
唯一的差别可能就是，一个心甘情愿主动踏入，一个傻愣愣的，可能只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步遇雪的思绪逐渐放空，又想起来了哥哥那天跟他讲过的话。
“哥哥支持你，你想去就去吧。”
“凡事有哥哥给你兜底，你不用害怕。”
“还有……如果实在撑不住想要回家，随时随地都可以，哥哥在家等你。”
哥哥在家等你。
步见春的声音很硬朗，但在当时说那些话的时候，语气却是相当温和的。
他还有哥哥，他还有家人。
步遇雪吸了下鼻子，一瞬间突然想通了，突然直直站起身来：“我要回家了。”
“哦……”，路玉成抬头望他，眼神呆呆的：“时间确实不早了，你回家吧。”
“嗯。”步遇雪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想搭理他，路玉成也自讨没趣的低下头，默默看着地上爬动的蚂蚁，眼神呆呆的。
就在步遇雪即将要走之际，他突然回头：“喂！”
路玉成猛地一下抬头，望见了步遇雪欲言又止的神情——
步遇雪说：“我要走了，可能再也不会来了，你好自为之。”
路玉成没懂，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叫再也不会来了？”
步遇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接着说完了自己没说完的话：“反正，你千万千万，不要跟凌寒之在一起，你会害了他的。”
随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背影被拉得极长极长，却无端透着点寂寥。
路玉成遥遥望着他的背影，内心有无数个问号没有问出口——
为什么跟凌寒之在一起，会是害了他？
在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手已经在不自觉中攥紧了。
……
“系统，步遇雪走了吗？”
“走了”，系统说：“怎么？你还舍不得他呢？”
凌寒之笑着摇头：“你想到哪里去了？”
系统哼了一声：“不是自然是最好咯。”
犹豫片刻，系统又跟着补充道：“步遇雪和路玉成刚刚在门口说了几句话。”
“嗯。”凌寒之一边打游戏一边慢悠悠回复系统说的话，看起来是一点也不意外。
“让我猜猜，步遇雪是让他不要跟我在一起吧。”
系统：“……这你都猜得出来？那你还知道什么？”
凌寒之笑了笑：“唔……比如，其实剧情这次压根都没有确定好所谓的主角攻吧，就像是一本买股文，在路玉成和步遇雪间买股，看最终谁能拿下我。”
“其实步遇雪很聪明，一点就通，这个道理其实很容易想明白的。”
系统在瞬息间想明白了一切道：“所以，你是故意提出这场PK的，让他死心的同时，也让路玉成知道这件事？？！”
一石二鸟，好老谋深算的黑心资本家。
凌寒之不可置否，只轻轻笑了笑，便继续打着游戏。
正如同答应好的，此刻他正在跟李灯笑一起双排。
凌寒之说带人，那就是真的带飞。
两人平均每把游戏二十分钟，每一把凌寒之拿的都是绝对carry全场的角色，让李灯笑随便选个辅助挂他身上、或者是跟在他后面。
有时候，李灯笑甚至只用轻轻点两下技能，便能收获无数的辅助和人头。
当然，即使如此，李灯笑也在尽力跟上凌寒之的节奏，在每一个必需的节点放出自己的控制，辅助凌寒之拿到人头。
每一局游戏，凌寒之都是绝对的MVP，队友从一开始骂情侣挂件，到后面开始喊干爹，甚至还在游戏结束后主动加好友，游戏体验感可谓高到不行。
至少李灯笑从来没有体验过这么爽的打游戏方式。
这一打游戏，时间就过得飞快，转瞬间便来到了下午5点半。
愉快的半天假期就此结束，凌寒之意犹未尽的从电竞椅上坐了起来，对着立即看向他，可手仍然留在鼠标上，明显局促不安的李灯笑说：“开心了吗？”
“开心。”李灯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眼睛亮得惊人。
明明是那么高的一个人，此刻坐在椅子上，局促紧张却又期待的样子却像极了一个小孩子。
“行，”凌寒之有些哭笑不得：“那我们准备回去了。”
“好的。”李灯笑瞬间站了起来，开始收拾后续的一切工作。
凌寒之就在一旁托腮慢慢等待，还不忘吃上几口李灯笑递上来的吃的，可谓享受到了极点。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系统开口道：“刚刚玩得开心吗？”
凌寒之说：“这话你或许可以问问李灯笑，我觉得他的体验感应该是最真实的。”
系统：“……”
他生硬转移话题道：“你现在开心就好，别到时候回家了，哭都哭不出来的。”
“哦。”凌寒之一点也不在意，慢条斯理用李灯笑递上来的纸巾擦手，朝着门外走去。
“我可不认为步遇雪简单两句话就能劝得动路玉成，他或许都听不懂吧。”
系统：“……”
怎么说呢，事实确实是这样的。
凌寒之讽刺笑了笑：“我还真有点好奇，这个时候，我家中会出现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系统想了想，因为凌寒之变相将步遇雪扔出局的原因，剧情在悄无声息间又发生了一点点变化，而那一点点的变化……
咳，很奇妙。
算了，系统想，决定还是暂时不跟凌寒之说好了。
当然，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忍不住同情道：“你做好准备。”
凌寒之“嗯”了一声。
李灯笑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完成了简单的清扫房间、收拾物品、退房、联系车辆等一系列操作。
五分钟后，他带着凌寒之返回大厅，拿到自己的车钥匙，主动打开了副驾驶——
“凌总，您请。”
凌寒之看着副驾驶上不知何时出现的柔软靠垫、还有一个篮子的小零食，满足对着系统说道：“真上道。”
系统默默无言。
凌寒之心满意足坐了进去，这次可以更加舒适地靠在副驾驶上吹风。
李灯笑做了个手势拦住别人帮他开门，自己大步流星走到驾驶座，坐下系好安全带。
在做这个步骤的时候，他的动作有片刻的凝滞，余光若有若无掠过一旁侧着头的凌寒之。
过了三秒，他犹豫开口道：“凌总，我还买了一个抱着的娃娃……”
凌寒之此刻仰躺在座椅上，座椅被调整了一个合适的角度。
同时，从李灯笑这个角度去看凌寒之，能看见他完美陷入柔软带着绒毛的坐垫中，眉梢带着点微微的笑意，望着窗外的神情十分悠闲自在，也舒适极了。
同时，李灯笑感觉那双修长白皙的手上空落落的，应该适合抱着点什么东西……
凌寒之饶有兴致：“好啊，给我吧。”
李灯笑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扬，将脚边袋子里呆萌的白色玩偶递了过去，刚好适合凌寒之双手抱着，下巴沉在玩偶中，微微眯上眼睛，舒服又自在。
凌寒之发出一声舒服至极的喟叹。
这美好的假期啊。
李灯笑心跳漏了一拍，立马集中精神在车子上，生怕又来一次点火失误。
好在，这次老天还是眷顾他的，没有让他丢脸第二次，一次便成功发动，朝着凌寒之家的方向驶去。
李灯笑开车的时候一般不说话，只有在红灯停下的时候，才会偶尔插播两句闲话。
“凌总，刚刚接到的通知，龙天和蔚景焕的判决结果出来了，一个无期徒刑，一个二十年。”
“嗯。”凌寒之很淡定，毕竟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事情。
铁窗泪是他们这么多年作恶多端的福报，一个也别想跑掉。
系统也跟着插播：“听说他们被审核员01安排到一个监狱，甚至一个房间了哦，想必他俩在里面看到对方，想必会很开心吧。”
系统的语气相当幸灾乐祸。
这还是他第一次面对主角，如此大获全胜。
凌寒之则是若有若无弯了弯唇角，没有搭话。
很快，车驶入凌寒之的小区，平稳停在了他家楼下。
李灯笑跑到副驾驶替凌寒之开门。
凌寒之放下玩偶，似乎无意间说了句：“改天在车上，多放几个吧。”
挺软，挺舒服的。
凌寒之向来不是一个亏待自己的人。
“好。”李灯笑立即反应过来，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凌总喜欢他送的东西。
李灯笑跟在凌寒之后面，陪他一起到了相应的楼层。
当看到那扇熟悉无比的大门时，李灯笑自觉停下脚步：“凌总，那我就先——”
“等一下。”凌寒之打断，目光紧缩，看向那扇平平无奇跟以往并无差别的大门。
不知为何，凌寒之升起了一点警惕性，而这种警惕性是他从来没有过的。
系统又升起了一点难得的幸灾乐祸：“怎么？害怕了？”
凌寒之摇了摇头，反过去对着李灯笑温和道：“你今天先在这里站着等等，好吗？”
李灯笑内心的一丝疑问瞬间消失。他站着原地不动，眉眼低垂着，声音有些紧绷：“……好。”
凌寒之没有回答，而是转身用指纹解锁了大门，然后，猛的一下将门推开！
很快，自动感应到人的门前灯和走廊灯瞬间亮起，照亮了房间内的景象。
与此同时，两条规则居然同时闪烁起了绿光！
规则第二十一条，如遇到特殊现象，小心自身也发生奇妙的改变哦。
规则第七十二条，小心回家时，家中出现莫名其妙的变化哦。
凌寒之深吸一口气，漆黑的眼眸倒影了眼前的一切。
目光所及之处，均是白色。
白色的狗，大的小的都有，毛发乱飞，一个个顶着一张天使般的面孔，却干着恶魔般的事情，肆意在凌寒之巨大的客厅中蹦蹦跳跳着，随意破坏着。
“嘿嘿，奶奶，这个沙发好软哦！”
“哎呀真会享受，等我一个月期限到了变回去的时候，我也买一个！”
“芜湖！我要飞起来咯！”
几乎是看到这个场景的第一眼，凌寒之就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下意识捂住鼻息。
下一秒，李灯笑立即挡在他面前，宽而结实的肩膀无比显眼。
凌寒之心情突然平静下来。
而在里面蹦跶撒欢的无数萨摩耶，也终于注意到了被推开的门，还有在门口站定不动的两人。
终于，全场都安静下来了。
无数的萨摩耶们迅速汇聚在一起，以最大的那头萨摩耶为中心，形成了由无数萨摩耶组成的黑曜石棉花糖的圆形，然后四只爪子齐心协力慢慢挪动，最终以一种相当慢的速度，挪动到了李灯笑的面前，歪着头看向他。
还有他身后的凌寒之。
突然，最前面最大的那头萨摩耶“汪”了一声。
而这声汪落入凌寒之耳中，变成了——
“是凌寒之吗？”
是一个老奶奶的声音。
这时，凌寒之终于意识到那里不太对劲了。作为一个正常人的他，是如何能转化并理解，一头萨摩耶的语言的呢？
这个世界大抵是彻底疯狂了。
凌寒之终于知道刚刚自己心底的那一分不妙从何而来。
原来是因为这一群萨摩耶。
要是人就好办多了——
偏偏是一群萨摩耶。
凌寒之薄唇微微抿着，面容不见丝毫的情绪。
系统在脑海中哈哈大笑出声，还要故作同情道：“啧啧啧，命运真是待你不薄啊，别人想有一只萨摩耶就不错了，你有一——群！这可是一群哎！你应该高兴才是。”
凌寒之：“……”
他无奈揉了揉眉心，在三秒内思考完一切，随后说道：“灯笑，你退下。”
随着这淡然无比的一声，无数萨摩耶漆黑漂亮的眼珠子透过前面高大英俊的李灯笑，看向他身后的凌寒之。
几乎是没怎么犹豫，李灯笑立即退到一旁，眼底还是充满警惕。
他知道路玉成是个什么品种的狗妖，自然知道这些人，肯定就是路家的人了。
凌寒之垂眸看向眼前的无数萨摩耶。
他们仗着眼前人听不懂，开始小声嘀嘀咕咕起来。
“哇塞好漂亮！我能赖上他让他当我二十年的主人吗？”
“好像不太行，你玉成哥哥先选中了来着。”
“呜呜呜我想蹭蹭他，他身上好香香！妈妈我想让他当我人类妈妈！”
“傻孩子胡说什么呢，让你妈妈先来。”
“咳咳，你爸爸来也不是不行。”
凌寒之：“……”
他们在聊什么？
就这么若无旁人地聊起来了？？！
系统震惊，系统沉默，系统开始转移话题并打趣凌寒之：“真·万人迷。”
凌寒之不理睬系统说了什么，目光看向一二三四……足足八只萨摩耶，彬彬有礼道：“请问你们来有什么事吗？”
说实话，这确实是一个相当怪异的场景。
两个人，对着八只大小不一的萨摩耶说话，就好像时空错乱了一般。
萨摩耶自然是没理会凌寒之，继续讲小话。
“奶奶，妈妈，他的声音也好好听哦，我能不能跟玉成哥哥说，把新妈妈要过来啊。”
“恐怕不太行哦，你玉成哥哥已经跟他有某种特殊的联系了，还要靠他修行呢。”
“呜呜呜……”
一头体型最小的萨摩耶小八开始嗷嗷哭了起来。
而哭的原因，就是没有碰瓷到新妈妈——凌寒之。
凌寒之若无其事道：“不好意思前辈，请问您说的特殊的联系，是什么意思？”
李灯笑瞬间看向凌寒之，眉头紧缩，却没露出几分讶异来。
而这八头萨摩耶先是沉默了一刻，呆若木鸡。
随后，一个比一个大声嗷嗷了起来。
“妈妈！他能听懂我们讲话！”
“傻孩子还想这些呢，咱们的隐私都没了~”
“他为什么能听懂我们讲话啊？他不会是个混血，是人妖吧？”
“……”
关键时候，还是最前面的萨摩耶出来主持了大局，她只是很低很低嗷了一声，剩下的萨摩耶立马安静下来，四只爪爪放在地上，歪着头看向凌寒之。
而这一声嗷落入凌寒之耳朵里，就变成了很威严的两个字——安静。
想必，最前面的萨摩耶就是他们的领头人了。
而他们喊她，奶奶。
凌寒之神情没什么变化。
只见奶奶咳嗽两声，头抬得很高，眼神不如平常的萨摩耶般呆呆的可爱，倒有几分矜持和高傲。
她说：“年轻人！你是怎么能听得懂我们讲话的？”
凌寒之摇头，平淡道：“我不知道。”
奶奶眉头紧缩，用爪子刨了几下自己的脸，似乎相当疑惑不解一般。
过了片刻，她猛地一下抬头，眼底满是复杂：
“难道你是、你是……！”
凌寒之那股隐隐不安的情绪再度升了上来。
那些萨摩耶也像是反应过来了一般，均开始嗷嗷大呼小叫起来。
“难不成……”
“千年难得一遇的人物……”
“被我们碰上了？？！”
凌寒之依然很有耐心问道：“是什么？”
奶奶的声音很大，语气相当慷慨激昂：“年轻人，你就是那天选之人啊！是我们萨摩耶家族的守护神啊！”
凌寒之：“……”
第30章 住一起
“欢迎宿主进入《嗯？我养的狗怎么变老攻了？》剧情第三十二章。”
“凌寒之以一种相当坚决、且伤人的方式告别了步遇雪, 也同时告别了路玉成。”
“他的心脏说不出来的难受。可分明是他拒绝了他们，他又为什么会感到难过呢？”
“凌寒之不懂，在电竞馆打了整整两个小时的游戏, 肾上腺素飙升，极大的刺激才勉强压住了他内心的不安与难过。游戏一结束, 内心的空虚再度涌现上来，他疲惫捏了捏眉心，对着身边的秘书说道：‘送我回家吧。’”
“凌寒之回到了家，却发现家中发生了一点改变, 那一群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的萨摩耶, 居然把他认为是萨摩耶的守护神？”
“简直太离谱了, 但凌寒之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地方，他的内心涌现上来一丝隐秘的窃喜：太好了, 他终于能再一次地见到路玉成了。”
系统懒懒散散道：“总而言之呢, 因为你再一次改变了剧情的走向, 剧情又给你跟路玉成创造了新的机会啦，这次是幻想题材，沙雕文学, 你爱了吗？”
凌寒之：“……”
他先是将一众萨摩耶请进了自己凌乱不堪的客厅内。
萨摩耶一个个倒是自觉的很, 看见自己拆的别人家一点也不带尴尬的, 毕竟小小萨摩耶罢了，拆个家又有谁会忍心责怪呢？
他们找到熟悉的位置坐下，歪着头看着凌寒之。
李灯笑反应迅速，瞥了一眼原本简约闲适、此刻却白毛乱飞、无处下脚的家，忙从公文包里拿出两个口罩, 拿出一个给了凌寒之。
凌寒之叹了口气：“还好有你。”
李灯笑心跳快了一瞬，沉稳道：“没关系的, 凌总。”
“你跟着我一起进来吧。”
“好。”
李灯笑跟着凌寒之的脚步，第一次进入到了凌寒之的家中。
虽然此刻被萨摩耶捣乱而显得乱七八糟的，但依然掩盖不了凌寒之良好的品味还有一些处处可循的生活的痕迹。
沙发旁木制小桌子上摆放的一个透明的玻璃杯，想必是凌寒之每晚到家，都有喝上一杯凉白开的习惯。
茶几上随意摆放却显得有条不紊的报纸、沙发上的一条小毛毯、前方落地窗的一把高凳椅……
处处是凌寒之的痕迹。
李灯笑喉结滚了滚，不由自主轻轻闭上眼，一时间居然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找不到，怔怔跟在凌寒之身后。
凌寒之看着柔软舒适的沙发上多出来的白色的狗毛，还有此刻若无其事趴在沙发上、全然把这里当自己家的一只小小的萨摩耶幼崽，轻轻叹口气。
看来即使是在自己家，此刻的他也无法找到一个坐着的地方。
凌寒之在原地站定了三秒，正想要直接站着说话的时候，李灯笑突然动了。
他大步走向落地窗的方向，然后将那把高脚凳单手拎了起来，轻轻的稳稳的放在了凌寒之面前，也正好是面对七只萨摩耶的方向。
凌寒之没浪费时间，轻轻说了句谢谢后，坐上高脚凳，居高临下地询问几条萨摩耶说：“刚刚你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奶奶高高昂着头，汪汪汪了起来。
“上天眷顾我萨摩耶一族，让我们拥有了成为人的可能。但同时，这一可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几百年前，一个人收养了我们萨摩耶一族的老祖宗，这就是我们老祖宗承的恩，他必须要报答回去。”
“于是，在一次意外中，我们的先祖拼尽全力救了那个人，从此之后，他们一人一狗便建立起了联系，那个人从此能听懂老祖宗说话，我们的老祖宗也在那个人类的帮助下，做了很多的好事，最终化为人形，路家就此建立。”
“而且，我们老祖宗还曾立下一个誓言，说未来萨摩耶家族危急存亡的关头，会有一人带领我族走向辉煌。”
凌寒之：“……所以？”
路奶奶断定道：“你在没有跟我们签订任何契约的情况下，能听懂我们讲话，肯定是命定之人，我们需要你。”
凌寒之平静道：“所以你们赖上我了。”
路奶奶停顿片刻，理不直气也壮道：“简单来说，确实是这样的。”
“本来我们来这嘛，是为了简单看一眼崽崽选中的人类长什么样，打算看一眼就走的，可是嘛，我们现在要赖上你了。”
系统：“哈哈哈哈哈哈！！！”
你也有今天啊。
凌寒之思索片刻：“想让我帮你们，可以。”
奶奶蓬松的大尾巴摇了起来。
“但是，我先要知道你们到底遭遇了什么。”
“这当然没问题！”奶奶无比爽快地开始解释起来：“老祖宗定下了一个规矩，只有跟人类结缘的萨摩耶，才能化为人形，其他的只能靠炼制好的化形丹，才能简单维持几天的人形。”
“事情很简单，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技术失传，化形丹没几颗了，但化不了人形的萨摩耶还是大多数，而化不了人形的萨摩耶寿命有限，我们经不起失去同族的打击了。更何况，还有外敌来袭，所以，我们需要你帮忙，找到一个替我族谋求生路的办法。”
凌寒之听完，很平静地指向自己：“你是觉得我一个普通人，对你们那么玄幻的事情会有办法吗？”
“咳咳咳！”奶奶心虚移开视线：“试试嘛，试试再说。”
这些对话落入李灯笑耳中，就只剩下了满屏的汪汪汪，还有他家凌总清润好听的声音。
好在，通过只言片语，他大概也能猜出来一些相关的东西。
大概是眼前的萨摩耶们求了他们凌总一件事？
正在他思考之际，门突然被猛地一下推开，门口传来了某人惊慌失措的声音：“之之你没事吧？？我听说我家人来了，连忙赶过来了！！！”
李灯笑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看向了姗姗来迟的罪魁祸首，眼底是藏不住的冰冷。
系统也悠哉游哉道：“呀，罪魁祸首来了。”
“是什么让你卷入萨摩耶家族的百世流传？又是什么让你被迫承担下萨摩耶守护神这个称号！？全是因为他呀！”
这话说的……
凌寒之揉了揉额角：“门你怎么打开的？”
急匆匆赶来的路玉成懵逼了一瞬间，差点来不及刹车：“我、我有点赶，所以暴力破坏的。”
“行，”凌寒之薄唇亲启：“赔钱。”
在场所有人：“……”
李灯笑轻轻勾起唇角，冷若冰霜的视线看向路玉成：“路总，稍后我会计算价钱，将账单发向路氏集团的邮箱，还请您按照账单赔付。”
路玉成的表情裂开了，一幅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样子。
系统哈哈大笑，对着凌寒之说道：“其实你也看他不爽吧。”
凌寒之轻飘飘道：“那不然呢？太蠢，无法沟通。”
也不知道剧情到底在想什么，派过来这么一个人就想把他拿下？好歹来个聪明点的吧。
系统笑得相当开心。
怎么说呢，他好像又发现了一个凌寒之不为人知可爱的点。
凌寒之道：“系统，后面的剧情有吗？”
系统笑了半天才开始慢慢回答凌寒之的问题：“后续的剧情就是，你跟路玉成在一起了，你们一起携手破解了许多案子，捣鼓了许多邪恶的势力，最终功德圆满，感动上苍，赋予了萨摩耶一族独特的权力。”
凌寒之皱眉：“独特的权力？”
系统顿了一下：“这句话怎么了？你想到了什么？”
凌寒之没有回答，转而去问路奶奶道：“你们还认识其他可以化为人形的动物吗？”
“认识啊，怎么了？”路奶奶奇怪道。
凌寒之追问说：“那他们怎么样才能化为人形？”
路奶奶虽然疑惑不解，但看着凌寒之如此正色的神情，还是汪了起来：“其实也是可以的。万物并没有什么区别，正如同我们萨摩耶一族出了个祖先，其他种族也是一样的，也有各自化为人形的办法。”
系统一瞬间好像顿悟了什么，沉默着没有开口。
凌寒之彬彬有礼道：“那可以将他们化形的方法整理一下吗？我想这一点对我们来说很关键。”
不仅仅是对于他们萨摩耶，也是对于凌寒之自己。
路奶奶点头，舔了下自己的爪爪，虽然不理解，但相当慷慨道：“当然没问题。”
其他大大小小的萨摩耶也跟着一起舔起了爪爪，附和起来。
“我们一定会帮你的啦。”
“你身上好香妈妈，我一定会帮你的妈妈。”
凌寒之顿了一下，若无其事转移话题：“那今天就到这里吧，答应你们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现在你们可以先回去了。”
路奶奶疑惑不解歪了歪头：“回去？”
随后，她甩了甩身后的大尾巴摇头说：“不行哦，作为报答，我们要保护你这些天的人身安全，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
下一秒，她身体力行表达了她的决心，把沙发上那条毛毯拖在地上，随即整个身体趴了上去。
“我们很好养活的，这几天我们就睡这里了，你不用管我们。”
“是呀是呀。”其他小小萨摩耶也跟着说道，随后八只萨摩耶聚集在一起，蜷缩在一个小小的毛毯上。
他们眨着葡萄一样的眼睛，然后说道：“我们真的很好养活的哦。”
凌寒之：“……”
这是碰瓷吧？这一定是碰瓷吧？
面对一群眨巴着眼睛看着你的萨摩耶，凌寒之妥协了。
——但不多。
他指了指傻大个路玉成：“是萨摩耶可以留下，其他形态，不行。”
现在他们种族内，应该只有路玉成能完美维持住人形才对。
路奶奶光速点头，慈祥但却丝毫不顾及路玉成道：“孙儿，你走吧，这里有我们就够了。”
其他萨摩耶也跟着点头：“是呀是呀。”
也许是萨摩耶形态也会多少干扰点智商的原因，这些分明是长辈的萨摩耶看起来格外呆萌，让人啼笑皆非。
路玉成：“……”
从刚刚进来开始，他的表情就碎了，到现在也没能够拼凑起来，现在好了，被家人背刺，差点汪的一声哭出来。
随后，他只能抽抽噎噎，再度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原地。
“我走了哦。”
无人搭理。
“我真的走了哦。”
大家在汪汪汪讨论今晚睡哪里。
“呜呜呜……我走了！！！”
坏掉的门啪嗒一声被关上，发出震耳欲聋的一声响。
而其他刚刚还“委曲求全”说自己只睡毛毯的萨摩耶昂头问凌寒之，一点也不心虚道：“我们今晚睡哪里呀？”
路玉成，直接被忽略了个彻彻底底。
凌寒之有点想笑，但最终还是大发慈悲地放过了远去的路玉成最后的一点尊严。
“客厅，随便你们挑。”
话音刚落，一群萨摩耶就撒欢似的狂奔起来。
这个选中了沙发，那个选中了地上一大块毛毯。
很快，阳台处的摇摇椅、不知何时被扯下来的窗帘、几个毛绒枕头均成为了七只萨摩耶们的小窝。
而路奶奶牢牢占据凌寒之盖过的毯子，无比慈祥道：“年轻人，你愿意当我们一大家子的饲养员吗？我们都很喜欢你呢。”
凌寒之：“……算了。”
他再度若无其事转移话题：“你们选好了吧？”
七只萨摩耶一起抬头：“选好啦！”
凌寒之说：“那我就走了。”
七只萨摩耶无比愉悦齐声道：“好！”
等等……？
哪里不太对？
路奶奶敏锐道：“你走什么？你不跟我们一起吗？”
凌寒之微笑道：“不了，你们今晚睡这，我——”
他目光转移，突然捕捉到了一个人影，接着说道：“我睡我秘书家里去，他会保护我的。”
系统：？？？
他惊慌失措道：“你要干吗？！”
李灯笑听到自己名字，先是猛地一抬头看向凌寒之，在听清他刚刚说了什么之后，神情呆若木鸡。
凌总刚刚说了什么，要去他家睡吗？！
李灯笑被这一消息砸得晕乎乎的，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复凌寒之。
凌寒之掠过一眼：“对吧？灯笑。”
“嗯！”李灯笑如大梦初醒，狼狈又紧张揪了下自己的衣角，过了片刻后自己又冷静下来。
他大概能通过眼前场景猜出来什么，面对那只最大的萨摩耶说：“我常年有健身的习惯，目前已经经过WTF考核，取得黑带六段。也跟着专业老师一起学过散打、武术等等，我相信我可以保护凌总的安全。”
路奶奶眼也不眨地看着眼前的李灯笑。
萨摩耶的形态让她少了几分威严，她懒懒甩了甩尾巴，将头埋在地上，汪了一声：“随便你们吧。”
李灯笑回过头去看凌寒之。
凌寒之点点头：“那我们就先走了。”
“嗯嗯，”路奶奶眼睛眯起来了：“走的时候记得关灯。”
“还有，你们两个要注意身体哦。”
凌寒之脚步微妙一顿：“您误会了。”
“嗯嗯。”路奶奶敷衍了一下，居然就这么直接眼睛一闭，蜷缩起来睡过去了。
凌寒之：“……”
他无奈道：“走吧。”
李灯笑顿了一下，紧跟其后。
两人到了楼下，凌寒之抬眼望了一下自己的家，在心里对着系统道：“我总感觉今晚会发生什么事情。”
系统：“恭喜你，猜对了，不过这会儿已经跟你没有关系了。”
系统主动亮了亮一条规则。
规则第五十条，在深更半夜一个人的时候，请务必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哦。
而这条规则还未亮起，却已经灰下去了。
凌寒之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
随后，他头也不回地上了李灯笑的车，稳坐副驾驶，往李灯笑的家里驶去。
李灯笑这一路可谓相当紧张，一时连自己该干什么都忘了。
一天下来，凌寒之倦倦闭上眼，有一下没一下跟李灯笑说着话。
“唔……先带我去商场买几身衣服，按我平时穿的来，还要睡衣、内裤什么的，你看着来。”
“……好。”李灯笑嗓音微哑，脑袋中始终转悠着那两个字，一时间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忍不住滚了滚喉结，始终压抑着自己脑海中的一些幻想。
“还有，刚刚路奶奶跟我说，世界上能化成人形的动物很多，我记得当时你加了管理员的好友？”
“是的，”终于有东西能转移他的注意力，李灯笑忍不住松了口气：“我记得他们那边也有资料，明天我整理一下发给您。”
“好。”凌寒之再没说过话，闭上眼睛。
李灯笑小心翼翼将他的座椅往后调了调，一路上再没说过话，还有意无意将车速放慢了些许。
他独自一人来到商场，买了一些物品。
在这种生活琐事上，他考虑的比凌寒之周全很多。
牙膏牙刷，买。
毛巾、拖鞋，买。
床上三件套，毛绒娃娃，买。
总而言之，当他回过神来时，已经买了除难搬动的物品外的一切生活用品。
甚至，就连凌寒之常用的纸巾牌子，他都买了三大袋。
李灯笑提着满手的东西，镇定自若、脸却可疑飘着红色地朝着车的位置走去。
才刚刚走近，凌寒之就降下了车窗，睡眼惺忪瞧着大包小包的他：“你回来啦？”
李灯笑：“……”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跳快到近乎爆炸。
他知道自己这种状态是相当不正常的，可是，可是……
李灯笑竭力维持着语气的平静：“我回来了，等会马上回家。”
“好。”
凌寒之似乎只是偶尔想起来回应一句，很快又再次轻轻闭上眼睛，下巴陷入白色玩偶中，显得整个人都小小的、乖乖的。
李灯笑完全不敢看副驾驶了，放好东西后，双眼直视着前方的道路，薄唇紧紧抿着。
他脑海中自动补全了刚刚那句未完的话。
只是，他暂时还不想打破这份平衡。
……
李灯笑很有先见之明，在之前事业还算稍有起色的时候，全款买了靠近绿江市中心的一套房，给当时身无分文的自己留下的最后一点余地。
现在的他依然庆幸，还好这个房子尚且还行，不然他是不可能让凌寒之住进来的。
李灯笑开车注意着时间，基本上凌寒之刚刚打盹完醒过来，车辆也刚刚好驶入地下停车场。
李灯笑没给凌寒之一点帮忙提东西的机会，走在前面，带着凌寒之来到了自己的家。
他的家跟凌寒之的500平比起来肯定不算大，但好在小巧精致，刚刚装修完毕，还比较干净。
李灯笑从袋子中拿出刚刚买好的拖鞋，小心翼翼放在地上。
“凌总，请进。”
凌寒之打量了一番房间内的布局。
大概是个三室两厅的版图，很干净，装修风格也深得他心。
“不错，房子装修得好看。”
随后，他脱了鞋，穿上李灯笑买好的毛茸茸的拖鞋，走近了房间内。
几乎是他走进这个房间的一瞬间，李灯笑就无由来地感到紧张与不自在。
但这种不自在绝对不是凌寒之带来的，而是他自己的原因。
李灯笑的话一下子密了起来：“凌总，您先去洗澡，等会我会把主卧清理出来，换上新的床带被套，您只管好好休息就好。”
“哦还有，您常用的那款玻璃杯我也买了，等会睡觉前我给您准备好凉白开。”
“行啊。”凌寒之不是矫情的人，立即满口答应下来。
现在的他还在看着李灯笑的房间，满眼新奇。
说实话，除了一些从小到大的经历外，他其实并不算了解李灯笑。
但此刻凌寒之看着李灯笑屋子里的一些生活痕迹，又感觉像是重新了解了这个人一般。
凌寒之觉得还挺有意思。
很快，李灯笑收拾完了东西，将全新买好的贴身衣物以及睡衣摆放在了浴室里，然后四处打量了一圈。
这里不干净，擦。
那里东西有点乱，重新摆。
过了五分钟，整个浴室焕然一新。
甚至，李灯笑还欲盖弥彰地带走了一些自己的私人物品，再用无比挑剔的眼光看了三遍，确保没有什么问题后，才肯让凌寒之进去。
凌寒之进去后，他若有若无松了口气，随后走到沙发上坐下，想要放松一下。
可下一秒，他瞥看见了凌乱的茶几、略微有些灰尘的电视柜……
其实就平常来讲，这些他足以忍耐，可换了今天——
他的眼底容不下一颗沙子。
很快，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扫除开始了。
又过去了15分钟，李灯笑再次在沙发上坐下时，他有些疲倦往后仰了仰，正好捕捉到柜子上一个白色的本子的存在，浑身瞬间一僵——
等等，这好像是他打印下来的跟凌寒之有关的资料！
李灯笑眼皮一跳，立马手疾眼快将这个白色的本子抱在了自己怀里。
此刻，这个本子如同烫手山芋一样，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正当他犹豫不觉之际，一声轻轻的推拉声响起，伴随着蒸腾的白气，凌寒之从浴室中走了出来。
“我的衣服……”该挂哪里？
凌寒之脚步微微停顿，看向了李灯笑手中明显抱着的本子，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涌上心头。
“你怀里抱的是什么？”
李灯笑：“……”